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一劍斬破九重天 作者:流浪的蛤蟆 (連載中)

 
mk2258 2019-6-19 23:14: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5 91113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5 09:00
一劍斬破九重天 五、人間無限好(三)


    王崇稍稍調息,又復開始修行小無相劍訣的第二訣陽火!

    修習陽火真氣比雷霆真氣,還要輕鬆,更早一線,滿盈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

    王崇仍舊以秘法逆轉真氣,把這一股陽火真氣也自毀去……

    王崇閉關了一日夜,已經把小無相訣的入門七訣,先後煉成,又復把煉成的雷霆,陽火,離金,幽風,陰水,青木,山崩,七種真氣一一毀去。

    經此一輪修煉,王崇已經約略摸到了小無相劍訣的門檻。

    他心滿意足的散去了真氣,本想仍舊轉為七二煉形真氣,忽然心頭微微一動,暗暗忖道:「許久沒有修煉元陽劍訣,不如……重新修行一回。」

    王崇還是頗偏愛,這門峨眉老祖陰定休創出的劍訣,故而五處天地之竅內的元氣一轉,以元陽劍訣的心法,重新匯入周身經脈。

    他本來修行元陽真氣,只是打通了兩條經脈,後來就轉為修煉七二煉形術。

    此時王崇的功力,遠勝當初,真氣雄厚了十倍不止,經脈又是屢次貫通,順暢爽滑無比,故而轉化的元陽真氣,格外強猛,打通經脈也是一蹴而就,遠非當日晦澀艱難。

    王崇源源不絕的轉化天地元氣,感受體內越來越強橫的元陽真氣,一處穴道,一處經脈,一寸一分的貫通了十二正經,又復打通奇經八脈……

    前後不過三四個時辰,元陽劍訣就修煉至煉氣大成。

    甚至他並未在煉氣層次停頓,元陽真氣稍稍一震,就突破了境界,再入胎元之境。

    天地元氣從五處天地之竅,源源不絕,滾滾而來。

    王崇稍微凝神,元陽真氣就抱元如一,繼而突破了守真之境。

    只是當王崇還想更上層樓,卻遇到了阻難,無法破入觀相之境。

    饒是如此,王崇也開心不已,他倒也沒有貪戀元陽真氣,仍舊將之打散,重新化為了七二煉形真氣。

    經此一番修煉,他也覺察,七二煉形真氣,似乎又復凝練了一分,距離更上層樓的觀相之境,跨進了半步。

    王崇暗暗忖道:「可惜,本門的七二煉形術,在胎元之境,還需洗髓易筋淬骨,煉就的真氣比別家雄渾,也比別家心法進境遲緩。若不然,我早就能夠再做突破。」

    王崇算計時辰,已經修煉的太久,不好繼續躁進,把小狐狸召喚過來,服侍他洗漱。

    沒有胡蘇兒的時候,王崇也沒覺得怎樣,但是胡蘇兒足夠乖巧,倒也漸漸給他養成習慣,沒有這頭小狐狸服侍,就有些覺得不便。

    稍作洗漱,王崇問道:「燕先生和尚先生,可曾回來?」

    胡蘇兒乖巧的說道:「並不曾!不過鎮子裡,昨日卻來了幾個形貌奇特的人物,還跟人吵鬧起來,打傷了幾個人。公子閉門修行,我就不曾打擾。」

    王崇眉頭微微一皺,他直覺這些人,只怕都是天心觀的同門。

    王崇暗暗罵道:「都是些沒出息的貨色。在峨眉山腳下,也敢如此粗魯,遇上那個小殺星出門,豈不是一起了賬?」

    「這些貨色,都死了也好,能省去好些麻煩。」

    王崇並不打算,去跟天心觀的同門碰面,他在天心觀日子艱難,如履薄冰,又冒生死大險,來峨眉盜法,如今頗有成績,如何就肯跟這些貨色分享?

    他手撫隨身的翠玉小葫蘆,說道:「不須管這些人,我們等兩位先生歸來,就去成都府了。」

    小狐狸也不是個見義勇為的性子,雖然覺得自家公子,居然沒有行俠仗義,卻也不過是嘟囔幾句,就趕緊出去,安排飯食。

    王崇雖然有胎元境的修為,數日不食,也可以不飢,但卻並不能餐風飲露,還是要吃東西。

    小狐狸知道王崇不喜人多,親自去後廚,叫了一桌酒席來房中。

    兩主僕在房中,剛剛動筷,就聽得外面有吵鬧之聲。

    有個粗豪的嗓子,叫道:「聽說你們這裡,來了一個少年,帶了一個美貌的女孩子,可住在幾號房?」

    王崇眉頭微微一皺,伸手一拍,開了後窗,就拉了胡蘇兒穿窗戶而出。

    他只聽聲音,就知道來者是自己的一位天心觀的師伯,雖然也不過是先天境的修為,道法不算高明,但一身武功卻極強。

    尤其是,聲音雖然只有一個,但外面頗雜亂,來的恐怕不止一個人。

    王崇倒也不懼,只是卻不想在這處客棧動手,他跳出了窗外,伸手一拍胡蘇兒,喝道:「在這裡等我。」就脫手把胡蘇兒擲出,拋入了另外一間沒有客人的房中。

    王崇故意弄出些動靜,故而他這邊身法才動,就有人聽到了,喝道:「正是這邊了。」隨即就有七八個人,施展身法,從後面追趕了上來。

    王崇引逗了這些人,出了鎮子,往荒僻無人的老林中跑,不過一時三刻,就有數人從前方兜轉,把他堵住了去路。

    一個身材矮胖的道士,獰笑一聲,喝道:「這不是王崇嗎?怎麼見了師伯們,也不招呼一聲?」

    王崇左右掃了一眼,微微一曬,說道:「原來是長支一脈的八位師伯到了。」

    天心道人座下,有差不多二三十個徒弟,王崇的師祖伏馱上人乃是天心道人的四弟子,以矮胖道人為主的這八個天心觀傳人,都是天心道人的大徒弟,王龍道人的門下。

    這八個人有個綽號,叫天心八獸!

    幾乎個個都有先天境的修為,尤其是為首的矮胖道人,道號大元,一手骷毒掌,神鬼驚懼,頗有名聲。

    大元道人冷笑一聲,罵道:「你這小崽子,不知道師伯們辛苦,自己在峨眉山上逍遙。快些把學成的道法,都吐露出來,有什麼丹藥,也都獻上來,我回去給你記上一功。」

    王崇左顧右盼了一回,笑了一聲,問道:「咱們就來了這些人嗎?若是還有其他人,就一併過來,我下山呆不久。」

    王崇說的含糊,其實就是想知道,此番天心觀,還來了其他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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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五、人間無限好(四)

    大元道人冷笑一聲,罵道:「就我們幾個,難道還拿不住你一個煉氣的小崽子嗎?莫要囉嗦,快些把峨眉心法和盤托出。」

    大元道人心頭急切,其餘天心觀的人,也都熱忱無比,眼睛裡頭,都熱的要噴火,恨不得王崇二話不說,一句廢話沒有,先把峨眉的心法,原原本本的傳授。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幾位師伯既然急切,我就先說一部峨眉劍訣。」

    大元道人急忙伸長了脖子,生怕聽不真切,其餘天心觀的人,也是往王崇跟前湊。

    他們以己度人,自己煉氣大成,有十餘年的,有二十年的,哪裡想過王崇這才一年不足,就突破了境界?

    都以為,不要說自己這邊有八個人,就算只有一個,都能一隻手捏死王崇一個小輩,誰都沒有提防,更不曉得,王崇是真會翻臉。

    王崇伸手一拍腰間的翠玉小葫蘆,大元道人等人,這才發現,他腰間居然還有如此寶貝。

    幾乎人人腦子裡,想的都不是王崇要動手,而是想的……這寶貝看著不錯,可只有一件,我們八個怎麼分?

    王崇默唸咒語,腰間的翠玉小葫蘆輕輕一震,內中藏的星斗離煙劍就化為一蓬青煙,帶了無數星光,只是繞著王崇身子,輕輕一兜。

    大元道人等人,臉色兀自透露出貪婪模樣,但已經生機盡滅。

    王崇出手殺了這八個人,笑道:「人道是,數年不見,非復吳下阿蒙!你們怎就知道,仍舊吃定了我?」

    王崇殺了人,卻頗後悔,身邊沒有冥蛇可用。

    他身上還有一條灰鱗,卻被魔頭依附,根本不能召喚出來,其餘兩條都留在揚州,此時蛇長莫及。

    如是有冥蛇在身邊,吞了這些人的屍首,也不用操心如何毀屍滅跡。

    此時也無可奈何,王崇就只能催動了星斗離煙劍,在地上挖了一個深坑,他臨把天心八獸,這幾位長支的師伯推入坑中之前,先都細細的搜了一遍身子。

    他原本以為,天心觀著實窘迫,這八個人除了金銀之外,應該也沒什麼好東西,卻沒想到,細細搜身,居然還真搜出來兩件寶貝。

    這兩件寶貝,王崇都認得,畢竟天心觀的寶貝,屈指可數,幾乎人人都識得。

    其中一件是一口乾坤袋,雖然名頭好聽,品質比紅線公子秦旭的法寶囊還要差,只是一件儲物的尋常法寶,乃是王龍道人最為寶愛之物。

    另外一件,正是天心觀的兩口飛劍之一,叫做青須!

    這口青須劍只煉過一次形,倒也能長能短,品質還不如紅線劍,但好歹也是一口飛劍,在天心觀都是數得著的寶貝。

    平日裡伏馱上人這個掌教,不知道有多寶貝,一直都自己貼身帶著,從不讓旁人沾手。

    王崇也沒料到,為了看住自己,必要時威脅一番,伏馱上人居然捨得把這口飛劍,也讓人給帶了出來。

    王崇把搜刮的東西,都扔入了乾坤袋,把八個人的屍體推入坑中,再催動了星斗離煙劍,把泥土堆積過來,然後伸足踏平,這才拂袖而去。

    王崇雖然脫離了天心觀,但畢竟從小在魔門長大,也並不覺得,殺幾個人算怎麼一回事兒。

    何況,他和天心觀,已經算得勢不兩立。

    就算他不殺人,遲早也要被逼的殺人,畢竟天心觀讓他去做的就是賣命的勾當,他不把命賣了,人家如何肯滿足?

    王崇回了客棧,胡蘇兒早就在房中等候,見到他安然回來,有些擔憂的問道:「公子!那些是什麼人?」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隨手殺了,願意是什麼人,就隨便他們了。」

    胡蘇兒聽得膽寒,不敢多問,急忙又去弄了個熱毛巾,給王崇擦臉。

    王崇雖然以星斗離煙劍殺人,身上並不曾沾染血跡,但總有些血腥味。

    他擦了把臉,覺得好了一些,說道:「這幾日小心些,那些人未必就沒有同伴。這裡暫時不要住了,我們換一個地方。」

    王崇當初問起大元道人,還有沒同夥,大元道人根本不曾回答,所以他也不知道,天心觀究竟派出來多少人,在峨眉山這裡等自己。

    這個小鎮只有一家客棧,大元道人等人闖入進來,被所有人看到,隱瞞不得,所以他也不好繼續留下。

    胡蘇兒急忙問道:「公子!那燕先生和尚老先生若是歸來,該怎麼找咱們?」

    王崇笑道:「我自然有辦法,你不須擔心。」

    王崇帶了小狐狸,結了賬,就飄然而去,客棧的夥計也不敢問,剛才那些氣勢洶洶的道爺們,都哪裡去了。

    王崇帶了小狐狸,離開了鎮子,就在選了一處向陽的高坡,找了一塊山壁,催動了星斗離煙劍,往山壁上一掃。

    星光點點,扎的山壁猶如豆腐,千瘡百孔,粉碎成渣,不旋踵就弄出來一個小小的山洞,勉強能夠讓人容身。

    王崇用劍光,把削小的碎石推開,伸手一指,笑道:「我們就住在這裡,等兩位先生歸來。」

    胡蘇兒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不敢多嘴,裡裡外外忙了一陣子,把山洞弄的清爽乾淨,這才陪王崇進去坐了。

    王崇把剛才從大元道人身上,得了的乾坤袋和青須劍,一起扔給了小狐狸,說道:「莫要氣鼓鼓,好像我欺負你一樣。送你兩件東西,給本公子笑一個。」

    乾坤袋入手,胡蘇兒不用王崇調笑,就笑靨如花,一雙明眸,宛如秋水,待得她從乾坤袋裡,摸出來青須劍,更是激動的眼眶都紅了,圓圓的淚珠兒,在裡頭打滾,撲簌簌的就落了下來。

    胡蘇兒哽咽道:「公子待小奴奴實在太好……」

    王崇也不理這頭小狐狸,他有元陽劍,如今又得了師父令蘇爾所賜的星斗離煙劍,哪裡瞧得上青須劍這等貨色?

    反正給小狐狸的東西,跟還在他手裡,有什麼區別?倒是日後使喚起這頭小狐狸來,可以更為心安理得,動輒打罵。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5 09:01
一劍斬破九重天 五、人間無限好(五)

    王崇本來想在這裡等候燕北人和尚文禮。

    只是他也沒料到,臨期棲身的洞府還未弄好多久,就聽得有人高呼:「驚羽弟弟,你在哪裡?」

    這個聲音頗為熟悉,王崇聽出來是花飛葉的聲音,不覺得頗有些尷尬。

    花飛葉自認是他姐姐,把他當成小弟弟,待他不錯,頗多愛護,但是王崇心頭有鬼,並不想再跟這位峨眉女弟子照面。

    胡蘇兒哪裡知道王崇肚內的想法?

    這頭小狐狸聽得有人叫「驚羽弟弟」,就歡快的答道:「這裡,在這裡!」

    王崇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頭小狐狸,若不是剛許了好處,提升了這頭小狐狸的身價,他說不定就真動手了。

    饒是如此,他還是一腳踹得小狐狸滾了一滾,罵道:「亂叫什麼?」

    饒是王崇並未用力,也未真個踹疼了胡蘇兒,這頭小狐狸還是委屈,卻又不敢駁斥,低下頭,漲紅了小臉,眼淚珠差點就落出來。

    一個聲音驚喜的喝道:「果然是這裡!」

    王崇稍稍抬頭,一個柔軟香馥的嬌軀就從天而落,撲到了懷裡,他伸手一摟,就有些詫異,這個身軀較小,可不是花飛葉。

    王崇定睛看時,懷裡的小人兒卻悄悄溜了,只在一遍玩手指頭,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做。

    「金鈴?」

    王崇大為詫異,想起剛才的一撲,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甚至讓他脫口而出,叫道:「你已經道入天罡了嗎?」

    燕金鈴點了點頭,小臉紅撲撲,卻不說話。

    王崇以為她還是不能說話,就沒多問,便在此時,一道清影從空中飄然落下,一個爽朗的聲音,叫道:「姐姐我也道入天罡了,你怎麼不恭賀一聲!」

    王崇急忙叫道:「可是飛葉姐姐!」

    花飛葉笑道:「正是我!說來倒也慚愧,我竟然不及金鈴,腳程上慢了一分。」

    王崇這會兒,腦子裡轟轟亂響,他只剩下了一個念頭:「燕金鈴居然晉陞天罡境了?」

    王崇自來也頗自負,他知道自己是個修道的種子,不管是在天心觀,還是拜師令蘇爾,道法進境都比一眾同門快些。

    在峨眉的時候,他倒也頗羨慕過,峨眉弟子有上乘心法,也知道莫銀鈴數月就道入天罡,資質那是出奇的好。

    饒是他也知道,燕金鈴也是一仙二雲兩個鈴鐺之一,卻沒想到,這小女孩兒,才幾個月不見,也如莫銀鈴一般,晉陞了天罡,修為超出了自己一步。

    「我好生妒忌……」

    花飛葉伸手挽住了燕金鈴,含笑說道:「今天我也是一時興趣,遍查峨眉附近,居然就發現了燕尚兩位。金鈴聽說你也來了,就孤身跑了出來,她可是峨眉的寶貝疙瘩,我自然要追出來。」

    「可憐他父親和尚紅雲師妹的祖父,都被拋在峨眉,還沒能見到自家的小妞兒。」

    王崇剛想要問,尚紅雲怎麼不見,忽然想起來,當年莫銀鈴也是入了峨眉,就有意無意躲著自己,便呵呵一笑,也不問了,只是隨口說道:「我只是被逐出峨眉,臉面上過不去,所以在山下等候,也沒什麼,不值得來看一場。」

    花飛葉含笑道:「聽說你拜師了令蘇爾前輩,可也算是峨眉一脈了,我今後要叫你一聲唐師弟。」

    王崇驚了,叫道:「毒龍寺一脈,居然跟峨眉也有干係?這卻不知道了,也不曾聽令師說起。」

    花飛葉摀住櫻唇,吃吃笑道:「毒龍寺跟我們峨眉可沒有關係,我們峨眉有三位開派老祖:一位是陰定休老祖,還有一位老祖楊道人,他和韓無垢祖師乃是夫婦。令蘇爾就是韓老祖的侄兒,也學過峨眉的心法。」

    「韓無垢是峨眉三祖?」

    王崇心頭巨震,頓時想起當初,演天珠說過,令蘇爾是韓無垢的侄兒。

    他這才曉得,自己師父令蘇爾的姑父,姑姑,居然也是峨眉派的老祖,自己學的小無相劍訣,豈不也是峨眉劍術?

    小狐狸眼巴巴的看著花飛葉和燕金鈴,心頭無限羨慕,這才分別幾日,燕金鈴就成了道門天罡,能御氣飛掠,她卻才得了心法不久,還未修煉出幾分真氣。

    燕金鈴也早就看到了胡蘇兒,招了招手,胡蘇兒壓下心頭的自怨自艾,剛走了過去,小手裡就被塞了一粒靈丹。

    燕金鈴衝她眨了眨眼,小狐狸頓時就開心起來。

    王崇和花飛葉,燕金鈴稍稍閒談幾句,說了些別後的事情。

    燕金鈴忽然開口說道:「紅雲姐姐不想我拜師白雲,入峨眉第一天就跟他們吵了起來,被師母帶著回了娘家。若不然,知道唐哥哥過來,也一定會跟我一樣,不知多麼歡喜。」

    王崇頓時吃驚,叫道:「你居然會說話了?」

    花飛葉笑的花枝亂顫,說道:「掌教師叔給金鈴師妹,洗髓伐骨,還求了一葫蘆乾元換骨丹,些許痼疾,早就被治好,當然能說話了。」

    王崇這才反應過來,倒抽了一口涼氣,驚道:「紅雲跟白雲大師爭執起來了?」

    花飛葉快言快語的說道:「掌教師叔本來想讓白雲師伯收了金鈴,讓我師父收了紅雲,結果被紅雲師妹一鬧,就變成了她們兩個都拜入了掌教師父門下。金鈴留在峨眉,因為掌教師叔不便照顧,就送來了我處,平日跟我一起學道。紅雲妹子惡了白雲師伯,被師娘帶走,躲回娘家去了。」

    「聽說如今,紅雲師妹也入了天罡境,師娘前些時候偷偷回來,還把本門雷霆霹靂四口劍給攜走,據說已經賜給了紅雲師妹。」

    說到這裡,饒是花飛葉豁達,也不禁有些妒意。

    如今陰定休遺留的柬貼,所言的一仙二雲兩個鈴鐺,已經有四個人拜入了峨眉。

    齊冰雲就不說了,不但是四大弟子之一,隱然還是峨眉所有女弟子之首。

    尚紅雲得了飛雷劍訣,日後必然會被傳授號稱峨眉殺伐第一的雷霆霹靂劍訣,只要修成大衍境,憑了雷、霆、霹、靂四口鎮派的仙家飛劍,就算各派長老又有幾人能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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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五、人間無限好(六)

    燕金鈴因為體質特異,早就被傳授了峨眉一脈,九種上乘劍術之一的陰陽天遁劍訣,如今得了玄德真人早年護身的一口飛劍,日後也是前途遠大。

    莫銀鈴就不消說了,若非自己性子太烈,駕馭飛劍去跟都天烈火大陣斗,折損了白雲的分光劍,又被親弟弟壞了機緣,少了一葫蘆乾元換骨丹,此時修為,怕不已經追上了四大弟子。

    王崇愕然半晌,也不由得嗟吁,他也沒有料到,尚紅雲脾氣居然這麼爆裂,跟白雲大師也能頂撞。

    王崇肚內暗暗嘆息一聲,他雖然有些預料,但聽得尚紅雲也道成天罡,還得了雷、霆、霹、靂四口仙劍,還是油然就生出了一股妒意。

    花飛葉有妒意,王崇何嘗沒有?

    同樣是修道,如何就境遇不同?

    王崇也知道,這是真沒奈何的一件事兒。

    一仙二雲兩個鈴鐺,這五個人有陰定休老祖遺言,指定為光大峨眉的傳人,所以入門就有最好的師父,最好功法,還有長輩出手,以本身真氣,給他們洗髓伐骨,更有乾元換骨丹這種靈丹賜下。

    光是起步,就高出王崇這種人不知道多遠。

    再加上本身資質也出色,修道開始的道路,必然順遂無比,非是其他人可比。

    不要說王崇,就算是峨眉弟子,比如花飛葉之流,也一樣羨慕,內心生妒,甚至就算四大弟子那個級數,也一樣要略遜一籌。

    齊冰雲就不用說了,也是二雲之一。

    許旌陽是立有大功,才得了一葫蘆乾元換骨丹,應揚和劉靈吉,就根本沒有這種待遇,一身功力,都是苦苦修行得來,沒有半分取巧。

    就算境界相同,因為有峨眉老祖遺留的柬貼指定,晉成仙子就敢把峨眉鎮派的十九口飛劍之四——雷霆霹靂四口仙劍攜走,堂而皇之的賜給尚紅雲。

    應揚,許旌陽,劉靈吉之流,雖然也列為四大弟子,但能夠的恩師賜下一口普通的護身飛劍,就已經算是頗得寵愛了。

    花飛葉也道成天罡,但現在還沒得飛劍。

    雖然燕金鈴和花飛葉都頗親熱,但王崇卻不想久呆,他隨手一拍小狐狸,喝道:「把我那根靈竹取出來,再挑兩種罡氣。」

    胡蘇兒不敢怠慢,燕北人要上峨眉去探親,沒敢把法寶囊帶走,怕王崇一時要用什麼東西,所以就暫時留給了她。

    小狐狸挑了兩個小葫蘆,加上一根靈竹,一併遞給了王崇。

    王崇把靈竹送在燕金鈴的手裡,笑呵呵的說道:「你入了峨眉,什麼寶貝沒有,但我總也不好空手來看你一回。這根靈竹,你就當個玩物吧。」

    少年隨手又把兩個葫蘆,分別遞給了燕金鈴和花飛葉,說道:「這裡是兩種罡氣,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但也能省去好些水磨功夫。這口小葫蘆是留給飛葉姐姐自用,這一口……」

    王崇對燕金鈴說道:「你就幫我轉給紅葉吧!」

    王崇是多麼聰明機靈的人?

    只要再有數十年,燕金鈴,尚紅雲,就是年青一代最秀出群倫的人物,真就應了那句,什麼寶貝沒有?

    所以此時送的禮物,恰到好處,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更可以在燕金鈴和尚紅雲身上,增加許多籌碼,增添數不盡的交情。

    打個比方,日後王崇要跟人鬥劍,只須一紙書信,就能把峨眉最出色的弟子請來,就憑雷霆霹靂四口仙劍,多少敵人都要飲恨?

    更不要說,日後燕金鈴的成就,未必就次與尚紅雲。

    至於花飛葉,那是真的「順手一贈」。

    若是此時顯出高低眼來,日後就要丟分,莫不如一體看待,反正王崇也不屑這些罡氣。

    燕金鈴本不想收,但王崇給她的禮物,她又不想推拒。

    這丫頭心底猶豫,就把眼來望花飛葉,想要討一個主意。

    花飛葉嘻嘻一笑,說道:「遮麼,就承受你的豪爽了。」

    這女孩兒卻是乾脆的性子,一點推拒都沒有,就收了禮物,就如當初,她給王崇東西,也沒有半點吝嗇。

    王崇送了東西,就說道:「兩位先生必然還想跟金鈴多說幾句,你們就先回峨眉,隨時都可以來找我,也不差一時半會。」

    燕金鈴此番是擅自下山,也確實不能呆太久,雖然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但還是被花飛葉扯著,御氣騰空,轉瞬去了。

    送走了兩人,王崇微微嘆息,胡蘇兒卻有些氣憤的說道:「公子!我也沒得罡氣呢!」

    王崇瞧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你今日得了一口飛劍,一件乾坤袋,還有真沒不知足?你這口飛劍能換七八種罡氣呢。何況玄羅扇不也是給了你?你還要什麼罡氣。」

    青須劍雖然品質差,但怎麼說也是飛劍,還真就能換七八種罡氣。

    胡蘇兒這才轉嗔做喜,稍作收拾,跟王崇在這邊的山洞裡住下。

    王崇挖的山洞頗坎窄,他也沒想要呆多久,只是為了躲避可能會有麻煩。

    反正過不得幾日,燕北人和尚文禮下山,幾個人就要離開峨眉了,也用不上費太多心思。

    在王崇和花飛葉,燕金鈴碰面的時候,一個黃衣道人正在數十里外的一處石台上吐納真氣。

    黃衣道人的修為甚高,也是道入天罡的境界,身外隱隱有一層黃煙,乃是一種奇門罡氣,喚作——飛沙奇罡!

    此法能夠駕馭滾滾黃沙,鬥法的時候,一出手就是鋪天蓋地的百丈沙塵,比桃花罡煞之流,可要剛猛甚多。

    他吐納了一會兒真氣,從身邊取出了一個搖鈴,晃了一下,過了小半個時辰,就有二十餘名醜俊各異的道人,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

    這些道人一起拜倒在地,叫道:「見過王龍師伯!」

    這位黃衣道人正是天心觀的王龍道人,他功力也頗深湛,只是沒能練成五識魔卷,被四師弟伏馱上人奪取了掌教之位。

    這一次天心觀派了王崇,潛入峨眉,竊取功法,王龍道人最是熱忱,因為他這數十年,都沒有半步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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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五、人間無限好(七)

    王龍道人知道天心觀道法,修至天罡已經是極限,自己師父天心道人,那是機緣巧合才能踏入大衍之境。

    饒是如此,天心道人也只能人不人,鬼不鬼的藏在一口棺材裡,根本見不得天光,活的生不如死,十分苟延殘喘。

    王龍道人此次,把門下的所有徒弟都帶了出來,就是想要一舉成功。

    他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問道:「怎麼不見大元他們幾個?」

    其餘道人都面面相覷,他們哪裡知道大元道人和幾個同門去了什麼地方,為何還不回來。

    王龍道人搖動晃鈴,過了時限,門下弟子還不歸來,懲罰可是極狠。

    王龍道人等候良久,又復兩次三番晃動搖鈴,卻仍舊不見大元道人等人歸來,不由得心頭恚怒,暗暗叫道:「這幾個駑貨,莫不是貪了我的乾坤袋和青須劍逃了?」

    也不怪王龍道人如此想,他要修煉飛沙奇罡,故而不方便隨身帶了乾坤袋,青須劍又非是他的飛劍,故而就一起交給了大元道人。

    天心觀本來就沒什麼好東西,大元道人也不是什麼見過世面的角色,若說是貪了師門寶貝,就自逃走,也並非不可能的事兒。

    王龍道人一想到,自己弄丟了伏馱上人寶貝若性命一樣的青須劍,不由得心頭就是慌張。

    伏馱上人身為天心觀的掌教,御門下極嚴,對他這個師兄,也是虎視眈眈,隨時都想要出手弄死,免得威脅到他的掌教之位。

    王龍道人厲喝一聲:「都去找大元那些駑貨,若是給我找到,就地捆縛,膽敢反抗,直接殺了。」

    他門下的徒兒,頓時就一哄而散,各自選了方向,去搜尋大元這位平日裡頗為得寵的同門了。

    王崇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大元道人和幾個道人,卻還未解決問題,還有王龍道人這位大師伯祖,在後頭坐鎮。

    天心觀好容易培養出來一個開了多羅識和抵律識的弟子,想要王崇趕緊偷竊了峨眉的心法,好能讓大家修行,都快想的瘋掉了。

    如王崇這種能夠修成五識魔卷的天才弟子,最大的價值,就在此了。

    所以,天心道人也罷,伏馱上人也罷,哪裡會就只派來幾個大元道人之流?

    若非是需要坐鎮門戶,伏馱上人說不定都會親自趕來。

    若非是實在見不得天光,天心道人都想早一些見到這位重徒孫。

    王龍道人才是此番,天心觀派來監控王崇的「大人物」,甚至他們還安排了幾種挾持王崇的手段,若是王崇不肯順從,自然有許多厲害招數,讓這個天心觀的小弟子生不如死,只能乖覺聽命。

    王龍道人也罷,天心觀也罷,雖然有無數計畫,種種安排,奈何他們就是進不去峨眉,也沒法溝通消息。

    故而才在峨眉山「蹉跎歲月」,什麼進展都沒有。

    甚至也沒有人知道,王崇早就被攆下了山去。

    王龍道人心頭煩悶,也不修煉了,足下一頓,就騰空而起,一口氣掠了百餘丈,便自真氣殆盡,落與地上。

    王龍道人施展身法,搜尋了幾圈,並未有發現任何端倪,但手中的搖鈴卻微微震響,他舉起搖鈴,放在耳邊,喝道:「發現了什麼?」

    一個徒兒的聲音,從搖鈴中傳了出來,叫道:「我發現了王崇,他身邊還有一個極美貌的小娘兒,可能是峨眉的弟子……」

    王龍道人精神陡然一振,不耐煩的打斷了這個徒兒的話,叫道:「莫要廢話,快把方位報與我知!」

    這個徒兒不敢多言,急忙把王崇和胡蘇兒的藏身的地方,詳細說給了王龍道人。

    王龍道人駕馭了真氣,再次拔空掠起。

    這位天心觀的二代大弟子,罡氣的修為,著實不太高明,修習的法門也駁雜,故而一口氣只能掠出百丈,也就比駕馭了五蘊霞光拍的王崇強上些許。

    饒是如此,王龍道人飛掠了小半個時辰,也還是找到了王崇和胡蘇兒藏身地方。

    王龍道人多少還有些心計,沒有冒然上前,先是在附近,偷偷觀察了一回,見果然沒有其他人,胡蘇兒的功力又似乎甚低,這才一抖袖袍,大搖大擺的向兩人走來。

    王崇正在閉目打坐,運用七二煉形術,他還想更上層樓,提早一些修成觀相。

    忽然感應到有人接近,王崇睜開眼睛,微微觀瞧,不由得就是心底一沉。

    他才不過胎元之境,還不是巔峰,只是第二境守真而已。

    王龍道人身為天罡境修士,又煉成了護身罡氣,實力勝過他數倍,是個極難對付的大敵。

    當初王崇不怕鴉道人和鴉道人的兩個徒弟,是因為有元陽劍和五蘊霞光袍等寶物在手。

    更兼鴉道人師徒三個沒得真傳,縱然入了天罡,實力也必然不甚高明。

    天心觀好歹也是魔門旁支,王龍道人是實打實的天罡境,又如何是鴉道人師徒可比?

    饒是王崇也有星斗離煙劍傍身,也不由得警惕起來,喝了一聲道:「可是王龍大……師。」

    王龍道人此時已經全把大元等人,拋在腦後,臉上浮出繃不住的笑意,叫道:「原來是唐驚羽,你身邊這個小娘是什麼人?」

    王龍道人終究比自己幾個徒兒穩重,沒有叫破王崇的身份,還先問了胡蘇兒的來歷。

    王崇笑道:「是別家門派的弟子,仗著師門寵愛,賜了兩件寶物,就出來行道,剛好跟我碰上。」

    王崇使了一個眼色,胡蘇兒機靈,隨手一抖玄羅扇,生出了層層飛雲轉月罡氣,做出「大派弟子」的模樣。

    王龍道人不知道小狐狸的底細,眼瞧這個小女孩兒,一出手就是如此一件不俗的寶物,哪裡還敢輕視?

    當下王龍道人含笑說道:「原來如此,我是唐驚羽的長輩……」

    王崇暗暗算計距離,忽然往前走了一步,含笑欲張口,王龍道人被吸引了一些注意力,卻沒想到這個徒孫兒輩的小子,並不是要跟他說什麼,而是把袖中的翠玉小葫蘆撒開。

    王崇哪有心思,跟王龍道人虛與委蛇?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5 09:01
一劍斬破九重天 五、人間無限好(八)

    王崇見王龍道人被自己忽悠,相信了小狐狸是別派弟子,熄了用強的念頭,覷得機會好,就毫無半點遲疑的出手了。

    星斗離煙劍出手,就是點點星光。

    也虧得王崇功力不足,若不然,這一口飛劍能化為漫天星光,繽紛如雨。

    饒是如此,星光一罩,王龍道人反應稍遲,急忙催動飛沙奇罡,已經慢了一步,生生被星斗離煙劍給削了半邊身子。

    王龍道人另外半邊身子,指著王崇,卻說不出話來,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就此斃命。

    仙家鬥法,劍光彈指千里,法術動念即至,勝負的時機稍縱即逝,生死也只在須臾。

    縱然功力相若,甚至功力還勝過的對頭,只要一個疏忽,亦要飲恨當場。

    王龍道人一死,胡蘇兒驚嚇非小,甚至嚇的都現了原形。

    她也不知道究竟,更不曉得自家公子,為何忽然就對這個老道士出手,但這頭小狐狸乖巧的很,自家驚魂還未定,就跑了過去,翻了一通,叼了一個小布口袋和一個搖鈴回來。

    王龍道人身家甚窮,就只有這兩件東西,還算「寶物」。

    王崇接過來,只是瞧看一眼,就知道小布口袋裡的靈砂,是王龍道人用來修煉飛沙奇罡的東西。

    他早就聽說,王龍道人苦苦搜尋赤火靈砂,想要在飛沙奇罡之中蘊含真火法力,這個小布口袋裡的靈砂,色做赤紅,觸手微熱,十之八九就是赤火靈砂。

    「沒想到,剛送了一根靈竹,這就又進賬了一袋靈砂。只可惜王龍道人修成的飛沙奇罡,他身死之後,罡氣也就散了,沒法收走,殊為可惜。」

    至於那個搖鈴,王崇也認識,知道是天心觀用來控制門下弟子的玩意,可以把每個門下弟子的識海裡,打下烙印,只要晃動搖鈴,百里之內都有感應,若是精通天魔抵律識,還能用此搖鈴拘魂。

    只是王龍道人沒能修成五識魔卷的抵律識,沒法勾魂攝魄,發揮不到全部的妙用。

    此物落在修成抵律識的王崇手裡,才是真個物得其主。

    王崇如今有了毒龍寺的道法,也不稀罕這搖鈴,隨手連同赤火靈砂一起,都扔給小狐狸,讓她藏入乾坤袋裡。

    王崇收了兩件東西,叫小狐狸去挖個坑,把王龍道人也埋了,心頭不由得暗自忖道:「天心觀究竟派了多少人來?王龍大師伯祖都來了,其他長老也不知道來了沒?」

    王崇倒也沒有,單挑天心觀上下的興趣,他如今才不過是胎元境,縱然能用計謀殺了王龍道人,但遇到天罡之士,正面爭鬥,仍舊是有輸無算。

    何況天心觀還有一個坐鎮的大衍境祖師呢。

    王崇心道:「待得燕北人和尚文禮回來,我們還是趕緊走罷!」

    王崇卻不知道,還有一個天心觀的弟子在旁窺測。

    這位天心觀的弟子,給自己師父王龍道人傳了消息,沒敢現身,他瞧著王崇凶殘,出手就殺了自己師父,更不敢冒頭了,暗搓搓想道:「王崇居然煉成如此手段,必然是得了峨眉真傳。我現在若去威脅他,也會被殺死,得找個合適的機會,威脅這小子把峨眉心法獻出。」

    這個天心觀弟子,也沒想跟人分享這般秘密,與他想來,自己獨得之秘,才是最為珍貴。

    「待得學到了峨眉心法,我也不留在天心觀了,天地太大,哪裡不可以去得?」

    王崇在峨眉山腳下,又復逗留了三日,才等到燕北人和尚文禮回來。

    這兩位俠客心滿意足,知道自己的女兒和孫兒,如今是峨眉最得寵的弟子,日後還要光大道統,心裡宛如吃了十幾碗蜜糖一般。

    不過他們兩人也知道,峨眉規矩嚴峻,就算他們的女兒和孫兒,日後能成就陽真,乃至更高境界,也不敢把峨眉心法傳授。

    更別說,兩女就算天資橫溢,百年難得一見,也沒有幾十年就能修成陽真的,到那個時候,他們早就老死了。

    所以兩人更熱忱跟隨王崇,王崇可是有資格傳授他們修行法門的。

    王崇早就想遠離峨眉這等是非之地,帶了燕北人和尚文禮,還有小狐狸。

    不一日,便即下山,直奔成都府而去。

    王崇帶了這三個伴當,腳程也不算快,故而他沒有覺察,後面還跟了一個人。

    這個天心觀弟子,根本沒有知會其他同門,只想一人獨吞隱秘。

    至於其他的天心觀弟子,兀自懵懂,根本不知道自己師父已經死了,同門也死了好些,王崇如今兜了一轉,已經離開了峨眉山。

    且不提,那些還在峨眉山腳下苦捱,等待機會的天心觀弟子。

    王崇再次進入成都府,心情跟上次又自不同。

    他上次是被攆下峨眉,又因為偷了峨眉的傢俬,心頭惴惴,只想尋個地方,好生修煉。

    這一次,王崇已經有了師門,還有了正經的傳授,修為又復大進,頗有些「衣錦還鄉」的氣概。

    儘管成都府,也不算他什麼「鄉梓」。

    王崇帶了燕北人和尚文禮,還有小狐狸,回了自己的「舊宅」,本擬王相楊堯就算不是都在,也必然還有幾個乞兒,留在這裡迎接自己。

    他卻沒想到,這座老宅就如幾年沒有住人一般,雜草叢生,比當初三禿子在的時候,還要破敗。

    王崇在院子裡呆然半晌,心頭暗忖道:「怎麼這裡就破敗了?難道王相楊堯有了本事,不想做小乞兒,另尋高枝兒去了?」

    王相楊堯得他傳授了降龍金剛手,各自有些本事,雖然放在江湖上,還算不得高手,可也遠勝尋常江湖好漢了。

    若是他們兩個願意,投奔些江湖幫會,倒也的確能廝混不錯,比當小乞兒有前途。

    王崇到也不在乎,當初隨意收的兩個童子,只是略有些糾結,這些乞兒都不在,他沒地方去學習如何做一個小乞兒了。

    王崇留下了燕北人和尚文禮,還有小狐狸,打算先去拜會一下楊拙真老道,問一下別後之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5 09:02
一劍斬破九重天 五、人間無限好(九)


    王崇找到了楊拙真老道的道觀,不由得大是吃驚。

    這座道觀就好像被人拆過了一般,到處殘垣斷壁,裡頭荒草叢生,不消說,肯定是沒人住了。

    王崇這才覺得不妙,他轉大街走小巷,繞了半天,在一處熱鬧街道的角落,找到了一個當初手下的小乞兒,徑直走了過去,問道:「王相和楊堯呢?」

    這個小乞兒,本來臉色木然,見到王崇的時候,眼珠都不會轉,過得了好半晌,才恢復了幾分生氣,撲過來摟住了他的大腿,就痛哭流涕起來。

    王崇伸足把他踢了一個跟頭,喝道:「問你話來!啼哭作甚。」

    小乞兒被王崇踢了一腳,反而恢復了幾分清明,叫道:「咱們糟了人毒手,死了好些人,王相和楊堯都被人給打成了殘廢。」

    王崇心頭再吃了一驚,問道:「他們現在哪裡?」

    小乞兒急忙說道:「我帶公子去!他們都在武侯祠附近落腳。」

    王崇跟了這個小乞兒,走了幾條街,便看到七八個小乞兒,湊在一堆。

    這小乞兒見到了王崇,都發一聲喊,撲了過來,就似看到了親人,痛哭流涕,悲喜交集。

    王崇也不耐煩跟這些小乞兒「真情流露」,他走了過去,卻見王相和楊堯都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王相被人打斷了兩條腿,楊堯沒了一條手臂,兩人也沒錢請醫生,只是敷了一些小乞兒們採摘的草藥,只是並不對症,身上的傷口都已經流膿,只是哭捱,差了一口氣,就要死去。

    這兩個少年,都已經不會說話,昏迷了過去,縱然被幾個小乞兒狠命推搖,也不見醒來。

    王崇當日也不過隨手收了兩個童子,若非有做小乞兒二十年的門規,離開成都府,他是絕不會再回來。

    但此時見到兩個昔日童兒,被人弄成這般慘,也不由得怒火上撞,喝道:「是誰人把他們傷成這樣?」

    有個比較伶俐的小乞兒,急忙走了出來,說道:「當日公子走後,我們想著要給公子守住這片家業,王相和楊堯帶著我們,倒也做的好生興旺,尤其是鮮果生意,佔了成都府能有兩成……」

    王崇一擺手,喝道:「莫要說這些沒用的。」

    那個小乞兒,才不敢囉嗦,說道:「起因卻非是我們這邊,有個自稱叫紅線公子秦旭的獨眼年輕人,帶了一群武林人士,要楊拙真老道獻出什麼符本。」

    「楊老道不敢支吾,乖乖的獻了,結果那些人還不肯放過楊老道。那個叫秦旭的公子,出手一掌就把楊老道給打死。」

    「楊明遠帶了小師弟,就逃了出來,他也沒地方逃命,就逃奔我們這邊。王相和楊堯義憤填膺,出手抵抗那些武林豪傑,結果就被打成這樣。」

    「楊明遠被當場打死,楊銀承在混亂中不知所蹤,估計也是死了……我們也死的就剩下這幾個。」

    王崇眉頭緊鎖,這才曉得,居然事情還是出在了紅線公子秦旭的身上。

    當日他和令蘇爾,玄鶴道人都以為,秦旭已經被重創,必然會放過此事。

    令蘇爾和玄鶴道人都是大有修行的人物,哪裡有閒工夫跟秦旭這個罡氣境的小輩窮耗?

    誰會想到,秦旭丟了一隻眼睛,還不肯放過楊拙真老道,不但奪了他的符本,還出手殺了楊老道。

    「秦旭這廝,真個該死,等我也修成天罡,再遇到這廝,比如那要給他一個好看。」

    王崇一擺手,喝道:「把王相和楊堯抬著,先都跟我回去!」

    王相和楊堯雖然傷勢極重,但也還能救回來一條命,只是在這種窮街陋巷,卻不合適養傷。

    七八個小乞兒,有了主心骨,都開心不已,他們弄了兩幅擔架,把王相和楊堯抬了,跟著王崇就走。

    王崇帶了一群小乞兒,回了舊宅,燕北人和尚文禮都吃了一驚,急忙過來幫手。

    胡蘇兒不知道自家公子,怎麼有這個嗜好,胡亂撿小乞兒回家,但是她是知道,自家都要跟王崇一起做小乞兒的,也只能一臉無奈,張羅著把王相和楊堯,抬入一間稍微好點的房間。

    王崇讓小七兒們散開,叫楊被人和尚文禮過來幫忙。

    他們兩個都是武人,行走江湖,對這些刀骨外傷,頗有心得,甚至還精通醫術,最合適幫忙。

    王崇先和燕北人,尚文禮,把王相和楊堯的破爛衣衫都脫了,去了一口短劍,把兩人身上腐爛化膿的傷口清理,又復取了兩粒靈丹,塞在他們嘴裡。

    王崇手裡的靈丹,還是被攆下峨眉的時候,花飛葉所贈,屢次派了大用場。

    做完了這些,王崇對燕北人和尚文禮說道:「麻煩兩位先生,用真氣護住王相和楊堯的心脈,若是他們今日能夠醒轉,便沒事兒了。」

    燕北人和尚文禮,不敢怠慢,各自催動了真氣,輸入了王相和楊堯的體內。

    王崇救人一場,倒也不勞累,只是心頭煩悶,暗暗忖道:「不過一件符本,何至於就要下如此毒手?」

    他出門魔門,也不是仁義道德君子,但魔門做事兒,總要有個目的,胡亂嗜殺,過不去煉心一關,天魔奪道的時候,這些放縱都要加一萬倍的還回來。

    縱然玄門正宗,不需要天魔奪道,但這般嗜殺,終究也有損修行。

    王崇心頭煩悶了一刻,忽然就領悟到了,為什麼令蘇爾讓他做二十年小乞兒。

    王崇也不是沒想過,反正修行之輩,二十年容易過,自己混跡乞兒也罷,遊歷江湖也罷,誰管他如何過這二十年?

    他做個乞兒打扮,又不是不能享受美食美物,日子過得窮困還是滋潤,豈不是都在一念之間?

    如今王崇卻有些領悟,此是紅塵歷練,並不是非要做乞兒吃苦,而是感悟人間百態。

    比如他見王相和楊堯的慘狀,就有所領悟,比他自己真去渾渾噩噩,做幾年乞兒,都更有體會,人生之殘酷,人性之惡劣。

    王崇有感悟於心,尋了一個空的房舍,閉關打坐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5 09:02
一劍斬破九重天 六、清風納晚涼

    一條白蟒,鱗甲栩栩,宛如生靈,在天地元氣之中夭矯飛舞。

    它忽然尖嘯一聲,撞破了天地元氣之海,落與現實。

    王崇冥目打坐,本我意識歸為,身外一條白氣繚繞。

    雖然再無天地元氣潮汐中,白鱗大蟒的靈動如仙,但卻別有一種輕翔如意。

    王崇微微睜開雙眼,也自覺滿意無比。

    他雖然學全了十二獸形訣,卻把八九分的功夫,都用在了白蛇吐信掌上。

    十二獸形訣每一路拳法,深淺高低都有不同,比如白蛇吐信掌共有一十二層。

    王崇多日苦修,進境迅速,剛剛已經突破了第九層,隱約摸到了觀相之境的門檻。

    王崇輕叱一聲,散了白蛇勁,把元氣收回丹田氣海,暗暗忖道:「待我把白蛇吐信掌修煉圓滿,必然可以踏破觀相,破妄兩境。我胎元境大成,再去修煉其餘十一門拳法,高屋建瓴,一蹴而就,不知能節省多少精力。」

    王崇雙掌一擺,兩道白氣吐出,在腰身兜轉一圈,穿窗而出,擊在窗外的一株枯樹上,頓時將樹幹生生打折。

    王崇心頭滿意至極,收了功夫,起身去看望,已經恢復了神智的王相和楊堯。

    他在成都府已經逗留了接近十日,得了他靈丹之助,又有燕北人和尚文禮每日灌注真氣,王相和楊堯都度過了生死危機,只是兩個少年遭逢如此大難,都沉默寡言,暮氣沉沉。

    王崇前幾日,都忙於修行,故而也未曾開解。

    幾個小乞兒,如今也都收拾齊整,把這間舊宅又復清掃乾淨。王相和楊堯所有的傷口,都尋了大夫重新開了傷藥,裹敷的無微不至,兩人躺在床上,都不言不語,只是臉上還有些激憤。

    王崇走了進來,王相和楊堯終究還是敬畏他,一起低聲叫了:「公子!」

    王崇擺了擺手,說道:「不過就是失了雙腿和一支左臂,能算得什麼?江湖上身子殘疾,卻武功強橫的奇人異士,哪裡就少了?何況……雖然我沒得本事,但日後求我師父,也未必就不能煉得靈藥,讓你們重新生長肢體。」

    燕北人和尚文禮,亦一起勸說道:「公子已經拜師當世有名的劍仙,指日便可修成出入青冥,飛騰萬里的手段。你們雖然小有挫折,但放著唐公子在此,還能讓你們如此沉淪不成?快些振作起來,莫要如此頹廢,少年人怎能如此消沉。」

    王相咬了咬牙,忽然叫道:「公子,我們還能報仇嗎?」

    王崇笑了一聲,叫道:「怎麼不能?」

    「秦旭不過就是一個天罡境的角色,你們若是努力,二十年內,也不是沒有希望追上他。」

    楊堯身子微微一動,猛然就滾落在地,放聲大哭,叫道:「若是公子肯傳我們煉罡之法,我和王相一定要報此大仇!我們被打的殘廢了,倒也罷了,只怨我們學藝不精,那些兄弟又何其無辜?為何他們就不能放過……」

    王相也掙扎要起來,王崇隨手一按,一道凌空勁,把他按在床上,喝道:「莫要亂動,我給你們療傷,用的丹藥可珍貴,再弄裂了傷口,我也沒地方再討要去。」

    他伸手一抓,把楊堯也憑空提起,對燕北人說道:「煩請燕先生,把這小子的傷口重新包紮一番。」

    楊堯剛才掙紮下地,早就把傷口掙裂,此時又有鮮血滲出。

    王崇瞧了兩人一眼,說道:「你們從明日起,就跟燕尚兩位先生一起,學習飛火擊雷大法吧!此法有雷霆發震之妙,能促進生機,也可以讓你們恢復的快些。」

    王相和楊堯都感激的無以復加,熱淚盈眶。

    燕北人和尚文禮互相望了一眼,一起說道:「若是你們兩個不嫌棄,我們兩人一身的凡俗武功,也可以傾囊相授,絕不吝嗇。」

    王相楊堯不過是普通的乞兒,得王崇傳授拳法,已經是莫大奇遇,如今得兩位俠客答允,傳授畢生武功,幾乎是翻天覆地的人生改觀。

    尤其是兩人有機會學習飛火擊雷大法,雖然未必仙道有望,但做一個縱橫人間的劍俠,終究有了三分指望。

    王相和楊堯,此時終於恢復了幾分朝氣,兩人經此磨礪,心性大為沉穩。

    燕北人第二日,幫王相尋了兩根竹杖,並且傳授了他一路杖法。平日以雙臂挾著竹杖,倒也勉強可行動自如,對敵的時候,一支竹杖點地,一支竹杖對敵,若是杖法純熟,也能進退如飄風。

    王相本來修習降龍真氣,已經頗有根底,學習這路杖法,入門極快。

    待得數月之後,傷勢養復,雖然雙足殘廢了,卻也不至於只能臥床。

    楊堯斷了左臂,情況比表哥王相好些,所以先跟尚文禮學習飛火擊雷大法,同時也學了尚文禮的九牛二虎一條龍的獨門硬氣功。

    王崇在成都府呆的半月有餘,他知道王相和楊堯,沒有數月功夫,不能長途跋涉,本想等待兩人養好了傷,再一起上路。

    只是,他也沒想到,這一日早上,他剛剛從入定中醒來,演天珠就送出了一道涼意:此時去揚州,路上或有奇遇。

    「這……」

    王崇暗忖道:「只好先行一步了。」

    他也惦記自己藏在揚州府的元陽劍和兩條冥蛇,就留了紙條給燕北人,尚文禮和小狐狸,讓他們日後去揚州須晴園匯合,就孤身一人啟程,連道別都沒有,前去揚州。

    王崇一個人上路,無牽無掛,晝行夜伏,腳程極快,一日能趕三百餘里。

    王崇如此趕路,讓一直跟在他後面的天心觀某位弟子叫苦不迭,他的修為還不如王崇,哪裡吃的住這般辛苦?

    這位天心觀弟子跟著王崇,走了四天,就把王崇給跟丟了。

    他也不知道王崇要去揚州,胡亂走了一天,就把路走岔,奔著太行山就追下去了。

    王崇並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甩脫了一條尾巴。

    他這一日,趕路到了天色傍晚,見左右都沒人家,正要尋了一處北風的地方修習,演天珠卻忽然動了,送出了一道涼意:前行三二里,有一座破廟可以休息。
mk2258 發表於 2019-9-25 18:16
六、清風納晚涼(二)

    王崇也甚是驚訝,演天珠少有如此貼心,他依言繼續走了沒多遠,果然看到一處荒涼無人的破廟。

    這座破廟也不知道修建於什麼年代,只有一間正殿還算完整,其餘所有的房舍盡數倒塌了,至少幾十年沒有和尚供奉。

    王崇也懶得打掃,只是袖袍一拂,一道勁氣,清了佛像前一塊地方的灰塵,就席地而坐,打算修煉七二煉形術,直到天明。

    他打坐了兩三個時辰,已經是月上中天,忽然聽得廟外有嘈雜人聲。

    王崇仍舊袖袍一拂,一股純陽內力激盪,把大殿內一張破碎的供桌點燃了起來。

    他十分滿意,自己的這一手功夫。

    王崇如今多次煉通奇經八脈十二正經,更換內力心法,每一次貫通經脈,已經不需要甚多時日。

    雖然還做不到動念即變化,須臾轉心訣,但呼吸間轉換一兩條經脈的真氣,卻已經不是問題。

    方才王崇就是轉化了一兩成的功力,為元陽真氣,以元陽真氣的酷烈,點燃了供桌。

    點燃了供桌之後,王崇真氣轉換,又復化為了七二煉形真氣,整個過程,宛如行雲流水,隨心所欲。

    大殿內忽然點燃起火光,外面嘈雜的人聲,忽然就是一靜。

    過不多時,一個身穿錦衣,圓圓胖胖,頗為可親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他腰間佩劍,手提燈籠,見到王崇,就微微鬆了一口氣,和氣的問道:“在下安巡右,帶了家眷路過,錯過了投宿之地,不知可否借住一夜?”

    王崇微微頷首,說道:“我也只是路過,先生盡可自便,不須管我。”

    安巡右這人步履穩健,武功不俗,但也一望可知,不通法術,王崇自然不會在意,與人一個方便。

    安巡右提著燈籠走了出去,過不多時,挽著一個美貌少婦走了進來,少婦還帶了兩孩童,一個七八歲,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一個四五歲,是個憨憨可愛的男孩子。

    兩人身邊還跟了七八個健僕和一個老家人,老家人進了破廟,眉頭微微一皺,就低聲吩咐了幾句,幾個健僕立刻就動手起來,半柱香的功夫,就把這間破廟收拾得清潔了不少。

    雖然還未至於,煥然一新,但至少沒有了浮塵。

    老家人這才鋪開一張厚毯子,請了夫人和兩個小主人坐下休息,安巡右笑呵呵的邀請道:“小公子也一起來坐!”

    老家人眉頭微蹙,顯然並不想王崇同坐,王崇趕路的風塵僕僕,身上也說不上乾淨,只是他顯然頗緊守下人的規矩,在主人面前,並不多言。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不用不用!我看安兄器宇軒昂,步履穩健,又敢帶了家人趁夜趕路,卻沒有江湖人氣息,莫不是朝廷武官?”

    安巡右臉色微微一窘,老家人卻搶話說道:“我們家公子並不懂武功,我們也非是官宦人家,公子卻是認錯了。”

    安巡右的夫人,也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衣衫,這位頗為和藹可親的中年尷尬的一笑,算作是默認了老家人的說法。

    王崇也不多說,既然對方不肯承認,他也沒有多事兒的想法。

    這一行人身上有股血腥之氣,應該是剛有過一場廝殺,尤其是安巡右和夫人身上,頗有塵土,莫要看安巡右的夫人嬌怯怯,甚是美貌,但武功應該還在夫君之上。

    王崇此番孤身出行,只帶了一個翠玉小葫蘆,藏有師父令蘇爾所賜的星斗離煙劍,再無其他長物。

    與他想來,只要趕到了揚州城,就能拿回兩條冥蛇,元陽劍,太浩環,以及一應事物,身邊再有其他東西,也都屬多餘。

    王崇甚至身上的行禮都沒有,包裹都沒有一個,安巡右性子粗疏,倒也沒看出來蹊蹺,但是他的老家人和夫人,卻早就看出來王崇行止奇特,他們一家正是多事之秋,不敢沾染這等“奇人異士”。

    安巡右頗為健談,有一搭沒一搭,跟王崇閒聊。

    王崇倒也並不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學識豐富,又是仙家,見識頗廣,各種奇聞異趣的事兒,都能說上幾句,便是詩書文章,也是腹有錦繡,跟安巡右閒聊的頗為投契。

    這位頗為和善的中年人,忽然問道:“唐公子!你說……這世上真有神仙嗎?”

    王崇忍不住就是一愣,反問道:“安兄何有此問?”

    安巡右略有不平的說道:“如果世上真有神仙,有通天法力,為何不幫助世人?眾生疾苦,連我這等普通人都知道,神仙有法力,哪裡會不知?哪裡會看不到?為何就坐視世間種種惡劣,卻踪跡渺然呢?”

    王崇知道,凡俗之人,少見修行者,修行者要么避開凡俗世人,隱居名山大川,海外諸島,要么就混與滾滾紅塵,和光同塵,不讓凡俗瞧出端倪。

    但是他從出生,記事兒起,就在天心觀,所以沒有經歷過俗世的生活。

    雖然天心觀是末流門派,但終究也是修行門戶,王崇想要接觸到正邪各派的修行者,遠比燕北人,尚文禮這些武道大宗師要容易,更是遠超尋常凡俗,所以這等凡俗之人的想法,他還真就沒有過。

    王崇愕然半晌,才說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裡知道神仙的想法,不過……在他們眼中,我們凡俗就如螻蟻,實在太過卑微,所以不在乎吧。”

    這卻不是王崇的想法,而是魔門正統的觀念。

    魔門之士只想求一個天魔果位,無邊法力,所有的目標,都是直指修行,哪裡會關心凡俗之人的生老病死,疾苦病老?

    就算王崇自己,也念茲念茲,不曾或忘的都是,如何偷得別派的上乘功法,擺脫自己出身的天心觀,修成天罡大衍。

    王崇做人務實,他出身天心觀,能夠突破天罡就算不易,成就大衍已可比肩祖師,還真沒想過,大衍之後的事兒。

    安巡右呵呵一笑,說道:“也是,我就是胡思亂想太多,惹得唐老弟見笑了。”

    王崇也是一笑,答道:“我也想知道,那些神仙們都是什麼想法,只是卻沒有安兄思忖的如此之深。”
k95060031 發表於 2020-6-18 20:59
卷一:天魔拜道 六、清風納晚涼(三)


  老家人解開水囊,給自家主人斟了一杯水,也給夫人和兩位小姐公子遞了一杯,稍稍猶豫,也給王崇倒了一杯水,遞了過來。

  安巡右笑呵呵的說道:「山行野宿,也沒什麼好酒,一杯清水,還望唐小弟勿要嫌棄。」

  王崇接過來水,以衣袖遮面,張口一吹,把這杯水噴成了水氣,衣袖輕輕一抖,把水氣散去。

  他性子謹慎,又出身魔門,知道世間險惡,可不敢亂吃陌生人給的飲食。

  王崇做的隱蔽,安巡右和他的老家人都看不出來,倒是他的夫人,微微挑了一下眉頭,顯然發現了點什麼。

  王崇雖然略有吃驚,卻也不在意,他放下了水杯,剛要說話,卻見安巡右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低聲說道:「對不住了!我也不是有意害人,只是夫人需要血食,不得已而為之。我夫人小酌一口,並不會傷害唐小弟的性命,過後也無大礙,只是疲倦幾日。」

  王崇臉露驚訝之色,卻見安夫人十根手指化為利爪,隔空狠狠抓來,迥非只是「小酌一口」的模樣。

  王崇單掌一壓,使出了白蛇吐信掌,一道白氣在掌心一繞,跟安夫人的雙爪硬拼了一記。

  王崇非是托大的人,根本沒想過只憑拳法迎敵,他一拍腰間的翠玉小葫蘆,正欲用星斗離煙劍,殺了這一家十數口。既然對方沖他下手,王崇也懶得去問緣由,反正殺了這些人,自然一了百了。

  安夫人出手之後,卻大聲呼喝道:「夫君,快走!這人沒喝了咱們的三花茶,他是追兵!」

  安巡右臉色數變,伸手抱起來兩個孩子,伸足一腳踢中了王崇燃起的火堆,把燒了一半的供桌踢向王崇,轉身就跑。

  老家人和七八個健僕,倒是齊心合力,還想上來給夫人幫忙。

  說時遲,那時快!

  王崇跟安夫人的雙爪一碰,就不覺得微微古怪,這位安夫人雙爪上,送來的不是真氣,而是實打實的妖氣!

  他這才催動了天魔識,掃了一眼這位美貌的夫人,不由得心下暗笑,叫道:「原來是頭母猿子!」

  被王崇一語道破身份,安夫人心頭震撼,出手更狠,她身子飄動如風,雙爪連續遞出,家數甚是奇特,招數變化,發力技巧,跟人間武學迥然有異。

  王崇雖然出身修行門戶,一來他出身的天心觀終究是天魔旁支,二來他在令蘇爾門下,並未有呆多久,少了師父耳提面命,故而見識有其極限。

  他的天下整下各派的瞭解,僅限於幾個玄門正宗和魔門,這位安夫人出身妖修大家,他就完全不瞭解了。

  王崇對妖修的瞭解,僅限於小狐狸胡蘇兒。

  「快殺了這些人……」

  王崇手掌心都已經粘到了翠玉小葫蘆上,只要真氣一吐,星斗離煙劍就會射出,演天珠卻忽然吐出了一道涼意,讓他手兒一顫,這一劍就沒能發出去。

  「我就是要殺了他們啊!這種事兒,還需要提醒?」

  王崇吐槽了一句,正要二次催動星斗離煙劍,演天珠忽然又吐出了第二道涼意:「錯了!」

  王崇被演天珠弄的心頭糾結,第二次也沒能發出去星斗離煙劍。

  「什麼就錯了?哪有這般坑人的?演天珠你究竟要說什麼?快給個清楚的消息。」

  王崇肚內吐槽了一句,演天珠果然又復送出了一道涼意。

  「殺了那兩個孩子,他們將會是你的一個劫數,卻莫要殺了安氏夫婦!」

  「這是什麼鬼祟的主意?」

  王崇氣的都差點把翠玉小葫蘆扔了,當著人家父母的面,殺了倆孩子,卻不要殺了安氏夫婦,這得多給自己招人恨?

  若是安氏夫婦日後宣揚此事,就算他有天大的道理,也要被磨一身黑。

  演天珠略略沉默,似乎醞釀好了言辭,連續送出了兩三道涼意,灌入了眉心,化為了一大段文字。

  王崇一面跟安夫人交手,一面分神瞧看這些文字。

  虧得毒龍寺一脈的七二煉形術和十二獸形訣了得,他功力也遠在安夫人之上。

  若不然,這種分神二用,真個是取死之道。

  「你若不是挑選這座破廟棲身,就會跟安氏一家人錯過……」

  王崇冷笑一聲,心道:「怪不得你今晚好心,指點我投宿的地頭。」

  「這一家人就會被黑空山妖王座下,八大妖將捉住,安氏夫婦和老家人都被殺死,幾個健僕也被吃掉。那兩個孩子卻被黑空山妖王毒菩提留下,洗了腦子,收為乾兒女,傳授妖法……」

  「這卻跟我有甚關係?」

  「毒菩提是上古妖修重離子的後裔,所以這兩孩子是將來重離子洞府開啓的關鍵。若是你不殺了他們,他們開啓了洞府,得了重離子衣鉢,就會對你下手。」

  王崇聽得一頭霧水,問道:「為何就要對我下手?我跟他們全家無冤無仇?」

  演天珠又復送出一道涼意:「你殺了他們父母,就能結仇……」

  王崇心頭駡道:「我吃飽了撐的嗎?」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吐槽演天珠。

  若非演天珠讓他來這座破廟投宿,他就會跟安氏一家人錯過,哪裡會有什麼結仇?

  剛才還是演天珠讓他殺人,儘管沒有演天珠,他也會動手,但磨盤大的鐵鍋,還是可以給這枚珠子扣一口。

  演天珠又是一道涼意,辯解道:「我不是阻止你殺了安氏夫婦嗎?」

  「不殺安氏夫婦,哪裡來的仇?」

  演天珠沉默半晌,送了最後一道涼意:「也對!」

  「什麼……叫也對?」

  王崇幾次呼喚,演天珠卻再也沒有了動靜,弄得王崇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殺了安巡右全家,務求斬草除根,連他兩個孩子也不放過,還是輕輕放過安巡右全家,不去結這個仇。

  演天珠平日裡,也沒這麼多顛三倒四,這一次卻好像是老糊塗了一般。

  王崇思忖半晌,猛然喝道:「我跟你們無冤無仇,莫要繼續纏鬥,你快些去追你的夫君和孩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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