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紅顏醉（十）
跟七姐三人設想得雕樑畫柱不同，東方公館甚至略顯簡單。一道黑色的裝花鐵柵欄，院落中茂密地大樹，中西結合的建築風格，從前到後，東方公館只有一座大別墅和前面的警衛室。就算是一些富戶的大宅，也比東方公館占地更大，更為豪華。
轎車載著七姐三人進入了宅院，不過在門口的時候，一個女警衛還是對她們進行了一番盤查，七姐今日沒有帶防身的匕首，所以也並未再前門留下什麼東西。
汽車停在小院中的停車場後，七姐從車上下來。看到一個絕美的女子站在停車場外，微笑地等待著。不用說，七姐也知道這便是此間的女主人了，也是白南真正的妻子。
在來之前，七姐曾經在腦中描繪過許可馨的樣子，有種種不同版本。七姐覺得，白南的老婆可能是那種雍容華貴，帶有高門貴族氣質的大家閨秀，作唐人那種絕豔的打扮；也有可能是知性溫婉的女子，整個人看上去弱質纖纖，充滿了書卷氣；或者根本就是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人，相貌不出色，打扮不出色，但給人一種安定感。
七姐不是沒有想過許可馨可能是一個豔絕人寰的絕世美女，但是她似乎很小心避免自己那麼想。女人對於自己的美貌自信的時候，一般不會接受一個可以跟自己各擅勝場或者比自己更美的女人。
許可馨年紀雖然已經在三十歲上下，可是來自現代的妹子們，三十歲仍舊是她們如花的年齡。許可馨又特別注意保養，看上去跟尋常二十四五歲的姑娘沒有什麼分別。修長的身段，纖細合度的腰身，筆直的大腿。當然最令人難以轉移眼光的是她那張沒有絲毫瑕疵的俏臉。電力十足的大眼、不算太高但很直的瓊鼻，櫻桃小嘴，線條特別好的一張美人臉。沒有男人可以抗拒這樣的容顏。
即便是對自己美貌從來都沒有失去過信心的七姐，看到許可馨的一刹，都出現了一絲自慚形穢的感覺。許可馨更年輕，更美貌。而且還是唐人，看上去也比自己讀書多，懂得多。要是自己是男人，恐怕也會選這樣的姑娘，而不會選自己這樣有過男人的俏寡婦。
就算是一直為七姐打抱不平的小桃，在看到許可馨之後，也有一點被驚豔的樣子。這個女人的美豔既不曲高和寡，也不媚俗下乘，就是那麼的恰到好處。美不勝收。
七姐在許可馨的面前，是不願意丟臉的。她仍舊走到許可馨面前，微微一福，道：“見過夫人。”
誰知道許可馨也按照她的方式，微微下蹲回了一個福禮，“七姐你好。”
許可馨瞭解過不少明清時的風俗文化，既然來上海，就避免不了會跟當地人接觸。所以她覺得多學一些東西，也能夠更好溝通。避免麻煩。
許可馨延請七姐等人進屋，兩個警衛也想跟進去的，不過許可馨令他們僅是在外面守著。畢竟她們要進行的是女人家的話題，幾個漢子聽了去也不好。
客廳裡的大沙發，兩個美麗的女人分別坐了進去。小桃和杏兒謹守著下人的身份沒有隨便坐，即便許可馨讓他們坐下。她們也很是抗拒，最後還是七姐讓她們坐在了另一邊的椅子上。顯然兩個小丫頭覺得那沙發貌似是什麼很考究的東西，只有大人們才能坐。
“七姐初來上海，感覺這裡如何呢？”許可馨上來先是寒暄。
七姐答道：“感覺風物跟其他地方很不一樣，許是唐人建設的緣故吧。瞧城裡到處都忙忙碌碌的。高樓如雲，讓人新奇不已。”
她也是竭力要表現出自己並不粗鄙，連說話都選自己聽過算是講究的詞語。
許可馨笑著道：“白南對於這座城市很是期待呢，說過上幾年，這裡肯定決然不同了，能作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不過寒暄畢竟是寒暄，這樣沒有頭緒的話題也足夠產生尷尬，沒過多久，許可馨終於問到了正題，“七姐跟白南認識多久了？”
七姐道：“五年了吧，乾隆四十年他來廣州的時候遇上的。”
許可馨點點頭：“其實也沒有比我晚多久，我是在前一年遇上他的。從廣州回來沒多久，我們兩個人便在一起了。”
她說這些，其實也算隱晦在表達著自己的所有權。七姐也是心思玲瓏，多少聽得出來。
許可馨再問：“從那之後，你再也沒見過白南了，是嗎？”
七姐點頭稱是，她已經略微預感到許可馨打算說什麼。
“你那時候，便對白南喜歡上了嗎？”許可馨問道。
七姐微微有些沉默，道：“妾身不知道。”
許可馨臉上表情從容，似乎對什麼都了然於心，她繼續道：“說實話，我剛認識他的時候，對於他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充其量算是有些好感吧。那時候我就知道他很有前途，在大唐一定會成為大人物。我從小就沒有打算嫁給一個庸人，而那個時候我也看不上別的什麼男人。白南有本事，有前途，而且相貌人品都不錯，我就讓自己去跟他相處。不過那會兒他可沒現在這麼機靈的，真的就是一根木頭，有時候也很氣人。”
然後，她望著七姐道：“我說這些，其實是告訴你，也許我們在一些程度上是一樣的。女人們總會被優秀的男人吸引，你會為了他不惜周折千里，到處尋訪。而我也可以放下矜持，主動地接近他。”
七姐截斷她的話，道：“可是你最後嫁給了她。”
許可馨點點頭，臉上流露出一絲幸福，也許還有得意，不過卻不是主動展現的，她道：“是的，我想我應該是幸運的，我們成為了夫妻，有了骨肉結晶，而且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許可馨的話，似乎刺激到了一邊坐著的小桃。她認為許可馨是在顯擺，而且是在故意地刺激可憐的七姐，於是她也不顧對許可馨總督夫人身份的敬畏，勇敢地站起來說道：“你這個女人，就不要再惺惺作態了！不要以為你說了什麼，我們就會放棄。白南並沒有說不要七姐，你也休想霸佔那個男人。”
許可馨聽了她的話不由莞爾，她搖搖頭道：“我也從來沒想霸佔白南，我也從來沒想著真的就能一個人守著他一輩子。所以我也不介意白南身邊有其他女人。”
小桃叉著腰，哼道：“別裝模作樣了，你能說服白南娶七姐嗎？”
七姐不說話，看著許可馨，似乎也想看她到底是什麼態度。
許可馨搖搖頭，道：“我們大唐法律是一夫一妻的，甚至也沒有納妾的制度。從法律上來說，除非白南跟我離婚，不然他沒法娶另一個女人。”
然後，許可馨又看著七姐，說道：“七姐，對於你為白南做出的付出，我很感動，真的。一個為了愛在努力的人，永遠都是值得敬佩的。如果你成為了白南的女人，我對你只有善意。只是，白南現在的情緒並不好，而且對於感情方面，他格外認真，他特別小心不讓人輕易地進入到自己的心中。所以，現在恐怕不是一個很好的時候，讓你們兩個人發展些什麼。”
小桃皺著眉頭，道：“說了半天，你這不還是不希望讓白南跟我們七姐好嗎？”
許可馨覺得自己沒法跟小桃辯論，她只是對七姐道：“如果你真的希望跟白南又機會的話，不如留在上海，多些相處，如果你們真的合適，註定會走到一起。”
七姐道：“你這說法跟白南真像啊。”
許可馨微笑著，“我和他一樣，都覺得你是很好的女人，你值得你的幸福，不管是在白南身上，還是在別的人身上。我今天請你過來，只是希望你知道，我對你並無敵意，也樂見各種可能性。不管你是否會繼續愛白南，留在上海，都是不錯的。”
七姐的目光有些渙散，道：“妾身不知道這條路是不是對的，白南他高高在上，也許在他的眼裡，裝的都是什麼國家大事，對於妾身這樣的小女子，根本是不值一哂的。畢竟，就身份而言，都有如此大的懸殊了，如果妾身得償所願，可是給他卻添了種種麻煩，那妾身就難以謝罪了。”
許可馨搖搖頭，“對他來說，身份地位什麼的都不是最重要的考量，他看重的只有一個人的心，誠心。”
七姐歎了口氣，道：“妾身謝夫人的坦誠相告了，妾身真的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許可馨露出一個美妙的微笑，今天的見面，打開天窗說亮話什麼的其實對她而言並不算重要。選擇權並不在兩個女人手中而在白南的手中。她更多只是想見一見這個奇女子。此時許可馨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準備起身送客。
可就在這個時候，坐在不遠處的杏兒卻暴起，就連身懷武藝的七姐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杏兒手中不知道何時攥了一方硯臺，狠狠地朝著許可馨的後腦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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