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萬古邪帝 作者:萌元子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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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萌元子,男 / 廣東-廣州,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玄幻 > 東方玄幻

【內容簡介】:

  少年邪天,命運多舛,偶得傳承,諸界欲斬。闖九州,殺破河山!戰七界,邪字遮天!

  仙來,我誅!

  佛來,我屠!

  殺盡九成九,留一茬兒,看我破天!

  書友群:361047460,歡迎加入。

【其他作品】:《極品學霸》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6-28 21:5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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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11
第1章 元陽盡失 窮途

  「喲,天哥早!」

  「天哥這麼有空啊,親自到食堂吃飯,您說一聲小的不就送來了麼……」

  「啊哈,是小天啊,多日不見,修煉辛苦吧,來,你的犀狼腿——喲,謝啥,你可是我謝家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不吃,難道給他們這些蠢材吃!」

  ……

  謝家僕人口中的天哥,約莫十一二歲,長的白白胖胖,胸前掛著一把彎刀狀的骨飾,笑起來很可愛,憨憨的。

  持續半月的閉關苦修剛結束,他便來食堂犒勞自己,儘管被人恭維到了天上去,年少的他也沒多侷促,顯然習以為常,正端著一盆食物大吃特吃。

  他雖姓謝,卻不是謝家少爺,而是謝家一瘋老頭六年前從山裡撿來的。

  養到四歲後,他自動成為謝家三等奴僕,六歲時被謝家大公子謝帥看中,說他很有修煉的天賦,當即賜姓謝,由此,謝天這位奴僕便開始了少爺的生活。

  「哼,神氣個屁!」

  有人恭維,也有人看不慣,眾僕人中一位人高馬大的少年乜了眼謝天,冷笑道,「什麼狗屁天才,各種珍寶吃了五六年,到現在連蠻力境一層都沒突破,還有臉裝謝家的大爺!」

  說話的僕人叫陳強,是謝家三等僕人中一等奴僕,論職位比謝天高兩等,論修為更是高到了天上。

  蠻力境共九層,乃修煉之始,武者在此階段錘煉皮肉,夯實筋骨,易筋洗髓,修為每高一層,全身力道增百斤。

  十六歲的陳強修煉六年,如今已突破至蠻力境五層,全身力道五百斤,而同樣修煉六年的謝天,如今還未突破第一層。

  儘管如此,陳強也只敢過過嘴癮,根本沒膽子對謝天咋樣。

  別說他這個一等奴僕,就是謝家人都不敢對謝天如何,因為謝家的大公子謝帥,對謝天重視到了極點,曾有兩個傷害過謝天的謝家人,如今屍骨還掛在亂墳崗的枯樹上隨風飄蕩。

  謝天抬起頭,看著陳強笑了笑,也不說話,繼續悶頭啃犀狼腿。

  別看他外表平靜,心裡卻有著外人難以想像的苦悶。

  能被謝家堂堂少主看重並培養,對他這個三等奴僕來說確實屬於天大的福緣,然而實際情況,卻有些蹊蹺。

  如陳強所說,這六年內只要謝府有的,只要他能接受的各種奇珍,謝天全都吃進了肚子,可除了體重增加外,再無其他變化。

  而修為方面,整整六年時間他也未能突破至蠻力境,不過這點和陳強想的不同。

  他之所以未能突破,是因從未接觸過蠻力境的功法,這六年時間他都在修煉一本名為培元功的奇異功法。

  在這方天地內,並非所有人都能修煉,一個人能否修煉,甚至有無修煉資質,最關鍵的便在元陽、元陰。

  男為元陽,女為元陰,只有元陽、元陰充足之男女,方可修煉。

  這本殘缺的培元功就重在培養元陽,其內包含的三套動作,早被謝天修煉得滾瓜爛熟。

  他能感覺到自身的厚重,這厚重並不是說他越來越胖的身體,而是一種對自己身體的自信。

  天下沒裝不滿的水缸,兩年前他就現,自己體內的元陽到了極致。

  於是他興致勃勃找到謝帥,強烈要求開始修行蠻力境一層功法。

  他相信一旦開始修煉,短時間內自己必會一飛沖天,卻被謝帥斷然拒絕,要他繼續修煉培元功。

  別看謝天在謝家享受少爺待遇,他卻清楚,說到底自己就是個奴僕,而且還是最低等的奴僕,即使被大公子看重,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再加上對謝帥的濃濃感激,所以,他又強迫自己修煉了兩年培元功。

  而這兩年下來,他就成了小胖子,旁人不清楚,他心裡清楚得緊,自己之所以胖,不是長了一身膘,而是元陽無法被身體吸收導致的,這也是他苦惱的地方。

  「再這樣下去,我恐怕會成為史上第一個被元陽撐爆的人……」謝天苦惱地自嘲一句,用舌頭將犀狼腿上最後一絲肉捲進嘴巴,習慣性地摸了摸胸前的骨飾,端起空空如也的飯盆走出食堂。

  雖說對還不能開始正常修煉有些失望,但因為體內元陽的越充裕,謝天對自己的未來也有著更大的寄望。

  走在路上,他腦海裡又出現了那張嬌好的面容,這張面孔屬於謝家長房的大小姐謝蘊。

  「基礎越紮實,往後的成就越高……」想到大小姐謝蘊的話,謝天心裡美滋滋的。

  謝蘊天生一張冰冷面孔,言語幾近於無,這是她對謝天說的唯一一句話,時隔六年,謝天記得隻字不差。

  「如果我以後能突破蠻力境九層,不知能不能和大小姐……」

  謝天的暢想剛開了個頭,紅紅的胖臉蛋就黯淡下來,他又想起自己奴僕的身份,這種身份如何配得上天仙般的大小姐呢?

  「只希望大小姐找個天底下最厲害、最疼愛她的如意郎君……」

  雖有不甘,謝天卻有自知與放棄的勇氣,搖頭驅散內心的惆悵,加快了步伐。

  「即使因身份不能抱得美人歸,也要憑實力讓大小姐側目,哪怕再和我說句話,我也知足了。」

  謝天回到屋裡,剛把飯盆洗淨放下準備修煉,外面就有人叫他。

  「天哥,大公子有請!」

  「奇怪,剛分開半個時辰就找我……」

  謝天有些疑惑,忽而雙眸一亮,想起上午謝帥彷彿說過一句差不多了。

  「難道是認為我元陽大成,可以開始正常修煉了?太好了!」

  謝天激動得小臉通紅,胖胖的兩隻小拳頭互捶一下,推開門就朝謝家內院跑去。

  「見過大公子!」

  謝天恭恭敬敬地對一位風流倜儻的年輕公子躬身行禮。

  這位公子就是謝家的少主謝帥,卓爾不群,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只不過雙眼微微有些狹長,這麼一笑,眼睛顯得更長了。

  「呵呵,說過多少遍了,都是自家弟兄,客氣什麼。」

  說著,謝帥扶起謝天,認真打量著眼前的小胖子,終於忍不住心裡的興奮,大笑道:「六載春秋,哈哈,終於大功告成,天祐我謝家!」

  見謝帥把自己提升到整個家族的高度,謝天有些不好意思,感激道:「都是大公子抬愛,我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謝天的感激不能用言語表達,今後但凡大公子吩咐,謝天必將……」

  「哈哈,正有一事要你幫忙,跟我來!」

  二人沒走多遠,便來到讓謝天心跳加的地方——寒幽樓。

  寒幽樓,謝蘊的閨樓,六年來謝天無比想要進入的地方。

  「見,見過大,大小,小姐……」

  謝天說一個字,吞一下口水,僅偷看心上人一眼,他白白胖胖的小臉就成了紅蘋果。

  謝蘊沒有看謝天,更沒有答話,一雙冷眸直視謝帥。

  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雙冷眸中竟有一絲微不可察的譏誚與無奈。

  謝帥的內心完全被興奮佔據,沒有現謝蘊的異常,趕走閨樓裡一應侍女後,謝帥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遞給謝天。

  「這東西珍貴至極,吞三滴。」

  謝天接過,二話不說吞了三滴入喉,這才問道:「大公子,這又是什麼珍寶啊,以前沒吃過呢?」

  見謝天吞服了小瓶中的液體,謝蘊眸中掠過一絲莫名的情緒,起身走進閨房,為即將到來的事情做準備。

  「你不用知道!」

  謝帥臉色激動得通紅,他一把抓住謝天的胳膊,指著閨房的門,邪魅笑道:「進去!」

  「大,大公子,那是大,大小姐的閨……」

  「我讓你進去!」

  粉色世界,帳幔輕揚,處子幽香,美人在床……

  謝天宛如進了仙境一般。

  忽然,他現自己視線變得模糊,使勁搖了搖頭,終於看清了盤坐床上的女人,不正是自己心中的女神,謝蘊麼?

  謝天心跳無比快,失魂一般上床躺好。

  看著近在咫尺的女神,他只覺導致自己週身無力的原因,就是謝蘊的存在,渾然不知是那三滴液體的作用。

  「等了整整六年,你還等什麼!」

  謝帥站在閨房門口,陰冷的聲音驅散了閨房內所有的迤邐。

  他冷冷看著謝蘊,譏諷道:「別忘了,整個謝家的興衰,都在你身上!」

  「不用再騙我!」謝蘊抬起頭,冷視謝帥,「你用六年時間,養了個元陽充裕之人,表面上是想治我寒幽絕脈,從而讓我突飛猛進,實際上憑此等功勞,你完全可以進入上門修行,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不是麼!」

  心思被揭穿,謝帥雙眼微瞇,冷道:「所以,你為了不讓我得逞,打算等兩年後寒幽絕脈爆身亡?」

  此話一出,謝蘊默然半晌,開始調勻氣息,運轉功法。

  這六年裡,她一直修煉某種特殊的功法,這種功法可以吸納他人的元陽,但有個缺點,一生只能施展一次,一次之後散功,這也正是謝帥不惜代價培養謝天的原因。

  不多時,準備好的謝蘊,淡淡掃了眼床上昏昏欲睡的三等奴僕謝天,終於將右手貼在了謝天的腹部。

  隨著時間流逝,一縷縷肉眼可見的乳白精氣自謝天體內冒出,遁入謝蘊體內,而謝天胖胖的身體也在急萎縮。

  當謝天恢復到正常體型時,謝蘊睜開雙眸,準備斷功,孰料謝帥見狀,竟不顧避諱衝到床邊,陰戾喝道:「不准停,吸乾他!」

  「元陽盡失,他必死無疑!」

  「區區一奴僕,能為謝家死是他的造化!寒幽絕脈神秘莫測,誰知道吸這點元陽夠不夠,若因此功虧一簣,我不可能再浪費六年時間養一個!」

  謝蘊冷冷道:「我再說一遍,他會死!」

  「哈,裝什麼裝!」謝帥譏笑道,「別人不知道,我卻很清楚我親妹妹你的為人,你只是怕他死在你手上,會弄髒你!」

  謝蘊眸中掠過一絲厭惡,猶豫不絕。

  謝帥見狀,厲聲爆吼:「吸乾他!」

  ……

  正處於恍惚之中的謝天,陡然覺得腰眼一麻,全身開始抖動!

  這是他從未經歷過的舒服,但當抖動持續整整半柱香後,這種舒服已經轉變成麻木,再從麻木轉變成了刮骨般的劇痛!

  謝天痛醒了,他茫然地看著二人,正要開口詢問,不料謝帥爆吼一聲,謝蘊掙扎了一瞬,終於將謝天體內最精純的那絲本命元陽吸了出來!

  「吸乾他!」

  這是謝帥的爆吼,也是謝天昏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14
第2章 邪天出世 機緣

  當謝天被內院護衛擡到外院奴僕所在的院落時,所有奴僕都圍了上來,吃驚不已,議論紛紛。

  「天哥咋啦?是不是修煉過度累暈了?」

  「我看是,天哥一向用功,哎,真是佩服天哥啊……」

  「絕對是,我方才看小天吃完飯,一路小跑回屋,太抓緊時間啦……」

  「要不怎能被大公子看重……」

  ……

  「大公子令!」

  就在此時,修爲高強的護衛掃了眼衆奴僕,冷冷開口︰「此人枉費大公子六年心血,小小年紀心性不堪,竟與大小姐的侍女私通,元陽盡失,武途斷絕!如此孽畜本該杖斃,可憐大公子一片善心,賜下一粒元陽丹,廢除謝姓,讓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自生自滅!」

  說完,承載謝天的擔架狠狠落地,護衛們轉身離去,衆奴僕宛若被雷劈了般,面面相覷半晌,最後通通看向地上那張蒼白如紙的枯萎臉蛋,想不到他們奉承了六年的天才人物,居然落到了如此境地。

  「難道天哥他真的私通……」

  「廢話,大公子說的話就是天理,天哥……我呸,這小子也有今天!」

  「爛泥扶不上牆啊,嘿嘿,是個武者都知道,即使想玩女人,爲了不損元陽必須鎖住精元,這小子圖爽,連前途都不要了,嘖嘖……」

  「還是陳強……強哥慧眼如炬啊,早就看穿這小子成不了大氣!」

  ……

  衆奴僕幸災樂禍地數落半天,方才散去,有個機靈的奴僕留了下來,見衆人走了,興奮地走進擔架,伸手朝謝天懷裏摸去。

  「住手!」

  等衆人散去後,陳強才走上前來,一聲冷斥嚇跑了偷元陽丹的奴僕,看著地上瀕死的謝天,陳強眼神複雜,有幸災樂禍,但更多的,卻是恐懼。

  「原來如此,大公子,你何其恐怖!」掃了眼內院所在,陳強彎下身背起謝天,朝謝天來的地方走去。

  「吸乾他!」

  「吸乾他!」

  「吸乾他!」

  ……

  深度昏迷中的謝天,腦海被這三個字死死佔據,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不知天色明暗,不知時間流逝,不知生死,只知這三字。

  因爲這三字,完全顛覆了他的人生。

  謝帥的看重與培養,讓他將謝家當成了自己的家,他的心,他的生命全在這裏,能在這個溫暖的大家庭生活是他最大的幸福,謝家是他的歸屬,所以哪怕他一直認爲自己是最低等的奴僕,也甘之如飴。

  他不敢去想,那個自己甚至當成父輩的人,會用那種猙獰的表情吼出這三個字,就是這三個字,剝奪了他的元陽,他的心,他的家,他的歸屬感,甚至險些剝奪了他的生命。

  「看樣子他快醒了,老頭,不想讓他死,就把這顆丹藥給他吃。」陳強瞅了眼枯坐發呆的瘋老頭,面無表情地丟下元陽丹,轉身離去。

  直到陳強走遠,瘋老頭的呆滯才消褪殆盡,一雙閱盡世界滄桑的老眼掠過即將甦醒,也即將死去的謝天,慢吞吞地下牀,撿起沾滿灰塵的元陽丹,用舌頭舔了口,癟癟嘴吞進了肚裏。

  「什麼破丹,誤人性命。」說完,瘋老頭從懷裏掏出一顆更髒的丹藥,瘋兮兮地笑道,「這才是元陽丹吶,可惜極品元陽丹,也只能讓你活三個月……」

  一股清流入口即化,流向全身,緩解了謝天周身的刺痛,被三個字折磨得幾欲瘋癲的他緩緩睜開雙眸,看到了熟悉無比的破爛房頂。

  「呵呵……」

  笑聲枯澀空洞,不似人聲,更不像十二三歲之人的童音,聽了這笑聲,躲在遠處觀望的瘋老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眸中卻出現了濃郁的驚喜。

  「就該如此,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眸中破爛的房頂,陡然幻化成那張猙獰的面容,直到現在,謝天也無法說服自己接受謝帥的轉變,慢慢地,吸乾他三個字變成了爲什麼三個字。

  「爲什麼……」

  一個爲什麼,代表了千萬個疑問,爲什麼要對我那麼好,爲什麼要讓我感動,爲什麼要讓我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但匯聚起來只有一問--

  「爲什麼要如此對我……」

  情況漸好的謝天,一句句重複著這話,每重複一次,聲音中的憤怒與怨恨就多一絲,當他習慣性地摸到胸前的骨飾時,他已化身憤怒之神!

  「爲什麼,要如此對我!」

  尖銳的骨飾刺進了謝天干枯的手掌,就在這時,瘋老頭倏然起身,老眼不再渾濁,滿是精芒!

  「欺騙我!」

  沾染了鮮血的骨飾,在瘋老頭的注視下,漸漸軟化……

  「愚弄我!」

  手掌越用力,鮮血流得越多,骨飾軟化得越快……

  「致我於死!」

  當手掌不再流血時,骨飾已軟化成了流體……

  「我!不!甘!」

  當這三個字帶著血從謝天嘴裏吐出時,流體順著手掌的傷口,躥進了謝天體內!

  就在這時,謝天腦海裏出現了那張精美的面孔,但這次,女神的面孔沒有給他帶來一絲甜蜜,反倒讓他在怒淵中徹底淪陷!

  「謝蘊,你好毒!」

  轟!

  仿似聽到了在謝天體內爆發的雷鳴,瘋老頭一步躥近,灼灼目光不放過謝天身上的任何一絲異變,但饒是設下驚天大局的他,也不知謝天此時正發生著何等變化。

  「卵生,骨飾,絕境,融合……」瘋老頭失神呢喃道,「主上,不知這次,您的血脈能否重現……」

  本該在謝帥與謝蘊編織的怒淵中沉淪的謝天,突然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莫名的地方。

  這個地方很邪氣,因爲他擡頭看天時,天上有一字。

  這個字就是邪。

  邪字大如天,換個時間,他絕對會好奇打量半天,但此刻他沒這份心情,初識陌生之地後,他又準備跳進怒淵,就因爲他這個選擇,這方天地發生了鉅變。

  雷鳴再起,謝天擡頭仰望,邪字砰然碎裂,無數碎片匯聚成一條上粗下細的洪流落下,氣勢之恢宏,驚天動地。

  謝天動了,他不得不動,因爲洪流的目標是他的身軀,極大的危機感迫使他狂奔不休,可無論他如何跑,跑得多快,洪流之尖始終鎖定著他!

  「人欺我,天也欺我!」

  謝天的怒淵陡然間大了數倍,若是此前他有覆滅謝家之心,那麼此刻,他就有了覆滅天地之心。

  仿似感應到了謝天的變化,洪流瞬間轟入謝天體內,帶著掀天之怒奔跑的謝天,在這方天地被定格。

  與此同時,他腦海內憑空多出了四個字。

  「邪帝傳承……」

  當他還未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時,一股意識洪流衝進了他的腦海,於是在瘋老頭眼中,謝天脖子一歪,再度昏死過去。

  「這……」瘋老頭老眼頻眨,有些搞不懂現在的狀況,蹲下身子探了探謝天的鼻息,他才有些心安,慢吞吞上了牀,靜靜地發呆。

  「吾爲邪帝,汝爲螻蟻,受我傳承,天地摒棄,一生不羈,邪由心起,行汝所欲,翻天覆地!」

  「邪帝心法,以心性爲驅動,心性越邪,心法越精,厭憎世俗之見,行事但求心之所適……」

  「第一層心法︰邪殺!」

  「蠻力境第一層功法︰培元功、混世牛魔勁……」

  「凡吾傳承者,每境功法不得更換,否則修爲無法提升!」

  「謹記,邪乃汝,汝爲邪!」

  ……

  謝天第二次醒來,看到的依舊是破爛屋頂,屋頂依舊幻化成了猙獰與嬌豔的兩張面孔,但所有的面孔與情緒,最終都變成了邪字。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嘴角正掛著一絲邪魅的笑容,這絲笑意很邪,邪得不容於世,但他知道,被廢除謝姓的他,有了新的名字。

  「自此時起,吾名,邪天!」

  天色已黑,屋內油燈灰暗,符合邪天的心境。

  縱然萬念俱灰之際得到了邪帝傳承,內心的怒火與怨毒大部分被邪帝心法吸納,短時間內,邪天依舊無法掙脫仇恨的束縛,他的心,依舊痛得欲死。

  啃著變餿的窩窩頭,邪天習慣性地朝胸口抹去,空蕩的感覺讓他一驚,低頭瞧去,陪伴他十二年的骨飾蕩然無存,就在他驚疑之餘,彷彿想到了什麼,不由放下了左手。

  「沒想到機緣跟了我十二年,如果我能早些得到傳承……」

  邪天有一點沒猜錯,邪帝傳承正是骨飾,但這骨飾並非他自幼就有的,是瘋老頭給他戴上的,而且傳承雖伴他十二年,若無此番慘絕人寰的經歷,想要開啓純屬癡人說夢。

  陪瘋老頭吃完飯,邪天來到六年前自己的被窩所在,趕走了被窩裏幾十只寄居的蟲子後,他躺了下去,但剛躺下去,又爬了起來。

  「培元功,混世牛魔勁……」

  一想到培元功,邪天臉上就掠過一絲痛楚,待平靜後,他又開始修煉有六年之久的培元功。

  他不得不練,因爲他的元陽被吸得一乾二淨,不練就得死,因爲這是邪帝傳承規定的功法,不練永生毫無寸進,更因爲他要成爲人上人,天上天,滅掉心中的仇恨與怒火!

  修煉邪帝傳承,是他唯一的出路!

  「我發誓,總有一日世人看天,必會看到一邪字,乃我所刻!」

  憑藉仇恨與堅毅,邪天硬生生修煉了兩個時辰培元功,當他摔入被窩時,渾身仿若散架一般,體內的元陽雖因本命元陽的喪失在緩緩流逝,但這三個時辰的用功,也讓他體內元陽能夠多支撐一會兒。

  「爺爺,我記得您有本書,這麼大,」邪天吃力地比劃著,說道,「封面讓我撕了引火的那本,還在麼?」

  嘩啦啦!

  一本鹽菜般的書飛到邪天身邊兒,他伸手撿回,細細翻了幾頁,不由笑了,雖然封面讓他撕了,不知這書的名字,但每一張書頁都畫著一頭牛。

  此牛囂張,名爲混世牛魔!

  ps︰第二章送上。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15
第3章 落井下石 破境

  距離謝府排名第三的天才謝天隕落,已三天。

  三天時間,足夠謝府衆人忘記這位原本耀眼的存在,奴僕們嘲笑譏諷了三天便選擇忘記此事,爲了活下去,他們還有許多事要做,沒工夫浪費在那個被廢除謝姓的垃圾身上。

  而謝府一部分主人們沒有選擇忘記,尤其是年輕一輩子弟,自六年前開始,他們就恨不得生吞了謝天,因爲謝天把本屬於他們的珍寶吃了個乾乾淨淨。

  三天之前,謝天這位奴僕還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不過三天之後,這奴僕謝姓被廢除了,亮瞎眼的天才變成了破鼓,成爲萬人捶的對象。

  捂著鼻子站在謝府最深處的破院前,一干謝家子弟沒人敢進去,他們不知道自家竟有這等污穢之地,髒亂差不說,那滿地的黑色條狀物,不是屎是什麼?

  「豈有此理!」

  「沒想到我陽朔城堂堂第一世家,竟有此等污穢之地,傳出去還得了?」

  「呵呵,諸位兄弟,你們不覺得,那謝天住這兒堪稱絕配麼?」

  「哈哈,二哥說得太對了!」

  ……

  被稱爲二哥的,就是謝家長房二公子、謝帥的親弟弟謝保,今年十五歲,衆人之中他最恨謝天,身爲謝府第四天才,就因爲謝天的出現,讓他至今也未能突破蠻力境第五層,連一等奴僕陳強都不如。

  他將所有藉口都歸結到了謝天身上,如果不是謝天霸佔了那些珍寶,別說蠻力境第五層,第七層都不是問題,而第七層即是蠻力境後期,數遍整個陽朔城,能在十五歲前成就蠻力境後期的,不超過五人。

  這五人就是陽朔城最頂尖的天才,他本該位列其中,成爲萬衆仰慕的對象,甚至獲得進入頂尖門派修行的資格,這一切都因爲謝天化爲烏有。

  每每想起謝天,謝保就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得知謝天變成廢人後,第一時間就準備來算後賬,但一個原因讓他放棄了--謝天還在昏迷之中。

  對一個昏迷的人施以各種報復,他根本得不到痛快的滿足感,強忍了三天,他帶著一干弟兄來了,六年的嫉妒與憤怒,他要在今天傾瀉得乾乾淨淨!

  「別說是屎,刀山火海我也要進去!」謝保深吸一口氣,邁步進了破院,不知是沒注意還是心思全放在了謝天身上,他第一腳下去,就踩中了屎。

  感受到腳底的軟糯,謝保胸口陡生嘔意,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但吸進鼻腔的不是新鮮空氣,而是屎臭。

  再加上背後弟兄的竊笑,他胸間的怒火燒得更烈,幾步邁過大院,一腳踹開堂屋破門,咬牙切齒地吼道︰「小雜種,給小爺滾出來!」

  邪天面無表情地站在謝保身前,一言不發。

  看著形如枯槁的仇人,謝保竟愣了一瞬,這是以前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子麼,但下一刻,他心裏就涌出濃郁的快意。

  「哈哈哈哈,謝天啊謝天,你也有今日!」謝保掄起右手,用盡全力的一耳光,把邪天扇飛了三丈開外。

  見打起來了,門外的謝家子弟溜了進來,笑嘻嘻地看著掙扎而起的謝天,譏誚道︰「喲,這還是我們謝府排名第三的天才麼,怎麼連起個身都這麼難啊?」

  「⺪,吃了六年珍奇異寶,就算是頭豬也都成精了,呸!垃圾!」

  「奴僕就是奴僕,根本扶不上牆!」

  「那些本該屬於我們的珍寶,全被你浪費了,你就是爲奴千年都償還不了!」

  「垃圾永遠是垃圾,就算我謝家怎麼栽培,你也成不了材!」

  ……

  邪天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他看不清謝家子弟的表情,心裏卻清楚每一張面孔上,都寫滿了譏諷與怨毒,他甚至聽到了咬牙切齒的合鳴,這些人,恨不得吃了自己。

  「我欠謝家的,昨日業已償還。」吐掉口中的血水,邪天想了想,擡起頭平靜地說道,「從昨天開始,我叫邪天,諸位沒事的話請回,我要修煉了。」

  衆人都以爲邪天會憤怒,會反抗,會掙扎,完全沒想過被欺辱的邪天,會如此平靜地面對他們,這讓他們越發憤怒,尤其是謝保,當即飛身而出,一腳踹在邪天胸口上!

  噗!

  一口鮮血噴出,但胸口的疼痛如何能與昨日的慘境相比?是以,這點疼痛,根本無法擾亂邪天平靜的眸子!

  「給老子打!打到他求饒爲止!」

  十數人洶涌而出,你一拳我一腳,將邪天直接從堂屋打到了院子,傾瀉嫉妒與怒火的謝家子弟,顧不上滿院的屎,只想將邪天打死!

  「打得好!打得好!今日受你一拳,明日還你百拳!謝帥,謝蘊,不如此,我一個殘破之軀如何能登上巔峯,如何能洗刷恥辱!」

  邪天強忍滔天恨意,強忍周身劇痛,雙手死死遮著眼楮,透過指縫,他平靜地看著每一個對自己施加凌辱的人,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眼前一張張扭曲的面孔,因爲這是一個廢人修煉的唯一動力!

  「孃的,這小子真經打!」

  「怕個毛,等我休息片刻,繼續打!」

  「對,打死我負責!」

  ……

  「諸位兄弟,這麼好玩的東西,怎能一下子打死。」謝保一邊喘氣,一邊冷笑道,「他吃了謝家六年,我們才打一天,這賬可不公平,來日方長,咱天天都可以收拾他,嘿,除了打,我們還可以做點其他的嘛,比如--」

  見謝保從地上拎起一條又粗又長的屎,衆人瞬間退後八丈遠,謝保一手拎屎一手捏鼻,冷笑道︰「還可以喂他****嘛,再怎麼說,這屎也是我謝家的!」

  「哈哈,二哥這招漂亮!」

  「前六年吃珍寶,後六年****,不,我要他吃一輩子!大善!」

  「以後我每天來此地出恭,哈哈,看從前的天才吃自己的屎,大爽啊,哈哈!」

  ……

  「吃下去,或者死!」

  謝保冷冷丟下一句話,將屎懸在邪天面前,邪天緩緩擡頭,深深看了眼謝保,伸手接過屎的同時,也接過了世間最大的恥辱,有些人面對這種恥辱,寧可死!

  「呵呵,怎麼,不敢吃了?」見邪天不動,謝保從腰間抽出一把冷光閃爍的短刃,直逼邪天咽喉,「那就死……」

  就在短刃即將刺入邪天咽喉之時,遠處傳來宏亮的鐘聲,衆人一驚,紛紛擡頭朝謝府議事廳所在的方向望去,心裏默默數著洪鐘敲響的次數。

  「十三聲,整整十三聲,發生了什麼大事……」謝保輕聲呢喃,腳下卻不敢遲疑,如箭一般躥出破院朝議事廳趕去,一干人也不甘落後,頃刻間在邪天面前消失。

  「鐘響十三,府中大喜,在府族人,聞聲而聚……」

  想到屬於謝府家規的這句話,邪天腦海裏又出現了那張讓人心動的面孔,他有種預感,這鐘聲,是爲謝蘊敲響的,因爲昨日,謝蘊吸乾了自己六年來的一切。

  自邪天被打出堂屋,瘋老頭就站在裏屋的窗邊,漠視破院裏發生的一切,當邪天接過那條屎時,他皺了皺眉,當衆人聞鍾而散後,他鬆了一口氣,可是現在當他看到邪天主動把屎往嘴裏送時,瞳孔如針!

  「哎,臥薪嚐膽,狠人啊,你對自己都如此狠,對謝家人又會有多狠呢……」

  無聲的嘆息,在瘋老頭胸間響起,半晌之後,他摸摸鼻尖,愁眉苦臉地自語道︰「哪怕是對蠻力境修煉有極大幫助的龍豹之屎,那也是色香味俱全的屎啊,嘖嘖,看來我得多找點屎回來,狠人嚐到了甜頭,院裏這點兒估計不夠吃……」

  屎不好聞,更不好吃,但邪天一口一口吃完,吃完之後,他發現自己修煉的慾望更迫切了,他極度想把今天的經歷放大百倍,然後還給那些人。

  起身進屋,一進一出,邪天看似沒有變化,但他自己感覺到了,經過這番欺辱,邪帝心法第一層邪殺有了極大的長進。

  邪帝心法無需修煉,只與心性有關,謝天心法的進步並不是衆人欺辱帶來的,而是他在邪之一途上有了新的體悟,當他選擇吃下屎時,心法功力暴漲,他甚至感覺到一股股莫名的氣流,在周身運轉。

  初涉修途的邪天並不清楚,在宛州這方天地,沒有一個蠻力境修者接觸過心法,心法是很高深的存在,而他能夠在還未突破至蠻力境一層前就感受到心法,更屬罕見。

  不過邪天的突破近在咫尺,因爲他吃了龍豹屎。

  龍豹屎,是蠻力境極品丹藥龍豹丹的主要成分,世間能買得起龍豹丹的人不多,龍豹屎相對而言容易買到,但沒人敢直接買屎來吃,因爲龍豹屎雖有大用,那味道,是個人都不能接受。

  他吃了,如傳說中的一樣,這屎極難入口,他是憑藉我連屎都吃不下,修途中的艱辛又如何能承受、連屎都吃不下,今日恥辱如何得報的狠勁吃下去的,剛吃時沒啥反應,等他準備修煉混世牛魔勁時,強烈的灼燒感自中腹而起,須臾之間傳遍全身!

  強忍灼燒帶來的劇痛,邪天腦海裏出現了一頭魔牛之形,魔牛雙角頂天,一股股肉眼可見的波浪自四蹄而生,蜿蜒向上,經小腿、大腿、腰腹、胸腔、脖頸、頭顱,匯於雙角……

  波出,天地動!

  此爲混世牛魔勁第一式--牛魔顫,錘鍊周身外皮!

  嚓一聲,驚駭的瘋老頭扶起了脫臼的下巴,他也練過混世牛魔勁,歷時一月煉成第一式,而眼下他所見的狠人,第一次嘗試就大獲成功!

  只不過失去九成九元陽的邪天,如今的狀況相當不好。

  瘦得不成人形的邪天,因爲牛魔顫的成功,周身皮膚全數崩裂,看得瘋老頭頭皮發麻,但他忘了,相比昨日之苦,以及龍豹屎引起的炙痛,這點兒疼對邪天算什麼?

  所以邪天沒有絲毫停止之意,修煉繼續!

  「牛魔頂天!」

  「牛魔衝塔!」

  ……

  三個時辰後,議事廳謝家族人欣喜散去,而破屋裏的邪天重重昏倒在地,瘋老頭慢吞吞走出,打量著剛剛突破至蠻力境第一層的狠人,從懷裏掏出第二本猶如鹽菜的破書,丟在狠人身旁。

  「我的個親孃,三個時辰,混世牛魔勁大成,我現在就去找屎吧……」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19
第4章 突飛猛進 雪恥

  當謝家傳出排名第二的天才謝蘊,被宋國三大門派之一的碧影閣招爲真傳弟子的消息時,整個陽朔城都轟動了。

  陽朔城地處宋國西南,再往西南六百里,便是宋國邊陲木蘭城,從地理位置而言,陽朔城相當偏遠,是以陽朔城歷史上幾乎從未有過進入三大門派的武者,更別說被三大門派特招成真傳弟子的少年天才。

  所以此消息一出,無論是陽朔城官府--守備府,還是另外兩大家族陳、金二族,都變得異常沉默,第一家族出了這等妖孽人物,他們以後怎麼活?

  好在接下來,謝府又傳出排名第三的天才謝天,因與侍女私通元陽盡失,如今成了廢人的消息,其他勢力方才微微鬆了口氣,陳、金兩家的家主這些日子也開始頻頻相聚,商討對策。

  而謝府上下都很振奮,謝天早已被大多數人遺忘,不出深閨的大小姐謝蘊代替了他,成爲衆人仰慕的對象。

  衆人在欽佩之餘,也在等待碧影閣大人物的到來,據說爲了突顯謝蘊的重要性,碧影閣竟派出一名位高權重的長老來接人。

  爲了迎接碧影閣長老,謝府裏裏外外都進行了徹底的大掃除,無論主僕,俱都把自己弄的精精神神,萬一自己僥倖被大人物看重帶走,豈不是一飛沖天的節奏?

  所以,就連對邪天滿心憤恨的謝保,這幾日也沒心思理會邪天,一會兒修煉,一會兒做白日夢,期望碧影閣的大長老能一眼看出自己是明珠暗藏、等待伯樂的絕世天才,哭著求著讓自己成爲碧影閣真傳弟子。

  做這種夢的人很多,甚至連陳強都心懷野望,不過身在底層的他很清楚,做夢得不到什麼,想要被人看重,只有刻苦修煉。

  明日,碧影閣長老將會抵達陽朔城。

  今夜,月黑風高,邪天所在的破院門外,來了一襲輕紗,輕紗白盈,仿若寒玉,正是徹底解了寒幽絕脈之危,資質暴漲的謝家大小姐,謝蘊。

  短短十四天時間,她從一個蠻力境六層,修煉成爲蠻力境八層的強者,這就是寒幽絕脈解除後的大福緣,她忘不了謝帥眼中的嫉妒之火,現在的她完全有資格俯視謝家這位第一天才,而且她也如此做了。

  成全她的,是謝家的第三天才,對謝天,她心中懷有歉疚與感激,可高冷如她,哪怕是推開堂屋門,見到邪天大口****的慘景,也說不出對不起三個字。

  邪天木然地看著謝蘊,眸中沒有一絲情感,平靜如淵,謝蘊看著謝天,冷眸中憐意剛生,便化爲烏有。

  這就是命吧,我該是翱翔九天之鳳,他本該是平凡度日之奴……頃刻間,謝蘊便將心中所有的愧疚,轉化成了對謝帥的厭惡--若不是你,這位奴僕就不會從天上落下,成如此下場!

  「我已經打過招呼,沒人再敢欺辱於你。」

  這是謝蘊對邪天說的第二句話,不過這招呼她還沒打,見到邪天的慘狀後,她準備這樣做,這是她僅能爲邪天做的事,並不是她沒有再多做一些的能力,她清楚,自己做得越多,在自己離去後,邪天就會受更多的委屈與欺辱。

  說完這句,謝蘊深深看了眼平靜如常的謝天,神思恍惚間,她沒有聽到刺耳的摩擦聲,那是邪天的手指在木頭上狠狠劃拉著,指甲都翻了過來,血流如注。

  「就這樣吧,明天來送送我。」

  丟下第三句話,謝蘊逃離了破院,走在返回寒幽樓的路上,她心中只希望邪天能聽懂自己最後那句話的前半句。

  就這樣吧,不是毫無意義的廢話,而是讓邪天本本分分當他的奴僕,不要想太多做太多,因爲在謝蘊看來,邪天每多想一點,不管是仇恨還是什麼,對他自己而言,都是莫大的痛苦和折磨--因爲謝家,不是他能撼動的。

  「忘了告訴你,我現在叫邪天。」

  看著空空如也的破門,邪天輕聲說了句,然後也不管受傷的手指,從屁股下拿出瘋老頭給他的第四本鹽菜書。

  同前三本一樣,這本的封面也不知跑哪兒去了,但邪帝傳承告訴了他,這是蠻力境第四層的必修功法--撼天熊地掌。

  修完這本功法,就意味著邪天正式完成了煉肉階段的修煉,修爲達到蠻力境第四層,也就是說,他用十五天時間,提升了四層修爲。

  當然,如果不是瘋老頭見邪天太過瘋狂,拖了五六天不給書的話,現在的邪天應該達到了蠻力境五層,與陳強一樣了。

  「太狠了,太狠了……」見邪天又要開始瘋狂修煉,裏屋內的瘋老頭連連搖頭,呢喃道,「這女娃做事不講究啊,你這般說話,不是讓狠人對自己更狠麼,還好還好……」

  不知想到了什麼,瘋老頭得意地笑了笑,笑完之後,他走到窗邊瞅了眼院裏明顯減少許多的龍豹屎,又愁又苦,這才半個月,他就撿了三次了。

  五個時辰後,天色初明,因突破蠻力境第四層昏死的邪天,掙扎著從狗窩裏爬起,認真洗漱一番,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條龍豹屎,含在嘴裏出了門。

  他準備送送謝家的第二天才--大小姐謝蘊,不過他不打算告訴對方自己新的名字,遲早有一天,對方會從其他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碧影閣長老駕到,不僅謝府上下全數出迎,甚至連守備府與陳、金兩家的重要人物也厚著臉皮相迎,謝家人雖氣得直翻白眼,也不敢當著貴人的面兒驅趕對方。

  「逢春長老,這就是家女謝蘊,年方十六,蠻力境八層修爲。」謝家家主謝昌榮滿臉堆笑,將身後的謝蘊拉上前,「蘊兒,還不快快大禮拜見逢春長老!」

  逢春長老眸中精光閃爍,細細打量了番謝蘊,微微點頭︰「資質果然不錯。」

  能得逢春長老一句讚美,哪怕謝蘊再如何矜持,也激動不已,謝昌榮更是笑顏如花,年輕一輩頻頻朝前涌,看樣子也希望得到逢春長老的親睞,從而飛黃騰達。

  「不過,也就是不錯罷了。」見謝蘊有些得意,逢春長老面色一變,肅容道,「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論修爲,我派與你年紀相仿的弟子,甚至突破到了內氣境,論資質,你也不過是上上之姿,並非絕頂天才,切不可驕傲!」

  謝蘊心中一緊,趕忙收斂笑容,俯身一拜︰「謝蘊謹記長老教誨。」

  「唔。」逢春長老微微頷首,掃了眼衆人,發現了謝帥,遞給對方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隨後與謝家家主謝昌榮交談起來,至於守備府統領,乃至陳、金兩家的家主,他連正眼都沒給過。

  此刻謝保卻急得跳腳,本來自以爲是的他,開始還裝作一副平淡模樣,寄望於逢春長老的慧眼,只可惜逢春長老的眼神毫不停留地從他身上掠過,他急了,如果錯過這次機緣,他就得在陽朔城呆一輩子,這絕不是眼高於頂的他想要的結果。

  可要他主動上前自薦,又沒這個膽量,自家老爹在逢春長老面前都戰戰兢兢的,他哪兒敢上去,就在這時,謝家二房的公子謝金湊到他跟前,斷斷續續道︰「二哥,二哥,你瞧誰來了?」

  「管小爺毛事!」謝保喝斥了句,眼神卻順著謝金指的方向看去,發現了站在小巷口的邪天,面色頓時黑了下來,正打算過去收拾那雜種,卻陡然發現身旁的謝金臉色不對勁,當即疑惑問道,「你咋了?」

  謝金臉色慘白慘白的,聞言蠕動了下嗓子,驚恐道︰「二,二哥,我剛見那小,小雜種在,在****,吃的吧唧吧唧的……」

  嘔!謝保趕緊捂住嘴,半晌後不耐煩地揮揮手,罵道︰「把那小雜種的腿打斷,看著就想吐!」

  逢春長老與謝昌榮只聊了片刻,便點點頭,淡淡說道︰「時間緊迫,我這就準備上路,謝家主,若有囑咐的話,趕緊對令愛說吧。」

  「沒了沒了,不敢耽擱逢春長老寶貴的時間。」謝昌榮又是一頓哈腰點頭,逢春長老見狀,便叫過謝蘊,自己上了頭輛馬車,謝蘊上了第二輛。

  直到坐上馬車走了段路,謝蘊才猛然想起自己彷彿忘了什麼,她趕緊掀開轎簾探頭搜尋,忽而明眸一定,她看到了小巷口的邪天,但找到的同時,她又想起來了,自己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忘了囑咐家人,不準再欺辱邪天!

  淡淡看了眼身前的謝金,邪天收回眼神,看向走遠的第二輛馬車,他答應了對方來送對方,他做到了,而現在的他,清楚了兩件事。

  首先,馬車裏的人並未囑咐謝家子弟,否則謝金不會站在自己面前;其次,對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相送,只是隨口一說。

  「你個小雜種,看什麼看!」見邪天癡癡望著走遠的馬車而忽略自己的存在,謝金怒火中燒,低聲喝道,「那是我謝家的鳳凰,豈是你這個連蠻力境一層都不是的廢人能看的,小爺挖了你的狗眼!」

  眼見奪目二指臨近,邪天眼神一冷,千鈞一髮之際抓住謝金襲來的兩根手指,旋即向下狠狠一彎!

  嚓!

  「半月前,你打我三十六拳,踢我二十一腳,這兩根手指算是利息。」

  邪天捂住謝金的嘴,看著驚恐無比的謝金,只覺沉甸甸的心頭快意無比,他很明白,這種復仇的快意,是實力帶給他的,而隨著自己實力的提高,這種快感會越發磅礡!

  扯下謝金腰間的錢袋子,邪天丟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不能看?終有一日,我能脫光了你家的鳳凰,一寸一寸看!」

  「他,怎麼可能……」謝蘊半個身子都探出了車窗,驚駭地看著邪天的背影,消失在小巷盡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19
第5章 黯嵐山上 遇敵

  「你說什麼!」

  「二哥,是邪天那雜種!」謝金顫抖地擡高扭曲的二指,慘聲哭嚎道,「他力氣好大,速度好快,輕而易舉就扭斷了我手指,不僅如此,他,他還搶了我的銀票……」

  謝保說什麼也不信,冷聲道︰「謝金,你可是蠻力境三層修爲,說實話!」

  謝金見狀,噹一聲跪在地上︰「在二哥面前我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男兒膝下有黃金,謝保見狀信了大半,怒火高漲的他狠狠一揮手︰「走,去找那小雜種!」

  一羣謝家子弟氣勢如虹地來到破院前,正準備闖進去,就在此時,謝保伸手攔住衆人,面色數變間,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驚疑不定地對謝金問道︰「你,你的意思是,那小雜種,有,有修爲?」

  謝金也是一呆,對啊,那小子連蠻力境一層修爲都沒有,即使有,元陽盡失後別說打架,走個路都艱難,這種廢物哪怕是出其不意,都絕不可能拗斷自己的手指。

  除非,對方真的有修爲!

  瞬間,詭異的氣氛縈繞衆人,沒人敢開口說話,一個個震驚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謝保連聲質疑,堅決搖頭道,「這裏面定有蹊蹺,他絕對沒有修爲,走,進去瞧瞧!」

  說完,率先闖進破院,渾然忘了腳下讓他記憶深刻的滿地屎,不過若他能朝地上看一眼,就會發現院子裏已經沒多少屎了。

  「⺪,人呢!」

  找完堂屋裏屋,都不見邪天蹤影,謝保臉色陰沉,喝道︰「大家分開,仔細找!」

  「二哥,你說那雜種會不會跑了?」滿心思想要收拾邪天的謝金見不著人,急不可耐地問道。

  謝保橫了眼謝金,冷笑道︰「跑?能跑到哪兒去,身爲奴僕居然敢傷害主子,反了天了,整個陽朔城都容不下他!」

  謝金放下心來,卻沒注意身前的謝保神情有些異樣,謝保嘴上說邪天絕不可能有修爲,心裏卻是另外一番心思。

  他可是蠻力境五層的修爲,比謝金更清楚凡人與蠻力境三層之間的差距,在這種差距下,邪天絕不可能傷害到謝金,他相信,邪天一定有修爲,正是這點,讓他生出強烈的疑惑和興趣。

  謝金等人不知,身爲謝帥親弟弟的他可是相當清楚前因後果的,邪天看似修煉了六年,實則根本沒修煉過真正的功法,而且本命元陽被吸,即便謝帥賜下了元陽丹,這垃圾丹藥也只能延續月餘性命,根本不可能讓邪天擁有修爲。

  這是他疑惑之處,更是他好奇所在,他很想知道,邪天究竟掌握了何種方法,能讓一個廢人在半月間,擁有輕易拗斷蠻力境三層修爲之人手指的能力。

  「若我能掌握這種辦法……」猛然間,謝保的心臟砰砰跳了起來,他環視四周,急聲喝道,「找仔細了,但有蹊蹺之處,馬上告訴我!」

  不一會兒,十多人匯聚在謝保周圍,俱都攤攤手,表示毫無所得,就在此時,謝金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咦了一聲,指著地面大叫道︰「二哥,你看地上!」

  謝保低頭環顧,只見當初噁心巴拉的滿院屎,如今只有寥寥的幾條,他仿似想起了什麼,一把拽過謝金,急聲問道︰「你早上是不是說過,看見邪天在****,還吧唧吧唧的?」

  「對對對,我,我親眼所見……」

  放下謝金,謝保眼神閃爍,臉色陰晴不定,不知在猶豫什麼,半晌後,他皺眉喝道︰「小雜種不在此地,大家分頭找,一定要找到他,給金兒出氣!」

  目送一干人離去,謝保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條最粗最長的屎,用了整整一刻鐘說服自己,然後皺眉,閉眼,張嘴,吧唧!

  「嘔!」

  剛入口,謝保就乾嘔一聲,但他堅持下來了,想要成大事,怎能不吃苦?可對他而言,最難的不是入口,而是吧唧!

  這一吧唧,濃濃的屎味瞬間在他口腔內擴散開來,一股屎味朝上,薰的他眼淚鼻涕橫流,一股屎味朝下,鬧得胃子翻騰不休,瞧他一臉痛苦模樣,彷彿****堪比酷刑一般。

  「臥槽,果真是屎!」半盞茶過後,俯在水池邊的謝保,吐得淚流滿面,他抹了把臉站起身,一臉猙獰地朝天吼道,「小雜種,小爺與你不死不休!」

  邪天可不知謝保會****,而且留在院落裏的,可真是人屎,因爲所有的龍豹屎,都在他背後的包裹裏。

  謝蘊走了,他也打包了所有的龍豹屎,暫時離開了謝家,朝瘋老頭口中所說的那個地方走去。

  據說,瘋老頭就是在那裏撿到他的,而他之所以要去一趟,不是爲了懷舊尋親,而是爲了找書,瘋老頭身上只有四本書,他無法突破蠻力境第五層。

  所以他必須去。

  陽朔城外黯嵐山,將陽朔城死死阻隔在以帝都爲中心的高等江湖之外,邪天的目的地,便在這數千裏的山中。

  因爲本命元陽被謝蘊吸走,邪天臉色蠟黃,瘦得皮包骨頭,看上去風都能吹倒,而這僅僅是表象,本命元陽缺失對他最大的危害,是壽命的驟減。

  本命元陽之所以至關重要,是因爲只有本命元陽才能源源不絕地產生元陽,而元陽這東西,時時刻刻都隨著體力的消耗而消耗,儘管極品元陽丹將他元陽外泄的速度大爲降低,可一旦體力控制不好消耗過度,就得虛脫翹辮子。

  因此,雖不知自己只剩兩個半月的壽命,但無論做什麼,邪天都會以節約體力爲首要前提,他腳下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最不廢力氣的,雙臂也不刻意甩動,本來他還可以微微彎腰減少消耗,但他的脊樑挺得筆直,如鬆一般。

  除了這些壞處,好處也不是沒有,至少路人見了病秧子似的邪天,都報以憐憫之情,再怎麼霸道的人,都不會欺負這種不知哪天死的廢人。

  在這種境況下,邪天發現自己沒費多大功夫,就來到了黯嵐山山腳,仰望大山,他彷彿就看到了謝家,對他而言,謝家不啻於這樣一座大山。

  黯嵐山雖是天險,幾乎無人登頂,但山腳下卻相當繁華,這裏就是陽朔城的黯嵐鎮,除陽朔城內,最繁榮的一個地方。

  造就黯嵐鎮繁榮的原因,便是黯嵐山,因爲人跡杳杳,黯嵐山腰以上可以說是各種飛禽走獸的福地,山腰以下則是武者們的活動範圍,每年,他們都會獵殺或捕獲數以萬計具有珍貴效用的野獸,在黯嵐鎮進行販賣。

  當然,高額報酬的背後,亦是血淋淋的代價,每年死在黯嵐山的武者不下百餘人,其中甚至有突破蠻力境、成就內氣境的頂尖高手,兇險可見一斑。

  踏上黯嵐山的第一步,邪天就感覺心跳加快了數分,天可憐見,他人生前十二年就沒出過陽朔城,能走到這一步,全靠他對自己的狠。

  他知道這一上山,危險重重,不僅有來自獸的,或許還有來自人的,他害怕,但他依舊勇往直前!

  微微浪費點體力,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身體的顫抖,恢復平靜的他,從容邁步,攀登黯嵐山。

  「狠……」瘋老頭不知從哪兒旮旯躥了出來,看著邪天的背影,吐出這半月來他說了無數遍的字。

  邪天沒有地圖,只有瘋老頭告知的兩個地點,一是百獸崖,二是百獸崖下方百丈的溪澗。

  百獸崖,黯嵐山山腰之巔,一般而言只要不是窮瘋了,沒有武者會到此地獵取飛禽走獸,因爲這裏很危險,獸骨不多,人骨遍地。

  每走一里山路,邪天就會停下,退到山路旁,坐在石頭上休憩,對他來說,這樣是最節省體力的,而對外人來說,這樣的邪天是可笑的。

  「切,這人一看就是元陽盡失的廢人,還妄想上山,可笑!」

  「說不定是想自尋短見呢……」

  「也對,跳崖總比溺死舒服……」

  ……

  任何冷言冷語,都進不了邪天的耳朵,休息夠了,他便站起來,繼續攀登,如此十數次,日頭已經爬到了頭頂,山風呼嘯之下,也不覺得炙熱難耐,但邪天擡頭看了看,還是進了路旁的樹蔭裏,掏出一截龍豹屎。

  自從發現龍豹屎的詭異,並想起曾聽說過的龍豹丹三個字後,邪天就知道瘋老頭並不瘋,龍豹丹能增強武者體質,加快武者修煉速度,龍豹屎也具有相同效用,但他並不認爲誰家院子,會滿地丟著似乎永遠不會減少的龍豹屎。

  對於瘋老頭,邪天有許多疑惑,不過現在他並不想探尋答案,他要修煉,他要續命,事情很多,時間很少,他要撿最重要的事去想,去做。

  凜冽的山風,瞬間就將屎味傳開,邪天剛吃了半截,就聽到山下傳來的咒罵聲,罵得很難聽,看了看手裏的半截屎,邪天張開嘴巴,咬下。

  「我,臥槽,那那那,那人在在在,在****!」

  見邪天吧唧嘴,沒人還敢開口喝罵,一雙雙直愣愣的眼珠子,都放在了邪天的身上,面對能淡然吃完一截屎,並吧唧嘴,看樣子還用舌頭涮了圈口腔內殘渣的狠人,沒人有勇氣開口。

  吃完休息好,邪天繼續上路,小半炷香後,屎味淡去,大部分路人回過神來,驚恐地互視一眼,默默上山。

  「勤哥,我知道那小子,是謝家年輕輩第三號人物,謝天!」

  留下的小部分人,都是陽朔城陳家子弟,被稱爲勤哥的,更是陽朔城五大天才之一,此刻聽到謝天二字,陳勤瞳孔微微一縮,神情凝重,讓衆人頓生疑惑。

  「勤哥,****而已,你不會真被嚇住了吧?」

  「你知道什麼!」陳勤收回眼神,掃了眼一干堂表弟兄,低聲喝道,「那是龍豹屎,於修煉有大益,但連我都沒勇氣吃上一口!」

  衆人愣了愣,旋即臉色大變,陳勤見狀深吸口氣,丟下一句話朝前追去。

  「謝家人好算計,什麼謝蘊謝帥,依我看,這謝天才是謝家真正的底牌,跟上去,找機會除掉他!」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19
第6章 邪殺初生 破膽

  日頭漸西。

  黯嵐山雖有幾千里長,位於陽朔城內的一截卻不太高,以邪天的速度,六個時辰就快接近山腰,一路走走停停,身後揹包裏的龍豹屎已經減少了兩成。

  對極度缺乏元陽的他而言,登山也是一種極其有效的修煉,修煉的不僅是他脆弱的身軀,還有匱乏的閱歷,以及初入世的膽怯。

  沒人知道,這一路上邪天的心跳得有多快,哪怕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修爲達到蠻力境七層的陳勤,都只能看到他身上的鎮定與穩健。

  當然,主要是邪天走得太慢太穩,因爲他要節約體力。

  所以,震驚於邪天的沉穩,早已跟上來的陳勤一直不敢出手,哪怕邪天看上去真是一副元陽盡失的模樣,在沒弄清對方虛實前,他不敢。

  邪天也發現了身後的人,他不知對方爲何對自己不懷好意,不過邪帝心法第一層邪殺略有小成的他,能感受到敵意。

  邪殺小成,不僅能讓他對周圍的人或物有所感應,更重要的是,他如今看書過目不忘,四本被燒的鹽菜書,就是最好的佐證。

  迎山而上,時常都能聽到武者們興奮的聲音,或者野獸的慘嚎,當然也會反過來,比如人的慘叫,或者野獸嗜血的爆吼。

  當邪天看到山路一側十幾丈外那具不動的屍體時,他停下了腳步,停了大概幾息時間,他偏離山路,朝屍體走去。

  「停!」

  陳勤揮手阻止衆人行進,眯眼打量著邪天的一舉一動。

  這是邪天第一次見到死人,沒有呼吸,全身冰涼,紋絲不動,因爲對元陽敏感,他還發現這具屍體裏僅存的一絲元陽,還在快速消失。

  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他心頭緊了緊,爲了抵禦這種恐懼,他又浪費了些元陽,深呼吸幾次,隨後蹲了下來。

  從屍體上解開護身甲,護身甲前胸上,一排獸爪印歷歷在目,防禦力大減,邪天沒當回事,套在了脖子上,撿起地上的長劍打量一番,旋即丟棄,因爲長劍已經摺彎,更因爲他不會用。

  凡是認爲對自己有用的,全都被他從屍體上解下,或穿在身,或揣入懷,或塞進揹包,不一會兒,屍體已經光溜溜,邪天業已換了身裝扮。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浪費些體力,挖坑把送福利的屍體埋了時,腳步聲漸漸接近,邪天回頭,一位衣衫襤褸的青年武者映入眼簾。

  青年武者雙眼內,全是絲毫不加掩飾的貪婪,讓他生出濃濃慾望的,不是那套破爛的護身甲,而是被宛若廢人的邪天,塞進揹包的那顆蛋。

  「交出那顆蛋,自斷一臂,饒你不死!」

  唰唰唰!青年武者手中沾血的大刀,挽出幾朵閃爍寒芒的刀花,一步步逼近邪天。

  邪天顫抖著後退兩步,站定。

  「你想殺我。」

  「交出那顆蛋,自斷一臂,再多說一字,死!」

  「你想殺我。」

  邪天又發著抖退了一步。

  「看到沒,面對蠻力境五層的武者,他先後退兩步跨過屍體,以免打鬥時發生失誤。」

  陳勤眼中異光一閃,不由自主地對身後衆人說出自己高明的判斷︰「第二次退一步,讓開了身後半人高的青石,不僅有了騰挪的餘地,等開戰時,更可借青石抵擋對方的刀!」

  這麼一分析,陳家衆弟子登時眼前一亮,方才以爲邪天是因恐懼退縮的人不禁縮了縮腦袋,心裏對陳勤敬佩無比,這才是高人吶。

  不過陳勤猜錯了,邪天的第一次退,是因初遇險情的恐懼,他這輩子架都沒打過,何談生死對決?而第二次是因邪天覺得,後退一步的自己,已無路可退。

  「死!」

  一抹刀光自上而下劈來,刀風臨面,邪天不由自主閉上眼楮,被他強行壓下的恐懼,此刻猛然爆發,瞬間就佔據了他的腦海。

  要死了……

  當他腦海中生出這個想法時,他的眼楮已成半眯狀態,眼見就要徹底閉上,就在此刻,不知是什麼刺激了他,眼楮陡然爆睜!

  「金蛇出洞!」

  睜大眼楮準備欣賞廢人被劈成兩半的年輕武者,只覺眼前金光爆閃,下一刻他感覺自身一輕,胸口一疼,一口熱乎乎的鮮血不由自主涌上喉頭。

  噗!

  !

  「這,這是什麼招式!」

  陳勤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邪天的身軀爲何會變得那般柔軟,如蛇一般貼著刀鋒,近了年輕武者的身?

  轟出的右拳,爲何中途會三連加速,讓人根本無法防禦?

  那具看似孱弱的身體裏,究竟蘊藏著何等力量,能將蠻力境五層的武者一拳轟飛四五丈?

  表面上元陽盡失的邪天,究竟是何等修爲?

  他,他到底有多強……

  ……

  瞬間被無數疑問佔據思維的陳勤,沒有看到接下來的一幕,也沒有看到身後衆人紛紛彎腰嘔吐的景象。

  「爲何想殺我。」

  邪天強行按捺住全身的顫抖,走到重傷瀕死的年輕武者身旁,靜靜開口。

  「那,那顆蛋,價,價值連城……」年輕武者恐懼的要死,他之前將邪天的沉默當成了懦弱,現在才知道,這種沉默,怕是屬於殺人如麻的平靜,他惹了不該惹的人。

  邪天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後坐在年輕武者肚子上,一拳拳轟在年輕武者的頭上,血花四濺的血腥場面持續了二十息後,落幕。

  甩落拳面的紅白漿體,邪天開始搜刮武者身上的東西,而這時,陳家子弟開始了嘔吐,他們實在不敢相信,邪天竟兇殘到如此地步--對手明明重傷瀕死,你又何必捶爛此人腦袋?

  可惜他們不知道,這是邪天第一次被人殺,同時也是第一次殺人,在此之前,他只是快樂地呆在深宅大院閉門修煉的白紙,他恐懼。

  因爲害怕死亡,所以武者的刀落下之際,他閉目待死,可當他真正明白死對自己是什麼概念時,他知道自己不能死,開始拼死反抗!

  從未與人對過招的邪天,下意識地選擇了第二本書金蛇躥天拳中的第一式,他不知道這一招,會不會讓自己躲過武者的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中武者,不知道武者會不會死,一切都是未知。

  因爲未知,他更恐懼。

  僥天之倖,他一招重傷了對方,解除了亡命之危,正是如此結局,他明白了許多,也生出了許多疑惑,而疑惑,需要學習才能解答。

  所以他問了武者爲什麼要殺他,將武者的答案和邪殺的感應比對後,他明白了,即使自己交出蛋,然後自斷右臂,對方也會殺自己。

  爲什麼呢?

  因爲自己是弱者,強者殺弱者,無需理由。

  對他而言,這是最重要的疑惑,如今得到了答案,所以他要變強,只有變成強者,才不會被強者殺死,繼續走下去。

  是以,他不惜浪費珍貴的元陽,一邊品味殺人的恐懼與噁心,一邊用拳頭轟擊武者的腦袋,他很用心地感受血花的味道與溫度,很用心地體會武者體內元陽的變化,很用心地聆聽武者漸弱的呼吸聲,很用心地學習如何變強……

  這就是強者之心,雖畏懼,依舊勇往直前。

  深深地看了眼見證自己第一次殺戮的青石,邪天再次上路,而陳勤也從無盡疑惑中醒了過來,剛醒,就聞到刺鼻的酸臭味從地面傳來。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敘述,將陳勤帶進了恐懼的深淵之中,他今年十五歲,修爲蠻力境七層,是陽朔城年輕輩五大天才之一,目睹過數十人身死,親手殺過四人,即使是這樣,他也怕了。

  因爲害怕,他越發重視邪天,所以接下來他繼續跟蹤的目的,不再是伺機刺殺邪天,而是儘量瞭解這位暴戾的謝家天才。

  敵意的消失,讓邪天轉頭看了陳勤一眼,然後繼續登山。

  「好可怕的眼神……」

  邪天已經走了片刻,陳勤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彿眼前那雙死寂的眸子依舊存在,他沒有從這雙眸子中讀取到任何感情,只有漠然。

  這種漠然,讓陳勤膽戰心驚,他不知邪天這一眼是什麼意思,是警告自己,還是警告自己呢……

  「勤哥,還跟麼?」

  「回去,在鎮上等他!」

  陳勤毫不猶豫地調頭就走,他發現自己真的怕了,怕的不僅是那死寂的眼神,更是邪天繼續下去的行程--黯嵐山山腰之巔,是所有蠻力境武者的墳墓。

  陳勤衆人從視野裏消失的一剎那,邪天猛地倒在地上,臉色迅速慘白下來,全身冰涼,不斷抽搐,僅僅一拳,就消耗了他體內八成元陽,瀕死。

  但瀕死的他,眸子裏沒有恐慌,只有一絲絲慶幸--他成功嚇退了身後那羣想殺死自己的人。

  緩緩翻身,掏出一截龍豹屎艱難吞嚥,當體內又出現那種讓人發瘋的炙痛時,邪天借著疼痛之力站了起來,修煉培元功。

  瘋老頭看到這一幕時,忍不住咋舌而嘆,一個初出茅廬的青澀少年能有如此表現,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他很清楚,這一路上邪天都在畏懼,可畏懼對邪天而言是什麼?

  就是用來克服,戰勝的!

  而在這驚心動魄的一連串事件中,邪天展現出全方位的超強悟性與智慧,更是瘋老頭最看重的東西,只可惜,邪天身上有個致命的缺憾。

  「哎,還剩兩個半月,你能找到活下去的方法麼……」

  當體內元陽再度充裕時,收功的邪天背上揹包,擡頭看了眼山,從山腹橫出一大截的地方,便是他的目的地,百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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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殺中歷練 修心

  百獸崖上無百獸。

  當邪天踏上這諸多武者葬身之地時,只借著銀色的月光,看到了兩雙慘綠的眸子。

  一蛇一虎,蛇爲牽機蛇,蛇身通體暗紅,虎爲綠紋虎,身上黃綠相間。

  被兩雙綠慘慘的眸子瞪著,邪天想原路返回,這裏的主人看上去不太好客,不過,縱然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此刻邪殺也在心裏不斷告訴他,不要動,一動就死。

  二獸一人,便這般三足鼎立。

  趁這段僵持的時間,邪天壓下心頭的恐懼,開始總結今日的得失與教訓,除了幾具屍體的遺物,他還得到了許多,比如生死相搏間的恐懼、血腥、勾心鬥角等等,這些都比遺物重要得多。

  同時他也比較清楚地認識了自己,本命元陽丟失有好有壞,好的是外人僅從表面無法得知自己的修爲,壞的則太多,比如現在與絕強野獸對峙的局面中,對他最壞的一點,就是他只有一擊之力。

  而獸有兩隻。

  想到這裏,邪殺閉上了眼,與此同時,牽機蛇嘶嘶輕鳴,身軀微擺,綠紋虎低嘯連連,身軀收緊。

  僅僅是一個閉眼的輕微舉動,就差點惹來兩隻堪比蠻力境七層修爲的猛獸襲擊,可見局面之危。

  百丈外,透過層層樹葉,瘋老頭靜聲屏氣看著這一幕,渾然不覺自己手心裏全是汗漬,他很緊張,不是緊張邪天之危,更不是緊張猛獸的威脅,他緊張的是明知邪天沒能力應對這種局面,心裏卻期待著邪天的應對之舉。

  睜開眸子的第一時間,邪天看向牽機蛇,同時腳下開始朝綠紋虎移動,瘋老頭見狀,情不自禁地朝前踏出一步,在他看來,邪天此舉太過魯莽,是在送死!

  二獸嘶嘶嘯嘯,邪天的舉動讓它們十分緊張,但沒過多久,牽機蛇的聲音就小了些許,因爲它發現邪天不再看它,而是衝向了綠紋虎!

  絕佳之機!

  猛獸沒有靈性,但它們有直覺,幾乎在邪天衝向綠紋虎的同時,牽機蛇的身軀如箭一般,射向它視爲大敵的綠紋虎,大張的蛇口裏,一條猩紅蛇信猙獰地扭曲,慘綠雙眸中,滿是興奮與殘忍。

  「失策,失策!」瘋老頭一邊快速靠近百獸崖,一邊遺憾嘆息,「你以爲蛇無足不快,與牽機蛇合力解決綠紋虎,你就逃得掉,卻不知牽機蛇的速度,比四條腿的綠紋虎還快,不過這也是你經驗不足,看來我得往山洞多塞幾本書了……」

  綠紋虎淒厲一嘯,綠眸死死鎖定在前的邪天,它很憤怒,這個人類不僅擅自來到百獸崖,居然還敢與來挑戰自己的敵人聯手,哪怕它知道這次自己或許會死在牽機蛇口下,這個人類也絕不可饒恕!

  嗷!

  一聲猛嘯,綠紋虎兩隻後腿竭力一蹬,灰塵蓬起之時,它化身一道綠色閃電,而這閃電的前方,是它那長有六寸、散發寒芒的虎爪!

  它要撕爛這個人類!

  「壞了!」瘋老頭見狀大急,不敢再拖延下去,腳下輕輕一墊,整個人便化作一陣風,直射百獸崖!

  六寸寒爪,刺得邪天眼楮生疼,他下意識想閉上眼楮,可他竭力維持視線,眯成線狀的雙眸,死死盯著即將臨身的虎爪,同時雙腳快速調整方向,而他迎頭而上的速度,一直沒有變化。

  他隱約覺得,哪怕自己速度減慢一絲,身後的牽機蛇都會把目標改變成自己,到時身在二獸之間,他才是真正的必死無疑!

  瘋老頭是風一樣的老頭,不過當他飄到二獸一人的上空時,沒有第一時間出手阻止自尋死路的邪天,因爲他看到了邪天的雙眸,眸中雖有恐懼,卻不乏勇氣和智慧。

  「難道,他真有辦法……」

  須臾之間,綠紋虎的六寸寒爪破空而來。

  眨眼之餘,牽機蛇的血盆大口閃電出擊。

  就在這讓瘋老頭渾身顫抖的一刻,邪天猛衝一步!彎腰!側身!綠紋虎厚厚的虎掌狠狠拍在邪天背部,而那足以撕裂任何身軀的六寸寒爪,落空!

  噗!噗!噗!

  連續三大口鮮血噴出,邪天面容先是一紅,在朝後飛出的瞬間又變得無比蒼白!

  「突進一步,避過虎爪鋒芒,僅爲虎掌所傷,好險!好算計!」瘋老頭見了此幕,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萬萬想不到,才經歷一次不算戰鬥的戰鬥,邪天就成長到如此地步,這是何等的戰鬥智慧!

  沒有完,他知道,邪天的計劃沒有完,他睜大眼楮,仔細看著一個元陽盡失的少年廢人,繼續上演驚天奇蹟!

  綠紋虎一爪落空,身軀已經失去平衡,牽機蛇微微調整一下角度,再度加速,血盆大口朝綠紋虎脖頸直射過去。

  至於被拍飛的邪天,它沒有任何興趣,哪怕邪天飛出去的路線,剛好經過它的身下。

  劇痛讓邪天迷失了一瞬,也僅僅是一瞬,經過本命元陽被吸乾的折磨,世間很少再有痛苦能讓他忘記該做的事,所以當他看到牽機蛇柔軟的下顎時,一柄八寸長的短刃自他袖口滑出。

  竭盡全力的一捅,短刃沒柄而入!

  加上邪天被虎掌拍擊後極快的速度,再加上牽機蛇本身飛快的速度,整個開膛破肚的時間非常之短,短到牽機蛇沒有意識到劇痛,短到滾出老遠的邪天,不知自己全身都是熱乎乎的蛇血。

  血盆大口終於狠狠咬在綠紋虎脖頸間,幾乎是同時,毒牙裏的毒液射進綠紋虎血管之中,牽機蛇正準備盤起身子纏繞綠紋虎,終於發現不對勁,爲什麼我的身子如此無力,如此輕巧?

  當二獸摔倒在地、苟延殘喘時,瘋老頭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而這一切,從邪天睜眼到二獸瀕死,整個過程只有六個呼吸的時間,這六個呼吸中,三足鼎立之勢崩碎,最弱的一方倖存,最強的兩方同歸於盡。

  這就是戰鬥智慧的極佳表現,瘋老頭無話,眼裏,心裏,全是震驚。

  休息了足足一刻鐘,邪天勉力爬起,他沒有去看戰場,如果有危險,邪殺會告訴他,所以他坐起後第一件事,就是掏出兩截摔斷的龍豹屎,吃完後,修煉培元功。

  他決定以後大部分時間都修煉培元功,原因有兩個,一是元陽大大限制了他戰力的發揮,二是經過剛才那場戰鬥他有些明悟,修爲強不代表戰力強,二獸比自己強,死了,自己修爲最差,卻活了,所以他要通過無數戰鬥來磨礪自己,而這更需要充足的元陽,無論戰鬥或療傷,都需要。

  兩具獸屍沒有什麼價值,取下蛇膽和虎爪後,邪天沒有絲毫眷戀朝山下走去,至於藏在百獸崖下方百丈溪澗的修煉功法,他並不著急。

  儘管弄死了堪比蠻力境七層的猛獸,邪天也清楚這只是取巧,若單對單,無論對上任何一個,他都必死無疑,所以他打算從山腳開始歷練,那裏的猛獸要弱許多。

  月色嫵媚,久久無法入睡的陳勤站在窗邊,眺望沉睡在黑暗裏的黯嵐山,想著那位讓他恐懼的人。

  無論是男女間的相思,還是對手間的揣測,都是一種折磨,陳勤從沒經歷過的折磨,這種感覺讓他急躁,抓狂,他迫不及待想做些什麼,心裏卻又有所畏懼,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紅著眼聚集衆人,再次上山。

  將邪天視爲對手的他,終於下定決心,去百獸崖一觀。

  而此時,邪殺已經在山腳開始歷練,爲了不引起他人注意,他沒有按照被武者們踩出的山路行走,雖然這樣行進非常困難,但他寧願困難一些,從頭做起,一點一滴地學。

  當陳勤兢兢戰戰走上百獸崖時,便被殘缺的兩具猛獸屍體吸引住了。

  綠紋虎,牽機蛇,堪比蠻力境七層修爲的武者,這並不意味著蠻力境七層的武者能夠對付二者中的一個,修爲是修爲,戰力是戰力,論戰力,至少需要三個久經殺伐的七層武者合力,才能對付一個。

  換句話來說,若陳勤踫到其中一頭,必死。

  慢慢走近屍體,一干陳家子弟圍成一圈警戒四周,陳勤蹲下身子查探情況,其實情況大體正常,很像二獸相鬥同歸於盡的場面,若是沒有地上那灘牽機蛇內臟的話。

  很明顯,牽機蛇是在現場被開膛破肚的,除了滿地鮮血內臟佐證外,陳勤還知道一件事--只有活的牽機蛇才有可能被開膛破肚,一旦死去,牽機蛇的蛇皮連百鍊兵器都砍不破。

  沉默了整整一炷香的光景,神色有些疲憊的陳勤站起身來,走到百獸崖邊,眺望遠方的同時,也在平復驚愕到極點的內心。

  他不愧是天才,僅憑現場遺留的信息,就還原出了戰鬥場景,在他還原的場景中,同樣是三足鼎立,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僵局是如何打破的。

  拋開這個疑惑不談,他更驚訝於第三者的行爲,虎爪雖利,卻不是讓牽機蛇開膛破肚的元兇,只有鋒利的刃器才行。

  所以第三者是人,可牽機蛇非但不是傻子,而且以靈動著稱,究竟是什麼人,才能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完成這神來一筆的?最關鍵的是,這神來一筆,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有意和無意,區別很大。

  當聞到殘留的龍豹屎臭味時,陳勤彷彿得到了答案,他很不願相信第三者是謝家的邪天,因爲這說明他不如邪天,至少是在戰鬥方面,差得太遠。

  「謝家謝天,黯嵐山現,手段殘忍,誅殺牽機、綠紋,疑修爲高深……」陳勤轉過身來,神色無比凝重地對衆人說道,「將此消息火速傳回家族,另外,大家三三成羣分開搜尋邪天蹤跡,一旦發現其行蹤,絕不能動手,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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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浴血磨礪 功成

  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師。

  用心學習的邪天,在黯嵐山歷練了十日,收穫良多。

  比如他知道了低等猛獸見了他就跑,不是因爲自己看上去很厲害,而是因爲身上沾染了牽機蛇的血,明白這一點後,他清洗了自己,換了套從屍體上扒下來的衣服。

  比如他知道了若非萬一,絕對不能受傷,因爲他親眼看見一頭年輕的山豹因爲莽撞,後腿被反抗的獵物咬斷,短短一個時辰內,強大的山豹就被其他猛獸撕成碎片。

  比如他知道了陷入絕境的猛獸最兇猛,一頭母熊,爲保護嗷嗷待哺的幼崽,拼死了八頭圍獵的惡狼,他覺得若自己陷入絕境,亦當如此。

  他在向野獸學習,亦在向黯嵐山上的武者學習,給他感觸最深的,不是黯嵐山的主人猛獸,而是身爲客人的芸芸武者。

  他見過一隊武者,動手殺死了受傷的弟兄,因爲受傷的人會拖累他們,他見過兩個稱兄道弟的好友,轉過臉就拔刀相向,只爲爭奪一張完好無損的虎皮,他還見過一個女人,同伴全死了,自己被打劫,還被幾個男人壓在身下慘叫,但夜了之後,女人割下了這幾個人的頭顱。

  他記憶最深刻的就是這個女人,因爲女人是最後的勝利者,更因爲最後手提頭顱時,女人臉上陰謀得逞的笑容。

  邪天認爲,他所見過的這些,才是世界本來的面目,謝家六年裏的幸福生活只是假象,無論哪裏,都與現在的謝家,以及現在的黯嵐山一樣,充滿殺戮、欺騙、無情。

  當瘋老頭髮現邪天身上的殺氣漸漸穩定時,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十天曆練,殺死蠻力境四層以下猛獸六十八頭,蠻力境五層猛獸三頭,總計受傷二十三處,瀕死四次。

  讓他最滿意的,是這二十三處傷勢中,前二十次都是在歷練之初受傷的,從第三天開始,邪天就很小心地保護自己,沒有再受傷,至於剩下的三次,則是那三頭蠻力境五層猛獸賜予的。

  用一句話來說,瘋老頭眼中的邪天,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有戰鬥天賦的孩子。

  大口吃完手裏的犀狼腿,八分飽的邪天收拾好一切,擡頭看了看天色,轉身朝山上走去,他離開不久,瘋老頭便來到此處,瞅了眼被泥土埋葬的火堆和骨頭,微微頷首。

  第二次來到百獸崖,牽機蛇與綠紋虎的屍體早已不見,邪天沒有過多注意這些,他趴在崖邊,探頭朝下望去,尋找瘋老頭口中的溪澗。

  之所以趴著,是因爲他恐高。

  瘋老頭有些傻眼,也有些想笑,他萬萬沒想到邪天會恐高,不過他知道,邪天什麼都不怕,因爲邪天怕死。

  因爲怕死,所以邪天絕不會讓自己死,崖下溪澗旁的山洞,邪天一定會去,所以下崖這條路,是邪天必須走的路,也是唯一的路。

  搖搖腦袋,驅散暈眩感,起身的邪天環顧百獸崖,可惜沒有發現類似藤條的存在,他有些後悔,因爲前十天裏,他在一具屍體上發現過很長的麻繩。

  這是教訓,而且對恐高的邪天來說,這是非常嚴重的教訓,他閉上眼楮,將這個教訓深深銘刻於心底,隨後修煉了一炷香的培元功,確認體內元陽充足後,他朝崖下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右腿。

  心跳前所未有的快,耳邊的山風讓他什麼都聽不見,乏力的錯覺佈滿全身,邪天瞪大的眼楮死死看著摳在崖石上的十指,他發現這十根指頭正在不聽指揮,慢慢地鬆弛。

  要掉下去了。

  「啊!」

  悠長的怒嘯,自他口中爆出,這嘯聲之中不乏童音,但更多的,卻是堅毅的宣告,勇往直前的吶喊!

  正要離開黯嵐鎮的陳勤,猛然回頭,看向身後的黯嵐山山腰,他彷彿聽到了某種獨特的聲音,可惜什麼都沒看見。

  數十人搜尋十日,毫無所獲,接家主之命,他不得不返回陽朔城,準備半月後的武林大賽,對他來說,大賽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那個將龍豹屎當飯吃的狠人。

  但他是陳家人,即使是天才,也得爲家族利益考慮,他知道,陳家是他最重要的依靠,離開陳家,他什麼都不是,如同被謝家拋棄的邪天一般。

  「風哥,你留下來繼續守候,」陳勤嘆了口氣,對身旁的青年說道,「記住我的話,若遇到謝……邪天,一定不能得罪,謝家不要他,我們陳家要!」

  風哥比陳勤大六歲,修爲即將突破蠻力境九層,是陳家的中堅力量,然而蠻力境九層就是他的極限,以他的天賦,這輩子很難突破內氣境,所以在前途無量的陳勤面前,他一向很恭敬。

  不過聽聞陳勤所言,風哥面容微微一變,強笑道︰「勤弟放心,我會按照你所言行事,只是我擔心那邪天會不領情。」

  「我不需要他領情,」陳勤唏噓一聲,再度望向黯嵐山山腰,輕聲呢喃道,「我只要他與謝家永遠分開,與我陳家永不爲敵。」

  「爲什麼?」

  「因爲我覺得,邪天比謝蘊、謝帥更可怕。」

  當邪天距離溪澗還有三丈高時,他終於忍不住放手,狠狠摔在溪澗旁的樹叢裏,顧不得背部的劇痛,全身劇烈顫抖的他,大口大口地吸著氣,吸進生機,吐出恐懼。

  一個恐高之人,獨自第一次手腳並用爬下百丈懸崖,這種表現在瘋老頭眼裏,同樣堪稱神蹟,哪怕最後三丈的放棄有些瑕疵,他仍舊滿意地笑眯了眼。

  休息了半刻鐘,邪天這才爬起,打量四周沒有發現危險,便開始修煉培元功,補充完元陽後,他起身沿著溪澗而行,不多時就看到灌木叢之後那個隱蔽的漆黑山洞。

  山洞裏很乾燥,也很黑,從揹包裏掏出火摺子,邪天繼續深入,當他行進了二十來丈後,到了洞底,看見青石上放著的一疊書,大約十來本,新舊不一。

  邪天有些欣喜,也有些疑惑,蠻力境九層,他已修煉四本功法,按理說此處只應有五本,多出來的,難道是更高深的功法?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書,一本本查探,可惜他只找到五本沒有封面的功法,另外七八本,都有封面。

  彷彿是個規矩,凡是自己要修煉的書都沒封面,邪天放下五本功法,轉而拿起第一本有封面的書,封面上幾個大字映入眼中。

  「江湖見聞。」

  兩個時辰後,邪天不捨地放下這本江湖見聞,對他而言,這本介紹宋國,乃至楚國江湖勢力,以及各種修煉知識的書,其重要性不亞於那五本。

  他就像海綿一般,孜孜不倦地吸收著書本里所有的知識,整整一夜,他才看完這幾本書,滿意地伸了個懶腰,起身檢查了下洞口周圍,重新撒上驅蟲粉後,他步入洞內,蜷縮在青石下睡著了。

  通過這幾本書,邪天終於瞭解到,修爲並非進展越快越好,若貪圖冒進,底子不穩,會阻礙日後修爲的突破,因此一覺之後,他沒有翻看第五本功法,而是從混世牛魔勁重新練起,夯實基礎。

  混世牛魔勁,金蛇躥天拳,龍形柔身術,撼天熊地掌,每多練一次,他的體悟就深一分,修煉近月,這是他首次從修煉中體會到他極度渴望的愉悅之情。

  當然,每部功法練完,他都要修煉培元功彌補大量消耗的元陽,不過沉浸在喜悅中的邪天並沒有發現,修煉六年之久的培元功,如今幾乎成了他身體的一種本能,哪怕他停功了,元陽的滋生也會多持續幾息,方才停下。

  四天之後,邪天瘦弱的身軀,看上去精神了些,行走間也帶著些許陽剛之氣,望著自己稍顯光澤的皮肉,邪天知道,自己終於可以開始第五本書的修煉了。

  蠻力境前四層側重皮肉打磨,五六兩層,重在粹骨,世間若論骨,非鶴、虎不佳,第五本書名爲鶴舞九天,取其高潔空靈之骨,修成之後骨質堅硬,且不失輕靈。

  對常人而言,粹骨相當痛苦,但對邪天來說,刮骨之痛幾可忽略,當揹包裏的龍豹屎僅剩十來條時,瘋老頭再次驚掉了下巴,因爲花了一天時間,邪天就已修煉成功,晉級蠻力境第五層。

  僅僅一個月,邪天從一個瀕死的廢人,成長到與陳強、謝保相同的層次,這成就是謝家賜予他的。

  不過,他不打算感謝謝家,胸中澎湃的,反而是濃濃的怒焰。

  利索地燒完書,邪天走到當初下崖的落腳點,鶴舞九天的輕身之效,讓他很輕鬆地上了崖,不過他剛在百獸崖站穩,目光就被不遠處一個青年武者吸引。

  然後他閉上了眼楮,因爲這青年武者也在看他,戲謔的眼神讓他雙眸刺痛無比。

  勁敵!

  殺意!

  強大的殺意!

  「謝天,哦錯了,是邪天,」陳風抱歉地拍了拍額頭,笑道,「不過你叫什麼,對我來說都一樣。」

  邪天朝後退了一小步,聲音微微顫抖︰「你想殺我。」

  陳風失笑,點點頭朝前走去︰「記住了,我叫陳風,陽朔陳家人,好笑的是,讓我殺你的,卻是謝家的大公子。」

  謝帥!邪天猛地睜開眼,但心中怒火剛有滋生的苗頭,便被他狠狠壓下,此時動怒,無異於自取滅亡。

  「看招!」

  一團黑影自邪天手中甩出,陳風再次失笑,舉起拳頭狠狠砸向襲來的黑影,就在此時,邪天自百獸崖一躍而下!

  「可惡!」

  本以爲黑影是暗器,沒想到卻是一顆蛋,陳風甩掉拳面的蛋清,幾步來到崖邊,一眼就看到順著崖壁迅速逃走的邪天,不由冷笑道︰「如此垃圾,竟要我出面,也罷,誰讓你謝帥福緣不淺,要去那個地方了呢……」

  而此時,陽朔城謝家門外,謝家上下全數在一人面前跪倒在地,這一次,無論是守備府還是陳、金二家,沒一人前來,因爲謝家恭迎之人,來自宋國第一大派--赤霄峯。

  「你叫謝帥?」

  跪在地上的謝帥恭恭敬敬磕了個頭,答道︰「正是。」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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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死我活 虐殺 (上)

  十二年來,邪天第一次拼了命奔跑。

  他不得不跑,那雙讓他渾身刺痛的眸子就在身後,他無法想象,身後的陳風究竟有多高的修爲,竟然僅憑眼神,就能讓他退縮。

  陳風言語間溢露出的殺意,更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強大與堅決,半月前那位持刀武者與陳風相比,有若螻蟻。

  他恐懼,心跳已到極速,全身血液幾乎沸騰,他絲毫不在乎元陽的急速消耗,因爲邪殺告訴他,對方殺死自己,有若碾死一隻螞蟻那般簡單。

  但再恐懼,邪天眸子裏那絲沉穩也不曾消失,瘋老頭很疑惑,沉穩就代表有底牌,可他不相信,始終在自己眼皮下活動的邪天會有活命的機會。

  黯嵐山上的武者們看到了很詭異的一幕,一個廢人在山野間惶恐逃竄,一位高手則跟在廢人身後不遠處,貓戲耗子般意態悠閒地追殺,所有見了此幕的人都搖搖頭,他們相信,那個廢人活不過兩炷香。

  兩柱香過後,武者們驚愕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因爲那個廢人活著從他們面前跑過,儘管臉色慘白,腳步虛浮,速度卻沒慢多少。

  然後他們又看見了高手,此時高手雖竭力保持著高人形象,但眼尖的武者能發現,這高手的臉色已經發黑,顯然有些動怒了。

  完了,高手動怒,廢人絕對活不過一柱香。

  但小半個時辰過後,他們又看到了廢人從山上跑下,從自己面前經過……

  宛若被雷劈中的武者們面面相覷,下一刻,他們小心翼翼地跟在二人後面,想親眼目睹這廢人在高手追殺之下,還能存活多久。

  同時他們也很好奇,廢人爲何會從他們身前經過三次,如此明顯的繞圈子,他想幹什麼?

  一追一逃的隊伍,漸漸變得龐大起來,在這片山林又繞了兩圈之後,追逃隊伍再度增添新的成員,約莫十來只叢狼遠遠綴在人類的後面。

  叢狼是最低等的猛獸,蠻力境一層的武者都能輕鬆應付一隻,衆人無視了叢狼,而叢狼儘管被人類嚇得全身顫抖,依舊詭異地跟在後面,不時發出嚎叫之聲。

  當腳軟的邪天摔倒在地,滾到一青石下時,陳風終於停下了腳步,鐵青的面容漸漸佈滿譏諷和猙獰。

  「元陽盡失,全速奔行一個時辰,說實話,我沒料到。」陳風陰冷地掃了眼身後衆武者,強大的殺意逼退衆人後,他轉頭看向虛脫的邪天,冷笑道,「我想我知道那人爲何要殺你了,一個廢人還能這樣執著,確實讓人有些害怕。」

  邪天根本聽不到陳風在說什麼,耳邊全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冷的身體,他從骨子裏榨出最後一絲氣力,顫巍巍摸出一截龍豹屎,塞進了嘴裏。

  不過這次****,他沒有感覺到一絲炙痛,因爲整整一個時辰突破極限的狂奔,他體內元陽消耗了九成九,意識已經模糊,身體已經麻痹。

  原本他想借炙痛刺激自己,可惜他感覺不到痛,無法修煉培元功那三套動作,這就意味著,他無法補充元陽,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因元陽徹底消散,死去。

  「可惜……」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此起彼伏的狼嚎,邪天有些開心,也有些遺憾,開心的是書上說的沒錯,叢狼果真被他引來了,可見知識的力量確實不亞於修爲。

  而遺憾的是,他無法親眼見到自己計劃成功的那一幕,捨生掙命的自己,還是沒有闖過死關。

  距離死亡越近,邪天就越平靜,身體輕飄飄的,意識昏昏的,很舒服……

  這就是死亡的滋味麼,真的好想死去,因爲好舒服……

  可我心頭爲何還有一絲無法釋懷的執念……

  瘋老頭輕輕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他已看穿邪天的計劃,若此計成功,陳風即使不死,邪天也能逃脫昇天,邪天的智慧,再次讓他動容。

  可面對瀕死的邪天,他沒有動。

  因爲自古相傳到他身上的使命,雖然還有幾步沒有做完,不過這幾步之中,不包括拯救傳承者的性命。

  他欣賞邪天,可他不會出手相救,他能做的,或許也只有邪天死後,掃除一些自己因欣賞邪天而討厭的人,比如謝家幾個人,比如陳風。

  「或許,陳風都不用我動手了吧……」瘋老頭唏噓一聲,看向被數百頭叢狼包圍的陳風。

  衆武者不得不再次退後百丈,不是因爲數百頭叢狼威脅到了他們的生命,而是因爲,此刻漫山遍野,幾乎都是狼嚎。

  但他們也沒離去,他們發現叢狼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陳風,對他們,叢狼連一個眼神都吝嗇地沒有給過,所以他們還能繼續看下去。

  看戲的同時,濃濃的疑惑在衆人心頭油然而生,這高手做了哪門子缺德事,居然被叢狼如此惦記?

  陳風面色雖有些冷峻,但一兩百頭叢狼他還不放在眼裏,即使殺不光,憑藉蠻力境八層的修爲,他也能順利逃脫,現在最重要的,是割下邪天的腦袋。

  可他剛動一步,數百叢狼齊齊一縮身,全身繃緊的它們,只需要陳風再動一次,便會瘋狂涌上!

  「怎麼回事!」

  強烈的危機感倏然佔據陳風心頭,他眸中全是不可置信,懸在空中的右腳根本不敢落地,因爲叢狼的異樣讓他猛然生出一種感覺,自己已成爲這羣畜生的死敵,不死不休!

  衆武者也嚇了一跳,因爲太詭異了,他們從未耳聞目睹過這種場面,不過見到高手金雞獨立,他們又有些想笑。

  可他們笑不出來,因爲源源不絕的叢狼,正從樹林裏鑽出,短短十幾個呼吸,便將原先的包圍圈變厚了數倍!

  包圍圈中,只有二人,一金雞獨立的陳風,一青石下漸漸步入死亡的邪天。

  陳風怕了,饒是他擁有秒殺任何一頭叢狼的實力,可眼下他四周有著近千頭叢狼,別說生還,逃跑都不可能。

  「我是陽朔城陳家的子弟,誰願出手相幫,在下必不吝厚報!」

  衆武者齊齊後退了一步,他們確實很心動,可眼下這光景實在太詭異,即使他們不怕死,也擔心陷進去沾染到莫名其妙的東西。

  而且之前你瞪我們算咋回事,現在用得上了就好言好語麼?

  當用心思考出自己的執念爲何物時,邪天體內憑空多了一絲元陽。

  隨著這絲元陽的出現,源源不斷的元陽從他體內冒出,短短几個呼吸,他眼前就恢復了清明,看到了蔚藍的天,聽到了可愛的狼嚎,還有陳風略帶哭腔的求救聲。

  邪天不明白元陽爲何會兀然出現,現在他也沒心情去思考,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後,他又吃了截龍豹屎,隨後站了起來,無視人或狼,專心致志地練起了培元功。

  瘋老頭的下巴,再次掉了下來。

  而此時,羣狼已經瘋狂地衝向陳風。

  血肉橫飛,血花四濺,絕境中的蠻力境八層高手,在衆人面前展示了絕強的戰力,哪怕是手肘輕輕一靠,叢狼堅硬的腦袋都會破裂,拳風都能震飛一頭叢狼……

  然而,狼太多了。

  「小雜種,你害我!」

  「哪怕是死,我也要殺了你!」

  「我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

  陳風彷彿瘋了,血紅的眸子根本不看叢狼,死死瞪著十多丈外,在青石邊悠閒做各種動作的邪天,伴隨著無窮無盡的殺戮,他正漸漸朝邪天靠近,他很奇怪,爲何同在包圍圈中,叢狼只攻擊他,卻不攻擊邪天,所以他也要過去。

  這也是所有人的疑惑。

  十丈,九丈……

  距離漸漸接近,狼屍越來越多,廝殺依舊激烈,可無論距離多近,都沒有一頭狼攻擊邪天。

  當體內元陽充裕之時,邪天停止了修煉,轉身看向陳風。

  「你想逃跑。」

  狀若瘋癲的陳風,動作猛地一滯,背後多了三道狼爪之痕。

  「大概再過一炷香的時間,你就可以跑了,叢狼不會追你。」

  「真的?」陳風再次一震,不顧身上陡然又多出十數道傷痕,瞪大血紅的眼楮問道。

  邪天點點頭,掏出那柄沾染牽機蛇之血的短刃︰「但我會追你。」

  「哈哈哈哈,年少氣盛的蠢貨!」

  陳風精神大振,他原本確實想著逃跑,只要借邪天身旁半人高的青石一躍,他就有很大概率逃生,聽了邪天的話,他下手更狠,心中祈禱著年少氣盛、又傻又天真的邪天不會率先逃跑,他一定要當衆殺了這小雜種!

  一炷香時間過去,陳風吐了口血,因爲叢狼非但沒有散去,反倒攻擊得更加猛烈。

  「小雜種,你騙我!」

  「計算錯了時間,還有半炷香。」

  陳風氣得差點咬碎滿口牙,只能大吼一聲振奮自己,再努力堅持半炷香。

  半炷香過後,衆人忍不住笑了出來,因爲羣狼的攻擊依舊。

  「小畜生!」

  「還有四十個呼吸。」

  陳風聞言,已經無法振作起來,在鋪天蓋地的狼嘴狼爪之下,他只能偶爾攻擊,大部分時間都在抵擋,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血也流得越來越多。

  四十個呼吸結束,衆人還想接著笑,不過當他們看到羣狼猛地停止攻擊,迷惑片刻後迅速躥進山林時,再也笑不出來。

  第三次,廢人沒有騙高手。

  可高手,已經不再是高手了。

  羣狼消失後,陳風還忘我地揮出幾記無力的拳頭,當他明白過來羣狼盡散時,只是驚恐且怨毒地回頭看了眼邪天,拔腿就跑。

  邪天有些開心,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書上一句話的正確性--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現如今,他打算再運用這次歷練所得追殺陳風,就當是驗證此次歷練的最終考覈。

  奢侈地浪費元陽甩出兩個刀花,邪天朝陳風逃跑的路追了上去。

  衆武者也跟了上去,即使再詭異,他們也覺得必須把這場好戲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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