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0章 真正可怕的是……
“殺!”
‘張布’帶頭衝殺。
三千殘兵敗將,明明是在守城,可卻打出了進攻的氣勢。
面對著十倍於他們的敵軍,他們不僅不退,還主動沖上去和沖上城頭的遼軍拚殺。
鮮血開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三千殘兵敗將,硬生生把三萬多遼軍壓到了城下,又一次成功的防守住了城牆。
熬過了這一輪。
‘張布’手底下的殘兵敗將,只剩下了兩百多人。
“噗通!”
‘張布’無力的癱倒在城牆上,嘎嘎嘎笑著,“又宰了十個遼狗,老子就算是死了,也無悔了。”
“我殺了六個!”
“俺殺了三個!”
“二十八個!”
“……”
一個遠超所有人的字數出現,眾人看了過去,一瞧頓時別過了頭去。
那是一個老卒,以前是神衛軍的弓弩教頭,也是因為得罪了人,被發配到了安肅軍。
老傢伙的箭術很高超,百步穿楊都是毛毛雨。
以他的本事,殺二十八個,不算什麼。
因為現在城頭上的弓弩兵,就剩下他一個了。
安肅軍僅剩的將士們,躺在城牆邊上,繼續自己給自己報功。
“俺殺了兩個……”
“六個!”
“十三個!”
“一個!”
“……”
“俺……俺一個都沒殺……”
又出現了一個異類,聲音有些怯怯的。
眾人再次看了過去,就看到了一個小個子的傢伙,套著一身遠比他高大的盔甲,顫巍巍在哪兒站著。
有人鄙夷的罵道:“你是那一伍的兵,咱們安肅軍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窩囊的傢伙?”
那小個子的傢伙見一眾凶神惡煞的安肅軍將士們看著他。
嚇哭了。
他抹著淚,哽咽道:“俺……俺不是那一伍的,俺也不是安肅軍……俺就是看著你們為了保護俺們都死了,俺覺得自己窩在家裡就是對不起你們,所以俺敲暈了一個你們安肅軍的傷兵,穿著他衣服跑上來了……”
“額~”
安肅軍的將士們愣了。
隨後,爆發出了一陣哄堂大笑。
“你小子有種!”
“不錯!是個帶把了!”
“……”
“男子漢大丈夫,就該如此。”
“……”
一個個毫不吝嗇的誇讚詞語傳入到那小個子傢伙的耳中,小傢伙臊的臉色通紅。
最後還是‘張布’出聲,給小個子傢伙解了圍。
‘張布’一錘定音道:“老子不管你以前是不是安肅軍的將士,從這一刻起,你就是了。”
小個子的傢伙激動的站直了,大喊道:“是!”
“哈哈哈……”
頓時,城牆上又是一陣哄笑。
在大家即將赴死之前,突然多出了這麼一個活寶,讓緊張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不少。
一直盯著城下的老卒,突然開口道:“遼狗又來了。”
一瞬間,所有人都爬了起來,手持著武器嚴陣以待。
前一次遼軍的進攻,他們覺得很凶險,他們可能會死。
可是他們沒死。
這一次,他們已經斷定了,自己必死無疑。
因為他們只有兩百人,想要守住三萬人的遼軍,根本不可能。
遠處觀戰的杜青,早已跪倒在了地上。
彭湃也跪倒在地上。
他們二人共同向楊七請命。
“虎侯,您就允許卑職帶人去救他們吧。”
“少爺,屬下願意一同前往。他們實在太慘了,他們不該死的。”
楊七愣愣的看著他們二人,沉聲道:“他們該不該死,是你我說了能算的嗎?還有,一千鐵騎軍,對陣近三萬的遼軍騎兵,你們覺得有幾成勝算?”
杜青遲疑了一下,嘆氣道:“不足兩成……”
“不足兩成,那就是只有一成。只有一成的勝算,我讓你們出去,跟自殺有什麼區別?”
楊七鄭重道:“耶律休哥麾下的精銳鐵騎,可不是李繼遷麾下的遊騎。其性質不一樣,戰鬥力差距更大。這一次如果我帶領了兩千鐵騎軍,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讓你們出去救人。可是我們只有一千人。”
杜青不甘心的道:“那卑職也願意一拼。”
“拼!拼!拼!拿什麼拼?就不能動不動腦子?”
楊七喝斥。
杜青翻了個白眼,“就你聰明,那你說怎麼辦?”
楊七差點沒被杜青給氣死,他惱怒的道:“我要知道怎麼辦,還能在這裡等著?”
杜青頓時低著頭,悶不做聲。
彭湃也低著頭,悶不做聲。
“哎!”
楊七長嘆了一聲,沒好氣道:“你們這算什麼?跪在這裡不說話,逼宮嗎?我又不是趙光義,你們覺得這一招對我有用?”
杜青、彭湃二人沒搭理他,依舊跪著。
楊七無奈的道:“好了,算我怕了你們了。你們只許出擊一次,不論勝敗,必須撤回來。”
杜青和彭湃聞言大喜。
“多謝虎侯!”
“多謝少爺!”
楊七沒好氣道:“趕緊滾!”
杜青和彭湃跳上了馬背,二話不說,領著麾下的將士和兄弟,準備衝向安肅城。
眼看著鐵騎軍就要衝鋒。
突然,楊七喊道:“等等!”
杜青臉一黑,“你反悔了?”
楊七罵道:“反悔你大爺,你們看西北方向,那是什麼?”
杜青和彭湃順著楊七所指的地方望了過去。
杜青遲疑了一下,說道:“好像是援軍。”
彭湃思考了一下,“應該是李繼隆部的兵馬。”
果然。
在西北方向,一陣濃煙滾滾而來。
為首的是一位身披重甲的將軍,在他身後,有人看著一張巨大的‘李’字大旗。
而在他們身後,就是數以萬計整齊的步人甲。
李繼隆是一個果斷的人。
在他發現了遼軍以後,毫不猶豫的就發動了進攻的命令。
“誅殺遼賊!”
李繼隆一馬當先,率先殺向了遼軍。
在他身後緊跟著李子楓。
然後就是禁軍的將士們。
三萬禁軍突然出現,快速的殺向了遼軍。
正在攻城的遼軍明顯有些慌亂。
耶律大石還沒反應過來,李繼隆一馬當先,已經快衝到了他的行轅處。
耶律大石大驚失色,“快撤!”
緊接著,他就在侍衛們護持下,跨上了馬背,狼狽逃竄。
因為之前受傷失血過多。
所以耶律大石在馬背上沒顛簸兩下,就暈了過去。
侍衛們趕忙駕著耶律大石,毫無目的的狼狽逃竄而走。
群龍無首的遼軍,一下子變成了一盤散沙。
雖然有一兩個遼將在混亂中組織了一些兵馬在反抗,但是在早有準備的禁軍將士們面前,不堪一擊。
為了攻城,許多遼軍都拋棄了戰馬。
沒有了戰馬的他們,根本不是禁軍將士的對手。
遼軍被快速的擊潰。
成百上千的遼軍跪在地上請降。
李繼隆率領著禁軍將士們,兩個回合就收拾了所有的遼軍。
陣斬五千,俘虜了近兩萬多的遼軍。
一系列的變化來的太快。
城頭上剛剛誅殺完了登上城頭的遼軍的‘張布’一行人,抬眼向下一看,就愣了。
入眼的全是大宋禁軍的將士。
成群結隊的遼軍,像是羔羊一樣跪在地上請降。
“這就贏了……”
小個子的傢伙一臉茫然的問道。
老卒裂開了嘴,慘笑道:“是啊!贏了!”
‘張布’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姐夫!打贏了!你看到了嗎?打贏了!”
直到這一刻,有人才注意到了‘張布’的不對。
當他們掀開了‘張布’的面甲以後,看到的不是熟悉的面孔。
“將軍呢?”
有人抓著章程質問。
章程哭訴道:“我姐夫早在幾天前就死了。”
“將軍!”
安肅軍剩餘的將士們,癱倒在地上,暗自垂淚。
隔著老遠的楊七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彭湃也笑了。
唯有杜青不滿的嘀咕著,“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我們要動手之前出現。這算什麼事兒啊!”
楊七笑道:“你就知足吧。要是你們真的沖上去了,能活下來多少,我也不知道。”
杜青憤憤不平的道:“可惜,讓耶律大石跑了。”
彭湃賊兮兮的笑道:“放心吧!跑不了!我已經派人去跟上他了。”
楊七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對於彭湃自作主張的去抓耶律大石,他並沒有說什麼。
迅速的清剿了遼軍的李繼隆,也發現了一直站在遠處觀戰的楊七一行。
一隊千人的禁軍軍卒們,在李子楓的帶領下向楊七這邊迅速的靠攏。
杜青不解的問道:“他們這是想幹啥?”
彭湃吧嗒著嘴,道:“恐怕以為我們是遼人,又或者覺得我們是一群心懷叵測之人。所以要摟草打兔子,連我們一起教訓。”
楊七瞥了彭湃一眼,沒好氣道:“別貧嘴,去交涉一下。”
彭湃答應了一聲,策馬出去交涉。
半晌過後。
他回來了,同行的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雁門關主將李繼隆,一個是雁門關副將李子楓。
李繼隆板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李子楓跟在李繼隆身邊,學著李繼隆板著臉。
李繼隆見到楊七,皺眉冷聲道:“楊延嗣,你怎麼會在這裡?”
楊七聳了聳肩膀,笑道:“我為何不能在這裡?霸圖兄,若是沒有我寫信告知你,只怕此刻你還在應州城裡帶著,只怕遼軍已經打到蓉城了。”
李繼隆依舊板著臉,說道:“這裡是大宋的版圖,不是你楊延嗣的西北四府。爾等速速離去,再敢多待,那我就不客氣了。”
楊七愕然道:“霸圖兄,你也太絕情了吧?曾幾何時,我們在汴京城內,也算是相交莫逆,如今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李繼隆看向楊七,淡淡的問道:“我是宋臣,你是嗎?”
這是在表明立場嗎?
是啊!
李繼隆算是純正的宋臣,可楊延嗣這個宋陳,只是有名無實。
楊七苦笑道:“霸圖兄,就算如此。那你也應該看在我派人給你送情報的份上,好歹留一點情面吧?”
李繼隆瞥了楊七一眼,冷聲道:“正是因為看在你送信的情面上,我才沒有對你動手。不然,我早就派遣手下將士,將爾等盡數剿滅了。”
“你可以試試!”
杜青不甘示弱的硬懟了回去。
楊七哭笑不得道:“杜青,不得無禮。既然人家不歡迎我們,那我們就走吧。這裡是無戲可看了。我們去飛狐口轉轉,說不定還能碰上一場好戲。”
丟下了這句話,楊七策馬向前。
彭湃和杜青一左一右緊跟在他身邊。
鐵騎軍的將士們齊刷刷的跟在他們三人身後。
路過李繼隆的時候,楊七突然勒馬,說道:“安肅軍不賴,五萬人對拼十五萬遼人。硬生生的把自己給拼光了。骨頭夠硬,也值得被敬重。你可別搶他們的功勞。”
李繼隆愣了愣,黑著臉道:“我沒那麼下作。”
“走了!”
楊七拍了拍馬屁股,一行人揚長而去。
楊七一走,李子楓不解的問李繼隆,“將軍,楊延嗣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李繼隆收起了冷臉,唏噓道:“我若沒猜錯,楊延嗣應該是一路跟著耶律大石的軍隊,從應州城,到了這裡的。”
李子楓愕然道:“耶律大石居然沒動他?”
李繼隆瞥了李子楓一眼,淡淡道:“這就是楊延嗣,一個雄踞西北的梟雄。耶律大石不是不想動他,只是沒有動他的把握,所以才沒動他。”
“就憑他手下那一千人?”
李繼隆沉重的點頭,“就憑他手下的那一千人。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他手下那一千人,應該就是在西北四府內藏的最深的鐵騎軍。
重甲騎兵,一騎可擋百人。
他們雖然只有一千人,但卻可以在十萬人的大軍中來去自如。
想要攔住他們容易,但是想要留下他們,卻很難。”
李子楓失聲道:“重甲騎兵這麼厲害?”
“呵……”
李子楓嘲諷的一笑,“真正厲害的不是重甲騎兵,而是楊延嗣。”
李子楓追憶道:“記得當初,你我和楊延嗣是一同到代州的。三年過去了,你我手底下的三萬禁軍還是三萬禁軍,所守的也只有一個雁門關。所居的官至也只是雁門關守將和副將。
而楊延嗣,硬生生的把一州之地變成了四府之地,把麾下兩萬多老弱殘兵,變成了十幾萬的大軍。
三年!短短的三年!
楊延嗣完成了別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所以說,真正可怕的是楊延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