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幻想世界大穿越 作者:辰一十一(連載中)

 
BloomCaVod 2019-7-13 16:17:5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55 3780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3 16:41
第五十章再度啟程
        

    實驗室裡,陳昂帶著橙色的護目鏡,注視著實驗台上嗡嗡運行著的紡錘形發動機。

    瑩瑩的藍光閃爍著,機器運行的穩定,發揮出色,陳昂朝旁邊的研究院微微點頭,就看見數十名研究人員,嚴肅的面對面前的計算機,無數繁複的命令一一輸入,實驗台上,由數十枚鎖扣束縛在地面的機器,一一的解開束縛。

    發動機懸浮而起,藍色的電磁波動微微的閃動著,一股細微而穩定的能量,從發動機的輸出端,傳遞到一台儀器中,代表著能量輸入的藍色閃光燈閃爍兩下,穩定的亮了起來。

    “成功了!”在場的研究院面色激動,從座位上猛的站起來,擁簇的圍在試驗台前,看著台上那台嶄新的,代表著地球最尖端技術的機器。

    雖然實驗成功了,但陳昂的臉上仍然是一片平靜,不光是他,就連他身邊穿著白大褂的老人們,臉上也都沒有多少喜色。

    “瑟爾發動機成功運行了,可是我們離反重力引擎,還是那麼的遙遠,甚至更加的看不到希望了。”老博士感慨道。

    陳昂從星際時代帶回來的科學技術,在地球卻遇到了難以想像的研究困難,這些和地球斷層超過三十個世紀的科技,與現存的體系有著難以踰越的鴻溝,很多基礎科技,都是以星際工業視角來闡述的。

    即使最基礎的合金鋼,星際也早已擺脫了地球主流的熔煉技術,而是以磁流體熔煉金屬原子,磁感應塑造法在原子核級別的精度下生產,這種需要製造白矮星級別的引力磁力的高技術,地球根本摸不著邊。

    一個小小的反重力引擎,卻和整個工業體系息息相關,它的每一個銜接部件,都源於當時已經普遍,但對地球來說遙遙無期的高端技術,空間、引力、電磁,這些在星際時代被人操縱於股掌之間科技,孩童皆知的基礎,在地球,卻還是剛剛開始萌芽的前沿科學。

    以陳昂一個人的力量,試圖去復原這種偉力,就好像地球的大科學家,在原始時代用石頭打製一輛汽車一樣可笑,數萬個星球,上千個種族,萬萬年積累的偉大力量,以地球的基礎,僅僅只能在門外窺探而已。

    當然,有著星際技術積累的地球文明,開啟了智慧枷鎖的人類社會,必然有著無窮的潛力,陳昂相信,給他們一點時間,必然會煥發銀河共和國也為之讚歎的成就。

    開發大腦的超頻藥劑和延長生命的進化藥劑的完善,讓地球文明在人類進化的領域,都站在了銀河共和國的前面。即使在星際時代,這兩種藥劑也具有無可比擬的意義。

    但是這始終需要時間,而且必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以世紀為基本的計算單位的漫長歷程,這怎麼能不讓知道一部分內情的科學家們,為之嘆息。

    看著輝煌的文明就在眼前,真理離他們近在咫尺,這些以更高真理為畢生追求的科學家們,為它痴狂,卻限於自己的認識水平和社會發展,不得不重複錯誤,蹉跎文明。

    面對懸浮在半空的銀碟,老博士痴痴的看著這代表著星際時代的輝煌文明,一寸一寸的撫摸著它銀白色的流線形身軀,直到陳昂來到他身後,他才勉強反應過來。

    “進化藥劑怎麼樣了?”陳昂翻著這段時間的實驗記錄,淡淡道。

    老博士恍然回過神來,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開啟超頻狀態,神色冷漠語氣平靜的回答:“進化藥劑一切都很順利,人體實驗表明它有效的保持了人體的健康,細胞狀態顯示,注射了進化藥劑的成年男子,壽命一般可以達到三百歲,其中至少有二百五十年,是健康的巔峰時期。”

    陳昂皺眉道:“遺傳實驗室的成果是這樣,那神秘學呢?”

    “根據博士你提供的神秘學資料,以血蘭為原料的基礎製劑,效果有些奇怪,根據研究它對一些神秘學人員的效果好的驚人,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則只有進化藥劑的一半效果,還需要長期的服用。”

    “根據第三十七號誌願者的研究,他是一名佛教僧人,身體素質平平,但是服用血蘭藥物之後,他的器官出現了突破生理極限的效果,新陳代謝循環更是變得極為緩慢,他的細胞的壽命,達到了上千年的驚人水平。”

    精神氣大循環,陳昂有些明白了,他制止了老博士滔滔不絕的實驗數據,淡然問道:“進化藥劑的‘枷鎖’突破,研究的如何了?”

    說道這裡,老博士有些憤憤不平的抬起頭,有些不甘心的回答道:“還不錯,進化藥劑的試驗者表現出了良好的體能狀態,甚至有了驚人的環境適應能力,十二號實驗體,一位海邊水性極好的漁民,甚至進化出來第二套人體循環。”

    “但是這種進化跟超頻藥劑代表的大腦開發,完全不兼容,那些進化者無法接受超頻藥劑的大腦開發,同樣,我們的基因也無法接受進化藥劑的激化。”

    “你做了人體實驗!”陳昂猛地回頭,盯著他。

    老博士沉默良久,眼中的藍光劇烈的波動著,艱澀的開口道:“是的,我違反了實驗規則,擅自做了人體實驗,結果很不樂觀,所有同時注射兩種藥劑的志願者,都出現了可怕的基因病。”

    陳昂沉默的看著他。

    老博士從超頻狀態退了出來,他沮喪的抓住自己稀疏的頭髮,踉蹌跌坐在地上,忽然掩住臉孔,嗚咽道:“都是我的錯,西亞,西亞她聽了我的理論,她給自己注射了一支進化藥劑!我們以血蘭製造的基因穩定劑,僅僅三個月就失效了!”

    西亞是他的女兒。

    “她現在在哪?”陳昂看著這個可憐的男人,嘆息道。

    “基因穩定室!”老人抬起頭,臉上有種深深的茫然:“我們本來已經撐不住了,還好,還好博士你帶來了新技術,現在她被冷凍在基因穩定室。”

    “天網,解除洛南博士總負責人的權限,將人體實驗列為第三類許可項。”陳昂緩緩道。

    天花板上,一道銀白色的流光閃過,主持整個地下實驗室的龐大信息流裡,複雜的權限改變悄然的發生著。

    老博士解開胸前的ID,放在陳昂的腳下,原本挺拔的身體,這一刻看上去有些屈僂,甚至是衰老。

    “你要為自己做的事情承擔責任!”陳昂緩緩道:“但是西亞不應該,她會是重點項目的,基因崩潰和基因疾病這方面的研究,就由你來主持吧!”

    老博士忽然失控的摀住自己的臉,渾濁的淚水滴在他的手上,一聲含糊不清的“謝謝!”讓轉身離去的陳昂,緩了緩腳步,但他並沒有回頭,依舊腳步堅定的離開了這裡。

    實驗室正在高速的發展當中,每時每刻,都有全新的突破,每一天都在刷新著地球文明的高度,這裡每次突破的成績,足以刷新一遍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人類的科學研究。欣欣向榮,生機勃勃的發展勢頭,就像永無止境世界的易集團一樣,無可比擬。

    但是陳昂自己,對生命的進化,卻有了停滯的勢頭,生命原力的解析和發展艱難而緩慢,大腦開發就像一個催命符,一點一點接近著陳昂的極限,因為生命原力而有些進步的生命層次,很快又被大腦開發程度迎頭趕上。

    內力積累已經枯竭,笑傲江湖裡的積累,很快被消耗一空,雖然內力的量依然突飛猛進的積累著,但是對於它本質的探索和進化,已經近乎停滯。厚積薄發,沒有深厚的積累,就難以有快的進步。

    內力是生命的紐帶,是陳昂感應原力的樞紐,它的緩慢和停滯,直接影響到了陳昂的進化之路,新一輪的探索勢在必行,這一次,應當去一個武學更加昌盛的世界,內力更接近它本質的時候。

    陳昂開始悄然為自己新一輪的探索,準備起來,這一回,他決定用更激烈的方式,促進武學的發展,試著改變,干涉武學的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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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翻手為雲
        

    御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

    陳昂腳踏銀碟,翱翔於九天之上,寬大的衣玦迎風獵獵作響,陳昂神色淡漠,羽衣星冠,凜然有仙人氣度,若是讓凡夫俗子看到了,必然驚為天人。若是論神棍忽悠手段,這世上尚無能比得上陳昂。

    甚至連拆穿的可能性都沒有。

    心理學,催眠術,移魂大法,原力說服,論操縱人心的手段,陳昂是天生的邪教教主之才,如能創立宗教,必成大氣候,甚至改天換地,自命神袛也未嘗不可。

    可惜手段不是目的,陳昂或許會用這些手段,去達成自己的目標,卻肯定不會願意,將這些愚民事業,當作自己畢生的追求。

    但有時候,利用這些小手段,可以縮短他達到目的所用的時間,陳昂也不會傻到棄之不用,所以今天才這般打扮,去忽悠一個在他計畫中至關重要的一個人。

    汴梁繁華,遠勝其他地方,即使在萬里高空之上,也可以清晰的看到,這個大宋帝國的心臟,本世界最繁榮的王朝,它富足,美麗,璀璨,比起同時期的其他國家,大宋就像天堂一般美好。

    只可惜,這一片繁華,轉眼間就要毀於戰火,此時已經是哲宗紹聖元年,離哲宗病逝不過還有六年時間,距離靖康之恥也僅僅還有三十年,那時的汴梁已經淪入戰火,可此時它還是一片熙熙攘攘的市井氣息。

    這裡是世間僅有的不夜之城,繁榮的商業,讓汴梁入夜後依然熱鬧,趙煦伏案於書閣之中,硃筆批點著手上的一卷《資治通鑑》,忽然聽見外面傳來噪雜的聲音。

    “什麼事?”他皺眉問道。

    旁邊的內侍悄悄的過去打開大門,探頭向外看了看,一看之下,就呆愣在了那裡,趙煦疑惑的抬起頭,起身準備去看看,忽然大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內侍連滾帶爬的跑到趙煦腳下,聲音顫抖著叩伏道:“官家,是仙人,是仙人啊!”

    “胡鬧!”趙煦呵斥一聲,揮袖而起,只往門外走去,他倒要看看是誰在裝神弄鬼。

    儘管有些心理準備,但當他看到陳昂的時候,仍然忍不住心生敬畏之心,羽衣星冠的陳昂高懸於九天之上,宛如月中仙人,直視著他,趙煦猶豫一下,他雖然素不信仰鬼神之說,可是仙跡當前,也不得不恭敬。

    “不知真人當面,可是向朕面授樞機?”雖然心中還是有些懷疑,但是陳昂竟然能闖入宮閨之中,可見他的性命,也操之人手,陳昂看上去也不像什麼刺客狂徒,表面上服個軟,趙煦也不是不能接受。

    陳昂聽了他的話,只是微微一笑,“你可是不信我!但你總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應該相信你的判斷能力,你先跟我過來吧!”

    銀碟閃動之下,趙煦身體不由自主的漂浮而起,隨著引力光束的牽引,他牢牢的站在銀碟上,這時候趙煦反而冷靜了下來,無論什麼樣的騙子,都不可能拿出這樣大的手筆,趙煦也不認為有人能騙得了他。

    “有月豈能無酒!”陳昂笑著揮袖,聚攏一片雲氣,讓兩人懸浮於雲上,一隻酒杯被無形的手托著,來到趙煦的面前,趙煦目光閃動,若有所思的拿起了酒杯。

    “有酒豈能無歌舞?”陳昂擊掌數下,天空之中忽然亮起一道虹光,數名翩翩舞女,在雲朵上搖曳腰肢,曼舞輕歌,宛如天女,令人心馳神往,即使是趙煦這樣的人間帝王,也忍不住心神動搖。

    “真人仙術,真令朕大開眼界!”趙煦畢竟是帝王之尊,城府讓他很快的掩飾住自己的失態,但他畢竟還不成熟,眼裡壓抑不住的驚駭完全暴露了他。

    “這些都是小道!玩物而已!”陳昂揮手散去一切幻像,正色問道:“我問你,你可想長生嗎?”這個問題,石破天驚,令趙煦拿著酒杯的手就是一頓,酒液都濺撒了出來。

    長生,以始皇之雄才,漢武之霸業,李唐太宗之英明神武,尚且沉迷於此,何況他區區一個中庸之主,趙煦至登基以來,身體每況愈差,年紀輕輕就有不適之感,他夢寐以求的就是長壽健康,更別說長生了。

    “真人……”趙煦眼中流露出激動,緊張的神情,“真人可有不死之藥?”

    “呵呵!我要有不死藥,自己就去逍遙去了,為何還來見你!”陳昂毫不客氣道:“我自己都未曾不死,哪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

    “真人何必好言欺我,朕願奉上大內奇珍任由真人取,只求長生不死。”趙煦有些氣息不穩,他略顯急切的開口道,甚至不需要陳昂示意,他就奉上了珍藏,如是一般的神棍,此時也應該見好就收,以爭取趙煦的信任,在圖某下一步。

    可陳昂豈是一般的神棍,他冷笑一聲,環指下方的山河道:“你除了這萬頃山河,哪還有買得到長生的資財?別拿那些金石珠玉來污我眼睛。”

    “真人來此,必有所求,敢問真人意欲何為?”提到大宋江山,趙煦暫時恢復了冷靜,他考慮一會,斷定陳昂有求於他,否則也不必大費周章的見他這位天子。

    “我求得是長生,你給得了嗎?”陳昂笑道:“說我有求與你,倒也不錯,我想跟你借一個梯子,一個通向長生的梯子。”

    “什麼梯子?真人不妨把話說明,若是朕能有力所及,必從真人所言。”趙煦問道,他倒是想要對方提出權勢,財富上的要求,可惜,陳昂的要求顯然並不簡單。

    “我想要陛下授予我武林專斷之權!”陳昂語出驚人,一開口就要橫攬大權,趙煦被驚得矗立而起,剛想開口拒接,忽然心裡一動,暗自思襯道:

    武林之事,畢竟不曾殃及國本,即使讓他獨掌武林,也未必比得上收斂軍權的危害更大,我素聞武林中人,桀驁不馴,不思王事,目無法紀,或許可行那驅狼吞虎之策。

    趙煦越想越覺得有理,渾然不覺的自己有什麼不對,反而看上去精神奕奕,智慧如珠,轉念間就想到了數十個制衡陳昂的辦法,他不知道這些是陳昂暗示他的,反而覺得自己雄才大略,可以駕驅仙人。

    “朕與士大夫治天下,國事並無專斷之權,如今新舊兩黨爭鋒相對,朕就算提出什麼,也無能為力啊!”趙煦想到現實,不禁嘆息訴苦道。

    “這到無妨,我聽聞陛下素有蕩平天下之志,因為西夏王猖獗,而與西夏交惡,世人多有爭論,朝堂也議論紛紛,若是陛下能蕩平西夏,攜滅國之威,當能掌控大局。”陳昂伸手掏出兩顆銀色的彈子,拇指大小,看上去晶瑩剔透。

    這是兩顆三相次聲波爆彈,是陳昂從星際帶回來的失能武器。

    “我有兩顆太乙無音神雷,能蕩平數里方圓的人畜,而不傷草木分毫,還有一本《公輸秘錄》上面有制鐵,開礦,冶煉,曬鹽,種植,機關等數十種秘法,能助陛下一臂之力。”

    趙煦深吸一口氣,將兩枚‘神雷’捧在手裡,心潮澎湃不已,又看到陳昂手中出現了一個小巧的玉盒,被他遞給趙煦。打開一看,是兩顆血紅的丹藥,撲鼻的血馨味,令趙煦食指打動,舌下生津,他忍住身體傳來的**,抬頭看著陳昂。

    “這是兩顆延壽丹,有養身延年的功效,食之可以不老,陛下若是不相信我所言,儘管可以一試。”陳昂拂袖道,兩顆血蘭丹藥就留在了趙煦的手上。

    趙煦感到眼前一花,就來到了地面,四周慌亂的內侍連忙將他圍了起來。

    “讓太醫來我宮裡一趟!”趙煦吩咐道,少頃,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被帶到了他的面前,老大夫捻起一顆血色的藥丸,在鼻子下嗅了嗅,肯定道:“這配藥是一顆養身益壽的丹藥,只是其中一味主藥,下官實在聞所未聞,故不敢肯定。”

    “知道了!你下去吧!”趙煦的臉色意味不明,他匆匆鑽進了掩起來的密室裡,外邊的內侍不能進去,只能聽見趙煦壓抑的悶哼之聲,許久後,歸為平靜。戰戰兢兢等在外面的內侍,聽見裡面傳來趙煦的聲音。

    “來人,我要擬旨!”年輕了四五歲的趙煦從密室裡出來,他面色紅潤,欣喜的活動著身體,“草擬朕命,禁軍教頭,即日起擇武藝高強,赤膽忠心的忠勇之士,為我殿前護衛,號為殿前司都禁軍,分龍驤虎踞兩衛,由司都領銜。”

    “命樞密院副使來見朕!”

    三日後,朝堂上掀起了巨大的聲浪,趙煦不顧眾臣的反對,命一個無名之輩,統領殿前禁軍,又命樞密副使統領西北邊軍,挑釁於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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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武學宗師
        

    大內之中藏書眾多,許多多年不曾開啟的舊書閣裡,林立的書架上,放滿了各類的經卷,宋人愛書,愛學,至立國以來,天子詔令學者奉敕編纂的御覽書集,就有上十萬卷之多,不提那蔚然大觀的《太平御覽》,

    就連宋代道教文集大觀的《萬壽道藏》,也正在龍圖閣編纂之中。公門之中好修行,並非一句虛言,陳昂在趙煦常去的一個書閣裡翻了一翻,就發現很多早已失傳的古籍善本,其中有不少是前人修行練氣的心得。

    很多冷僻的金石蝌蚪文,因為無人翻譯,被深藏在幽深大內之中。很多盛放金石古玩的殿堂,書庫裡也有浩瀚的藏書。為了編纂歷代皇帝御書、御製文集,大內從天下間徵集的不知多少卷藏書,可以說,天下學問八成都藏在大內之中。

    很多孤本,古本,因為文字晦澀,被遺棄在深宮中靜置放灰,陳昂這些日子裡遨遊書海,真是好不逍遙自在,很多遺棄的書閣,都被他命人打開,將裡面的經卷一一晾曬。

    就連趙煦也不得不隨他所願,命令翰林院,龍圖閣諸多飽學之士,前去整理藏書,實際上就是由陳昂主持這次整理彙編。考察金石上古之文,備述天人之道,陳昂直接促成了這次從《太平御覽》之後,宋朝最大的一次藏書彙編工作。

    一方面,新成立的殿前司都禁軍,在接受嚴格的訓練和學習,陳昂甚至不惜從《永無止境》世界,帶來了那裡進化藥劑八層的積累,甚至親手為他們創造了一門神功,以星戰世界的科武為靈感,利用進化藥劑異化全身血液的《玄武真功》。

    另一方面,陳昂並不插手殿前司都禁軍的管理工作,反而沉迷於古籍彙編之中,他浩如淵海的學識震驚了諸多學士,理所當然的成為了這次編纂工作的主編,

    令他殿前司都禁軍統領大都督的身份,終於為宋人所接受,甚至有當時大儒認為,陳昂的學識還勝過當世所有學者三分,無論是甲骨蝌蚪,龍章鳳娟,凡是書法文字,文章輯錄,就沒有陳昂不精通的,跟他接觸過的大學士,無人不歎服。

    龍驤虎踞大都督,博古通今陳學士。

    很少有人知道,名動汴梁的兩名傳奇人物,竟然是同一個人,朝中已經有征辟陳昂陳學士的呼聲,如果陳昂真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憑藉這份聲望,一朝入朝為相,都不在話下。

    隨著陳昂主持編纂的經典從大內流傳而出,即使是汴梁的三歲小兒,也聽說過他的名聲,一時間,陳學士的大名,傳遍天南地北,被奉為當代大儒之一。就連遠遭抵貶的東坡學士,也曾當眾讚揚陳昂的學問,“獨佔天下三分!”

    一時間,天下齊齊稱頌“三分學士”,傳到趙煦的耳朵裡的時候,他對陳昂裝神弄鬼的仙人身份,更加的深信不疑起來,對武學長生之說,又信了三分。

    隨著一篇一篇經典的註釋與重現,甚至對上古文章的重新發掘,諸子百家之中,許多失散的經典,一一重見天日,等到孔子六經之中,半卷殘卷《樂經》的出世,更是震驚了天下學子。

    當世的諸多大學問家,都自告奮勇,甚至不惜拋官棄職,也要參與這前所未有的儒家盛事之中,世人有記載,民間的藏書大家們,趕著拉書卷的馬車,從開封到汴梁,絡繹不絕,馬車的車輪印,都連成了一片。

    大內之外,翰林院的院子裡獻上的藏書,堆起來有兩層樓高,趙煦甚至不得不派出剛剛整肅完成的殿前司都禁軍,日夜看護這些珍貴的藏書。

    每日,送往龍圖閣供陳昂翻閱的古籍,就高達三千卷之多,大內彙集的大儒,更是多達上百人,前來抄錄書籍的學子,有上千人之多,龍圖閣直學士黃裳,甚至不得不打開廢棄的宮殿,供抄錄的學子們居住。

    黃裳捧著一捆廢舊的竹簡,在狹小的窗檯之上,艱難的辨認著上面的文字,有疑慮的地方,他就會把那一段文字抄錄下來,這樣的記載,他面前已經積累了厚厚的一沓。

    旁邊一名頭髮花白的學者疲倦的放下手中的古卷,他吹滅了身前的魚油明燭,小聲對旁邊的人說:“官家派兵日夜挑釁西夏,如此擅開邊釁,非明君所為啊!”

    旁邊那人還未搭話,就急忙起身道:“陳學士!”

    “見過陳學士!”

    陳昂緩步從旁邊走來,他微微朝兩人點點頭,看到一旁校對的黃裳,囑咐道:“你和我過來!”黃裳急忙起身,快步走到陳昂的旁邊,“學士,可是經典部的校隊有問題?還是練氣,治道部,神鬼部、妖異部有異樣?”

    “你先和我一起去見官家,有要事囑託你。”陳昂緩緩道,他看了黃裳一眼:“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其意博,其理奧,其趣深。天地之像分,陰陽之侯烈,變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

    “你日夜苦讀,奉命校對《萬壽道藏》,已經得道經真意,我粗看你時,內外功已經頗有火候,只是其氣太粗,密胎漏,有個博廣,而缺精度,本應該在琢磨經典,十年內必將有成。日後可謂集道學之大成者!一代武學宗師!”

    黃裳聽了,震驚的拱手道:“下官聽的雲裡霧裡,有時確實能感覺自己兩肋風生,身輕體蓄,但下官僅僅懂得一些吐納調養的功夫,內功外功,道家服食引導,雖然精通,卻從未習練過。只是得了一些養身延年的氣度罷了,談何武學宗師之稱?”

    陳昂淡淡道:“黃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崑崙之丘而南望。還歸,遺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離朱索之而不得,使吃詬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象罔得之。黃帝曰:‘異哉,象罔乃可以得之乎?’”

    這是《南華經·天地》一篇的典故,說的是只有無思慮、無明目、無言辯,若有形若無形的‘象罔’才能得道,‘象’若有若無、昏昧不清,是一片混沌,因此得道最自然的方式只能是以氣合氣,方能在有無、虛實相生中同於大通。

    陳昂引用這段話,自然是想說明,黃裳懵懵懂懂之間,精通武學的道理,是‘象罔’一樣,若有若無、昏昧不清的得道方式,自然而然的高深道理。

    “你閱覽《萬壽道藏》,本已將道學大道瞭然於心,等到智慧發蒙,就能自然而然的精通天下最高深的武學道理,要知道,武學中最精深的道理,不在江湖秘籍之中,而就在天下道學,佛學裡。”

    “達摩通佛經,而知絕世武功,逍遙子讀《南華》,而生逍遙絕學,上古以來,奇人異士層出不窮,聖人賢者,無師自通,可見這天下道理,就藏在天地間,為聖賢所備述。你並非是無知武學,而是直通武學大道,得其神,而忘其形。”

    黃裳伸手茫然道:“我自從習練吐納之術以來,只覺得身輕體健,一躍之下,能有三丈之高,往日見到禁軍操演,大內高手窺探,也能看出個三分虛實,竟不知自己已經有一身功夫,只可惜我志不在此,還是著書立說,將道統傳承下去便是。”

    “你可是覺得武學之道,甚是粗鄙?”陳昂開口問道。

    “持刀殺孽,非君子所為!”黃裳嘆息道。

    “我教你校對上古文字,就是想讓你打磨學問,精習大道,向上古先賢而學,拋棄功名利祿之心,沒想到你心性淡泊,卻失去了進取奮勇之意。”陳昂嘆息道。

    他看黃裳確實沒有武學精進之心,失去了殺伐要義,難怪他身懷血海深仇,才堪堪創出《九陰真經》這套絕世武學,如果不是仇恨之心,說不定他著述的就是《金丹要旨》《性命圭旨》《心印經》這樣的道學寶籍了。

    殺伐乃武功第一目的,爭命為武學第一要義。武學之道,在於爭!與天爭命,與地爭力,與人爭勝,戰而勝之,超越自我。不同於淡泊的內丹之術,武學的求道方式,更為的激烈和直接,在爭鬥之中,超越自我,昇華生命。

    陳昂求道之路,如臨絕壁,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唯有武學之道,萬物尚爭的精神,最適合他,也是進步最快的道路,雖然與人爭鬥不是他的本意,但與自己爭鬥,卻很符合他的心思,每時每刻,都在超越自我,去追尋,去探索,去與天爭命。

    即使是探索世界,昇華自我,也是在不斷的與自己鬥爭之中,達到的。那種奮發向上的進取精神,主動的探索精神,才是陳昂所認同的道理。

    黃裳的淡泊精神,雖然值得讚許,但卻不符合陳昂推動武學發展的大勢,也不能有助於武學智慧的積累,好在黃裳身在朝廷,身家性命都和大宋榮辱維繫在一起。他對朝廷的認同,倒是非常高。

    等到朝廷和武林對立的大勢一起,矛盾激化之下,他也必然是身不由己,朝廷鷹犬的名頭,他是逃不掉的,而且必然是讓江湖聞風喪膽的朝廷鷹犬。必將是欺壓武林的魔頭,作惡多端的奸臣。

    陳昂甚至可以想像,日後武林群雄,對自己這個魔頭群起攻之的時候,黃裳必然是其手下最得力的幫凶。這般波瀾壯闊的大勢,才能促進武學發展,奇功絕藝層出不窮,宗師大家如過江之鯽。

    不把武林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哪會出現力挽狂瀾的英傑,哪會讓武林拋去隔閡,相互交流,奮勇向上,齊心協力的促進武學發展。

    大爭之世,百家爭鳴,壓迫之下,陳昂很希望武林能做出驚天動地的反抗,造就輝煌的武學盛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3 16:42
第五十三章明教法王
        

    黃裳隨著陳昂來到集賢樓外,這裡是趙煦喜歡接待外臣的地方,偶爾他也會來這裡讀讀書,黃裳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隨著陳昂進去。

    大宋雖然是皇帝與士大夫治天下,士人文官的地位崇高,有些老臣甚至能和皇帝平起平坐,王安石,司馬光這樣的名臣,甚至還要被敬重三分,可黃裳一無執宰身份,二無大儒的名望,哪裡敢在皇帝面前擺架子。

    陳昂倒是不拘那麼多,徑直走了進去。

    偌大的集賢閣內,燭火通明,卻只有一人孤身坐在桌前,趙煦身邊的內侍一個也不在身邊,只有面前,擺著兩個椅子,顯然是一場極為私密的談話。

    黃裳猶豫了一下,隨著陳昂坐了下來。

    趙煦臉色陰沉,他捧著一卷《宋史》似乎強忍著什麼,黃裳眼尖,看清楚了封面上大大的‘宋史’兩個字,心裡驚駭不已,哪有人敢給本朝修正史的,當真是好大膽子。

    “伯顏脫脫,忽必烈,當真是好大膽子!”趙煦極為憤怒,他死死拽著手裡的宋史絹本,神情激動的看著陳昂,“真人,這就是本朝的天命嗎?童貫、蔡京,還有那個廢物趙佶,靖康之恥,讓朕如何能忍?”

    “天命豈有定數,陛下,你失態了!”陳昂淡淡的提醒道。

    趙煦這才回過神來,臉上恢復了平靜,只是依舊陰沉著,分外的難看,他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道:“真人所求,朕一併准許便是,只求真人一件事。”

    “陛下請講!”

    趙煦凝重道:“天數不定,天命可改?”他問了這一句之後,不等陳昂回答,就補充道:“若是可以,真人有什麼事,就放手去做吧!朕必全力支持。只是眾臣對禁武令一事,尚有疑慮,還需要我為之調解,不知真人可否親自說服那些頑固。”

    陳昂微微笑道:“陛下有什麼特別想殺的人嗎?”

    趙煦微微一愣,馬上明白了過來,他看著一旁神情不自然的黃裳,冷笑道:“我覺得蔡尚書就很不錯,果然是忠心耿耿,兩袖清風的‘廉吏’!”他說道最後兩個字,頗有一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禁武令三十六條,還需要經過廷議討論,陳真人,肅清武林之事,還需要麻煩你了。殿前司都禁軍,真人有全權統帥之權,生死賞罰,皆從真人出。我已撤去殿前司都禁軍統領們大內護衛之職,不知副統領之位,真人心屬於誰?”

    陳昂拉過一旁的黃裳,笑道:“文叔足堪此大任。”黃裳聽的此言大驚失色,他在一旁聽著兩人的談話,已經是如芒在背,冷汗淋漓,如今陳昂還想拖他下水,真是讓他恨不得從來沒在這裡出現過。

    不等黃裳推辭,趙煦就一口答應了下來,“就如真人所言,讓黃裳統領殿前司都禁軍,授司都銜!”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宋史,忽然開口道:“如今拜火教在浙西坐大,他們自稱明教,有教主方臘,教內法王王寅、鄧元覺、石寶、司行方,皆是割據一地的狂徒。”

    “明教自稱武林門派,又發展信徒,傳播摩尼教教義,聚眾不法,厲天閏、龐萬春、呂師囊、方傑等使者,聯絡各方教眾,在睦州總部山谷幽險處,日夜操練武藝,圖謀不軌。”

    陳昂笑道:“司都禁軍正是為此而來,肅清各地綠林,武林,還大宋江山朗朗乾坤,此等魁魅魍魎,自然會由司都禁軍清掃。”

    “好!勞煩真人出手了。”趙煦面露喜色,笑道:“西北邊軍整肅,西夏大軍已然按捺不住,這次有真人相助,必要西夏大軍,有來無回!挾大勝之威,朕會全力推動肅武令在朝堂的通過,必讓真人行事,無後顧之憂。”

    歷史上,趙煦多次出兵討伐西夏,迫使西夏向宋朝乞和,如今他讀了宋史,看見了這一段赫赫武功,顯然是極為得意的,也堅定了他討伐西夏的信心,此時西夏羸弱,大宋強盛,主動之勢早已顛倒,宋軍要是不能佔些便宜,那倒是一件無法理解的事情了。

    黃裳面色糾結的同陳昂一起,走出了集賢閣,他猶豫了數次,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陳學士,你這是何意啊?我是翰林修編,豈能做領兵作戰之人?”

    “你命當如此!”陳昂淡淡道,也不解釋,吩咐他:“你回去之後,到禁武堂領取你的俸祿,飛魚服兩套,百煉兵器一把,還有《玄武真功》和血蘭丹一枚。以你現在的狀態,還不是明教法王的對手,時間不夠,丹藥來湊,倒也是馬馬虎虎。”

    陳昂倒也沒有騙他,方臘造反之時,徽宗下旨黃裳派兵去剿滅明教,日後黃裳全家被殺的大仇,也是因此而起。

    黃裳那時武藝已經涅入化境,一口氣殺了明教幾個法王、使者。哪知道他所殺的人中,有幾個是武林中名門大派的弟子,於是他們的師伯、師叔、師兄、師弟、師姊、師妹、師姑、師姨、師乾爹、師乾媽,一古腦兒的出來,又約了別派的許多好手,來向他為難,罵他行事不按武林規矩。

    以至於全家被尋仇的武林中人,殺了個乾淨,最恐怖的是,黃裳以七十歲高齡,帶兵剿滅明教,全家被殺之後,又隱居了四十年練武報仇,竟然以一百一十歲高齡,無敵於天下,堪稱和張三丰媲美的老不死。

    陳昂甚至懷疑,黃裳那麼能活,說不定《射鵰》五絕論劍之時,他還在一旁觀看,看那群小輩為了自己創下的武學,殺的你死我活。畢竟,從他留下《九陰真經》到第一次華山論劍的時間,只有短短十六年。

    旬日後,戶部尚書蔡京,被人發現死在家中的書房之中,一時間朝堂上大為震動,根據大內高手調查,蔡尚書胸骨盡碎,死於丐幫降龍掌之手,哲宗大怒,喝令殿前司都禁軍著手調查,並再此提出禁武令三十六條。

    朝堂之上,頓時嘩然,支持者和反對者吵成一片,但因為侷限於朝堂之中,故不為武林所知。此時,武林中還因為諸多知名高手,死於姑蘇慕容家斗轉星移之下,掀起了巨大的波瀾,這些知名高手的親朋好友,紛紛為他們討還公道。

    陳昂帶著數十騎,奔馳在官道上,身旁的樹木快速的的閃過,疾馳之下,不過數個時辰,就來到了一處高崗上,陳昂所帶的皆是高手,但馬匹畢竟不是鐵打的,需要休息。

    這裡上不著村,下不著店,離驛站也有很遠的距離,陳昂乾脆放馬休息,自己坐在一旁的樹蔭裡,補充食水。

    黃裳內功深厚,比起其他人也更有精神一些,此時他已經適應了自己的身份,雖然由文官轉為武官,似乎有些低貶之意,但是他狀元的身份在那裡,倒也不虞人瞧不起他,朝廷之中,始終把他這樣根正苗紅的進士,當作文官來看。

    “都督,前方似乎有人!”

    一名紅衣騎士從一旁來報,不用他多說,黃裳就已經發現了天邊一個飛快靠近的小黑點,速度竟然快如奔馬,遠遠就能瞧見來人閃亮亮的大光頭。

    只見一個八尺高的大和尚,挑著一桿精鐵禪杖,背著一名老者,往這裡跑過來,他只是幾個起落,就迅速的靠近,大步跨越之下,比健馬更快三分,只是他臉色黝黑,呼吸粗重,雖然沒出半點汗跡,但顯然體力消耗很大。

    遠遠的看到陳昂拴在樹上的健馬,大和尚眼睛一亮,速度又加快了三分,他一步跨出,就是三丈遠,偏偏背著老者的背上,卻穩定如平地,“讓開,讓開,灑家借你們的馬用一用!”

    和尚禪杖一揮,掀起好大一陣勁風,肩膀一抖,就把老人托在了馬背上,他揮手灑出幾錠碎銀子,嗡聲道:“我是明教的鄧元覺,要買你們的馬,銀子一時不湊手,你們回頭找我,我定然給你們補上!”

    “好膽!”兩名大內高手忍耐不住,合身撲了上去,“把馬留下!”其中一名高手肉掌一揮,疾勁的掌風壓住,威勢凜然,烈烈掌風開山裂石,也不在話下。

    可鄧元覺怒喝一聲:“救人如救火,你們給我散開!”右手的禪杖瘋魔似的打出,力道千鈞,兩名大內高手大驚失色,連忙撤掌退回,雖然鄧元覺並無殺心,可是光是禪杖上的勁風,就迫得兩人難以呼吸,一時間氣息紊亂,跌在地上。

    其他紅衣騎士,彷彿未見自己人吃癟,一個個垂目定座,如老僧入定,眼皮抬也未抬,兩名大內高手剛調到陳昂麾下,一貫有些自持身份,遲遲不能融入龍驤衛,此時甚至不能算禁武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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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寶光如來
        

    好一個寶光如來鄧元覺,他的一條禪杖,揮舞的如同青龍一般,勢大力沉,只怕有數萬斤的力氣,擦著就死,碰著就傷。如果不是他全無殺意,只怕那兩名大內高手,一個照面就被他擊碎了天靈蓋。

    鄧元覺看了陳昂一行人一眼,冷哼一聲,重重的把禪杖插在地上,官道上的碎石地,被馬匹踏的極為結實,卻猶如豆腐一樣,被禪杖深深的插入尺許深。他漏得這一手,若非是上乘的內家玄功,絕無可能如此這般毫無煙火氣。

    “你們幾個人鬼鬼祟祟的,一個個不懷好意的樣子,我倒要問問你們,來睦州有什麼事?”鄧元覺試過兩名大內高手的武功,雖然遠不如他,但也是江湖上一等的好手,睦州是明教的大本營,他看見陳昂一行人武藝不凡,本能的警覺起來。

    黃裳冷哼一聲,顯然極為看不慣鄧元覺這種劃地盤的作風,當即不客氣道:“我倒是不知道,睦州什麼時候有個小朝廷了,普天之下,莫非大宋王土,我等來去自由,何時還要向你交代,你是官府,還是朝廷?”

    鄧元覺聽了這話,一雙豹眼睜圓,怒喝道:“好啊!原來是朝廷走狗,你先吃灑家一杖再說!”說著就拔起禪杖,在半空抖落了一個杖花。杖首的碎石紛紛激射而出,打在樹上,震得大樹簌簌落葉,杖影揮舞處,一聲霹靂似的爆空聲炸響。

    這時,馬背上的老者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臉色憋得紫紅,掙紮著喘不過氣來,消瘦屈僂的身子,猛地顫抖著,花白的頭髮,無力地垂下他的臉上。

    鄧元覺聽到老者痛苦的聲音,暴起的動作頓時一僵。他遲疑的放下了手裡的禪杖,不顧黃裳還在一旁,隨手把精鋼禪杖放在身邊,小心的扶起老人,為他順氣。凶惡的臉上此時卻甚是柔和,輕手輕腳的,為老者拂去嘴角的唾液。

    黃裳本已將內力運至雙掌,見狀也不由得氣勢一鬆,他坦然的走到一旁,背對著鄧元覺,絕不肯佔他一絲便宜,兩人一個專心照顧老者,一個對另一人視而不見,具是坦蕩之人。

    鄧元覺不惜內力,為老者平復氣息,如此三番五次,才讓老人面色好轉起來,他見老者氣息稍有平緩,就趕忙提起禪杖,對黃裳說道:“我還有事,這次就算我輸了,看你行事,還算一個坦蕩的漢子,你儘管過去,明教絕不和你為難。”

    “我何嘗需要你來讓我?”黃裳拂袖道:“我的作為,是我自己的修養,與別人有什麼關係,與你有什麼關係?再見面,還是你死我活,你說這話,真是辱我。”

    鄧元覺一聲不吭,背上老者就要疾奔,黃裳喊住他,“你把馬牽過去!這老人熱的壞了,本官不能不管,還有,這裡有些避暑的藥物,你也快拿去吧。”

    黃裳看到他臉色遲疑,冷笑道:“你以為本官施恩與你嗎?不,凡是大宋子民,於我皆是父母親人一般,你有你的孝心,我也有我的責任。日後見了面,你這反賊的頭顱,本官第一個要砍下來!”

    鄧元覺聞言大怒:“好個朝廷走狗,誰砍誰的腦袋,還是兩說!灑家的戒刀,早就磨得利爽。若不是你朝廷作孽,三伏大暑,也要逼得鹽戶熬鹽,這老者又怎麼會大熱?”

    “我已經砍下了那鹽官的腦袋,也不少你一個!”

    手上卻接住了黃裳丟過來的藥瓶,捻在鼻子下嗅了一下,為老人塗抹在了人中鼻下,黃裳聽了他的喝罵,臉色氣得通紅,朝廷惡吏,他也素有耳聞,雖然被鄧元覺殺官造反的行為,氣得怒火橫生,但還是按耐住了不滿。

    鄧元覺能為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大耗精神,三伏天背人疾行百里,甚至殺官造反,把身家性命拋在腦後,顯然是一名英雄豪傑,若是喬峰看到了,只怕要拉著他痛飲三罈美酒,可是在黃裳這種文人看來,心情是極為矛盾的。

    一方面,敬佩他們的豪氣,另一方面,又惱怒他們目無王法。

    陳昂心裡,對王法這種東西,是全然看不上眼裡的,對鄧元覺這個市井豪傑,也有些好感,他整理出一片空地,解下身上的披風,鋪在地上,對鄧元覺說:“我是大夫,把那老人扶過來。”

    鄧元覺看見他腰間匣子裡,密密麻麻的銀針,心裡信了兩分,坦坦蕩蕩的扶著老人過去。老者的額頭上滿是大汗,身體顫抖不止,陳昂捏住他的脈搏,發現老人身體已經虧空,精氣大洩,只靠鄧元覺的一點內力吊著。

    “還好你沒有死心眼,若是你不把他扶過來,到不了睦州,他就要一命嗚呼了!”陳昂捻起一根銀針,沒入了老者的天靈,左手猶如點彈琵琶,捻、彈、拂、刺,快的幻化出一片虛影,拂過銀針。

    一股熾熱之氣,被逼了出來,化為一線白霧,從老者的天靈冉冉升起,陳昂右手不停,內力點在老者的諸多穴道之上,《金匱要論》的溫和真氣,調和陰陽,平復了老者身上失調的氣息。

    老人感覺自己胸口的嗎,悶氣消散,一口暑氣噴出,渾身暖洋洋的,舒爽無比,連日的心悶內熱一朝化解,他心神一鬆,沉沉的昏睡過去。

    鄧元覺鬆了一口氣,身子搖晃兩下,顯然是經歷消耗過大,他強打著精神,暗自叫苦,眼前的兩人武功神秘莫測,都是自己的平生大敵,全盛時期,尚要小心應對,現在自己精氣枯竭,豈不是羊入虎口?

    折了自己一人沒關係,可這兩人來意不善,教眾兄弟們沒有防備,這就大大不妙了。

    這時,忽然聽到遠方傳來呼嘯之聲。一個粗布衣裳的漢子,攜著一口寶刀,駕著駿馬奔馳而來,遠遠地看到這裡有人,那漢子勒馬遠望,喝問道:“前方可是大和尚鄧元覺?寶光法王?”

    鄧元覺聽到他的呼喚,大喜過望,高聲附和道:“南離法王,我在這裡!”他一口丹田氣足,聲音高如霹靂,一聲顫音以明教秘傳,傳入了石寶而耳中。

    “鄧和尚莫急,我這就過來!”石寶大喝一聲,一拍坐下駿馬,騰身而起,陳昂看著他猶如健豹撲騰,幾個起落,就站在鄧元覺旁邊,手執鋼刀,戒備著陳昂等人。

    他和鄧元覺截然不同,眼中戾氣更甚,雖然是一聲粗布衣裳,但看得出裡面卻是精細的絲綢內衣,與鄧元覺麻布裹身的做派,完全不一致,他眼角掃過躺在地上的老人之時,掩飾不住那種武林中人的傲氣。

    “你們是何人?膽敢來明教所轄之地,卻不上報。”石寶橫掃陳昂他們一眼,冷笑道。

    這幅土霸王的做派,不說龍驤衛們眼神冷厲,就連鄧元覺也大皺眉頭,他雙手合十,好聲道:“石法王,我們過去再說!”示意石寶離開這裡。

    石寶臉色陰沉,不好掃鄧元覺的面子,只是盯了陳昂他們一眼,轉身欲走。他大笑著跟鄧元覺誇耀道:“寶光法王在淳安,做得好!哈哈!手刃此賊真是大快人心。”

    “殺他娘的狗官,才是我們明教的好兄弟!”他仰天大笑,極為得意。鄧元覺卻暗道不好,臉色慘變,果然他們身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誰給你們那麼大的膽子?”陳昂負手,悠然自得的從他們身前走出,前後只差瞬息,他微笑道:“本官,大宋都督,殿前司都禁軍都統。想問一問各位,你們活的好好的,為何要自尋死路呢?”

    石寶冷哼一聲,斜提長刀,一雙陰鳩眼睛驚疑不定的盯著陳昂,陳昂出現的方式太過詭異,明明剛才聲音還在耳後,現在,人卻出現在了他面前,陳昂負手在那裡,氣息渾然如一,石寶長刀鎖定之下,絲毫感應不到他的半分破綻。

    陳昂站在那裡,就像清風明月一般自然,殺意鎖定之下,猶如一片虛空,明明就在那裡,卻偏偏讓人察覺不到半點異常的氣息,鄧元覺背脊上不禁升起一絲涼氣。

    他以為自己,已經高估了這個年輕人,沒想到,非但沒有高估,反而遠遠輕視了他的可怕,如今箭在弦上,只有硬的頭皮道:“大路朝天,咱們各走一邊就是,我們明教和官府井水不犯河水,還請讓開一條道路。”

    陳昂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漠然道:

    ”明教又有什麼本事,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換句話說,你們憑什麼讓本官顧忌呢?大宋國土,大漢子民,什麼時候輪到明教來做主了?”

    他掃了一眼鄧元覺和石寶身上的明尊印記,冷漠道:“宋土之上,律法才是唯一的規矩,朝廷才是唯一的法度,明教狂悖,妄自稱尊,以教法代律法,實乃大逆不道之徒。今,殿前司都禁軍奉國法,取締邪教,查明不法……|”

    “以浩浩天威之勢,蕩濁滌清。”

    陳昂微笑莫名,看著戒備的兩人,淡然說道:“殺官造反,割據稱王,無非是覺得朝廷懦弱,官府唯唯諾諾,息事寧人,現在我們來了!”

    “你們明教,做好準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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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與君一戰
        

    颯颯清風拂過,枝頭的翠葉簌簌搖曳著,彷彿為這氣氛所感染,漫天清脆的葉子離開枝頭,洋洋灑灑而下。

    鄧元覺凝神戒備,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渾身氣勁凝實,精鋼禪杖握在手中,掌中罕見的有些汗津津的濕意,他一生大小百餘次生死相拚,卻沒有一次,比得上這個年輕人,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裡。

    他能感覺到,陳昂身上逐漸凝聚的氣勢,彷彿紅日初升,輝煌而浩大,氣吞萬里雲海,染紅江山一片的浩然大勢,一點一點的拔高,帶給他近乎窒息的壓力。

    盛極必衰,鄧元覺一直在等待陳昂氣息由強轉弱的那一刻,他寧可面對接下來,必然會驚天動地的一擊,也不願意面對一個氣勢勃勃,蓬勃向上的陳昂,面對在戰鬥中,不斷燃燒,鼓動的氣勢。

    可是,這一次,他失算了。

    陳昂只是簡簡單單的站在那,但他的氣機,已經和四周聯繫了起來,這風,這樹,這漫天落葉,無不是他的一部分,帶著他的意志,氣勢,消磨著自己出手的鬥志。

    石寶艱難的提起借刀,額頭上的汗珠模糊了他的視線,面對陳昂,他卻不敢擦一擦,提起太久的內力,讓他的經脈隱隱的脹痛。

    兩人都明白了過來,無論勝算如何,下一刻,他們必須出手,否則他們就永遠不可能再有機會了,等待陳昂氣勢轉衰的那一點,他們到死也未必等得到。

    “明尊佑我,降魔鋤奸!”鄧元覺低喝一聲,一條重達百十斤的禪杖,像紙片一樣,被他抬起,癲狂,痴態,嗔怒,一貫沉著冷靜的鄧元覺,這一刻裝若瘋魔,手上禪杖猶如蛟龍出海,翻騰搖擺,重重幻影之下,是沛然千斤的大力。

    是覺悟,是超脫,鄧元覺舉止瘋狂,一條禪杖潑天,將癲狂演繹的淋漓盡致,將杖法揮灑的石破天驚,他的臉上,卻是平安喜樂,靜慧覺悟的模樣,眼睛半開半閉間,流露出超然的智慧和覺悟。

    “杖法瘋魔,我心如佛。越是癲狂,越是超脫。痴狂撒盡,智慧方生!”陳昂縱情而笑,一步踏進重重杖影之間,於絕路入生機,儘管那一息搖搖欲墜,但無論鄧元覺如何癲狂,禪杖離陳昂要害,始終差了分毫。

    “沒想到,大師是少林弟子!”陳昂一隻手劃破重重杖影,按在了鄧元覺的禪杖之上,如同泰山生根,任由鐵杖如何攪動,大力橫生,也不能脫離陳昂一掌分毫。

    鄧元覺額上細細的一層白毛汗,他僧袍半解,露出胸口鋼絲虯結的筋骨,神色莊嚴,威勢凜然,正是瘋魔杖法中羅漢降魔的精要,少林寺傳承千年,能在瘋魔杖法的造詣上,勝過鄧元覺的,豈有一人?

    “灑家受少林恩重,但道不同,豈能忍受?我也不願意學那佛陀覺悟,菩薩慈悲,受那凡事忍受大局為重的鳥廝氣,乾脆學那金剛怒目,一杖打翻這世道不公!”鄧元覺縱聲長笑道:“我踹了金佛,拆了那廟宇,下山來和弟兄暢快過活,打翻這不公的世道。”

    他大聲高呼,神情豪邁,將生死拋之腦後,杖法更加狂放,在陳昂一掌之中,左衝右突,掀翻了那五指之山,一條鐵杖猶如青龍甩尾,清影一抽,直擊陳昂門面。

    “來得好!”陳昂意氣風發,看到這威勢無匹的一擊,不驚反喜,兩指微微搓動,一點《金匱要略》的內力,就悄然點在了鐵杖上,鄧元覺驚詫的發現,灌注了他渾厚內力的鐵杖豁然一震,原本那種如臂指使的感覺,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種混亂,繁雜的內力氣息,擾亂了鐵杖氣機,使得鄧元覺攻擊的節奏忽然一滯,露出了不應該的破綻。

    陳昂輕輕一點,盈盈一指穿過鄧元覺胸口的層層勁氣,點在了他的胸口上。

    這蜻蜓點水的一擊,一沾即收,鄧元覺只感覺胸前一涼,陳昂已經抽身而退了。

    一旁和黃裳隱隱對峙的石寶,窺得機會,暴喝一聲,手中長刀暴漲,掠過數丈的距離,直斬陳昂的脖頸,他不敢直纓陳昂其鋒,但遇上機會,倒不介意撿個便宜。陳昂氣息平復下去之後,高漲的氣勢,猶如潮水般退下。

    如鄧元覺這樣靈慧之人,自然能發覺,陳昂背後如淵海一般深沉的氣息,但是石寶這樣的人,卻只看到表面潮水的波動,卻不明白,對於大海來說,巨退之潮後,必有驚天巨浪。

    陳昂收手,兩臂帶起一個弧線,將長刀封鎖在兩臂之間,刀光威勢,動彈不得,石寶這才知道厲害,想要抽身而退,但感覺右手的長刀被兩股氣勁貼磨,一時間拔刀不能,猶豫之下,便錯過了棄刀後撤的最好時機。

    還是那平平無奇的一指,石寶吃了一驚,覺得自己四肢百骸,沒有一處好好配合,眼睛判斷不了方向,耳朵聽錯了風聲,全身上下,無一不變扭,就像通身的器官都造了反一樣。等到這一指,點在身上的時候。

    石寶才發覺,原來自己所看,所想,都是一種‘錯覺’,真正的那一指,顛倒了陰陽,錯亂了五行,不在一切常識之中,以自己的武學修為,竟然想不出這道理,只感覺再次面對這一招,依然還是逃不過去。

    其實沒有什麼神奇之處,陳昂只是打亂了石寶的氣息,人體經脈血液,不但遵循著陰陽大道,氣息交感其實也通人體陰陽,這顛倒指法,錯亂陰陽,最能干擾人的感覺,五感不夠協調,六識不能聰慧的人,就會輕易地中招。

    石寶也是一個外功精煉的漢子,平日裡吹牛打賭的時候,也曾在身上摺過幾把鋼刀,他運氣於皮下,鼓起內氣,即使是一個大錘砸下,也不能讓他受重傷,但被陳昂一點,肌肉骨骼瞬間扭曲到了一起。

    他慘叫一身,渾身抽搐的趴在了地上。就像被擰成一團,糾結成死結的鋼絲,虯結的肌肉撕裂了一部分,讓石寶不敢在隨意動作,他這一停,體內的陰陽氣息頓時開始作亂,一個顛而倒之的內氣,紊亂了他的氣息。

    內外夾攻之下,石寶眼睛一翻,昏迷了過去。

    鄧元覺掙扎的站起身來,拄著鐵杖,臉色複雜的看著陳昂,他玄功有成,陳昂剛才的那一指,只是洩露了他的精氣,令他忽然精力枯竭,渾身癱軟,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鄧元覺就靠一聲玄功,恢復了一絲力氣。

    但也只能勉強行動,決不是這裡任何一人的對手。

    《金匱要略》這門武功,最可怕的,就是它詭異多變的氣息異狀,往往一合之內,就讓人全無反抗之力,陳昂要是放手施為,單憑一丈之內,來回縱橫的陰陽氣勁,莫測指力,功力不到他八層者,當不起他一指。

    鄧元覺也知道這個道理,他坦然道:“灑家無力,爾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便是,但你要想從我嘴裡,掏出一個字,那就是做夢!”說著閉上眼睛,坦然受死。

    “大和尚,你先別慌,我還有事要麻煩你呢?”陳昂目光落在一旁死狗一樣的石寶身上,笑道:“還請你給方臘,方教主帶一句話!”

    鄧元覺眉目低垂,顏色不改,緩緩道:“若是勸降之詞,那請不必多說,其他的話,灑家必不負所托,親口帶到教主那裡。”

    “請告訴他,我來了!”陳昂長笑一聲,留下這短短一句話,帶著眾人,牽著馬,帶著病人,消失在了天際,只留下鄧元覺支撐在地上,還有一個南離法王石寶,像一條死狗一樣,癱軟在地上。

    鄧元覺扶起他,陳昂留下的那句話,顯然不但是一個口信,還包括地上這個人,兩者加在一起,才是一句完整的留言。

    “我已經來了,你準備好了嗎?”

    而石寶,就是記載這句話的拜帖,代表朝廷,用一位法王,示意它在這片土地的存在,代表陳昂,用他的武功,對方臘做一個邀請。

    一個決鬥的邀請。

    恰逢佳期,與君一戰。即分高下,也決生死。

    聞明教聖火峒,風景迤邐,不勝秀美,心嚮往之,必攜部眾,擇期來訪!陳昂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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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決戰前兮
        

    聖火峒明教總壇,教主方臘神色凝重,負手站在月下,夜風颯爽,月色迷離,這本是一個美好的夜晚,但方臘心情的沉重,卻非這皎潔月色可以承擔。

    旁邊一名美豔女子,悄悄的跟了上來,為他披上一件大麾,柔聲道:“夜色涼,你怎麼這樣大意?怎麼,還在為石法王和鄧和尚的事情心煩嗎?”

    方臘反手握住女子的手,眉宇間有種說不出的凝重,他緩緩開口道:“這次我感到極為不安!你可知道,這天下間,能勝過兩位法王聯手的人,能有幾位?”

    女子皺了皺眉,接口道:“兩位法王,皆是不世之才,天下能奠定勝過他們的人,本就不多,若是兩人聯手,這天下間能戰而勝之的人,不會超過一掌之數。”

    “如果算的話,少林必然有一個,西夏那個老妖婆也可以,丐幫幫主喬峰算一個,再加上我,就算還有隱世高人,也絕不會超過十人!”方臘嘆息道:“如果只是這樣的高手,那就好了,可是石寶的傷勢……”

    “怎麼了?不是說南離法王只是重傷麼?”女子驚詫道。

    方臘沉吟著,終於輕輕舒了一口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石寶他的的傷勢,並不普通,而是一份活的武功秘籍!那人手段,神鬼莫測,竟然將一份絕頂武功,藏在石寶的傷勢裡,實在是可怖,可畏,可敬。”

    他連用三個重音,強調這個‘可’字,顯示出內心的極不平靜。

    “什麼?”那女子震驚道:“天底下豈有這回事?”

    “若非我的乾坤大挪移練到了最高的第六層,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事。那人是算準了我乾坤大挪移的功力,特意藉著石寶,送上了這份大禮。”方臘沉重道。

    “可是,他是怎麼辦到的呢?”女子背著方臘,低垂的眼神中流露出一分意味不明的怵動,沒有注意到的方臘,解釋道。

    “我乾坤大挪移的主旨,乃在顛倒那一剛一柔、一陰一陽的乾坤二氣,正所謂順著生,逆著死,我在其中顛倒顛,乃是天下第一運勁的法門,渾身上下意之所至,力之所至,動念之間,勁力勃發。”

    “無論那一家那一派的武功,都能取而為用。練習深久之後,天下運力法門,一眼之下無所不會,可謂天下運勁武學總綱。我明教教眾,來歷複雜,大多都是帶藝入門,若非這一套武學總綱,歷代教主如何給法王們指點?”

    那女子檀口微張,眼神一轉,流露出一份貪婪,她假意柔聲道:“明尊御傳,果然神妙,波斯總教傳下的這份武功,為何歷代教主衝擊第七層,總是失敗,可是他們做了什麼手腳?”

    “波斯總教!”方臘冷笑一聲:“你太看得起他們了!中原武學神妙,豈是波斯總教能創造出來的?這份神功,是第一任教主秘傳而下,與波斯根本毫無關係。相反,他們還試圖向神教索取這份武功,甚至不惜以聖火令相換。”

    “我明教和波斯總教,關係僵硬,也是因此而來,總教都是一群狼子野心之徒,妄想控制明教罷了!”

    方臘負手,氣勢凜然道:“至於歷代教主,都不能練成這乾坤大挪移的第七層,則是因為神功不全的原因,當年創造這門神功的奇人,自己都沒有將內力,練至陰陽互濟的境界,所以他推測的第七層,只是空中樓閣,除非陰極生陽,陽極生陰,陰陽互濟,才能涅至大成。”

    “歷代教主留言,除非身懷一門陰陽並濟,渾圓如一的絕世神功,否則不可衝擊乾坤大挪移第七層。我本以為,這至高境界,只能是空談,可是沒想到,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女子急切的追問。

    心情激盪的方臘,沒有注意到她的失態,失魂落魄的喃喃道:“沒想到歷代教主的畢生心願,竟然被一個明教大敵推送了過來。這是造化弄人?還是……”

    說到這裡,方臘有些說不下去了。

    那女子提醒道:“可是和石法王的傷勢有關?”

    方臘聽到這裡,閉目點頭道:“沒錯,那人是我見過,最狂妄,也是最可怕的人,他可怖之處,不在於武功,而是那種戰天鬥地的豪情,藐視一切的自信。”

    “他將陰陽變化之道,藏於石寶體內的一股勁氣之中,顛倒陰陽,錯亂水火,陰陽之道備述其中,本身就是一部絕世武學,而且還是和乾坤大挪移極度互補的武學。我若是能化解這一股氣勁,就像他面對面的傳授了我這門神功。”

    方臘嘆息道:“雖然我們是敵對兩方,但是對他的心胸,豪氣,我仍然不得不說一個服字,相比之下,教內只有教主才能修習乾坤大挪移的教規,就顯得迂腐不堪。試問這天下,有誰,敢傾囊傳授自己的生死大敵,又有誰,有這種決戰巔峰的豪情。”

    他抬頭對月,縱聲長笑道:

    “我若無力,能死在這樣的豪傑手上,也是一番大幸。”

    “柔芷,若是我慘敗身亡,你當為我宣揚此戰,必要天下人不能忘記,有兩位英傑,決戰於聖火之巔,務必讓天下人知道,我死得其所。”

    “教主,何出此言?”女子面上浮現動容之色,彷彿擔憂道:“這一戰,還未開始,教主為何先言敗?這可不是我眼中的教主!”

    “哈哈哈!沒錯,本教主轟轟烈烈,豈會輕言失敗?我等一會就和鄧和尚閉死關,不到第七層,絕不出關!”方臘大笑道,氣勢凜然不可侵犯。

    女子眼中露出一絲隱蔽的喜色,輕聲問道:“若是那人突然來犯,可如何是好?”

    “不會的!”方臘笑道:“這等人物,豈會做這樣下作之事?他必然會等著我出關,傾力一戰,勝敗無悔。”

    “下一個月圓之夜,就是我與明教教主決戰之時!”

    另一邊,陳昂抬頭,看著這無邊月色,笑著對黃裳說道。

    他們棲身於當地知府的一座小院內,陳昂每日裡讀書,編書,看不出一絲的緊張,甚至會常常和黃裳討論道學,論述一些武學真諦,黃裳自己飛速的蛻變著,他從陳昂那裡,學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學識。

    其中不但有精妙武學,甚至天文地理、上古文字、耕種紡織、琴棋書畫都有所涉獵,許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道理和學問,讓黃裳大開眼界,收穫良多,不下於一次脫胎換骨。特別是陳昂的《金匱要略》,堪稱黃裳所見過,最為精妙絕倫的醫術和武學。

    “學士治學,讓我高山仰止啊!”黃裳撫摸著《金匱要略》淡黃色的書皮,嘆息道,“自從看得此書以來,學士三易其稿,增訂整理了許多,現在想一想,這樣修正所學,日進月異,才是治學之道啊!”

    陳昂笑道:“你也可以著成一書,備述自己所學,流傳於後世!”

    “我若也寫這一本書,只怕是東施效顰,貽笑大方罷了!我的學問,未超前人所述,哪用得著寫一本書呢?”黃裳自嘲道:“要是寫出來,不過是一本《萬壽道藏大綱》罷了!或許等到我將學士所傳,融會貫通,才有這一天。”

    “《萬壽道藏大綱》有趣!不如你寫一個武學版的,就叫《九陰真經》如何?”陳昂忽然搖頭大笑,“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你要是寫這一本書出來,我一定要為它提序。”

    “學士何處此言?”黃裳驚詫道:“這一本武學《大綱》,論精深不足,論廣博不夠,不過是我一人的囈語,學海無涯,我只求慎獨之心,行專研之事。為何要分心武學?”

    “你可是禁武殿的司都,江湖之事,你還逃得了不成?”陳昂笑道:“別的先不說那麼多,回去,你先把大內武庫整理出來,對庫內武學,進行批註,刪改,先寫一本《大內武學綱要》再說!《九陰真經》,就等到日後,你有心之時,再來備述吧!”

    黃裳儘管有些不情不願,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陳昂看見他這一身文人做派,暗自嘆息,如果沒有那一場復仇,黃裳又會走到哪裡呢?沒有了崢嶸和狠戾的情緒,《九陰真經》還會有下卷嗎?

    黃裳一身所學,早已已經脫離了《萬壽道藏》的範疇,經過這一次武庫武學的洗禮,想必他的武學積累,已經堪稱深厚,所差的,就是四十年的枯寂,專研。

    身為朝廷第二大打手,江湖大魔頭,必然會歷經腥風血雨的黃裳,定然會在武學上,攀至未知的巔峰,那樣的《九陰真經》才值得期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3 16:43
第五十七章聖火之巔
        

    這一夜,雨下的很大!

    昏暗的暮色下,只能聽到耳邊水流傾瀉的聲音,從眼前,到天邊,蒼茫的曠野中,一切狼狽的在雨中零碎的打落,破碎,匯聚成一股濁流。

    一隻黑色的靴子,踏在了濁流之上,飛濺起一簾水花,往上看,一名嚴密包裹在蓑衣斗笠下的男子,冷冷的看著眼前崎嶇的山路。

    他的輕功極為不凡,即使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也能自如的跳躍在峭壁巨石之間,濕滑的石壁被他踩出一個淺淺的石坑來,猶如一隻羚羊,穿行在陡峭的山路上。

    他左右看了看,幾個不明顯的影子,閃沒在不遠處,也是和他一樣的打扮,男子微微抬起頭,看著夜色雨幕中,遠方那個若隱若現的山頭。那是明教的總壇,聖火峒的所在地,距離他們只有不到十里的距離。

    黑夜中,數十位這樣的行者,正在向那裡前進,一名青衣青年走在他們的最前方,手上打著一把輕飄飄的油紙傘,可偏偏無論外面的大雨多麼的狂暴,就是擠不進這小小的油紙傘內。這名青衣人,一身的乾爽。

    他旁邊的那人,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即使遮的嚴嚴實實的,黃裳身上也不免有些潮濕,他抬起頭上的斗笠,大聲道:“都督,今天雖然是月圓之夜,可天氣這麼壞,只怕不是時候啊!”

    “真好!一會打起來,就不用費心洗地了!”陳昂撐著傘,信步走在大雨中,微微笑道:“雨能掩蓋很多東西,一些痕跡,一些事情,將要發生的,正在發生的,都在雨中悄悄的進行著。這場大雨下,總是要發生些什麼,有些是我們,有些是其他人。”

    “雨,是罪惡最好的遮掩!”

    黃裳皺著眉頭,有些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忽然間,他發現了腳下水流中一絲不顯眼的鮮紅,順著水流的痕跡看過去,幾名明教弟子,身子扭曲的躺在一旁。蒼白的臉孔上,一雙眼睛大大的睜著,滿是茫然和不解。

    “都督!”黃裳駭然的驚呼一聲。

    一道炸雷劈在不遠處,電光閃耀下,那些死不瞑目的臉孔,顯得格外的猙獰和詭異,不遠處,一名明教弟子被長劍貫穿,釘在樹上,一雙虎目死死的看著前方,臉上是痛苦、憤怒和一種無名的悲傷。

    “這樣的傷口,好狠,好凌厲!”黃裳上去查看了一番,感慨道:“執劍的人,內力並不深厚,但是劍法狠毒,凌厲,卻遠遠的超過了一般高手,這樣的風格,唯有刺客才能做得出來!”

    “這不但是一個刺客,而且還是一個女人。”陳昂看了那道劍傷一樣,淡淡道:“是一個很漂亮,心思縝密的女人,她就像化妝一樣,精細,微妙的給了他一劍,才有這樣幹淨利落的創口。”

    “看來,我們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雨夜,兇殺,女人,還有上門的決鬥者,讓明教這片水,還沒有激烈的震動,就已經開始渾濁,有些東西,以陳昂等人的到來為催化,悄然發酵著。

    陳昂看著燈火通明的明教總壇,微微一笑,明明就在大雨中,卻讓所有警惕巡邏的明教弟子,對他熟視無睹,一步一步的踏著積水,進入了防護嚴密的總壇中。

    凡是他經過的地方,明教弟子的眼神總會有些呆滯,輕而易取的被後面的蓑衣人控制,無聲無息間,明教的巡邏體系中,缺少了很大一部分。

    一位位明教教眾,悄無聲息的倒下,換上的是一身鮮紅飛魚服的龍驤衛,陳昂就這樣,一步一步的接近著明教的議事總壇,今夜這裡燈火通明,搖曳的燭光甚至透過厚厚的紗窗,投影在門外的陳昂身上。

    裡面,傳來劇烈的爭吵聲,一個粗暴的大嗓門高聲吼道:“這事不能這樣算了,不能!血債必須要有血來償還!我們反了,反了那個狗娘養的朝廷,為石大哥報仇!”

    “住口!”方臘憤然呵斥道:“方傑,坐下!”

    他環視了一眼,大廳內熙熙攘攘的教眾,看著他們憤慨的眼神,緊握的兵器,長長的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聽著自己一聲一聲的心跳,屋子裡轉眼,就是一片死寂。

    良久,方臘才苦澀的開口道:“這事還沒有搞清楚之前,你們所有人,都不可妄下定論。”

    “還有什麼搞不清楚?”方傑忍耐不住,不顧周圍人拉扯,跳了出來道:“那狗官打傷了石法王,沒撐幾天,法王就升天了,事實還不清楚嗎?我們要的是復仇!向那朝廷,討個公道!”

    “什麼公道?”方臘冷笑道。“朝廷殺反賊,你要討個什麼公道?”

    方傑微微一愣,沒想到叔父會這樣說,叔父反朝廷的意志,一貫是最為堅定的,現在怎麼變得像一個招安派了?他硬著脖子道:“殺了那個狗官,就是公道!”

    “明尊降世,天下太平,大宋朝廷,倒行逆施,惹得民怨四起,天下不太平,所以我們奉教旨,讓明尊降世,使天下人人平等,得享太平。這才是我們的公道!”

    方臘轉身看著眾人,一字一句道:“為了這個公道,大家捨生忘死,拋去身家性命,死在朝廷手裡,不是一件求仁得仁的事情嗎?”

    這一句話,落地有聲,“朝廷以大義殺我,我舉公道大旗反它,你死我活,不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有什麼好抱怨的?難道還要盼朝廷給我們一條生路不成?”

    眾人緊握長刀,一腔怒火,化為百般的堅定。

    “方教主說的好!我們本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互有死傷很正常,要是這都談公道,實在有些可笑。”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什麼人?”方傑大喝一聲,身旁的龐萬春拉開四石的鐵胎弓,一道銳矢,破空而去,極勁無匹的直射門外。鋒矢破開門扉,弓弦的聲音才響起,電光火石之間,就是致命一箭。

    門外的聲音輕笑了一聲,大門‘吱啊’一聲。一道青影走了來,手上還握著一隻精鐵鋒矢。陳昂微笑道:“你們不是在等我嗎?”

    “狗官,你還敢過來,今日,我就要為石哥哥,報仇雪恨!”方傑看向陳昂的眼神裡,充滿了憤恨,還有一種深深的嫉妒。

    有時候,支撐一個人的‘公道’,就是那種對不公的憤恨和嫉妒,他們仇恨不公,與其說是對不公本身的仇恨,不如說是對不公另一方的嫉妒,對不公得益對象的仇恨。

    等到他們成為這種得益對象的時候,反而十倍的維護起這種‘不公’來。

    陳昂微微嘆息,從方傑這樣的中堅教眾來看,看他們的心願和覺悟,明教,也不過如此罷了!

    他看著方傑,笑了笑,懶洋洋道:“你要為石寶報仇?那你可找錯人了,我既然饒了他一命,又豈會大費周折的去殺他?他這樣的人,我並未放在眼裡。”

    “石大哥傷在你的手上,重傷不治,不是你幹的,還會有誰?”方傑憤怒的質問道:“難道還會是我們自己幹的,你……”

    “你恐怕理解錯了了我的意思!”陳昂淡淡的打斷道:“你以為我在向你解釋?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你相不相信,與我何干?那是你做的選擇,而我,只是決定你選擇的結果罷了。”

    陳昂並不在乎明教眾人的態度,螳臂當車,車需要在乎螳螂的態度嗎?它只是給一個結果罷了。他說一個事實,並不是試圖改變別人的態度,而是一種實事求是的習慣,對於其他人做出的反應,也很‘實事求是’。

    他們冷靜,與陳昂無關,他們衝動,那就粉身碎骨。

    “放肆!”“你找死!”大廳中的明教教眾都被陳昂目中無人的態度激怒了,厲聲呵斥起來,尤其是幾個脾氣暴躁的教徒,更是蠢蠢欲動,就要拔刀。

    方臘眼神一掃,這些人就老實了下來,但還有人不甘心道:“朝廷狗官,殺我兄弟,罪該萬死,絕不能放過他!”

    此言一出,應和者甚眾,方臘嘆息道:“朝廷明教,水火不容,你我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立場,今日一戰,勢在必行,石寶之死,我早有定論,倒也不是為了這莫須有的罪名,而是你我一方,立場不同而已。”

    “正是如此,總算遇上了一個明白人。”陳昂淡淡笑道:“教主,請!”

    話音未落,人影驀地閃動,呼啦一聲風響,陳昂還是那副模樣,整個人卻如同橫空挪移一樣,鬼魅一般的平移到門外,夜色雨中,陳昂執傘而立,靜靜的等待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3 16:43
第五十八章決戰巔峰
        

    雨水傾瀉在青石板上,打在青色的油紙傘上,飛濺起無數細小的水珠,組成一層薄薄的水霧,遮蔽了紙傘下的陳昂單薄的身影‘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耀眼的電光照的聖火峒的峰頂透亮,巔峰處,那個模糊的身影,一切都隱藏在薄薄的水霧中。滾滾雷聲中,方臘褪去外衣,露出精壯的胸膛,雨水順著他的脊背滑落,幾道駭人的舊傷痕,就像蜈蚣一樣,盤旋在他的要害。

    這些猙獰的傷口,讓黃裳都為之動容,雖然已經癒合,但看那貼著要害的可怕傷口,就能想像,這曾經是多麼驚心動魄的危險。

    明教幾位法王站在方臘身後,任由雨水打在他們身上,他們每一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而且還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威名,說是身經百戰也不為過。但是,他們卻心甘情願的屈服那個叫方臘的男人手下。

    他們有的資質驚人,練成了罕有人練成的曠世絕學,有的出身名門,數十年如一日的琢磨武功,練習絕學,有的從底層殺出,憑著一身悍勇,拼出了一身實力。但是,偏偏是方臘,一個出身農家的普通人,懾服了他們所有人,成為了明教名副其實的教主。

    黃裳凝重的看著一步一步走上高台的方臘,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雖然不涉江湖,但論及眼光,明教四大法王綁在一起,也不如他。

    從門口,到高台下,只有數十步的距離,青石板上的積水和雨滴碰撞出無數細小的波瀾,如果有人踩在水面上,一定能感覺到那種柔軟的觸感,皮膚接觸到那濺起微微的水花。大雨中調皮的孩子,最喜歡這種感覺。

    討厭這種潮濕感覺的人也不少,即使他們在講究,在小心翼翼,也不可避免地面飛濺的水花,翻騰的水霧,打濕他們的褲腳。

    這種煩惱,本來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黃裳卻發現,方臘的褲腳是干爽的,雨水順著他的胸膛滴落,雨點有力的打在他身上,但卻像遇到海綿一樣,被牢牢的吸附在他的皮膚表面,很快為他鍍上了一層水膜。

    他踩在水坑裡的時候,就像一點一點沒入水中一樣,無聲無息,波瀾不起,升騰的水霧甚至不能靠近他的皮膚,就匯聚成水滴,重新滴落下去。

    這是妙至顛毫的力道!

    江湖上有些好手,不過有三分功力,就拿一手隔空敬酒而不灑,劍透掌上豆腐而不傷人的本事,來誇耀自己的武功。真該讓他們來看看,方臘此時的表現。

    無數細小的,錯亂的,難以預測的水珠,帶著或輕或重,大小不一,彷彿無數無頭蒼蠅一樣,複雜的,瑣碎的力道,從不同方向,以不同速度,前後不一的接觸到方臘的身體,這一瞬間,複雜的力道變化,堪稱天底下最絕的暗器。

    沒有人能在大雨中,躲過水的襲擊。

    這才是世間,最可怕的暗器,它莫測,它詭秘,它悄無聲息,往往在不知不覺間,就打濕了你的衣裳,如果讓唐門中最厲害的暗器高手,看一看這大雨,他能起半點對抗的心思嗎?

    如果讓天下,最絕的手,身法最厲害的人,他能躲開,接住這無處不在的大雨嗎?

    但方臘做到了這一點,他接下了所有打向他的雨點,每一點最細微的力道,每一次最不起眼的接觸,方臘都一一化解,轉移了它們的力量。就像一個借力打力的高手,同時面對無數的攻擊一樣。

    乾坤大挪移,這才是乾坤大挪移,天下武學勁力掌控第一,堪稱武學勁力總綱的絕世武功,在它面前,一切講究用力精妙的武學,都好像笑話一樣。

    那些繁複的,天下沒有人能練成的,數百年才出一個奇才,用一生學會,琢磨的武功,只要一個照面,方臘就能比它們的創造者更精通十倍。

    對於力量上的把握,這個世界在沒有武學能超出它的範圍了,以方臘這個明教有史以來最厲害的教主,在這門武功上數十年的造詣,加上陳昂傾力的指點,陰陽變化,借力打力,挪移勁氣,補全了它的核心。

    才造就的,史無前例的絕世武學。

    “恭喜!”陳昂欣喜道。

    方臘走到它的面前,悠悠嘆息道:“直到剛才,我才感覺到武學的樂趣,能備述天人之道,無拘無束的大自在,大解脫,我人生只有這一刻,才理解滿足於武學的欣喜。”

    “一個人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是極為快樂的,你必須真正的愛上這件事情,才能感覺到它的魅力。”陳昂微笑著對他說。

    方臘道:“我原本不理解你,直到站著這裡,我才知道,有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是多麼難得的好事。”

    “能有一個這樣的對手,是我的幸運。”陳昂笑道:“能見識乾坤大挪移的第八層,也是我的幸運。”

    明教中,乾坤大挪移只有六層半的時候,已經是天下難得的神功了,歷代教主,只練到了第六層,就是武林中有數的高手。這次,借由方臘的數十年積累,陳昂的無上武學智慧,彙集了笑傲,天龍兩個世界的武學結晶,被推高到九層境界的乾坤大挪移。

    想必有著極為燦爛,輝煌的精彩。陳昂為之深深的期待著。

    他放下了手中的油紙傘,一步踏入了大雨中。

    雨水落在他身上,半點不受力的滑落下來,揮灑出一片水幕,陳昂腳踏石板,騰空而起,就像一隻叢雲蛟龍,自在的暢遊在漫天雨幕之中,揮灑而出的水滴,帶著輕重,大小不一的氣勁,撲向方臘。

    一根手指,等在水滴後面,毫無煙火氣息,自如的點在水滴上,陳昂至漫天大雨中穿鴻而過,一指點向方臘。

    無數的水滴中,藏著不知道多少重暗勁,每一點水滴中,都可以藏著一個世界,起碼對於陳昂來說,就是這樣的。寒熱冷悶,燥毒邪濕,詭異的氣勁破壞陰陽平衡,顛倒人體氣息,這就是病真氣。

    被病真氣傷到者,如受重病,陰陽之道,能起死回生,也能滅絕生機。

    這已經不僅僅是傷人害命的武功,而是一種神而明之的醫術。

    方臘束掌回身,兩手如同一扇門戶,封鎖著自己四面八方,飛濺的水珠,打在他的手上,無論力道輕重,暗勁詭異,都被一個圓融的氣勁轉移,順著他打來的方向,引導著,半空中的水滴匯聚成一顆巴掌大小的水球,詭異的懸浮在半空。

    即使水球力道繁複多變,其中陳昂的氣勁詭異莫測,但遇上滑不溜秋的圓融力道,顛倒勁力,梳理陰陽,乾坤大挪移的神妙發揮的淋漓盡致。無窮的力量被封鎖在一個小小的水球中,那漫天大雨,落在方臘的身上,卻無力的滑落下去。

    就連這一點力量,也被積蓄在水球之中。

    陳昂送過去的勁力,被一一收束,漸漸積蓄,方臘微微一笑,雙手反送回來,便如一座大湖在山洪爆發時儲滿了洪水,水球無聲散去,但那股力量卻隨著方臘本人的沛然大力,向前傾瀉而出,如湖堤崩決,洪水急衝而出。

    這是將陳昂的力量歸為自己,一併送出去,猶如兩人聯手一般,這世上,還有人能接得住陳昂和方臘聯手的一擊麼?

    陳昂的一指,緊跟在後面,對上了這轟然一擊,倘若受實了,勢須立時指骨、腕骨、臂骨、肩骨、肋骨一齊折斷,筋骨俱碎,五內皆焚,還要受那些詭異的氣勁,顛倒自身陰陽氣息,百病齊發。

    就是天上的神仙來了,也要死的慘不可言。

    可是偏偏是陳昂,乾坤大挪移,天下間只有兩人可以登峰造極,一個是方臘,另一個是陳昂,兩人一內一外,各自補全了這門神功的奧妙。

    雖然此刻陳昂還沒有領悟到方臘所學的那一半,但對於乾坤大挪移,他也懂得五分奧妙,因為那本就是兩人合力創造推演的武學。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3 16:45
第五十九章聖火不熄
        

    方臘一使出乾坤大挪移的運力之妙,陳昂就領會了三分,這門武學在他面前都並無晦澀秘奧可言,此時,方臘就像一個活秘籍,演示著乾坤大挪移的一切奧妙。

    心繫自然,天人合一,陳昂一指猶如鴻雁踏雪泥,留跡而無痕,爪印還在,鴻雁已然無蹤,指影清晰可見,可精神卻物我兩忘,同化在天地間。方臘奔騰的力道,一掌打在了空處,即使掌指交接,也只感到面前空不受力,這一指猶如虛幻的一般。

    明明有無窮力量,卻打在一片虛空之中,虛不受實,空勝大力,如果說乾坤大挪移是化用的巔峰,那陳昂這一招,堪稱無勝於有,空成就實的精妙應對,兩人一個是不竭之力,越戰越強,另一個是不漏之力,不受之虛。

    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滂沱大雨中,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場面,陳昂的指尖仿若虛空一般,周身雨水滴落下來,在他的指尖平平的形成一個漏斗狀的空間,貼著陳昂的身體,匯聚成兩道漫延而下的水龍,原本向下的雨水,貼著他的身體運動。

    鄧元覺等人悚然動容。

    以他們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陳昂渾身氣勁,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處於一種虛不受力的狀態,就連天上的雨水都難以接觸他的力量,乾坤大挪移更是借不到半點力氣,這份心智和武功,堪稱絕世。

    而打在方臘身上的雨水,就像擊中了一個充滿彈性的膠質,改變了受力的方向,力道的大小,跳躍著,碰撞著,在他皮膚表面,方向錯亂的濺射出去,水滴沒能在皮膚上留下半點痕跡,無數微小的力道,化用,相對,束成一股,擊向陳昂。

    柔克剛,虛凌實,不足勝有餘,陳昂借用原力的虛空感,寄託了他的精氣神,以虛應實,雖然難以主動,卻十分輕鬆的應對了乾坤大挪移,大抵是因為無處借力的原因,方臘雖然掌法凌厲,招式玄妙,卻有一種無處著力的空虛感。

    一招一式,沛然大力,都打在了空處。

    明教在場的法王們,無不面色凝重,他們已經高估了陳昂的武功,卻沒想到陳昂比他們高估的高度,還要再高十倍,方臘短短兩旬之內,脫胎換骨,武功精進已經超出他們的想像了,可陳昂,竟然還能隱隱佔據上風。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沒有人會相信這種笑話,可剛才叫囂著嚴懲,復仇的他們,才像一個笑話。方傑臉色蒼白,滿臉不可置信之色。

    他總算明白過來,如不是有方臘頂著,他這樣的人再來十個,也只是陳昂動動手腳的事情,之前說的報復,血仇,更彷彿一個笑話,陳昂攜大勢碾壓下,明教已然危險萬分,自保之力尚不足,更何論追究?

    明教對抗朝廷,仗的就是教眾武藝高強,精銳遠勝於朝廷大軍,所以地方官府才不敢妄動,任由明教劃出好大一塊地盤,可是直到陳昂來了,他們才感到那份泰山壓頂的壓力,強弱之勢早已扭轉。

    且不說他們幾位法王,使者,光是廣大基層教眾的身家性命,就維繫在陳昂的一念之間,一個不好,泰山壓卵而過,數十萬信眾教徒,就是家破人亡,身死教滅的下場。縱然有少許反擊之力,也難以改變大局。

    這是明教的生死存亡之境,方傑之前的所為,就好像初生的豺狗,挑釁雄獅一樣,他根本不明白,當前局勢,根本不是明教要拿陳昂如何,而是陳昂如何處理明教,方臘唯一的希望,就是擊敗陳昂,維繫對朝廷唯一的優勢。

    方傑卻沉浸於江湖上,明教說一不二的威名,殺官造反的威風,他不明白,從來都是弱者給強者一個交代,強者何須對弱者解釋那麼多?才會妄圖挑釁,被方臘呵斥。

    萬千教眾,明教存亡維繫與方臘身上,這樣沉重的壓力,方傑等人怎麼能感受到?方臘的心裡,已經略有焦急,縱然乾坤大挪移神妙無雙,也難以撼動陳昂分毫,他拼盡全力,也不過是一個旗鼓相當,明教可承受不了這個結局。

    他伸手後模,從腰間取下兩個似透明,非透明的狹長令牌,雨水打在令牌上,隱隱有火焰飛騰,顏色變幻。他身子一扭,整個人忽然以一種奇怪無比的姿勢,跌落出去。令牌彷彿化為了一條靈活無比的毒蛇,噝噝吐信。

    原本光明正大的掌法,忽然換成陰毒詭異的身法,令牌在方臘手中,像一團扭曲的光影,配合著精妙絕倫的力道,一層一層的纏繞在陳昂身邊。

    冷厲的光影飄忽不定,如陰風鬼魅,詭異莫測,這源自波斯的奇詭武學,大異於中原常理,聖火令上的神功,一出手,就是陰狠毒辣的奇詭攻擊。

    這門武功,雖然傳至波斯總教,但因為和明教歷代教主的性格不合,所以象徵意義,大於實質,但是今天方臘被陳昂逼到了絕處,這門不合他性子的武功,也不得不悍然出手。

    只是方臘萬萬想不到,陳昂熟知天下文字,即使是蝌蚪天書,尼恩符文,也堪稱精通,更何況是區區波斯文,聖火令上的武學沒有遮掩,一拿出來,就被他窺見。有了秘籍做對照,不過三兩招,陳昂就摸清了聖火令武學的門道。

    這種旁門左道武學的巔峰,以奇詭為威力,遇上不熟知波斯武學的中原高手,或許會吃一個虧,可遇上同樣精通這門武學的陳昂,就是一個**煩。

    武學之道,正克於奇,方臘的套路一旦被摸清楚,形勢就落入了陳昂的掌控中,一雙肉掌展開,如千佛蓮開,化作漫天的掌印,收束場中瀰漫的勁氣。

    明教旁觀的四大法王臉色慘變,陳昂手中出現的,正是他們奉為鎮教神功的乾坤大挪移,這門武功在陳昂手上,有了決然不同的變化,除了一些明顯的影子,其實已經可以算是另一門如出一轍的武功了。

    方臘穩定心神,將全部意識投入到戰鬥中,不去想那麼多的事情,身法倏進倏退,手中的聖火令變化橫生,但一股如影隨形的勁力,卻在轉移和化解他的力道,兩人同樣是勁力相對,如同兩個妙至顛毫的平衡大師,在互相破壞對方的重心一般。

    忽然,陳昂引動的氣勁突然一斂,猶如一股實質真力,擊在虛空之中,方臘心中疑惑,小心的護住自己要害,同時兩股勁力一絞,纏繞在陳昂身側。

    虛空之中,猶如空下去了一塊,忽然爆發出強疾的吸力,偏離了方臘的力道,陳昂隨手揮擊,虛空中生出種種奇異的力場,一股一股詭異的氣勁,影響著方臘的感覺。

    猶如自投羅網一般,撞在了陳昂布好的氣場之上,方臘只覺得陳昂早已窺破他的武功路數,內力虛實,專門針對他的招式,在眨眼之間,他就陷入了陳昂的節奏,身形也凝滯了下來,一點空虛氣勁困陷了方臘。

    陳昂輕輕一指,點在了方臘身上,一種複雜的力道聯動,封鎖了他的行動,數股詭異的內力,封住了他周身大穴。

    方臘再也維持不住,縱然有乾坤大挪移顛倒穴道,化解那股詭異的內力,他也是臉色一白,踉蹌的後退數步,無力地倚在牆上。

    “教主!”幾位法王心急如焚,趕緊湧了上來,圍繞著方臘三邊,小心戒備著,一邊查看方臘的傷勢,鄧元覺內力探出,卻感覺方臘身體亂成一鍋粥,內力不受控制,劇烈的衝突著,一不小心,就引起方臘內力的反擊。

    鄧元覺感到一股詭秘的內力向他衝擊而來,他不敢抵抗,生怕傷到了方臘,引動他的傷勢,任由這股力量長驅直入,只以內力消磨。

    喉嚨一陣腥甜,鄧元覺一口鮮血噴出。

    “法王!”“鄧和尚!”剩餘的幾位明教高層,扶住鄧元覺搖搖欲墜的身體,焦急的呼喊道。

    “我沒事!”鄧元覺吐出鮮血之後,胸口的悶氣才化解一些。

    “不好了!”一名明教弟子疾奔而來,匆匆道:“山下的官兵攻了上來,他們對山上的地形機關瞭如指掌,還有人暗中接應,已經破入了總壇。”

    “什麼?”明教眾人大驚,遠處已經亮起搖動的燈火,傳來喊殺聲。

    數十名蓑衣人,出現在他們四周,圍繞在陳昂身旁,五行旗的骨幹,旗主,被捆縛在一旁,遠處的官兵手執強弓勁弩,進退有序,在蓑衣人的幫助下,打得明教教眾節節敗退。

    眾法王前有陳昂擋路,後有大軍攻山,進退不得,身陷死地。

    “看來,這一場是本官稍勝一籌。”

    陳昂負手笑道,拾起身邊的油紙傘,撐在頭上,一縷縷水珠滴落下來,落在水窪中,發出清脆的聲音。

    方臘掙扎的起身,面色平靜,他對陳昂說道:“閣下技高一籌,勝敗之論,已是明眼。今日,我明教遭逢大難,但時事起伏,艱難險阻,我等已視為尋常,前代數任教主,皆有橫死者,明教也曾有過累卵之危。”

    “我等生死,本是常事,唯有聖火不熄,教統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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