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求援
肯塔納野蠻人號稱步戰無敵，並不是吹出來的。
他們異於常人的體型在那裡擺著，身大力不虧，即便是半大的肯塔納野蠻人，也擁有遠超常人的體格和力量，更別說他們已經養成了用自己的體格和力量，與殘酷自然環境搏命的習慣。
當力量形成絕對輾壓的時候，所謂技巧就是扯淡，唯一能做的便是利用自己的速度，要多遠就躲多遠。
遺憾的是，現在處於密閉式空間中，被這些肌肉疙瘩一堵，轉身都困難，更別說躲避。
在鬼哭狼嚎的慘叫中，格吉爾德大叫住手的呼喊，根本沒有人聽到，就算是聽到了，也沒人理會，很顯然對於這些野蠻人戰士來說，人熊耶魯的話更好用。
僅僅用了幾分鐘，宴會廳中能夠站著的，除了那些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就剩下格吉爾德孤零零的一個人，他的侍衛在這個過程中，也被誤殺掉了。
格吉爾德目光呆滯的喃喃自語道：“你們怎麼能夠這麼做？你們怎麼敢這麼做？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很顯然在他的計畫中，並沒有眼前這齣戲，這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劇本，是山地肯塔納野蠻人自己加的戲。
人熊耶魯面不改色的將沾滿紅白相間物什的大手，放在自己嘴中舔了舔，踱了兩步，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格吉爾德，冷笑道：“老爹讓我帶話給你，咱們是合作關係，不是你的工具，這一點要分清楚，這只是小小的禮物，若是你盡快不兌現自己的承諾，下一次，我會親手將你打包成禮物。”
前一刻還在志得意滿的格吉爾德，心中湧起了一股濃濃寒意，隨即是刻骨銘心的悔意。
他低估了山地肯塔納野蠻人的凶殘程度，也高估了自己對他們的控制力。
野蠻人之所以要被冠上野蠻人的名頭，除了野蠻體魄，最主要還是他們別出一格的殘暴野蠻的行事方式，他們對於武力和暴力的推崇，遠在奧丁獸人之上，或許在他們眼中，能留格吉爾德一條性命，已經格外寬容了。
對於安迪斯山脈來說，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就像是被放進籠中的洪荒猛獸，完全打破了這裡的平衡，所過之處，一片腥風血雨，用安迪斯人的鮮血和屍體，見證了他們步戰無敵的威名和野蠻性情。
雖然沒有出現食人的慘事，但是在這些人眼中，人命根本不值錢，無論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當他們殺紅了眼，開啟狂暴天賦的時候，即便是他們的族人都害怕，不得不退避三舍。
等到永夜集團軍得到準確消息的時候，整個城寨聯盟已經被打崩了。
不是永夜集團軍的諜報系統不給力，而是山地肯塔納野蠻人的推進速度太快，比當初永夜集團軍發動全線進攻的速度只快不慢。
永夜集團軍靠的是精心策劃的戰術，和超前的傳信系統。
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則是憑藉血腥手段引發的恐懼。
一開始安迪斯人還勉強能夠結寨自守，等到連續被雞犬不留的血洗了七八個村寨後。
剩下的就是望風而逃，不光那些統治者逃，那些普通山民也在逃，只留下一座座空城空寨給山地肯塔納野蠻人。
潰散的安迪斯山民，潮水般的向四水城湧，似乎只有在這裡，他們才能夠汲取一點安全感。
此刻的四水城，已經不是人滿為患，而是快要擠爆了。
四水城原本的居民、三洞盟敗退遷移過來的、受野獸變異時間禍害逃難出來的，現在又多了受山地肯塔納野蠻人驅趕的戰爭難民。
原本只能夠容納七八萬人口的四水城，現在整整聚集了三十萬，只多不少。
似乎周邊的安迪斯山民，全部聚集到了這裡。
在肖恩前世，三十萬或許還沒有一個小縣城的人口多，更別說是比起那動輒百萬，甚至千萬的超級大都市。
但是在這個世界，三十萬人口，絕對是一個不小數字，已知人口超過這個數字的城市只有一個——拜倫聯盟王都瓦萊絲塔。
這是在大半個小亞細亞平原供養下才催生出來的畸形怪物，否則的話，就現在這種純農業結構，自給自足，五六萬屬於中等規模，十幾萬就屬於了不得的大城市了。
對於班希伯來說，三十萬不是助力，而是巨大負擔，很多人在逃跑時帶的糧食十分有限，現在又是隆冬季節。
雖然沒到最冷時節，但是前幾天的那場大雪，已經將山徹底封了。
安迪斯內陸湖雖然還沒有結冰，但是湖水冰冷刺骨，即便是健壯的騎士，也不敢在裡面多待。
人吃馬嚼，每日的消耗都是一個恐怖數字。
走投無路之下，班希伯來只能向永夜集團軍派遣使者。
這一次，班希伯來的使者並沒有遭受意外，順利的見到了永夜集團軍的最高統治者肖恩。
雙方見面一陣寒暄，有點出乎肖恩意料的是，領頭那個神色有些陰柔的中年人，竟然是班希伯來的獨子布蘭恩。
看來班希伯來確實被格吉爾德的這一招引狼入室，逼到了懸崖邊上，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不得不將自己的親生兒子派了出來，名義上是使者，實際上是人質。
布蘭恩開門見山的道：“尊敬的將軍，我知道雙方的政見上有所懸殊，但是現在的情況十分特殊，那些肯塔納野蠻人性情凶殘，見人就殺，比嗜血野獸還要凶殘，他們這是要奪取屬於咱們安迪斯人的一切，格吉爾德這個蠢貨，放了一隻他根本掌控不了的凶獸進來，我們聯盟敗亡了不要緊，就怕整個安迪斯人要跟著亡族滅種。”
“布蘭恩先生誇大其詞了吧？據我所知，這支山地肯塔納野蠻人總數不過萬，咱們安迪斯大山縱橫上千里，就算一人佔一個山頭，他們也佔不完，更別說是將安迪斯人亡族滅種。”肖恩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雖然永夜集團軍對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入侵高度重視，但是神色絕不能表現出來，那樣會讓永夜集團軍在談判桌上陷入被動。
所謂的談判藝術，聽起來挺高大上，其實歸結起來，就是簡單幾句話。
讓對手摸不清自己的底線的同時，摸清對手的底線和訴求，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
當布蘭恩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城寨聯盟的底線和訴求，已經暴露無疑。
肖恩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對方摸不清自己的態度，方能將永夜集團軍的利益最大化。
“將軍閣下絕不能小視這些野蠻人，他們每一個都擁有不遜於騎士的力量和體質，唯一缺點速度，也在軍陣上面彌補了，當他們集群衝鋒的時候，勢不可擋，就連堅固的城牆都無法阻擋他們推進的步伐。”
“我承認將軍部下的強大，但是與這種強大的敵人作戰，勝率只怕很低，到時候付出慘重代價，我想也不是將軍閣下想看到的。”
“城寨聯盟現在全線崩潰，對將軍絕無益處，拋開那些強大的入侵者不說，單說四水城現在聚集的數十萬民眾，一旦失去了依附點，四處潰散，他們對將軍的領地造成的衝擊，只怕還要在那些野蠻人之上，到時候他們順勢殺進來，將軍閣下如何自處？”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雙方聯手，將他們徹底剷除，讓他們知道大山並不是這麼好進的，再也不敢有進犯之心！”
布蘭恩抽絲剝繭的分析，一副完全站在永夜集團軍一面的樣子。
若是作為永夜集團軍的一名軍事參謀，他的這番分析絕對沒有問題，昨天剛剛召開的緊急軍事會議上，便有人進行過這樣的分析，獲得了一致認可。
半個月前，永夜集團軍的軍事參謀部，主要研究的是如何用最小的損失將城寨聯盟滅掉。
現在他們需要研究的是，如何讓城寨聯盟撐住，就算要滅，也不是以現在的狀況。
若是城寨聯盟被滅掉了，永夜集團軍將會直接面對那支恐怖的人形野獸軍隊不說。
最麻煩的還是四水城現在聚集的三十多萬軍民，他們一旦被沖潰，勢必會湧向永夜集團軍。
到時候永夜集團軍將會面對兩難選擇。
接收他們，將會直接讓永夜集團軍原本佈局，完全打亂，變成一鍋稀粥，明年開春就會面臨糧食危機，最危險的還是跟在他們後面的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很有可能會趁亂而入。
若是不接收他們，永夜集團軍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名聲，將會一落千丈。
名聲這種東西，失掉容易，想要重新贏回來，付出的代價，將會成百成千的增加。
作為一名使者來說，布蘭恩水準就相當一般了，沉不住氣，表現的太過急切，從一開始就陷入了被動。
肖恩反而更不著急表態，模棱兩可的道：“閣下的建議，我們會從長計議，閣下遠道而來，何不休息一下，咱們稍後再談。”
“戰事如火，那群蠻人隨時都會兵臨城下，將軍閣下早一日作出決定，我們將會有更多的迴旋時間和餘地，等到兵臨城下，一切就晚了。”布蘭恩有些急眼的勸說。
在來之前，自己的父親班希伯來，已經組織人手，想要借助地理，打一波狙擊，派他前來永夜集團軍，只是一重雙保險，敗則還有援軍作為助力，勝則穩住永夜集團軍，不要讓他們在城寨聯盟最虛弱的時候，從背後發動突襲。
對此布蘭恩是不樂觀的，他雖然沒有直面山地肯塔納野蠻人，但是他見過那些潰逃到四水城的山民。
他在他們的身上只感受到了無盡的恐懼和絕望，唯獨欠缺奮起反抗的勇氣。
一個人、兩個人，還可以用他們是懦夫解釋。
但是一群、一寨的人，皆是如此，包括那些從小就在大山中滾摸跌打的射鵰手們。
安迪斯人不可能在一夜間被人打斷了脊樑，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只有一個。
那就是敵人太強大，強大到讓他們沒有辦法生出反抗之心，
“正因為敵人的強大，所以，才要從長計議，倉促出兵，不僅於事無補，反而會將雙方拖入戰爭沼澤，布蘭恩閣下，稍作休息，我們將會盡快給出答覆。”肖恩的神情當真是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但是話語中多是推諉之詞，沒有給出半點準確答覆。
布蘭恩還想說什麼，卻被他隨行的那名大騎士，不著痕跡的打斷了，小聲提醒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主人何不給將軍一點思考的時間，相信睿智如將軍，應該分得清輕重緩急。”
布蘭恩一愣，隨即滿臉歉意的道：“是我太心急了，還請將軍慎重考慮，我們靜候佳音。”
跟隨侍者進入臨時住所。
布蘭恩依舊有些焦躁不安，來回踱步道：“喬迪先生，對方究竟什麼意圖？城寨聯盟現在被破，對他們有利無害，這麼淺顯的道理，他們不會不明白，為什麼還要推三阻四？”
“主人稍安勿躁，永夜軍團的結構體系，不同於我們，這麼大的事情，哪怕對方是永夜軍團的將軍，也無法專斷專決，對方討論權衡後，才能夠給我們準確答覆，咱們先看看對方怎麼回答再說。”
大騎士喬迪心中嘆了一口氣，少城主雖然聰明，但是常年跟隨在城主班希伯來身邊，各方面的經驗終歸是淺薄了一些。
很多事情，並不能簡單的對錯來衡量，尤其是兩個勢力的關係。
對方絕對不會坐視不理，但是究竟什麼時候出手，主動權就在對方的手中了，城寨聯盟的死活，他們可不在乎，他們遵循的利益出發點，必然是自身的。
既能消滅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又能將城寨聯盟一口吞下，才是對方真正要謀劃。
他們必須從中盡力周旋，為城寨聯盟贏取一線生機，從目前情勢來看，任重道遠。
“也只能如此了。”布蘭恩無奈的道。
城寨聯盟現在就是夾縫中的鯰魚，怎麼蹦跶，都沒什麼好果子吃。
哪怕是挺過了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入侵，也沒有辦法抗住永夜集團軍的大規模入侵。
心中早就將格吉爾德這個罪魁禍首恨死，這個蠢貨的腦子長到屁股上了嗎？
放這麼一群殺神進山，就算是擊敗了班希伯來和永夜集團軍，最後剩給他的是什麼？
更何況，請神容易送神難，他就不想想，到時候怎麼將這群瘟神送出去？
到時候鵲巢鳩佔，整個安迪斯山脈都變成山地肯塔納野蠻人的了，他將被釘上安迪斯人的恥辱柱。
想起臨出發前，父親一夜間蒼老了幾十歲的面孔，布蘭恩有些悲從中來，他們都明白，無論結果如何，城寨聯盟都完了，他們現在能做的便是為那三十萬安迪斯人，爭取一線生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