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832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2:07
第二百三十四章 水線

  一撥人重逢,又是歡喜又是後怕,圍坐在一處,議論著今日發生的一切,談論沒有多久,外面又有響動,杜星衍一個箭步衝到門邊,隔你,著門縫向外張望,就見幾條身影自牆上e翻落下來,小心翼翼的四處張望,其中一人道:「還是師兄英明,越是危險之處,反而越是安穩,燈下黑的道理,知道的人不少,真正懂得的人就少了,敢於犯險嘗試的,更是少之又少……」

  話音未落,杜星衍打開殿門,笑著抱拳道:「貧道浙江杜星衍,見過蘇師弟,見過仙源閣諸位同道。」這些人正是河南仙源閣蘇君尚等,同樣是修行球大賽的選手。

  大家相見,自然又是一番熱鬧,杜星衍邀請蘇君尚等仙源閣修士同入大殿休息,蘇君尚見對方有兩名坤道,感覺多有不便,於是指向配殿:「我等還是去那邊吧,就不打擾杜師兄你們了。」

  藍水墨等人來到配殿,正好推門而入,冷不防裡面有人道了句:「你們來晚了,去別處吧,此間房舍盡多,大家不必都擠在一處。」

  杜星衍和藍水墨都是大驚,喝道:「是誰?」

  裡邊的人嘆了口氣:「貧道流圖,我這兩位道友是琥珀和青鵬。」

  莫不平搶出殿外,一臉敬佩:「原來是中過天獎的兩位道友,小弟敬佩之至,還有一位青鵬靈修……」

  「小修士你是在說我嗎?」

  「正是,靈修風采,小弟也是仰慕已久的,哈哈。不知可方便進去拜會……今日為何沒見到二位……哦,小弟眼拙,早知您二位也在人群中,便當共商大業才是……」

  話說司馬致富一路跌跌撞撞,終於逃出了京城,說起來也是上三宮人手不足,無法嚴密封鎖偌大的京師,終於給他覷了個破綻,強行搶關而出。

  逃出城後,司馬致富披星戴月,不到兩個時辰便趕回了茅山,進了山門直趨元符萬寧宮,將京師慘狀向父母哭訴一番,於是,其父又帶著他趕到觀天台。

  觀天台上,以天師司馬雲清和王景雲為首,除去閉關者,三宮五觀的掌舵者都在此間,其中也包括差點成了趙然老丈人的九霄萬福宮潘養壽。此君閉關一年,已於今年四月出關,成功晉級大煉師,在潘天師閉關衝擊合道的時候,執掌九霄萬福宮所有事務。

  眾人討論天象異變已經兩天了,向真師堂及各方飛符都毫無音訊。從各種古籍上也沒有查到關於此類天象的記載和寓義,到了現在,兩位天師已經開始分派人手,準備出山探查。

  司馬天師準備前往真師堂,王天師準備前往棲霞山,其餘各家也分派了南直隸的轄下州府道館,打算先將本省道門的內部聯絡重新恢復起來。

  司馬致富的稟告,令元符萬寧閣的各位當家人大吃一驚,鬧了半天,京城出了那麼大的變故,莫非正正對應了天象演示?棲霞山到底出了什麼事,竟會任由局勢發展到如此惡劣的地步?

  原先的計畫肯定要更動了,當務之急是要把京城的事態平息下來,原本這是棲霞山三茅館的份內之責,但三茅館既然出了事,掌管南直隸的元符萬寧閣就必須出手了。

  一番緊急磋商後決定,司馬雲清帶三位大煉師、五位煉師,大法師及法師三十六人,前往京城核實事變的前因後果,重新恢復京師秩序;王景雲上棲霞山拜見邵元節,打聽這位合道大修士的口風,瞭解一下他對此有什麼想法。

  作為道門重要傳承之一的茅山,拿出來的這股力量是極具威懾力的,上三宮再能蹦噠,司馬天師帶人一到,立刻就能平息下去。至於那些京師駐軍,司馬雲清不相信自己出面以後,他們還會跟著朱先見作亂。

  就算真鐵了心作亂,司馬天師也不擔心,這不是國戰,他不是去攻城的,他是去找朱先見的,潛入城中直赴太廟,將上三宮的人全部扣下,這些京營還能翻了天?

  分派已畢,正要下觀天台,一道身影自空中而來,凌空虛浮於皎皎明月之下,雙袖在風中招展。

  能夠不假外力懸浮於空中,這正是合道境大修士的標誌!

  司馬雲清和王景雲連忙拜倒:「拜見靖微妙濟大天師!」

  茅山三宮五觀各家宗門宗主、長老也紛紛叩首:「拜見靖微妙濟大天師!」

  邵元節俯視著觀天台上這十多位茅山道的執掌者,默然良久。一股炙熱的火氣控制不住的散發出來,烤得眾茅山修士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也不沉默了有多久,或者說強壓了多久,邵元節終於開口了:「自今日起,爾等在山上清修,可好?」

  茅山眾道士抬起頭來,面面相覷,司馬雲清艱難的問道:「不知大天師要我等在山中修行等少日子?」

  邵元節指了指上方:「看天。」言罷,飄然而去,只留下茅山眾道士們面面相覷。

  ……

  應天西南,太平府,當涂。

  又是一夜過去,天色大放光明,朝霞萬丈,在天空中映出兩道色彩,南邊是正常的淺藍,向北,湛藍之中卻帶著一層紅紗,南北中線清晰分明,如同有人提筆橫尺,在天上劃出來一般。

  許真人辛苦了一夜,再次由巢湖折返,回到了翠螺山下,望著眼前的大江皺眉不語。

  這裡是外橋河匯入長江的入河口,河水自大黃山和董耳山流下,在馬塘附近合流,由此而入長江,成為滔滔大江中的一部分。此刻,河水依然匯入,但河中的魚蝦卻成群結隊沿著一條莫名其妙、無法辨認、似乎根本不存在的透明「水線」游動,始終不越雷池半步。

  不僅是外橋河中的魚蝦,自上游而來的魚蝦同樣如此,來到這條水線面前,便蝟集在這裡,就是不往前行。

  這條水線是如此筆直,恰如天上的分際線一般,顯得極其詭異。

  不僅是魚蝦,連人也同樣如此!

  見有大量魚蝦在此跳躍,大江南北的漁民都乘船趕到這裡捕撈,但一不留神,有船隻穿越水線,船上的漁民卻被水線彈了回去,紛紛落水。

  這種奇詭的狀況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從昨日起,便再也沒有漁民敢於靠近這條水線了。

  水上如此,岸上同樣如此。岸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村民,在兩岸指指點點,還有不少膽大的垂髫孩童,乾脆玩起來遊戲,從遠處衝過來,撞在分際線上,立刻又彈了回去。孩童們個個嘻嘻哈哈,不停的往來衝刺,玩得不亦樂乎,玩過之後又被大人拖回去斥罵一通,卻依舊不改,趁著大人不留神的工夫,偷偷溜回去繼續玩耍。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2:35
第二百三十五章 孤山(為書山的男爵再盟補更)

  許真人沿著這條線已經行走了兩遍,他自己也試過多次,同樣不得其門而入。自巢湖中的姥山起,一直到這裡,橫折百里,分際線不留一絲縫隙。

  風可以過、水可以流、聲可以傳,就是過不去人,過不去魚蝦,連蚊蠅都無法越過,換句話說,過不去幾乎一切有靈之物,包括符籙法器。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有一樣東西可以進去,就是飛符,但飛符進去之後,卻如石沉大海,沒有絲毫回音。

  等候片刻,許真人向武天師發出飛符,詢問對方的所在,武天師很快回覆他,說是馬上就到。

  等了小半個時辰,武天師趕到了許真人面前,兩人稍微說了幾句,武天師取出一副輿圖,用筆在上面劃了一道直線。許真人接過筆,也在上面劃了一條直線,兩條直線連成一條直線,西起巢湖之中的姥山,東至太湖之畔荊南山。

  看著這條長達數百里的直線,許真人和武天師都震驚到無語,也不說話,繼續等待著別處的消息。

  又等了一個時辰,許真人收到了楊真人的飛符,確認後提筆在輿圖上又劃了一條斜線,西南起點在巢湖中的姥山,終點在京城北方的洪澤湖北岸。

  緊接著,東邊探查的喻真人飛符也到了,許真人在輿圖上又添一筆:起點正是洪澤北岸,終點為太湖之畔的荊南山。

  一個完整的圖形被標註在輿圖上,以京城為中心,以正北洪澤湖、西南巢湖、東南太湖為鼎足,形成一個十分規矩的三角形。三條邊差不多都是五百里,其中囊括了應天、和州、鎮江、滁州的幾乎全部,以及揚州、太平、鳳陽、瀘州、常州的一部分。

  一座規模空前的大陣,將大半個南直隸都罩在了其中,陣內陣外,靈力隔絕!

  許真人頭頂白光一閃,有飛符至,收到之後,向武天師道:「王大真人說,真師堂議事改在孤山。」

  很快,武天師也收到張雲意的飛符,知會的是同樣一件事,於是二人立刻啟程。

  巢湖中有兩座小島,一為姥山、一為孤山,姥山在東,是這座大陣的西起點,再向西里許外,便是大陣之外的孤山。

  許雲璈和武陽鐘趕到的時候,張雲意和王常宇都在孤山上了,巡查大陣西線的器符閣坐堂真人楊雲夢、東極閣坐堂真人趙松陽也已經等候在了這裡。過不多時,巡查東線的三清閣坐堂真人喻道純、雷霄閣坐堂天師杜陽鴻同樣趕到了孤山。

  再之後,是寶經閣坐堂真人郭弘經和坐堂天師東方明、九州閣坐堂天師宋陽石、東極閣坐堂天師李鈞陽、下觀方丈張元吉。

  見眾真師趕到,張雲意道:「周真人坐鎮九州閣,司馬聯絡不上,沈雲敬病休,真師堂算是到齊了,大家議一下吧,眼前這座大陣是怎麼回事?」

  王常宇搖了搖頭道:「這幾年真是多事之秋啊,還記得以前真師堂一年聚不到一次,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咱們議事的次數越來越多……」

  許雲璈道:「從十七年前,白馬山大戰開始。」

  王常宇嘆了口氣道:「還真是如此。好吧,不說閒話了。諸位都看到了,三天前,天現異象,有人於此地布設大陣,這座法陣很大啊,我活了快兩百歲了,卻從未見過如此龐大的法陣。幾位真師自昨日忙到現在,已經測出了法陣的範圍,剛才也飛符通報了諸位。大半個南直隸啊,內外隔絕,當真匪夷所思!這座大陣是不是靖微妙濟大天師的手筆?為何要這麼做?諸位有誰知曉?」

  新入閣的東方明問:「這座法陣連您二位也無法破解麼?」

  張雲意搖頭:「貧道和常宇真人嘗試了一次,慚愧,不得其門而入。當然,也不敢硬打,這裡頭罩著近千萬人,萬一打錯了,那就萬死莫贖了。」

  東方明指著對面的姥山:「此為大陣西線和南線交匯支撐點,能否由這島上入手?」

  許雲璈道:「雖為交匯點,但卻非支撐點,不是姥山支撐大陣,而是姥山剛好位於交匯點。這座法陣沿線所有地方,都沒有發現任何陣盤,所以我們說它是個罩子。」

  武陽鐘插話道:「或許最知曉內情的,應該是陳善道和司馬雲清,但這二人都聯絡不上,諸位若有這兩位的消息,也請說一說。」說罷,眼觀郭弘經。

  實際上,不止武陽鐘一人在看郭弘經,在場所有真師都在看著他。如此龐大的法陣,要說和靖微妙濟大天師邵元節無關,是說不通的,眾人皆知邵大天師與神霄保國大真人陶仲文關係親厚,陶仲文早年曾多次公開宣稱,邵元節不僅是其友,更為其師,在他的修行路上,得邵元節指點和引導極多。因此,既然陳善道不在,離棲霞山一脈最近的茅山司馬雲清也隔絕在陣中,那當然就只能寄望於陶大真人的弟子郭弘經來解釋了。

  郭弘經苦笑一聲,道:「不瞞諸位,我的確略知一二,而且是來時剛知。剛才在路上的時候,我師飛符於我,說這大陣的確為邵師伯所設,但更多的消息,他也沒有。至於邵師伯究竟想做什麼,我也在等消息。」

  有了郭弘經證實,這下子真師們都清楚了,但許多真師心裡都很是彆扭——哪怕你是合道境高人,搞出那麼大動靜來,是不是事前也應該知會一下真師堂呢?有什麼不能商量的事情,您老人家非要瞞著我們?

  沉默片刻,張雲意問:「誰在大陣之中?」

  他問的當然不是大陣範圍內的各家館閣,他問的是非南直隸修士而被困於其中者。

  這方面,李鈞陽瞭解得更多一些,當即道:「主要還是修行球大賽的參賽修士和觀戰修士,具體數目不詳,但總計當在千人以上,包括我東極閣的三名辦案執事。主要是大法師以下境界,大煉師、煉師只有少許,煉虛沒有。另外據我所知,樓觀一脈都在裡面。」

  東方明補充:「江騰鶴夫婦、駱致清和趙致然也陷在陣中。」

  趙松陽皺眉:「江騰鶴也在陣中?他跑京師來做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2:35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元君

  江騰鶴至京城之前,不僅告訴過東方明,也曾和許雲璈通過氣,許雲璈同樣是清楚的,因此道:「他家山門中豢養的靈妖和洪澤叟的後輩成親,他來議親的。」

  趙松陽搖了搖頭:「靈妖成親?他跑來議親?胡鬧!」

  杜陽鴻笑了:「洪澤之主最好人間禮法,想必江騰鶴也是事出無奈。」

  張雲意又問:「還有麼?」

  武陽鐘道:「還有雲意大天師家的騰明、杜天師家的星衍、老趙的後輩弟子邢騰和,都是參加修行球大賽的,也被困在了陣中。」

  這三位坐堂真師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早就知道。

  張雲意道:「我這逆子,死在裡頭算了,省得天天給我氣受!」

  趙松陽和杜陽鴻也輕描淡寫的表示,讓他們在陣中歷練一番也是好事。

  話雖這麼說,但張雲意、杜陽鴻、趙松陽是天現異向之後這三天中奔走最積極的,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們對自家弟子的關切。

  因為所有真師都已經看出來,這座大陣大陣並不如他外在顯示的那樣平和,也非通常意義上的靈力大陣,感應到的陣法之意雖然很不顯眼,隱藏在背後的,卻是滿滿的煞氣!

  張雲意道:「能否再問一下陶大真人,邵大天師究竟想做什麼?」

  郭弘經又發了張飛符,隔了片刻,搖頭道:「我老師說,稍安勿躁。」

  趙松陽沉著臉道:「都三天了,還稍安勿燥?都是道門自家人,有什麼不可說的?」

  郭弘經不悅道:「前輩們的事,等一等又能如何?我不比你著急?你有弟子在陣中,我仙源閣就沒有?我家弟子蘇君尚不同樣困在裡面?」

  武天師笑了笑:「邢騰和畢竟是趙真人三代首徒,郭真人理解理解?」

  郭弘經冷冷道:「武天師此言何意?只有首徒才算弟子,別的就不是了?」

  武陽鐘道:「既然郭真人也對蘇君尚關懷有加,那就催一催貴師吧。」

  正爭執間,天上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婦凌空而至,緩緩落下,舉動之間,身上掛著的珠玉相互撞擊,發出叮叮咚咚輕脆之音,又隱含節奏韻律,殊為動聽。落地後,老婦人向張雲意、王常宇襝衽為禮:「見過兩位道兄。」

  這兩位也忙抱拳:「潘元君來了!」

  其餘真師齊聲拜見:「見過潘元君。」

  潘元君問許雲璈:「情形如何?」

  許雲璈搖頭:「稟師娘,情形不明,他們還困在陣中。」

  潘元君向張雲意和王常宇道:「兩位師兄,老身是個弱女子,有幾個疑惑不知何解,你們不要笑話我沒見識。」

  張雲意和王常宇都道:「元君但說無妨。」

  潘元君道:「此陣設立是否稟過真師堂?」

  「未曾。」

  「此陣是正是邪?」

  「這個……」

  「是否會傷人?」

  「……額……有可能……」

  「既然如此,為何還不破解?」

  「聽聞此陣乃邵大天師所設。尚在催問因由。」

  「邵大天師的意見,是否凌駕於真師堂之上?邵大天師想要做什麼,是否真師堂都不能干涉?真師堂是邵大天師的真師堂,還是道門的真師堂?」

  這個問題令在場眾人一陣沉默,片刻後,張雲意開口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只是此陣從所未見,不知根底,恐破陣之時累及無辜。」

  潘元君道:「若由我們三人聯手破陣,諸位真師合力護持,能否避免傷及無辜?若是不夠,再召集其餘合道、其餘煉虛呢?」

  忽聽天上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傳來:「不用召集,老身來了。」又是一位老婦人出現在半空中,手拄龍頭杖,落到地面上。

  眾真師又是一陣拜見:「見過焦元君!」

  潘元君微笑著招呼:「老姐姐。」

  焦元君面色不善,沒搭理潘元君,而是沖張雲意和王常宇道:「怎麼?我剛才聽說真師堂要破陣?」

  王常宇道:「焦師妹莫急,此事還在商議……」

  焦元君一拄龍頭杖,喝道:「商議什麼?還用得著商議?邵師叔擺個陣而已,就不行了?原先大家不知道,所以著急,如今知道了,不說好好配合邵師叔,居然還想商議著破陣,這是什麼道理?邵師叔能害了咱們道門?能害了全天下?照我看,大家就等著便是,邵師叔若是讓我們幫忙,我們就出手,若是用不著,大家就散了!操的哪門子心?」

  這句話把眾人噎得不輕,張雲意心中很是不快,道:「焦元君受大天師恩惠,我們都知道,但話不能這麼說,真師堂自有真師堂的規矩,不是誰一句話就能定奪的。公是公私是私,大事面前,要分得清楚。」

  焦元君瞪眼道:「我公私不分?那請問你張大天師,你想破陣是為了道門還是為了自家兒子?」

  張雲意臉色當即沉了下去:「你不要胡攪蠻纏。」

  潘元君道:「雲意師兄的話我是認同的,真師堂要有真師堂的規矩。」

  焦元君扭臉過來道:「那請問潘師妹,你又是為公為私?」

  潘元君微笑道:「我是公私兼顧。公者,莫名其妙在我大明腹心擺出如此一座煞陣,無論是誰,總要給真師堂一個解釋。私者,我心中很是不安,樓觀一脈與我家幾百年的交道,沒能照顧好他們,已是我鶴林閣的失責,若是任由他們陷於陣中,如何對得起歷代祖師的叮囑?我就是要將他們救岀來。」

  焦元君怒道:「救出來?照你這意思,邵師叔還會殺了他們?」

  潘元君正色道:「邵大天師怎麼想的,我是不知,但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這不是什麼好陣,說句邪陣怕是也不為過!」

  焦元君大笑:「當真滑天下之大稽!邵大天師會害人?潘蕊珠,你是剛入合道,不瞭解情況就別想當然,聽老姐姐一言,當年邵師叔為道門捨生忘死的時候,老姐姐我就在旁邊,要論起誰對道門的貢獻大,你們在場的一個個摸著良心說話,誰能超過邵師叔?」

  潘元君面色不變,不慍不火:「誰也沒有否認大天師對道門的貢獻,只是這大陣實在蹊蹺,他又不予解釋,由不得人不起疑心。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師堂究竟是誰的真師堂。」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2:36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三日之約

  焦元君以暴躁出名,在溫和平雅的潘蕊珠面前,高下立判,此刻眾人的傾向性便越來越明顯了。

  東方明插話:「潘元君此言當屬正理,既然邵大天師不願意向我等解釋,那就怨不得真師堂了,雲意大天師、常宇大真人,我建議,咱們投票議決吧。」

  焦元君沖東方明怒斥:「小輩,這裡也有你說話的地方?」

  張雲意恚怒道:「焦元君,東方天師是天下煉虛公推的坐堂天師,若是他都沒有說話的份,天下沒有一個人可以說話!真師堂固然尊重每一位合道大修士,但這不意味著入了合道境就可以隨意對真師堂指手畫腳,對於真師堂的決議,每一位合道修士也當凜然而尊,包括我,也包括你!」

  王常宇出面緩和氣氛:「畢竟事涉邵大天師,這樣吧,真師堂就此投票議決之前,我建議徵詢一下每一位合道的意見。」

  張雲意對此表示認可,很快,向合道大修士徵求意見的飛符就發了出去,大家便在這裡坐等。

  兩位合道元君態度分明,不用再說,等的是其餘合道的意見。

  陶大真人的意見第一個發了回來,希望真師堂再等一等,不要現在議決。

  接著是端木大天師,他支持議決,並且表示,無論真師堂做什麼決定,他都支持。

  然後是大真人風凌度,支持議決,而且支持破陣,他對這座大陣感到很是不安,表示「如果用得著老朽處,老朽必兼程而來」。

  龍陽祖師的意見,就是沒有意見,換句話說就是棄權。

  而鐵冠道人那邊,一如既往的沒有回信……

  張雲意向王常宇道:「我同意投票議決,常宇呢?」

  支持議決的已經達到五位,王常宇苦笑:「我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既然如此,我就不發表意見了。投票吧!」

  焦元君痛心疾首:「作孽啊!如果這是邵師叔最後的飛昇機會,你們就是在阻擋他飛昇!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想想你們的將來,有一天當你們要飛昇的時候,會不會也被人阻擋下來……」

  這句話觸動了一些人的心弦,但很快又被拋諸腦後了,畢竟,作為真師堂的一員,每個人都希望得到尊重。大家也知道邵大天師提出的兩條腿走路的主張,對此也表示了同意或者至少不反對,但無論如何,你要做什麼是不是應該跟我們解釋一下呢?

  一句也好!

  張雲意掏出紙筆來,現場寫了個簡單的提議,也就是破陣還是不破陣,然後讓白紙漂浮在空中,亮在眾真師面前,請大家查驗。這也沒什麼好查驗的,每一位真師投票都是要簽名的,將來要作為歷史文檔以備查詢,根本做不得假。

  張雲意環顧一週,問:「誰先來?」

  投票已經啟動,卻無人搶先。投票之前大家都有些忿忿不平,或者因為擔心緣故而焦躁,但真正開始表決的時候,又萬分慎重起來。

  焦元君盯著在場的所有真師,心道,若這幫小輩膽敢出手破陣,無論如何我要想辦法阻止,動手也在所不惜,邵師叔的救命之恩,就在此時回報了!

  東方明看著圈子中央漂浮著的票決白紙,心癢難耐,他是頭一回參與票決,對於用自己的意見左右道門決策抱有極大的興趣,於是笑道:「我是才入真師堂的新人,那我就先來好了,拋磚引玉。」單指伸出,控筆在票決白紙上凌空書寫,於贊同欄內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郭弘經接過筆,在反對一欄中籤名。

  接著是許雲璈、武陽鐘贊同。

  張元吉簽了反對。東方明微覺奇怪,望向張雲意,張雲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趙松陽贊同、杜陽鴻贊同,已經五比二了。在場十三位真師,達到七票可以確定通過,到時真師堂就將召集更多的合道與煉虛,共破這座囊括了大半個南直隸的龐大法陣。

  筆交給了三清閣的喻道純,他略為猶豫了片刻,將筆尖對準「贊同」一欄。

  東方明暗暗點了點頭,喻道純雖然是郭弘經和陳善道推入真師堂的,但並非完全聽憑擺佈,還是有自己主張的,這一點應該嘉許。又想起,自己是許、武、趙等人推上來的,是不是偶爾也可效仿喻道純,為自己加一點份量呢?

  就在喻道純將要落筆之時,郭弘經忽道:「我老師傳來了邵大天師的話!」

  眾人都愣住了,齊齊望過來,等待著郭弘經揭曉答案。邵大天師終於肯解釋了麼?

  郭弘經道:「邵大天師說,我只要三天。」

  沉默片刻,張雲意追問:「沒了?」

  郭弘經點頭:「邵大天師只向我老師說,他要三天。」

  三天是什麼意思?邵大天師需要三天做什麼?這個回答感覺似乎比不回答還要令人難以忍受,張雲意忍不住氣道:「大天師就不能多說兩句麼?」

  焦元君在一旁叫道:「他只要三天,你們難道連三天時間都不給他?如果真是這樣,老身誓死與爾等周旋,且看爾等能否在三天之內破陣!」

  張雲意和王常宇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姥山,其實不用焦元君阻擋,對於眼前這座大陣,他們也對能否三天破陣沒有太多的把握,連這座大陣是怎麼來的、陣盤在哪裡、陣眼又在何處、依靠什麼運轉維持、到底在起著什麼作用都不知道,怎麼確保三天破陣?

  轉念一想,不論如何,邵大天師終於解釋了,解釋什麼不重要,態度最重要!

  喻道純是第一個下定決心的,將筆鋒重新挪到了反對一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之後是李鈞陽、楊雲夢,都投了反對。五比五!

  輪到宋陽石的時候,他向郭弘經道:「煩請轉告邵大天師,能否從陣中放幾個人出來?」

  焦元君怒道:「宋陽石,莫非你沒看岀來,邵師叔只要三天時間,說明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他連解釋的時間都沒有,哪裡有空幫你找人?」

  宋陽石搖頭,沒有理睬焦元君,而是催促郭弘經:「請郭真人發符!」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2:36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三日之意(為骷髏跳大再盟補更)

  張雲意和王常宇一直是最後投票,此刻便也等著,尤其是張雲意,對宋陽石的提議更是高度關切。

  干坐等待之中,東方明道:「要不要再徵求一下周真人和沈監院的意見?」

  王常宇道:「不參與議事,就是投票棄權的意思,當然,你想問問也可以。」

  於是東方明飛符周真人,張元吉飛符總觀某位執事,讓他代問沈雲敬。

  周真人的回覆很快就來了:「連投三次票都不按我的意見辦,不想投了!」眾真師都笑了,潘元君也笑著搖頭:「這位周師妹啊,性子當真可愛,當年我便很是喜歡她的。」

  過了不久,沈雲敬的意見也轉達了過來,果然是棄權。

  又等了半個時辰,宋陽石問郭弘經:「還是沒有答覆?」

  郭弘經搖了搖頭,宋陽石不再猶豫,於贊同欄下籤名。

  六比五!

  焦元君怒道:「你這小輩……」

  宋陽石一臉嚴肅:「焦元君恕罪,人命關天啊!」

  焦元君怒極:「你就聽不懂話麼?大天師沒時間了?」

  潘蕊珠問:「老姐姐說的沒時間是什麼意思?能不能說清楚?」

  焦元君道:「我每次去棲霞山見他,他每一次都更憔悴,他說只要三天,那就是真沒時間了?」

  這下子群情聳動,東方明問:「元君的意思,邵大天師命不久矣?」

  焦元君怒道:「小輩不要胡說!他活得好好的……」這句話哽嚥著沒有說完,堂堂合道元君,眼眶中竟然隱現淚光。

  這個消息實在令人震撼,眾人也不知是真是假,當即一片沉默。

  現在輪到王常宇了,他艱難的考慮良久,在反對一欄上籤名,同時道:「且信邵大天師一次。」

  張雲意這一票最為關鍵,但卻早已考慮好了,他的親生兒子陷入大陣之中,身為道門真師堂的領袖,他不想讓自己的名聲沾上污點,不想讓世人議論龍虎山因私廢公,感激的沖宋陽石點了點頭,投下了反對票。

  六比七,真師堂票決,給邵大天師三日。票決之後,所有人都帶著不安,默默注視著不遠處的姥山,那座正好卡在大陣西線和南線交點上的小島,似乎希望從這座小島上看清整個大陣的全貌,看清邵大天師的意圖。

  就連剛才一直在憤怒維護邵元節的焦元君,心下不免忐忑。

  良久,張雲意拍了拍掌,將眾真師招到面前:「好吧,接下來需要商議一下,三日過後,怎麼破陣。」

  焦元君沖張雲意怒目而視,張雲意淡淡回應:「三天一過,休怪貧道出手,誰攔著都沒用!」

  潘元君忽然衝天而起,許雲璈仰頭問:「師娘去往何處?」

  「不是要籌謀破陣麼?我去看看究竟有多高。」

  ……

  又是一天的搜索無果,朱先見在儀鳳門外和藍道行、段朝用、龔可佩、胡大順等人匯合。幾人見了朱先見都各自搖頭,表示沒有找到趙致然的蹤跡。

  藍道行勸道:「殿下如此糾結於趙致然,是否有所必要?莫如將精力放回到當前的大局,考慮應當如何同道門談判。」

  朱先見看大家都提不起繼續搜尋的興趣,沉吟片刻道:「事到如今,孤也就向諸位坦言了,趙致然身上,有我那老師必得之物。」

  幾人都愣了,段朝用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我道邵大天師為何布下如此大陣,人畜不得而出,原來是為了趙致然!」

  龔可佩問:「不知什麼寶貝?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靈芝太歲?都說大天師需以此物療傷,這趙致然也當真該死,竟然私自藏匿,合該我上三宮立此奇功,有了靈芝太歲,助大天師恢復修為,那可當真要什麼有什麼了,不愁道門不給!」

  胡大順道:「既然如此,咱們就趕緊回去召集人手吧,這可是第一要務,憑咱們幾個要搜索那麼大的範圍,力有不逮啊。」

  朱先見微笑不答,任他們猜測,藍道行卻在旁邊犯嘀咕,覺得這種解釋似乎不通,若是趙致然身上當真有靈芝太歲,邵大天師會不自己去取?邵大天師用來療傷的東西,趙致然還能不給?再說了,趙致然若真不想給,他能把這件事拿出來說道?齊王又是怎麼知道的?

  但朱先見不否認,藍道行就不好給大家澆冷水,只好微笑著喏喏點頭。

  朱先見安撫住幾人,道:「這麼找人不是辦法,哪怕將上三宮的人都撒出來也是找不到的,孤以為,我們且回城守株待兔便是。」

  段朝用問:「何謂守株待兔?」

  朱先見道:「我那老師布下如此羅天結界,趙致然是逃不出去的,可地界又太大怎麼辦?我的意思,我們不去找他,讓他主動來找我們。派出人手,在九府之中張貼告示,令趙致然前來京中自首,一日不來,就殺玄壇宮三人,兩日不至,殺他十人,三日不至,盡數殺光!你說他是來還是不來?」

  段朝用擊掌:「殿下此計大妙!不是都說玄壇宮方丈趙致然平易近人、對下屬關愛甚若親人麼?咱們試試也好。」

  藍道行、龔可佩和胡大順卻都怔住了,相顧無言。

  眾人一起回了太廟,坐鎮太廟的德王便將今日城中撲滅叛亂散修的經過輕描淡寫說了,朱先見對「少數散修叛亂」一事不是很上心,聽到德王說「已經驅散」,便擺了擺手,道:「王弟辛苦了,想必是那些子寄食於彩票的閒散修士,斷了他們飯碗,跳出來也正常。現在咱們好好安排一下抓捕趙致然的事情……」

  德王和陳胤對視一眼,俱都鬆了口氣。

  太廟之中商議如何讓趙然自投羅網的時候,趙然已來到了網子的邊緣,此刻就在儀鳳門外。但他不是自己一個來投網的,而是帶來了老師、師娘和駱師兄。曲鳳和、封唐兩人的修為太低,趙然便讓他們留在江邊「以為接應」,同時讓宋雨喬「妥為照顧幾個師侄」,便將她也扔了下去,免得到時拖後腿。

  在這一天的探查中,他們已經大致搞清楚了這座赤色大陣的範圍,大約是個以京城為中心,洪澤湖、巢湖、太湖三湖為鼎足的三角大陣,陣內陣外人畜隔絕。

  可惜他們探查的時候與真師堂幾位真師錯過了,沒能見到面,否則此刻應當是另一種變數。當然,如此地跨九府的大陣,碰不上才是正常。

  基於趙然對太廟大陣的瞭解,他們猜測這座大陣與太廟似有關聯,但究竟如何關聯,還需要進入太廟中仔細觀察,於是有了今夜入城的計畫。

  依據趙然的描述和分析,此次京城事變是齊王朱先見的主導,趙然沒有明說齊王的目的,但言辭之間,都隱含著篡位謀逆的暗示。而對於老師和師娘就其中一些環節上的疑問,趙然則坦言自己不知——他也確實不知,需要進一步打探。

  洪澤叟對於齊王的謀逆篡位感到十分震怒,本來打算親入京城,替大明、替道門撥亂反正,但被趙然婉言勸留了。

  趙然用的是殺雞焉用牛刀那一套說辭,又說請他坐鎮洪澤湖以定全局,還說他是己方最大的後盾,所謂中軍不可輕動云云,說得洪澤叟轉怒為喜,答應留下來「坐鎮後方」。只是將十二位乾兒干女撥給了趙然,聽其差遣。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2:36
第二百三十九章 繼續坐鎮

  從洪澤湖出來後,老師和師娘都沖趙然讚許的點了點頭,以示對趙然婉拒洪澤叟同行的肯定和支持。一般的普通靈妖接受道門修士調遣,這麼做毫無問題,但不能輕易擅開化形大妖干涉人間政務的口子,這是原則性問題。

  此刻,洪澤十二靈妖都在樓觀師徒身後,有這麼一支力量,趙然有信心和朱先見鬥一鬥了。

  儀鳳門是趙然選擇的入城口,這裡駐軍雖多,但地勢也相應比較複雜,利於掩藏身形。

  眼見城頭守衛不同往日,格外的多,趙然向江騰鶴道:「老師,似乎情況有變,城上守衛多了十倍不止。」

  江騰鶴點了點頭:「你對京城比較瞭解,什麼時候入城、怎麼入城合適,你來決定。」

  趙然點了點頭,做了個手勢,自己一個人靠近城門,再往前他就不好走了,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藉著一間民房的掩護,趙然仔細辨認起來,看罷很是疑惑,他已經辨認出了守軍所穿戴配備的符文軍甲和法力兵刃,也看到了架設在城頭的兩門法弩重砲。

  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朱先見還真反了?

  正遲疑間,就見民房後的土山腳下有泥土在一點一點往外拱落,趙然看得有趣,悄悄來到上方,蹲下身子低頭看著。

  很快,泥土被拱出得越來越多,形成一個尺許方圓的隧洞,一個腦袋從洞裡探了出來。

  腦袋剛伸出來,還沒來得及四處張望,就被趙然一把掐著脖子,從洞裡提了出來,同時法力透入氣海,將其封禁。區區一個黃冠境,在如今的趙然面前完全不夠看,何況還是以這種方式突襲。

  趙然提著人退回老師等人藏身之處,將手一鬆,把這黃冠扔在地上,這傢伙頓時一陣咳嗽。咳嗽完畢,這廝一眼認出了趙然,大喜過望,跪在地上,抱著趙然的腳就哭開了:「趙方丈,可算見到你了,真是不容易啊,老天開眼啊,原來你老人家沒落到朱先見手裡啊……」

  趙然喝道:「別哭!好好說話,你是誰?」

  這黃冠止住悲聲,連忙去擦眼淚:「方丈,我是小邵啊,第十九特別勞動大隊,您不記得了?」

  忽然想起什麼,連忙去兜裡翻出一個小本子:「方丈,你看!」

  趙然想起來了:「你是東海散修邵虞行?」接過他遞來的修行證,果然就是。

  「你沒事幹鑽什麼洞?」

  邵虞行便將自己參加太廟申訴,被法箭傷了左股,因此而被上三宮抓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講述一遍。其後又說到自己有個姓林的彩友正好在上三宮,找了個機會把自己偷偷趁亂放了,自己在城牆下找了個地方一邊躲避一邊挖洞,最後挖了出來的經過。

  聽完之後,江騰鶴、趙麗娘、趙然三人面面相覷,都被這一天京城中的變故驚呆了,沒想到朱先見當真起兵了,更沒想到一幫彩友、球友居然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

  駱致清好奇的詢問邵虞行,是如何在京城城牆各種大大小小的法陣下打出的出城地道,邵虞行滿是自豪的向這位大法師組擂主級明星選手炫耀自己得自邵大天師……

  趙然瞪了他一眼:「勞動改造沒改造好你是吧?還打著邵大天師的旗號?」

  邵虞行嚇得一哆嗦:「方丈恕罪,習慣了……以後一定改,一定改!」

  趙然沒空聽他和駱致清嘮嗑,向老師和師娘道:「很顯然朱先見調動了京營,而且動用了兵部軍甲重庫,在太廟中也設置了重兵守護,咱們想要探查太廟怕是不可能了,除非硬碰硬殺進去。」

  趙麗娘道:「殺進去就殺進去,還怕了他上三宮那幫酒囊飯袋?」

  趙然沒見過京營的戰力,但他是親身參與過紅原之戰的,只要京營軍士有西夏白馬強鎮監軍司步跋子一半,不,三分之一的戰力,那都是不容忽視的。

  趙然和西夏步跋子精銳打過仗,對此印象極為深刻,忽然又想起來,離開松藩整整一年了,也不知吳化紋怎麼樣了?

  趙然勸解道:「師娘這份膽色,弟子只有欽服的份,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有師娘在,弟子這心裡就踏踏實實的!不過話說回來,從另一個角度看,朱先見以重兵囤積於太廟,也有以此為質的功效,軍士那麼多,又是沒有修行的,哪怕用軍甲法兵裝備了,也依舊是普通人。師娘上去這麼一掌掃倒十多個,要是打死了,是不是就太虧了?」

  趙麗娘笑著點頭:「的確是虧得很。」

  趙然道:「所以,弟子考慮,咱不能這麼進城。」

  趙麗娘問:「那你有什麼好主意?」

  趙然道:「這件事情也不知能不能成,就容弟子賣個關子吧,您二老坐鎮此間……」

  趙麗娘翻了個白眼:「洪澤之主是坐鎮,宋雨喬也是坐鎮,如今我和你老師又是坐鎮,你到底忽悠誰呢?」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趙然也笑道:「總之弟子去試一試,您二老等我消息吧。」

  趙然將燕小六招了過來,跨上去,招呼燕小六啟行。燕小六體型比南歸道人和白山君都要小,乘上去不是很舒展得開,修為上也差了一些,載著趙然起飛的時候有些歪歪扭扭。但飛起來以後,卻相當快捷,比南歸道人和白山君都要快不少,令趙然很是詫異。

  離開儀鳳門,沿著江岸向東飛行,從宋雨喬、曲鳳和、封唐三人「鎮守」的藏匿點上空飛過去,黑夜之中,這三位壓根兒就沒有一絲察覺。

  飛行片刻,心中忽有所感,望向漆黑的天際,隱約中似乎見到彎月下擦過一點極其細小的黑影,再想細看時,已無跡可尋。

  這點黑影正是邵元節掠過高空時所留,他飛臨鎮江丹徒,於一小丘處落下,趺坐於丘頂。

  半個時辰之後,由南而至兩條身影,男一女結伴沿著大陣東線而上,男子形若枯骨、女披絲羽霓裳,一邊走一邊小聲議論著。行到裡許外,兩條身影猛然停了下來,望著丘頂上趺坐的邵元節——這兩位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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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礙著時辰了(為老師你看他呀及林氏再盟補更)

  良久,身著黑白絲羽霓裳的女子問道:「何方高人攔住去路?」

  面如骷髏的男子雙眼中「呼」的燃起兩道火苗,身子縮了縮,取出一根骨杖,全神戒備。

  邵元節輕輕一笑,笑聲倏然越過裡許之地,猛然炸響在這兩位的耳邊,炸得女子霓裳上的絲羽簌簌落地,炸得男子眼眶中的火苗幾欲熄滅。

  這兩位驚駭莫名,心道這是什麼高手,一笑之威若此!連忙施展全身修為,這才堪堪熬了過去,沒有被當場震傷。

  邵元節緩緩道:「你二人可是東海來的妖修?莫打這大陣的主意,念在化形不易,今日便不為難你們,速速回去吧。」

  霓裳女修顫聲道:「我等受洪澤之主相邀,前來赴雙修大典,並無惡意,道長何故趕我等離去?」

  骷髏男修有些不忿:「我自走我的路,礙著道長哪裡了?」

  「礙著貧道時辰了!」

  邵元節手指一搓,雙方都沒動一步,但相互間的距離卻陡然拉近,由裡許之外而近在咫尺!

  他雙袖捲起,已經纏在了兩人腰上,輕輕一抖,兩人便被甩了出去,似流星一般劃過天際,向著東方直飛出十餘里地方才落下。

  一道聲音追在耳邊:「速歸,三個月內不許踏上陸地半步!」

  這兩位嚇得臉色蒼白,不敢停留,向著東海狂奔。

  邵元節吐出一口泏氣,身前丈許內的青草立時生煙,他搖了搖頭,起身,復向洪澤湖而去。

  ……

  趙然在龍潭衛軍營轅門前落定,於刁斗燈光下立住腳步:「勞煩通稟張指揮,貧道趙致然。」

  張略帶著牛僉事、鐘千戶、王千戶等一干軍將,大步流星迎了出來,還沒到面前,已經是又驚又喜:「方丈,都說方丈被齊王抓起來了,我是不信的,我一直跟他們說,以方丈的本事,怎麼可能被人抓住?頂多是暫時困在城中某處……」

  趙然見他們幾個都是全身甲冑,開玩笑道:「你們這不會是準備出兵救貧道去吧?」

  牛僉事在旁很大方的承認:「弟兄們正合計呢。」

  張略向趙然道:「京城閉門宵禁,有五軍營的朋友跟我說,指揮不動手下的營頭,很多營頭都被拉進城中警衛了。還說軍令雖然由上所出,但都懷疑天子被人挾制,此令非天子本意。我們都很擔心京中局勢,生怕方丈在裡頭吃虧……」

  一邊說著一邊入營,卻見各處營寨都在忙忙碌碌,顯然是做著出征的準備了。

  趙然覺得,張略說擔心自己的安危可能是真的,但要說什麼擔心天子受到挾制就是瞎話了,以他的秉性,怕是恨不得天子去死。

  「你們這是真打算出兵去救我?把我救出來以後,是不是還有別的想法?」

  「我們一直打聽方丈的下落,就是等著方丈過來帶領我們,既然方丈來了,那我等心裡也踏實了。之後究竟如何,都聽方丈的,只要方丈一聲令下,大軍立刻出動!」

  看來這是不謀而合了,趙然看著這幾位滿臉的期盼,心下好笑,故意問:「有兵部的軍令嗎?」

  幾人愣了愣,牛僉事道:「京城都這樣了,哪裡能有兵部調令?」

  趙然問:「京城都哪樣了?」

  「五軍營七個營、神機營三個營、三千營五個營,加上皇城刀叉圍子手,上萬京營都加入叛亂,可想而知京中已是亂到何等地步!」

  「京營三大營,其餘營頭都沒動,怎麼你們就要動了?」

  「總得有人起頭吧,方丈!我龍潭衛願第一個站出來!」

  「三天時間,你們就打聽得那麼明白,牛僉事好本事!」

  牛僉事摸了摸後腦勺:「三天了方丈……放在當年川邊的時候,若是這點軍情都打探不明白,早就輸了!」

  進到張略的中軍大帳,就見桌子上鋪著張碩大的京城輿圖,再掃一眼旁邊的角落,有個丈許方圓的大沙盤,塑的正是京師十三門城牆,其上還插著一面面小旗子,標註著駐守各營各司的番號。

  趙然道:「你這沙盤也是三天捏出來的?還有這駐防圖,是原來的還是最新的?」

  張略呵呵笑著不說話,牛僉事辯解:「是五軍營幾個弟兄告訴我們的……」

  張略制止道:「行了,都別說了,方丈也是在紅原打過仗的,比誰都明白,總之咱們都聽方丈的,方丈說打,咱就打,方丈說不打,大夥兒就原地待命。」

  趙然見牛僉事著急的模樣,搖了搖頭,道:「當然打,為什麼不打?這回朱先見鬧得太不像話,已經與反賊無異,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圖謀篡位,但他反叛道門是坐實了。我過來就是要你們出兵的,咱們這次狠狠打一仗,把京城重新搶回來,恢復秩序,恢復道門的尊嚴!」

  牛僉事和鐘、王兩位千戶,以及跟在後面的一群將校聽了,頓時一陣歡呼雀躍。

  沒有趙然在前面頂著,他們是出不了兵的,需要面對的頭一個問題,就是師出無名。沒有天子和朝堂的軍令就擅自出兵,將來會不會被人清算,這是壓在每個人心上沉甸甸的大石頭。如今可好,有了趙然的同意,這塊石頭就可以扔出去了。

  趙然是誰?是玄壇宮方丈,是代表道門十方叢林在應天府的最高管事人,同時還是道錄司的副印,是正印靜慧、副印黎大隱不在時道門講法堂的主持者,他還是最正宗的玄門弟子,據聞受真師堂多位真師青睞有加,當年還曾主辦過張大真人的飛昇大典,這樣一位道門的「傑出代表」,說是要帶你進京平叛,還用擔心名不正言不順嗎?

  張略等人將趙然簇擁至沙盤邊站定,便開始向他稟告這次出兵的方略。方略是提前準備好了的,甚至提前了一個多月,趙然也不戳破,任他們講解。

  在松藩時,趙然的確打過紅原之戰,也多次出入軍營勞軍,對軍隊作戰比較懂行,但他這個小懂行遇到張略、牛僉事這等大行家,就只能藏拙了,對如何行軍、如何駐營、如何攻城、如何巷戰一概不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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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顧監院(為yu0421三盟補更)

  關於軍略,趙然提的問題只有兩個,有沒有向文昌觀稟告,有沒有兵甲。

  稟告是肯定沒有的,所以趙然要補全這一道手續,當即提筆修書,寫了封即是稟告又是邀請的信札,準備送往文昌觀。文昌觀是南直隸的省觀,趙然不指望他們能夠派人來加入大軍,他只是需要繼續完善自己頭上的合法證明。

  信札寫罷,趙然嫌軍士動作太慢,直接喚來燕小六,讓他載著軍士去文昌觀送信。

  張略等人望著燕小六飛遠,讚歎道:「有此靈修,拿下京城更加易如反掌。」

  之後談論起第二個問題,也是出兵前面臨的最大困難,沒有足夠的戰陣兵甲。

  張略道出苦衷,他現在手上只有營中日常訓練用的百來套戰陣兵甲及啟用符,這點兵甲是沒法進攻京城的。他們原本的打算就是出兵之前,由張略親自帶領這一百多人突進城中,將趙然搶出來。為此,張略還重金厚贈了那位常駐軍營協助訓練的黃冠境散修,請他在入城簽啟用陣符——當然,現在已經不用了。

  趙然很是感動,拍了拍張略的肩膀,沒說什麼。想要突入城中搶出趙然,這是多麼瘋狂的想法,幾乎九死一生。

  「我知道兵部在城中小校場有軍甲重庫,但顯然很難弄到手,除此之外,哪裡還有?」

  張略道:「龍潭衛就有甲庫,我們衛所的兵刃都存放在那裡,由兵部一位大庫看守。」

  趙然問:「甲庫有多少人看守?」

  「十三個人而已。」

  趙然點了點頭,兵甲其實是能到手的,問題的關鍵還是道門煉製的兵甲啟用陣符。

  軍士由各位軍將統轄訓練,兵甲由兵部分庫保管,兵甲的啟用陣符則捏在道門手上,這是道門保證軍隊不發生叛亂或為人利用的一項卓越制度。

  啟用陣符由器符閣煉製,各省、各府駐軍的陣符,則由各省館閣掌握。可惜上三宮也同樣獲得了兵甲啟用陣符的掌管權,這才令如今參加叛亂的京營擁有對抗修士的能力,這是殊為遺憾的。

  紅原之戰時,趙然成立了紅原民團,由駐守紅原守禦所的東方敬授予一批陣符,這才讓剛剛成軍的紅原民團具備了進入戰場的能力。

  紅原大捷後,紅原民團作為松藩本地第一支常備軍保留了下來,其兵甲啟用陣符也轉交宗聖館掌握,宗聖館也就具備了掌控紅原民團的關鍵鑰匙。

  趙然作為符籙愛好者,紅原民團的創建者,儲物扳指中也帶有幾張兵甲陣符以備不時之需,但卻遠遠不夠龍潭衛攻城所用,所以這也是他需要考慮的戰備問題,當然也是張略甘冒危險,打算入城救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個問題趙然在來的路上局考慮過的,他打算先去離龍潭衛不遠的三茅館試試,如果不行——他覺得很有可能不行,那就去茅山一趟,一來取符,二來問一問司馬天師,京城都這幅模樣了,你老人家還是不是道門修士!

  考慮到邵大天師日趨明朗化的態度,如果茅山也行不通,那就只能依靠自己儲物扳指中存放的兵甲啟用陣符了。

  他的陣符很少,中型一張,小型八張。一張符可開啟三個時辰,中型可覆蓋千人規模的作戰,小型則為百人一下,趙然這幾張陣符是按照紅原民團的規模儲備的,可滿足民團八百人緊急之時打一場短暫的應急戰鬥。對於擁兵五千六百人的龍潭衛來說,明顯不夠,更別提攻城了。

  但趙然依舊下定決心要盡快打這一戰,實在不行,就只帶千人精銳,到時直驅京城,搞一次突然襲擊。無論如何,要盡快將這座隔絕中外的大陣毀去,自己師門一脈絕不能坐以待斃!

  很快,燕小六便回來了,他的背太小,坐不下兩個人,而是將送書的親兵留在了棲霞山,任其自行返回,載回來的卻是另外一個人,文昌觀監院顧騰嘉。

  趙然有些吃驚:「顧監院怎麼來了?」又連忙道歉:「自二月上任應天府方丈以來,少往省觀向監院報告,是我的不是,還請監院恕罪。」

  顧騰嘉擺手:「你這幾個月忙成什麼樣子,我都聽說了的,不用跟我這麼客氣。你上任之初,總觀沈監院便來過書信,讓我多支持你,你就放心吧。先不說閒話,京師這幾日巨變,我和莊方丈都收到了消息,聽說元福宮和玄壇宮都被上三宮抄檢,莊方丈前天病倒了。致然打算出兵平亂,我第一個支持,所以我來了。我發揮不了什麼作用,只能代表南直隸十方叢林的所有俗道,來為致然站腳助威!」

  趙然緊緊握住顧騰嘉的手,感動道:「有監院在,大軍士氣立漲三分!怎麼能說沒有作用呢?」

  顧騰嘉問:「何時開拔?」

  趙然道:「越快越好,但兵甲啟用陣符不夠,我打算去一趟棲霞山,看看能不能向三茅館要一些出來。」

  顧騰嘉道:「那致然不用去了,京城大變之後,我和莊方丈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趕去鳳翔峰,想要拜見邵大天師,可山門已經關閉,護山大陣啟動,誰也進不去。莊方丈就是為此病倒的……致然,你說邵大天師究竟在想什麼?如此重要的時刻,他竟然封山不出,任憑上三宮那群宵小肆意妄為!這天還是道門的天麼?他邵元節還是道門的大天師麼?希望真師堂盡快趕來吧……」

  趙然道:「真師堂何時能到,真是說不好,為今之計,咱們必須先動起來。棲霞山不行,我現在就去茅山!」

  顧騰嘉問:「有什麼我可以做的麼?」

  趙然道:「龍潭衛有兵部的軍甲庫,勞請監院帶兵取甲,若是那庫使敢刁難,監院盡可果斷處置!」

  「致然放心,我理會得!」

  當下分做兩路,趙然乘燕小六飛往茅山,張略則讓鐘千戶帶了一營五百軍士,跟隨顧騰嘉,趕著大車前往不遠處的軍甲庫。

  顧騰嘉殺氣騰騰的帶兵來到軍甲庫,心中預想了好幾遍奪甲的場景,只要那庫使說出半個不字來,就果斷殺之,也讓人看一看,貧道不是只會伏案的文弱道士,也是拿得起刀、沙發決斷的護道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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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陣符

  顧騰嘉打定了痛下辣手的決心,可誰知,剛和那庫使一個照面,這位兵部八品小官就忽然病倒在地——他是真的倒在了地上。一旁的軍甲庫書辦哀嘆著,口稱自家大使連日操勞,以致身心俱疲,積累至今,終於發了出來。

  顧騰嘉看得一愣一愣,見這庫使倒地之時,腰間還掛著一大串鑰匙,頓時氣樂了,伸手摘下鑰匙交給鐘千戶,讓他開庫,同時向那庫使道:「何至於此,貧道身為文昌觀監院,還開不得你這軍甲庫了?也罷,給你寫個條子,讓你也交差便是,演什麼戲?」

  那庫使一骨碌爬起來,諂笑道:「顧監院體恤下官,請受一拜!監院,下官可是一直心向道門的,還望監院明察。」

  顧騰嘉這邊開庫順利,趙然那邊拜訪茅山卻不順利,和棲霞山一樣,茅山封山了。氣得趙然在山門下跳著腳的破口大罵:「司馬雲清你個慫貨,虧你還是真師堂的坐堂真師,半分擔當也沒有!京城鬧成這樣,道門的祖墳都快被人刨了,你卻躲在山上當你的縮頭烏龜!你不就是怕邵元節麼,老子可不怕……」

  他這番咒罵其實也是白罵,護山大陣開啟了封山的功效後,山內山外音訊隔絕,光有罵聲是傳不進去的,除非出手破陣。但想破茅山的護山大陣,十個趙致然來了也沒這本事,所以也就是宣洩一下這幾天胸中這口惡氣罷了。

  不過也不能說罵了也沒有用,他這麼一罵,還真罵出一撥人來,當然不是茅山子弟,而是彭雲翼和周克禮等元福宮修士。

  這一下見面當真是意外的驚喜。趙然就說了,哎呀呀,我一直擔心你們,看來大家都還不錯啊。

  彭雲翼都快哭了,說趙師兄啊,今日可算是見到親人了,我們當日逃出京城後就回師門,誰知山門關閉了,怎麼叫都叫不開,我們這些三茅館弟子心裡那個哇涼哇涼的啊,沒辦法又逃來茅山,可是茅山也關門了,大家正在商量去哪避難呢,師兄你可算是來了啊!

  周克禮拽著趙然的衣袖眼淚直流,哽嚥著說,師叔啊,你老人家弄的這場戲也太大了吧,師侄我是真演不下去了哇。

  親人見面,訴說了一陣思念,趙然把話題拉回來,問彭雲翼有沒有三茅館的兵甲啟動陣符。彭雲翼扔出個小盒子,說自己逃出元福宮之前把東西都帶著的,三茅館掌管的兵甲啟動陣符都在元福宮放著,我都收好了,師兄你要幹嘛?

  趙然說我要幹嘛還用問嗎?當然是帶兵打回去啊,你們有沒有膽子跟我一起收復元福宮?

  彭雲翼當即發了狠,帶著一幫師弟師侄要求加入隊伍,咬著後槽牙表示,他這輩子還沒吃過那麼大的虧,今番就跟著趙師兄了,打回去奪回家園,讓上三宮知道小鍋原來是鐵打的!

  趙然帶著這幫元福宮修士、修行球大賽組委會原班人馬返回龍潭衛,路上,周克禮轉哭為笑,捂著嘴跟那兒樂,趙然心說這傢伙怕不是又犯病了吧?

  一個師弟問:「周師兄你笑什麼?」

  周克禮笑道:「想起趙師叔堵在茅山腳下痛罵茅山道士,罵得他們無人敢於下山相見,這一幕大戲若是寫成本子,演起來有多精彩!」

  趙然眼皮狂跳,給了周克禮一個爆栗子,警告道:「剛才這事都給我忘了啊,誰要傳出去,別怪我跟他翻臉!」

  因為有了元福宮修士相隨,趙然將燕小六放走,讓他回去辦兩件事,一是告知老師和師娘,請他們在原地等候,二是去一趟莫愁湖畔的新購莊園,讓古克薛師徒把靈妖都帶到老師那裡匯合。

  返回龍潭衛時,已是卯時,大營中正在分發軍甲兵刃,伙伕們也忙著準備飯食,人喊馬嘶,一片沸騰。

  江邊的棧道上,已經泊滿了各型船隻,有龍潭衛自家用來轉運兵力的樓船二十艘、徵集來的大小漁船上百艘。龍潭鎮的百姓們都已經收到了衛所發出的徵集令,有的充當操船水手,檢查著船隻,有的充當民夫,正往船上搬運軍錙。

  辰時,張略一聲令下,龍潭衛全軍出營,各依分派上船。這就可以看出張略治軍的水平了,無數次操演和訓練,讓一切都井井有條,不敢說完美無暇,但大都順利完成,到了巳時初刻,全軍已經登船完畢,靜候出船。

  趙然帶著彭雲翼等修士一通忙碌,在樓船上打上風符,每艘樓船又各以纜繩拖拽五六條船,向著上游的京城開動。

  一時間,戰旗如林,滿江紅纓。

  有風符相助,船行相當快速,午時已至城北江面。

  躲在江邊「鎮守後路」的宋雨喬、曲鳳和、封唐三人吹了一夜江風,此刻都不由自主的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張著大嘴好半天合不攏。看到最大那艘樓船上下來的趙然,宋雨喬好奇的問:「這是從哪搬來的兵?」

  趙然道:「昨夜見城牆上駐軍有點多,我尋思著咱也找點人來幫忙,就把他們拉過來了。」

  曲鳳和興奮道:「小師叔,打仗啊,我最喜歡了!小師叔萬歲!」

  封唐終於把心思從修煉上挪了回來,瞪著眼珠子看著眼前的一切,向趙然道:「小師叔,這回我終於可以跟師父說一嘴了,小師叔起碼還是有一樣比師父強的嘛。」

  「你們不要聽我大師兄的,幹什麼都讓你們別學我,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是,小師叔至少有一件事比師父強,搬救兵的能力比他強多了……」

  「你個兔崽子,不學好!」

  江騰鶴等人從儀鳳門外也趕了過來,望著眼前正在下船的大軍,江騰鶴道:「不過是一個晚上,原以為你能搬來一兩千人就到頭了,沒想到有那麼多,這是整個龍潭衛都來了吧?有此大軍在手,上三宮該束手了。」

  趙然笑了:「這剛哪到哪啊,還沒來全呢……」

  正說著,從上游又開來一支龐大的船隊,旌旗招展,遮天蔽日。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2:37
第二百四十三章 合兵(為精確之路盟主加更並祝生日快樂)

  趙然帶著師門中人來到江邊,正在指揮大軍下船安置的張略把軍務交給牛僉事,和文昌觀監院顧騰嘉一道過來拜見江騰鶴。

  江騰鶴問起上游來的船隊,張略介紹:「大勝關的羅洪到了。」

  八年前,趙然被招到廬山接受調查,在江邊曾經和羅洪一起吃過酒。羅洪這幾年也由千戶升為武昌衛指揮僉事,統帶駐紮於大勝關的三個本衛千戶所。他和張略本就是戰場上一起廝殺出來的至交好友,這幾年和張略來往更為密切了。

  等大勝關的船隊靠岸,羅洪從船上跳了下來,趕過來拜見一番,兩軍合兵一處,軍勢更甚。

  張略笑道:「倉促之間,我還怕你來不了呢。」

  羅洪道:「我們那個朱指揮想攔著我不讓出營,說是沒有朝堂文書、兵部調令,一律不得妄動。我去他娘的文書調令,京城都亂成這樣了,哪裡可能有調令?我跟他說我要來清君側,誰攔著我就砍了誰,把那狗入的嚇個半死,躲回去了,哈哈!今日看見趙方丈和顧監院,還有江掌門,我就更放心了,清君側的旗號都不用打了,咱直接打出道門的旗號來,更理直氣壯!」

  眾人盡皆大笑。這也就是邊將和中原內地普通守將的區別了,說好聽了是隨機應變,說難聽了就是膽大妄為。

  羅洪又問:「我手下三千六百兒郎可都來了,張大哥,兵甲可得指望你了,夠不夠?」

  張略拍著他的肩膀道:「放心,托趙方丈和顧監院的福,兵甲足夠,我把龍潭衛軍甲庫整個給你搬來了,下了船就立刻領取,速速配發下去,留給你的時間比較緊,明天一早就要攻城,來不來得及?」

  羅洪大喜:「放心吧,我手下兒郎這幾年一直在操練,可不是經營的那幫廢物!」回頭斥道:「李胖子,磨蹭什麼呢?快些讓弟兄們下船,半個時辰以後還上不了岸的,把船掀翻了餵魚!」

  大軍上岸後分領營區,張略率龍潭衛往儀鳳門駐紮,羅洪的武昌衛駐江邊保障水營船隻,「水寨」和「旱寨」互為犄角。

  在修士的配備上,趙然讓彭雲翼帶元福宮十多名修士入武昌衛,將燕小六配給羅洪,以為傳遞軍情之用。如今飛符失效,只能靠他和南歸道人了。武昌衛這邊只是側應,他們的任務是於神策門佯攻,牽制守軍兵力,有彭雲翼等人在就足矣。

  自家師門及其餘全部靈妖則配屬在張略的龍潭衛,這是主攻方向。

  儀鳳門夾在獅子山和繡球山之間,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除了城門駐軍外,兩山之上也有兵營,分別駐紮著五軍營步軍左掖的前營和後營,相當於儀鳳門伸出的兩隻鐵拳,可以很靈活的打擊攻城的敵人。因此,想要攻打儀鳳門,必先拿下兩山之一。

  但要攻打兩山,就要考慮護城河的問題,難度不小。另外,在護城河邊,其實已經與城內無異,街道房舍極為密集,需要花時間肅清。

  龍潭衛從江邊出發,鐘千戶手下一個小隊剛剛試探著小心翼翼進入街巷,立刻便有五軍營一位百戶上來招呼了:「是龍潭衛的弟兄麼?我是五軍營左掖前營的柳文龍,我和你們王千戶很熟的,一起喝過酒!」

  事情報上來,張略問王千戶:「你跟這個柳文龍很熟?」

  王千戶冥思苦想多時,拍了拍腦袋:「想起來了,去年有一次來兵部辦差,和五軍營幾個營官鬥酒,好像他也去了。」

  王千戶趕到前頭,很快就回來了:「柳千戶說要加入咱們。」

  張略一怔:「真的假的?」

  王千戶道:「有上元縣道院監院陸致羽作保,陸監院說,他要求見趙方丈……」

  陸致羽見了趙然便大笑:「吉人自有天相,早就知道方丈不會有事。老柳一直跟我說仰慕方丈久矣,今日便帶他過來拜見。」

  旁邊一員軍將立刻山呼拜倒:「末將參拜趙方丈!」

  收了柳文龍前營,獅子山就落入龍潭衛手中,護城河的問題也就不再是問題了。登上獅子山西南麓的好大一片道廟,陸致羽跟在趙然身旁,向他和顧騰嘉、張略介紹:「此為靜海廟,是上元縣所屬駐於城外的大廟,地方大、房舍多,擠一擠容納千人不成問題。其餘軍士可分駐於周邊各地……」

  顧騰嘉道:「此地不錯,我前年來過,的確適合坐鎮指揮。」

  趙然道:「慚愧,我這個應天府方丈反而沒來過,路過幾回都沒有時間。」

  張略大致看了看,點頭同意,將中軍駐紮於此。剩下的軍務自有牛僉事帶人去做,用不著他們幾個操持。老師和師娘帶著師門中人和一干靈妖去後面休息,趙然他們則開始考慮這一仗如何開打。

  正議論間,柳文龍又進來稟告了:「方丈、張指揮,我們左掖後營的李千戶到我營中了,聽說是玄壇宮趙方丈來了,很是激動,李千戶想把繡球山拱手送上,並帶兵為方丈效力,不知方丈可願收留?李千戶說,若是方丈不收,他便自刎於山下以明心跡……」

  趙然笑了笑,向張略道,你們先商議,我去看看。」

  張略道:「方丈何必出門相迎,讓其入營拜見就是。」

  趙然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我還是去一趟好。」

  張略連忙讓鐘、王兩位千戶跟著,給趙然保駕護航。趙然揮揮手趕走道:「不用,貧道還用你們保護?」

  隨柳文龍出了靜海廟,就見幾名軍校簇擁著個壯漢,那壯漢全身戎裝,顯得很是雄壯,望之而虎虎生威,見了趙然之後倒頭便拜:「末將李三虎,拜見趙方丈!」

  趙然雙手虛扶,一抹法力蕩出,將李三虎托起,溫言道:「李千戶來投,正當其時。」

  李三虎抹著眼淚道:「早聞方丈盛名,以前只能遠觀,今日終於見到真神了,末將……末將當真情難自抑,嗚……」

  「這怎麼還哭了呢?大好男兒,流什麼眼淚!快擦了!」

  「是……末將實在是激動的,還請方丈見諒……今日帶兵投於方丈麾下,方丈說打哪,末將就帶兵打哪,絕不含糊,否則立刻自刎!」

  將這位莫名其妙見面就激動、一言不合就要自刎的李三虎安撫好,趙然讓他回繡球山帶兵,這李三虎卻說不用,言道剛才來時已將本營軍士安置進了柳千戶的前營之中,他本人要護衛在趙然身邊,保護趙然的安全,為趙然鞍前馬後。

  於是這廝看了看柳千戶在趙然身後的位置,大步轉到趙然身後另一側站定,如同兩名貼身護衛一般。

  趙然哭笑不得,帶著兩位統兵大千戶回去,剛走到一半,中軍旗牌又報:「報方丈,三千營左司指揮使曾汝明,攜麾下五營指揮千戶拜山,求見方丈。」

  趙然轉身,柳李兩大千戶連忙往兩側一閃,重新立於身後,趙然接著轉,二人在身後再次閃身,於他身後站定,配合得極為默契。

  趙然哭笑不得:「你們停,貧道是有話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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