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萬曆駕到 作者︰青橘白衫 (已完結)

 
q781009 2019-7-29 23:0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3 85608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5
第一百四十九章 菜鳥東林黨和老狐狸江陵黨

    看了一眼申時行,朱翊鈞擺了擺手:“行了,起來吧!”

    申時行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心裡面鬆了一口氣,皇上願意罵自己,這也算是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如果皇上溫言撫慰,那估計事情就大條了。

    看皇上的意思,自己這關過了,倒是讓申時行心中欣慰。

    “說正事!”朱翊鈞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然後說道:“朕問你,現在該怎麼辦?事情鬧成這個樣子,朝廷上下群情激奮,你有什麼辦法?”

    “回陛下,現在要做的就是正本清源,既然事情由內務府而起,還是要從內務府下手。”

    朱翊鈞看著申時行,開口問道:“你還是想把錢弄到國庫去是不是?”

    申時行頓時就尷尬了,臉上的表情十分的糾結,事實上他是真的想把錢弄到國庫去,可是看皇上這個樣子,申時行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看了一眼申時行,朱翊鈞也知道這些錢放在內庫也的確有些不妥,放在國庫自己也能調動。

    只不過想要給自己修個園子,建一個宮殿什麼的是不行了,不過自己也沒有什麼心思幹這些。大明接下來面對的是什麼,朱翊鈞在清楚不過了。

    這個時候還修園子建宮殿,自己得多心大,想了想,朱翊鈞就說道:“內務府的人銀子,每年給戶部六成。”

    “臣謝陛下!”申時行頓時大喜,連忙跪在地上說道。

    自己給可以,但是你要不可以,朱翊鈞覺得現在給沒什麼問題了。

    “行了,別說這些了!”朱翊鈞擺了擺手:“其他的事情也交給了你了,朕需要的是一個安穩的朝堂,不是像現在這樣胡亂鬧騰的朝堂。”

    申時行連忙躬身道:“臣明白,陛下放心,臣一定盡快平息物議。”

    雖然很想收拾一頓東林黨,可是朱翊鈞實在是沒心情在和他們繞了。馬上就要入秋了,自己佈局的最大一環就要來了,那就是養士銀。

    稅務司雖然設立完成了,可是還沒收過稅,今年秋天的稅收才是正事。

    盡快擺平朝堂,將所有的精力全都集中到養士銀和收稅上來才是關鍵。養士銀的精髓是官紳一體納糧,火耗歸公,如果搞定了這個,自己下一步就能搞攤丁入畝了。

    申時行離開了,朱翊鈞沒心思管他怎麼做,這一次朱翊鈞更加堅定了培養公務員的想法。

    大興縣。

    自從從江南來到京城,李贄一直都很自由,可以說想做什麼做什麼。剛來時的擔心早就不見了,他已經把自己的家人都接過來了,皇上給的俸祿足夠他開銷。

    這段日子下來,李贄黑了不少,但是身子也精壯了不少,眼睛也越來越亮。

    身上穿著已一身青色的儒生長袍,李贄顯得非常的有氣質,讓人一看就特別舒服,彷彿讀書人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陪在李贄身邊的是徐文長,兩個人還算聊的來。

    “李先生這是要回去了?”徐文長看著李贄,開口問道。

    李贄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頗多感悟,想要回去面見陛下,並且將這些東西寫下來。”說完這句話,李贄轉頭看向了徐文長,笑著說道:“到時候還請文長兄斧正。”

    擺了擺手,徐文長笑著說道:“還是算了,估計你寫出來的東西會嚇所有人一跳,我可沒資格為你斧正。”

    李贄也沒在說什麼,辭別了徐文長,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背著一個布包,雇了一輛馬車,趕回了京城。回到京城之後,李贄向呂慎行要了一個小院,開始了自己的閉關之旅。

    關於李贄閉關的事情,朱翊鈞當天就接到了消息。

    朱翊鈞對李贄十分的關注,這就導致了東廠對李贄十分的關注,使得李贄的一舉一動都在東廠的監控之下。聽到李贄去閉關了,朱翊鈞倒是鬆了一口氣。

    讓朱翊鈞沒想到的是申時行,這個老貨的動作還是非常快的。

    申時行沒有去辯解,也沒有說其他的事情,而是直接讓人上奏摺彈劾了幾個人,包括御使江東之、李植,以及趙南星,還有顧憲成李三才等人。

    罪名也很簡單,那就是集體嫖宿,說白了就是一起逛窯子。

    朱翊鈞瞬間見識到了文官的無下限,因為這個風傳的太快了,一時間整個京城都在傳這件事情。群眾對花邊新聞也特別的關心,比起什麼李成梁張學顏的事情,這個才是要命了。

    什麼幾個人睡一個女人,大家一起在大屋子裡面,什麼酒池肉林之類的。

    短短幾天的時間,各種版本都出現在了京城的大街上,成為了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事情。不少人都是帶著羨慕的啐一口:“斯文敗類!”

    什麼“群芳閣群芳聚首,眾清流口水清流”,什麼“眾御使攜手登樓,群芳閣群魔亂舞”,段子越穿越多,直接就是要把這些人給踩到泥裡面。

    聽著張鯨給自己的匯報,朱翊鈞嘆了一口氣,真狠啊!而且真的沒下限啊!

    這目標轉移的,這話題吵的,現在都沒人提內務府和西北的事情了。剛出道的東林黨,比起在張居正手下拚殺的老油條,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啊!

    江陵黨戰鬥力之強悍,真的是讓人歎為觀止。

    在這個時候,吏部尚書王國光站了出來,大聲疾呼這是官員之恥,大明嚴禁官員眠花宿柳,不但丟了官員的臉,同時也丟了朝廷的臉。

    王國光向朱翊鈞諫言,以此次事情為開端,在京城展開整風運動。

    嚴厲整治所有賭場和妓院,官員不允許入賭坊和妓院,一經發現,全部罷黜。

    王國光的提議迅速得到了朝廷上下大小官員的支持,無數官員上奏摺,一時間輿情大漲。注意力徹底被轉移了,事情直接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了。

    吏部尚書就是管這個的,他提出來這個,誰也沒辦法。

    朱翊鈞也只能點頭,本來眠花宿柳就是大明律嚴厲禁止的,平常大家不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可是真的較真,那你也沒辦法。

    吏部郎中顧憲成被罷官,江東之李植也被趕回了家,持身不正,怎麼做御使。

    右僉都御史趙南星帶頭嫖宿,甚至得了一個“花中真君子”的名號,名聲大臭,也被罷了官。

    原本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可是誰都沒想到,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一份彈劾陳炌的奏摺被遞了上來,內容也很簡單,那就是失儀。

    在為先皇居喪期間,陳炌從群芳閣納了一房小妾。

    原本這件事情很低調,基本上沒人知道,而且只是接了一個女人回府,也沒辦喜事什麼的。加上那個時候陳炌只是一個普通的御使,根本沒人搭理他。

    這都十四五年了,還是被人翻出來了,這罪名一出,誰都知道陳炌完蛋了。

    以孝治天下,不但是對父母的孝,對皇帝也要盡孝的。

    皇帝死了居喪,你居然還娶小妾回家,簡直喪盡天良,不忠不孝,這種人怎麼能做內閣大學士,竊居高位?簡直就是官員之恥,陳炌瞬間就臭大街了。

    這種事情朱翊鈞也沒辦法,死的那是他爹,作為兒子必然要義憤填膺啊!

    不嚴懲陳炌,那都會讓人覺得自己不孝,要是放過了陳炌,自己日子都沒發過。

    看到這種情況,朱翊鈞大怒,直接下旨嚴懲陳炌。原本朱翊鈞覺得陳炌罷官也就是了,沒想到吏部和內閣那邊給出的處罰居然是充軍。

    陳炌年紀也不小了,這要送出去充軍,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好說。

    朱翊鈞也懶得在這件事情上浪費心力,大筆一揮兒就答應了,直接將陳炌給送到西北充軍去了。

    這件事情讓朱翊鈞意識到,這兩年朝堂上這些老傢伙真的是在縱容自己。當然了,這也得益於皇帝的身份,加上他們也是革新派,不然自己說不定真的要栽跟頭。

    歷史上的萬曆皇帝被收拾的各種沒脾氣,不是沒原因啊!

    與其說萬曆皇帝弄倒了江陵黨,不如說張四維利用萬曆皇帝對張居正的厭惡把萬曆皇帝給忽悠了。看看萬曆皇帝以後的日子就知道了,徹底被文官給壓住了。

    “沒一個好人!”朱翊鈞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朝堂上有這群老傢伙在,東林黨想蹦跶怕是不容易。

    像王國光,那是嘉靖年間的進士,歷經三朝,是從嚴嵩徐階時代過來的,也見證過高拱和趙貞吉相鬥,還見證過張居正坐堂。雖然平日裡不顯山不漏水的,可是真的爆發起來,能量太大了。

    做了這麼多年官,最近這十年都是吏部尚書,不說門生故舊遍天下,估計也差不多了。

    如果自己不像歷史上的萬曆皇帝以暴力手段幹掉他的話,這位坐在吏部尚書的位置上,絕對能夠震懾大明的官場。朱翊鈞忍不住感嘆,這樣的人站在自己這一邊,對自己改革的好處太大了。

    事實上現在回憶起來,他們好像一直都站在自己這一邊,朱翊鈞不禁想起了張居正。

    沒有在官場上培養自己的接班人,他將所有的心力都傾注在了自己的身上,並且在死之前給自己留下了足夠強大的班底,王國光、張學顏、梁夢龍、王崇古、戚繼光等等。

    朱翊鈞頓時有些失神,抬頭望著天空,怔怔出神。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5
第一百五十章 厚葬

    朝廷的風暴過去的很快,隨著內閣大學士陳炌被充軍,吏部左侍郎楊時喬被罷官,吏部郎中顧憲成、御使江東之李植被罷官,彷彿一夜之間雨過天晴了一般。

    內務府的事情也沒人在提起,彷彿從來沒發生一樣。

    結黨營私的事情也到此為止,彷彿一切都回到了之前,你好我好大家好。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想著這幾天的事情,無奈的苦笑,自己還是得學啊!比起東林黨,申時行他們的手段不知道高了多少。單單是罪名的選擇上,手段高超就不是一點點。

    東林黨搞出來的罪名,無論是遼東的事情,還是朋黨的事情,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可是實在是太大了。

    這兩件事情無論哪一件事情處理起來都是麻煩,現在遼東的局勢雖然平穩,可是土蠻依舊在鬧騰。為了十幾年前的事情去翻遼東的舊賬,那得多腦殘才能幹得出來。

    朋黨案,一旦動起來那就是大事情,說不定朝廷上下就人人自危了。

    一旦開了黨人案,那後果就嚴重了,沒人敢開這個口子啊!

    申時行這些人選擇罪名就簡單多了,逛妓院的罪名可大可小,怎麼處理全看自己的心情。心情好了,小懲大誡,心情不好,那就徹底趕回家。

    安給陳炌的罪名就更絕了,直接打躺下,一點翻身的餘地都沒有。

    誰都保不住,關鍵是誰都不牽扯,這才是關鍵,只處理他一個人就行了。

    “不過現在大家又該開始爭奪內閣大學士的位置了!”朱翊鈞揉了揉額頭,感嘆著說了一句。原本就要補一個內閣大學士,現在陳炌又走了,同樣需要補一個。

    這個朱翊鈞倒不怎麼擔心,因為這件事情他早就有了打算了。

    現在朱翊鈞首要解決的問題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人選問題,這個才是要了命的事情。陳炌被充軍,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就空缺了,自己需要選擇一個合適的人。

    加上自己要改革都察院,這個人選就更需要慎重了。

    翻了好多資料,朱翊鈞都沒找到合適的人選,一時間就有煩躁了。

    站起身子,朱翊鈞不準備在看奏摺了,看的頭都大了。看了一眼張鯨,朱翊鈞開口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張鯨瞬間領會,皇上這是心煩了,連忙說道:“回皇爺,沒什麼事情,不過今日是公務員學堂招收公務員的日子,聽說這一次報名的人更多了。”

    公務員考試嗎?

    人多?

    朱翊鈞搖了搖頭,你是沒見過後世考公務員的場面,那才叫人多。

    雖然在宮裡面閒得無聊,可是朱翊鈞還是不想去搗亂。那邊現在估計正忙著,自己要是來一個突然襲擊,估計肯定會給呂慎行添麻煩,這樣的事情還是少幹。

    正在朱翊鈞無聊的時候,下面的人來報,申時行來了。

    朱翊鈞一愣,這個老傢伙來做什麼?不過朱翊鈞還是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很快申時行就走了進來,經過這一次的事情,申時行的首輔位置更加的穩固了,朝廷上下也算是見識到了這位的能量。內閣之中余有丁和他關係很好,潘晟整天裝傻充愣,一時間可謂風頭無兩。

    在行禮過後,朱翊鈞淡淡的開口說道:“申閣老,有什麼事情嗎?”

    申時行連忙說道:“回陛下,內閣這邊已經擬定了這一次的封爵和賞賜名錄,還請陛下過目!”說著申時行將一份奏摺遞給了朱翊鈞,恭敬的說道。

    拿過奏摺看了一眼,上面的人都是封了男爵和子爵,封爵之人一共有十六個,其中男爵四人,子爵十二人。至於伯爵一個都沒有,看得朱翊鈞一皺眉頭。

    “還不錯!”朱翊鈞點了點頭,開口說道:“給大同總兵麻祿加一個伯爵銜!”

    申時行一愣,隨後也就明白了朱翊鈞的意思,這也是要刺激邊軍,點了點頭說道:“臣明白!”

    這件事情這樣也就算是定下來了,朱翊鈞又開口對申時行說道:“將士們的賞賜一定要落到實處,決不可出現貪污的情況,愛卿要給朕盯好了。”

    “臣明白!”申時行連忙點頭道,他知道皇上對這件事情的看重。

    “愛卿還有其他的事情嗎?”朱翊鈞看著申時行,再一次開口問道。

    申時行連忙說道:“陛下,都察院左都御史之位空缺,實在是不利於都察院做事,臣以為當盡快確定左都御史的人選,也好讓御使們安心認事。”

    看了一眼申時行,朱翊鈞不動聲色的說道:“愛卿可否有合適的人舉薦?”

    “回陛下,臣沒有!”申時行躬身道:“此事還需陛下乾綱獨斷。”

    朱翊鈞在心裡面嘆了一口氣,申時行最讓人感覺舒服的地方就是他知進退。這一次的事情雖然自己沒處罰他,可是君臣之間畢竟有了不快。

    如果這個時候申時行將手伸向都察院,一定會被皇上忌憚。

    要知道朋黨的事情才剛剛散去。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朕會好好選一選的。”

    想了想,朱翊鈞又繼續說道:“關於內閣大學士的人選,內閣要盡快拿出一個章程出來。現在內閣只有你們三個人,實在是太少了。”

    “這一次安排兩個人入閣,你們好好選一選。”

    申時行點頭道:“臣明白!”

    君臣二人又說了一點其他的事情,申時行才告辭離開。朱翊鈞也沒有閒逛的心情,直接跑到後宮去了,王皇后的肚子越來越大,再過一段時間就要生了,朱翊鈞覺得自己該多陪一陪王皇后。

    在大明有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大明醫學院。

    這是一個成立了很多年的機構,不過很低調,朝廷的很多官員都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做什麼。只是知道這是太醫院的下屬機構,這裡的主要負責人是有神醫之稱的李時珍。

    這位六十五歲的老頭,看起來一點都不老,鬍子和頭髮都是黑的,精神矍鑠。

    這兩年在醫學院這邊,李時珍潛心研究,可以說碩果纍纍。尤其是在得到了一本叫做外科的醫術之後,李時珍一直都在潛心學習,日子過得很充實。

    對於這本叫做外科的醫書,李時珍只是知道這是來自宮裡面的。

    上面的記載非常的匪夷所思,關鍵是這本書是傳自華佗。原本李時珍是不相信,可是在聽了皇上講的麻沸散和給曹操開腦袋的事情之後,李時珍信了。

    於是這些年,李時珍一直在研究這本外科醫術。

    從細菌感染到身體的構造,尤其是皇上讓人送來了放大鏡以及一台顯微鏡之後,李時珍更是心中大為震撼。

    當然了,朱翊鈞對那個顯微鏡頗為不以為然,太簡陋了。

    為了精研醫術,李時珍甚至弄了不少屍體,一點點的解刨。這幾年朝廷不少死囚的屍體都被送到了李時珍這裡,全都被他給解刨了。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配置麻沸散,作為有神農嘗百草精神的李時珍,對這事非常的感興趣。

    聽說有江洋大盜有蒙汗藥,李時珍甚至都去讓人找了,只不過效果不是特別好。在大明的軍中也有這方面的方子,名為草烏散,利用曼陀羅花使骨科病人入睡,刀割,骨中拔箭頭,都不會覺得痛。

    李時珍也嘗試過,可是這種藥劑依舊不足以達到切開人腹的效果。

    為了創造出這樣的麻沸湯,李時珍花費了大量的心力,這研究持續了十幾年。在最近,李時珍終於取得了突破,以曼陀羅花為主要的麻沸散成功了。

    李時珍已經在動物身上做過試驗了,這一次他要在人身上做實驗了。

    在醫學院裡面有一間特殊的屋子,這間屋子尋常人是不允許進入的,那裡面是一件手術室。每天都會有人對它進行消毒處理,用硫磺,用酒精,雖然很土的消毒辦法,但是也沒有更好的消毒方法。

    在手術室的外間,李時珍換了一套白大褂,戴上了帽子,用酒精洗了手,然後走了進去。

    手術裡面已經有人了,加上李時珍一共三個,在手術台上躺著一個人。這是一個死囚,如果這一次手術成功,他就被免除死罪,送去挖礦。

    如果他死了,也就死了。

    熟練的拿起手術刀,李時珍開始切開對方的肚子。

    今天李時珍要做的是割開他的肚子,切掉他闌尾,這是外科那本書上記載的一種簡單手術。這種方法能夠治療腸癰,李時珍決定第一個手術就做這個。

    事實上在這之前,李時珍都模擬了好多次了,只不過切的都是死人。

    至於羊腸線縫合傷口之類的,李時珍早就熟悉非常了,甚至醫學院的不少大夫都能做了。這是李時珍第一次切活人,說起來也有點小緊張。

    “噗呲!”

    鮮血瞬間噴湧,李時珍看著打挺的死囚犯,嘆了一口氣,失敗了。

    無奈的走出手術室,李時珍抬頭看著天,雖然他意志堅定,未找草原走遍大江南北,可是這絲毫看不到前程的外科,依舊讓李時珍喪氣。

    見有人把屍體抬出來,李時珍開口說道:“厚葬了吧!”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5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膽的李時珍

    在李時珍傷感的時候,一個小太監跑了過來,見到李時珍未語先笑:“李太醫,陛下傳你入宮!”

    李時珍一愣,隨後點頭道:“好,我換了衣服就跟著公公入宮。”

    坤寧宮內。

    李時珍給王皇后把了脈,然後捋著鬍子道:“陛下放心,皇后娘娘身子不錯,胎兒也很健康。”

    聽了李時珍的話,朱翊鈞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安撫了王皇后幾句,朱翊鈞就帶著李時珍到了前面的乾清宮。

    朱翊鈞一直想推醫院計畫,說實在的,朱翊鈞的這個醫院計畫,不是為了搞什麼全民醫療,也不是為了什麼給百姓謀福利,這個醫院的第一目的就是賺錢。

    任何一個時代,醫院賺的錢都不少,人吃五穀雜糧,沒人不生病啊!

    另外一個關鍵點是朱翊鈞想要提升其他職業的地位,這個時代除了當官的,沒有一個職業的有地位。儒家依靠官本位思想,吸納了大量的人才去讀書。

    可是能當官的畢竟不多,大部分人都讀成了書呆子。

    想要提升其他職業的地位,這個就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當一個國家最優秀的人才都跑去當官了,絕對是一個國家的悲哀。在後世,國家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提倡科技興國,可是效果依舊不盡如人意。

    朱翊鈞想提高其他職業的地位,絕對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

    這個就讓人想起了後世的職稱制度,雖然無數人痛罵,可是朱翊鈞卻覺得把職稱制度搬到這個時代了,那真的是在合適不過了,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拿醫院來說,給一個醫師的評級,如果能做到省級醫院的院長,那就給布政使的待遇。

    將職稱待遇和官位待遇綁定,這樣才能夠達到快速提升地位的目的。

    建立大規模的醫學專科學校,同時制定醫師的評級待遇,在進行大規模的推廣。之所以選擇醫生這個行業,是因為這個行業最容易被人接受。

    不是有一句話叫“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相比較起來,醫生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當然了,這只是表面上的,但是表面上的對朱翊鈞來說就足夠了。

    在推廣了醫學院之後,下一步就是建立師範學院,在各地建立國有學堂,推出教師評級制度,給與他們與官員同樣的待遇,然後在推出專科學校。

    朱翊鈞將這個人才培養計畫分成了三步,要知道建國初年連木匠都是有評級的。

    在一個民智未開,各種基礎建設為零的年代,這種制度絕對有他的優越性。至於以後的問題,那你得等發展起來才行,發展不起來,說什麼都是瞎說。

    當然了,這個制度前期的投入肯定不小,不過沒關係,自己現在有錢。

    “李太醫,最近在忙什麼?”朱翊鈞看著李時珍,笑著問道。

    這段時間破事實在是太多,朱翊鈞也沒有時間關心李時珍,今天把他找來,正好問一問。當然了,最重要的是還是建立醫院的事情,這個才是自己今天找李時珍來的原因。

    “回陛下,臣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外科。”李時珍也不隱瞞,笑著問道。

    朱翊鈞頓時來了興趣,開口問道:“可有什麼進展?”

    “回陛下,臣已經製作出了麻沸散,也嘗試了外科的清創術,效果非常好。最近臣正在嘗試外科手術,在臣來之前還割了一個闌尾,可惜失敗了。”

    李時珍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朱翊鈞,想聽聽這位皇帝的看法,自己那本外科書籍就是皇帝給的。

    看著李時珍,朱翊鈞瞪著眼睛,半晌沒反應過來。無論如何朱翊鈞都沒想到,李時珍居然膽子這麼大,居然跑去嘗試了。那本外科是什麼玩意,朱翊鈞在清楚不過了。

    那本書就是自己寫出來忽悠李時珍的,讓他探索一下現代醫學。

    比如清洗傷口,外科縫合,外科手術朱翊鈞也就是寫上去給李時珍一個研究方向。在這個時代做手術,朱翊鈞都不敢想,那感染率,那致死率,朱翊鈞想想都感人。

    沒有抗生素,不能輸血,直接就下刀子,想想朱翊鈞都不寒而慄。

    當然了,這只是朱翊鈞的想法而已,在李時珍看來,像腸癰這樣注定等死的病,如果能夠通過手術治好,哪怕十個裡面活下來一個兩個,那也是好的。

    這門醫術要是能夠研究成功,那絕對是活人無數,功德無量。

    朱翊鈞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挺好,朕會交代刑部,以後死刑犯都會送到愛卿那裡。”

    這是朱翊鈞能為李時珍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或許還能教他培養一下最早的抗生素。不知道武備司那邊能不能做出針頭,如果能夠做出針頭,那就能夠將藥物注射提上日程了。

    靜脈注射時不可能了,但是肌肉注射還是可以的。

    在後世,屁股打針也是流行過很長時間的,在沒有一次性針管之前,玻璃制的注射器也使用了很長時間,而是還是反覆使用。找時間問一問,如果能行,也算是給李時珍找了一個新的思路。

    李時珍沒聽到朱翊鈞給他什麼建議,略微有些失望。

    朱翊鈞前世又不是學醫的,這種事情他一點都不會,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和李時珍說太多,直接開口說道:“朕以前和你說過醫院的事情,愛卿還記的吧?”

    醫院?

    聽到這兩個字,李時珍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這還是自己到京城的時候,皇上和自己說的,這一晃都有十幾年了。現在聽到皇上提起醫院,李時珍頓時眼前一亮,轉頭看向朱翊鈞:“陛下的意思是?”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朕準備在京城建一座醫院,醫學院那邊有足夠的醫生吧?”

    “回陛下,在醫學院那邊能夠獨立行醫看病的,有三十幾個人,剩下大部分都是學徒。”

    李時珍連忙開口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隨後笑著說道:“這就足夠了!”

    “地方朕已經準備好了,名字朕也取好了,就叫大明皇家醫院。”朱翊鈞看著李時珍道:“一應開銷全都由內務府出,朕會讓人聯繫愛卿的。”

    朱翊鈞相信,醫藥行業絕對能夠養活不少人。

    一旦有了醫院,那藥材種植也就能提上日程了,一定會成為一個產業。有李時珍這位草藥專家在,一切都不是問題。同時朱翊鈞準備通過草藥種植,解決一個大問題。

    醫院這個行業,絕對能夠養活很多人,開發一個新的產業。

    “臣領旨謝恩!”李時珍連忙跪在地上磕頭:“臣代天下百姓謝過陛下!”

    看著身子都有些顫抖的李時珍,朱翊鈞伸手將他攙扶了起來。這個時代講究醫者仁心,李時珍這是真的代替百姓感謝朱翊鈞。對於朱翊鈞的那些私心,他是不知道的。

    雖然朱翊鈞的私心很多,可是這件事情絕對是一件好事情。

    李時珍走了,朱翊鈞的旨意也到了內務府,那邊立刻開始選址,同時進行建造。當然了,從新建造是不可能的,直接在一座建築上改造是最好的選擇。

    皇帝抄家抄到的房子,此時此刻也就派上了用場。

    醫院在緊鑼密鼓的建造之中,朱翊鈞卻沒心思去過問了。

    朝廷上下對內閣大學士的競爭可以說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禮部右侍郎王錫爵和兵部左侍郎曾省吾都是熱門人選,同時加入競爭的還有好幾個人。

    大家的資歷都挺老的了,這一次機會來之不易啊!

    競爭更激烈的位置還有都察院左都御史,有了陳炌以都察院左都御史入閣的先例,這個位置的競爭就更激烈了。朱翊鈞是一個頭兩個大,被煩的不行。

    這幾天彈劾的奏摺多了不少,大多都是彈劾入閣候選人的。

    這就和後世一樣,自己搞臭對手絕對有利於自己的陞遷,一時間整個朝堂上烏煙瘴氣的,事情都沒法幹了。搞得朱翊鈞還很無奈,只能盡快解決這兩件事情。

    在尋找了很久之後,朱翊鈞終於發現了一個可以做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人選。

    這個人就是孫丕揚。

    這個人素有清名,也查過不少貪腐的案子,現在是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保定巡撫,是一個務實官。出身也不是清流,不是只知道噴的官員。

    在東廠的檔案裡面,這位孫大人是一位非常擅長查案和斷案的存在。

    雖然沒有神探狄仁傑那麼誇張,可是孫丕揚查案和斷案都是一把好手。不玩虛頭巴腦的,是一位能吏。這個人放在都察院左都御史上,對於自己改革都察院,在合適不過了。

    朱翊鈞直接就將任命發到了內閣,這個任命沒有得到任何的反對,直接就通過了。

    事實上這一次關於朋黨的彈劾還是有效果的,很多官員都變得小心翼翼的,尤其是六部和內閣的大佬。如果真的被皇上懷疑他們朋黨,那麻煩就大了。

    認命了都察院左都御史,朱翊鈞也能鬆一口氣了,下一步就是內閣大學士了。

    不過朱翊鈞在乎的不是內閣大學士,而是西北。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5
第一百五十二章 留位

    事實上在戚繼光打完了西北之戰,朱翊鈞就打算在西北進行一些事情了。

    大明的邊鎮雖然有很多邊軍,邊軍事實上也消耗了很多的資源,但是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現在其他的地方不能動,但是西北的幾個邊鎮可以動了。

    在整個大明北邊的防線之中,九邊自然是重中之重。

    遼東鎮、薊州鎮、宣府鎮、大同鎮、太原鎮、延綏鎮(也稱榆林鎮)、寧夏鎮、固原鎮(也稱陝西鎮)、甘肅鎮,這九個邊鎮之中,遼東在東北,薊州在京城以北,其餘的七個基本上都在西北。

    這一次西北打下了瓦剌,整個西北邊鎮基本上安定了下來。

    大明在西北在無一合之敵,這個時候朱翊鈞要做的就是收拾西北邊鎮了。

    “以宣府和大同為試點,展開衛所軍制的改革。”

    這就是朱翊鈞這一次改革的重點,在宣府和大同兩座邊鎮徹底廢除衛所制,將衛所制改成募兵制度。將衛所所屯田地,全部分給退役的軍戶。

    在兩衛取消軍戶制度,將軍戶戶籍改為普通百姓。

    這樣的改變會大大增加朝廷的開銷,可是朱翊鈞相信自己養得起。無論是年底的田稅,還是正在準備中的商稅,足夠支撐自己的改革。

    哪怕是賦稅那邊出了問題,自己的錢也夠頂一陣子。

    西北那邊的軍戶生活的很苦,大部分都淪為了武將的家奴,這個是非常的大隱患。借由這一次的改革,徹底改變這種情況,同時將也能釋放大量的青壯勞動力。

    自己在西北那邊佈局很大,比如紡織廠,比如販賣東西,這都需要勞動力,將西北的軍戶釋放出來做這些。

    朱翊鈞很清楚西北的情況,西北的乾旱會越來越嚴重,屯田制度崩潰只是時間的問題。現在看起來屯田能夠給軍隊提供一些錢糧,可是隨著大旱的加劇,西北的屯田就會徹底崩潰。

    到時候除非朝廷花錢養著這些軍戶,不然西北的軍戶就是最大的隱患。

    給他們一個工作的機會,讓他們借由西北的貿易擺脫土地的束縛。這一次的紡織廠,朱翊鈞準備大量招募裁汰下來的軍戶,讓他們有一碗飯吃。

    這件事情的改革是一個大事情,軍政上都有的大事情。

    不但牽扯到軍事,同時還牽扯到政事,需要一個有能力,有手腕,且威望高的臣子過去,朱翊鈞選上的人是曾省吾。朱翊鈞很希望他能到宣大去,去做兩任宣大總督。

    曾省吾做過巡撫,在四川打過土蠻,在兵部多年,熟悉政務,同時深的張居正的信賴,是張居正的心腹。

    現在又被吏部尚書王國光舉薦入閣,背景深,根子硬,沒人敢不給他的面子。現在他是兵部左侍郎,做一任宣大總督也合適。朱翊鈞覺得他很合適,非常的合適。

    關鍵是曾省吾馬上就要入閣,現在把他弄到西北去主持這一次的改革,從情理上有些說不過去。

    不過朱翊鈞倒是不甚在意,做臣子的,皇上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這是你做臣子的責任。如果曾省吾能夠把這件事情幹好,朱翊鈞不吝嗇給他一個爵位。

    “皇爺,曾大人來了!”張鯨躬著身子說道。

    “讓他進來吧!”朱翊鈞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奏摺說道。

    曾省吾這段時間也挺緊張,在面對入閣這樣的大事,估計也沒人能不緊張。在這個關鍵時候,皇上召見,曾省吾自然也是非常謹慎的。

    如果稍有不慎,這內閣大學士的位子估計就沒了。

    “臣曾省吾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曾省吾走進來之後,恭敬的跪在地上給朱翊鈞行了。

    “起來吧!”朱翊鈞點了點頭說道:“愛卿兵部的事情料理的很好,朕心甚慰。”

    曾省吾聽到皇上誇自己,心中頓時一喜,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躬身說道:“這是臣的本分。”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本分,這個詞用得好,朕喜歡,如果每個人都能記得自己的本分,這天下估計也就大治了。”說著朱翊鈞對張鯨說道:“給曾愛卿搬一個凳子來。”

    事實上曾省吾是不夠皇上賜坐的,所以這個賜坐讓曾省吾心中大喜。

    難道是自己的內閣大學士之位定了?內閣大學士才能讓皇上賜坐啊!

    “張先生在世的時候,很多次向朕舉薦愛卿。”等到曾省吾坐下之後,朱翊鈞語氣有些感慨的說道:“當初張先生就和朕說,愛卿不但忠正耿直,而且勤於認事,是難得的臣子。”

    “張先生告訴朕,如果有什麼棘手的事情,可以交給愛卿去做。”

    聽到皇上提起張居正,曾省吾也有些感懷,他當初就是張居正一手提拔起來的,張居正對他的影響也很深,現在想起來,依舊頗覺傷感。

    可是皇上的話越聽越不對勁,這好像不是任命自己做內閣大學士的意思啊!

    朱翊鈞覺得鋪墊的差不多了,便開口說道:“這一次西北之戰,朕看出了很多不妥。”說著朱翊鈞就老生常談,說起了募兵制和衛所制。

    事實上這個問題很早就被討論了,頂峰時期是在嘉靖年間。

    朝廷上下誰不知道這個問題,誰都知道衛所不行了,不然也不會募兵了。

    皇上現在提起這個問題,曾省吾心裡面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自己怕是要被安排什麼不好的差事了。倒不是曾省吾腹誹皇帝,實在是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現在朝廷財政好了不少,朕想在西北進行一個試點。”

    “將宣大兩個邊鎮撤銷衛所制,將衛所屯田分給他們,同時在宣大兩個邊鎮採取募兵制。”說著朱翊鈞拿出了一個冊子說道:“這上面朕寫了一些東西。”

    一邊說著,朱翊鈞一邊將冊子遞給了張鯨。

    張鯨恭敬地接過去,然後將冊子遞給了曾省吾。

    曾省吾此時還是一臉懵,說好的內閣大學士呢?他知道自己這一次和內閣大學士無緣了。雖然盡力調整自己的心態,可是曾省吾還是有些調整不過來。

    朱翊鈞也不催促曾省吾,雖然總督也不小,可是比起內閣的大學士來,差的不是一點點。

    半晌曾省吾才回過神來,連忙請罪道:“臣君前失儀,還請陛下治罪!”

    擺了擺手,朱翊鈞笑著說道:“朕能理解,現在愛卿入閣在即,現在調任宣大總督,是有些委屈愛卿了。可是這樣大的事情,交給其他人,朕不放心。”

    “愛卿的能力才幹都是一等一的,在朝堂上少有人可比。”

    “朕想讓愛卿去宣大,是朕覺得此任非愛卿不可。不過朕也不逼迫愛卿,如果愛卿願意去宣大,朕很高興。如果愛卿不想去,朕也不會不高興。”

    雖然朱翊鈞這麼說,可是曾省吾也不傻,這不是自己能選擇的事情。

    皇上彰顯大度,但是你不能不知道進退,曾省吾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面容嚴肅的說道:“陛下,為大明盡忠,為陛下盡忠,乃是微臣的本分。”

    “既然皇上信任臣,臣自然願意去西北,請陛下放下,臣一定完成陛下的交代。”

    朱翊鈞走到曾省吾的面前,伸手將曾省吾攙扶了起來,笑著說道:“好,好,朕就知道愛卿不會讓朕失望,此去西北,當是愛卿盡忠報國之行。”

    “愛卿放心,朕不是吝嗇恩賞的皇帝,等來日愛卿從西北歸來之日,朕還你一個內閣大學士。”

    這話就相當於皇上的許諾了,讓曾省吾的心裡面多少有了一些安慰。可是曾省吾也知道,這是在自己能把西北的事情幹的漂亮的情況下。

    如果自己幹的漂亮,別說內閣大學士,憑藉這個功勞,有望一窺內閣首輔之位。

    如果自己把這件事情搞砸了,別說內閣大學士了,估計官位都不保了。

    朱翊鈞送走了曾省吾,臉上的表情也輕鬆了下來,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安撫曾省吾怕是不容易,希望他別心生怨望吧!不說曾省吾,即便是換成自己,估計心裡也不好受。

    在大明,內閣大學士代表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讓一個入閣在即的人去西北,而且干的還是得罪的人的事情,換成誰心裡面都不舒服啊!

    很快關於內閣大學士的討論就落下了帷幕,這一次只補充了一個內閣大學士,那就是禮部左侍郎王錫爵。原本被大家寄予厚望的兵部左侍郎曾省吾沒能入閣,讓不少人都掉了下巴。

    當朝廷要在宣大廢除衛所轉而為募兵的消息傳出來之後,朝廷上下再一次震動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募兵的好處,可是問題是朝廷養得起嗎?

    在大家爭吵這個問題的時候,關於曾省吾的任命出來了,曾省吾調任宣大總督。原本應該入閣兩個人,現在也只是入了王錫爵自己,明白人都知道,空的那個位子是留給曾省吾的。

    在弄明白整件事情之後,大家都知道了曾省吾不是被皇上不喜,反而是被皇上器重了。為一個人留內閣大學士的位子,自大明立國以來也不多見啊!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5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官紳一體納糧

    事實上選擇曾省吾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朱翊鈞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了。西北軍改是大明軍改的開篇,是試點,如果搞不好後面的軍改就沒法搞了。

    朱翊鈞選了很久的人,找來找去就曾省吾最合適了。

    雖然曾省吾是這一次入內閣的熱門人選,可是熱門就代表著還沒入,這年頭誰知道結果會是什麼樣子。至於王錫爵入閣,那是因為王錫爵提出的開藩禁。

    如果不是因為王錫爵提出了這個,朱翊鈞是無論如何不會讓王錫爵入內閣的。

    雖然一榜三甲皆入閣,傳出去對文官來說是一段佳話,可是對於朱翊鈞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可是王錫爵準備開藩禁,朱翊鈞也準備讓王錫爵主持開藩禁,那麼讓他入閣自然就是應有之意了。

    不過朱翊鈞也不是沒準備,事實上一旦內閣有失控的趨勢,朱翊鈞就準備罷免了申時行和余有丁。

    內閣和西北的事情都平息了下來,朝廷也恢復了正軌,這段時間的爭端也消散了,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這讓朝臣們又恢復了淡定和從容。

    可是明白人都知道,接下來還有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那就是養士銀。

    所有的士人都要交稅,官紳一體納糧,現在到了收稅的時候了,能不能收的上來,這才是這個政策的關鍵。不過經過揚州的案子,估計膽敢硬抗的人不多了。

    事實上張居正在各個地方安排的官員,是一支有戰鬥力的隊伍。

    從清賬田地開始,這些人就是骨幹力量,比起前世萬曆皇帝派出礦監的時候,這些地方官還是心向朝廷的。大明的地方也沒有徹底失控,雖然會有波折,但是朱翊鈞還是很看好前景的。

    稅務司。

    王用汲面無表情的站在稅務司的大堂上,目光掃過大堂裡面的官員。

    在場的官員有十幾個,其中有十三省的稅務司司丞,也有總稅司的總捕頭,還有錦衣衛的都指揮使邢尚智。屋子裡面的氣氛非常的凝重,大家都在等著王用汲說道。

    “本官只說幾點!”王用汲坐在書案的後面,面沉似水的說道。

    “第一點,這一次的秋稅是咱們稅務司第一次收稅,本官不管你們做的怎麼樣了,稅一定要收上來。本官告訴你們,貧苦百姓的稅交不上來的,可以適當的給與減免。”

    “但是每一個減免都需要核銷,讓本官發現有人濫用職權,你們知道是什麼下場。”

    “士紳的稅,必須給我收上來,這是魚鱗冊,誰要是收不上來,那就後果自負。誰敢用窮苦百姓的稅收抵士紳的稅收,後果一樣自負。”

    “原則只有一點,不能對窮苦百姓逼迫過甚,讓士紳有鬧事的機會。凡是受災或者欠稅的,只收今年的,如果真的特別困難,可以上報免去所欠稅款。”

    眾人連忙躬身道:“下官明白!”

    王用汲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第二點,養士銀的核銷,核實所有地方讀書人的數量,養士銀一定要做到實報實銷,膽敢貪污瞞報者,下場你們自己想。”

    “第三點,本官手上的這本魚鱗冊很完善,但是本官不相信我大明就這點土地。”

    “查,給本官查,凡是有隱匿土地者,罰款,罰款數額為土地價格的五成,如果不繳納,直接沒收土地充公。這件事情沒的商量,把精神給我提起來。”

    王用汲目光掃過眾人,直接說道:“這裡是稅務司的考核標準,我想你們也都知道了。”

    “幹好了,加官進爵,年終獎一大把,到時候買房子納妾都沒問題,幹不好,別說這些,腦袋在不在都不一定。本官醜話說在前面,誰敢壞事,那就最好受罰的準備。”

    “勿謂言之不預也!”

    這句話還是王用汲從朱翊鈞那裡學來的,這個時候直接就拿出來用了。在場的人當然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關鍵是他們大部分都是內廠出身的的,當然知道這一次的差事意味著什麼。

    “好了,各自回去,本官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隨著王用汲的話,眾人各自散去,然後當天就離開了京城,快速的奔赴各地。

    等到人都離開,王用汲轉頭看向邢尚智,笑著說道:“刑大人,這一次咱們稅務司可是需要錦衣衛的幫忙了,希望刑大人鼎力支持啊!”

    上一次在京城註冊營業證的事情,邢尚智得了王用汲的好處,現在自然要投桃報李。

    加上這一次稅務司的事情依舊是皇上親命,邢尚智也是奉旨來幫忙的,稅務司幹得好,他的好處也就越多。稅務司幹不好,他的下場也就越慘。

    “王大人放心,咱們錦衣衛絕對不含糊!”邢尚智拍著自己的胸脯說道、

    “我已經讓錦衣衛出了人了,除了本官坐鎮京城,其他各省本官也都派了心腹過去,協調各地人手,到時候一定全力支持稅務司,絕對不會出紕漏。”

    王用汲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如此甚好!”

    稅務司這麼大的動作,朝廷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官場上的人再一次緊張了起來。

    誰都知道這不是一次小事情,也都在擔心這出紕漏。可是西北打贏了之後,朱翊鈞威勢大漲,京營在各地也是聲威赫赫,早就一掃以前的頹勢。

    有了這樣的軍力威震天下,倒也不擔心有人造反。

    事實上這一次針對的主要是士紳,窮苦的自耕農甚至還有稅務減免,這也是為了避免有人挑唆窮苦百姓造反。至於士紳造反,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這話不是說說的。

    沒有百姓參與的造反,那就是造反謀逆,那都是可以平定的。

    有了底層百姓參與的造反,那就是起義了,起義可就不好辦了。

    其他地方感觸不深,但是順天府的稅務司開始收稅,京城的人感觸自然就深了。第一個交稅的是皇莊,大明皇莊第一個交了稅,然後就是勳貴和勳戚。

    皇上都交稅了,他們這些人也不傻,乖乖的就把稅給交了。

    事實上他們現在的精力都集中在西北上面,上一次內務府被彈劾的要命,他們生怕事情就這麼黃了。現在風頭過去了,西北的事情自然要從新提起來。

    土地那點稅比起西北的事情,他們根本就不看在眼裡。

    皇家和勳貴勳戚都交了稅,順天府的士紳可不敢不交啊!他們身在順天府,對於現在情況自然是感觸頗深,朝廷強勢無比,自己這邊要是不交稅,估計下一步就抓起來了。

    事實上大家都在看一個地方,只有一個地方的稅能收上來,那麼其他地方的問題就不大,這個地方就是山東。

    一來山東有衍聖公府,也就是孔家,二來山東有黃巢啊!

    歷史上干造反干的多的,山東絕對能夠名列前茅,遠的不說,大明立國之後,聲勢浩大的起義就是山東的唐賽兒了。在天啟年間還有山東徐鴻儒,總之這是一個邪門的地方。

    在順天府的稅收走上了正軌,王用汲和邢尚智兩個人一起趕奔了山東。

    京城,內務府衙門。

    今天內務府衙門的氣氛格外凝重,因為今天是西北紡織廠大會召開的日子,十位被選中的勳貴齊聚內務府,一起探討在西北開設毛紡廠的事情。

    當然了,十家勳貴來的自然都是自己家的管事。

    李中行笑著走進屋子,對著眾人抱了抱拳道:“諸位好,免禮免禮,大家都坐!”

    在這間屋子裡面,一個圓形的桌子特別的顯然,在桌子的後面擺放著不少椅子,大家都各自坐在椅子上,看起來像是準備吃飯一樣。這樣坐法大家都覺得很新鮮,聽到李中行的話,再一次坐了回來。

    李中行目光從眾人的臉上掃過,笑著說道:“營業許可證的事情,我想大家也都聽說了,那我就不廢話了。”

    “二十萬兩!”李中行笑著說道:“每家二十萬兩的經營許可費,十年的,十年之內,內務府不會在頒發第二批營業許可證,想必大家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事實上這種做法在後世一些特殊行業很常見的,不是你想幹就能幹的。

    十家,每家二十萬兩,這筆錢是給皇上的,李中行知道皇上要用這筆錢在西北軍改。好像是給裁汰的士卒做安家費的。那些軍戶可是什麼都沒有,你給了地還要給東西。

    這錢李中行要的理直氣壯,真以為皇上就白賞賜給你們了。

    各府的管事都是一愣,不過他們也不傻,隨後就反應了過來,連連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

    這門生意根本就不是單純的生意,他們心理面在清楚不過了,這一點來之前就知道了。別說拿出二十萬兩了,就是再多也得拿。不然你讓皇上怎麼想,捏著鼻子也得認。

    李中行見眾人滿意,笑著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諸位就盡快把錢交了,然後咱們就可以啟程去西北了。”

    眾人連連點頭:“全都聽李大人的!”

    事情很快就在勳貴之中傳開了,不過說貴的沒有,反而不少人都羨慕的流口水。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5
第一百五十四章 生產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還是喜歡看雨,兩世為人,這個習慣都沒改掉。

    秋天的雨其實是有點涼的,站在窗口,看著窗外的秋雨,不時有雨滴落下,還有秋風吹進來,冷風讓朱翊鈞感覺有點冷,一場秋雨一場寒。

    “皇爺,宋大人來了!”張鯨來到朱翊鈞的身後,躬身道。

    朱翊鈞回頭看了一眼張鯨,點了點頭說道:“讓他進來吧!”

    時間不長宋應昌就在張鯨的帶領下從外面走了進來,比起剛從天津回來的時候,此時的宋應昌恢復的很不錯。不但氣色很好,也胖了不少。

    事實上宋應昌這段時間都閒的夠嗆,他在西北之戰之時就回到京城了。

    只不過西北之戰沒完,朱翊鈞實在是沒心情搭理宋應昌,再後來的事情也是一件一件的沒完,很多事情都不穩,朱翊鈞也沒辦法把錢給宋應昌,讓他去天津。

    不過現在朱翊鈞也算是有錢了,倒是能夠給宋應昌去天津了。

    “臣宋應昌見過陛下!”宋應昌一絲不苟的給朱翊鈞行禮。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愛卿免禮吧!沒想到都入秋了,居然還有這麼突然的雨。看來今年冬天不會冬旱了,倒是一個好消息。”

    “大明風調雨順,全賴陛下洪福齊天!”宋應昌連忙說道。

    朱翊鈞只是笑了笑,這話聽聽也就算了,大明這一段時間的天氣,只能用兩個字形容,那就是“呵呵”,乾旱洪澇一樣都不少,加上冬天更冷,日子不好過。

    “朕今日找愛卿來,為的是天津的事情。”朱翊鈞看著宋應昌,開口說道。

    “前些時日朕也忙,現在有了時間了,愛卿可以啟程去天津了。內務府那邊一應錢糧都給愛卿準備好了,到了天津之後,愛卿盡可以準備起來了。”

    “需要什麼物資,愛卿都可以和內務府說,讓他們去採買。”

    宋應昌連忙躬身道:“臣回去準備一下,這就啟程。”

    朱翊鈞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倒也不用著急,馬上就要入冬了,冬天開建自然是不可能了,怎麼也要等到開春。朕這一次找愛卿來,是為了和愛卿說說匠戶的事情。”

    皇家造船廠,朱翊鈞是下了大力氣的,關鍵是天津是朱翊鈞準備打造的通商口岸。

    從開始建造船廠開始,朱翊鈞就準備在那裡大量的吸納人口,而吸納人口的主要地點就是山東。這裡面牽扯到朱翊鈞在山東的另一個安排,天津港口只是一個鋪墊。

    “因為是皇家造船廠,所以朕不準備征發徭役。”

    朱翊鈞看著宋應昌,笑著說道:“所有用工,全都是採取僱傭。”

    宋應昌一愣,僱傭?不征發徭役?征發徭役的壞處大一堆,僱傭當然好,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可是這得多少錢啊!宋應昌沒想到皇上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遲疑的問道:“陛下,那這成本?”

    朱翊鈞擺了擺手,笑著說道:“朕知道成本肯定會增加,沒關係,你放心去做,朕給你弄錢。”

    大明不是沒錢,而是大部分的錢都被有錢人藏起來了,挖了一個地窖埋銀子的事情,基本上每一個富戶都這麼幹。自己要做的就是把銀子從地窖裡面掏出來,然後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用。

    基建是最耗錢的,但是也是最容易將錢給普通百姓的。

    朱翊鈞這一次就準備用皇家造船廠樹立一個榜樣,同時也將皇家的好名聲打出去。為皇家做事不出徭役,全都是花錢僱傭,一定能夠贏得一大波人心。

    “臣明白!”宋應昌連忙躬身答道。

    事實上只要皇上願意掏錢,宋應昌更願意僱傭,畢竟征發徭役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

    朱翊鈞將一本冊子遞給了張鯨,然後開口說道:“這是關於工匠評級的設想,你先拿過去在皇家造船廠裡面實行。”

    這也是朱翊鈞的一個試點,一個提拔工匠地位的試點。

    “臣回去一定仔細研讀!”宋應昌點了點頭,恭敬的答應道。

    朱翊鈞還想開口說點什麼,一個坤寧宮的小太監突然跑了進來,腳下一滑還差點沒摔倒在地上,進屋子之後,直接就趴在了地上:“皇爺,皇后娘娘要生產了。”

    這個消息直接震撼了朱翊鈞,朱翊鈞猛地從龍椅上坐了起來。

    王皇后要生了?

    “叫太醫了嗎?”朱翊鈞也顧不上宋應昌了,直接走到小太監的身邊,大聲的說道。

    “太醫已經趕過去了!”小太監連忙開口說道。

    “去坤寧宮!”朱翊鈞大步向著外面走去,張鯨則是在後面緊追,同時讓人準備雨傘。

    朱翊鈞來到坤寧宮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兩位太后已經在這裡了,朱翊鈞的妹妹也跑過來了,其他的幾位妃子也都來了,皇后生孩子可是大事情。

    尤其是這還是朱翊鈞的第一個孩子,那就更是重中之重了。

    “皇上來了?”李太后看著朱翊鈞,笑著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給李太后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后!”

    李太后當然也知道朱翊鈞著急,笑著將兒子拉過來道:“皇上不要太著急,哀家剛剛詢問過太醫了,皇后和皇孫都很好,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事實上朱翊鈞怎麼能不擔心,不說這個時候了,後世生孩子都是女人的一難。

    皇后生產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內閣,隨後就傳到了整個官場,無數的官員都開始準備賀表。這絕對是大明的大事件,上賀表是必要的流程。

    如果皇后能夠一舉得男,那這位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也就是將來的太子。

    雖然朱翊鈞很煩躁,可是他也只能在這邊陪著李太后坐著,一口一口的喝著茶水。原本喜歡看的雨景也不喜歡看了,反而覺得非常的煩躁。

    很快順利生產的消息就傳來了,同時帶來的還有王皇后生女的消息。

    聽到母女平安,朱翊鈞頓時就鬆了一口氣,至於是不是生的兒子,朱翊鈞倒是沒那麼在乎。倒是一邊的李太后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一閃而過了。

    反正第一個已經生了,這個不是兒子,再生也就是了。

    朱翊鈞見到王皇后和孩子已經是第二天了,看著躺在床上的王皇后以及放在她身邊的小嬰兒,朱翊鈞臉上全都是笑容。這是自己的血脈,真好。

    輕輕的伸出手,在熟睡的小丫頭嘴唇上點了一下,看著小丫頭吧唧嘴,朱翊鈞頓時就笑了。

    王皇后見到這一幕,心情也放鬆了不少,事實上她心情很不少,她是很想生一個兒子的。要知道朱翊鈞的另外兩個妃子也懷孕了,估計也快生了。

    伸手握住王皇后的手,朱翊鈞笑著說道:“皇后辛苦了。”

    王皇后笑了笑,聲音依舊有些虛弱的說道:“妾身沒能為陛下生下皇子,妾身之罪也!”

    “這有什麼關係!”朱翊鈞則是不在意的說道:“這一次不是兒子,下一次在生唄!等到你身子好了,咱們就再生一個,生個十個八個的,怎麼也能生個兒子。”

    聽了朱翊鈞的話,王皇后臉一紅,輕輕的點了點頭。

    “你現在就是要好好的養身子,等到身子養好了,想生幾個都可以。”

    事實上朱翊鈞就擔心王皇后產後抑鬱,如果真的抑鬱了,那就麻煩了。安撫了一番王皇后之後,朱翊鈞回去就傳下了聖旨,讓禮部按照最隆重的禮儀慶賀。

    一方面是為了高興,另外一方面則是為了安撫王皇后。

    朱翊鈞在京城裡面大肆慶祝喜得公主的時候,一隊人馬已經到了山東。這隊人馬真是王用汲一行人,錦衣衛的人馬也來了不少,這就讓這對人馬免得非常龐大。

    這一次來到山東,王用汲的身份是爭糧欽差,所以山東各級官吏全都在濟南府迎接。

    山東巡撫王宗沐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額頭上散不去的是一抹憂色。

    事實上王宗沐這個人早就在朱翊鈞那裡掛了號了,是朱翊鈞非常關注的一個人。事實上在萬曆十年的時候,王宗沐差點就被罷官回家了,是朱翊鈞保下了他。

    原因也很簡單,王宗沐是一個有公心的人。

    王宗沐曾經做過總督漕運兼巡撫鳳陽,他極陳運軍之苦,請亟優恤。又以河決無常,運者終梗,欲復海運,上疏曰:“自會通河開濬以來,海運不講已久。臣近官山東,嘗條斯議。”

    王宗沐拒絕了賄賂,體恤運戶的艱辛,想要開海運。

    這個提議得到了當時山東巡撫梁夢龍的支持,於是兩個人在山東開始試行海運。

    只不過開海這種事情,總是有人看不下去的,畢竟這個觸犯了太多的利益了。於是南京給事中張煥上書彈劾王宗沐:“比聞八舟漂沒,失米三千二百石。宗沐預計有此,私令人糴補。夫米可補,人命可補乎?宗沐掩飾視聽,非大臣誼。”

    這份奏摺彈劾王宗沐,說的也很簡單,大海太危險,糧食沒了可以補,人命怎麼補?

    於是朝廷上下又吵翻了天,巧合的是在下一次海運的時候,七艘海船沉沒,糧食傾覆,死了不少人,一時間更是無數人彈劾,海運就被廢止了。

    在朱翊鈞看來,這裡面要是沒鬼,那就真的有鬼了。

    梁夢龍被張居正保下了,在薊遼任總督,王宗沐沒人保,加上他是在漕運總督的任上力主海運,於是就被盯上了。萬曆十年的時候,差點被罷官回家,被朱翊鈞保下了。

    無論是梁夢龍還是王宗沐,這都是朱翊鈞為自己下一步準備的人才。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5
第一百五十五章 衍聖公府 上

    王宗沐當然不知道自己是在皇帝那裡掛了號的,事實上十幾年的宦海沉浮,讓王宗沐成熟了不少,對官場的認識也上升了不少,早就不是憑著一腔熱血做事的時候了。

    海運的事情之後,王宗沐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所以這一次養士銀的事情,王宗沐心中就很複雜。

    稅務司的王用汲到了山東,這對王宗沐來說是好事情,畢竟王宗沐也知道山東的事情難辦。如果王用汲不來,山東這邊的事情全都壓在王宗沐一個人的身上,王宗沐還不知道幹成什麼樣子。

    可是王用汲來了,還帶著這麼多的錦衣衛,這讓王宗沐很擔心。

    一旦王用汲搞出什麼難以收拾的事情,那就麻煩了。

    對於王宗沐的想法,王用汲可是不知道,他這一次到山東來,抱著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不成功就成仁。皇上可是說了,如果他幹不好,那就讓海瑞來。

    一旦海瑞來了,王用汲估計整個山東都得翻天,這讓王用汲深刻的認識到了皇上的決心。

    從馬車上下來,王用汲笑著走到了王宗沐的身邊,兩個人笑著見禮。王用汲現在掛著戶部侍郎的職銜,加上又是欽差,王宗沐的態度就很恭敬。

    寒暄客氣了之後,一行人便一起進了濟南府。

    晚上的接風洗塵也進行的很順利,算得上賓主盡歡。

    事實上王用汲知道這一次自己的事情和地方官關係不是很大,只要地方官不給他搗亂,這就足夠了。至於支持,王用汲就不想了,所以他抱定的就是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

    回到欽差行轅,王用汲就把一個人叫了過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山東稅務司的司丞皮干,與其他人不一樣,皮干是內廠行動隊出身。整個人看起來很尋常,可是每一個動作都透著一股子凌厲。

    三十多歲的年紀,有些發白的臉膛,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可是皮干是真的殺過人見過血的人。

    “下官參見司丞大人!”皮干見到王用汲之後,躬身說道。

    皮干對王用汲的觀感還不錯,以前內廠就調查過這位王大人,皮干知道這位是一個務實幹事的人。要知道內廠大多孤兒,這些人都是見過世間冷暖的。

    加上內廠這麼多年的培養和訓練,內廠的人雖然談不上偏激,可是對紳士勳貴的德行在清楚不過了。這麼多年皮干見過太多的世間醜陋,更明白王用汲這樣的人有多難得。

    王用汲點了點頭,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開口說道:“坐!”

    在皮干坐下之後,王用汲拿起放在一邊的魚鱗冊,開口對皮干說道:“這上面的記載可屬實?”

    “回大人,不屬實!”皮幹一點沒猶豫,直接開口說道:“這本魚鱗冊雖然是張閣老在位的時候清查田地的時候制定的,可是畢竟是地方官弄出來的,其中多有瞞報。”

    “山東之地,世家大族非常多,這些人依舊有大量的隱匿田地。其中以好沖次的事情也很常見,上等田地登記為下等田地的也很常見。”

    王用汲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很清楚,他知道皮干說的都是真的。

    “本官知道這些都是真的,這一次本官來山東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王用汲放下手中的魚鱗冊,開口說道:“清查隱匿土地,凡以上田冒充下田者,一律嚴懲不貸。”

    聽到王用汲的話,皮干臉上的表情頓時就嚴肅了起來。

    “王大人,此事怕是不容易啊!”說道這裡,皮干有些遲疑的說道。

    “說說看!”王用汲看著皮干,點了點頭問道,事實上對於王用汲來說,這件事情有難度才是真的,不然王用汲也不用親自來了,自己既然來了,那就不怕麻煩。

    皮干嘆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大人,下官在山東多年,自從調到稅務司也沒閒著。”

    “山東土地十成有八成在士紳手中,如果詳細的查驗就能發現,這個比例是大明兩京十三省之中最高的。順天府有皇莊,有勳貴和勳戚的土地,可是依舊沒有山東高。”

    聽到皮幹這麼說,王用汲眉頭一挑,這是一個事情。

    士紳的土地佔有率如此之高,那就說明士紳在山東根基穩固。同時士紳左右著山東的一切,一旦士紳亂了,那麼山東也就亂了,這個很麻煩啊!

    “這些士紳侵佔田地,隱匿田地,以好充次,真的要清查,怕是要出了亂子啊!”

    皮干繼續說道。

    出亂子?

    王用汲不禁想到了自己出京之前皇上和自己說的話,一旦山東亂了,那就讓京營大軍出京來山東。反正山東距離京城也不遠,大軍朝發夕至。

    京營的戰力王用汲自然是知道的,那可是連瓦剌都能痛毆的軍隊,山東有什麼資格抗衡?

    自從西北打贏了之後,朱翊鈞說話腰桿都硬氣了,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王用汲對皇上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就是“打倒土豪劣紳分田地”,想到那種景象,王用汲覺得心裡面都是一寒,或許皇上正在期盼著山東大亂?

    如果事情真的無法收拾了,大軍來到山東,那估計就不是剿滅叛亂那麼簡單了。

    想到這裡,王用汲舒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皮干:“本官想查查隱匿的土地,查查以好沖次的士紳,當從何處著手?”說到這裡,王用汲看著皮干。

    事實上王用汲對皮幹不瞭解,也談不上信任,這是王用汲對皮干的一個考驗。

    “從衍聖公府,下官查過,衍聖公府的土地佔了山東府的四成。”皮干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開口說道。

    衍聖公府傳承了這麼多年,可以說是枝繁葉茂,人多地就多。孔府不但是山東第一家,同時也是天下第一家。唐朝之時還有五姓七望,還有王謝風流,可是這些全都被鐵蹄踏碎了。

    只有孔家,只有衍聖公府,一直在山東傳承了這麼多年,而且門人弟子遍天下。

    皮干說完這句話就看著王用汲,王用汲在試探皮干,皮干又何嘗不是在試探王用汲。皮干倒要看一看,這個王用汲敢不敢對衍聖公府動手。

    “明日去衍聖公府!”王用汲臉上的神色倒是絲毫不變。

    對於王用汲來說,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了,既然到了山東來,那麼就一定要面對衍聖公府。一家佔了一省四成的土地,王用汲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皮干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一鬆,笑著說道:“下官領命!”

    當天晚上,整個濟南府都因為欽差的到來變得緊張了起來,大家都在等著看欽差的所作所為。不過在夜晚一個消息又震撼了不少人,因為濟南城外又來了一隊人馬。

    與欽差的隊伍相同的是,這隊人馬的規模也不小,可是他們卻沒有半夜敲城門,而是在門外紮營了。

    從帳篷和紮營的方式來看,這人馬怎麼看都像是軍隊。

    在軍營的正中,一個老太監正趴在床上,在他的身後一個小太監正在伸手給他按摩。老太監不時的舒服哼上一聲,臉上露出了舒服的表情。

    “公公,劉將軍來了!”帳篷外面走進來一個小太監,小聲的說道。

    老太監一愣,從床上坐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笑著說道:“人年紀大了,這身子骨真是不行了,從京城跑到這裡來,這身子就像是散架了一樣。”

    擺了擺手,示意按摩的小太監退下,然後笑著說道:“請劉將軍進來!”

    時間不長,一個頂盔摜甲的年輕將軍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腰間壓著刀,一臉的大鬍子特別顯眼。

    “薊縣子,這麼晚了怎麼還穿著盔甲?一路走來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老太監笑著對劉將軍說道。

    薊縣子,一聽這個爵位就知道是新封的,也就知道這位劉將軍出自京營,因為只有京營和西北軍參與了西北之戰的人才有獲封男爵和子爵的。

    劉綎看了一眼了老太監,開口說道:“徐公公,濟南府來人了。”

    薊縣子,正是劉綎,而這個徐公公,乃是內廠督公徐德。

    比起張鯨和張誠,徐德可是非常低調的,低調到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這一次和劉綎一起來山東,自然不是來遊山玩水的,而是來配合王用汲的。

    這也算是朱翊鈞給王用汲安排的後手,或者說是為王用汲干髒活的,主要是針對孔家的。

    “這麼快?”徐德笑著說道:“咱家按照規矩辦事,封城之後不入城,沒想到濟南府這些人倒是肆無忌憚。”說道這裡,徐德面露不屑的說道:“來的是什麼人?”

    “是守城的士卒,從城牆上用籃子吊下來的。”劉綎面無表情的說道。

    徐德擺了擺手:“那就打發了他,告訴他們我們的身份,我們明天在入城,規矩不能壞。”

    劉綎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就出了帳篷,對於徐德做法他很贊同,規矩就是規矩。即便它看起來很不人性化,很彆扭,可是既然是規矩,那就需要遵守。

    一旦你覺得規矩不好不去遵守,他也覺得不好不去遵守,那就亂套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5
調整大綱,今天一更!

    我有點亂,卡文了,寫不出來了,今天晚上調整一下,就一章了,大家理解一下,另外今天精品了,謝謝大家的支持,這是我寫書之前沒想到的,謝謝大家,真的感謝。

    我建了一個群,群號是952497132,群名是五軍都督府,大家有興趣的就加一下。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5
第一百五十六章 在行動

    消息很快就傳回了濟南府,天都黑了,可是濟南府的各個衙門依舊燈火通明。朝廷不但派了欽差來,還派了軍隊來,這絕對是大事情啊!

    王宗沐坐在巡撫衙門的大堂上,面無表情的掃過自己的屬下。

    在山東一省之地,這些官員與山東士紳牽扯的深度可想而知,尤其是在山東還有孔家這樣的聖人之家。現在朝廷派了欽差,還派了京營來,他們怎麼會不慌。

    要知道朝廷這一次收稅可不光是山東一省,而是兩京十三省。

    為什麼欽差直接來了山東,欽差來了還不算,還派了錦衣衛和京營的人馬,提防之意何其明顯。朝廷如此大動干戈,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收稅?山東的官員但凡心裡有鬼的,沒誰不發毛。

    山東距離河間府可不遠,那邊官員的血還沒幹呢!

    對於王宗沐來說,他老神在在,反正和他沒什麼關係。再說了,即便是牽連到自己,王宗沐也不害怕。自己沒貪污沒徇私,頂多就是一個治下不力的罪名。

    了不起也就是一個罷官,他是一點都不擔心。

    衙門這邊鬧騰的厲害,欽差行轅那邊不可能得不到消息,王用汲也沒想到徐德居然來了,而且還是帶著京營的人來了。難道皇上等不及了?這讓王用汲心驚膽顫。

    比起城裡面的擔驚受怕,城外的徐德就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起來,徐德也沒著急進城,吃了早飯,這才帶著人進了城。至於城門口迎接的人,徐德直接以身體不舒服給打發了,他才懶得見他們。

    到了欽差行轅,徐德見到了王用汲,這才算露面了。

    “徐公公!”兩個人寒暄過後,王用汲這才開口說道:“不知道徐公公如此著急的來到山東所謂何事?”

    徐德也不隱瞞,笑著說道:“咱家是奉了皇爺的旨意去慰問衍聖公府的,並且代皇爺祭掃聖人。”

    王用汲一愣,這裡有好強大,不過他也瞬間領悟了朱翊鈞的意思。說好聽了是慰問,說不好聽就是來壓孔家的。如果只是單純的慰問來的應該是禮部,而不是徐德這個內廠廠公。

    比起其他人,王用汲對徐德更瞭解一些,畢竟他手下有不少內廠的人,他與內廠也沒少打交道。皇上派徐德到孔家,肯定是有以力壓人的感覺。

    “原來如此!”王用汲點了點頭,做了然狀。

    事實上王用汲也很好奇徐德要怎麼幹,可是王用汲知道自己沒法問,就算是問了,徐德也肯定不會說,肯定白白的讓人不快,索性王用汲就沒問。

    徐德只是在欽差行轅待了一天,然後就帶著人離開了濟南府。

    濟南府的大小官員徐德都沒見,而是直奔曲阜,皇上派徐德祭奠聖人,並且慰問衍聖公的消息也傳開了。山東官場不少人都在琢磨這件事情,可是沒人知道徐德要做什麼,即便大家都知道這絕對不是祭奠聖人這麼簡單的。

    曲阜不是一個很大的地方,也不是什麼交通要道軍事要地,但是曲阜的名聲卻非常的大。古為魯國國都,孔子故里,因為這個原因,曲阜是天下讀書人心中的聖地。

    徐德要來的消息昨天就傳到了曲阜,孔家自然是要準備的。

    皇上派人祭奠孔子,同時慰問衍聖公,雖然知道事情沒有說的這麼簡單,可是表面上的功夫是一定要做的。禮儀要周全,態度要恭敬,如果被抓住了把柄,扣上一個藐視皇權的帽子,那就麻煩了。

    當徐德到的時候,當代衍聖公孔尚賢已經在孔家門外迎接了。

    孔家佔地兩百畝,絕對是一大片宅子了,要知道紫禁城不過佔地千畝,這裡面還要包括西苑等園林佔地。一個孔府相當於五分之一的紫禁城,可見其規模。

    整個祭祀禮儀進行了整整一天,全都是按照古禮進行的,反正孔家擅長這個。

    等到晚上,折騰了一天的徐德累得夠嗆,不過他也沒辦法休息,因為衍聖公要請他吃飯。徐德自然是餓得夠嗆,欣然前往,大吃一頓。

    可是當飯菜上桌,徐德就一陣頭大,就吃這個?

    不知道是哪門子禮儀,飯菜簡單就不說了,烹調的也簡單,或者說粗糙。關鍵是吃飯的時候還有禮儀,一頓飯吃下來,不吃飽沒說,而且還更累了。

    徐德看向坐在主座上的孔尚賢,臉上就有些不善了。

    老傢伙,你是不是故意折騰我?徐德對孔尚賢可沒什麼敬畏的意思。

    雖然被徐德罵老傢伙,可是孔尚賢還不到四十歲,不過徐德對這個老傢伙知根知底,對他沒什麼尊敬和好感。原因還是因為前些年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孔尚賢倒賣事件。

    那還是張居正在位的時候,作為衍聖公的孔尚賢每年都要進京朝見皇上一次。

    孔尚賢就利用這一次機會,在山東蒐羅大量的貨物到京城去販賣,沿途不交稅就不說了,因為是去朝見的,所以他有資格和權力住驛站。

    每一次都是車馬如流,人吃馬喂的,給驛站造成了非常大的負擔。

    可是人家是衍聖公,沒敢說,也沒人敢怎麼樣啊!

    不過也有人看不下去了,這個人就是張居正,對於張居正來說,衍聖公怎麼了,這種毛病不能慣著。於是張居正就行文各地驛站,衍聖公入京朝見,只允許衍生公一個人入驛站,其他人都不行。

    孔尚賢準備了一大批貨物,加上人也不少,而且車馬極盡奢華,不讓他進驛站,這一筆買賣就虧大了。

    要知道這個時代最大的成本就是運輸成本,孔尚賢又不壓製成本,一路山極盡奢華,到了京城之後,貨物賣了之後,發現虧了一半還多。

    這孔尚賢就不干了,跑去禮部告狀了,結果狀沒告下來,還被張居正藉著朱翊鈞的名義下旨申斥,並且將每年一次的朝見改為了三年一次。

    那一次的事情就是徐德去傳的聖旨,所以徐德深知孔尚賢是什麼德行,更是知道孔家是什麼德行。

    徐德到現在都記得當時皇爺的臉色,那真是青一陣白一陣的,就差沒下旨讓人砍了孔尚賢了。

    事實上老朱家對孔家不怎麼感冒,原因是老朱家的太祖皇帝朱元璋出身微寒,當和尚那些年就是要飯的,嘗盡人間泠暖,對大戶的德行在清楚不過了。

    加上造反那麼多年,更多的是信奉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到了成祖朱棣,那就更不用說了,造反起家,更加信奉拳頭。加上儒家對他的不承認,砍了方孝孺震動天下,使得成祖朱棣更不待見孔家。

    朱翊鈞就更別提了,他恨不得砍了這群敗類。

    朱翊鈞願意用張居正這群手下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他們什麼都敢幹,對孔家下手他們也能接得住。只要不太過分就行了,張居正打了孔尚賢的臉,他們也沒反對。

    孔尚賢倒是不在意,一個太監能把孔家如何,他根本不在乎。

    徐德氣呼呼的回到了孔家給自己安排的房間,他知道這一次的事情怕是要糟。眯著眼睛,徐德對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吩咐道:“讓咱們的人做好準備。”

    “是,公公!”小太監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第二天徐德向孔府表達了要見孔尚賢並且詳談的意思,但是孔家的回答卻很冷淡。三天的時間,徐德又等了三天,孔尚賢依舊沒見他,這一下徐德反而不著急了。

    徐德不著急了,可是王用汲卻著急了,他這幾天徵稅的事情進行的非常不順利。

    山東的地方官拒不配合就不說了,下絆子搗亂的事情也沒少幹。

    要知道以前收稅的都是山東的地方官,這些人每年都能從稅款之中撈一大筆,從上到下的分潤。現在這筆錢被搶了,他們能幫著稅務司才怪了。

    加上地方官的無視和縱容,三天的時間,情況就變得非常糟糕了。

    王用汲臉色黑如鍋底,他很想問一問,徐德是怎麼做事的。在山東之地,只有打開了孔家的大門,整個山東才算是被盤活了,如果打不開孔家的大門,那山東就會變得很糟糕。

    濟南府的一家酒樓裡面,三個人正相對而坐,一邊喝酒一邊吃菜。

    左側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有些微胖,白白的臉膛,眯著眼睛帶著笑,看起來就像是彌勒佛一樣。在他的身側則是一個少女,十四五歲的模樣,嘟著嘴,正不滿的等著老頭。

    在的對面,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正苦笑的看著老頭和小女孩,有些無奈的說道:“爹,別逗蓮兒了!”

    老頭這才伸出手將雞腿放在了少女的碗裡,然後抬起頭對著婦人說道:“這山東之地怕是要亂了,咱們的人需要繼續加一把火,整個讓山東亂了才好。”

    “我已經在河北、河南都安排了人手,一旦山東動起來,那邊的人手也會動。”

    婦人點了點頭:“咱們聯繫了不少人準備鬧事情,到時候以士紳的名義衝入欽差行轅,殺了欽差起事,到時候山東的士紳就會跟著咱們一起起事了。”

    “這是狗皇帝自己找死,咱們就成全他!”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5
第一百五十七章 皇帝很生氣

    老頭眯著眼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氣:“狗皇帝收士紳的稅,必然會導致士紳離心離德,咱們正好趁機利用。咱們白蓮教眾大多底層百姓,這一次有了士紳的支持,必然能夠一舉推翻偽朝。”

    “到時候打出白蓮教主的名號,必然一呼百應。”

    女子看了一眼老頭,笑著說道:“我可是唐賽兒的轉世真身。”

    老頭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已經讓人去散佈這個消息了,當年唐賽兒在山東之地高居義旗,偽朝震動,但是最終卻功敗垂成,我們這次一定能成功。”

    父女二人密謀良久,可謂是信心十足,搓著手準備大干一場。

    事實上白蓮教一直都在秘密發展,只不過這些年沒什麼建樹,自從隆慶登基到張居正秉政,天下這些天雖然多災多難,可是朝廷還算做事。

    賑災減免錢糧,百姓的日子實際上好過了不少,這讓白蓮教的發展很不順利。

    可是這一次的養士銀讓白蓮教看到了機會,朝廷如此做,必然會造成士紳的不滿,給了白蓮教興風作浪的機會。在白蓮教看來,自己的教眾大多是窮苦百姓,如果有了士紳的加入,必然如虎添翼。

    窮苦百姓作為教眾,在裹挾士紳,必然能夠一舉奪得天下,斷了偽朝的根基。

    這個當然是朱翊鈞的小翅膀搧動的結果,事實上朱翊鈞根本沒把白蓮教的事情放在心上。在他熟知的歷史之中,白蓮教這段時間根本就沒出來興風作浪。

    一直到聞香教在山東河北一帶興起,白蓮教才算是鬧大了。

    只不過朱翊鈞沒想到的他在琢磨著改革,白蓮教則是在琢磨著鑽空子造反,而且這一次他們是徹底想把事情搞大,整個事情開始向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了下去。

    曲阜,孔家。

    孔尚賢側臥在床上,侍女給他捏著腿,在一邊的管事恭敬的站著。

    “那個太監還賴著不走?”孔尚賢看了一眼管家,面無表情的隨口問道。代表皇上祭祀孔聖人,這個沒辦法,需要按照禮儀招待,可是孔家根本不需要賣一個太監面子。

    孔家這麼多年了,從春秋漢唐傳下來,改朝換代這麼多次,孔家還是孔家。

    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動得了孔家,這就是孔家的自信,一個太監,孔家還需要賣他面子?

    “他整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悠哉悠哉的瞎溜躂,似乎一點也不著急。”管家微微躬了躬身子,開口說道。

    “不著急?”孔尚賢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他不著急,有人著急,這些天又有人來府上拜訪嗎?”

    管家點了點頭:“山東地面上的士紳都來了,現在朝廷要在士紳田地開始收稅,他們都著急了。不過現在還沒鬧騰起來,大多都在觀望咱們家。”

    這一點孔尚賢當然知道了,心理忍不住暗罵,一群廢物。

    可是孔尚賢這樣的想法只能在心裡面罵一罵,孔家今時今日的地位,還不是這些人捧起來的。如果沒這些人捧起來,皇家會把孔家當回事?

    這些人看孔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孔家地多啊!

    在整個山東府,沒人比孔家地更多了,朝廷想在山東收士紳的稅,那孔家就是繞不過去的坎。孔家交了稅,那山東士紳必然也要交,孔家不交,那官紳一體納糧就是一個笑話。

    這件事情朝廷知道,官員知道,孔家當然也知道。

    孔尚賢看著管家,無所謂的說道:“告訴他們,咱們又不著急,拖著就是了。”

    整件事情孔尚賢都看得明白,他又不笨,當然知道如何選擇才是最好的。現在的情況是全國看山東,山東看孔家。孔家也沒必要出去硬頂,拖著也就是了。

    稅收不上去,你能怎麼樣?衝到孔家來搶?

    孔尚賢不相信有人有這個膽子,天下沒人有這個膽子。

    管家當然明白孔尚賢的意思,臉上也沒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點了點頭說道:“是,老爺!”說完這句話,管家轉身向著外面走去,而孔尚賢則是一把將丫鬟拉上了床。

    京城,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翻來覆去的看著手中的密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不出自己的所料,孔家果然不願意配合,自己讓徐德去孔家,人家連面都不願意見。原本自己還想著給孔家一個機會,看來這件事情想要善了是沒戲了。

    看了一眼張鯨,朱翊鈞開口問道:“孔博士可曾來了?”

    張鯨連忙躬身道:“回皇爺,孔博士已經等在外面了!”

    朱翊鈞口中的這個孔博士,其實是翰林院五經博士孔尚乾,在輩分上與衍聖公孔尚賢是同輩。同時也是南宗孔家的這一代的家主,世襲翰林院五經博士。

    說起來孔家南宗一脈,比起北宗一脈那真是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宋朝說起,北宋後期,女真族南下,趙構渡江於臨安建立了南宋政權。孔端友於建炎二年隨高宗南遷,遂寓於衢州(今浙江省衢州),是為南宗。

    其後南宗襲封衍聖公的有孔玠、孔搢、孔文遠、孔萬春、孔洙等人。

    宋廷南遷後,劉豫建立了偽齊政權,於阜昌三年封孔端友的弟弟孔端操之子孔璠為衍聖公,主持曲阜孔廟祀事。偽齊政權被推翻後,金熙宗於天眷三年繼封孔璠為衍聖公。

    其後有孔拯、孔摠、孔元措等襲封衍聖公,是為北宗。

    後因蒙古族起兵南下,孔元措隨金政權遷往汴京,曲阜孔廟則由其族兄孔元用主持祀事。蒙古族佔領曲阜,先後以孔元用、孔之全父子為衍聖公。這樣,宋金元三朝並起,各有一個衍聖公。

    雖然各有一個衍聖公,但是元和金的衍聖公其實是出於一脈,孔家南北二宗也是兄弟。

    元太宗五年,蒙古騎兵攻下金汴都,金封衍聖公孔元措被元政權所得,仍封孔元措為衍聖公,而改封孔之全止充曲阜令。在這個時候,孔家北宗完成了合一,正式成為了北宗。

    元朝統一,元世祖忽必烈於至元十九年訪查孔子後裔宗子,曾召孔洙至京師,孔洙讓位於曲阜宗子,忽必烈對孔洙大加賞識曰:“乃真聖人後也。“於是命孔洙為國子監祭酒、承務郎兼提舉浙東學校事,賜護持林廟璽書,免去衍聖公封號。

    從這個時候開始,衍聖公的爵位徹底落入了孔家北宗,與南宗就沒什麼關係了。

    到了明末,天下大亂,江淮一帶打了一個沸反盈天,蒙古人、張士誠、陳友諒、朱元璋,在江淮大打特打,戰亂的時候,孔家南宗就更沒落了。

    相比較起來,北宗被戰亂騷擾的就少很多了,等到朱元璋北伐,北宗也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洪武十七年,朱元璋下旨冊封了當時的孔家北宗為衍聖公,孔家北宗再一次成為了大明的衍聖公。關於這件事情朱翊鈞前世還看到過一個傳聞,那就是關於孔家北宗的DNA。

    經過檢測,孔家北宗其實已經不是孔子後裔了,而是一個叫做張仁玉的蒙古人冒充的。

    事實上真假朱翊鈞不得而知,不過孔家北宗親元是肯定的,至於孔洙讓位的事情,朱翊鈞也就一笑置之,這種事情誰相信誰就是傻蛋了。

    孔家南宗是什麼身份?隨著南宋南遷的,北宗呢?一直在北方。

    這一支的孔家是元的孔家,現在元統一了天下,會立南宗的孔家為衍聖公?開什麼玩笑,一旦孔洙不答應,那整個南宗孔家估計就滅門在即了。

    事實上孔家北宗這些年一直在打壓南宗,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在江淮戰亂的時候,北宗也沒伸出援手,大明一統天下,冊立了北宗為衍聖公,也沒見幫幫南宗。要知道南宗被朝廷冊封,那都是弘治間了。

    弘治十八年,衢州知府沈傑奏言:“衢州聖廟,自孔洙讓爵之後,衣冠禮儀,猥同氓庶。今訪得洙之六世孫彥繩,請授以官,俾主祀事。”又言:“其先世祭田,洪武初,輕則起科,後改征重稅,請仍改輕,以供祀費。”

    帝可之,正德元年授彥繩翰林院五經博士,子孫世襲,並減其祭田之稅。

    從這段記載就能看得出來,孔家南宗過得有多慘了,“猥同氓庶”的形容足以說明。可見南宗不但沒得到北宗的幫助,還被人給打壓了。

    即便是有了上奏,也不過是封了一個翰林院的世襲五經博士,給了一些祭田,減免了祭田之稅。

    原本朱翊鈞沒想著大動干戈的,讓徐德去就是告訴孔尚賢,別嘚瑟,孔家不是只有你們一家,還有一個南宗。如果這一次不同意納稅,那就廢了你們。

    只不過孔尚賢連徐德都不見,想威脅都威脅不到了。

    朱翊鈞這個時候就生氣了,真的是生氣了,毫無骨頭的孔家,居然還如此頤指氣使,居然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朱翊鈞很想拎著孔尚賢的衣領子問問他:跟誰倆呢!

    要知道朱翊鈞對孔家就沒什麼好感,如果說牆頭草,誰來了就捧誰臭腳,包括女真蒙元甚至後來的大清,為的是家族傳承,不得不為之,是皇家沒保護好你們,現在你們這樣子給誰臉色看?

    況且孔家是什麼人家?一項倡導忠義理智信,忠排在第一位。

    你們享受著天下百姓的供奉,享受著皇家的禮遇,凌駕於整個天下的百姓之上,你們的忠呢?

    為了取悅忽必烈,孔府派出大儒張德輝與元好問等覲見忽必烈,跪請他為“儒教大宗師”。堂堂華夏“聖學”,竟然請得一位雙手沾滿數千萬漢人鮮血的酋首來做大宗師,孔府真正實現了“以德報怨”的最高境界。

    孔府衍聖公中最具與時俱進順應大勢素質的,莫過於明末孔府衍聖公孔胤植,朱家待他那真是沒得說,此公本非嫡傳,卻不但受封衍聖公,還先後被加太子太保和太子太傅,可謂“君恩如山”。

    可李自成一入山東,離曲阜還遠著的時候,孔府就出朱示,令人供奉大順國永昌皇帝龍位,並獻馬獻銀,跪納印信。

    哪曉得這回換主急了點,沒幾天,大順軍跑了,來了清夷大軍,這位三姓衍聖公知錯就改,即上《初進表文》,向清廷表忠心,稱頌清帝“山河與日月交輝,國祚同乾坤並永”。

    表示“臣等闕裡豎儒,章縫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慶新朝盛治,瞻學之崇隆,趨蹌恐後”。

    接著,為響應清政府發佈的剃髮令,三姓公孔胤植隆重舉行了剃髮儀式,“恭設香案,宣讀聖諭”,令族人剃髮。於此同時,清軍正在江陰嘉定等地屠戮那些抗拒剃髮易服的無數百姓。

    再後來,為了避清帝胤模諱,三姓公孔胤植改名孔衍植,再度表明了對清廷的耿耿忠心。

    這些朱翊鈞都可以不計較,畢竟大明亡了,皇家沒做好,沒能保護好你們,你們為了活著也可以理解。當然了,鄙視還是要鄙視的。

    後世人大罵吳三桂三姓家奴,衍聖公府其實也差不多。

    雖然心裡面大罵,可是朱翊鈞還是知道大局的,這一次的稅改很關鍵,如果孔家識時務,跟著自己推行稅改,那麼自己可以放過孔家。

    可是現在看來人家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連皇帝派去的人都不見,理直氣壯的放鴿子,這一次朱翊鈞就讓他們知道知道,哥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孔尚乾從宮外走了進來,他的表情非常嚴肅。

    比起孔尚賢,孔尚乾的年紀更小,今年不過二十多歲,如果不是父親早死,翰林院五經博士的位子也輪不到他來做。不過他也不傻,當年孔家南北宗爭奪衍聖公的位置,那可不是家言,孔家南宗那都是口口相傳的。

    現在朝廷要官紳一體納糧,皇上又派了大量的人去山東,大家都在等著看山東的結果,這些天京城的氣氛都凝重了不少。孔尚乾又不是瞎子聾子,自然聽說了。

    在這個時候皇上傳召自己,孔尚乾想不緊張都不行,心情很複雜,有些激動和隱隱的期盼,更多的則是害怕和畏懼。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q781009

LV:9 元老

追蹤
  • 868

    主題

  • 47982

    回文

  • 1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