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奧術起源 作者:永夜騎士(連載中)

 
Babcorn 2019-6-30 20:33: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140864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00:58
第二百五十章 圖謀

  是啊,自己究竟作何打算?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東奔西跑,卻從來沒有一次,真正靜下心來,捫心自問,自己想要什麼。

  帶著角鬥士揭竿而起,就是他想要的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他進入奴隸起義軍的整個過程,完美的詮釋了逼上梁山這個詞。

  那是斯塔巴克用他對角鬥士的感情綁架了他,並不是他真正想做的,哪怕之後的帶領奴隸起義軍南征北戰。

  都不是他自己想要的,而是被自己強加給自己的那份責任感推著走。

  當初在奴隸起義軍,他之所以與斯塔巴克格格不入,除了性格的截然不同,還與這種理念密不可分。

  斯塔巴克將奴隸起義軍當作攀登更高權利的台階。

  而狄克龍將其當成了一種責任。

  隨著奴隸起義軍走向失敗,狄克龍應該已經卸下了這種責任才是。

  但是他卻發現自己陷入了迷茫,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麼。

  因為縱觀自己的一生,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自主的做過選擇,成為奴隸如此,成為奴隸角鬥士如此,就連成為奴隸起義軍首領也是如此。

  好像他這輩子會的事情只有兩件事——角鬥和打仗。

  難道重新回去角鬥?

  不要開玩笑了,先不說角鬥比賽自從奴隸起義軍爆發的那一刻開始,就再沒有沒有舉行過。

  單說以前身為角鬥士的時候,拚死角鬥最大的追求,不就是為了獲得角鬥士冠軍,贏取自由嗎?

  自己現在已經擁有了以前夢寐以求的自由了,卻冒出回角鬥場上的想法,這不是最荒唐的笑話嗎?

  所以,他能做的事情,似乎只剩下打仗了,帶著奴隸起義軍殘軍與卡特爾軍領周旋。

  現在的情形看起來他們是為了生存而戰,但是對於狄克龍來說,卻是為了打仗而打仗。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做點什麼,能做點什麼。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卡爾特軍領的奴隸起義軍殘軍,就像無頭蒼蠅,東碰西撞,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因為它的最高統帥狄克龍,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肖恩他們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靜靜的等待著狄克龍的思考。

  “不知道。”這是狄克龍認真思索完畢後,給出的答案,神情無比認真。

  “知道了。”對於這樣的回答,肖恩絲毫不感到意外,“有沒有考慮來永夜軍領?”

  “你們願意接收我們?”狄克龍有些驚訝的問道。

  “將軍隊伍處於巔峰的時候,我們絕對不敢這麼做的。”肖恩實話實說的道,“畢竟那個時候,你們太過強大,而我們又太過弱小,現在沒有任何問題。”

  狄克龍認真的看了一會肖恩,點點頭道:“我信你,但是不具備操作性,阿克麥瑟盯我們盯的很緊,只要我們聚集的人數稍多,對方的大軍就會圍上來,精銳士兵還可以通過化零為整的方式逃出來,那些老弱病殘呢?”

  狄克龍終究沒有辦法放棄奴隸起義軍殘軍。

  話說回來,若是能夠放棄的話,他狄克龍就不是狄克龍了。

  “現在不成,不代表未來不成,將軍請看。”肖恩眼中閃過了一絲喜色,他最怕的是狄克龍軟硬不吃,不願意上永夜軍領這條船,只要對方肯點頭,剩下的時間將會簡單很多。

  一張軍事大地圖出現在了狄克龍的面前,不光曼育軍領的,還有卡爾特丘陵和絕望沼澤的。

  只是這幅地圖比較怪異,除了曼育軍領用實名標誌出來了,卡爾特軍領和絕望沼澤只有一小部分有名稱,大部分都是些地標和代號。

  在卡爾特軍領廝混了兩年多的狄克龍,卻一眼辨認出了這張地圖的真實性。

  這讓這位將軍雙眼都在發光,要是有這樣一張地圖在手,他能做的事情將會多很多,戰略佈局也將會更容易。

  肖恩點著大地圖上的絕望沼澤道:“雅各布江復流後,這裡的水位正在急劇下降,快則一年半載,慢則兩三年,這裡的水位將會下降三分之二,露出大面積耕地,金斯利家族一直渴求一塊產糧地,必然不會放過這裡。”

  “難怪,難怪阿克麥瑟最近的戰術中透著一股急功近利,感情問題是在這裡,他們這是想要盡快的解決我們,抽調兵力前往絕望沼澤。”

  談到軍事方面,狄克龍一眼就通,不光洞悉了金斯利家族的情況,多少也摸到永夜軍領聯繫自己的目的。

  圖謀絕望沼澤的,不光是金斯利家族,還有永夜軍領,雙方將會成為最大的競爭者。

  永夜軍領現在聯繫自己,接納奴隸起義軍殘部只怕是次要的,想要借助他們,儘可能的纏住金斯利家族大軍,甚至到時候前後夾擊金斯利家族大軍。

  這是不折不扣的陽謀。

  哪怕知道永夜軍領在利用他們,卻沒辦法拒絕。

  畢竟他們起義軍的性質,注定整個拜倫聯盟願意接收他們的屈指可數,算來算去,永夜軍領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雙方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就信任感而言比較強,其次狄克龍在這麼多年的交易接觸中,多少瞭解一些永夜軍領的政策,雙方的相性很高,融入也最為容易。

  想明白其中的關節,狄克龍可就不再客氣,直截了當的道:“僅憑我們現在的狀況,別說是三年兩載,再有幾個月,就徹底被阿克麥瑟的大軍活生生困死了。”

  “你們的狀況,我略有耳聞。”肖恩點點頭道。

  狄克龍現在倒不是純粹勒索,繪製卡爾特軍領的軍事大地圖的時候,肖恩沒少操控驚雷金雕在奴隸起義軍頭頂打轉。

  奴隸起義軍殘軍的主要困境,不僅僅源自於阿克麥瑟的大軍圍剿,還因為後勤補給。

  這裡的狀況比當初曼育軍領的狀況還要極端,礦奴是普通領民的數倍。

  普通領民的狀況比礦奴稍微好一點,但也相當有限,大部分糧食都是從勛爵貴族手中高價買的,根本沒有餘糧可搶。

  那些勛爵貴族平時就對自己的糧食無比看重,重兵把守。

  阿克麥瑟更注重這一塊,要是哪一塊真的出現了紕漏,不要高興太早,說不準就是對方有意佈置下的陷阱。

  好幾支規模比較大的奴隸起義軍殘軍,就沒有抵擋住這種誘惑,一頭紮了進去,前腳剛成功搶劫完糧倉,還沒來得及吃頓飽飯,就被阿克麥瑟的大軍,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了,插翅難飛。

  “我們沒有辦法給予你們軍事方面的支持,但是物資這一塊卻不成問題,無論糧食還是裝備,不過我們只能給你們運到雅各布江邊,想要運進卡爾特軍領,還需你們自己才成。”

  永夜軍領現在的兵力倒是富裕,但是雙方還沒有撕破臉,不能徹底捲進去,否則性質就變了。

  他們收容奴隸起義軍殘軍是一碼事,與奴隸起義軍並肩作戰,那又是另一碼事了。

  永夜軍領好不容易給自己扯了一張拜倫聯盟皮,不能隨便撕毀了。

  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這是那些勛爵貴族常幹的事情,永夜軍領想混入其中,就不得不跟著這麼做。

  “沒有問題。”狄克龍點點頭答應了。

  他從一開始就沒指望永夜軍領軍事援助,他倒是沒有那麼多政治考量,只是單純認為永夜軍領沒有趟這趟渾水的必要,若是換作他,他也不會輕易入場。

  雙方達成共識後,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很多。

  無非是物資多少的問題。

  雅各布江水上商道完全打通,永夜軍領現在稱的上財大氣粗,包括糧食,自己沒有,他們盟友攝政公主手中可不缺。

  小亞細亞平原最近幾年都是豐收年,很多糧食堆在倉庫中發霉。

  不放開量賣給金斯利家族,那完全是出於政治考量,很多勛爵貴族為了自己的利益,私下中陽奉陰違,也沒少賣糧食給金斯利家族。

  只要狄克龍有辦法運回卡爾特軍領,要多少肖恩都不拒絕。

  現在奴隸起義軍殘軍越強大,對卡爾特軍領造成的牽製作用越強,對永夜軍領越有利。

  雙方談妥後,肖恩再次邀請狄克龍入飯局。

  這一次狄克龍沒有拒絕,甚至沒有拒絕喝酒。

  與肖恩的一番暢談,雖然沒有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卻找到了短期目標,那就是將那些信任自己的奴隸起義軍殘軍活著帶出來,讓他們擁有新的開始。

  等完成這件事情後,再找新的目標不遲。

  “這幅地圖就送給將軍作禮物,希望對將軍所有幫助。”肖恩將那張軍事大地圖遞給了狄克龍。

  “那我就不客氣了。”狄克龍稍微猶豫了一下,便接了過來,對方能製作一張,肯定就能製作第二張,這東西對自己的幫助太大了,容不得他拒絕。

  “我就不遠送將軍了。”肖恩一直將狄克龍送到岸邊。

  說句真心話,肖恩從一開始就對於這位奴隸起義軍首領抱有好感。

  這種好感應該逆推到,肖恩見他的第一面,不過那個時候好感僅僅停留在同情。

  活生生擺在自己面前的逼上梁山,確實值得同情。

  這種同情轉變成好感,是對方在奴隸起義軍中的一系列舉措。

  有哪個領主不喜歡智勇雙全、忠肝義膽的將軍呢?

  當初在奴隸起義軍即將走向末路的時候,肖恩就已經派人向狄克龍伸出了橄欖枝,不過被對方言辭拒絕了。

  肖恩不僅沒有為此著惱,好感更盛。

  現在有機會將對方拉過來,自然要窮盡籠絡手段,建立好感才成。

  隨著永夜軍領與狄克龍搭上關係,永夜軍領與金斯利家族的第二輪暗中較量開始了。

  作為前線總指揮的阿克麥瑟感覺最明顯。

  血色風暴狄克龍不僅是神出鬼沒,並且開始發起反擊,接連數次,圍剿沒成功不說,因為圍剿部隊配合不到位,有點脫節,反而被對方聯合其他奴隸起義軍殘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吃掉了。

  這簡直有點天荒夜談。

  而且這種狀況,一次兩次還可以用巧合、運氣來解釋,接連三四次呢?

  那就有問題了。

  可是任由阿克麥瑟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到問題在哪裡,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圍剿部隊靠的更加密實,不給對方任何可趁之機。

  這樣一來,本就不高的圍剿效率變得更低。

  而來自巴克大公的催促信函,卻一封接著一封,言辭越來越激烈,最後就差指著阿克麥瑟的鼻子說,要是你再不盡快完成任務,我就將你裁撤掉。

  可有些事情,確實沒有辦法為個人想法所左右。

  狄克龍的戰術變化,自然與永夜軍領有著直接關係。

  永夜軍領送給狄克龍的第一筆物資中,還有數十名山鷹飼養員和數百隻傳信山鷹。

  永夜軍領沒辦法大規模軍事介入,不代表不能派遣特殊兵種支援。

  有了這些傳訊山鷹,便能將那些奴隸起義軍殘軍連成一片,憑藉狄克龍超強的戰略指揮能力,必然會發揮出出其不意的效果。

  事實證明,狄克龍不負所望。

  僅用了短短數月,便靈活運用,指揮那些奴隸起義軍殘軍打出了十分完美的協同作戰,著實讓永夜軍領軍事參謀部那些心高氣傲的軍事參謀們豎起大拇指。

  天賦這種東西,有時候真的很妖孽,沒辦法用常理來衡量。

  阿克麥瑟不是傻子,很快便察覺了狄克龍與永夜軍領交易的小動作,肺都差點氣炸了。

  一邊給巴克大公寫信,讓他出面跟攝政公主交涉,強烈譴責她屬臣這種背後捅刀的行為。

  一邊派遣軍隊,試圖切斷雙方的這種交易。

  無論哪一種,效果都不甚佳。

  想要通過攝政公主給永夜軍領施壓,先不說對方同不同意,單說這個時效問題,一連串的路轉下來,沒有半年也得三個月。

  而雅各布江沿著曼育軍領與卡特爾軍領邊境線流過,最起碼有三四百公里的江段,水流只要稍緩的地段,都可以成為雙方的交易地點,阿克麥瑟就算是將手中得軍隊全撒出去,也盯不全,要是分兵太厲害,反容易被狄克龍帶人吃掉。

  就在雙方的糾纏中,阿克麥瑟失去了剿滅奴隸起義軍殘軍的最佳時機。

  冬去春來,萬物復甦。

  卡特爾軍領大部分地區畢竟是丘陵,不是荒漠,各種產出多多少少還是有的,加上永夜軍領的物資援助,奴隸起義軍殘軍的日子好過很多,逼急了,化整為零,往深山老林中一鑽,他們也徒呼奈何。

  雅各布江復流的第二年夏季,經過一年多的醞釀,現在開始正式發威。

  其中以曼育軍領和絕望沼澤為最。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14:41
第二百五十一章 安迪斯盆地(為堂主洛水依天萬幣打賞加更)

  曼育軍領就不用說,雅各布江復流的頭年夏天,便雨水大量增多,沉寂三百多年後,這片土地正在重新煥發生機。

  桑賽特峰固然將東面的水汽擋在了安迪斯山脈中,同時也能將西面的水汽攔在西面。

  以前是因為沒有了雅各布江這個源頭,沒了水汽源頭,現在重新有了。

  冬天的時候,更是下了一場覆蓋全軍領的大雪,足有成人膝蓋深,固然凍死了不少毫無準備的領民。

  但是對於這片土地來說,這是天大的好事。

  剛開春,萬物皆蘇的時候,便有無數嫩綠枝丫,破土而出,這是全軍領性質的。

  若是從空中俯視,以前的曼育軍領就像阿沙恩大陸的一塊疤痕,不規則的暗黃色疤痕,現在這道疤痕在雅各布江的沖洗下,重新煥發生機,短則三年五年,長則十年八年,這裡將會徹底復甦。

  不過想要變回聞名天下的糧倉之一,短時間內就不要想了。

  曼育軍領本就地廣人稀,經過這幾年的戰亂,死的死,逃的逃,人口連鼎盛時期的三分之一都沒有。

  沒有足夠的人手耕種,就算擁有再好的耕地,也只能荒蕪著。

  因為四方議會觸發的帕特萊姆和菲利普的最終決戰,也是虎頭蛇尾,最終偃旗息鼓。

  主因還是在攝政公主蘇菲麗雅、女伯爵安吉貝娜和永夜軍領肖恩這三方。

  他們與菲利普沒有達成協議,自然不可能全力幫助他坐上大公的位子。

  同時也不會看到聖以太教廷支持的帕特萊姆坐大。

  若是菲利普處於劣勢,他們就會加大對菲利普的投入,若是處於強勢,便會減少資助,讓他原本十分完美的進攻計畫,錯誤百出,要麼主動放棄,要麼被帕特萊姆趁機反擊回來。

  打到最後,雙方變成了拉大鋸,誰也吃不掉對方。

  菲利普就算知道原因,將搞鬼的那三方詛咒百遍,卻徒呼奈何。

  現在就算他肯低下自己的高貴頭顱也晚了,當初在四方議會上,他表現的太過糟糕,錯過了最佳時機。

  除了那三方已經沒有辦法給予他太大的信任外,還因為他們都有自己的計畫要實施,沒辦法在這裡投注太大的精力,維持現狀對他們更有力。

  菲利普也可以釜底抽薪,放棄對曼育軍領大公位置的爭奪,自然就不會被人利用。

  這是菲利普活膩了,才能使用的選擇。

  繼承人之爭,就是一條不歸路,要麼奮勇直前,要麼就是死,中途放棄卻能全身而退的,幾乎沒有。

  那些坐上高位的人,可不相信他們,為了穩固自己的統治,斬盡殺絕才是他們慣用伎倆。

  進入夏季的絕望沼澤,則變成了一個巨大蒸爐,水汽蒸騰。

  一天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籠罩在白霧中,有一部分水汽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下來,但是很快又重新蒸發。

  蒸騰進入高空的水汽,有一小部分飄向了卡特爾丘陵和花語高原,大部分被捲入了安迪斯山脈中。

  雅各布江復流之前,這些水汽將會化為降雨,匯入安迪斯內陸湖中後,再由絕望怒江帶回絕望沼澤,完成一個大循環。

  現在多了雅各布江這個大缺口,九成以上的江水從這裡走了。

  絕望怒江再次變回了當年的朵瑙河,連綿不絕卻不急不緩。

  絕望沼澤的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去。

  永夜軍領的軍隊也正在安迪斯內陸湖集結。

  金斯利家族對絕望沼澤充滿了窺視,無比重視。

  但是比起永夜軍領來,無論從準備方面,還是重視方面,他們都差了不止一籌。

  永夜軍領炸開攔江山,讓雅各布江復流,圖謀的就是絕望沼澤,這是他們賭上一族氣運,也要獲得的產糧地,誰跟他們搶,他們就打斷誰的爪牙。

  安迪斯內陸湖的水位狂降了一百二十多米後,逐漸趨於穩定,面積僅有原先的十分之一,長僅剩下了三十公里,寬只有十三四公里。

  大部分湖底再次變為了安迪斯內盆地。

  這裡已經變為安迪斯大山中最熱鬧的地方。

  從去年雅各布江趨於穩定後,原雅各布古河道的永夜領民就乘船逆流而上,整村整寨的搬遷到了這裡,開始了新一輪的墾荒。

  雅各布江復流後,他們看起來好似失去了一切,從頭再來。

  但是若是真的置身其中,便知道,兩者之間的情況,截然不同。

  無論是精神面貌,還是耕種經驗,

  當年,無論是出於自願,還是被裹挾,仰或是被逼無奈加入永夜軍領,那個時候的他們,充滿了迷茫,無論是對自己的未來,還是永夜軍領的未來,誰也不清楚,他們究竟會走到哪一步,很多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思。

  哪怕之後永夜軍領進入高速發展狀態,很多領民也是患得患失,唯恐它曇花一現,便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現在,所有人對永夜軍領充滿了信心,相信他們會帶領自己走向更好的生活。

  哪怕是一無所有,重頭再來,他們也能憑藉自己的雙手創造出更多財富來。

  事實證明,永夜軍領並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

  沒有了雅各布江古河道,現在還給了他們一個更遼闊、自然環境更適宜居住的安迪斯盆地。

  糧食更是一船一船的逆流運來,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只要有糧食,能填飽肚子,他們就有力氣,憑藉自己的雙手,創造一切。

  安迪斯盆地並沒有讓肖恩他們失望,經過三百年的積累,這裡肥沃的超乎想像,湖水剛下去的第一年,無數野草樹木,瘋了一樣,從土地中鑽了出來。

  那些剛剛搬遷過來的永夜領民,隨便在這片土地上灑下的種子,都獲得了大豐收。

  這極大的刺激了那些領民的勞動熱情。

  漫山遍野,全是忙碌的身影。

  墾荒的、修建作坊工廠的、修建村寨的、修建道路的、修建附屬設施的……

  規模浩大,卻井然有序。

  馬歇爾帶領的行政團隊,在一次次的大規模人口分流和協同工作中磨練出了豐富的經驗,加上這次計畫準備的時間足夠長,很多事情都細化到了個人,哪些人負責哪一塊。

  集體性工作,最怕的就是分工不完善、不合理。

  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就造成很多人無所事事,或者做無用的重複性工作,一百人只能發揮出五十個人,甚至更低的勞動效率。

  但若是合理分工,卻能夠爆發出百分之一百二的能量。

  永夜軍領不敢說能夠做到最合理,但是讓他們發揮出百分之八十乃至百分之百的能力,卻是沒有問題的。

  整個安迪斯盆地,一天一個樣。

  置身其中,能充分感受人強大的創造能力。

  永夜軍領這一次建造的,不再是雅各布古河道中盛行的寨堡,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城鎮。

  寨堡,這種建築,主要考慮的是自身的防禦能力,至於舒適等方面,基本不在考慮範圍內。

  當初在雅各布古河道大行其道,自然是迫不得已,那個時候永夜集團軍就盤踞了這麼一條古河道,根本沒有什麼縱深,一旦被人打進來,只能利用這些寨堡,層層防守。

  好在永夜集團軍發展的速度足夠快,老天足夠眷顧,能夠對他們造成最大威脅得曼育軍領,陷入了內亂不可自拔,讓他們始終進攻的狀態,沒有將戰火燒到自己的家園中。

  現在則不一樣了。

  安迪斯盆地的地理足夠的好。

  北面有北方要塞作為門戶,還有數百公里的大山作為縱深。

  西面則有雙子港城和四百公里的雅各布江,這裡現在是永夜軍領的絕對控制區。

  南面則是變小的安迪斯內陸湖,以及與其相連的雅各布江和朵瑙河,再往下便是縱橫數百里的絕望沼澤。

  唯一值得擔憂的東面,除了正處於蜜月合作期的斷崖氏族,永夜軍領正在重新修繕古安迪斯帝國時期遺留下來的古蹟要塞群。

  這個古蹟要塞群,當年就是古安迪斯帝國為肯塔納冰原上的野蠻人準備的最後一道防線。

  由三座大型要塞、五座小型要塞組成的要塞群,可以說是古安迪斯帝國遺留給永夜軍領最大的財富。

  那種大氣磅礴的建築風格、宏偉的手筆,著實能將初見它的人,震撼的失語。

  與其比起來,永夜軍領傾力打造的北方要塞,就跟小孩玩的過家家,連要塞群中最小的那個小型要塞都趕不上。

  之所以稱呼他們小型要塞,是因為它們在這個要塞群中的地位,隨便摘出一座來,放在拜倫聯盟都算得上中型要塞,常年駐紮五千人,絕對沒問題,更別說是規模在小型要塞三倍以上的大型要塞。

  即便是在湖底沉寂了三百多年,它們的主體依舊沒有遭受毀滅性的破壞,修繕一下,就能投入使用,著實為永夜軍領省卻了無數功夫。

  這種情況下,安迪斯盆地自然沒有必要修建寨堡了,這裡的城鎮怎麼適合居住怎麼來。

  若是敵人真的能打到這裡來,代表著永夜軍領的正規主力軍已經被打崩,有沒有他們做戰略縱深,已經沒有意義。

  這些新建設的城鎮,尤為重視排水系統,這一點自然是肖恩起到了主導作用,唯一強加給費迪南德的。

  肖恩這一世去過的正兒八經的城市首推曼育軍領領都索羅,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城市給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還是糟糕的排水系統。

  各種生活污水橫流,到處都充滿了讓人難以忍受的氣息。

  那個時候曼育軍領還少雨,現在要麼不下,一旦下起來,就有點沒頭,不敢想像下雨時候的索羅城是一副怎樣的情形。

  作為一個軍領的臉面尚且這個德行,其他城市能好到哪裡去?

  而糟糕的生存環境,則是瘟疫的最好媒介。

  拜倫聯盟一旦爆發瘟疫,就整個城鎮整個城鎮的死絕,不是沒有原因的。

  更何況,前世的經驗也告訴肖恩,一座城鎮的基建工作,一開始準備得越完善,以後的麻煩事越少。

  當初他的生活得三線城市,就是如此,那路是今天挖完了,明天挖,鋪完了這種管道鋪那種管道,就沒有一天停歇的。

  固然有社會在高速發展的因素。

  但是在建城之處,沒有合理性規劃,施工沒有計畫性,同樣也是不可推卸的責任。

  就永夜軍領目前的發展速度來看,現在準備的越完善,以後重複性工作越少。

  一些防禦性工事,還是必不可少的。

  大山中可是還存在其他威脅——野獸。

  普通野獸,哪怕是憨傻的安迪斯巨熊,也不會輕易的攻擊人類城鎮。

  但是那些進入返古的野獸就不一定了。

  野獸返古事件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少,恰恰相反,根據永夜軍領官方統計數據來看,正在穩步上升,而且還有加速的趨勢。

  野獸出現返古現象後,變得更加容易襲擊人,並不是他們的思維受到了影響,變得更凶殘,而是它們急需要能量,大量的能量,支撐它們身體完成返古改造。

  若是在返古改造之前,沒有辦法攝取到足夠的營養和能量,輕則返古不完整,無論是體型還是能力都達不到理想化,重則身體崩潰,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野獸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後果,行事完全憑自己的本能。

  而大山中,安迪斯人的城鎮,就是最容易找到的、最穩定的食物來源。

  巡山護衛隊的數量終歸有限,大多數時候是馬後炮,等他們趕到,八成是兇殺現場。

  城鎮還是需要保留最後防禦手段的。

  要說最熱鬧的,當屬安迪斯內陸湖。

  不大的湖面上,簇擁了數百條船隻,正在來回穿梭,無數士兵揮汗如雨,喊殺聲震天。

  無論大小,每一條船都像游龍,或進或退,十分靈動,顯然並非一日之功。

  想進軍絕望沼澤,船隻必不可少,不精通水戰可不成。

  永夜軍領既然提前建造船廠,打造自己的船隊,自然也會提前準備自己的水軍。

  事實上,從授旗儀式那一天起,永夜集團軍就已經不再是三個軍團,而是四個軍團。

  這第四個軍團並沒有併入永夜集團軍,而是另立番號名為怒濤——怒濤水軍,其也分為三個兵團,分別以三座樓船搭建起來得。

  怒濤水軍的士兵主要來自於四水城的漁夫,經過近三年的操練,他們已經可堪一用。

  這三年中,不光他們在晝夜不停的訓練,永夜軍領的其他兵團,全部輪番抽調過來,每年都得進行兩到三個月的水上訓練,包括北方要塞的北方兵團。

  就算達不到精通水戰的程度,最起碼上了船不會暈船。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14:42
第二百五十二章 軍議

  怒濤水軍的戰船種類很繁雜,除了充當旗艦的樓船,數量最多的還是衝鋒戰船。

  這種船說白了就是縮小了的單層樓船,更加狹窄修長,船體在十米到二十米不等,完全由龍骨決定,有撞角,有擼、有小帆和大量的踏楫搖槳。

  小的只能搭載二三十號人,大的塞下五六十號人不成問題。

  這種船的優點很明顯,那就是速度夠快,擼帆槳三種手段齊出,就像水上飛魚,是攻堅衝鋒的不二選擇,必要時刻,上面搭載上長弓手,也能提供遠程支援。

  缺點和樓船一樣,都是平底船,重心比較高,防風浪比較差,也就在內河稱稱雄,要是跑到海上去,稍微有點風浪,就能教它們怎麼做船。

  不過短時間怒濤水軍沒有與大海打交道的機會,它們就足夠用了。

  再就是用漁船改裝成的運兵船比較多,它們就是單純搭載工具,實在是沒什麼值得一提的。

  磐石號。

  怒濤軍團的三大旗艦之一,常駐安迪斯內陸湖。

  不過自從下水那天起,它就沒閒著,不光充當訓練艦,同時還是怒濤軍團的總指揮部。

  必要時候,還得充當運輸艦,往古蹟要塞群運輸工匠和供需補給,誰讓它的裝載量足夠大。

  探索者號、雙子號、磐石號雖然同是一個船廠、同一撥人、用同樣的工藝製造出來的,但還是存在極大差異,各有特點。

  畢竟現在的造船工藝,對材料的依賴程度很大,尤其是龍骨。

  一艘船的最終模樣,多數是由它決定的。

  探索者號的龍骨細長,故而比較狹窄,各類防護護甲最弱,但是速度是三者中最快的,故調去做巡航任務。

  雙子號並非因雙子城命名,而是因為它自身特點,它是由兩條比較小的龍骨搭建而成,橫向發展比較嚴重,遠遠看去就是抱在一起的孿生雙子,與雙子城搭配,只能說是緣分。

  雙子號是三者中速度最慢的,但是搭載量是三者中最強,遠程火力最兇猛,不過目前為止,它最大用處是給雙子南北兩城充當轉運貨船,載人運物。

  唯一一次用於軍事行動,也是配合安吉貝娜搶奪雅各布江沿岸港口,自始至終沒有機會發一炮放一箭,完全充當大型運兵船。

  這種情況,只怕還要持續一段時間,永夜軍領戰略優勢太明顯,現在是輾壓局,根本不用動全力。

  磐石號的龍骨是連同薔薇號、安吉貝娜號在內,最大的一個,由於是最後完成的,工藝也最為純熟,已經擁有了四層結構。

  各項性能中規中矩,沒有長處,也沒有短板,進可攻退可守,戳在江面上,就是一塊磐石。

  它是永夜船廠定型的第一個樣板,接下來將會批量生產,都是這種磐石型號。

  此刻磐石號作戰室,人聲鼎沸,正在召開針對絕望沼澤的戰前會議,做最後的準備。

  “我認為吃下絕望沼澤,最重要的並不是佔領多少土地,畢竟土地又不會跑,而是將窺視它的豺狼打斷爪牙,讓他們沒有能力與我們爭奪,我們再一點點開發,才是正途,否則我們前腳開發了,他們後腳打過來,兩下都不得安生。”

  年富力強的軍事參謀長凱爾曼是軍事參謀部中,最典型的鷹派,崇尚進攻,進攻,再進攻,在他眼中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在對絕望沼澤的軍事行動中,他同樣還是尊崇這一點。

  眼下的言辭已經是相當溫和的,先前他可是主張,直接出其不意,進攻金斯利家族,將他們有生之力全部打殘,到時候自然就沒有能力跟它們爭奪絕望沼澤了。

  這種戰略被肖恩用一票否決權否決了。

  若是這麼做的話,固然會將絕望沼澤的最大競爭對手淘汰出局。

  但是事情的性質就完全變了,不再是為了爭奪絕望沼澤大打出手,而是永夜軍領主動進攻拜倫聯盟軍領。

  到時候,就算是攝政公主蘇菲麗雅也沒有辦法幫他們說話,相反在所有大公家族的聯合施壓下,很有可能整個拜倫聯盟進軍絕望沼澤,甚至進攻永夜軍領。

  到時候局勢將更混亂更不可控。

  金斯利家族固然是永夜軍領絕望沼澤的最大競爭者,但是在某個層面上說,他們又是盟友,在沒有確定自己徹底失去競爭能力前,金斯利家族會將其他貪婪之徒擋在外面。

  換句話說,金斯利家族出局前,敵明我暗。

  一旦他們提前將金斯利家族淘汰出局,那就變成敵暗我明。

  如何選擇,不言而喻。

  年輕的軍事參謀長並沒有放棄自己的主見,退而求其次,認為永夜軍領的軍力佈局,應該偏重卡爾特丘陵與絕望沼澤交接一線,到時候以有心算無心,打金斯利家族一個埋伏,這可算不上越線。

  “咱們的目光不能光盯著絕望沼澤之外,根據多方面情報彙總顯示,絕望沼澤的原住民數量並不小,尤其是朵瑙河兩岸,更是他們的主要聚居地,咱們一旦大規模進入,他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若是聯合起來,將是一股可怖力量,對他們來說,咱們可是不折不扣的入侵者,一旦處理不慎,將會不死不休。”

  說話的是布蘭恩,軍事參謀部的另一名軍事參謀長。

  聰明人不一定是術士,但是術士必然是聰明人。

  作為距離掌控級術士只有一步之遙的布蘭恩,更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

  他當初在永夜軍領有意為難的情況下,依舊以優異的成績通關,進入了軍事參謀部。

  這裡的一切,讓他大開眼界,知道城寨聯盟輸的一點都不冤枉,即便是沒有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入侵事件作為誘因,當時的永夜集團軍憑自己的能力拿下城寨聯盟,也不是什麼困難事情,就看願不願意承擔那麼大的損失。

  所以,他比自己的父親班希伯來更快的接受城寨聯盟成為過去式的事實,用飛快的速度學習並融入到了永夜軍領這個全新的團體中。

  經過三年的學習磨煉,他已經成為一名合格的軍事參謀長,全力為永夜軍領謀劃。

  布蘭恩的手指在軍事大地圖上劃過了一條線。

  這條線,彎彎曲曲的,猶如一條巨蟒蟄伏在絕望沼澤中。

  正是絕望怒江,又被稱之為朵瑙河,由於安迪斯內陸湖這個源頭水位大幅度下降,它的流量受到了嚴重影響,現在重歸舊稱朵瑙河更合適。

  朵瑙河沿岸,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大小不一的旗幟。

  每一個旗幟都代表一個鱷族村鎮。

  毫無疑問,這些大部分是肖恩的功勞,用驚雷金雕高空偵查到的。

  裡面也有一部分是鷹眼的補充情報,但是微乎其微。

  先不說鱷族人十分排外,外鄉人輕易融入不進去,單說絕望沼澤自身險惡環境,不熟悉的人貿然闖進去,有十條命也不夠丟的。

  永夜軍領曾經試圖向這裡撒過鷹眼,而且不是一波。

  但是那些訓練有素的鷹眼,大部分一去無回後,他們便放棄了這種嘗試。

  “一群未開化的蠻荒土著,殺光便是了。”安迪斯猛虎泰戈爾雙目中有著躍躍欲試。

  他是標準的戰爭狂人,聞到戰爭氣息就會興奮,尤其是成為永夜集團軍第二軍團軍團長後,到現在還沒正兒八經的打一仗,這讓他滿腹怨氣,若是不打仗,養那麼多兵幹什麼?

  “咱們在拜倫人的眼中,也是一群蠻荒土著。”埃裡克森幽幽的回答了一句。

  “這完全不是一碼事!”泰戈爾瞪大眼睛道,“照你這麼說,咱們還得求他們加入咱們不成?就算你肯低三下氣的求,人家答應才成,要我說,這種事情,還得看拳頭,只要咱們的拳頭夠硬,將他們打痛了,他們會主動求咱們,讓他們加入的。”

  “理是這個理,但是事卻不能這麼辦。”已經成為永夜軍領首席軍事參謀長得班希伯來捻著自己的鬍鬚,“先禮後兵和先兵後禮,完全是兩碼事,為了咱們領地的名聲,我覺的先禮後兵更合適。”

  “沒錯,咱們現在怎麼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勢力了,一些規矩還是要講的,試探試探的對方態度,再採取策略也不遲。”

  “反正咱們現在的時間還充裕,何不試上一試,對咱們也沒有什麼損失。”

  “我同意先禮後兵。”

  “我也同意先禮後兵。”

  永夜軍領其他高層陸陸續續表態,多數選擇了先禮後兵。

  隨著自身實力的增強,總要表現出強者擁有的氣度,永夜軍領現在算不上絕頂強者,但比起鱷族人至少先走了一步。

  說起來,蘭溪梨在這其中也起到一份作用,他關於安迪斯人、拜倫人,包括現在鱷族人都是一個人種,曾經的古安迪斯帝國人,只是環境讓他們的相貌變得有些不一樣罷了。

  永夜軍領的高層雖然沒有徹底接受這種思想,但是看待事物的時候,隱隱的站在更高一個層次,不再被安迪斯人這種種族身份束縛住。

  而這正是肖恩想要看到的,不枉費他逼迫他們去聽蘭溪梨先生的課。

  過於注重種族身份,固然會讓他們變的無比團結,但是會阻礙他們融入更大團體。

  相比起拜倫聯盟,侷限在安迪斯大山中這麼多年的安迪斯人,終究是一個小種族。

  想要拜倫聯盟接納他們,他們也必須正視對方才成。

  也正是因為這一系列的鋪墊,對待攝政公主的政策上面,才沒有遭到強烈反對。

  “那就先禮後兵。”肖恩拍板定下了主基調。

  他現在已經深蘊權利之道,像眼前這種軍事會議,他鮮少第一時間拋出自己的觀點,哪怕在這之前,他心中已經有了先禮後兵的腹稿。

  也需要先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再說。

  若是像眼前這種情況,整個會議的發展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再出面敲定不遲,即給所有人一種民主的錯覺,又符合自己的意思。

  若是會議的發展與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馳,他會通過暗示的方法,通過別人的嘴說出來,若是依然遭到大多數人反對,那就擱置再議。

  反覆再三,其他人多少會從中摸到他的心思,然後相互妥協,達到所有人都皆大歡喜的結果。

  當然了,諸如碎顱者麥基和安迪斯猛虎泰戈爾這種粗人,腦門子一熱蹦出來的異想天開的主意,他們基本一笑置之。

  自從有了泰戈爾加入,碎顱者麥基都開始玩深沉了,不是他的心機猛不丁提升很多,實在是這位猛虎不僅刀快,嘴同樣也快,將很多原本屬於他的話搶先了,成為了被轟對象。

  他卻樂此不疲。

  至於他究竟是想從這些別出一格的觀點中,獲得更多的存在感?

  還是他的想法確實與眾不同,那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是定下了主基調,泰戈爾依舊咕噥了一句,“你們等著瞧好了,這種裝腔作勢不會有什麼結果,最終還是要看拳頭夠不夠硬。”

  好在這種粗人很多觀點都是脫口而出,並沒有什麼深意,自然也不會太過堅持,被否了也不拿著當回事。

  敲定了先禮後兵,出使人選又成了一個問題。

  這次的情況與當年埃裡克森出使銀狼部落截然不同。

  當年埃裡克森出使銀狼部落的時候,永夜軍領早就對那裡的情況知根知底,就連銀狼部落酋長的性子,都摸的差不多了。

  算準對方即便是不接受他們的提議,也不可能為難他們的使者,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危險。

  反倒是埃裡克森為銀狼部落出謀劃策的時候,兵行險招,將自己的小命懸在刀口下,一旦計策失敗,很有可能會將自己搭進去。

  這一次出使絕望沼澤就不一樣了。

  永夜軍領對這裡的狀況所知甚少,別說他們內部的狀況,就算是大體方位,也是肖恩從空中俯視定位,這些部落城鎮在鱷族人中處於什麼地位,一概不知,完全是肖恩根據規模大約估摸出來的。

  這就要求出使人的素質絕對不能低,必須精通變通之道,不是隨便抓一個士兵就能勝任的。

  “我去。”年輕軍事參謀長凱爾曼挺身而出,雙目中有著濃濃鬥志,“我願為諸位將軍的開路先鋒,摸清絕望沼澤的情況。”

  現在在軍事參謀部,上任首席參謀長埃裡克森,已經成為所有軍事參謀的榜樣。

  除了班希伯來這種帶有幾分安置養老味道的,剩下的年輕人,有幾個不想進入軍隊,指揮屬於自己士兵作戰的。

  在背後策劃和實地指揮,可是兩碼事。

  雖然他們明知道埃裡克森調任第三軍團軍團長,與出使銀狼部落並沒有直接性關係,而是以往的積累促成的,但依舊不妨礙這些年輕人在看到類似的事情後積極參與,對他們來說,生死小事爾。

  一旦成功,將會為他們積累豐厚的功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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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睜眼看世界

  “我認為我更合適這項工作。”這次出聲的同樣是軍事參謀長,但是他的自薦,多少讓人有點側目。

  因為這次出聲的正是班希伯來的兒子布蘭恩。

  說實在的,他的身份與普通人多少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城寨聯盟雖然早已煙消雲散,三洞盟也被永夜軍領吃乾淨消化了,但是班希伯來在永夜軍領的身份多少還是有點超然,潛在影響力依舊不小。

  畢竟老牌勢力出身,這些年來為人又算不上特別差,很多人即便是已經擁有了全新的生活和身份,見了他依舊要恭恭敬敬的尊稱一句老城主。

  一些東西已經根植到了骨子中,不會輕易發生改變。

  更何況,班希伯來是一名老牌掌控級術士,加入永夜軍領之後更進一步,踏上了個人實力巔峰,集掌控級術士和冠軍騎士於一身,是永夜軍領不折不扣的第一高手,單憑這個也為他加分不少。

  至於前聖以太之劍首領達內爾,他只是在永夜軍領布道,可不屬於他們的下屬,像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入侵那樣的戰爭,他或許會參與,但是像眼前這種進軍絕望沼澤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沾手的。

  因為在他看來,永夜軍領這一次充當的是入侵者角色。

  自從加入永夜軍領後,班希伯來與當初公牛埃裡克森的做法如出一轍,深居簡出,與自己曾經的部下完全斷絕往來,一心做他的首席參謀長。

  這麼做反而為自己贏得了更多尊重。

  布蘭恩出聲的時候,所有人反而都望向了班希伯來。

  “看我做什麼,在這個房間中,我們不是父子,而是同僚。”班希伯來神情平淡的道,“他都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能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最後又補充一句道:“若是有機會能夠多得到一些歷練的機會也是不錯的,平心而論,布蘭恩參謀長確實要比凱爾曼參謀長更合適,一旦出現不測,他逃生的希望更大。”

  班希伯來說的自然是布蘭恩的密語級術士身份,尤其是暗系,與光系並稱最擅長隱藏蹤跡的術法能力。

  “此事從長計議吧!”肖恩開口將這個問題擱置了起來。

  按照他們一貫的行事作風,明知道有巨大危險的情況下,不會這麼貿貿然的將自己人送過去,必定會制定方方面面的計畫。

  等到相應計畫制定完善後,再確定人選不遲。

  被無數雙眼睛盯著的絕望沼澤,也並不像外人看到的那麼平靜。

  反常的自然氣候,已經嚴重影響了鱷族人的生活。

  由於構成的原因特殊性,絕望沼澤還是不同於普通沼澤的。

  一來形成年歲較短,多餘的水主要來自安迪斯山脈,水中礦物質和營養成分較多,是非常典型的富養沼澤,這意味著它能夠供養大量的植物,只要有植物了,甭管是水生的還是陸生的,各類生物自然不會少,無論水生的、兩棲的、爬行的、飛行的。

  二來,它當年雖然號稱江南平原,但是真正屬於平原的地區,只有中下游三分之一不到的地方,另外三分之二,要麼與卡特爾丘陵地區比鄰,要麼處於安迪斯山脈餘脈上,自然不會那麼平坦。

  那些曾經的小山頭,就像復流前置身在安迪斯內陸湖的大山一樣,變成了一座座沼澤小島,這裡便是鱷族人的主要聚集地。

  這些沼澤小島能提供的耕種面積少得可憐,鱷族人的主要生活來源自然是水中豐富的漁獲。

  當水位開始急劇下降,大量水生植物死亡,進而導致大量魚類死亡。

  而他們以漁獵的生活方式,注定不可能有太多的存糧。

  一旦漁獲減少,他們立刻面臨糧食危機。

  一開始的時候,鱷族人還沒當回事,喜滋滋的去撿那些因為水位消退,而露出來的水產品。

  只當成正常的天氣循環,這種情況,絕望沼澤以前也出過幾次,不過每次最長不超過兩個月,便會恢復。

  哪裡想到,這一次異常一持續就是一年半,進入應該多雨的夏季後,情況變的更惡劣,無數池塘沼澤正在枯竭,露出下面乾裂地面。

  面對這些干裂的土地,鱷族人第一反應並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濃濃的絕望。

  就像他們祖先面臨氾濫雨水情況一般無二,甚至更加強烈。

  畢竟他們的祖先面對環境的改變,遠沒有他們面對的這麼劇烈、這麼快速。

  他們已經適應了全新生活方式,就像安迪斯人一樣,早將祖宗的耕種手藝忘的一乾二淨,即便是面對肥沃的流油的土地,也不知道如何去耕種,而是守著金礦坐困愁城。

  鱷族人第一次不再詛咒那下起來沒完沒了的雨季,而是期盼它早日到來。

  但是這一次他們注定要失望了,因為他們面對的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他們再也回不去維繫了將近三百年的生活方式。

  但是置身其中的鱷族人並沒有這麼長遠目光,他們為了眼前正在越變越少的糧食,城鎮與城鎮、村落與村落、村民與村民之間,打的不可開交,無數屍體變成了戰鱷口糧和正在乾涸的沼澤地的養分,整個絕望沼澤一片烏煙瘴氣。

  就在這種情況下,懷恩德和他的僕從兼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威克利夫,從格奇城返回自己的家鄉洛桑德。

  懷恩德痛心疾首的道:“我親愛的族人,他們馬上就要大難臨頭了,現在竟然還在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蠅頭小利,廝殺的不可開交,他們非要等到亡族滅種的時候,才會幡然醒悟嗎?”

  威克利夫在一旁安慰道:“少族長,這並不全是他們的錯,絕望沼澤的天險,固然將無數窺測目光拒之門外,同樣也是一個天然牢籠,將咱們的族人困在了這裡,不知道睜眼看外面的世界,很多人終其一生,還都以為整個世界都是絕望沼澤這副模樣!”

  威克利夫元氣滿滿的揮揮手臂道:“好在還有我們兩個跑出去了,知道外面的情況,獲得了珍貴消息,為時還不晚,到時候憑藉老族長的威望,登高一呼,必然從者如雲,絕對會讓那些貪婪的窺視者,永遠葬身這片土地。”

  懷恩德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安慰而臉色好看,反而更憂心忡忡道:“咱們當初可是偷跑出去的,到時候一見面,我父親根本不給咱們說話的機會,會直接將咱們的腿給打斷的!”

  威克利夫心中一陣苦笑,自家少族長什麼都好,就是從小到大對老族長畏懼之心太重了,並且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輕。

  出發前的義憤填膺和意氣風發,隨著不停靠近老家,對老族長的畏懼似乎更厲害。

  “小心。”懷恩德猛的拽了威克利夫一把。

  威克利夫已經快要落實地的腳,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收回來的時候,已經有半張腳面滑進了濕軟的地面中。

  “見鬼,沒想到乾旱後,這些泥漿陷阱變的更加可怕,更不容易識別。”威克利夫禁不住微微變色,剛剛這一腳落實,即便是有同伴的情況下,也相當麻煩,因為這是絕望沼澤中最麻煩的泥漿陷阱。

  上面只有一層薄薄乾土,下面是發酵腐爛了上百年的爛泥地,它就像一隻貪婪怪獸的大嘴,任何生物一旦陷進去,就會死咬著不放,直到完全吞沒,然後腐蝕腐爛,成為它身體的一部分。

  在絕望沼澤鱷族人中,有很多關於它們的傳說。

  既有說裡面生存在這以無辜生命為食的怪獸,這些天然的泥漿坑,便是他們製造出來的巢穴和天然狩獵陷阱,隨著它們的長大,泥漿陷阱也會跟著長大。

  在外面開闊過眼界的懷恩德和威克利夫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認為這不過是那些老人用來嚇唬小孩的,讓他們遠離泥漿陷阱。

  但是在很多鱷族人村落中,對這個傳說堅信不疑,甚至將它們當成土著神靈,用一些活物祭拜,其中用俘虜血祭,是規格最高、聲勢最宏大的。

  還有一種傳說也很有市場,認為它們是幽冥的出入口,從這裡能夠直接進入死者的世界,有一些想不開的鱷族人會以此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還有一種傳說,與第一種有點類似,同樣也是怪獸,不過那隻貪食的怪獸被英雄斬殺後,它的胃落地,化成了泥漿陷阱,依舊維持著生前的貪慾。

  無論哪一種,它都與死亡直接掛鉤,充分顯示了它們在鱷族人心目中地位。

  每年都會有數以百計的鱷族人葬身其中,更別說不熟悉環境的人。

  由於天氣異常,本就難以辨認的泥漿陷阱偽裝性更高,這已經是他們進入絕望沼澤之後的第四次。

  絕對算不上最危險的一次,上一次懷恩德的半邊身子都陷進去了,被威克利夫硬生生拖出來的。

  這也是鱷族人形成從來不單人行動傳統的原因,絕望沼澤大部分天然陷阱,是沒辦法憑自己能力掙脫的。

  就在威克利夫剛剛站穩身形的時候,一隻龐然大物,無聲無息的從另一側的沼澤叢中衝了出來。

  這一次威克利夫不慌不亂,無比捻熟的一矮身子,結結實實的撞擊在對方寬厚的下頜上。

  一名距離大騎士只有一步之遙騎士的撞擊,並不是那麼好消受的,身體當場失去控制,橫飛數米。

  這時候,懷恩德的連擊也到了,有點類似於船槳的武器,重重的拍在它的腦袋上,讓其陷入半昏眩狀態,半晌爬不起來。

  懷恩德並沒有補上致命一擊,而是一腳將它重新踢回了沼澤中,咕噥道:“下一次挑選獵物謹慎一點,不是誰都能招惹的。”

  龐然大物在水中翻騰了一下,便消失不見了。

  剛剛試圖獵殺他們的生物,正是絕望沼澤特有物種戰鱷。

  戰鱷是鱷魚的一種,但是與普通鱷魚又存在不小區別,不僅因為它們的體形更龐大,動輒兩三米,還因為它們更纖瘦,四肢更長,底盤更高,不僅是水中游泳健將,在陸地上奔跑速度同樣不慢。

  鱷族人談之色變的泥漿沼澤,只要有一定的初始速度,它們也能在上面飛奔而過,奧秘就在它們更加寬厚的腳蹼上,張開後,能夠分散它們的重量。

  鱷族人或許沒有參透其中原理,但不妨礙他們根據它們製作出了沼澤靴。

  毫無疑問,戰鱷是根據絕望沼澤複雜的地理環境進化來的,它們比鱷族人更適應絕望沼澤的獨特環境——曾經的絕望沼澤。

  鱷族人與戰鱷的關係很親密,家中多數擁有圈養戰鱷的習慣,對普通人來說,這些兇猛的狩獵者,無論看家護院,還是捕魚狩獵,仰或是衝突戰鬥,都是不錯的幫手,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以散養,它們會自己解決大部分食物。

  而且戰鱷的智商相比起大部分犬類,只高不低,哪怕是野生戰鱷,也早形成了與鱷族人和平共處的模式,只要不是食物稀少或者逼急了,雙方不會相互狩獵。

  現在的狀況應該偏向於後者,即便是這些天生的狩獵者,現在也面臨食物稀少的困境,有些飢不擇食。

  還有就是懷恩德和威克利夫離開絕望沼澤的時間太長了,他們身上鱷族人特有氣息消退了很多。

  “什麼人?”

  一轉身,兩人被更多的戰鱷給圍住了。

  不同於前面那隻野生的,這些可是鱷族人圈養的,故而僅僅躍躍欲試,並沒有直接發動攻擊。

  “嗨,嗨,兄弟,不要激動,我們是自己人,自己人……維尼,是你嗎?”懷恩德衝著數名鱷族人中,年歲最大的那一名道。

  那名中年鱷族人上下打量著懷恩德和威克利夫,有些遲疑不定的道:“你們是?”

  “維尼叔叔,真的是你?是我們啊,小懷恩德和小威克利夫。”懷恩德有些興奮的擺擺手,相隔近十年,重見自己的族人,讓他無比興奮。

  “小懷恩德和小威克利夫?”名為維尼的中年鱷族人用了將近十幾秒的功夫,才將兩人與記憶中的面孔重合起來,驚訝的瞪大眼睛道:“懷恩德•薩羅福?威克利夫•安瑞?”

  “沒錯,就是我們,就是我們。”這次不光是懷恩德,連同威克利夫也興奮的連連點頭。

  “水神在上,真的是你們兩個,你們兩個不是被泥沼吞了嗎?怎麼突然又冒出來了?難道說你們從死者世界逃回來了?”雖然確認了兩人身份,維尼卻沒有太多的興奮,更多的是吃驚,不過緊張的氣氛多少有點緩和。

  懷恩德和威克利夫面面相覷,顯然沒有想到當初他們的離家出走,竟然帶來了這樣的誤會。

  話說回來,產生這樣的誤會,也十分正常,畢竟他們離家出走後,給家中人帶的信函屈指可數,有沒有帶到也是個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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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鱷族

  懷恩德咳嗽了一聲,有點尷尬的解釋道:“這裡面的原因有點複雜,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我們並沒有死,也沒有去過死者世界,我們只是去了沼澤外面,現在回來了。”

  “你的意思是,你們兩個人離家出走了?”維尼的眼睛瞪的更大。

  懷恩德臉上的尷尬神色更濃郁,聲音情不自禁的低了很多,“你也可以這麼理解,不過我們只是想走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能不能學習更多的知識幫助族人。”

  “水神在上,你們竟然拋棄自己的族人離家出走,你知不知道,你們的家人有多擔心你們?威克利夫,你知不知道,你母親為了你連眼睛都哭瞎了,懷恩德,你知不知道族長這些年來究竟有多悲傷?你們竟然還有臉回來。”

  氣血上頭的維尼,根本不顧懷恩德是自己的少族長,抄起自己的投矛,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狂抽,好在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在這之前,知道將投矛倒過來。

  “我母親的眼睛哭瞎了?她現在還好吧?我父親呢?”

  “我母親怎麼樣?她有沒有事情?”

  懷恩德和威克利夫一臉焦急的問道,由於心中有愧,不敢躲閃。

  當初他們兩個半大小子離家出走,純粹是年輕人的熱血沖腦,根本沒有想這麼多。

  等到這份熱血冷靜下來,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午夜夢迴,他們想到的全是自己的家人。

  這種惦念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強。

  可是時間越長,他們越不敢提回家這個詞,因為他們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的家人。

  要不是因為這次突然得到的消息,還指不准他們要在外面廝混流浪多久,才能鼓起回家的勇氣。

  “你們還有臉問,既然這麼關心,早幹什麼去了?早點回來啊!我這是為你們父母抽你們的,兩個混小子,還不如死在外面乾淨呢。”

  維尼越說越來氣,情不自禁的又加了幾分手勁,抽的兩條久經沙場的漢子,也不得不抱頭蹲在地上,不再吭聲,等到對方發洩完怒氣再說。

  維尼對他們出手,終歸是因為親族感情,而非仇恨,發洩一陣之後,慢慢便停手了,依舊氣哼哼的道:“起來說話吧,算你們還有點良心,沒有等到你們維尼叔七老八十的時候再回來,那個時候,就算是想抽你們都沒力氣了,放心好了,除了威克利夫的母親眼睛有點問題,其他人都還健在,起來吧,沒死終歸是好消息,也就是你維尼叔,能下的了手,你們家人估計也舍不得抽你們。”

  “維尼叔也是為我們好,畢竟是我們有錯在先。”懷恩德舔著臉道,在外面廝混這麼多年,二皮臉這門手藝,必然要掌握的。

  更何況,愛之深恨之切,要是對方對他們沒有感情,才懶得搭理他們,管他們這些年是死是活。

  挨了這頓抽,肉雖痛但是心中卻好過了很多。

  “你們知道便好,你們都過來,認識一下,這兩位都是咱們的族人,就是不聽話亂跑,被泥沼吞食的小懷恩德和小威克利夫,這次算是見到活人了。”維尼衝著自己帶領的那隊年輕人道。

  這些年輕人過來打招呼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詭異,既有想笑不能笑的成分,也有看稀有動物的模樣,更有幾個小年輕的。似乎帶有幾分崇拜。

  見鬼。

  自己的族人這是把他們兩個當成反面教材教育下一代了,村子裡還不知道有什麼樣的情形等待他們。

  “維尼叔,你們怎麼跑到這裡巡邏了?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這裡離咱們的城鎮還隔著好幾個村落。”懷恩德對這種目光視而不見的問道。

  維尼斜瞟了他一眼,餘氣未消的道:“你們離家的時間太長了,族中發生了很大變化,這裡五年前就已經被咱們吞併了,屬於咱們的領地了,從去年開始,天氣變的十分而異常,北面的漁場都枯竭了,我們的捕魚地開始往這邊移了,現在的局勢有點亂,幸虧你們遇到的是我,要是換成其他村鎮,或者不認識你們的人帶隊,那就糟糕了。”

  懷恩德剛想說我們又不是弱不經風的大姑娘,一路上更加混亂的局面都遇到過,之所以束手就擒,那是因為你是我們的族人。

  但是看看對方餘怒未消的臉,到嘴的話,生生又嚥了回去,陪著笑連連說是,以前怎麼沒發現維尼叔的脾氣這麼暴躁,難道是因為上了歲數的關係?

  “族中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懷恩德旁敲側擊的問道。

  “不是很樂觀,雨水少,太陽毒,很多常年有水的漁場都露底了,照這樣的情況下去,就算雨水重新多起來,漁場想恢復,也需要好幾年,好在咱們還有母江,水位雖然降低了很多,但是產出並沒有少多少,而且水位低有水位低的好處,不用擔心翻葉子,可以自由進出捕魚,日子不好不壞,勉強還可以維持,不過這種狀況還繼續持續的話,那就真不好說了。”

  維尼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得愁容,掃了一眼走在周圍的年輕人,低聲道:“跟我說實話,你們兩個真的不是去了亡者世界,又重新回來的?”

  懷恩德與威克利夫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的道:“維尼叔,真不是,亡者世界只是一個傳說,這麼多年,那些死而復生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謊言,更何況傳說中,死靈可是沒有溫度的,你摸摸看,我們都是大活人。”

  “行了,行了,不用那麼大聲。”維尼有些意味深長的道,“以前沒有,不代表現在沒有,咱們家中這幾年發生的事情,遠要比你們想像的還要多,到時候不要太過驚訝。”

  “還有什麼我們沒有見過的?”懷恩德和威克利夫嘴上雖然沒說,但是心中破不以為意,畢竟他們再怎麼說也是走出絕望沼澤,睜眼看過世界的人,見識過的東西,絕對比困守絕望沼澤的這些人還要多。

  有了熟人領路後,明顯快了很多,閒談中,他們很快便返回了城鎮。

  當看清自己城鎮模樣的時候,懷恩德和威克利夫站在大門外,久久無語。

  維尼並沒有唬他們,他們離家的時間確實太長了,這裡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大到他們的城鎮都已經舉族搬遷過,要不是幸運的碰上維尼,他們想要找到自己的親人,只怕還要費上一番周折。

  “這個城堡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咱們族人這幾年建造出來得?”懷恩德忍不住問道。

  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宏偉城堡,不對,更確切的說,是半座城堡。

  不過這半座城堡並不是從中間一切為二,而是上下一切為二,他們現在看到的只是上半部分,還有一部分掩藏在水面之下。

  即便是這樣,光光是展露出來的這上半部分,就比懷恩德在小亞細亞平原見到的大部分城堡要大。

  僅憑其表現出來的狀況,懷恩德便知道的自己後半個問題白問了。

  這顯然不是鱷族人的手筆。

  先不說鱷族人有沒有這麼大的能力,單說這麼多建造城堡的巨石就無處可尋。

  與喜歡建石頭房子的拜倫人不一樣,絕望沼澤巨石稀少的,鱷族人通常用泥巴混合水草蓋房子,有條件的也不過是伐木蓋木屋,用巨石蓋城堡,那當真是前所未聞。

  “五年前,怒江改道,順便將綠藻湖的水帶走大半,洛桑德城堡就露出來了,這不是水神的恩賜,而是咱們祖先留下來的遺產。”回答懷恩德的並不是維尼,而是另一名中年男子。

  這名中年男子聲音洪亮,步伐中有幾分龍行虎步的風範,快步走了過來,有幾分想要擁抱懷恩德的樣子,又被他生生剎住了。

  反倒是懷恩德忍不住給了對方一個熊抱,眼淚抑制不住的湧了出來,嘴中一個勁的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

  中年男子身形僵硬了一下,隨即有些不自然的拍拍懷恩德的肩膀,安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三個回來就好,蘊藏了中年男子無數感情。

  性情剛強的中年男子以前或許曾經憤怒過。

  但是在時間的衝擊之下,憤怒消退,剩下的只是濃濃思念和最後一絲僥倖。

  只要自己的兒子還能活著,比什麼都強。

  這位中年男人正是懷恩德的父親韋伯•薩羅福,洛桑德的統治者。

  相比起兩個男人的克制,另一邊威克利夫瞎眼母親已經與以為早已經死掉的兒子抱頭痛哭,這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哭泣。

  久別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不過懷恩德並沒有忘記促使他們火急火燎趕回來的原因,低聲對自己的父親道:“父親,我們需要單獨談一下,我們帶回了關係到整個絕望沼澤鱷族人生死存亡的消息。”

  韋伯盯著自己的兒子看了數秒鐘,點點頭道:“跟我來。”

  懷恩德衝著威克利夫打了一個手勢,大步跟著父親而去。

  韋伯直接帶著懷恩德登上了城堡的最頂部,這位父親指著下面對兒子道:“從這裡往下看,你看到了什麼?”

  懷恩德探身眺望,整個城鎮盡收眼底,就連被鱷族人尊稱為母河的絕望怒江,也隱隱可見。

  不過相比起記憶中的洪水氾濫,現在的絕望怒江更符合母親形象,平靜而遼闊,無數大大小小的船隻在上面穿梭漁獵。

  數個答案在懷恩德的腦海中閃過,最終定格在一個字上,回答道:“家。”

  “沒錯,就是家,不管你對這裡有什麼不滿,這裡都是生你養你的家園,希望你已經吸收了足夠的教訓,再做決定之前,先要考慮考慮這個。”韋伯隱晦的表達出了對於兒子這次離家出走的不滿。

  “以前不懂,現在已經懂了。”懷恩德慎重的點點頭道,“我們也正是為了這個回來的,不知道父親是否還記得咱們的族典上說,以前絕望沼澤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而是一片富沃的平原,魚米之鄉,因為天災人禍,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當然記得,當初族典還是我讀給你聽的。”韋伯似乎想起了什麼,嘴角微翹,露出了一絲笑容,讓他剛硬臉龐柔和了不少。

  “這份記載是真實的,現在歷史重新上演了,不過情況完全逆轉,絕望沼澤將會重新變成江南平原。”懷恩德無比認真的看著自己的父親道,“為此我們親自跑去那條復流的大江看過,那是一條比母河還要遼闊的江河,在兩年前,那裡只是一條只有幾十米寬的小河……”

  “我知道。”

  “你知道?”懷恩德一臉愕然的望著自己的父親,這個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再回來的路上,他與威克利夫反覆的探討過,最難的事情,就是如何讓自己的父親相信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畢竟沒有見過復流前和復流後的雅各布江,很難相信這件事情。

  “因為在三天前,已經有人跟我說過同一件事情,並且告訴我,一切都是他們做的。”韋伯的面容變得無比深邃,很難讓人揣摩此刻正在想什麼,“原本對他們所說的,我將信將疑,現在我的兒子又不遠千里的返回來告訴我這件事情,那麼八九不離十了!”

  “誰跟你說的這件事情?他說這件事情是他們做的?”現在反而輪到懷恩德滿肚子的疑問了,他以為自己帶回來的是震撼整個族人的第一手消息,怎麼突然就變成二手了。

  “一個安迪斯人,他代表著永夜軍領而來。”韋伯回答道,“他告訴我,是永夜軍領掘開了母河上游的地上湖,讓湖水往北走了,母河最大的源頭被切斷了,用不了多久絕望沼澤就會重新變回古安迪斯帝國時期的江南平原。”

  “安迪斯人?永夜軍領?難道傳說是真的?”懷恩德滿臉驚訝的道。

  “你聽說過他們?”韋伯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就像懷恩德剛剛所說的,這是關係到整個鱷族人生死存亡的大事情,由不得他不慎重。

  初聽這件事情,尤其是從一個完全陌生人的嘴中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完全處於一種高度質疑的狀態,這幾天正在絞盡腦汁,如何驗證對方所說。

  方法有很多種,但是沒有一種是能夠立竿見影,都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的。

  沒想到早就遭遇不測的兒子,不僅安全歸來了,現在看來還帶回了關鍵信息,讓他感到尤為振奮,他不相信外人,還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子?

  血濃於水,哪怕十年未見,也斬不斷這種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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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弱小即原罪

  懷恩德斟酌了一下言辭,慎重的回答道:“這條信息並沒有得到驗證,而是道聽途說,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安迪斯大山中,確實有一股新的勢力崛起,而復流的雅各布江的源頭也確實在安迪斯大山,母河的源頭同樣在安迪斯大山,但是具體情況鮮少有人知道,那裡的情況很封閉。”

  “無論那個安迪斯人說的是真是假,有一點可以確定,咱們絕望沼澤正在發生改變,一旦真的變回平原,這裡將會變成最肥美的肥肉,遠的不說,單說是咱們的老鄰居卡爾特軍領的金斯利家族,就對咱們虎視眈眈,事實上,在我回來之前,巴克那條老毒蛇就已經對絕望沼澤邊境城市下手了,不過他派去的人是個蠢貨,我和威克利夫再從中動了一點手腳,現在那邊已經徹底亂了,金斯利家族應該沒有辦法從中借力。”

  懷恩德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掌握的情況完全抖了出來,“但是金斯利家族正在加緊清理內部騷亂,大軍正在往絕望沼澤方向集結,他們早就有圖謀絕望沼澤之心,一旦失去了地理天險,僅憑一城一鎮是沒有辦法抵擋住他們的,我們必須召集所有族長、長老,召開長老議會,齊心協力,才有可能守住咱們的家園。”

  “若真是這樣,圖謀咱們絕望沼澤的可不光金斯利家族一家。”韋伯神色陰鬱,意有所指。

  他雖然沒有像自己兒子一樣出去見過世面,但是不代表他對外面的情況一點都不瞭解,尤其是對於自己的老鄰居卡爾特軍領的金斯利家族。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在邊境城市上與對方勾心鬥角,維持鱷族人的利益不受到侵害。

  懷恩德也是聰明人,一點就明白,倒吸了一口冷氣道:“父親的意思是,安迪斯人也想圖謀絕望沼澤?”

  “對方的野心更大一些,不僅圖謀絕望沼澤,還想要將咱們鱷族人一口吃下!”韋伯遙望朵瑙河,目光更加深沉。

  “將咱們鱷族人一口吃下,對方好大的野心,他們究竟是怎麼說的?”懷恩德終歸是年輕人,聞言火氣噌的就躥了起來。

  “說法和你差不多,用不了多長時間,絕望沼澤將會成為眾多勢力窺視的四戰之地,咱們鱷族人置身其中,絕無倖免之理,他還說,憑咱們鱷族人自己絕對抗不過去的,而在那些生活富足的拜倫人眼中,咱們只是窮鄉僻壤的蠻夷,根本不會將咱們當人看,尤其是金斯利家族,落入他們手中的下場,只會淪為礦奴,而他們永夜軍領願意伸出援助之手,咱們與他們同是古安迪斯帝國遺民,本來就是一家人,咱們鱷族人可以舉足加入永夜軍領,他們對待咱們將會一視同仁,到時候共同開發全新的絕望沼澤,將這裡重新變回曾經的魚米之鄉,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韋伯面無表情的回答,但是堅硬表情下面隱藏著一股冷意。

  懷恩德怒極反笑道:“當真是無恥至極,我還從沒有見過將入侵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的,說一千道一萬,他們和金斯利家族有什麼區別?只不過硬生生的在自己臉上貼一張偽善的面具,絕望沼澤是咱們的世代居住之地,憑什麼要與他們一起開發?若是咱們拒絕呢?難道他們就不進軍絕望沼澤不成?為什麼是咱們鱷族人加入他們?而不是他們加入咱們鱷族人?咱們和他們一起開發安迪斯山脈,他們同不同意?”

  “那位來自安迪斯人的使者在哪裡?我現在倒是想見上一見他,看看究竟有什麼話要說。”懷恩德轉身就想往外走,那名安迪斯人使者現在即便是不在洛桑德,三天的時間也不會走遠了。

  “回來。”韋伯厲喝一聲,“原本以為你出去歷練十年,已經變得成熟了,舉止怎麼還如此浮躁幼稚,問這些問題有什麼意義?最終要看的,還不是部落的實力,若是咱們足夠強大,別說是金斯利家族、永夜軍領,就算是整個拜倫聯盟大舉入侵又如何?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就算咱們再有理又能如何?”

  懷恩德抬起來的腳步僵在了那裡,過了數秒,方才頹然落下。

  是啊,他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為了自己的夢想,便可以和自己的同伴,不顧一切離家出走的少年。

  外面的世界固然絢麗多彩,同樣也殘酷無比,尤其是作為一個外族人,更是在其中感受到無窮惡意。

  歸根結底,還是他們自己太過弱小,若是自己的種族能像斷脈山外的奧丁獸人那樣強大,他們只怕要用另一種態度對待。

  好在懷恩德也稱得上久經風雨,並沒有這麼容易頹廢,既然他沒有機會享受種族部落強大的餘蔭,那麼就爭取讓自己的子孫享受自己的餘蔭,問道:“父親有何打算?”

  “我準備召開長老議會,讓那些長老們都聽聽那名安迪斯人的話,看看長老們的反應再作打算,僅僅我一個人相信是沒用的,若是其它族群的長老們不相信,不肯配合也是白搭。”韋伯拍拍懷恩德的肩膀道,“幸好你們回來了,不僅讓父親心中有底,也不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走了這麼遠的路,也累了吧,去洗把臉,好好睡一覺,換身衣服,都已經到家了,還穿著外面的衣服可不像話。”

  “明白,父親。”懷恩德低頭表示了自己的順從。

  韋伯再與懷恩德閒聊了幾句這幾年的離家遭遇,便匆匆離開了。

  召開長老議會,那可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大事情,不僅要派人聯絡各個族群的長老,還要準備相應會場。

  這可是關係到本族群的臉面問題,要是太過簡陋,到時候將會傳遍整個絕望沼澤,成為全鱷族人的笑話。

  好在他們現在有洛桑德城堡,這在整個鱷族人中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到時候會為他們賺足面子。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安防工作。

  要知道長老議會邀請的,可是整個絕望沼澤鱷族人的長老們。

  而鱷族人內部從來不是和諧統一的,族群部落之間的吞併、仇恨,比比皆是,就算平時的長老議會召開過程都不會順風順水,一不小心就會鬧出好幾條人命來。

  要是普通護衛隨從也就罷了,要是長老的話,可就代表著相應族群部落的存亡,召開長老會議的族群部落也將會受到責難,威信大失,下一次就沒人肯來參加他們召開的長老議會了。

  現在因為食物短缺的原因,整個絕望沼澤都衝突的厲害,實在不是什麼召開長老議會的最佳時間。

  但是那名安迪斯人使者帶來的消息,卻讓韋伯別無選擇,他可以不相信對方的話,卻不能無視絕望沼澤環境正在發生的變化,現在自己的兒子更鑿實了這一消息。

  懷恩德的先前的問題,他不是沒有捫心自問過。

  若是他們拒絕了安迪斯人的建議,對方就會放棄絕望沼澤嗎?

  答案是否定的。

  對方下一次來,就不是一名使者,而是浩浩蕩蕩的大軍了。

  對方的這種先禮後兵,也變相的說明了一個問題,對方足夠的自信,自信哪怕是在他們有所準備的情況下,也能吃下他們。

  懷恩德並沒有死心,一直想要見一見那名來自安迪斯山脈的安迪斯人使者,可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知子莫若父。

  哪怕兩人相隔十年沒見,韋伯依舊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不願意他在長老議會即將召開的時候,節外生枝。

  洛桑德在鱷族人中,是不折不扣的大族群,他們控制的地盤縱橫近百公里,多數在物產最為豐富的朵瑙河沿岸,鱷族士兵過萬,要不是這樣,永夜軍領的使者,也不會第一個就找上他們。

  洛桑德最近幾十年聲譽也相當不錯,沒有族群會拒絕他們發出的邀請,包括那些跟他們不對付的族群,不僅要參加,還要積極參加。

  因為拒絕參加長老議會,到時候舉辦人心懷叵測,提出一些對他們極為不利的提議,一旦通過了,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至於長老的安全更不用擔心,舉辦人不僅不能傷害他們,還得竭力保護他們。

  若是他們在長老議會期間發生一點意外,或者有證據證明是舉辦人做的,那就不是名聲掃地的事情了,而是會被群起而攻擊。

  這是鱷族人數百年發展而形成得獨特風俗。

  短短幾天,洛桑德便變的十分熱鬧,無數鱷族人族群的頭面人物泛舟而來,聚集的速度超乎想像。

  倒不是出於對洛桑德的重視,純屬水流減小了七八成的絕望怒江,現在就像一位淑女一樣文靜,逆流而上,十分順當,自然快捷很多。

  若是以前,想要在裡面穿行,可是需要掐著點,冒著巨大風險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一個大浪頭湧來,將人捲進水裡餵魚。

  絕望沼澤的異變,只能說有得有失,就要看從哪個角度去看了。

  “韋伯族長,召開這次長老議會的目的是什麼?難道他準備進行調停不成?”

  “我承認韋伯族長最近幾年威望與日俱增,但是想要調停,只怕做不到,畢竟這次不是人禍,而是天災,諸位也不是為了地盤而戰,而是為了族群的生存,除非他們能拿出夠所有部落吃的糧食,否則就是白日做夢,從我這幾日的觀察看,他們自己的日子都過得緊緊巴巴,只怕沒有多餘的糧食支援咱們咯。”

  “但是這麼亂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就算打的再激烈,水中的魚也不會增多,咱們打一半天,到頭來,不是漁獲變多了,而是人口變少了,才勉強維持飽肚子,就像你剛剛說,咱們之間的打,並不是為了爭地盤,而是為了族人的一口吃食,解決的方法有很多種,咱們何必選擇最錯誤的一種?”

  “說的很有道理,也很好聽,可問題是,我們去哪裡搞多餘的糧食,若是沒有更多的糧食,口水說干了也沒用,該打的還是打。”

  “絕望沼澤沒有那麼多糧食,但不代表絕望沼澤外面沒有,要我說,與其在家裡拚死拚活,還不如直接出去搶,我可是聽說小亞細亞平原富的流油,那些勛爵貴族都是躺在糧食上睡覺,隨便搶幾個郡城就夠咱們吃好幾年的。”

  “說起來輕巧,你先告訴我,小亞細亞平原在哪個方向?你準備怎麼去?就憑兩條腿?等你跑到了,只怕已經餓死在半道上了。而平原那可是戰馬的天下,咱們一個族群的戰士,還不夠人家一支騎兵小隊殺的,說句不客氣的話,要不是咱們絕望沼澤有天險,咱們鱷族早就成為人家一部分了,想搶劫別人,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才成。”

  “少在這裡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你究竟是不是咱們鱷族的種?”

  “我只是就事論事,與我是不是鱷族的種有什麼關係?若是不信,你可以帶人去試試,我倒是等著看,你到時候死多慘。”

  “都少說兩句,咱們這不也是群策群力,想要為咱們的族人找一條更好的出路,小亞細亞平原不成,花語高原呢?聽說那裡的糧食多到拿來釀酒,那裡與拜倫聯盟割裂的厲害,就算是受到入侵,其他領地也不方便派遣援軍,布萊克家族素來又不以軍隊出名。”

  “他們確實不以軍隊出名,但是他們和咱們一樣,有天險,你覺得那連綿的高山是那麼容易翻越的?還是同一個問題,咱們的軍隊還沒有等到趕到地頭,就已經餓死了。”

  “也有可能因為邊境城市,金斯利家族在那邊有新動作,將那邊搞的烏煙瘴氣,很多族群部落在那邊的利益受到了損害,必須想辦法阻止才成。”

  聚集在一起的長老,少不得要議論紛紛,猜測韋伯在這種時候召開長老議會的原因。

  想來想去,值得關注的還是涉及到整個絕望沼澤的糧食危機。

  能夠成為鱷族人一族長老,或許不是村落中最強大的戰士,但必然是最睿智的聰明人,長時間處於高位,眼界自然要比普通人高上一籌,再加上豐富的經驗,多少讓他們察覺這次天地異變的不同尋常之處,說不著急那是假的。

  若是沒有這次洛桑德發起的長老議會,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中間也會有人按耐不住,發起長老議會尋找度過這次危機的方法。

  思來想去,能夠想出來的也不過是入侵其他領地找糧食。

  但是鱷族人著實不擅長做這件事情,他們士兵的戰鬥力姑且不說,散落的族群也不說,單軍糧這一塊,就夠他們頭疼的。

  水中漁獲佔據他們食物的一半以上,他們總不能帶著一堆魚去打仗吧?

  他們最依賴的交通工具船隻,出了絕望沼澤,同樣也無用武之地,到時候不光馬戰不如人,步戰同樣不如人,出去也是送菜,被人吊打。

  這些長老是聰明人不假,同樣也有自己的侷限性,根本沒有想到絕望沼澤處於這種情況,是因為人為造成的。

  當來自永夜軍團的軍事參謀長布蘭恩,當著上百名鱷族人長老,將對韋伯的那番話重複一遍之後,整個議會鴉雀無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14:42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天險

  出使鱷族人這項任務,最終還是落在了布蘭恩身上,不過原因並非出於他比凱爾曼更適合逃命,而是他精通古安迪斯帝國語。

  比起安迪斯人,長時間處於絕對密閉環境的鱷族人,對古安迪斯帝國風俗文化保存的相對完整,尤其是語言方面,到現在還有七八成古安迪斯帝國語的模樣,頂多是加上了一些本民族的俚語,若是用純粹古安迪斯帝國語,勉強能溝通。

  這個原因讓凱爾曼痛心疾首,因為這是他的老師蘭溪梨先生最拿手的,當初跟隨在他身邊學習的時候,認為這種語種是過去式,除了考古,用處不大,根本沒下功夫,這些年在永夜軍領中效命,早就丟到爪哇國去了。

  相反布羅恩家學淵源,所學甚廣,而術士驚人的記憶力,讓他學過之後又不會輕易忘記,現在反倒有用武之地。

  只能說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對於眼前這種情形,布蘭恩擁有充分心理準備,臉上始終帶著得體微笑,對那些或憤怒、或驚訝、或不敢置信的目光視而不見,一身剪裁得體的永夜軍裝,將其襯托的卓爾不群。

  在這一刻,他心中被自豪填的滿滿的,似乎有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感。

  這種俯視感並非源自種族優越感,而是源自於戰略層次的輾壓。

  當初永夜集團軍的高層們,看待城寨聯盟或許也是這種感覺。

  這一刻,布蘭恩又有著一絲慶幸,慶幸自己父親班希伯來與自己雖然走了彎路,最後還是加入了這個蓬勃發展的團體。

  鱷族人的反應,對永夜軍領來說,說無關緊要有點囂張,但卻是不影響大局。

  相對於他們的實力,永夜軍領給出的條件足夠優渥。

  鱷族人加入永夜軍領後,他們將會一視同仁,並不是空口白牙的空話,而是確確實實準備這麼做的。

  因為安迪斯人是小種族,要是被狹隘的種族目光捆住了自己的手腳,只會拖發展的後腿。

  如同海納百川般的包容所有人,才是他們發展壯大的基石,別說是三百年前是一家鱷族人,永夜軍領對奧丁獸人都秉著一種歡迎態度,並不是說公牛埃裡克森這種,而是北方要塞外柯格爾草原上,那些奧丁獸人部落。

  過去幾年中,永夜軍領已經有選擇的吸納了一些部落觀念比較差的奧丁獸人散戶,為自己放牧,現在規模也已經達到了三四千人,頂上一個中型奧丁獸人部落了。

  雖然這個拼湊起來的部落,老弱病殘的婦孺居多,但卻是一個良好開始,等那些孩童長大,接受的是永夜軍領的訓練和教育,誰敢說他們不是永夜軍領的人?

  對於一個蓬勃發展的新勢力來說,它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做一件事。

  當然了,這個前提是在永夜軍領的調配下進行。

  到時候鱷族人的這些族群部落少不得要打散,與安迪斯人進行混居,接受永夜軍領全新思想同化和改造。

  這些是後事,布蘭恩自然不會在這裡傻乎乎的提。

  經過短暫沉靜後,整個長老議會炸開了鍋,所有人情不自禁的與自己身邊的人,進一步探討這個問題。

  “他剛剛說咱們絕望沼澤現在的狀況並非天災,而是人禍,他們安迪斯人做的?他們將咱們母河的源頭斷掉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母河養育了咱們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說斷掉就斷掉呢?他們安迪斯人哪來的這麼大本事?他一定是在妖言惑眾,沒錯,一定是在妖言惑眾!”

  “可是聽他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母河的流量的確減少了,減少的不是一星半點,若是再繼續這樣下去,枯萎都不是不可能。”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起來了,我在先祖的典籍中,看到過類似的記載,不過情況是相反的,當年因為戰爭,古安迪斯帝國啟動了秘密武器與叛軍主力同歸於盡,炸斷了山脈,阻斷了雅各布江,讓母河氾濫,才有了現在的絕望沼澤。”

  “我好像也看過類似的碑文記載。”

  “我也看過。”

  “我也看過。”

  “這個傳說由來已久,說不定對方就是因為聽過類似的傳說,瞅著咱們絕望沼澤的異變,拿來糊弄咱們呢?”

  “確實有這個可能,這年頭從來不差膽大妄為的騙子。”

  由於議論太多太亂,布蘭恩根本聽不清楚,但是卻不妨礙他能夠猜出對方正在說什麼,無非就是質疑這件事情的可信。

  等了五六分鐘,他們將這個震撼消息消化的差不多了,布蘭恩方才繼續道:“我知道諸位長老對這個信息的質疑,畢竟涉及太大,但是想要驗證十分簡單,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諸位只要順著朵瑙河逆流而上,只需要兩日,就能夠進入安迪斯內陸湖,然後轉道進入雅各布江,順流而下,一日便可到曼育軍領,只要走上一圈,便能驗證我所說的是真是假。”

  並不見布蘭恩如何裝腔作勢,發出來的聲音,卻如龍嘯獅吼,輕易的便壓過了數百人的議論聲,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中。

  所有人面面相覷,顯然被他這一手震到了。

  不過長老議會中也有識貨的人,瞬間便識破了布蘭恩的招數,冷笑一聲道:“大家不用驚訝,這不過是對術法的一種運用罷了,小技巧,只要對術法力量掌控到一定程度,都能做到。”

  說到最後幾句時,這位鱷族人長老的情況,已經與布蘭恩十分類似,聲壓全場,雖然有些不穩定,有些吐字清晰,有些渾濁原聲。

  但是鑑於對方是現學現賣,也算是相當厲害。

  掌控級術士。

  這一手通過術法力量操控聲音,達到擴音目的的手法。

  還是有一定門檻的,當初學習這一手的時候,密語級巔峰的布蘭恩也花費了將近一個小時,對方僅憑他說了幾句,就能夠學會,必然是對術法力量掌控的出神入化的掌控級才能做到。

  說起這一手的原創人,還是自己的統帥肖恩。

  肖恩的術法力量在布蘭恩見過的術士中,並不是最強大的,但是他對術法力量的運用,尤其是生活中匪夷所思的運用,卻是他認識術士中的第一人。

  像這種不起眼的小技巧,原理說白了十分簡單,卻從來沒有哪個術士想到去研究。

  用自己的術法力量隔空取水杯這種事情,似乎也很少有術士去做,畢竟在他們眼中,術法力量是珍貴的。

  但是肖恩的觀念似乎也沒錯,術法力量是可再生資源,每天不用掉不就浪費了嗎?

  將術法力量運用到自己的生活中,也是對自身操控能力的一種鍛鍊。

  布蘭恩思維有些發散,不過還是第一時間記住了那名長老的面孔。

  任何種族都不缺乏強者,鱷族人也不例外,在這群長老中間,他已經察覺了五六股強大氣場,只是大多數刻意收斂,人數又太多,若是對方不引起他的注意力,還真很難分辨。

  “說的輕巧,安迪斯大山中可是你們控制的地盤,誰知道你們包藏的什麼禍心。”說話的依舊是那名掌控級術士長老,暴露實力之後,就沒有試圖再隱藏。

  “這位長老多慮了,你們完全可以選擇代表前往,而我可以作為人質待在這裡,等結果出來。”布蘭恩微笑著回答道,“這可是攸關你們種族存亡的大事情,你們不會連這點風險都不願意冒吧?倘若真是如此,那我也無計可施。”

  布蘭恩的這番話,又讓這些鱷族人長老們一陣交頭接耳。

  “這件事情似乎不完全是一種壞事,至少能讓我們找到環境異變的原因,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只有找到症狀,才能尋找更合適的解決方法。”

  “為了咱們的族群,這個險必須得冒,這是咱們身為長老的責任,若是確定要去的話,算我一個,我倒要看看這個永夜軍領究竟多大的來頭,竟然這麼大的口氣,若真是他們的陷阱,我今年八十有三,也不算夭折,只希望你們到時候能看在我是為了整個鱷族人冒險的份上,對我那不成器的子孫照料一二,不期望他們長長久久,最起碼不是我前腳走,後腳被人吃了。”

  “老哥放心,我們這些人就算再貪婪,那也是有底線的,若是都幹那種背後拆台下三濫的事情,誰還願意為咱們鱷族人出頭,那個時候距離亡族滅種就真不遠了,到時候算我一個。”

  “算我也一個。”

  相比起上一次,長老議會很快便達成了共識,決定派遣幾名長老前往永夜軍領,一探究竟。

  不過促使他們做出這個決定的真正原因,是絕望沼澤這場天地異變引來的災難,而不是布蘭恩請求他們加入永夜軍領的提議。

  到現在,只怕還沒有一個長老考慮過這個問題,畢竟到現在多數人對永夜軍領還沒有形成概念。

  一個連大小都不知道的勢力,空口白牙的讓他們舉族加入,若是他們敢點頭,那才是真正腦子進水了呢。

  對此,不光布蘭恩有所準備,永夜軍領也有所準備,邀請鱷族人的人前往永夜軍領,絕不僅僅是為了驗證所說真實性,還為了讓永夜軍領展現自己。

  鱷族人的這些長老們覺悟都相當高,光是出於自願前往永夜軍領的就超過了三分之一。

  不過這麼多人同時前往,顯然不現實,又經過了一輪推舉篩選,從中推舉出了十名德高望重的長老,代表鱷族人前去。

  就在長老議會敲定的時候,這次長老會議的召開者韋伯道:“額外加我一個吧。”

  “父親!”別人尚未提出疑問,懷恩德反倒驚叫出聲。

  畢竟他已經帶回了確切信息,自己父親完全沒有必要冒這個險,難道自己父親不相信自己親生兒子帶回來的消息?

  “有些東西總要親眼看看的,畢竟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要為我的族人負責。”韋伯話中有話,另有所指,“你也已經長大成人,應該肩負起你要肩負的責任,我要是回不來,你就是洛桑德的新族長了。”

  “父親。”這一聲與上一聲的蘊意完全不一樣,別人沒聽懂韋伯的話,但是懷恩德聽懂了。

  其他長老主要是去確認這次天地異變的根由,而他父親卻是要看永夜軍領的狀況,畢竟無論是友是敵,充分瞭解對方,終歸不會有錯。

  進行到一半的長老會議只能中途停止,等到這十一名長老到永夜軍領的七日遊結束後,才能繼續進行。

  不過這十一名長老並沒有立刻出發,而是坐快船回了自己族群一趟,安排自己的相關後事,他們這是將前往永夜軍領當成必死之旅來對待。

  他們的族群如何不重視,一個個全副武裝,浩浩蕩蕩的跟著他們返回了洛桑德。

  等到一週半後,十一名鱷族人長老登上前往永夜軍領船隻時,朵瑙河上,已經聚集了數以千計的戰船。

  鱷族人的戰船普遍比較小,大的也不超過十米,只能搭載二十名戰士,小的只能塞七八名。

  不光是為了適應絕望沼澤複雜的水上環境,還因為絕望沼澤的樹木,不缺水分,生長較快,木質偏軟,做不了大船。

  再加上洛桑德的數百艘戰船,浩浩蕩蕩將近有三萬大軍,跟在這十一名長老後面,逆流而上,壓向安迪斯山脈,擺出了一副,永夜軍領要是膽敢為難他們長老的模樣,他們就直接衝進安迪斯內陸湖的架勢。

  不過等到他們抵達朵瑙河源頭的時候,卻有點傻眼了。

  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道天險——江上一線天。

  朵瑙河兩邊是高聳入雲的大山,就像被人狠狠劈了一刀,形成了一道僅有四五十米寬,卻深達四五公里的水道,就算是有再多的船,也不可能一瞬間就能闖進去。

  更何況,這天險谷口,已經有一艘造型獨特的巨船堵在那裡,正是永夜軍領的磐石號。

  與這個三四層樓高,數十米長的龐然大物比起來,鱷族人的戰船就是小孩玩具。

  朵瑙河源頭的情況,雖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朵瑙河正常時期,越往上江水越急,尤其是最後十幾公里,就跟噴湧一樣,水勢環境十分複雜,根本沒有鱷族人能順江而上,到達這裡。

  那些江水是從擁有億噸記的陸上內陸湖噴湧出來的,水壓能不大,要是沒有這幅獨特的地形,絕望沼澤只怕不是絕望沼澤,而是不折不扣的澤國。

  其實到了這裡,那十一名鱷族人長老已經信了三四分了,但是已經到了地頭,不能認慫。

  何況這裡面不乏聰明人,抱著與韋伯相同的心思,想要趁機探探永夜軍領的底。

  “諸位客人都到了,何不移步到我們船上,這裡的風景更獨特。”一名高大的年輕人出現在樓船船頭,用一口流利的古安迪斯語道,“忘記自我介紹一下,我現在是這片大山的領主肖恩•唐•奧古斯丁。”

  “你是永夜軍領的統治者?”韋伯一愣,不僅因為對方的年輕,還因為對方的膽大,竟然敢親自前來,眼底閃過了一絲寒意,若是能夠趁機將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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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永夜軍領七日遊

  “韋伯長老,我勸你不要做傻事,我是一個很謹慎、很小心、很愛惜自己生命的人,既然我敢站在這裡,就說明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不信,仔細看看兩邊的山上。”

  韋伯強行按著自己的性子,往兩邊的高山看去。

  朵瑙河兩邊的山說高不高,說矮不矮,用肉眼勉強能觀察上面狀況,只見上面人影重重,寒光閃爍,若是他們膽敢有異常動作,對方只需一個號令,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潑盆大雨——利箭形成的。

  不過最讓韋伯身體冰涼的,還是那一架架已經上弦的龐然大物,雖然以前從沒見過實物,卻不妨礙他第一時間叫出它們的名字——大型投石機。

  即便是隔著數千米都能清晰分辨輪廓,可見它們究竟有多龐大。

  光是肉眼可見的就多達二十架,更別說是隱藏在陰暗處的。

  整個鱷族人的船隊,都在對方的轟擊範圍內。

  在他們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朵瑙河的源頭已經被永夜軍領打造成了鐵桶,鱷族人就算是有十萬大軍,也別想從這裡攻入安迪斯山脈。

  第一次正式接觸,永夜軍領便給在場的鱷族人長老結結實實一個下馬威,印象深刻。

  韋伯不愧是修煉多年的老狐狸,變臉比變戲法還快,臉上堆出了笑容道:“閣下還真會開玩笑,我只是沒有想到閣下如此年輕而已,既然閣下親自相邀,若是我們還拒絕的話,那實在是有失禮數,將船靠過去。”

  “放軟梯。”

  樓船上的士兵好一陣忙活,將對方的戰船用繩索固定住後,一條條繩索編製成的軟梯扔了下去。

  雙方船隻高度相差太大,根本沒有辦法放船板。

  韋伯最是果斷,第一個順著軟梯爬了上來,一副不經意模樣問道:“領主閣下,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此人也算的上心細,抓住了肖恩稱呼上的漏洞,安迪斯人使者布蘭恩進入洛桑德後,便被他以召開長老議會的名義扣了下來,一直處於他的視線內,可沒有向永夜軍領傳遞消息的機會。

  肖恩的臉上掛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道:“韋伯長老,我們已經打過照面了,我見過長老,長老沒主意到我而已。”

  說完便繼續招呼其他長老去了。

  只留下韋伯滿頭霧水,什麼叫做我們已經打過照面,我看到了你,你沒看到我?

  這句話從裡到外透著一股細思極恐的味道。

  但是很快韋伯就沒功夫思量這句話了,因為有更震撼的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

  肖恩將十一名鱷族人長老請上樓船後,直接將他們帶到了最頂層,這裡早就擺了一張巨大的實木桌子,上面擺滿了五花八門的食物。

  水中游的、天上飛的、路上跑的,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隔著老遠,香味撲鼻。

  很多即便是他們這些鱷族人長老,也聞所未聞。

  很顯然,對方早就有所準備,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算計和監視中。

  哪怕是那些並不貪圖口腹之慾的鱷族人長老,嘗過後,便停不住嘴。

  至於對方會不會在其中下毒,根本不在他們考慮範圍內,踏上這艘古怪大船的那一刻,他們的生死便已經不在他們自己的掌控中,哪怕他們中間有一名掌控級術士、一名冠軍騎士和三名大騎士。

  因為安迪斯人那邊更凶殘,一名雙料強者外加四名冠軍騎士,寸步不離的跟在那名年輕領主身後,而他自身同樣也是一名大騎士。

  雖然明知道對方有炫耀武力,給他們下馬威的成分,但是依舊讓他們心驚,這個以前從未聽說過的安迪斯人勢力,底蘊遠比他們想像的恐怖。

  相比起美食,船舷旁邊,那些油布遮蓋的物什,更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要是沒有油布,他們的好奇心說不定輕一些,現在反而有種美女半遮面的感覺,想一睹它們的面貌。

  有一點可以確定,它們必然是戰爭器械,從輪廓上看,應該是弩車一類。

  細數一下,數量多的有點嚇人,左右兩側各有十八輛,就連前後也有六輛。

  船頭船尾各有一輛兩人多高的小型投石機,連油布都沒蓋,明晃晃的戳在那裡。

  這還僅僅是冰山一角,不要忘了,這艘樓船有四層,其他地方的裝備,就算和這裡相同,也讓人頭皮發麻。

  這哪裡是一艘船,根本就是移動的戰爭要塞。

  就憑鱷族人的小舢板,哪怕是數以百計的圍攻,也是送菜的命。

  因為這些大型戰爭器械,足夠穿透他們的戰船。

  若是他們拒絕了永夜軍領的提議,對方大舉入侵,他們拿什麼阻擋這只江上巨無霸?

  想到這裡,再美味的食物也味同嚼蠟。

  相比起這個,頭頂上的繩索橋與半凸出的箭塔反倒都是小事了。

  他們現在連抗住對方第一波進攻的底氣都沒有,更別提反攻了。

  相比起雅各布江在安迪斯山脈中有數百公里江道,哪怕雙子城失守,永夜軍領也擁有足夠的戰略縱深。

  朵瑙河就不一樣了,也就這幾公里與安迪斯山脈有關係,進來之後,便是永夜軍領的腹地安迪斯內陸湖。

  可以說是,這幾公里便是永夜軍領在朵瑙河上的最後門戶,自然極度重視,在雅各布江還沒有復流前,就利用安迪斯內陸湖超高水位,修建了大量防禦工事。

  等到水位下來後,進一步完善,這可是典型的立體防禦模式,他們肉眼看到的,僅僅是冰山一角,就不知道以後哪個倒霉鬼會觸發它,讓他們品嚐一下死神水道的滋味。

  安迪斯內陸湖的水位已經大幅度消退了,但是相對朵瑙河來說,水位還是有點高,所以這段死神水道的水流還是很急,好在磐石號的體積足夠龐大,逆流而行,速度雖然不快,但是勝在穩健,即便是在頂層宴飲也感受不到太明顯的晃動。

  肖恩一個勁的勸酒吃菜,對永夜軍領意圖吞併鱷族人的事情,絕口不提。

  因為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虛的,只有展示了自己的武力後,對方才會認真考慮這個建議。

  磐石號一路逆流而上,兩岸都有清脆鐘聲相伴,等到駛出死神水道的時候,那更是數鐘齊鳴。

  整個安迪斯內陸湖,從極靜變為了極動。

  一個由數百艘衝鋒戰船組成的巨大船隊,在整齊劃一的口號聲中,飛快的向他們衝來。

  這支船隊模樣十分整齊,統帥明顯有不輕的強迫症,船隊根據大小,呈梯子狀排列,前小後大,整齊劃一,衝鋒過程中,速度都能保持一致,橫平豎直。

  站在磐石號頂樓,居高臨下,那種浩大的氣勢,感受更清晰,或許只有陸地上千軍萬馬的奔騰,才能夠與其並列。

  隨著一陣陣鐘聲和複雜旗語,船隊動了起來,一會擺成了一字型,一會擺成了人字型,一會擺成了W型,一會又如長蛇蜿蜒前行,一會又變成了一個巨大龜陣。

  尤其是擺成龜陣的時候,那些衝鋒戰船已經到了磐石號周邊,是以其為中心擺成的。

  置身其中,有種縱觀全局的感覺。

  這哪裡還是一支船隊,就跟人的手臂一樣,靈活的不像話。

  跟對方的這支船隊比起來,鱷族人被堵在朵瑙河上的大軍,那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烏合之眾。

  對方根本不需要施展其他手段,只需要排成最初的衝鋒隊形,一路衝過去,鱷族人的船隊將會被輾壓的稀爛。

  更何況他們的遠程火力著實不弱,最後的時候是一波箭雨收場,無數利箭就像鋪天蓋地的蝗蟲,帶著尖銳呼嘯,砸在了數百米開外的靶船上。

  箭支是如此密集,當其騰空而起的時候,竟然看不到天空,落下的時候,很多箭支已經沒有插身之處,插在了前面箭支身上。

  無論是數量,還是射程,都讓這十一名鱷族長老倒吸了一口冷氣。

  雖然明知道,這是永夜軍領在向他們炫武,但是他們確實被震到了。

  肖恩十分謙虛的道:“我們的水軍剛剛成立不過數年,無論裝備還是訓練方面,都十分不足,在諸位長老的面前獻醜了,按照我們軍領的生產能力,在兩到三年內,打造出一支同樣的水軍並不困難,遺憾的是,我們大部分安迪斯人不善水。”

  這是話裡有話啊。

  這個樣子還叫裝備訓練不足,他們鱷族人叫什麼?一堆破爛?他們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什麼叫安迪斯人不善水?我們鱷族人倒善水,意思是讓我們補這個缺唄?

  這些鱷族長老都是久經沙場的老狐狸,根本沒人接肖恩的話。

  他們承認,短短半日,永夜軍領確實帶給他們不小的衝擊和震撼,但是遠遠還沒到將他們心理防線徹底擊潰的程度。

  他們鱷族人再怎麼說也是在絕望沼澤傳承了數百年,長老議會的所有族群聯合起來,擠一擠拿出十萬可戰之兵,還是不成問題的。

  鱷族人從來不缺乏勇氣,尤其是在保衛家園的時候,逼急了,就算是用牙齒啃,他們也要將自己的敵人撕成碎片。

  肖恩對鱷族人長老的反應不以為意,磐石號按部就班的圍著安迪斯內陸湖轉了一圈,第一站便是重新浮出水面的遺蹟要塞群。

  而肖恩為他們充當起了導遊,徐徐道來;“這是咱們共同的祖先,古安迪斯帝國人留給我們寶貴財富,這種狂放而又實用的建築風格,現在已經很少見了,從它們身上,能充分感受到咱們祖先的強大,遺憾的是,當時的統治階級走錯了路,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

  “這些要塞當年便是防備肯塔納冰原上野蠻人的最後一道防線,現在沒有了地上湖這道天險,它們必須重新擔負起這項責任。”

  肖恩只是帶著他們在樓船上,遠遠觀望了一番,絲毫沒有邀請他們下船近距離視察的意思,一些解說更是半真半假。

  將這裡設為第一站,除了利用它的歷史背景拉近雙方的關係外,還讓他們感受一下永夜軍領獨特的勞動風格。

  這裡就是一個巨大工地,數萬人正在揮汗如雨的對其進行修繕,那是完全有別於船隊武力的震撼。

  沒有皮鞭抽趕,也沒有太多的監工人員。

  有的只是嘹喨的、齊心協力的號子和熱情洋溢的工作熱情。

  永夜軍領合理的獎懲制度,激發著每一名領民的勞動熱情,他們並不是單純的為永夜軍領工作,他們是為了自己更加美好明天而努力,自然沒有偷奸耍滑之徒,就算有,他們在這樣的團體中也呆不久,要麼轉變,要麼被直接踢出。

  一旦貼上這種灰色標籤,他們在永夜軍領不敢說舉步難行,反正會招來無數白眼和歧視,當前的風氣便是如此。

  之後磐石號沿著安迪斯內陸湖的岸邊走,沿途同樣是熱火朝天的勞作場景。

  遺蹟要塞群的勞作場面還有可能作假,這裡的場景可做不了假。

  畢竟涉及到的場面實在太大了,若是全是永夜軍領偽裝出來的,他們的實力將更可怕。

  讓鱷族長老們投去最多關注的,還是永夜領民身上洋溢的那種自信和樂觀,看到武裝到牙齒的磐石號不僅沒有生出絲毫的畏懼之情,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停下手中的勞作,遠遠的揮手打招呼。

  作為永夜軍領領主的肖恩,也會微笑著衝他們揮手作為回應,不管他們能不能看到。

  有一些小孩子,在岸邊跟著樓船狂跑了一陣,興奮的大呼小叫。

  這無不表明,永夜軍領的軍民關係不是一般的好。

  鱷族長老都是各個族群的統治者,十分清楚這其中的難度。

  恃強凌弱是人性劣根。

  多數族群中,軍民關係都不是特別融洽。

  能夠做到這一點,必須有嚴格制度束縛軍隊才成。

  強大的武力只是一個領地的一方面,光有它是遠遠不夠的。

  古安迪斯帝國便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只有軍民一體,才能夠將其打造成一個鐵桶。

  一路上看的東西越多,帶給鱷族長老們的震撼越大,到最後他們都差點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震撼的背後,是濃濃的冰冷。

  因為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必須直面這股勢力。

  磐石號始終維持著一個不急不緩的速度,通過水上航道,從多瑙河的死神水道開始到雙子城,轉了一個來回的,不多不少,用了整整七天。

  一開始的時候,肖恩還話中有話,旁敲側擊,等到發現對方都是油鹽不進的老狐狸後,就不再浪費口水,專心致志的幹起了導遊這份工作。

  說實在的,這幾年一直東奔西走,不是解決這個困難,就是處理那個棘手事情,哪怕是大獲豐收的年景,也在絞盡腦汁,想怎麼擴大領地。

  肖恩還從來沒有靜下心來,認真的圍著自己的領地走上一圈。

  這次藉著機會,好生的轉了一圈,才猛然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打下了這麼大的一塊地盤,改變了那麼多人的命運。

  說不自豪,那是假的。

  八年前,因為自己的村寨被毀,熱血沖腦的背著弓箭追出去的時候,他可沒想到會有今日。

  而這不是結束,僅僅是一個開始。

  絕望沼澤便是他們下一個目標。

  無論眼前這些人做出怎樣的選擇,永夜軍領的步伐都不會延緩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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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態度晦暗

  七日之後,磐石號將十一名鱷族長老,原封不動的送出了死神水道,在此期間,肖恩他們並沒有搞小動作。

  與道德高不高尚無關,純粹利益誘惑不大。

  若是將他們全部扣下,就能讓鱷族人俯首稱臣,他們絕對不心思手軟。

  從目前情況看,他們這麼做,除了激怒鱷族人,讓他們與自己徹底交惡,並沒有太大意義。

  同樣的宴席,不過這次不是迎賓,而是送行。

  肖恩站起身道:“飲完此杯酒,就要與諸位長老離別了,在這之前,我有幾句話要講,我們已經展現了自己的誠意,別的我不敢說,我可以承諾諸位,只要你們肯加入永夜,你們的子民,將會獲得與安迪斯人一樣的生活,到時候我們將會從安迪斯人中推舉族老長者,與諸位長老組成全新的議會,參與聽政,擁有立法權。”

  肖恩的目光從十一名鱷族長老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韋伯、那名掌控級術士妮蒂亞和冠軍騎士克萊恩身上,這支小隊伍,隱隱的以這三人為首。

  七天的朝夕相處,他們雖然沒有直接表態,肖恩還是從他們的細微表情和動作中,多少感受到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

  其中以妮蒂亞對永夜軍領最為親近,這位擁有一百三十五歲高齡的老壽星,出身術士家族,對別人來說很遙遠的古安迪斯帝國,對她來說,並不遙遠。

  她的外祖母,一位活了兩個世紀,才壽終正寢的掌控級術士,就是正兒八經的古安迪斯帝國遺民,小時候估計沒少聽古安迪斯帝國的故事。

  別人眼中的傳說歷史,在她那裡是記憶。

  故而對肖恩的安迪斯人和鱷族人是一家人的觀念,很有認同感。

  對古安迪斯帝國歷史更是充滿了興趣,為此在路過考古地的時候,肖恩專門派人將蘭溪梨調了過來,陪這位老太太探討這方面的知識。

  對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肖恩也有一種天生好感,或許在她身上,他看到了最疼愛自己奶奶的影子有關。

  不多言不多語,但是身上並乏智慧的光芒,看待事物非常超脫,在某些方面,即便是肖恩也自嘆弗如,這應該是活的夠久,帶來的福利。

  這十一位鱷族長老中,她的身份很超脫,不光因為她強大的實力,還因為大部分人都是她孫子輩,影響力遠比表現出來的要大。

  同樣也是活久了帶來得。

  肖恩與她的交流算是最多的。

  不過這位老太太也是最狡猾的那一個,自始至終只展露出了一絲善意,沒有給予更多表態,很難摸清她真正想法。

  與妮蒂亞的善意相反,冠軍騎士克萊恩則是敵視和牴觸,永夜軍領展現出來的實力越強大,這種敵意越強烈。

  這應該與其正年富力強,自己的族群又是鱷族人數一數二的有關。

  對方很可能正想著趁絕望沼澤混亂之際,大展拳腳,擴大自己族群的影響力,現在永夜軍領橫插一腳,他樂意接受才見鬼呢。

  這人只怕會成為永夜軍領對鱷族人政策的最大阻礙,卻偏偏不能在這個時候動他。

  一旦動了他,永夜軍領先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再就是韋伯,這是這十一人中,最深沉,觀察永夜軍領狀況最認真、最仔細的一個。

  七天前迎接他的時候,肖恩一口叫破他的名字,多少有故弄玄虛,詐他的成分,因為擔憂布蘭恩的安危,肖恩曾經動用陰影噬魂豹秘密嵌入洛桑德,跟其打過照面,偷聽到了他的名字。

  真要說對他究竟有多瞭解,那是說不上的。

  此人在長老中間的影響力同樣不弱。

  經過短暫的醞釀,肖恩最後道:“究竟是友是敵,選擇權並不在我們的手中,而是在諸位長老的手中,無論最終做出哪種選擇,都請諸位慎重選擇,我更期待下一次見面,是與諸位長老把酒言歡,而非兵刃相向,無論未來如何,請諸位滿飲此杯,就此別過。”

  “多謝領主大人的款待,希望有機會,閣下到洛桑德作客。”就像來的時候,韋伯也是第一個翻身跳下磐石號的。

  站在下面,再次仰望磐石號,又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那份沉重壓抑,總是揮之不去。

  因為他們到現在,也沒有想出,除了用人命填,與其相抗衡的方法。

  滿頭銀發的妮蒂亞走在最後,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年輕人,聽婆婆一句忠告,做人留一線,來日好相見,萬事不要做絕了。”

  不等肖恩的回答,也翻身下去了,身體矯健的並不比冠軍騎士差多少。

  難怪很多人在拚命的攀登個人武力巔峰,僅為了這份老當益壯,便是值得的。

  肖恩仔細琢磨了一下妮蒂亞的那番話,但是不得要領,現在永夜軍領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是等待。

  就像肖恩剛剛所說的,是敵是友,選擇權並不在永夜軍領手中,而在鱷族人手中。

  這十一名鱷族長老順利返回洛桑德後,受到了英雄般熱烈歡迎。

  不過這些英雄們大部分心事重重,第一時間召開了長老議會。

  這一次是內部會議,永夜軍領的使者布蘭恩被屏蔽在外。

  曾經前往永夜軍領的十一名長老,隱隱約約成為長老議會的中心,所有目光都投注到他們身上,焦急等待著他們的發言。

  誰讓他們現在是掌握一手情報的人呢,當初他們送行的時候,已經親眼見識過磐石號,永夜軍領展露出來的冰山一角就讓他們暗暗心驚。

  安迪斯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強大?他們怎麼沒有聽到半點風聲?

  閉塞的消息,讓大部分長老對安迪斯大山中安迪斯人的瞭解,還停留在三十年前,三洞八寨的格局上,就連最近幾十年,安迪斯人始終處於被掠奪奴役的狀況,都知之甚少,更別說是永夜軍領的飛速崛起。

  這讓一些擁有遠大抱負的鱷族長老,心疼的抓肝撓肺,早知道現在的狀況,哪怕擔些風險,也要擠破頭皮,加入到參觀考察團中,哪裡會便宜那幾個七老八十的老傢伙?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早知道,先前他們的猶疑和算計,注定了這次長老議會他們會被邊緣化。

  當初韋伯十分堅決的請命加入,究竟是巧合?還是已經看到現在的局面了

  若是後者的話,此人的城府和心機,不是一般可怕。

  十一人組經過短暫的討論後,還是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妮蒂亞道:“韋伯長老,你是這次議會的發起人,當仁不讓,還是由你向大家說明情況,實事求是的講,讓大家都瞭解瞭解情況,畢竟這是與咱們每一個鱷族人都切實相關的事情,他們有知情權。”

  “那我就說說我看到的,若是有什麼遺漏或者錯誤,諸位長老可以隨時打斷。”韋伯微微沉吟了一下道。

  這次前往永夜軍領的這十一名永夜軍領的長老,歲數普遍偏大,畢竟在做決定的時候,他們對永夜軍領瞭解十分有限,都抱著有去無回的年頭。

  畢竟上歲數的人,念頭更豁達,總有一種就算現在死了,也不會太虧,卻能在鱷族人歷史上留名。

  但是他們的精力明顯沒那麼旺盛,一些事情有心無力,畢竟他們沒有掌控術士妮蒂亞延緩身體衰老的能力,也沒有冠軍騎士克萊恩怪物一樣的身體素質。

  年近五十的韋伯,反倒是其中最年富力強的,冠軍騎士克萊恩倒是想出頭,但是言辭素來不是他所擅長的,讓他面對上百雙眼睛演講,比讓他面對數百名全副武裝的敵人,壓力還要大百倍,這種局面,有心無力。

  韋伯環視了一圈,用不急不緩的語調道:“告訴諸位一個不幸的消息,經過我們確認,永夜軍領的消息屬實,這並非天災而是人禍,絕望沼澤過去的情況,一去不復返了,天氣異變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減緩,而會愈演愈烈,用不了多久,絕望沼澤八成以上的水域將永遠成為過去。”

  布蘭恩半月前丟下的重磅炸彈,這一刻徹底引爆了,整個長老議會都炸了鍋,似乎要將城堡都給掀翻。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們,這不是真的,人力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咱們絕望沼澤又不是一個小池塘,說改變就能改變的?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面對現實吧,母河的情況你們又不是沒看到,以前有誰能逆流而上,看到母河的源頭?一切證據早就擺在咱們面前,只是咱們不敢相信罷了。更何況,這十一位長老,都是諸位共同推舉出來的,我們中間最德高望重的、最睿智的,他們共同判斷不會有錯的,你們不相信其他人,還不相信妮蒂亞老祖宗嗎?”

  “妮蒂亞老祖宗,你倒是說句話,韋伯長老究竟說的是不是真的?”

  “是啊,妮蒂亞老祖宗,我們中間,你最睿智,見識最為多廣,說句什麼吧!”

  “你們想讓我說什麼?所有的證據都已經擺在你們面前了,只是你們不願意睜眼看,你們想繼續自欺欺人下去?那樣只會將自己族人帶向萬劫不復的深淵,韋伯長老所說的,是我們十一位長老,共同認定的結果。”

  被很多人追問的沒有辦法,原本不怎麼願意出頭的妮蒂亞,用少有的嚴厲口氣道。

  沸沸揚揚的場面,頓時降溫了很多。

  事實上,在親眼看到多瑙河源頭時,他們就已經感覺情況不對,隱隱的信了幾分,只是抱著最後一絲僥倖。

  現在最後一層窗戶紙被捅破了,很多人幾近崩潰,不知道鱷族人該何去何從。

  因為他們現在面對的不僅僅是天地巨變,同時還有外族人對這裡的虎視眈眈。

  不得不說,肖恩看人挺準的,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老太太,在鱷族人中的影響力,確實比想像的要大。

  眼見氛圍重新緩和了,妮蒂亞衝著韋伯打了一個眼色,重新坐了回去。

  韋伯很有默契的繼續開口道:“殘酷的現實已經擺在咱們面前,一味逃避並不是正確的解決之道,若是咱們齊心協力,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再像以前那樣,一盤散沙的窩裡鬥,咱們最終的命運,將會是家園被侵佔,族人被奴役……”

  “韋伯長老未免有些危言聳聽,我承認,那個什麼自稱永夜軍領的安迪斯人確實有幾分實力,但是想要一口吃下咱們,未免太小瞧咱們了,也不怕崩斷牙。”

  一名鱷族長老冷笑著打斷了韋伯的講話,但是究竟是針對永夜軍領,還是含沙射影的針對韋伯就難說了。

  畢竟從目前的狀況看,鱷族人一旦聯合起來,到時候很有可能會以這十一名長老作為核心,這可不是其他長老願意看到的,尤其是與他們的族群有競爭和夙仇的。

  “危言聳聽?”韋伯臉上籠罩著濃濃寒意,“窺視絕望沼澤的可遠不止永夜軍領一家,我得到確切消息,要不是金斯利家族的大軍被領地中的叛軍纏住了手腳,他們的大軍早已經開到咱們家門口了,你們認為邊境城鎮最近為什麼亂的厲害?這是金斯利家族在為大舉入侵打前站,你們非要等到對方打到自己家門口來,才認清現實嗎?”

  韋伯的這個消息,讓長老議會再一次陷入混亂。

  並不是這些長老們蠢笨,連這個都看不清楚,而是各種消息來得實在太快,根本沒有時間消化,更沒有往這個方向上想。

  經過韋伯這一點撥,立馬明白了怎麼回事。

  這一次沒有人質疑韋伯消息的準確性。

  相比起永夜軍領這個全新勢力,鱷族人與金斯利家族糾葛已久,不僅對他們的實力十分瞭解,對他們的野心同樣十分清楚。

  要不是絕望沼澤獨特的地理環境,他們早就殺進來了。

  他們的地理優勢即將消失,對方大舉入侵,那就是必然的事情。

  與永夜軍領不同,鱷族人與金斯利家族的關係,勢同水火。

  每年鱷族人失蹤人口中,被泥沼吞掉的不足一半,還有另一半是被擄走,販賣到了卡爾特軍領當礦奴,終其一生,難見天日。

  以前金斯利家族還可以從曼育軍領大規模購進安迪斯人做礦奴。

  隨著肖恩率領的永夜軍領崛起,堵住了最主要的進山通道,曼育軍領陷入了內亂,金絲利失去了最大礦奴源頭。

  而在卡爾特軍領早就養成了將礦奴當作消耗品使用的習慣,等到發現情況不對,進行糾正的時候,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勞力缺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14:43
第二百五十九章 啟動

  為了維持自己的財富收入不減少,那些大礦主們,只能將目光轉向其他礦奴來源,動亂的曼育軍領是其一,絕望沼澤的鱷族人是其二。

  犯罪者聯盟這幾年的收入大頭,便是販奴,有向當初巴士底轉化的趨勢。

  邊境城市中的鱷族人勢力,多數也不乾不淨,任何一個種族都不缺敗類,若是沒有他們從中協助,單憑其他勢力,是沒有辦法從鱷族人中大量搞人的。

  雙方的關係因此急劇惡化,局部衝突從沒斷過。

  不過清楚自己危險處境是一碼事,達成共識又是另一碼事。

  在場的是數百個人,數百個聰明人,每人一條心,每人一個想法,就像紮在一堆的亂麻,千頭萬緒。

  想要將他們擰成一股繩,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尤其是涉及到主導權時,更是一個個爭得面紅色赤,誰也不讓誰。

  開什麼玩笑,大家都是水神的子民,憑什麼是你來領導我們?而不是我領導你們?

  話說回來,要是他們能達成共識,也就不會是現在的一盤散沙。

  “想要在政見上達成一致,必須軍事上達到統一,就他們這個長老議會,就算是再開半年,也爭不出個結果來。”肖恩一邊將一塊切割的厚薄均勻的魚片放到涮鍋中一過,再到各種蘸料中一滾,送到嘴中,幾乎不用咀嚼,直接往胃中滑,是一種極致享受。

  其他人有樣學樣,每吃一口,都會情不自禁的露出滿足表情。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肖恩鮮少吃非十成熟的食物,這年頭缺醫少藥,醫療條件落後,得了寄生蟲病,很是難纏,能用的手段,多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毒藥,殺蟲完畢,也得大病一場。

  當初的大騎士阿奇爾便是最好的反面教材,雖說因禍得福,找到了自己突破冠軍騎士的契機,但是命懸一線,稍微不慎,就將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

  所以,哪怕是成功晉級大騎士,肖恩也保持慎重態度。

  但是萬事總有例外,眼前這道菜便是。

  他們現在涮的這種魚是朵瑙河中的特產,鱷族人稱呼它為銀濤魚,不光因為它們通體是銀色的,還有著引濤弄浪的諧音,這種魚喜歡追逐浪濤,見到它們就意味著有巨浪不遠了。

  當初生人勿進的死亡水道便是它們最大樂園。

  獨特習性,造成了它們的體型並不大,但是肉特別結實,吃起來,勁道不比牛肉差多少。

  尤其是在這麼涮過,半生不熟的時候,充分保留了原汁原味,不需要過多醬料,只需要一碗鹽水,沾上一沾,就是無上美味。

  遺憾的是,隨著絕望怒江重新變回朵瑙河,它們的數量就算不急劇減少,沒有了那麼多險濤巨浪給它們追逐,只怕肉味也將不復現在美味,現在自然要趁著機會大飽口福。

  送那十一名鱷族長老下船後,磐石號並沒有返回安迪斯內陸湖,而是就地駐紮,等待鱷族人那邊的消息。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半個月,鱷族人的長老議會三天兩頭一場,開起來沒完沒了。

  用屁股想,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鱷族人的狀況遠要比肖恩他們預料的還複雜,這種議會性質的組織結構,很難達成共識,尤其是像與永夜軍領和平兼併這種事情,因為裡面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

  “我先前就說過了,這種事情,還得靠自己的拳頭硬,只有和他們大干一場,將他們打怕了,根本不用咱們去低三下四的求,他們就老老實實請求加入咱們。”

  泰戈爾一邊吃一邊揮舞了一下自己的拳頭,依舊不忘推銷自己的強權理論。

  “喝酒喝酒,吃肉吃肉。”碎顱者麥基一邊吃的淅瀝呼嚕,一邊咕噥道,“你就不要操這份閒心了,制定計畫的事情,就交給他們軍事參謀部,那些軍事參謀們,一個個都長的那個叫什麼來著,七竅玲瓏心,心黑的比常人都多幾個窟窿,我估摸著,早就準備好其他備用手段了,放心好了,早晚會有讓你打不完的仗。”

  相比起這位永夜軍領的元老,泰戈爾加入的時間終究太短,鋒芒更盛一些。

  現在碎顱者麥基都已經學會了藏拙,鮮少在各種軍政會議上發表自己的意見,這並不代表他的影響力變小,只要他掌握的軍團,足夠精良、足夠強大,就沒有人會忽視他的存在,不尊重他的意見。

  這也算是變成熟變穩重的一種象徵,只是他為身邊那種大號美女夾菜夾肉,陪著笑容的模樣,極大的降低了這種形象。

  這位即便是坐著也比常人高的美女,自然是斷崖氏族的公主、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僱傭兵的首領、碎顱者麥基的第四位妻子妮可拉。

  永夜軍領現在戰事全無,那些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僱傭兵都被拉去當建築工人了,她基本處於無所事事狀態。

  這次向鱷族人展示武力,便將她也拽了過來,再怎麼說,她也是不折不扣的冠軍騎士。

  相比起她相對勻稱的體型,她的肚子現在有點大,當然不是因為永夜軍領的伙食太好胖的,而是懷孕了。

  她現在的狀況,再一次錘實了,關於冠軍騎士雖然身體構造與常人相同,實際已是另一種物種的論調。

  她整整懷孕一年零兩個月了,到現在絲毫沒有要生產的意思。

  因為這個,可沒將碎顱者麥基嚇壞了,請輕易不再為人治病的肖恩,親自出手查看了自己妻子狀況。

  根據術法探測顯示,妮可拉母子的狀況無比正常,並不是死胎或者畸形,就是發育的稍微慢點,現在也不過是正常嬰兒的三四個月大。

  照這架勢,懷胎三年才生下來,都不是不可能。

  現在對妮可拉肚子中孩子最關心的不碎顱者麥基,而是肖恩。

  他非常好奇,兩個冠軍騎士,懷胎三年,生下來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小怪物。

  這個世界一切似乎都在變的不太正常,肖恩現在卻不怎麼感到驚訝,就算有人蹦出來,告訴自己他是真理之神,說不得也得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

  這位斷崖氏族公主性情有點冷,不苟言笑,要不是她吃東西的速度,一點不比他們差,還以為是一座冰雕呢。

  肖恩將最後一塊魚肉塞進嘴中,站起來長吐了一口氣道:“咱們確實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他們消磨,傳信給凱爾曼參謀長,讓他那邊也啟動吧,既然他們不肯做決定,就讓我們幫他做決定,諸位將軍,召集你們的軍隊吧,用不了多久,戰爭就要來了。”

  “呼哈!”在座所有人,同時扔掉碗筷,發出興奮呼喊。

  他們磨刀千日,就等肖恩這句話。

  永夜軍領正式進入了戰備狀態,無數士兵和物資都在安迪斯內陸湖雲集,它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注定將會是永夜軍領未來最重要得戰爭樞紐,無論是出雙子城進軍拜倫聯盟,還是通過朵瑙河進入絕望沼澤。

  不過這與永夜領民的關係不大,他們該怎麼生活的,還是怎麼生活,該怎麼建設的還是怎麼建設。

  這與永夜軍領的軍政分離,軍隊職業化有關,附屬工兵兵團的存在,讓他們不需領民服徭役。

  除此之外,永夜軍領本身偏軍管,很多政策就是比較嚴苛的軍政,進不進戰時,都一個樣子。

  就在肖恩下達命令的時候,一隻隻山鷹騰空而起。

  其中有一隻山鷹帶的信息傳達的距離格外綿長,先是從磐石號出發,返回安迪斯內陸湖的總鷹巢,再從這裡起飛,前往雙子城的中轉鷹巢,隨後才奔向目的地——另一艘樓船傳承著號。

  軍事參謀長凱爾曼收到消息的時候,僅僅過去一日。

  年輕的軍事參謀長精神一振,抑制不住的大笑一聲道:“終於來了,多尼爾船長,準備執行一號方案。”

  “遵命,參謀長大人。”傳承者號的年輕船長多尼爾高聲應道,“全體起航,目標三岔口。”

  連同傳承者號在內,共計五十多艘船隻組成的艦隊,浩浩蕩蕩的順流而下。

  這支艦隊比較奇特,只有三分之一的衝鋒戰船,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裝載貨物的大肚子商船。

  傳承者號船隊起航的時候,有一條快船分離而出,直奔卡爾特軍領,站在船頭的,正是意氣風發的年輕軍事參謀長。

  靠岸後,凱爾曼騎上早就有人準備好的山地馬,一路疾行,換馬不換人,僅用了三天,就出現在了阿克麥瑟的帥帳中。

  一路上,除了山路有些難走,遇上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事故外,順當的不像話。

  別說是不開眼的土匪流寇,就連兇猛野獸也沒碰見一隻,進入阿克麥瑟的帥帳,也沒有任何難度,自然而然的走了進來,一路上連個上來盤查的都沒有,所有人對他視而不見,好像他就是一透明人。

  自然不是凱爾曼突然覺醒,成為了一名強大術士,也不是永夜軍領研究出了什麼秘密武器,能夠屏蔽他們的視線。

  不對,應該說是永夜軍領的一項強大的武器生效了——金錢和利益。

  為了這次見面,永夜軍領在暗中展開了瘋狂的金錢攻勢,利益交換作為助攻。

  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句話在哪個世界都好用。

  卡爾特軍領的金斯利家族以富有冠絕天下,不代表他們不貪。

  恰恰相反,因為以金錢作為家族榮耀,從上到下,對於金錢的重視融入到了骨子中,這個軍領中的人,遠比永夜軍領接觸到的其他人更加貪婪,道德底線更低,也更加膽大妄為。

  不過對永夜軍領來說,這卻是不折不扣的好事。

  這件事情,自然是得到阿克麥瑟點頭允許的。

  這位金斯利家族大軍的最高統帥,雖然不貪錢財,也不迷戀美色,但是對權利卻沒辦法輕易放手。

  只要有所圖,就容易被人針對。

  阿克麥瑟算不上英俊瀟灑的類型,五官只能說周正,皮膚偏黑,身材還算高大,歲數正處於從年輕人往中年人過渡階段,人生黃金年齡,既有年輕人的健壯,又有中年人的成熟穩重。

  只是有些半灰的頭髮,讓他顯老了很多,眉頭總是不由自主的鎖著,很顯然,他最近的壓力很大。

  風儀很有貴族感,無論言行舉止,還是衣著打扮,灰白相間的頭髮,也被打理的一絲不苟。

  這是一個嚴謹、古板的人。

  這是對方留給凱爾曼的第一印象。

  阿克麥瑟倒是沒有廢話,直奔主題道:“你有辦法徹底解決那些亂軍?”

  他口中的亂軍,正是以狄克龍為首的奴隸起義軍叛軍。

  “我正是為此而來,不過需要將軍的配合才成。”凱爾曼也沒有與其攀交情的意思,因為沒必要,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正面衝突,現在不過進行一場純粹利益交換而已。

  “你們需要我如何配合?”阿克麥瑟不動聲色的問道。

  “將軍的軍隊往南側靠攏,放開三岔口方向。”凱爾曼飛快的回答道,顯然早有準備。

  對方一開口,阿克麥瑟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真正意圖,勃然變色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放這些亂軍逃走?”

  “將軍的任務是消滅亂軍,消滅的方式有很多種,全殲只是其中一種解決方法,還有一種比較簡單的方法,那就是驅逐,只要他們不在將軍的領地中作亂,也算將軍完成了任務,不是嗎?”凱爾曼對他的惱怒視而不見,不急不緩的道。

  最後又補充了一句:“我可以保證,他們不會半途折回將軍守護的領地。”

  阿克麥瑟目光閃爍,陷入了長久沉默,顯然在權衡其中得失。

  凱爾曼也不催促,靜靜等待著對方的回覆,臉上始終掛著一絲自信微笑,好似一點都不擔心阿克麥瑟將軍會拒絕他的提議。

  因為對方的處境,由不得他拒絕。

  得到永夜軍領暗中支持的狄克龍,現在完全將卡爾特軍領當成了自己的棋盤,在上面騰挪縱橫,雖然沒有正面擊潰阿克麥瑟率領的正規軍。

  但是在重重包圍下,勢力不僅沒變小,反而不停發展壯大,就是對阿克麥瑟的最大羞辱。

  不過阿克麥瑟最大的壓力,還是源自於卡爾特軍領的統治者巴克大公,隨著絕望沼澤的狀況日益明朗,他的耐性越來越差,言語之間,換將的想法都有了。

  繼續僵持下去,對阿克麥瑟個人而言百害無一利。

  若是故意放開缺口,將狄克龍率領的亂軍放掉,固然會給他的元帥生涯留下污點,並且招來巴克大公的不滿。

  若是換成平時,很有可能等來重罰,但是在絕望沼澤這個更大誘惑面前,巴克大公更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最終目標達到了,不是嗎?

  果不其然,阿克麥瑟沒考慮幾秒鐘,便點頭答應了下來:“好,一言為定。”

  “將軍果然爽快,咱們一言為定,將軍等我消息,快則一週,慢則兩週,便會有人通知將軍具體實施時間,就此告辭。”

  就像來的時候一樣,凱爾曼走的也十分爽快,前前後後他在阿克麥瑟的帥帳中,總共停留不超過十分鐘。

  出了營寨後,馬不停蹄的往回趕,只不過方向有點偏,直奔的是傳承者號的目的地三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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