[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834
std32423 發表於 2019-7-2 09:57
第二百二十四章 都沒了



    藍水墨依舊遲疑不決,但他身旁的師弟們都躍躍欲試,攛掇著藍水墨試一試這條路子。
  
    藍水墨終於動了心,吩咐道:「你們去鼓動一下其他道友,大家一起沖,人越多,成功的可能就越大!」
  
    鼓動同道的事情,莫不平和趙孤羽都幹過,他們當日曾經在紫金山大修行球場拉起過橫幅,鼓動在場上萬京城百姓和修士集體向趙致然表達敬意。那麼大的場面都經歷過了,鼓動眼下這區區二十餘人,那算事兒嗎?
  
    這兩位當即在聚寶門外遊走一圈,將二十餘人聚攏過來,向他們分說一起闖城的妙處:
  
    首先,城上駐守的軍士肯定攔不下來,君等莫非沒看見,守戰法器都沒開麼?
  
    其次,闖進去也沒人能夠事後追責,那麼亂的場面,誰知道誰是誰?
  
    再次,就算最後被查到了,也不會有事,告示上說得明白,這是為了抓重犯,我等是重犯嗎?顯然不是!
  
    最後,今日要是不能進城,這一期的彩票發賣可就錯過了,明日的大戰也同樣錯過了,你們想錯過嗎?
  
    這麼一鼓動,當即得到了眾修士的擁護,大夥兒聚集在一起,等候藍水墨下令。
  
    但藍水墨不願下這個令,他是館閣子弟、玄門正宗,又是修行球大賽的正式選手,背上的負擔比較重,輕易不願意嘗試犯法、哪怕只是一點點違紀的勾當,更遑論大張旗鼓的不守禁令,往裡沖城了。
  
    這回是實在無奈,風險也小,所以他願意參與,但讓他領頭,他可沒這份心思,因此便刻意往後退了兩步,以眼神示意莫不平和趙孤羽,那意思,我也聽你們的。
  
    莫不平和趙孤羽都是熱血衝動的年紀,事情都做到了這份地步,人都聚攏在一處了,這個時候怎麼退縮?
  
    當然不退!
  
    再次認真觀察了一下城上的形勢:城門上,百餘名三千營的軍士倚靠在城垛口處,正在閒聊,兵刃器具都擱在身旁;十多名錦衣衛在城牆上逛來逛去,不時和三千營的軍士玩笑打鬧幾句;城門下,二十餘名軍卒在軍官的帶領下,護著水道關門,幾個領頭的都坐在小馬紮上,打著葉子牌......
  
    莫不平和趙孤羽相顧對視一眼,同時喝道:「闖!」
  
    當先帶頭就往城頭躍去,一步就上到三丈處,在牆上的青磚處一蹬,借力向上,又是三丈多高,直接翻上了城牆。
  
    這一下當真是出人意料,一干軍士們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翻身而上的莫不平和趙孤羽,個個呆若木雞。
  
    莫不平和趙孤羽本來還預計著,上城之後怕是要和這些軍士纏鬥一番,因此手中都準備好了各自擅長的法器,打算為下面的同道打通出路,結果預料中的戰鬥沒有出現,雙方就這麼短暫的對視者,一切便如時間停止了一般。
  
    趙孤羽試著舉起自己的雙叉,向著這幫三千營的軍士晃了晃,這些軍士立刻向後退了一步。趙孤羽向前再進一步,軍士們向後又退一步,有幾個踩在同伴的腳上,當即絆倒在地,然後雙手雙腳向後飛快的爬動,模樣狼狽已極。
  
    莫不平提著自家的一桿斧頭,忽然作勢向前猛撲,眾軍士們立刻就崩潰了,發一聲喊,當即做鳥獸散。
  
    隨著莫不平和趙孤羽的率先登城,城下的修士們也各自發力,境界高一些的,中間點一下城磚稍許借力,低一些的羽士、道士之流,則借力兩次乃至三次。
  
    藍水墨在城下稍等片刻,見莫不平和趙孤羽都翻了上去,其餘人也都紛紛跟上,一點事都沒有,當即下定決心,帶著會真館的師弟們也上了城牆。
  
    他的修為一下就顯現出來,都是黃冠修士,莫不平和趙孤羽第一步只能上到半牆之高,藍水墨第一步就幾乎快到了牆垛四分之三處。單手輕輕一撐,直接從內城牆處落了下去,都不用在城牆上停留。
  
    幾個錦衣衛還算悍勇,呼喝著圍在莫不平和趙孤羽周圍,不敢進也不敢退。千戶卓一聞訊自城門樓子裡衝出來,看見一個個修士從下面蹦上來,從另一面蹦下去,不由又氣又怒:「都給我站住!」
  
    但他這一聲呼喊根本無效,反而引來了堅守「崗位」的莫不平和趙孤羽強烈關注,趙孤羽躍到他身旁,飛起一腳,橫掃在他兩股不可描述之處,卓一當即被從城牆上直接掃落到城下。
  
    莫不平嚇了一跳,這一段的城牆高達七丈以上,普通人摔下去,怕是會惹出人命,連忙扒著城垛往下張望。好在聚寶門是水關,下面就是秦淮河的河道入口,卓一噗通聲中,墜入河中,這才免了性命之憂。
  
    一切都容易得不能再容易了,莫不平和趙孤羽見最後一位闖關道友也入了城,這才大搖大擺翻下城頭。
  
    卓一從河水中冒出頭來,一邊抓著錦衣衛慌亂間遞過來的竹蒿,一邊咬牙暗道:「關鍵時刻不在城頭值守,林阿雨,你不僅自己走了,還把上三宮的修士也帶去喝茶,老子非要去陳指揮使面前重重參你!」
  
    話說莫不平和趙孤羽進了城,匆忙趕去朝天宮外的彩票發售點,卻發現這裡聚集著大批人群,都在議論紛紛。
  
    兩人擠過去一問,才知今日無人前來售賣彩票,不僅是朝天宮外,京中各處的發售點都沒有拿到香爐軒送來的彩票。
  
    在旁邊聽了片刻,兩人這才得知了一條極為震撼的消息元福宮出了意外,被齊王朱先見封了!
  
    元福宮出了事,修行球大賽組委會的所在地香爐軒自然也好不了,如今已是人去樓空。
  
    組委會都沒人了,哪裡還有彩票發售?而更為嚴重的問題是,明日的修行球大賽,還能辦得了麼?
  
    莫不平和趙孤羽不敢相信,連忙趕往紫金山,要親眼求證人們的傳言。等趕到元福宮時,發現宮門緊閉,十幾個上三宮修士和大群錦衣衛將宮門封住,正在忙碌的進進出出,清點財物。
  
    兩人不敢多耽擱,又去了一里外的香爐軒,這裡同樣如此。在香爐軒外,他們見到了平日裡關係極好的彩友黃雨、周雨航、謝雨霧等人。
  
    黃雨淚流滿面,哭道:「修行球沒了......彩票沒了......都沒了......」
  
    聽了他的哭泣,幾人默默無言,個個失魂落魄。
Babcorn 發表於 2019-7-6 22:15
第二百二十五章 示之以威

  今日京師巨變,玄壇宮被查封、元福宮被抄檢,京城十三門關閉,當真是人人自危。

  官面上的消息,是玄壇宮方丈趙致然及其黨羽陰謀刺殺太子,上三宮奉天子令捉拿亂黨。但坊間卻都在傳言,一切都是銀子惹的禍!

  這位說,君不見《皇城內外》編輯部是頭一個被查抄的麼?為什麼?當然是《皇城內外》登載了楊一清私設賭坊、聚斂財貨之事。

  那個問,楊一清開設賭坊,跟趙方丈有什麼關係?

  來來來,你怕是不瞭解其中底細,且讓我細細與你道來。你知楊一清和太子是什麼關係?

  聽說是太子的人?

  對嘍,孺子可教!楊一清怎麼可能開賭坊?就算開賭坊,他也不可能有膽子跟修行球彩票搶飯吃嘛,所以說,他是為誰開的賭坊,這還用問嗎?

  那他為什麼還會死啊?

  這還用問嗎?

  為什麼不問?

  你是不是豬腦子!

  哎哎,你怎麼罵人?

  旁邊一個湊過頭來小聲提醒,滅口啊老弟!

  又有人問,老兄,你說太子想做什麼?他都是太子了......

  老弟,假設你要做個七八十年的太子,你會高興?

  別說做七八十年,做七八年,不,七八個月都高興啊!

  ......夏蟲不可語冰,古人誠不我欺!

  關於太子為何能夠權勢熏天,連堂堂元福宮、玄壇宮都能查抄,坊間也有不少說法。

  有的說,其實太子是齊王朱先見的兒子,這次能夠成事,完全倚仗了齊王的力量,齊王自己當不成皇帝,乾脆就扶保自己的兒子去搶皇位,聽說太子如今人在太廟,正在齊王的輔佐下逐步掌控京師,天子已經被架空,如今正在宮中悶頭煉丹,兩耳不聞窗外事。

  更有人繪聲繪色的描述,說是錦衣衛指揮使陳胤帶兵入宮,將天子印璽拿到了手上,天子本人已被幽禁於乾寧宮,宮門反鎖,由忠於太子和齊王的三千營軍士看守。說著口沫橫飛有如親見,聽著目瞪口呆,神飛天外。

  另有一干太平坊大媽,閒來無事圍坐於銀杏樹下納涼,議論著京師如此大變,不知道門如何應對。大暑天的,那些拉車的車伕、抬轎的轎伕,個個光著膀子,脖子上圍著濕漉漉的汗巾,你一言我一語談論著齊王的狠辣和果決,分析什麼樣的人才能成就大事;又或是猜測著諸位高修們是否瞎了眼,任憑上三宮如此胡作非為……

  莫不平、趙孤羽等人自紫金山上下來,一個個無精打采。經過實地求證,他們已經意識到,明日的修行球大賽,不,整個夏季賽恐怕都要停擺了,連帶著刺激有趣、已經成為生活中重要組成部分的修行球彩票,也將無限期擱置。

  而《皇城內外》的查抄,也讓每個人心裡都空空落落的,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對於明天應該做什麼,全然失去了方向。

  沿著皇城根向南,漫無目的走了多時,黃昦雨終於打破了沉默:“幾位道兄準備去哪裡?不如先去我家安置下來?”

  黃家是界山散修,祖上曾於朝中為官,在清涼門內有處老宅,是幾人中的地頭蛇。若是放在平日,不用多說,大家也就一起結伴而去了,晚間湊在一起談論球賽、預測戰果,交流修行功法,甚至嘮嘮閒話家常,都是一樁美事。可如今,卻都不願回去,就好像回去之後,便真的斷了希望。

  留在外面還能聽一聽別人怎麼說,看一看別人怎麼做,真要回去了,可就斷了與外間的聯繫,好似瞎子一般,這得多難受?

  莫不平提議,還是尋處酒樓,今夜一醉方休來得痛快。他在這個小圈子裡向來說話就很有份量,他提議去飲酒,大家自是願意捧場的,這才稍微振作了些精氣神。

  因為白天大索京師,城門又全部關閉,大部分的酒樓都已歇業,莫不平等人費了半天勁,才找到一家,燈火通明下,幾乎爆滿。

  進去尋了個偏僻的角落,點齊酒菜開始大吃起來。吃不多時,就被旁邊一個雅間中出來的人所吸引,幾人一看,這不是夏季賽的擂主嚴世蕃嗎?於是都趕過去拜見,幾句之後便聊熟了,乾脆將酒菜也都搬到雅間中。

  相互間談論最多的,依舊是修行球。興高采烈的談論多時,忽而又沉默了。

  過了片刻,莫不平打破沉默:“聽說嚴道友是齊王門下?”

  嚴世蕃點點頭,又搖搖頭:“得由齊王傳授和指點,也能稱為弟子,但整個上三宮中,得其指點者不下凡百,也不知他還記不記得我。”

  黃昦雨忙問:“嚴世子能否向齊王進諫,切莫停了修行球大賽,彩票也恢復發賣?”

  嚴世蕃道:“其實諸位不知,齊王對修行球一向興致缺缺,讓我一個非是親厚的弟子出面請他保全大賽?那不是緣木求魚嗎?”

  莫不平問:“以世子看來,誰最有可能把修行球恢復如初?”

  嚴世蕃道:“解鈴還需繫鈴人啊,如今京城掌在誰的手中,誰讓修行球擱置,當然由誰來恢復才最穩妥。”

  趙孤羽問:“是太子麼?”

  嚴世藩嗤笑:“太子?不過是個幌子而已,你聽他坐鎮太廟掌握京師大局,但你可知他坐鎮何處?火山之上而已!”

  幾人又胡亂猜測了些人,卻都不是,最後還是嚴世蕃揭曉:“當然是齊王啊!”

  這幾人大惑不解,剛才說求齊王不行,現在又說要求齊王,到底什麼意思?

  於是嚴世蕃解惑:“求肯定不行的,齊王要拿趙方丈開刀,但凡趙方丈的一切,都得關停,連玄壇宮都查封了,何況是修行球?”

  “那該如何?”

  “必須示之以威!齊王此人,你們不太瞭解,吃硬不吃軟,你越順著他,他越覺得你軟弱可欺,你扇他一巴掌,也許他就醒了!”

  那麼究竟該怎麼“示以威”、如何“扇他一巴掌”,嚴世蕃也給出了暗示:我等要向上三宮顯示我們的存在!

  莫不平和趙孤羽等人從雅間退了出來,應該如何顯示“我等的存在”,已經不用嚴世蕃再說得那麼透徹,幾人心裡都有了想法。

  重新商議之後,幾人都做了分工,然後迅速出了酒樓,消失在夜幕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9-7-6 22:15
第二百二十六章 抬頭挺胸

  莫不平等人走後不久,又一群修士來到酒樓,個個唉聲嘆氣,準備以酒澆愁。小二剛剛碰上幾罈女兒紅,酒樓掌櫃的便滿臉笑容的過來打招呼:“幾位可是來自浙江靈山?”

  幾人詫異:“你認得我們?”

  掌櫃向正中間那位恭恭敬敬行禮:“靈山顧法師,修行球大賽金丹法師組積分總排名第七的高手,如何不認得?”

  顧遂遠心中舒暢了不少,道:“掌櫃的客氣了。”

  那掌櫃道:“我們東家說了,顧法師今日惠顧小店,一應開銷都由我家擔著了,請顧法師吃好喝好。”

  顧遂遠看了看身邊幾位友朋,滿面紅光,問道:“你們東家在何處?顧某欲當面致謝。”

  那掌櫃道:“其實顧法師應當也是認得我們東家的,他此刻就在雅間,小人這就引幾位前去相見。”

  ……

  嚴世蕃一直忙活到半夜,這才返回嚴府。先去了父親住處,見房中依然燈火明亮,於是叩門:“父親。”

  見了兒子,嚴嵩問:“如何了?”

  嚴世蕃笑道:“差不多了。”

  嚴嵩嘆了口氣道:“你做事,我是很放心的,但此番畢竟事關重大,總是不踏實。”

  嚴世蕃道:“風險肯定是要冒一些的,但咱們躲在後邊,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咱們家。等找到了,朱先見也差不多事敗了。”

  嚴嵩道:“希望如此吧。以前一直是幫著他的,如今反過來,心裡也不是滋味……”

  嚴世蕃道:“誰能想到他竟然當街撲殺內閣重臣?如此行事,必定要敗的。想要對付趙致然也好、對付陳善道也罷,咱們都沒意見,但他偏偏要去對付整個道門,這不是瘋了是什麼?他們那幫人瘋了,咱們可不能跟著一起瘋,別看現在鬧得歡,等道門反應過來,必定一樁樁跟他算總賬。咱們嚴家此刻不冒點險出手,不提前表明態度,那就是坐以待斃,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嚴嵩點了點頭:“吾兒說得是……悔不當初,和他們走得太近……”

  嚴世蕃搖頭:“父親怕是記岔了,咱們嚴家一直是跟陳天師走得近,跟道門走得近,哪怕走路的時候繞得遠了一些,也是為了讓道門的路更寬,從不曾和別人走得近!朱先見?虛與委蛇而已。”

  “是是是,吾兒說得是,為父記岔了。”

  嚴世蕃點了點頭,又遺憾道:“可惜不知趙方丈逃去哪裡,若是能見上一面就好了。”

  新的一天到來了,這一天原本應該是修行球大賽決賽階段第十輪的較量,本該是在紫金山大修行球場手握彩票,在萬眾中一起或是歡呼、或是懊惱的日子。

  但今天,莫不平無法觀看心愛的比賽,無法購買彩票獲得修行和生活所需的銀錢,更關鍵的是,他失去了生活的意義和方向,因此,今天的莫不平要把這一切都重新找回來。

  通過一夜的努力,司天台下的彩票發售點外,已經有了三十餘位修士,裡面既有彩民,也有他連續三個賽季參加海選、淘汰賽時認識的同道選手,以及他們的親友。

  除了這些修士外,還有不少明知不可能,卻依舊懷著萬一之望的彩民、修行球愛好者也正在朝著這裡聚集過來,想看一看今天會不會發生奇蹟。哪怕沒有奇蹟的出現,大夥兒湊在一起聊上一聊,那也是好的。

  彩票發售點的門板依舊緊閉,見此情形,許多人都嘆了口氣,不知應當何去何從。

  莫不平搬過一個不知從哪裡撿來的破木箱,站了上去,環顧四周。很多人都看見了他,其中有不少都認出了他,知道他是之前曾經在萬眾矚目之下,為修行球大賽的創辦者、玄壇宮方丈趙致然撐旗之人。

  見上百雙眼睛注視過來,莫不平道:“我是莫不平,我認識你們當中的很多人,你們中的不少人,也同樣認識我。我是昨天剛從城外回來的,其實我離開京城,不過三天而已。可是等我回來的時候,我發現一切都變了。

  我去了紫金山,元福宮已經被上三宮修士和錦衣衛查封,我去了香爐軒,那裡也同樣一片狼藉,後來我又去了玄壇宮,玄壇宮的宮門緊閉,上面貼著封條,最後我還去了玄武湖之北,大修行球場空無一人。

  道友們,彩友們,球友們,我很悲傷,從昨天一直到現在,我都在悲傷中難以自抑。我一直在想,修行球大賽究竟出了什麼錯,要被上三宮查封?修行球彩票究竟有什麼錯,忽然就被叫停?我等小民又有什麼錯,就此失去了我們心愛的生活?《皇城內外》又有什麼錯,讓我們從此讀不到它?

  我走在空寂無人的長夜中,走了整整一夜,寄希望於太白將起,黎明將至,可新的一天到來時,一切卻依然如故。我不知道今天我還能做什麼,不知道明天應該做什麼,甚至不知道接下來,我還能做什麼。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們將從此失去比賽,失去彩票,失去歡樂,失去希望......

  還記得去年的時候,有一天,我在莫愁湖畔見到了趙方丈——熟悉趙方丈的人都知道,他老人家平易近人,從無架子,常常圍著莫愁湖畔晨跑,有時候還會擠進隊伍來買一張彩票,親身體驗一下我等小民購買彩票是否方便、是否順利,見了之後,他也會和我等小民開個玩笑、打成一片。

  每當想起他老人家為我等小民所做的一切,我都會感動得熱淚盈眶。在修行球組委會中,趙方丈最是和藹可親,裴方丈英姿颯爽,黎院使雷厲風行,也正是在他們身上,我能夠深深感受到,道門才是我等小民真正的倚靠。

  我記得那天他對我說:‘小莫,走路的時候要抬起頭、挺起胸,不要佝僂著,這樣才能顯出你的精氣神,對修行才有好處。’時至今日,言猶在耳,趙方丈卻已經不知去向。聽說被咱們的齊王殿下打得下落不知......每每思之,淚流滿面。

  趙方丈、裴方丈、黎院使他們,此刻雖然沒有在我們身邊,但他們之前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此刻都在我腦海中時時浮現,彷彿在告訴我,不要沉默、不要迷惑,要懂得為了自己而拚搏。

  因此,我今日想要對諸位說的是,讓那些朝堂上的爭鬥見鬼去吧!我等小民,不求權勢熏天,不求富貴奢華,我們要的只是快樂的看球,只是滿足一點小小的自我夢想!

  讓錦衣衛見鬼去吧!讓五軍營、三千營見鬼去吧!他們以為能夠讓我們茫然,讓我們窒息,讓我們痛苦,這樣的生活,我們不能接受!

  讓上三宮見鬼去吧!他們妄想在這京城之中一手遮天,妄想將我們綁上他們的戰車,違背道門的意志,為他們自己的功名利祿添磚加瓦,我們絕不接受!

  我最親愛的道友們、彩友們、球友們,新的一天到了,是永遠失去我們的生活和希望,還是去為之奮鬥、為之抗爭,你們選擇吧。但我莫不平將牢記趙方丈告訴我的話,抬起頭、挺起胸,走到太廟去,向他們說一聲,我要我的修行球!”

  一番話講完,莫不平跳下破木箱,昂首挺胸,向著太廟方向而去。在他的身後,是三十餘位跟隨而來的修士,緊接著,是在場的修士、彩民和球友......

  彩票發售點的木板門悄然打開,掌櫃和幾個夥計從裡面出來,將木板重新合上,然後快速跟上隊伍,加入了越來越多的人流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1 17:45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要的是時間(為恆立羽道尊白銀盟補更一)

  錦衣衛南鎮撫司千戶卓一昨日一度丟了聚寶門關防,被大批修士由此湧入,原本正在忐忑不安的等待著指揮使陳胤的追責,但直到今天天亮,也沒有見到陳胤,更沒有接到任何處置的手令。

  後來和臨近的幾個城門鎮守試探著互通消息,才發現自己這邊不是單獨現象,其餘幾座城門都有修士擅闖的案例,聽說三山門那邊,城門都被修士打破了,坐鎮的錦衣衛百戶不敢上報,連夜蒐羅木料,去工部求告工匠,如今還在重修之中。

  卓一這才放下心來,算是踏實了不少。剛打算躺下打個瞌睡,就立刻收到來自陳胤發出的手令,讓他迅速組織人手,至太廟增援,據說有散修準備進攻太廟。

  卓一連忙召集附近值守的錦衣衛,倉促間得了百來人,著著急急向著太廟趕去,路上又匯合了附近通濟門和正陽門的兩處援兵,聚集了三百餘人。

  那兩處都是試千戶帶隊,於是統歸卓一指揮,全部集中在太廟之前。

  剛剛將人手佈置好,領到一批法弩,身後快速趕到一群上三宮的修士,領頭的又是之前被分來和自己一道坐鎮聚寶門的林阿雨。

  見到林阿雨,卓一表面依舊恭敬——畢竟是大法師級的仙師,無論如何,自己不過是個錦衣衛千戶,不好得罪,但心底裡卻在暗罵,怎麼又是他!

  卓一聽說,這位林大法師道號多情劍客,與無情劍客柳初九並為上三宮雙劍,但昨天林阿雨的表現卻讓卓一很失望,關鍵時刻閃人——不僅自己閃,還帶著幾名修士一起閃,導致聚寶門被一幫膽大妄為的散修當眾「潛越」——是的,就是潛越,這是卓一對昨天一事的定性。

  林阿雨好像知道卓一在想什麼,呵呵笑著道:「昨日我有失職之處,不過也是因為要巡視通濟門和正陽門,不得不暫時離去,卓千戶海涵。」

  有了這句話,讓卓一心裡好受了許多,不管怎麼說,林阿雨是大法師,一個大法師開口請你海涵,你還能不海涵?

  於是卓一海涵了,暫時忘掉了心裡的疙瘩,忙道:「豈敢,豈敢。」又看了看林阿雨身後的上三宮修士,一共十二位,嘆了口氣,道:「林大法師,聽說會有三百多修士過來吧,咱們人會不會太少了些?」

  林阿雨也嘆了口氣:「咱們的確少了一些。但沒辦法,人手緊張啊……」

  卓一問:「不是說從元福宮救出一批仙師麼?」

  林阿雨點頭道:「不錯,救出來四十七位,但對頭用的是八卦紫玉丹爐,絕大部分人的修為都被封住了,太廟裡頭現在都忙著想辦法,這些人暫時還指望不上。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懼怕,咱們身後是什麼地方,太廟!裡頭自己人多得是,又不是只讓咱們幾個守衛。德王正在調集人手,咱們就是爭取一點時間。」

  卓一道:「不管如何,有諸位仙師在,我總是放心了不少。」

  隨著數百修士即將抵達太廟的消息傳來,原本毫不在意的上三宮陡然緊張了起來。德王也不顧忌朱先見的面子了,直斥陳胤:「一日一夜,潛藏進來多少修士?這城門是怎麼封禁的?簡直形同虛設!我王兄不在,你就是這麼辦事的?故意給我難堪是麼?我王兄辛辛苦苦在外頭辦事,回來後發現太廟丟了,你叫我怎麼有臉見他?還是說你仗著是我王兄的弟子,孤指揮不動你了……」

  這一通劈頭蓋臉的訓斥,令陳胤滿臉通紅,分辨道:「沒有想到會有那麼多人,卓一他們說,數百修士……」

  「卓一說?為什麼不是你說?既然知道修士太多,為什麼不增添人手?」

  「林阿雨關鍵時刻沒有盡忠職守……」

  「住口!不要把責任推到顯靈宮頭上,林阿雨的事情,等段朝用回來,孤自會問他!你現在趕緊調人,把太廟守好,絕對不許讓太廟被人奪了去!快!」

  陳胤滿肚子的委屈、滿腔的怒火,下來之後二話不說,啪的一下給了卓一老大耳刮子,卓一的半邊臉都腫了。

  好在陳胤也知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沒有下重手,否則卓一挨了金丹一巴掌,不死也殘。

  緊接著是一連串的發號施令:太廟中駐守的一個五軍營營頭和皇城刀叉圍子手全部排在南戟門前,五軍營在左、刀叉圍子手在右,這千名軍士是上三宮手中最精銳的力量;三百名錦衣衛排成人牆,擋在精銳本陣之前以為掩護;左右兩側是上三宮六十餘名修士,其中不乏大法師一級的好手。其餘低階修士都聚集在陣後,準備合力防護對方可能到來的遠程攻擊。

  此外,陳胤還同時下令,立刻將駐地最近的朝陽門三千營的一個營頭調來,準備來一記左側迂迴!

  南戟門前剛剛列陣完畢,修士們就來到了太廟前,德王讓人詢問陳胤:「你能不能守住?」

  陳胤回覆:「必將全力一擊!」

  眼看朝陽門駐軍還沒抵達,陳胤給了卓一戴罪立功的機會,讓他出面和杜星衍等人周旋,請他們派出人來,雙方一起商議妥善解決的舉措。

  卓一問:「咱們提什麼要求?可以答允什麼條件?煩請指揮給個章程。」

  「章程?需要什麼章程?你只要一條一條去磨就是了,我不要章程,我要時間!」

  「卑職明白了!」

  卓一接令後越陣而出,向著這邊高聲道:「爾等擅闖太廟,當為死罪。念在初犯,殿下和我家指揮使有好生之德,願意聽一聽你們的訴求,你們派人過來,大家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能夠答應的,我上三宮必定予以考慮,不能答應的,也請諸位多多理解。」

  見上三宮態度軟了下去,杜星衍等人自然歡聲雷動,見對方出面的是卓一,於是決定由莫不平和趙孤羽為代表,與上三宮談判。

  人手選好,這三位便在南戟門前開始互相開出條件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1 17:45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三山弟子的風範

  茅山離京城不遠,張騰明下山後,歸心似箭,但他歸的卻不是龍虎山,而是京城,在那裡,他終於找到了人生的意義。

  在黃冠境上停滯了十八年之後,龍虎山這位大天師的嫡子,終於結丹成功,邁入了修行界真正認可的修行之道,算是沒再給老張家拖後腿!

  自從受潘錦娘鼓動,參加了第一季修行球大賽並成功拿到擂主頭銜之後,他似乎打開了自己生活和修行的正確方式,在不依靠自己家世和相貌的情況下,不僅贏得了巨大的榮譽,在修行的感悟上也終於開竅。

  今年春季賽的擂台戰上,他雖然敗給了京城公子嚴世蕃,將擂主稱號拱手讓人,但卻也尋到了破境的機緣。在好兄弟司馬致富的安排下,上茅山著名的閉關之所參悟,於龍池第七層法台閉關,不到兩個月,竟然一舉破境成功,當真應驗了厚積薄發這句話。

  只是司馬、錦娘、安妙等人都沒料到張騰明破境出關會如此迅速,此刻都還在京城繼續觀戰,為同為南直隸館閣修士的好友蔡致坤鼓勁,以至於沒能第一時間在他身邊見證和祝賀,未免有些遺憾。

  張騰明出關後,迫不及待就想去京城見一見幾位好友,當然他也沒忘了向父親和九妹理直氣壯的飛符報喜,可惜那兩位都沒回覆,這讓他去京城的念頭更加強烈了。

  離山之前想要拜謝司馬天師,卻被告知,司馬天師忽然召集茅山三宮五觀長老議事,如今都在茅山觀天台上,已經議了一夜,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下來。

  張騰明忍不住了,於是留書一封以示謝意,自行下山趕回京城。他是半夜啟程的,天色剛剛放亮,就抵達了通濟門。

  站在通濟門下,張騰明頓時疑惑萬分,京城這是怎麼了?

  張騰明先看了告示,又聽了許多百姓的議論,這才大概明白了一些,對於自己熱愛的修行球,他感到很是擔心,迫切的想要進城看一看。

  就見通濟門緊閉著,牆上有軍士值守,但卻都面向城內、背向城外,也不知都在看什麼。又聽百姓們說,有不少仙師都衝進城去了,於是咬牙決定效仿一遭。

  何況他也正想驗證一下自己的金丹修為會精進到什麼地步,於是原地縱身,向上提氣。

  這一步,就踩上了近七丈高的城頭,令張騰明心中極為舒爽。見這些軍卒依舊向著城中張望,尤其是又瞟見兩個袍袖上分別印著黃冠、羽士標識的上三宮修士,張騰明心中油然而生起一股自豪感,忍不住鄙夷起來,小小黃冠和羽士,本法師走到身後都沒發覺,當真是弱雞一般。

  覷個空處,腳尖一點,輕輕鬆鬆進了城內。

  進了京城,才發現大街上很是清冷,已經可以清晰的聽見皇城東南方向傳來沸沸揚揚吵鬧聲,張騰明很驚訝,本打算前往太甲坊自己長租的宅邸會和錦娘她們,此刻也顧不上了,循聲而去一看究竟。

  一路經過街巷時,見到一隊一隊軍士、錦衣衛正在向著皇宮方向趕去,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等趕到太廟時,看到了極為震撼的一幕:四、五百名修士正在這裡,和對面的軍陣對峙,一副準備開戰的架勢!

  視線繞到前幾排,好像看見了不少幾個月前還一起比賽的對手,香積山金雨喬、天寧館於騰龍、會真館藍水墨等,都在其中。另外,金丹組的杜星衍、顧遂遠等人也在其中。人頭攢動中,張騰明終於看見了司馬、錦娘、安妙和蔡致坤等人,於是向前擠過去。

  司馬等人忽然看見人群中擠過來的張騰明,都很是意外,圍上來一陣七嘴八舌。潘錦娘還擔心張騰明閉關失敗,又特意看了看他衣袍,見上面依然是三個表識,心中失望,嘴上卻依然安慰:「金丹一關不是那麼容易的,這次不行,等下次……」

  張騰明笑道:「放心吧,已經結丹了,沒來得及授籙而已。」

  聽說張騰明成功破境,個個大喜,潘錦娘更是喜極而泣:「騰明,你終於金丹了!」

  龍虎山和茅山兩家定的婚約就是張騰明金丹之後才辦雙修,潘錦娘苦等多年,如今終於有望正式入門,如何能不激動?

  張騰明捋了捋潘錦娘的秀髮,感嘆道:「苦了你啦!」

  又問起今天的情勢,聽說元福宮和玄壇宮都被查封,張騰明大怒:「這還是我道門天下嗎?等我伯父帶真師堂前來平叛,定叫這幫賊子死無葬身之地!」

  又聽說修行球停擺、組委會被關閉,張騰明痛心疾首:「剛剛形成的大賽熱潮、剛剛培育出來的良性氛圍,就被這幫傢伙敗了下去,此仇不共戴天!」

  司馬致富、潘錦娘、安妙、蔡致坤都表示,已經向家中長輩告狀,只是暫時還沒得到回覆,想必長輩們都在商議處置的辦法。司馬致富恨恨道:「且容賊子猖狂兩日,真師堂一道詔令,叫此輩土雞瓦狗不得好死!」

  張騰明也當即向張雲意飛符稟告了京中大變,司馬致富信心滿滿道:「有雲意大天師主持,再有我家祖父從旁襄助,此間變亂,翻手可定!我等正可盯住此獠,訪查其害,傾聽民聲,為真師堂平叛助一臂之力。騰明可敢隨為兄與這幫賊子拚死周旋?」

  張騰明重重點頭:「時局艱危,正是我三山弟子鐵肩擔道義的時候,弟願隨兄共赴國難!」

  蔡致坤道:「我也加入!」

  司馬致富嘆道:「有幾位在,何愁京師不平!」

  潘錦娘滿目迷醉,心道,這才是三山弟子的風範!

  安妙問:「也不知趙致然如何了,聽說已被上三宮捉進了太廟……如今京師亂成一鍋粥,也沒個人出來牽頭……」

  潘錦娘微笑道:「今日我等前來太廟,順便將他就出來就是了,這次救他一命,也算補償了過去我家拒……拒他的……嗯……」

  張騰明微笑著抓住潘錦娘的手,十指相扣,一切盡在不言中。

  片刻後,張騰明又問:「前方談得如何了?」

  司馬致富指著最前方道:「那個莫不平,騰明還記得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1 17:45
第二百二十九章 給點壓力

  張騰明目光穿過前幾排,看見最前方正和對面錦衣衛答話的幾人,努力辨認著背影:「莫不平我知道,當日舉旗吹捧趙致然的領頭者,他旁邊那個,好像當日舉旗時也有他……」

  蔡致坤道:「那叫趙孤羽,京師西南牛首山趙家的嫡長子。」

  「他們在幹什麼?」

  「讓上三宮放人。」

  張騰明問:「為何不是司馬兄和蔡師弟上前主持?」

  司馬致富微笑道:「此等拋頭露面的小事,且讓他們幾個小輩去鬧一鬧就好,咱們坐鎮後方,謀劃大局,如此方才穩妥。兩軍陣前,主帥怎可輕易以身犯險!」

  安妙忽道:「顧遂遠上去了,啊,還有杜星衍……」

  司馬致富凝目望去,道:「杜星衍和顧遂遠這是作甚?剛才就和他們打過招呼的,為何不來商議一下便自作主張?」

  蔡致坤道:「這幾個傢伙,自恃在金丹組積分排名較高,平日裡就擅作主張慣了的……」

  張騰明道:「要不咱們也過去看看?」

  司馬搖頭:「再等等,咱們是底牌,打出去就沒後手了,等等看。」

  他們在後面觀望的時候,杜星衍和顧遂遠已經來到莫不平和趙孤羽身邊,又加了兩項別人的提議。有這兩位金丹在,莫不平和趙孤羽膽氣更壯。

  這邊在緊張談判時,街口的府衙中也同樣在緊張的商議,對於愁眉苦臉前來拜見的上元縣令梁友誥,汪宗伊同樣愁眉緊鎖:「季生,這個問題你問我,我又哪裡知道?如今朝堂停了,京中大亂,齊王謀……齊王掌了朝堂,他說如何便是如何,京師戒嚴,我這個應天府尹事先連半分消息都沒有,如今一個錦衣衛小旗都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你說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委屈府尊了。那府尊以為,齊王對此是怎麼考慮的?」

  「以他的秉性,趙方丈主張的那一套,怕是不行了,修橋?我恐今年怕是無望。」

  梁友誥想了想,道:「府尊,那你有沒有聽說,趙方丈究竟在哪裡?是不是如傳聞所言,落入齊王之手?」

  汪宗伊道:「這個倒是確然知曉的,齊王追至元福宮,並不曾得手,趙方丈逃走了,還聽說是潛入江中逃走的,上三宮派人過去搜索,到現在還沒找到趙方丈的屍首。」

  梁友誥鬆了口氣,道:「若齊王未能抓到趙方丈,那就是說,趙方丈還有機會?趙方丈交遊甚廣,必然要訴諸真師堂,似齊王今日之舉,與謀反無異,真師堂怎麼可能作壁上觀?齊王必敗無疑。」

  汪宗伊嘆了口氣道:「我也希望如此,就是不知真師堂何時能夠果斷出手。謀劃數月,眼見官窯中堆積如山的青磚條石,還有四處開工的煤窯,這一下若是停了,真不知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梁友誥對汪宗伊的判斷深表認同,但並沒有切膚之痛,他真正的痛處在於自己盤下的三百五十多畝橋基土地和周邊上千畝其他土地,原本指望賺上幾萬兩銀子,現在卻眼看似乎要黃了,不僅黃了,原先砸進去的上萬銀子都得套死!

  聽著不遠處太廟前雙方對峙的軍鼓聲、鑼號聲喝罵聲,梁友誥憤怒起身,指著外頭道:「府尊,你聽聽,這是軍號啊!上三宮這是要開戰了......」

  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我這心,疼啊!」

  汪宗伊嘆了口氣,目光也望出門去,雖然看不見外間的詳情,但眼前卻浮現出不少慘烈的畫面——這下子真是虧大了!

  不由喃喃道:「也不知修士們的要求,齊王能不能聽見......」

  梁友誥恨恨道:「怎麼聽得見?都被錦衣衛和京營攔下了!尤其是那個卓一,簡直是個死硬分子!一心幫著齊王,他是打算改朝換代?簡直是個瘋子!」

  汪宗伊也點頭:「最令人難過的是,我府衙中這幫子衙役、弓手,也都被他抽調了去,事後若是追究起來,別人還以為本官也是叛逆。」

  梁友誥忽然過去將門掩上,低聲道:「下官以為,應當給齊王一些壓力了,不知府尊以為如何?」

  汪宗伊怔了怔,問:「季生的意思是?」

  梁友誥道:「正要教府尊得知,咱們可以試試,或可勾連內應。」

  「什麼內應?」

  「上三宮大法師林阿雨派人過來輸誠了。」

  「果真?」

  「府尊是知道的,下官半年來常在玄壇宮奔走,因此和許多修士都有了交道,有個東海散修名楊昊的,曾在文明城市創建中被抓獲,編入特別勞動大隊,故此相熟。他和林大法師乃是好友,因此受託來找下官,想請下官牽線,棄暗投明。」

  「這楊昊是因何被抓?」

  「額……壞了一戶人家女兒的名節。原本是要從重處置的,但對方只求銀錢不求懲處,此事為下官出面,判楊昊賠償對方紋銀三百兩,雙方都很滿意。」

  「原來如此,那這林大法師是真降還是假降?」

  「下官原本也是疑惑,但後來按楊昊所說,查了一下……府尊當知,這些修士很多都是昨日闖入京城的......」

  「這我知道,江寧縣也跟我說了。」

  「是。林大法師負責巡查的是聚寶門、通濟門和正陽門,每次都剛好錯過修士潛越入城的時間。其他城門都或大或小有過鬥法,偏偏這三座城門沒有。」

  「他錯過很正常,不能算什麼......等等,你是說這三座城門處沒有鬥法?坐鎮的上三宮修士呢?」

  「當時都跟著他下城了。」

  「跟著他下城?去哪兒了?」

  「不知道,總之就是潛越入城的時候這三座城門的坐鎮修士都沒在!如果換句話來說,是不是可以認為,他把坐鎮修士帶走了以後,城外的修士才找到了潛越入城的機會?」

  汪宗伊沉吟道:「有點意思。」

  梁友誥小心翼翼道:「看府尊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通宵達旦忙於公務?如此下去,怕不是長久之計,下官建議府尊歇息片刻,恢復恢復精神,才能更好的為應天百姓當好公僕。」

  汪宗伊打了個哈欠:「如此,有什麼事就有勞季生了,本官確實太累,先補一補覺。」

  梁友誥出去後,沖自家心腹苟捕頭使了個眼色,道:「府尊已經同意了,你去找領頭的杜仙師,把林阿雨的事告訴他,快去!」

  苟鋪頭心領神會,急急忙忙出門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1 17:45
第二百三十章 準備動手(為落葉聽風啊百萬盟補更)

  人多嘴雜,幾百名沒怎麼接受過戰陣訓練的修士蜂擁在一起,各種喝罵聲依舊此起彼伏。在一片嘈雜聲中,趙孤羽也在糾纏卓一,談來談去也沒達成協議。

  杜星衍在後面打了個招呼,將莫不平和趙孤羽招了回去,趙孤羽轉頭下去前,沖卓一擺了個不雅的手勢,威脅道:「姓卓的,你給老子等著,嫩死你!」

  卓一氣得不行,怒道:「連點修道人的樣子都沒有,說話如此不成體統,你還修的什麼道!最後奉勸爾等一句,趁早收手,不要行蠱惑煽動之實,否則必有伏法的一天!」

  撤回本陣,莫不平還問趙孤羽:「嫩死你挺有趣,哪裡的方言?」

  趙孤羽笑了:「也不是方言,我不是說過麼,我家源自龍安府石泉縣趙莊,算起來,和趙方丈有些瓜葛。去年春天的時候,我父派了家中兩個弟弟上大君山認親,被留在宗聖館小住了一年,上個月剛回牛首山,這句話就是他們帶回來的,是宗聖館小一輩子弟私下裡經常用的,我聽了有趣,便學會了。」

  杜星衍低聲道:「有變化,小黃來說。」

  黃昦雨拽過身邊一位修士給大家介紹:「這位是東海義士楊昊,楊義士,你來說。」

  楊昊指著旁邊一個低眉順眼的便服官差介紹:「該說的我都跟他說了,你們中原的規矩我也不懂,但他代表官面,說出來的話你們更相信,這位是上元縣總捕苟......老苟,你來說。」

  苟捕頭心中大怒,瞪了楊昊一眼,心說你個採花賊也不知何時搖身一變成了義士,老苟是你叫的?居然當面罵人!忘了當日誰查出來你的行藏的了?今日先放過你,此間事了,再與你算賬!」

  於是笑容滿面的矮著身子道:「各位仙師,對方陣中有咱們的內應,不知各位仙師有沒有興趣聯絡一下?」

  有沒有興趣?當然有興趣!幾人忙問是誰,苟捕頭道:「不是信不過諸位仙師,實在是關係太大,未動手前都不好明言告知。只需諸位決定動手,咱們這邊就立刻發動,絕不誤事!」

  杜星衍沉吟道:「所言在理,那你和楊義士等我消息。」

  莫不平和趙孤羽上前繼續和卓一談判,杜星衍和顧遂遠分頭去找各方修士。

  杜星衍看見了司馬致富、張騰明一夥兒,奔著這邊就過來了:「前面談判,咱們這邊也要做好動手的準備,司馬,咱們所有金丹都到前列佈陣,一會兒先沖,錦娘是坤道,第二輪再上。張騰明、蔡致坤,你們這些黃冠不用衝鋒,到前面去準備擋箭,帶防護法器了沒有……」

  司馬致富不高興了:「杜師弟,有什麼事先跟我們商議一下嘛,什麼都不解釋,你說打就打?憑什麼聽你的?」

  杜星衍道:「沒時間了,有沒有膽子打?沒有我就去找別人。」

  張騰明舉手:「我今日已是金丹。」

  杜星衍點頭:「有膽色,你跟著我,斗對面的大法師!」

  潘錦娘忙道:「坤道怎麼了?杜師兄,你看不起坤道?」

  杜星衍沒時間跟他們再多說,一揮手:「願意上也行,到第一排去。」

  司馬致富道:「何必硬拚?咱們大可以繞道而行,從通濟門沿著城牆根走,也能繞到太廟側門去!分兵一半,同時夾攻,何愁此戰不勝?你們就是愛自作聰明,不提前告訴我……」

  杜星衍白了他一眼,沒搭理,又去聯絡周圍的修士了:「沈道友、賈道友,二位來一下……」

  司馬致富大怒,一口氣憋在心裡很是不爽,向張騰明幾人道:「這個杜星衍,平日相交時還覺得他為人不錯,沒想到竟是個嫉賢妒能的,聽不進意見去,又或是怕我搶了他的功勞?這一場咱們不做了,且看他自己怎麼應付!到時候一戰而敗,看他怎麼向各家宗門交代!」

  張騰明剛入城,不太瞭解情況,但聽司馬致富的話似乎還是有道理的,於是勸道:「大敵當前,莫要傷了和氣,都是為了修行球,忍一忍吧。要不我再去說說?」

  潘錦娘道:「騰明說得是,司馬師兄,眼下還是以大局為重的好。」

  安妙插言道:「通濟門那邊不好走吧?城牆上都是五軍營的重兵囤守,還架著重型法器……」

  司馬致富當即醒悟,臉上一紅,道:「五軍營是朝廷正經兵制,怎麼可能向百姓下手?」

  安妙指了指對面,那意思,人家五軍營已經在對面列陣了。

  走通濟門那條路,就是沿城牆走,在城頭上重兵佈防且有大型戰具的情況下,這麼走無疑是兵家所言的絕路,所以司馬致富的建議是不行的,只能賭一賭人家五軍營會不會出手,但誰敢賭?人家連元福宮、玄壇宮都敢派兵查抄,軍陣也都擺在了面前,你敢保證城牆上的駐軍就不會「箭如雨下」?

  張騰明沒再多說什麼,拍了拍司馬致富的肩膀:「來不及了,咱們上去吧。」先帶著錦娘往前排擠,安妙也跟了上去,司馬致富也只能鬱悶的跟在後面。

  前面莫不平和趙孤雨在談判,後面顧遂遠和黃昦雨等人也忙活半天,好容易才把修士們的陣型調整了出來,杜星衍和顧遂遠聚集了三十多位金丹在前,中間是一百七八十位黃冠修士,還有二百餘羽士境以下的,由黃昦雨領著,都放在最後。

  這是杜星衍第一次組織修士戰陣對壘,完成之後不禁沾沾自喜。他又看了看陣型,心裡還在納悶:「怎麼冒出那麼多修士來?」不過可惜的是,裡面沒有一個大法師以上境界的修士,這讓他感到很是遺憾,在對陣的時候,難免威懾力不足。

  不過想一想也就釋然了,大法師境以上的修士絕大多數歲數都上了四十,甚至五十,很難被鼓動起來冒險吧。

  等到把大夥兒的陣型都調整出來,這才有了一絲和對面上三宮軍陣對抗的模樣。對面雖然人多,但咱們這邊可全是修士,一次能集中那麼多修士,誰能做到?想到這裡,黃昦雨不覺有些自傲——我等小修,也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又想,還是趙方丈的聲望了不起啊,人都不在這裡,就有那麼多修士為他拚命!

  總計超過四百多修士站在一處,場面就壯觀了,相互壯著膽子,顧慮較深的也拋去了顧慮,敢打敢拚的更是嚷嚷著要「踏平上三宮」。

  踏平上三宮是不可能的,大法師境界的修士一個都沒露面,他們這幫散兵游勇又是臨時組織起來,別說不懂戰陣之道,連真正的戰場是什麼樣,他們都很少有人見過。況且這些人也壓根兒沒有想過要配合,都琢磨著一窩蜂沖上去,不信沖不垮對面這幫凡夫俗子為主的所謂軍陣!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1 17:47
第二百三十一章 聖旨

  杜星衍等人雖說已經做好了動手衝進去救人的準備,但還是沒有放棄談判解決問題的努力,卓一在談判中自始至終展現出來的耐心,以及一條一條狠抓細節的談判風格,表明了對方的誠意,令他們依然抱有成功的希望。

  經過多次反覆調整,他們主要提出如下要求:

  一是打開各處城門,各營軍士立刻回營;二是解封元福宮、玄壇宮,發還道產:三是釋放趙致然、黎大隱及相關人員;四是立即重啟修行球大賽,發售修行彩票;五是立即恢復《皇城內外》編輯部的正常運行;六是懲辦上三宮中的直接責任人;七是上三宮集體舉辦齋醮科儀,向道尊請罪、公開悔過;八是立刻啟動應天長江大橋的建設。

  卓一表示,一、二兩條可以考慮,第三、四、五不能接受,第六、七條無從談起,第八條需要重新估算。

  雙方不停的扯皮,杜星衍等一方指揮修士吶喊,給上三宮施壓,陳胤則在後方不時招呼軍士舉起兵刃,阻止修士們步步緊逼的態勢。

  在回來商量的時候,司馬致富建議道:「或許我們可以考慮放棄第三、第五項要求,用來換取第四項要求。」

  莫不平和趙孤羽堅決反對:「這兩條絕不能放棄!沒有趙方丈和黎院使,哪裡有今日的修行球?飲水不忘挖井人,如果我們同意用如此屈辱的代價換取修行球賽的重啟,這樣的修行球就失去了它激勵人、感染人、鼓舞人的價值,再打這樣的球賽將毫無意義!」

  杜星衍和顧遂遠也搖頭否決:「沒有趙方丈和黎院使的修行球彩票是不可接受的,誰來掌控彩票的發售?司馬,是你嗎?還是你張騰明?很好,都不是,難道說讓給上三宮?你們相信他們嗎?」

  張騰明拉了拉不服氣的司馬致富,道:「一步不讓也不可能,那諸位有什麼建議?」

  杜星衍道:「第七條可以不提,是否辦齋醮悔過,這原本就應當是真師堂決定的事,或許等道門平叛之後,這幫賊子想悔過都不可得!」

  張騰明在旁插話問:「第八條修大橋是誰提出來的?」

  眾人想了想,想不起來是誰率先喊出的這個口號了,於是都覺得可以把這一條撤下來——趙方丈如果一切無恙,修大橋自是毫無問題,若是沒有他在,想建也建不起來啊。

  將八條更迭為六條,杜星衍、莫不平再次來到對面,要求和卓一見面,這回,司馬致富不再甘於「坐鎮指揮」了,也連忙跟了上去。

  上三宮出面的同樣多了個人,除了剛才的錦衣衛千戶卓一,還來了靈濟宮逍遙道人。

  莫不平問:「這位是誰?你們到底誰說了算?陳胤呢,他怎麼不來?」

  卓一喝道:「住口,陳指揮的名諱也是你輕易叫得的?」

  莫不平大怒:「卓一小兒,你個凡夫俗子,不過是錦衣衛中一條狗而已!此間事了,定然拿你開刀!」

  逍遙道人在旁冷冷道:「莫不平,聽說你剛才談判時還威脅卓千戶家眷?你也須知曉,莫氏山莊在哪裡,我上三宮同樣清清楚楚!」

  司馬致富問:「卻不知閣下是哪一位?仙鄉何處?家中是哪一位前輩執掌?我乃茅山司馬致富,家住元符萬寧閣,閣下要不要也來找找我?」

  杜星衍笑道:「曾聽聞靈濟宮三大風流道人,觀雲春風逍遙,前兩位剛被真師堂處決,卻不知逍遙法師作何感想啊?」

  逍遙道人翻了個白眼:「杜星衍,當年你我都吃過趙致然的虧,貧道我奮勇精進,一心想的是如何把場子找回來,你想的卻是過去磕頭求饒,還自吹自擂,說什麼君山之友,當真無恥之尤!」

  杜星衍深吸一口氣,道:「君山的好處,你是無緣體會的,何苦在這裡說酸話?林致彬,過上幾日,定要領教高招!今日不做口舌之爭,這是我們商議後的六項主張,比起之前,已經作出了巨大讓步。你去拿給陳胤看,他知道。」

  逍遙道人卻沒有去接杜星衍的書函,而是點頭示意卓一,卓一也從懷中取出一卷黃絹,展開後,上面蓋著玉璽。

  卓一喝道:「接聖旨!」當場洋洋灑灑宣讀起來,讀罷,逍遙道人接著道:「明告訴你們,我今日來,不是跟你們談條件的,你們擬的什麼六項主張,當真可笑之至,毫無意義!你們且聽好,就是旨意上的兩條,頭一個,立刻把人散了,限時一炷香,來人,點香!第二個,今天的事情,需要有人出來交代,我不管是誰,我要有人來頂罪,不能少於五個!聽明白了嗎?」

  司馬致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逍遙道人和卓一:「你們兩個瘋了!」

  卓一大聲道:「朝廷自有朝廷法度,不做嚴懲怎麼可能?這已經是陛下仁慈了。」

  莫不平氣得大笑:「陛下在哪?卓一你回答我!是宮中被你們軟禁的陛下,還是太廟中你們扶保的太子?你這是哪門子的朝廷?你效忠的到底是哪個陛下?哈哈……」

  杜星衍拉著眾人回去,把結果一講,眾人破口大罵。當下便由幾個修士鼓蕩真氣,將對面的條件公之於眾,頓時又是一陣大嘩。

  杜星衍等人當即商議下一步該怎麼辦,真組織大夥兒往對面的軍陣裡沖?還是有別的辦法救人?

  最後,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杜星衍,他是金丹修士,又是玄門正宗靈墟閣杜氏子弟,還是著名撰稿人、修行球大賽金丹組擂主,頭上光環足夠,說話份量也就足夠!

  杜星衍終於拿定主意,準備啟動內應,帶著大夥兒衝進去,先把趙然和黎大隱救出來再說。他不知道內應是誰,正要按約定向天上打三張火符,忽聽對面軍陣中有人大聲下令:「時限已到!起——放——」

  愕然間,一排羽箭自陣中升起,轉眼便嗖嗖落下。

  一片驚呼聲中,當場便有二十餘人被射倒。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7-11 17:4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1 17:47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面倒(為虎皮金剛葫蘆娃再盟補更)

  杜星衍、司馬致富、顧遂遠、莫不平、趙孤羽等等,所有人都呆了,根本沒有想到對面的軍陣放箭如此果決,竟然說放就放!

  終於有人醒悟過來,高呼:「各位修士出法器,擋箭!快!」

  清醒過來的連忙取出自家防護法器,有些則沖外打出法符。這一下情況更加糟糕,直如火上澆油。那麼多修士集中在這麼塊狹小的地方,慌亂之中祭出各種道術,相互間碰撞在一起,不僅起不到防護之效,反而更加混亂。

  有冰火相融的、有劍錘互磕的、有光罩交錯彈開的、有雷法被引到身邊盾牌上的。

  對面軍陣又射來第二波羽箭,接著是第三波,大部分被空中亂七八糟的防護法術阻擋,但仍有不少穿過大片大片的空檔,落進了修士中。

  陳胤在後面指揮著,看見對面升起了各式各樣的防護法器、法符及道術,當即下令法箭、法弩連續急射三輪。他是上三宮修士中很少的幾個曾經前往邊軍效力過的修士,曾經在陝邊與北元、西夏都參加過戰事,具備不俗的戰場經驗,時機抓得很好,法箭、法弩急射的命令一下,整個情勢便呈一邊倒之態了。

  法箭重、法弩輕,法箭拋射、法弩直射,隨著第一波符文兵刃打擊的到來,當場便將這邊本就混亂不堪的防護體系摧毀,十幾名修士被箭弩破防,受傷栽倒。

  這些中原內地的修士,大部分都安逸自在了一輩子,很少有人被抽調往邊地駐防,哪裡見過這陣勢?受傷的痛苦萬狀,或是滿地翻滾,或是慘叫苦嚎,沒受傷的也嚇得肝膽俱裂,渾身哆嗦。邊地修士們受傷後依然堅持戰鬥的作為,在這裡是不可能重現的。

  杜星衍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呆呆站立原地,心中翻來覆去只有一句:「他們竟然真敢動手,我們這裡那麼多道門的館閣弟子,他們居然敢動手……我們可不是普通的散修啊……」

  顧遂遠取出法器,一邊遮護著自己和杜星衍,一邊大呼:「快躲開!快散開!」又問身邊的杜星衍:「星衍老弟,該當如何?」

  莫不平提斧、趙孤羽持叉,躲在顧遂遠撐起的紅葉下,協助擋箭,這兩位倒是勇氣可嘉,此刻還在建議,是不是組織人手沖一沖對面的軍陣。

  司馬致富打出茅山特製的鬼牌,召來一群地府小鬼虛影,在他身前組成擋箭的肉盾。這廝一邊擋箭一邊後退,很快就閃到了街口轉角處躲了起來,鬆口氣的同時,還在向南戟門前張望。混亂中看見安妙跪在地上正為一個被羽箭射倒的老修士療傷,不由急得跺腳,高喊:「安妙師妹,先不要管他了,快些過來!」

  安妙聽見他的呼喊,抬頭衝他這邊張望了一下,手上動作卻沒有停,仍舊完成了給傷者拔箭、上藥的過程,然後雙手一抄,將那老頭背在身上,向著這邊縱身而來。

  陳胤在軍陣後巡視戰場,看著對面大亂的場面,哼了聲「烏合之眾」。看見人群中的杜星衍等人,見他們四人組成的防護圈越擴越大,保下了不少修士,這些修士加入後又各出全力,將防護圈繼續擴大,不由點了點頭——學得倒是挺快。

  點頭讚許的同時,陳胤一把搶過身旁軍士的法箭,馬步斜跨,弓如滿月,箭似流星,直取杜星衍。

  他這一箭不比旁人,蘊著體內氣海中的金丹法力,瞬間而至,猛的撞在紅葉罩上,將顧遂遠撐起的防護圈一箭擊散!

  顧遂遠氣海翻騰,一口鮮血噴出,噴得杜星衍滿臉都是。杜星衍這一下終於被驚醒了,一桿銅傘嘩啦啦自身前展開,正是家傳高階護身法器羅天大傘。

  羅天大傘撐開後,滴溜溜一轉,放出洞淵一脈、靈墟閣杜氏祖傳的朝元五氣。赤帝火氣、青地木氣、白帝金氣、墨帝水氣遮護東西南北,中央一道黃帝土氣懸於頭頂。

  朝元五氣撐開後,局面安穩不少,看得遠處軍陣中的陳胤連連點頭,這小子不愧是靈墟閣的嫡傳,傳真天師的後人,玄門正宗,果然有些門道。

  陳胤見一時間破不開五色光氣,於是掃向別處,一眼看見了背著個老頭的安妙。見安妙是個坤道,陳胤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殘虐之心,張弓搭箭,直取那老修士後心,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安妙,強烈的期盼著一箭穿兩人的場景。

  司馬致富躲在轉角處,看見了迅捷如電的箭光,大驚之下喊道:「小心!」想要上前營救,卻來不及了。

  安妙聽見司馬致富的高聲警醒,回頭看時,箭光已至,想要發符、祭出法器卻都晚了,身形一顫,閉目等死。

  忽見一尊鐵甲山神憑空出現在安妙身後,正好擋住來箭,箭光射在鐵甲山神身上,完全沒入其中,箭頭又從鐵甲山神的後心鏡處鑽了出來,透出一半時,終於去世耗盡,停在了山神的身上。

  緊接著又是兩箭瞬發而至,三支法箭插在鐵甲山神身上,卻是陳胤不忿於未能看到一箭穿兩人的畫面,含恨連續出手。三箭射完,陳胤後繼乏力,終於停了下來,鐵甲山神也被射空了法力,化作瑩瑩殘光消散如煙。

  三支法箭掉落下去,被旁邊飛掠而至的張騰明抄在手上,發力甩了回去,同時向安妙喊道:「跑啊!」

  安妙被潘錦娘扯著胳膊,飛奔到轉角處躲起來,回頭去看張騰明,張騰明則定定看著自己甩回去的法箭。其中兩支被五軍營士卒的符文盾牌擋住,一支甩歪了的卻歪打正著,射在一名錦衣衛的胸甲上,猛的彈起,從其下顎而入,由頭頂貫出。那名錦衣衛當場斃命。

  張騰明習慣性的擺了個擊球成功的慶祝動作,單臂捏拳向上一揮:「老鷹!」

  躲在轉角處的錦娘歡呼雀躍:「騰明好樣的!」

  安妙顧不上看,強行壓住自己砰砰直跳的驚惶之心,將背上的老頭放下來,那老頭躺在地上,捂著大腿傷處疼得咧嘴呻吟,安妙柔聲道:「老前輩,我用的是上好的靈藥,明天就能好起來的。忍一忍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1 17:48
第二百三十三章 燈下黑

  張騰明以一張金甲金兵符救下安妙,順帶射殺了一名錦衣衛,他剛剛慶祝完自己的第一個戰果,忽然身形不動了,呆呆望著南戟門東側另一個方向,喉嚨抽搐了一下,嚥了口唾沫……

  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自東側方向,沿太常寺、太僕寺、光祿寺等衙門正門處,黑壓壓的軍陣正在向著這邊行進,大隊大隊的五軍營士卒,穿戴軍甲、手持符文兵刃,如山一般向著這邊壓了過來。

  再看南戟門,一直原地列陣的兩個營頭也同時啟動,大步前行,一前一右,兩軍如磨盤一樣碾至。

  這一下變化發生,誰都知道局勢再無挽回的可能,杜星衍看了看手中原本準備發出信號以聯絡內應的火符,輕輕嘆了口氣,又收了回去,帶著眾人扭頭就跑,本就已處於慌亂中的修士陣型頓時徹底崩潰!

  修士們四散奔逃起來,他們修為在身,逃起來速度很快,穿街過巷,片刻之間就跑了個一乾二淨。

  陳胤吩咐:「傳令,搜捕亂黨!」

  上三宮修士齊齊出動,十幾位大法師各領一隊,每隊中包括兩到三名金丹、五六名黃冠,各自相鄰不遠,如梳麻一般,幾個街坊、幾個街坊搜了過去。與其相配合的,是兩個營頭的五軍營士卒、三百名餘名錦衣衛校尉。

  搜捕令中,但凡身上帶傷的、或是剛才在南戟門前被上三宮修士記下容貌的,全部都在抓捕之列。

  齊雲館蔡致坤和司馬致富、張騰明等人走散後,剛翻牆躲入一處民宅中,喘息未定,就被堵住了。他立刻施展功法,在民宅中縱躍來去,躲避著上三宮修士的封堵。偏生他師門獨有的縱躍身法很是曼妙,起轉之間如同翩翩起舞一般,大有可觀之處,相當吸引眼球,當即被注意上了。

  其實蔡致坤身上並無傷痕,南戟門前也一直和潘錦娘等人處在後面,並未被上三宮修士記錄下來,如果呆著不要亂動,再裝傻充愣,或許也就被放過了,奈何這麼跳舞似的逃跑,將自己完全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蔡致坤只是個黃冠修士,修行球打得再好,長相再是俊美,也依舊屬於低階修士,正巧他逃跑的方向上擋著的是已經入了金丹的逍遙道人,幾個過手間就被逍遙道人制住,提著衣領仍在地上,幾個錦衣衛衝上來立刻五花大綁。

  一個下午,上三宮便梳理了半個京城,抓到黃冠修士九名,羽士十六人,道士八人,全部拉到太廟中嚴加看守,陳胤吩咐卓一等人務必仔細審問。

  夜幕剛落,汪宗伊又將梁友誥招了過來,著急道:「這是要滿盤皆輸啊,若是查到你我頭上,齊王那邊如何交代?」

  梁友誥安慰道:「府尊切莫失了方寸,哪裡就那麼容易查到你我頭上的?下官早就讓我那聯絡之人藏起來了,不許他拋頭露面。」

  汪宗伊問:「是你那心腹捕頭?我印象中似乎姓苟?季生你看要不要……」

  梁友誥給他打氣:「何至於此?府尊只看上三宮一時得逞,但在我看來,齊王一黨越陷越深,禍也越種越大,滅頂之災不久將至矣!他們已經毫無退路,一切就看道門何時入京了。府尊,再堅持幾日,守得雲開見月明啊!」

  汪宗伊喃喃問:「這都三天了,真師堂要等到何時啊?」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期盼過真師堂的駕臨。

  汪宗伊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潘錦娘也在問著同樣的問題:「道門怎麼還不管管呢?」

  他們今天在逃脫搜捕的過程中迭遇險情,好幾次被上三宮修士撞破了行藏,好在他們還算實力強悍。三個金丹、一個黃冠,這才屢次化險為夷。張騰明為護潘錦娘,胳膊上還中了刀傷,感動得潘錦娘一直抹眼淚。

  後來,張騰明出主意,說是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叫做燈下黑,於是四人幹脆偷偷溜進已被查封的玄壇宮躲了起來,這才躲過外面錦衣衛的搜捕。

  對潘錦娘剛才的問題,張騰明也很疑惑,他幾次飛符龍虎山,全都沒有回音,不知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其實不單是他,司馬致富、安妙乃至潘錦娘自己,都同樣如此。

  司馬致富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被今日這一戰打怕了,當即生起了徹底逃走的念頭,向其他人道:「咱們立刻返回茅山吧,我家祖父必然不會坐視不理的,他是坐堂真師,有他出面,十個朱先見都料理了。」

  潘錦娘問:「怎麼出城?今日肯定比昨日關防更嚴,就怕剛一露面就洩了行藏,我是跑不動了,也鬥不動了。」

  對司馬致富的提議,張騰明也有些意動,但又忽然想起自己征戰修行球大賽兩個賽季的那些經歷,想起大賽提倡的堅韌不拔、不屈不撓的比賽精神,又重新激發了鬥志:「我要留在這裡,繼續和上三宮鬥下去,一直鬥到道門發兵平叛的那一刻!」

  潘錦娘看著張騰明堅毅的表情,迷醉到情難自已:「我跟騰明在一起!」

  安妙猶豫了片刻,向司馬致富道:「司馬師兄,我修為太低,就不拖累你了,就請司馬師兄回去報信吧,路上小心一些。」

  當下分派妥當,司馬致富趴在牆頭,於黑暗中觀瞧片刻,見四周無人,一個縱身翻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司馬致富走後,三人靜坐在一起,各自運功調息,恢復法力。忽然間,就聽殿外發出一絲動靜,三人睜開眼睛,心驚之餘,悄悄挪到趙元帥神像之後,屏住了呼吸。

  就見殿門吱呀呀被推開,四條身影小心翼翼貓著腰進來,略一掃視之後,都一屁股坐了下去,其中一人喘著氣道:「我就說了,燈下黑,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躲在神像後的張騰明鬆了口氣,閃身出來,抱拳道:「杜道友、顧道友,小莫、小趙,張騰明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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