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刑警榮耀 作者:不信天上掉餡餅(連載中)

 
waterkcl 2019-8-5 13:02:5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0 112094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2 16:01

  第570章 切磋(下)

  王大隊在這當兒出手,當然絕不是為了要顯示自己身手了得。

  他只是想要找個藉口,親手測試一下這幾個可疑度比較高的目標。

  如果嫌犯真的在這十幾個教練員中間,王為相信,就算他隱藏得再好,自己也有把握將他的真本事逼出來。

  近身格鬥的時候,想在王為面前留一手,難度太大了。

  突然,訓練場中響起了掌聲,先是蘇浩一個人鼓掌,隨即大家都好像如夢初醒似的,紛紛鼓起掌來。

  江中翰和幾名岩門市局刑偵支隊的同事一邊拍手,一邊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裡讀到了震驚之色。

  實話說,王為和谷帥,還有白嬌嬌,在案情分析會上侃侃而談,講什麼功夫,武術的時候,不但劉浪不以為然,江中翰他們其實也不怎麼相信。

  有點扯了。

  現如今已是熱武器時代,哪裡來的什麼武術高手?

  年輕人,就是喜歡故弄玄虛,作驚人之語。

  現在才知道,原來真是自己坐井觀天了,人家既然口口聲聲的功夫武術,真是有底氣的。瞧這身手,確實不是吹出來的。

  「王大,你這是什麼流派啊?太厲害了!」

  蘇浩拍著手走過來,讚歎地說道。

  王為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就是在警校學的擒拿格鬥。」

  蘇浩立即搖頭,連聲說道:「那不可能。警校的學生,我這裡也不是沒有,可沒誰有你這麼厲害的。」

  王為笑道:「蘇校長,要不這樣吧,我們節約點時間,貴校這些教練就不自己對練了,由我和谷局跟他們切磋一下,你看怎麼樣?」

  見蘇浩還在猶豫,王為又加上一句。

  「放心,是真正的切磋,絕對不會傷人的。」

  蘇浩看了看王為,又看了看谷帥,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白嬌嬌冷淡地說道:「他們兩個,一個是天南警校擒拿格鬥大賽連續三屆冠軍,另外一個是整個天南公安廳都出了名的格鬥高手,你們的教練就算輸了,也不丟臉。」

  蘇浩頓時就尷尬了。

  卻不得不承認,白嬌嬌實在是說到了點子上。

  在見識過王為的神乎其技之後,這位岩門市著名的「武術大師」心裡明鏡似的,知道他的教練,沒一個是王為的對手,不要說還手之力,真動起手來,恐怕連招架之功都沒有。

  武術學校嘛,關起門來自己玩沒關係,外人也不知道你們教的是真功夫還是假功夫,反正只要能在省市組織的比賽中拿到一些獎項,就足夠向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證明自己了。

  至於學員在外邊和人打架鬥毆,那是明文規定不允許的。

  況且,普通人也確實打不過他們的學員,畢竟還練了那麼多年來,就算真的什麼武術都沒學會,起碼天天鍛煉,體能好,反應也遠比普通人要敏捷得多。

  所以一直以來,蘇浩武校的名氣都相當大,民間對蘇浩武校的教練和學員,也都認可,覺得他們應該是有真功夫的。

  現在讓教練跟王為谷帥交手,這個一敗塗地的結果一旦傳揚出去,對他們學校的名氣,可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沒事沒事,蘇校長,我們可以打包票,絕對不把今天切磋的結果洩露出去……」

  江中翰及時出面,微笑著說道,滿臉都是好奇之色。

  不但是他,其他幾名第二小組的刑警,也一個個十分好奇。

  泥煤的,難怪這個王為在案情分析會上那麼牛逼哄哄的,年紀輕輕,當著司馬廳長,周書記和李總隊的面,老神在在,一口咬定犯罪嫌疑人會武術,是個高手。

  原來他自己就是個高手,怪不得底氣十足。

  我的個乖乖,天南警校擒拿格鬥大賽連續三屆冠軍,這是什麼概念?

  最起碼可以證明,這三年從天南警校畢業的所有員警,徒手格鬥,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現階段,警校畢業的學員,別的不敢說,但就個人素質而言,確確實實比其他途徑上來的員警要強一些,甚至還不止強一些。

  到底是科班出身,基礎打得那是相當扎實。

  眼下,各地公安局對警校畢業生也是越來越重視了,其中的佼佼者,都當作骨幹中堅來培養。

  也難怪這個王為年紀輕輕,就當了他們西城分局禁毒大隊的副大隊長,還被省廳領導點名借調到岩門這邊來幫忙,協助調查。

  果然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大傢伙還真想好好見識一下王為的身手,剛才驚鴻一瞥的,也沒看清楚,太不過癮了。

  不管是誰,都有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

  蘇浩猶豫了片刻,終於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他也知道,照這個架勢,是很難推脫的了。不過還是關照了一句:「王大,谷局,說好了,是點到為止啊,就是意思意思……」

  那意思其實就是說,你們表示一下得了,千萬別真打。

  只要場面上沒有分出明顯的勝負,傳揚出去,對武術學校的名聲,就不會造成太重大的影響。

  至於江中翰說打包票,絕不外洩,蘇浩連腳趾頭都不相信。

  怎麼可能?

  倘若只有江中翰一個人在這裡,或許這話還可以將就信得過,幾個人都在,那是絕對保不住秘密的,百分之百會傳揚出去。

  反正你也不知道是誰洩的密,你也沒辦法去追究人家。

  「放心,蘇校長,保證點到為止,而且,實話說,貴校的教練,還是很有實力的。」

  王為微笑說道,讓自己的笑容看上去儘量很誠懇。

  這個話雖然有一半是安慰蘇浩,另外有一半,倒也是發自內心。王為真正感興趣的,只是二十一名教練員其中的幾個,包括蘇浩的兒子和兩個侄子。單從他們剛才的表現來看,儘管表演的是套路,然而一招一式,極其剛勁有力,很明顯是真的有兩下子的。

  蘇家拳一傳就是四代,在當地聲名赫赫,沒有點真本事哪裡能夠?

  另外還有三四名教練,眼中精光閃耀,渾身肌肉虯結,孔武有力,一副明顯下過苦功的樣子,怕是也有幾分真功夫的。

  這幾位,都在「可疑」之列。

  最終讓蘇浩下定決心的,還是他蘇家子侄和那幾位教練躍躍欲試的神情。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他雖然覺得自家的子侄和教練多半不是王為谷帥的對手,奈何那幾位的想法卻並不完全和他一致,哪怕剛才已經見識過王為的手段,只要自己沒有上前親自交過手,這感覺就永遠都不那麼直觀。

  最重要的是,王為剛才打敗的,本就是失敗的一方。

  那個傢伙,我們早就知道,他是濫竽充數的。

  打敗他,什麼都證明不了。

  既然你們自己有信心,那就讓你們試試吧。

  不知不覺間,蘇浩的心思也起了變化,被他們感染到了。或許是自己太小心了,眼前這身材並不魁梧,貌不驚人的小子,可能也就是那兩下子練得比較純熟,別的本事也隻尋常。想要「一招鮮吃遍天」,哪有那麼容易?

  至於「天南警校連續三屆擒拿格鬥大賽冠軍」,老實說,蘇浩也沒親眼見過,不知道是真是假。

  像他這種敢為天下先的時代弄潮兒,原本就不是那麼容易被人嚇住的。

  「那好,那就切磋切磋吧……大家都要注意,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點到為止。」

  自然而然的,蘇浩的語氣和遣詞造句都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從單純的要求王為「手下留情」到「大家都要點到為止」,足以證明他的心理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轉變。換句話說,就是在提醒他的人——你們小心,不要打傷了員警同志。

  然而事實很快就證明,蘇浩同志真的是想太多了。

  他最開始那個預感,才是最準確的。

  王為和谷帥站到了訓練場的中間,面對那些教練。

  誰先上誰後上,紛擾了好一陣,大家都在彼此推讓,謙虛得很。

  躍躍欲試是躍躍欲試,但誰都希望別人先上,好試探試探這兩位員警同志的真正實力,要是別人都敗下陣來,輪到自己上去的時候,一下子就反敗為勝,那得多麼風光?

  極有可能一躍就成為學校最牛逼的教練了,金牌教練。

  工資獎金什麼的,校長都得給自己加點,不然的話,哥不介意去其他兩個武術學校碰碰運氣。

  都說人還是要有夢想的,萬一被人打醒了呢?

  最後還是蘇浩解決了這個誰先誰後的問題。

  按照個人所教的班級排名上,班級排在後邊的先上,班級排在前邊的後上。

  無話可說。

  雖然大家都知道,蘇校長這麼安排,其實是偏袒他的兒子侄子和幾個跟他關係好的教練,因為他們教的班級,序號都排在前邊,在一般人的認知之中,都自然而然的覺得,序號排在前邊的,肯定是重點班。

  可至少,這個模式在表面上是公平的。

  接下來,就是王為和谷帥的表演時間。

  不是他們想要表演,而是實力的差距擺在那裡,這些基本都是野路子的教練,或許各自有都有一兩手絕活,但跟王為谷帥比起來,基礎太不牢靠,也缺乏系統性。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受過系統的,專業的擒拿格鬥培訓。

  那一兩手絕活使出來之後,一旦沒有湊效,立馬就變成了程咬金的三板斧,再沒有後續作戰的能力了。

  得虧王為和谷帥是想看看他們的真功夫,所以很有耐心,讓每個人都有機會全力施展他們的「絕招」,直到確認他們的絕招已經都使出來了,才結束切磋。

  當然,是點到為止,用一種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的方式分出勝負,完成比賽。

  饒是如此,整個切磋耗費的時間也不是太長,大多數教練,沒有誰堅持過了一分鐘的。只有王為看中的那三四名教練以及蘇浩的子侄,堅持的時間略長一點,但也沒超過兩分鐘。

  教練們一個個漲得滿臉通紅,王為和谷帥的臉色,卻越來越是失望。

  從交手的過程就能判斷得出來,這些人沒有一個是他們要尋找的目標,甚至都沒有發現和嫌犯相近的擒拿手法。

  嫌犯每次和人交手,都習慣性的扣住對手的「間使穴」。

  這是多年練習養成的習慣,不是說刻意隱藏就能隱藏得了的。

  可惜,一點頭緒都沒有。

  「蘇校長,不好意思啊,給你們添麻煩了……蘇家拳名不虛傳,確實是蠻厲害的。」

  儘管心裡很失望,王為還是很客氣地給蘇浩說了幾句,臉上神色很真誠。

  蘇浩也和他的教練們一樣,漲得滿臉通紅,訕訕一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見了蘇浩這個神態,王為也很鬱悶。

  哥說真的,你怎麼當成譏諷呢?

  這誤會的!

  你以為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在我和谷帥手下支撐兩分鐘的?

  這年頭,說真話愣是沒人信呢!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2 16:01

  第571章 僵住了

  王為和谷帥在蘇浩武校的「表演」,在岩門市公安局專案組內部引起了轟動。

  一回到局裡,江中翰和第二組的其他幾個全程觀摩了切磋的刑警,立即興致勃勃地跟其他小組的同志談起了他們在蘇浩武校所看到的一切。

  「帥!」

  「真特麼帥待了!」

  這是第二小組的同志們給予王為和谷帥的評價。

  語句雖然簡短,評價卻是極高。

  大夥先是將信將疑,在詢問了詳細的過程之後,也一個個露出了讚歎的神色。

  不過這個「新聞」傳到劉浪那裡,就迎頭撞到了牆上。

  「身手好?」

  「身手再好能好過你手裡的槍?」

  「動作再快能快過子彈?」

  不管是誰,只要一在劉浪面前提到了這個話題,立即就被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一連兩天,走訪走訪再走訪,排查排查再排查,結果還是一無所獲,劉支隊的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心情也是越來越鬱悶。

  熟悉他的人都清楚,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去惹他,不然的話,一準沒好果子吃,成出氣筒是必然的。

  不過也有不少不服氣的,嘴裡不說什麼,一扭過頭去就撇嘴。

  然而,事實證明劉浪的暴躁和鬱悶都是有道理的。

  不管王為和谷帥功夫多高,身手多好,對於破案,似乎並沒有什麼鳥用。「傳聞」之中,那個擒拿高手犯罪嫌疑人始終都沒找到。

  緊張的摸底排查和指紋比對,生物物證比對工作一直都在進行。

  一無所獲。

  蘇浩武術學校之後,第二小組繼續對其他兩個武術學校進行了摸底排查,採集指紋和血樣。進展得一樣十分順利,大家都很配合。

  讓蘇浩心裡稍微好過一點的是,王為和谷帥這兩個傢伙,在其他兩個武術學校,也一樣找人家的教練進行了切磋。

  而結果,並不比蘇浩武校更好。

  那些教練一樣在王為和谷帥手下堅持不了多久。

  江中翰開玩笑似的跟王為和谷帥說:你們兩位,是要橫掃岩門的武術界嗎?

  本是一句玩笑話,王為卻很認真地答道:「是有這個想法!」

  江中翰頓時就有點詫異起來,沉吟著說道:「從現在這個情況來看,犯罪嫌疑人極有可能很低調,是個不為人知的練家子……他未必就在這些武術學校工作。」

  岩門市武風極盛,除了市體校武術隊,三個大規模的武術學校,還有好些小型的武術館,都是這些年受了武打電影電視和武俠小說影響搞起來的。

  真要是一個武館一個武館的「橫掃」過去,需要大量的時間不說,犯罪嫌疑人一旦得到風聲,肯定會躲起來,深藏不出。

  「不管是明的暗的,都要查,一個都不能放過。」

  王為十分篤定地說道。

  江中翰仔細想想,目前沒有更多的線索,那就只有用這種最笨的辦法了。

  很多案子,都是用這種笨辦法破的。

  文藝作品裡展現的那種神探,什麼福爾摩斯之類的,在現實生活中,隻偶爾一兩個案子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犯罪分子剛好在現場留下了十分明顯的線索,幾乎都用不著再做其他工作,直接就可以抓人了。

  但你絕對不能指望每個案子,都會有這樣的線索出現。

  沒有線索,那就老老實實找線索。

  「暗的?暗的怎麼找啊……」

  江中翰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

  這所謂暗的,他當然也明白王為的意思,就是一些極其低調的武術傳承。比如蘇家拳這樣的,三四代傳承下來,在沒有開辦武術學校的時候,儘管從來都沒有刻意低調,也只有周邊部分人知道。要是再低調一點,恐怕就算是日夜相鄰,也不知道自己身邊就住著一位「高手」。

  這種情況,就算是轄區派出所的管片民警,都不見得清楚。

  他們市局刑偵支隊的人,就更加兩眼一抹黑了。

  難啊!

  採樣的工作極其耗費時間,比對的工作需要的時間就更長。這工作,還不是隨便抓個人就能幹的,指紋比對,是相當專業的工作,必須受過專業培訓才能勝任。

  數千人就得採集數萬枚指紋,再和案發現場發現的指紋一一比對,工作量之大,簡直令人望而生畏。

  省廳又緊急調集了十幾名相關的專業人員趕到岩門來進行比對工作。

  其中幾位是省廳技偵總隊的,另外幾位,則是從各個地市公安局技偵支隊調過來的,俱皆是行業精英。省廳為了幫助岩門市儘快偵破這個連環殺人案,也算是竭盡全力了。

  饒是如此,因為比對的工作量實在太大,進展還是非常之慢。

  一個星期過去,都沒有什麼令人振奮的好消息傳出來。

  司馬白副廳長也另有要事,離開岩門返回省城去了。畢竟作為省廳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廳長,他要對全省的刑偵工作負責,不可能長時間留在岩門。

  司馬白是悄悄離開的,沒有舉行任何所謂「歡送」的儀式,連岩門市的領導都沒有驚動,在親自召開了又一次案情分析會之後,坐上警車,返回雲都。

  只有周金沙書記相送。

  當然,省廳支援岩門市局的行動還在繼續,司馬白和他的秘書返回雲都,李作勇以及其他支援人員依舊留在岩門奮戰,承擔的任務,絲毫不比本地同志少。

  像這種沒有找到有用線索的案子,一拖就是一個月兩個月的情況太常見了。

  甚至幾十年都破不了的懸案也不少。

  但是每個人都在竭盡全力尋找線索,稍微有點經驗的刑警都知道,開初這一兩個月,才是最關鍵的時期,領導特別重視,設備人員都是優先安排,後勤供應一路綠燈。在這段時間裡,專案組能最大限度地調動利用人力物力。

  隨著時間慢慢流逝,案子造成的巨大影響也會慢慢淡化,領導們的重視程度也會隨之下降,專案組雖然不會撤,人手卻會漸漸調往他處,省廳和其他兄弟市局增援的人員,自然也是要歸建的,不可能長期留在岩門市。

  這樣的精英人員,哪個市局不是最需要?

  設備人員的調配都不再擁有優先度,各單位也不再有那樣無條件的配合態度,案子就更難破了,基本上拖到幾個月之後,再想破案真的要靠運氣。

  畢竟新的案子會不斷的發生,公安局的人手卻只有那麼多,完全不敷分配。

  然而事與願違。

  雖然專案組的每個同志都在夜以繼日,廢寢忘食的工作,採集過指紋資料和血樣的「可疑人群」甚至超過了一萬人,可是通過比對,竟然沒有一個跟犯罪嫌疑人留在現場的指紋以及生物物證相符。

  要知道,岩門市的戶籍人口和其他非戶籍常住人口加起來,也只有三十多萬,再加上那些沒有辦理暫住登記卻也在岩門市區長住的,總人口不會超過五十萬。

  剔除其中的女性,以及不符合年齡段的男性,真正符合「可疑條件」的成年男性,只不過十來萬人。

  一萬人的採集人數,差不多已經達到了可疑人群的十分之一。

  這個比例算是相當高了,說是把整個岩門市翻了個底朝天也不為過。

  同志們的情緒變得很低落,又一次的案情分析會上,大家都悶著臉,不少人低頭抽煙。

  一開始,案情分析會是不允許抽煙的,實在想抽了,可以去外邊。但一般來說,不會有人當著司馬白,周金沙,李作勇這些大領導的面幹這樣失禮的事,只能強忍著。

  二十多天過去,這條規矩也顧不得了。

  反正司馬白和周金沙兩位都不在。

  「海局,我覺得,我們的方向是不是錯了?」

  終於有人悶悶地開口了。

  開口的這個人,三十多歲,板寸頭,一臉的精明強幹之色,正是岩門市公安局金石區分局刑偵大隊大隊長老易。

  石湖公園殺人強姦案發生在金石區,正是金石分局該管,老易是理所當然的專案組成員。實際上,如果不是這個案子影響太大,而且經過交叉比對,確定是「連環殺人強姦殘害女性案」的組成案件,一般情況下,吳燕案就是由他們金石分局刑偵大隊來辦的。

  並不是每個殺人案都會驚動這麼多大領導,搞出這麼大動靜來的。

  此刻的易大隊,滿臉疲憊,雙眼佈滿紅絲,明顯睡眠嚴重不足的樣子,伸手將煙蒂在煙灰缸裡狠狠摁滅了,神色和語氣都鬱悶無比。

  而他稱呼的那位「海局」,則是岩門市公安局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海鳳鳴,專案組副組長,實際上專案組的工作是由他在負責的,他跟李作勇副總隊長,也是相識多年的老熟人。

  司馬白和周金沙不在的時候,案情分析會就是由他和李作勇來主持。

  不過李作勇從來都恪守著規矩,絕不就專案組具體的管理工作輕易發表意見,只是在必要的時候出面協調一下省廳和其他兄弟市局支援人手與專案組的合作,或者偶爾進行必要的技術指導。

  這才是他的本行。

  越俎代庖去指揮專案組的具體工作,那不是李作勇的作風。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2 16:01

  第572章 會變成懸案?

  「那你是個什麼意見?」

  海鳳鳴的臉色也很不好看,手裡還夾著一支煙。

  會議室裡幾十個人,大家出奇一致的疲憊,出奇一致的鬱悶。海局作為事實上的專案組長,他的心情才是最鬱悶的。

  「我覺得,有沒有可能是流竄作案?」

  「流竄作案?怎麼可能?」

  不等海鳳鳴開口,就有人驚呼出聲了,倒不是刻意針對老易去反駁他,而是自然而然脫口而出,覺得老易這個說法跟自己腦海中的想法太不一樣了。

  「怎麼不可能?這個嫌犯也可能是住在郊區或者住在下邊縣裡的,隔段時間就跑到市裡來作案,做完案又跑回家裡去。」

  老易氣哼哼地說道。

  這也算是流竄作案吧,雖然跟大夥理解的流竄作案有所不同。

  「真要是那樣,範圍就太大了,沒法查……」

  頓時就有人這麼說道。

  這也是實話,單是市區有針對性的指紋採集和血樣採集,工作量就已經大到令人頭暈,這要是再把郊區和下邊的縣算進去,那還得了?

  單是這個採樣比對的工作,就得搞上個一年半載的,而且遺漏的肯定也很多,縱算犯罪嫌疑人確實是住在郊區或者下邊縣裡,他漏過去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岩門市公安局自打成立以來,就沒搞過這麼大規模大範圍的採樣比對。

  真的定性為流竄作案,幾乎就等於宣佈這個案子成了懸案。

  在沒有得到更進一步線索的情況下,案件偵破至此就陷入了停滯之中,很難再進行下去。

  「這個可能性不大。」

  是劉浪的聲音。

  「從案發現場勘查的情況來看,這個傢伙每次作案都是經過周密計畫的,對現場情況十分熟悉,這樣做很明顯是經過反復踩點的。如果是流竄作案,嫌犯很難做到這一點。而且如果他是下邊縣城的人,在縣城也一樣可以作案,為什麼非要跑到市裡來?我認為,嫌犯就在市區,只是我們暫時還沒把他找出來。」

  劉浪臉上的疲憊比所有人更甚,眼神卻無比之堅定。

  顯然對自己的判斷有十足自信。

  「……」

  老易沒有再說什麼,但誰都看得出來,他不是那麼服氣。

  「我們現在這麼大張旗鼓地搞摸底排查,採集指紋血樣,會不會把真正的嫌犯嚇住,從此不再冒頭?」

  有人禁不住這樣擔心。

  「他不再冒頭了最好,就不會再害人了……」

  立馬就有人脫口而出,卻只說到一半,聲音就變小了,顯然是想到了什麼不妥的地方。

  誠然,如果嫌犯被嚇住,就此銷聲匿跡,再不露面,確確實實就不會再有女性受到他的傷害,但如此一來,這個案子就更加難破了。

  這本就是一個兩難的邏輯。

  一時間,會議室再次陷入了寂靜之中。

  難堪的沉默。

  「其他同志還有什麼新的看法嗎?都談談吧,都談談,大家集思廣益……」

  海鳳鳴蹙起眉頭,說道。

  還是沒人說話。

  足足沉默了十來秒鐘,王為才忽然說道:「劉支,吳燕恢復得怎麼樣了?能去現場了嗎?」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吳燕雙小臂骨折,現在才過去了二十來天,離完全痊癒還早得很。不過只是去現場類比一下案發當時的情況,倒也不一定非要等到骨折完全恢復。

  「現場倒是可以去了,但估計作用不大。」

  劉浪沒好氣地說道。

  吳燕那邊,最開始的幾天,他幾乎是每天都要過去一趟的,看看她能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結果卻讓人相當失望。

  案發的時候,天太黑,她又被制服得太快,案犯還蒙著面,她完全說不出個名堂來,就是一位的驚恐害怕。

  王為點點頭,又說道:「吳燕說她當時一下就暈過去了,不知道嫌犯有沒有使用什麼藥物?」

  「沒有。醫院檢查過,確定嫌犯沒有使用化學藥物……吳燕是受驚嚇過度暈過去的。」

  「嗯……也不一定就是受驚嚇過度……」

  王為輕輕頷首,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

  劉浪眼裡頓時就閃過一抹譏諷之色,冷笑著說道:「不是受驚嚇過度,也不是用了化學藥物,她是怎麼暈過去的?難道是武林高手的點穴功夫?」

  會議室裡頓時響起一陣輕輕的哄笑聲。

  也不知道為什麼,劉浪就是跟王為不對路,每次王為只要一開口,劉浪就沒個好臉色,更沒個好語氣,總是忍不住要冷嘲熱諷一番。

  劉支隊被氣功大師欺騙過,是一個原因,還有就是,和王為第一次在公安局大門前見面,就給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人就是這樣,一旦壞印象形成了,就很難改。

  最重要的應該是王為死死盯住嫌犯「武林高手」的身分,讓劉浪渾身不得勁。

  因為在這個領域,王為和谷帥才是「權威」,其他刑警都不好開口。

  這讓劉浪有一種被排除在外,不受重視的感覺。

  對一個極其自信,甚至獨斷專行慣了的人來說,這種感覺簡直糟糕之至。

  真要是在這個方面打開了缺口,劉浪就太沒面子了。豈不是說,倘若沒有王為參與,這個案子就永遠都破不了啦?

  王為要是省廳來的資深專家也就罷了,岩門市的同行沒啥好丟臉的。關鍵王為是邊城臨時借調過來幫忙的,還那麼年輕,聽說剛剛參加工作一年多時間。

  被這樣一個「小屁孩」比了下去,簡直就是啪啪打臉啊。

  不能忍!

  「在沒有找到最後的答案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王為不鹹不淡地回了他一句。

  他之所以想要吳燕去現場,可不僅僅只是簡單的案情復原,而是想要親自動手,在吳燕身上「複製」一下當天晚上嫌犯瞬間制服吳燕並且把她搞暈過去的手法。只有這樣,他才能更加準確更加直觀地判斷出嫌犯到底是什麼樣的「流派」。

  不管劉浪相不相信,王為自己心裡清楚,天南武術流派確確實實是存在的,其中一些還很厲害。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證。

  但吳燕的骨折還遠遠不曾痊癒,這個「復原演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做。

  現在,倒是不必跟劉浪提起,沒的又引起什麼不必要的爭論。

  情況明擺著,他連續三屆天南警校擒拿格鬥大賽冠軍並不能「說服」劉浪,劉浪或許會承認他身手了得,卻絕不會認為,這對破案有幫助。除非他真能循著這個思路抓到犯罪嫌疑人,不然劉浪永遠都不會口服心服的。

  你能打是事實,但跟破案沒關係。

  這就是劉浪目前的邏輯。

  你只要抓不到犯罪嫌疑人,就永遠都不能說他的邏輯錯了。

  果然,劉浪又冷哼了一聲,儘管沒有再說什麼,但那種不屑於跟你多講的神態,卻是表露無遺。

  「劉浪!」

  海鳳鳴看不過去,瞪了他一眼,有點不悅地喝道。

  這個老劉,一點都不注意團結。

  人家王為年輕歸年輕,到底也是省廳請過來幫忙的,看上去司馬廳長和李作勇副總隊長都對他很看重,你劉浪總是這麼個態度,怎麼行?

  讓其他省廳支援來的同志怎麼想?

  合著千里迢迢跑到這裡來幫你們破案,和本地同志一樣,不分晝夜地奮戰在第一線,反倒錯了不成?

  劉浪就是情商太低。

  不然的話,以他的功勞和資歷,其實是有機會出任刑偵支隊支隊長的。

  劉浪對海鳳鳴還是十分尊重的,海鳳鳴扎扎實實是他的老上級老前輩,他剛入行的時候,就是在海鳳鳴手下,海局這麼喝他一嗓子,他就老實了。

  不過私下裡還是撇了撇嘴。

  無疑,這不是對海鳳鳴不滿,是對王為不滿。

  年輕人,前輩的好經驗不學,總喜歡搞什麼標新立異。

  這次案情分析會,最終又是「無疾而終」,沒有分析出新的線索和新的思路來,會議室長時間陷入沉默之後,海鳳鳴和李作勇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很無奈地宣佈散會。

  離開會議室之後,谷帥像是很隨意地對王為說道:「過兩天我也要回去了……」

  王為點點頭,沒吭聲。

  一轉眼間,他們就過來二十多天了,時間快進入十一月。谷帥是雲都南門分局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不可能長時間離開自己的工作崗位,南門分局那邊,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催他儘早返回局裡去。南門分局也一大堆工作等著他回去完成。

  其實邊城那邊,也已經給白嬌嬌打過兩次電話了,讓她儘早回去。

  自家的刑偵大隊長,總是待在岩門,也不是個事。

  倒是沒有人催王為。

  因為王為就算不來岩門,眼下也該在「寶元公司詐騙案」專案組待著,禁毒大隊的工作,有和平負責,他肩上的擔子,還不算太重。

  一把手和二把手,區別還是很大的。

  「這個案子,估計會懸起來了,只能等下次……」

  說到這裡,谷帥把後半段話咽了回去,這對谷帥來說,真是相當罕見的情況。

  實在這話不好說出口來。

  等下次?

  言下之意豈不就是要等犯罪嫌疑人再一次冒出來?

  又不知哪位無辜的女性要遭到殘害了!

  王為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不過還是沒說話。

  眼下他也找不到好辦法來破案,說什麼都沒用。

  王為其實並不是那種喜歡先說後幹的性格,除非有十足把握,否則他也是奉行「先幹後說」甚至隻幹不說原則的。

  話說出口了,就不能改,也收不回來。

  當然還是慎重點好,省得為人所笑。

  根據他多年的刑警經驗來看,只要犯罪嫌疑人沒抓住,遲早他是會冒出來的,這種嫌犯,心理扭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有強迫症的。隔一段時間不犯案,就會受不了。

  下一次犯案,會是什麼時候?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2 16:02

  第573章 挑釁

  誰都沒想到,新的案子,發生得這麼快!

  專案組成員還沒有全部離開會議室,忽然一名年輕員警像炮彈般從刑警支隊辦公室衝出來,臉上神情像是白日見了鬼一般,嘴裡大聲叫喊。

  「劉支劉支,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這一嗓子嚷嚷出來,頓時就炸了,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腳步,雙目齊刷刷地掃了過去,不少人臉色已經變了。

  難道,又出了大案子?

  「什麼事?」

  剛好從會議室裡出來的劉浪臉色大變,叫道。

  「殺人案!」

  「入室殺人!」

  「受害者是女的……」

  年輕員警氣喘吁吁地叫道,都有點犯起結巴了。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劉浪沉聲問道,語氣反倒一下子就鎮定下來。

  大多數老刑警都有這種特質,越是緊張的時候,心態反而越冷靜。

  「哪裡報的案?」

  「荷塘派出所報的案,案發地點在禦景花園社區,荷塘所的人已經趕過去了……」

  年輕員警氣喘吁吁地叫道。

  劉浪二話不說,就往外邊跑,連招呼都沒跟海鳳鳴李作勇打一個。

  嚴格說起來,這樣做很不合規矩。

  從一開始,年輕員警做得就不合規矩,明明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在,這種事肯定是第一時間向海鳳鳴彙報,而不是向劉浪彙報。只不過平時發生命案,大家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就是劉浪。根據刑偵支隊內部分工,重案大隊就是管命案偵破的。

  只不過這當兒,誰都不會去計較這種細枝末節。

  不但劉浪拔腿就往外跑,海鳳鳴和李作勇也不例外,同樣的拔腿就跑。

  所有人都在跑。

  爭先恐後。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啊!

  這邊案子都還沒破,一大堆精英刑警聚在一起,絞盡腦汁找線索,那邊就又發生了入室殺人案。

  太特麼囂張了!

  這回如果抓住那小子,要不把這混蛋的腦袋擰下來,老子不姓劉!

  片刻之後,公安局大院裡響起了一連串汽車發動的聲音,警笛長鳴,一台借一台的警車,從大院裡衝出,逕直衝向禦景花園社區。

  打頭的那台警車,就是劉浪親自駕駛,此刻的劉支隊,沉著臉,咬著牙,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緊握方向盤的雙手青筋暴跳,因為太過用力,指關節都發白了。

  同車的幾名重案大隊同事緊張地看著他,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車開溝裡去。

  緊隨其後的第二台警車,就是海鳳鳴的座駕了,李作勇和他並排坐在後座上,兩位領導都板著臉,一聲不吭。

  劉浪可以不講規矩,其他人不能這樣。

  自然還是禮讓兩位領導在最前邊。

  劉浪情商低是出了名的,別人可不能有樣學樣。再說,劉浪是海鳳鳴一手帶出來的,其他人未必跟領導有這麼深的淵源。

  王為谷帥他們差不多落在最後。

  還是王為自己開車,不過谷帥硬拉著江中翰上了車。

  雖然說,跟著前邊一長串警車跑,基本不會跟丟,但這種時候,還是有個本地人坐在車上指路比較靠譜。誰不想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第一時間瞭解第一手資料?

  這個直觀印象對破案很重要的。

  尤其是那種天賦極高的精英刑警,往往能在案發現場觸發第六感直覺。

  一上車,江中翰就嘀咕了一句:「怎麼會是禦景花園社區呢?」

  白嬌嬌馬上緊盯著問道:「為什麼不能是禦景花園社區?」

  江中翰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話引起了白嬌嬌的誤會,連忙解釋說道:「是這樣的,禦景花園社區是『富豪社區』,凡是住在那裡的,都是有錢人……」

  白嬌嬌就沒有再問。

  大家都明白了江中翰的意思,前頭五起案子,吳燕案發生在室外不算,其他四個發生在室內的案子,兩個是在單位宿舍,一個是在老式街區,只有一個是在新建的金菊花園社區。但金菊花園社區也不是什麼高檔社區,保安力量和門禁管理相對都比較弱。

  禦景花園社區既然是所謂的「富豪社區」,門禁管理肯定比較嚴,保安力量也會比較強,照理,犯罪嫌疑人是不會選擇這種地方作案的。

  那個傢伙,反偵查意識特別強。

  但凡事都有意外,再說,禦景花園社區的保安配備和門禁管理到底怎麼樣,也還不得而知。也許名義上是「富豪社區」,實際上卻門禁鬆弛,管理不善呢?

  這種情況也不能說百分之百不可能發生。

  先到現場再說。

  事實證明,谷帥把江中翰拉上車絕對是多此一舉,不要說王為的車技出乎意料的好,就算王為是個剛學會開車的新手,前邊那麼多警車拉著警笛嗚哩哇啦地叫,也絕不能可能跟丟了。

  一路上所有車子,不管大車小車摩托車自行車三輪車,見了這個架勢,一律讓路,亂紛紛的往兩邊靠,有的車索性靠邊停了下來,司機放下車窗,好奇地盯著這長長的警車車隊,滿臉興奮之色,不知道發生了何種了不得的大事。

  暢通無阻到了禦景花園社區。

  單從外邊看,禦景花園確實堪稱是「富豪社區」,跟唐威所居的錦繡莊園不分上下,都是嶄新的電梯房,十幾層高。

  九十年代,十幾層高的住宅外加電梯,就是高檔社區的代名詞。

  不過眼下,這座往日寧靜安謐的社區,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門口圍了一大堆看熱鬧的,七八個保安竭力在阻攔,不讓這些看熱鬧的無關者進入社區。

  等車子開進社區之後,王為簡直懷疑,整個社區在家的人都出來了,一大群人聚集在六號樓下,一個個仰起脖子盯著上邊看。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什麼都看不到。

  發生在樓上室內的案子,站在樓下怎可能看得到什麼?

  可是他們還是饒有興趣地看,脖子伸得老長,像一隻隻白鵝似的,時不時交談議論幾句,發出幾聲又是興奮又是惋惜的歎息。

  先期趕到的荷塘派出所員警,已經在六號樓下劃出了警戒線。

  看得出來,荷塘派出所算是傾巢而出了,單單在樓下維護秩序的員警和聯防隊員,就有十來個,還有幾個在門口幫著保安阻攔吃瓜群眾。

  估摸著他們一接到報警,聽說是入室殺人案,受害者還是女的,頓時就全員緊張了。

  不緊張不行啊。

  這特麼的「連環入室殺人強姦殘害女性案」最新案件就發生在自己的轄區,接下來有得忙了,單是那地毯式的摸底排查,採集指紋和血樣,就足以讓整個派出所忙個四腳朝天。

  當然,還沒有勘查現場,更沒有跟前邊五個案子進行交叉比對,誰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這個案子就是「連環入室殺人強姦殘害女性案」的最新案件,可是在目前這種緊張的大環境下,任誰腦子裡第一時間都會冒出這樣的念頭來。

  大意不得,千萬千萬,大意不得。

  在這種情況下,荷塘派出所將所有其他工作都放下,全力以赴搞這個案子,就是理所當然了。

  王為谷帥白嬌嬌都穿著便服,這些天一直都在搞摸底排查,穿便服更方便,幸好下邊執勤的員警有人認識江中翰這位元市局重案大隊的副大隊長,有他領頭,倒也沒人攔阻他們三個進入六號樓。

  六號樓正處於整個社區最中心的位置,目測大約是十二層的樣子。

  從這個建築風格來看,已經頗有後世花園洋房的模樣了,對於住慣了老式筒子樓的王為來說,這樣的花園洋房足以稱為「富豪社區」。

  當然,他老媽已經做主在錦繡莊園買了一個套間,目前正在裝修之中。估計明年,王大隊就能搬進新房去住了。

  葉玫對這個事特別上心,為了把房子裝修得好一點,舒服一點,哪怕挪用公司的流動資金也在所不惜。在這一點上,王誠王為爺倆加起來也軸不過葉玫。

  葉玫認死理,覺得把房子裝好了,就能馬上把兒媳婦娶進家門,接下來她就要抱孫子當奶奶了。

  女人一旦認了死理,任何男人都拿她沒轍。

  六號樓是二梯四戶的結構,每一層有四戶人家,一共兩部電梯。其中一部,已經被員警「徵用」了,樓層的其他住戶,暫時只能使用左邊的那部電梯。

  案發地點在頂樓。

  電梯很快就到了十二層,從電梯裡出來,本就不寬敞的走廊已經被擠得水洩不通。不要說其他人,單單他們專案組就過來了三四十個員警。其實其中有不少是搞技術支援的,並不是一線刑警。但當時那情況,當然是誰都不甘落後,自然而然地跟了過來。

  以至於這裡也得安排臨時安排人手來維護秩序。

  就算是專案組的人,也不能一擁而入。

  案發現場必須要保護好,這麼多人衝進去,哪怕房間再大,也是擠不開的。

  好在大家都是很有經驗的老員警,相當自覺,都默默地在外邊站著,誰都沒急匆匆往裡擠。

  王為谷帥白嬌嬌也只能在後邊站著。

  連一貫冷靜的谷帥和白嬌嬌,臉上都露出了焦慮和不耐之意。

  案發現場就在咫尺之遙,偏偏就不能進去,心中簡直有一萬隻羊駝奔騰而過!

  倒是王為沒有什麼反應。

  「谷帥,王為,小白,你們進來!」

  好在沒站多久,屋子裡就傳來了李作勇的聲音。

  站在門口的部分專案組人員,就默默地為他們讓開了一條路,自然眼神是很不爽的。憑什麼李總隊總是對這三個傢伙特殊?

  案子辦到現在,除了那個「武林高手」的推斷,也沒見他們有什麼特別出眾的地方。

  李總隊這是在照顧自己的面子吧?

  畢竟谷帥是他直接從省城帶過來的,王為白嬌嬌是他點名從邊城借調來的。一點作用都沒起到,面子上怕是有點過不去了。

  一進房內,王為就吃了一驚。

  這客廳真大。

  這確實是一個大戶型的房子,客廳目測應該有五六十個平方,而且是複式結構的。

  這一點,王為倒是不感到意外。

  通常來說,複式結構都在頂樓,開發商為了能順利把最高一層房子賣出去,會將頂樓建成複式結構,贈送一定的面積給業主。

  一般買這種大複式洋樓的,只有兩種情況,要不是家裡人口比較多,要不就是特別土豪。

  王為雖然對室內裝修不懂,但也看得出來,室內裝修相當豪華。

  戶主是土豪無疑。

  當然,這些都不是關注的重點,只是出於刑警的習慣,對案發現場的一切,都會特別留意。同樣的現場,在普通人眼裡毫無特殊之處,在他們這些老刑警眼裡,卻能發現許許多多的細節。

  有時候,重要的線索就隱藏在這些細節之中。

  王為眼神再一掄,就看到了受害人。

  和滿地的鮮血!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2 16:02

  第574章 突如其來的曙光

  受害人是女性,斜躺在客廳沙發之上,身體赤裸。上衣被推到雙乳之上,褲子則被剝去,掛在右腳之上,左腿完全裸露。整個身體被扭曲成一種比較奇怪而且誇張的弧度。

  受害人上身有好多處傷口,鮮血濺得到處都是,將周邊的沙發都染得通紅,地板上也到處都是半凝固的血跡。

  暗紅色,極其刺目。

  因為受害人腦袋側上一邊,暫時看不清楚長相和年齡。

  客廳一側的臥室裡,有一個中年男子在嚎啕大哭。

  男人徹底崩潰的那種嚎哭,聽在耳朵裡格外瘮人。

  好在王為,白嬌嬌,谷帥都是見慣了「大場面」的,比這更加血腥的現場也出過,神經早已練得如同鋼鐵般堅韌。

  三人小心地注意著腳下,慢慢轉到沙發一側,終於看清楚了受害人的面容。

  因為失血過多,受害人臉色慘白,不過還是能勉強辨認得出來,年紀大約在三十五六歲左右,長相很端正很秀氣。

  目測受害人身高應該在一米五八到一米六十左右,身材相對嬌小,體格談不上健壯。

  法醫已經在進行檢驗,現場物證採集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當中。

  三人情不自禁地對視了一眼。

  「年齡偏大……」

  白嬌嬌聲音壓得很低,說了一句。

  王為和谷帥都點了點頭。

  「連環入室強姦殺人殘害女性案」的五名受害者,年齡最大的就是吳燕,二十八歲,另外四人,年齡最小的只有十八歲,最大的也不超過二十五歲。

  現在這名被害人,比吳燕還要大七八歲的樣子,也許要大上十來歲。

  從這住戶的情況來看,家庭條件應該是相當不錯的,所以,如果被害人是這家的女主人的話,可能保養得不錯,看上去也許比實際年紀還要略顯年輕些。

  雖然說,受害人的年齡大小不是決定性的因素,但對那些有強迫症的犯罪嫌疑人而言,在選擇犯罪目標的時候,這一點往往會起至關重要的作用。

  此前他們已經多次給犯罪嫌疑人進行心理「畫像」,確定嫌疑人有一定的強迫症症狀。

  這個人,和普通的強姦殺人犯不同,他主要目的是殘害女性,性侵反倒只是「順便」幹的,更大的快感,在於折磨,虐殺受害人的過程。理論上說,受害人越年輕鮮活,生命力越頑強,這個犯罪嫌疑人就越能在折磨受害人的過程中獲得非同一般的快感。

  「媽媽媽媽……」

  這邊正在進行現場勘查,一個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在門外響起。

  隨即,一個年輕女孩不顧眾人的勸阻,拼命往屋裡衝。

  不過現場的員警實在是太多了,女孩又很嬌弱,無論她怎麼使勁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被數名員警死死攔住,決不許她進屋。

  「你們讓她進來,她是我女兒……」

  原本在臥室裡崩潰大哭的中年男子,忽然一躍而起,從臥室衝出來,嘶聲大吼。

  但這次來現場的員警,實在是有點多,所以他的行動也沒有成功,被幾名員警使勁抱住,徒勞掙扎,就是出不去。

  「你冷靜點,不能破壞現場,這是破案的關鍵……」

  有員警不失時機地衝著中年男子大喊。

  「什麼現場不現場?就是丁志平那個混蛋幹的,你們快去抓他,不要讓他跑了……你們特麼的還擠在這裡做什麼?不要讓犯罪分子跑了!」

  中年男人使勁掙扎,無論如何都掙不脫幾名員警的環抱,禁不住狂喊起來。

  「丁志平是誰?」

  正在勘查現場的劉浪,忽然就到了中年男子身邊,陰沉著臉問道。

  「丁志平就是兇手,他就是兇手,你們快去抓他……」

  中年男子明顯情緒失控,答非所問地繼續大叫。

  「我問的是,丁志平是誰?他住在哪裡,我們怎麼去找他!」

  劉浪一聲大喝,鎮住了大喊大叫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怔,隨即臉上閃過一抹茫然之色,張嘴結舌,不知該如何回答劉浪這個問題。

  「我知道他在哪裡……」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回答不是出自中年男子之口,而是來自門口,那個被員警攔住不許進屋的女孩。她一邊竭力掙扎一邊叫道。

  「他住在清源街,我帶你們去抓他!」

  劉浪快步來到門口,盯著因為太過用力掙扎滿臉漲得通紅的女孩,沉聲問道:「他是什麼人?你們跟他什麼關係?憑什麼說是他幹的?」

  細心一點的人就聽得出來,劉支隊此刻的聲音居然有一絲絲顫抖。

  想想也不奇怪。

  這個「連環狂魔案」他們專案組已經奮戰了三四個星期,到目前還是一無所獲,現在忽然間看到了破案的希望,劉浪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

  「他……他是我男朋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年輕女孩給出了這麼個答案。

  頓時大夥的眼睛都瞪得圓溜溜的。

  好像,跟大傢伙的推測有點出入啊。

  怎麼這個「連環殺人狂魔」還有女朋友?還光明正大跟人談戀愛玩?

  見了劉浪那震驚的神情,年輕女孩急得雙手連搖,急急忙忙地辯解道:「不是不是,我說錯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是他在糾纏我,我沒答應的……他就是個臭流氓……」

  「走,去清源街……」

  劉浪極有決斷,這當兒,可不是在這裡犯愣怔的時候,不管內情如何,既然受害者家人提供了這樣重要的線索,無論那個丁志平是不是本案兇手,肯定都要先把他控制起來,帶回局裡去問一問。

  萬一他真是兇手,眼下就更得爭分奪秒了。

  想必他也不會傻到等著公安上門去抓他吧!

  劉浪還是沒有向海鳳鳴李作勇請示,逕直帶著重案大隊的幾名得力幹將,領著年輕女孩就往外走。

  海鳳鳴見狀,也有點無奈。

  這個劉浪,就是這種狗脾氣。你真要批評他吧,他就跟你嬉皮笑臉打哈哈,要不就是虛心接受,反正死不悔改,下次碰到類似的情況,表現還是一樣,糟糕無比。

  海鳳鳴都懶得說他了,只要他辦案還是一如既往的拼命就行。

  一個單位,會拍馬屁,八面玲瓏的人必不可少,不然領導沒法開心,但那種脾氣臭得像狗,幹起活來不要命的傢伙,一樣的必不可少,不然幹正事的時候,就得抓瞎。

  不過好處永遠是八面玲瓏會拍馬匹的人拿得多,光會幹活的狗脾氣,也就只能吃剩飯了。

  這回,江中翰也沒繼續陪著王為谷帥了,一聲不吭跟上了劉浪。

  王為谷帥白嬌嬌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臨走時,谷帥倒是記得給李作勇打個招呼:「李總隊,我們也去看看……」

  雖然他們也覺得年輕女孩嘴裡說的那個丁志平,多半不大可能是他們要找的「殺人狂魔」,然而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真是那混蛋呢?

  那可是個格鬥高手。

  儘管劉浪他們都帶著槍,平時肯定也練過擒拿格鬥術,但在城市追捕之中,槍械的使用受到極大的限制,手槍能起到的作用真的很有限。

  萬一一個失誤,被人搶走了槍,麻煩就大了。

  「去吧。」

  李作勇點點頭。

  如果不是自重身分,連他都想去清源街看看。

  這邊的現場勘查基本是一目了然,詳細的情況,要等物證提取完畢,進行了初步分析之後,再綜合一下才能得出結果。

  但從現場的表像來看,倒是和前幾個入室強姦殺人殘害女性的案子非常相似。

  尤其和鹽業公司職工宿舍第一個受害者馬淑珍的案發現場高度相似,馬淑珍也是上衣被推到雙乳之上,褲子被脫掉一邊,另一邊掛在腳踝位置。馬淑珍身上一共找到了八道刀傷,致命的一刀在脖頸,被切斷氣管和勁動脈,失血過多而死亡。

  眼前這個受害人,上身也有好幾道血肉模糊的傷口,脖子上更是有一個像小孩子嘴巴張開似的刀口,有經驗的刑警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才是致命傷。

  跟馬淑珍一樣,被割斷了氣管和頸動脈。

  兩者的手法,驚人地相似。

  李作勇和海鳳鳴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讀到了難以抑制的憤怒。

  犯罪分子太囂張了!

  但讓他們心裡略感安慰的是,這一次,似乎是有線索的,而且直接指向可能的犯罪嫌疑人。比起前幾個案子的茫無頭緒來,要好得多了。

  忙了那麼多天,甚至可以說忙了好幾年,終於見到曙光在前。

  只希望他們去清源街能有所收穫。

  樓下,兩台警車已經啟動,帶著無邊的憤怒,衝出了社區。社區門口,依舊聚集了很多人,明知什麼都看不到,還是興致勃勃地往裡張望。

  兩台警車之後,則緊緊跟著王為那台半新不舊的桑塔納。

  這台桑塔納明明是王為的私家車,在岩門這段時間裡,卻完完全全成為了警車,令人鬱悶的是,連油費都是王為自己掏的。

  當然,王為也可以拿去報銷,不過王公子現在是有錢人,為岩門市局墊幾個油錢,也沒什麼。

  巴巴地拿著一疊油票找專案組去報銷,顯得王二哥太沒有富二代的風度了。

  還是面子要緊。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2 16:03

  第575章 全省散打比賽第四名

  清源街屬於老城區,也在金石區的轄境之內。

  屬於清源派出所該管。

  在車上,劉浪就已經打通了清源派出所的電話,讓他們立即把丁志平的資料調出來。

  年輕女孩跟劉浪同車。

  現在已經基本上搞清楚了被害人的家庭關係。

  年輕女孩姓李,叫李曉欣,今年二十歲,高中畢業後在家待業。九十年代,大學的錄取率不高,大學生還是比較稀有的,含金量也比較高。

  被害人姓夏,叫夏書華,李曉欣說她大約是三十八歲。

  這個大約引起了劉浪的不滿。

  不是你媽媽嗎?

  怎麼連你媽媽的年齡都記不清楚?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沒心沒肺的?

  李曉欣隨即作出了解釋,告訴劉浪,夏書華不是她的親生母親,而是她的繼母,也是她的表姨。而且是很嫡親的表姨,是她媽媽的親表妹,舅外公的女兒。

  關係有點複雜。

  好在劉浪也是見多識廣,比這更離奇更複雜的家庭關係,他也見過,也就不感到多麼奇怪了。

  據李曉欣說,她親生母親多年前就患病去世了,母親重病期間,就是表姨在她家裡照顧病人,操持家務,管著她們父女的生活,後來母親去世,在他們父女倆的要求下,夏書華繼續留在家裡,照顧他們父女倆的生活起居,再後來,就嫁給了她爸爸,理所當然成了他們家裡新的女主人。

  正因為這種特殊的關係,所以李曉欣跟夏書華很親,基本沒有什麼抗拒心理。而夏書華也沒有自己的親生子女,就將李曉欣當成親生女兒來養。

  繼母和繼女之間的關係,跟親生母女一樣。

  李曉欣在警車裡不住哭泣落淚,一再說是自己害死了媽媽……

  二十歲的大姑娘哭個不停,搞得劉浪也心慌意亂,好不容易才誘導著李曉欣斷斷續續地說出了個中緣由,說到底,還是所謂「戀愛」惹的禍。

  李曉欣去年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也沒想去複讀。反正家裡條件好,就他一個獨女,父母也不想她太辛苦。

  別看她老爸做生意發了大財,觀念還是相當老土的,覺得女孩子麼,識字就行,讀太多書沒什麼用,反倒把腦子讀傻了,讀成書呆子連婆家都找不到。

  不如玩兩年,找個好婆家嫁了是正經。

  結果這一玩就出事了。

  年輕人嘛,剛剛步入社會,懂什麼?

  這就給了丁志平可乘之機。

  據李曉欣說,她也是在一次KTV唱歌的時候認識的丁志平,朋友的朋友……

  聽到這裡,劉浪又忍不住火氣直往上竄。

  什麼狗屁朋友?

  你身邊的所謂朋友都靠不住,還朋友的朋友呢?

  這些年,類似的案子劉浪辦得多了,都是被一些所謂朋友欺負的,最好變成了刑事案,問題還不小,判十幾年的都有。

  對這種街面上,KTV,遊戲廳認識的所謂朋友,還能當真啊?

  正所謂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劉浪家裡,老婆家裡,都有這樣讓人不省心的待業青年,還動不動就讓他去做思想工作,把個劉支隊煩得要撞牆。偏又不能把這些小屁孩都抓起來,狠狠抽一頓,胸口這口惡氣,淤積多年,就是得不到發洩。

  劉浪有時就在想,自己這又臭又硬的狗脾氣,是不是跟這事情也有關係。

  都不用李曉欣繼續說下去,劉浪已經很想要把那個丁志平揪出來,好好收拾一通了。

  當然,李曉欣是不能停下來的,得把前因後果都弄明白了,才能確定這個丁志平,到底嫌疑有多大。

  尤其是,李曉欣下一段話,讓警車裡每個人都幾乎要跳起來。

  「丁志平是練武術的,以前是市武術隊的隊員……」

  李曉欣臉上流露出一股畏懼之意。

  「什麼?」

  劉浪一聲大叫,兩眼猛地瞪大了,圓溜溜的,死死盯住了李曉欣。

  李曉欣原本就蒼白的臉,更是一下子變得煞白如紙,身子情不自禁地往後一縮,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劉浪這模樣,實在是有點嚇人。

  「劉支,你嚇到她了。」

  跟李曉欣坐在一起的重案大隊女警,有點不滿地說道,白了劉浪一眼。

  考慮到受害人是女性,專案組之中,配備了好幾名女警,眼下這位跟隨上車的,也是重案大隊的隊員。李曉欣是年輕女孩,女警和她溝通起來要方便一點。

  要是車上全都是劉浪這樣滿身煙氣滿身汗味,動不動瞪起一雙牛眼的糙老爺們,人家姑娘尚未開口就被嚇暈了,還提供個屁的線索!

  「他以前是市武術隊的?確定嗎?還是說,他騙人的?」

  一句話喝住了劉浪,女警又轉向李曉欣,和顏悅色地問道。

  儘管劉支對王為和谷帥的那個分析頗有點不以為然,實際上,嫌犯是武術高手的概念,早已經深入到每個辦案員警的心裡,一聽說丁志平以前是武術隊的,頓時每個人都振奮不已。

  可算逮住你了!

  至於丁志平是不是會老老實實待在家裡等著員警去抓,現在還不好說,但只要知道了他姓甚名誰,長什麼樣,這小子就甭想消停了,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抓回來。

  這也是劉浪急急忙忙打電話給清源街派出所,讓他們馬上調丁志平資料的原因。

  他很清楚,李曉欣和丁志平之間的這種所謂男女朋友,是壓根就靠不住的。李曉欣對丁志平的瞭解,絕對不會太深入,了不起知道他住在哪裡,都不一定去過他家。

  當然還是派出所的資料最齊全,最靠譜。

  拿到資料,就可以全城佈防了,讓這傢伙無路可逃。

  理論上,出城的路有無數條,畢竟岩門並沒有城牆,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離開城市,實際上,這無數的出口,對已經被全城通緝的嫌犯來說,絕大多數都是不存在的。

  他不熟啊!

  任何一個人逃亡的時候,都會自然而然地選擇自己熟悉的道路,以免能夠及時擺脫員警的追捕。任何不熟悉的地方,對他來說,都是非常危險的。

  他根本就不知道哪些地方有員警,哪些地方沒有。

  因此,全城佈防這個聽上去很不靠譜的佈置,其實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

  「是,他是武術隊的,他給我看過證件,還有獲獎證書……」

  「獲獎證書?什麼樣的獲獎證書?」

  女警立即問道。

  「是……好像是什麼,全省散打比賽的第四名,我也不大記得了,好像是這樣……」

  李曉欣雙眉緊蹙,努力回憶。

  女警又和劉浪對視了一眼,甚至連司機都頻頻點頭。

  越來越能對上號了。

  對於非專業選手來說,他們對全省散打比賽的第四名獲得者,並沒有太直觀的認知,只是憑直覺覺得,應該很厲害。

  不過這種業餘性質的散打比賽第四名,哪怕是省級比賽,在王為谷帥他們眼裡,實在是提不起來。

  幸好這當兒王為和谷帥都不在車上,否則又要提出質疑了,劉浪非得生吃了他們不可。

  老子不以為然的時候吧,你們堅持說犯罪嫌疑人是武術高手,現在真的找到武術高手了,你們又說人家很業餘?

  兩位哥哥,你們到底想搞哪樣?

  當然,王為和谷帥也不一定就會提出質疑。

  畢竟都還見過丁志平本人呢。武術這個東西,是越練越精的,也不知道丁志平那散打比賽第四名是什麼時候得的,要是好幾年前,那麼經過幾年磨練,功夫大進也很有可能。

  再說了,受害者都是女性,縱算身體最強壯的吳燕,也只有一米六五身高,五十七公斤體重,一個全省散打比賽的第四名獲得者,對她們來說,就已經是無可抗拒的超強者了。

  就好像打乒乓球,全省冠軍可以輕而易舉打敗全縣冠軍,但一個初學者,如果面對這兩位,比賽結果就不會有任何區別。

  反正都是吃零蛋。

  「既然你跟他談朋友,怎麼又懷疑他是兇手呢?」

  女警還是循循善誘。

  「我跟他沒談朋友……是他一直在糾纏我……」

  李曉欣煩躁地大叫起來,腦袋猛搖,情緒明顯失控。

  女警連忙柔聲安慰她。

  乍然經此大變,這女孩還能條理分明地敘說前因後果,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換一個人,早哭成一團,怎麼問都問不出什麼名堂來。

  饒是如此,劉浪還是很不耐煩,大聲喝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必須配合我們把事情搞清楚。你越配合,我們就能越早抓到罪犯,為你媽媽報仇!」

  女警又瞪了劉浪一眼。

  你也太心急了,沒看人家姑娘都快崩潰了嗎?

  誰知劉浪這一聲大吼還真起到了作用,姑娘猛地停住了哭聲,直直地盯住了他,叫道:「你保證,一定要抓住他!你保證!」

  「我保證!」

  劉浪毫不遲疑地說道,語氣斬釘截鐵。

  劉支還真不是忽悠她的。

  這個丁志平要是再跑掉,劉支隊脫警服不幹了。

  「好,我實話跟你說,我開始不知道他是那樣的人,確實跟他談過幾個月朋友,但後來,發現他根本就是個混混,好吃懶做,還喜歡動手打人,就再也不願意搭理他了。是他,是他一直都在糾纏我,還跑到我家裡去,被我爸爸媽媽趕出去的……」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2 16:03

  第576章 清源街一百六十二號

  「有一次,他來我家,賴著不走,我媽還報了警……」

  「那一次,徹底把他惹火了,他罵著走的,說總有一天,要殺光我們全家。」

  「他真這麼說過?」

  劉浪馬上問道。

  「說過!」

  李曉欣點頭,語氣極其篤定。

  「我覺得,他是說真的,他就是惡魔……」

  就在這時候,劉浪的手機震響起來。

  「劉支,丁志平的資料調出來了,現在報給你聽嗎?」

  電話是清源派出所打過來的。

  劉浪立即說道:「報一下基本情況,多大年紀,住在哪,什麼相貌特徵?」

  「好的……姓名丁志平,年齡二十七歲,前幾年在市體校武術隊待過,是正式隊員,四年前因為不服從組織安排,被武術隊清退。此後一直無業,跟一幫街面上的小混混搞在一起,偷雞摸狗,無所不為……身高大約一米七五,國字臉,沒有什麼太明顯的面部特徵,家住清源街一百六十二號……對了,劉支,清源街一百六十二號是個老式的院子,裡面住了好幾戶人家,丁志平家在進門左手邊第二戶,父母早年離婚,他是跟著父親一起長大的。他父親酗酒,是個老酒鬼,根據我們的瞭解,丁志平跟他父親關係很不好,小時候經常挨打,後來長大後他又經常打他老爸,這兩父子是一對冤家……」

  很顯然,清源派出所的功課做得很細緻很到位,劉浪聽得兩眼光芒爍爍。

  這不是和邱柏睿邱老師分析的一模一樣嗎?

  犯罪嫌疑人極有可能是在單親家庭長大,從小遭受不公平待遇,導致他心裡極度扭曲,對女性充滿仇恨。這傢伙一定認為,他之所以從小就被老爸暴揍,就是因為他媽媽跟老爸離婚,不理他了。

  長大之後,可以暴揍酒鬼父親出氣,但對母親的怨恨卻始終無法排解,所以就強姦殺人,變著法子折磨殘害女性。

  那張畫像,簡直就是照著這傢伙畫的啊。

  「好,你們聽著,剛才在禦景花園社區發生了一起惡性殺人強姦案,這個丁志平有高度嫌疑,我們懷疑他跟石湖公園發生的吳燕案有關。請你們立即把他的資料上傳市局指揮中心,全城佈防,防止此人外逃。我們現在正趕往清源街,希望你們所裡也派人過去協助!」

  劉浪立馬向清源派出所下了命令。

  雖然說,他這個刑偵支隊的副支隊長管不到清源派出所,但涉及到重大命案,各派出所都必須無條件配合刑偵支隊。

  派出所不敢怠慢,立即就答應下來。

  等警車一路開到清源街的時候,派出所已經派了三個人在街口等著他們了。

  一名管片民警,加兩名治安聯防隊員。

  都是很熟悉老街情況的。

  三人騎著一台老式的邊三輪警用摩托車,跟劉浪他們一會合,也顧不得寒暄客氣,打了個招呼,摩托車就突突突地吼叫起來,率先衝進了清源街。

  和所有老街一樣,清源街的街道也相當狹窄,只能勉強容兩台車並行。不少路段,兩邊店鋪把攤子都擺到路中央了,一台車過去都勉強,不要說兩台車並行了。

  進入街區之後,警車的速度立馬慢了下來,比烏龜爬也快不了多少。

  警用三輪摩托起個開道的作用。

  對派出所的人,當地街坊居民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誰都有求到派出所的時候。

  饒是如此,車隊也差不多用了六七分鐘時間,才開過五百米的距離,到了清源街一百六十二號院子之前。

  門裡門外一如平時,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熙熙攘攘的人群來來往往,在各個攤販店鋪前流連忘返,談價殺價,熱鬧非凡。直到幾台警車開過來,才引起大家好一陣關注和騷動。

  如派出所資料顯示的那樣,清源街一百六十二號是一座相當相當古老的院子,臨街的房子都已經被改裝成了店面,只有一扇小小的側門通往院內。

  專案組成員們跳下車來,劉浪眼睛一掄,略略在緊隨其後的王為,谷帥,白嬌嬌三人臉上掃過,就盯住了自己重案大隊的隊員們,低沉地說道:「現在準備抓捕,分為三個小組,第一小組我帶隊,第二小組江中翰帶隊,第三小組谷帥帶隊……」

  劉浪迅疾把人員分派為三小組,谷帥帶隊的第三小組,隊員自然就是王為和白嬌嬌了。

  「大家也看到了,這個環境很複雜,人員密度很大,儘量不要使用槍械。」

  臉色雖然比較嚴肅,但語氣並不太凝重。

  這也很好理解,那個丁志平,再是武術隊出身,再是散打高手,強煞也就是一個人,他們這裡十來個人,十個打一個,絕對是雷霆萬鈞之勢了,不怕他飛到天上去。

  何況,不是還有兩個號稱超級能打的傢伙在嗎?

  劉浪鄙視「大師」,卻並不否認警校擒拿格鬥冠軍的戰鬥力。想必這個三屆冠軍也不至於比全省散打比賽第四名差得很遠吧?

  「好,派出所的同志帶路,我們進去。」

  簡單吩咐兩句,劉浪就下達了命令。

  十幾人魚貫而入。

  並沒有發生預想中的精彩格鬥,因為丁志平壓根就不在家裡。

  只有他那個酒鬼父親在。

  照理他父親的年齡應該就是五十幾歲,但人基本上已經全廢了,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見到有人進門,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就這麼翻著白眼掃了員警們一眼,全不搭理。

  屋子裡很黑,乍一看上去,跟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差不多。

  明知道問不出什麼名堂,劉浪還是耐著性子上前問了那不知道是六十歲還是七十歲的老酒鬼幾句,結果完全白費力氣。

  也不知是老酒鬼壓根就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還是根本就沒打算理他,總之一句話都沒有,就是翻著一雙白眼,有氣無力地盯著他看,那股隔夜的酒氣和酸臭氣簡直能把人熏死。

  連劉浪這樣不講究的人都完全受不了。

  趁著這個問話的空當,隊員們已經把屋子裡裡外外都搜了一遍。

  地方不大,裡裡外外就是兩間房子,採光很差,外邊這一間還有點光線,後邊的一間,縱使在大白天,也烏漆墨黑的,必須要開燈照明才看得清楚。

  就這麼兩間加起來不到四十個平方的老房子,又沒有閣樓,搜查一遍實在是簡單。

  「查仔細點,不要漏了什麼地方。」

  劉浪叫道。

  「漏不了,沒地方躲人。」

  有人在裡間介面應道。

  這小破地方,你說躲個貓啊狗啊什麼的,或許還有點可能,躲一米七五的大塊頭,想都不要想。

  劉浪旋即進了裡屋,眼睛四下一掃,馬上說道:「掀起床看看,床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除了那張床,其他地方也確實藏不了人。

  幾名隊員立即上前,動手掀起了那張老式木板床。

  這種老式的木板床,現在真的很少見了,沉甸甸的,相當壓手。好在幾名隊員都是漢子,這點重量不算什麼,三下五除二就把床掀了起來。

  床下積滿了灰塵和各種垃圾,一看就知道,很長很長時間沒打掃過了,縱算床下有地道什麼的,近期也絕對沒人動過。

  這個是無論如何都做不了假的。

  劉浪哼了一聲,明顯有些失望,再抬頭仔細看了看天花板,確定藏不了人,才很不甘心地一擺手,退了出去。

  隨即就在周邊進行了簡單的走訪。

  一百六十二號院子,從外邊看一點不顯眼,內裡卻大有乾坤,竟然住了八戶人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加起來怕不有三四十號人。

  這麼一座老院子,容納下如此多的人員,還真是出人意料。

  當然,如今還住在這種地方的,都算得是「城市貧民」了,大凡賺了點錢的,誰還住在這種地方?

  陰冷潮濕,光線昏暗不說,連個停車的地方都沒有。不要說小汽車,就算是摩托車,要通過那扇側門進入院子,也是相當費勁。

  尤其要緊的是,人住在這裡,沒來由的就會心裡鬱悶,意氣消沉,興不起振作之心。

  不過這裡的住戶也有一定的好處,那就是對員警比較配合,相對來說,他們的思維比主流社會落後好多年。

  從大院居民嘴裡得到的消息,倒是和清源派出所提供的資料差不多,丁志平在這院子裡也是個人見人憎鬼見鬼愁的傢伙,不務正業,和社會上混混搞在一起,還經常在院裡偷雞摸狗,這裡八戶人家,沒有哪一戶沒被他偷過東西的。

  現在這麼多員警來找他,大傢伙就估摸著他是犯了大事,居然一個個興奮不已。

  總算有人要來收拾這傢伙了。

  但除此之外,他們也沒能提供更多的資訊。

  據說,丁志平近年來已經基本上不住在這裡,總是住在外邊,十天半個月才歸屋一次,給他的酒鬼父親幾個小錢吃飯,偶爾也會帶一壺酒給他老爸解解饞。

  至於他住在外邊什麼地方,卻是沒一個人知道,誰都說不出個準確的地址。

  對這種人,大夥避之唯恐不及,誰願意跟他深入交流了?

  他住在哪裡跟大夥有什麼關係?

  頂好是把他那個酒鬼父親都接走,永遠不要回來。

  大家也許還能過上幾天安生的日子。

  我就知道你們只會發牢騷,誰特麼能給老子提供一點有用的線索啊?

  劉浪越聽越煩,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2 16:03

  第577章 到底是不是他

  在清源街一六二號一無所獲。

  但是劉浪並不特別沮喪。

  原因很簡單,要是這個丁志平那麼好抓,也太不符合「狂魔」的身分了。

  在接到報告後,周金沙親自趕到局裡坐鎮,立即展開全城佈防,全城大搜捕。岩門市公安局能夠出動的警力,幾乎傾巢而出,連平時負責內勤的女同志,都上了第一線。

  武警支隊也全部出動。

  除此之外,還緊急動員了兩百名基幹民兵,分赴各處路口,設卡堵截。汽車站火車站這些地方,更是重中之重,軍警林立。

  既然丁志平有重大作案嫌疑,那就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跑了。

  市裡主要領導聽說這個消息之後,也立即趕到市公安局,詢問案件進展情況。

  海鳳鳴,李作勇等人,給市領導做了比較詳細的彙報。

  「現在初步斷定,這個案子是因為感情糾葛引發的血案……據受害者的繼女李曉欣說,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對象,本來應該是她。但當時她不在家,只有受害人夏書華一個人在家裡,結果夏書華就被嫌犯殘忍殺害了……」

  「現在可不可以確定,你們說的這個犯罪嫌疑人丁志平,就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市裡主要領導打斷海鳳鳴的彙報,直截了當地問道。

  其他幾位市領導也露出了關注的神情。

  市領導不是刑偵專家,他們並不關注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也不太關注這個受害人到底是女兒還是繼母,他們隻關注,那個給整個岩門造成巨大恐慌的「連環殺手摧花惡魔」,是不是已經被鎖定了。

  只要能鎖定那個丁志平就是「連環殺人惡魔」,縱算被他跑了,短時間內沒能抓獲歸案,壓在市領導和全市民眾心中的那塊大石頭,就能落地。

  最起碼,這個丁志平從今往後就會隱姓埋名,一路逃亡,再不會跑回岩門來禍害女性了。

  「根據現在的線索還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海鳳鳴很謹慎地說道。

  他是刑偵專家,明白一切都要以事實為依據的道理,總要等抓到丁志平之後,錄取了可靠的口供,再對幾個案子的主要物證進行交叉比對,才能最終確定,丁志平是不是前邊幾起殺人強姦案的兇手。

  主要領導就很不悅地說道:「你們剛才不是說了,這個案子跟前邊幾個入室強姦殺人案的作案手法非常相似嗎?連殺死受害的手法都如出一轍。這不正是說明,幾個案子都是一個人乾的嗎?」

  另外一位元主要領導馬上介面說道:「對,我看這個兇手,八成就是那個丁志平。你們全力以赴,抓住他,這一系列的案子就全破了,那是大功一件。市裡要為你們專案組全體同志請功!」

  「是的是的,不到一個月就把這樣的大案破了,是應該請功……」

  其他幾位市領導也隨聲附和。

  主要領導一揮手,大氣磅礴地說道:「不但要請功,還要大搞宣傳輿論工作,廣而告之,告訴全市的人民群眾,殺人狂魔已經抓住了,讓大家放心,不必再人心惶惶的了。這個很重要!」

  海鳳鳴不由得和李作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讀到了焦慮之意。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跟領導講道理擺事實顯然是不大明智的。

  因為無論什麼結果,最終受傷的,一定不是領導,一定是你自己。

  比如說你說服了領導,讓他們確信,丁志平不一定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那麼領導會很生氣,會讓你們在最短的時間內甚至是限定的時間內抓到那個真凶。

  又或者,領導根本不會接受你的解釋,性急一點的領導,甚至都不願意再給你什麼解釋的機會。

  雖然有個時候,對領導的指示可以陽奉陰違,不必太認真,但在這種事情上,「拖字訣」是行不通的。因為領導是真的關注這個案子。

  市民也是真的關注這個案子。

  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抓到丁志平再說。

  王為,白嬌嬌和谷帥沒有參與抓捕行動,他們對岩門的地形不熟悉,而且他們來支援破案,主要是提供與眾不同的「腦子」,岩門市公安局不缺抓捕嫌犯的人手。

  三個人把自己關在刑偵支隊的小會議室裡,反反復複地查看禦景花園社區六號樓1204單元案子的現場資料。

  在清源街一六二號撲空後,他們再次回到了禦景花園社區的案發現場,仔仔細細地再勘查了一遍,力爭把所有細節都記在自己的腦海中。

  隨後,他們就趕回了刑偵支隊,反復查看資料。

  「不是他!」

  大約一個小時過去,白嬌嬌終於從資料中抬起頭來,淡然說道,語氣卻極其堅決。

  王為和谷帥的眼神,齊刷刷地掃了過來。

  「理由呢?」

  谷帥問道。

  他倆當然知道白嬌嬌說的「不是他」表示什麼意思。

  「理由很簡單,這個案子和前邊幾個案子,嫌犯的思路完全不一樣。以前的五個案子,可以看得出來,嫌犯是經過精心策劃的,絕不是心血來潮,衝動作案。而禦景花園社區這個案子,明顯是衝動之下做的案。現在我們假定,丁志平是禦景花園社區案的兇手,那麼他今天去六號樓李曉欣家裡,不一定就是去作案的,也許只是想要嚇唬嚇唬他們一家。結果到那一看,發現家裡只有夏書華一個人,而且可以肯定,夏書華不會給他好臉色,很可能還罵了他,所以他才一怒之下,強姦殺人。」

  「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夏書華年齡偏大,今年已經四十歲了,和連環案前邊的五個受害人,年紀相差比較懸殊。同一個案犯,他在選定目標的時候,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偏差……」

  「也談不上是偏差,你剛才也說了,他是一怒之下強姦殺人,人在極度衝動的情況下,是會失去理智的,和他平時完全冷靜時的作風會很不相同。」

  谷帥卻似乎有點不同意白嬌嬌的意見。

  雖然說,九十年代還沒有激情殺人這個提法,但人在盛怒之下的所作所為,是不能按照常理來揣測的。

  「如果他真是我們要找的那個殺人狂魔,這個案子,他根本就不會做!」

  白嬌嬌斷然說道。

  「破綻太明顯了。」

  谷帥不吭聲了,雙眉微微蹙了起來。

  在這一點上,他認同白嬌嬌的意見。從前邊五個案子的情況來看,犯罪嫌疑人反偵查能力極強,基本上沒有在現場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選擇的受害人也是完全「隨機」的,根本就沒有辦法從受害者的身分和社會關係上去鎖定相關可疑人員。

  既不是情殺,也不是仇殺,完全隨機作案,逮到誰就是誰,這才讓案子那麼難破。

  禦景花園社區這個案子,線索那麼明顯,幾乎不用怎麼偵破,就已經鎖定了兇手。如果丁志平和前邊五起案子的製造者真的是同一個人的話,那只能說,他的腦子這回是真的進水了,或者說,他純粹就是想找死。如果他在禦景花園社區留下那麼明顯的破綻,岩門市公安局的人還不能鎖定他,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這種自投羅網的事情,真的是那個冷靜到不給警方留一點破綻的兇犯做的嗎?

  而且,丁志平的形象,也跟他們當初給罪犯畫的「心理像」不完全一致。

  沒錯,他自幼在單親家庭長大,長期被酒鬼父親虐待,心理極度扭曲,對社會懷著仇恨之意,而且他也是練武之人,還取得過全省散打比賽的第四名,似乎和「連環殺人狂魔」的特徵很相似。

  但與此同時,他卻又是個街頭混混,偷雞摸狗之類的事情幹過不少,和人打架鬥毆更是家常便飯。和他們原先推測的那個沉著冷靜,沉默寡言的「殺人狂魔」完全不搭界,判若兩人。

  「而且,丁志平以前多次被派出所拘留處理過,在派出所留了案底和指紋,經過比對,他的指紋和前邊五起案子案發現場留下來的指紋都對不上。這幾乎已經可以排除他是前幾起案子的嫌犯了。」

  「不能完全排除。」

  谷帥也很肯定地說道。

  「我們在前邊五起案子的現場沒有收集到丁志平的指紋,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的作案嫌疑。他作案了,也有很多辦法不留下指紋。」

  白嬌嬌雙眉也是微微一蹙。

  很顯然,理論上谷帥這麼說也是站得住腳的。

  不在作案現場留下指紋的辦法還是不少的,比如戴著手套就可以做到。

  「還有,你看這張照片!」

  谷帥說著,從面前的卷宗裡拿起一張彩色照片,是剛剛沖洗出來的,顯示的是禦景花園社區案受害人夏書華的右小臂,在右小臂上,有一個兩釐米見方的淤青痕跡,雖然不是十分明顯,卻還是能清楚地分辨出來,那是在王為所言「間使穴」的位置。

  這一點,跟前邊五起案子的情況,完全吻合。

  「如果說,這也僅僅只是一個巧合的話,那未免太離奇了一點。我是不大相信世界上有那麼多巧合的……」

  谷帥淡然說道。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2 16:04

  第578章 嫌犯死了?!

  「流年不利……」

  「特麼的老子真是流年不利!」

  這句話,是劉浪說的,咬著牙,從喉嚨深處一個字一個字地逼出來,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青色的胡茬子更是彷彿一根一根豎了起來,眼裡怒火噴湧。

  沒有任何人對他這句話提出異議,甚至大家都深有同感。

  與其說是劉浪流年不利,還不如說是岩門市局流年不利!

  這麼說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全城大搜捕,整整三天,動用了上千警力,像過篦子似的,將整個岩門市都篦了一遍,就是沒抓到丁志平。

  就在大家以為他已經跑掉了,準備發通緝令的時候,丁志平卻又很意外地冒了出來。

  嚴格來說,意外冒出來的,不是活著的丁志平,而是一具屍體。

  從石湖裡冒出來的。

  剛剛在石湖打撈起這具屍體的時候,沒人太在意。石湖水深,時不時會有人溺水,甚至還有不少自殺的,這幾年幾乎每年都能從石湖中打撈出一兩具屍體來。

  一開始,根本就沒人覺得,這具屍體跟市裡正在猛查的「連環入室殺人強姦殘害女性案」有關。事情之所以很快發生了變化,在於屍體出現的湖面,正在清源街派出所的轄區之內。

  轄區的湖面出現了屍體,於情於理,派出所都要派人去看一下的,同時還要上報給分局刑偵大隊,讓刑警大隊的同志們來判斷一下,這具屍體的背後隱藏著什麼樣的故事。

  結果還沒等到金石區分局刑偵大隊的幹警趕到,派出所出警的同志就發現,這具屍體好面熟。

  仔細拿出前不久大量翻拍的丁志平的照片,跟屍體一對照,越看越像。

  儘管在水裡泡了一段時間後,屍體或多或少會出現浮腫的現象,但只要浸泡的時間不太長,基本面容還是不會改變的。

  派出所民警不敢怠慢,一面佈置人手保護好現場,一邊派人去清源街一百六十二號院子把丁志平那個酒鬼老爹和相熟的幾個鄰居都給叫了過來,讓他們來認屍體。

  很快,懷疑就得到了證實,這具忽然打從石湖裡冒出來的屍體,就是全城大搜捕的物件丁志平。

  禦景花園社區強姦殺人案第一嫌犯!

  這個驚人的消息,被第一時間報到專案組。

  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自然是劉浪這個重案大隊大隊長。

  他才是這個系列案的「前線負責人」。

  看到這具靜靜躺在湖邊的屍體,劉浪眼睛都紅了,像是隨時會噴出兩道火焰來。

  泥煤的!

  老子全城搜捕你,你小子竟然死在湖裡了?

  你特麼幾個意思啊?

  你不知道老子有一堆的疑問想要你給我解答啊?

  你就這麼死了!

  很快,專案組主要領導,包括周金沙周書記都趕到了現場,法醫已經先一步開始進行屍體檢驗,就在湖邊擺開了「戰場」。這當然是不合常理的,但似乎沒人提出異議。

  鋼鋸「嘎吱嘎吱」鋸開骨頭的聲音,聽在人耳朵裡瘮得慌。

  屍體解剖不是動手術,沒必要那麼精細,小刀子割不開就動大砍刀,大砍刀還搞不定,就得上鋼鋸了。所以王為幹了那麼多年的刑警,最佩服的也是這幫現場屍檢的法醫。

  泥煤剛剛把屍體切開,把內臟一件件取出來,胳膊上的血肉都還沒沖洗乾淨呢,扭頭就能端起飯碗吃飯,還大塊大塊的紅燒肉吃得賊香,咬一口,暗紅色的肥油就從嘴角邊淌出來。

  連王為這種見慣了各種血腥場面的老刑警,都不得不甘拜下風。

  「劉支,初步檢驗,是溺死的,符合溺水死亡的特徵……」

  法醫一邊檢查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

  所有命案都歸重案大隊管,法醫跟劉浪打交道時間最長,關係也最好,儘管現場有很多的大領導,連周書記都到了,法醫還是習慣性地第一時間跟劉浪通報情況。

  劉浪毫不猶豫,在開膛破肚的屍體旁蹲了下來,死死盯住那一堆泡得發白的肉和暗紅色的內臟。

  法醫進行屍檢的時候,一個人常常是不夠的,必須有人幫手。

  劉浪他們重案大隊的兄弟們,誰都被法醫抓過「壯丁」。

  有一次也是個溺水死亡的,劉浪就幫法醫按住屍體的腦袋,法醫用鋼鋸「嘎吱嘎吱」把人頭蓋骨硬鋸開來了,血肉和細碎骨屑濺了劉浪一身。

  饒是劉浪那麼鋼鐵般的神經,也足足好幾天吃不下飯,更是半個月沒吃過肉。

  所以眼前開膛破肚的屍體,在劉浪眼裡,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你確定是在石湖裡溺死的?」

  「不能。」

  法醫還是頭也不抬地答道。

  「得把胃裡和肺部的東西拿去做化驗才能知道。看這小子有沒有喝石湖的水就清楚了……」

  劉浪臉色更難看了。

  如果真是在石湖裡溺死的,那麼就有可能是自殺。

  殺人之後,自知逃不脫法律的嚴懲,罪犯畏罪自殺的例子也不少,一點不稀奇。

  關鍵這丁志平一死,「連環案」的線索又斷了。雖然現在大家都比較傾向於連環案的主犯就是丁志平,畢竟沒有錄到口供,也就沒有辦法撥開籠罩在那五個案子之上的迷霧。

  這個「連環入室強姦殺人殘害女性案」,就會成為劉浪心中永遠都放不下的謎團。

  泥煤,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倒是給句實在話啊!

  你就這麼死了算怎麼回事?

  陽光下,丁志平死魚般的雙眼正對著劉浪,彷彿在譏笑他——劉支隊,這幾個案子的真相,你是永遠都搞不明白的了!

  相比起劉浪以及重案大隊其他幹警的憤怒和沮喪,領導的神色就有明顯不同。

  海鳳鳴和李作勇也是雙眉緊蹙,顯然是在盡力壓抑著心中的鬱悶和怒火,而周金沙的臉色,卻像是長長舒了口氣似的。

  「首要一點就是搞清楚,這個丁志平到底是他殺還是自殺,如果是自殺,原因是什麼?是不是畏罪自殺,要儘快搞清楚,市領導還在等著我們的彙報!」

  周書記滿臉嚴肅地說道。

  緊跟在他身後的刑偵支隊長和局裡其他幾位負責人,都連連點頭,露出了心領神會之色。

  毫無疑問,周書記這番話的重點在兩個方面——畏罪自殺和向市領導彙報。

  實際上,周金沙這個話,就是在定調子了。

  這段時間,岩門市連發大案,死的人不止一個兩個,已經引發了全體市民的嚴重恐慌,社會上各種流言瘋起,怪話連篇,市委市府都成了譏諷嘲笑的物件,公安局就更不用說了,直接被叫成了「糧食局」。

  市裡幾位主要領導,對此極為惱火,已經不止一次給周金沙打電話,讓他抓緊破案。甚至市委一號還兩次把他叫到辦公室去,彙報案子偵破的進度。

  這一個月,周書記也是夜不成寐啊,在心裡把犯罪分子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無數遍。

  周金沙受到的壓力是如此沉重,也快要扛不住了。

  三天前總算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不管怎麼說,已經鎖定了具體的犯罪嫌疑人,那就好辦了,起碼比先前沒頭沒腦的四處收集指紋和血樣要強得多。

  有了具體的嫌疑人,可以說這個案子已經接近徹底破獲的邊緣了。

  誰知丁志平就這麼淹死了。

  淹死就淹死吧。

  周金沙的意思表達得明明白白,哪怕丁志平淹死了,這個連環案也要著落在他身上結案。

  惟其如此,他才能向市領導交代,向省廳領導交代。

  就目前這個情況來說,罪犯畏罪自殺,是最佳的結案方式了。

  所有的案子都能結案,方方面面都能交代過去。

  至於其他可能性,周金沙不是沒考慮過,但當此之時,他自然只能選擇「效益最大」的那個方案,擱誰在他這個位置上,也會這樣選。

  什麼是其他的可能性?那也不必藏著掖著。

  萬一丁志平和前邊五起案子都沒關係,他就是因為戀愛受阻,氣不過衝動殺人強姦,然後畏罪自殺,那麼「連環入室殺人強姦殘害女性案」也這麼糊裡糊塗地結了案,終究有一天,那個真正的殺人狂魔又冒出來了怎麼辦?

  豈不是啪啪打臉?

  對周金沙來說,這種風險確實是存在的,不過他必須先要把眼前的難關應付過去。否則,光是這個壓力就要讓他幾近崩潰了。

  先緩一口氣再說。

  或許有一天,那個真正的殺人狂魔又冒出來了,該怎麼處理,到那時再說吧。搞不好那時候,他老周已經不在現在的位置上了。

  身為市委領導的一員,周金沙的工作是有可能變動的。

  反正他也不是真正的公安業務幹部出身,他此前是典型的行政官員。

  還有一種可能也不能忽視,那就是真正的殺人狂魔受到震懾,從此不敢再冒頭了,安安分分做他的「良民」。

  果真如此,不就等於案子破了嗎?

  李作勇眼裡閃過一抹精光,張開嘴準備說上幾句,站在他側邊的海鳳鳴盯住他的眼睛,極其輕微卻又極其堅定地搖了搖頭,雙眉緊蹙,臉帶焦慮。

  李作勇硬生生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也輕輕搖了搖頭,無聲地歎了口氣。

  他和海鳳鳴可以說都是最正宗最純粹的業務骨幹出身,但到了他們如今的身分地位,考慮問題哪裡還能像涉世未深的年輕人那麼單純?

  周金沙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們一樣也有。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2 16:04

  第579章 結案

  本應該當天召開的案情分析會,一直推遲到第二天才開。

  而且,王為谷帥白嬌嬌一走進會議室,就感覺到會議的氣氛有點異常,並沒有那種「破案」的喜悅和振奮,反倒顯得很壓抑,大多數參會人員都板著臉,原本不允許抽煙的會議室煙霧繚繞。

  好在時令已經進入十一月,縱算是天南僻處南國,天氣也已不算炎熱,會議室窗戶大開,四面透風,情況才勉強好受一點。

  不然,怕是王為這種老煙槍也會扛不住。

  王為照例在邊緣地方找個位置坐下來,默默掏出一支煙點上。

  白嬌嬌坐在他身邊,瞥了一眼他嘴上的香煙,沒說什麼。

  刑警們大多是老煙槍,有些同時還是老茶缸子。

  煙酒茶俱全,是王為這種人共同的特點。

  他們從來也沒把自己當成「上等人」,哪怕現在王為已經很有錢,他也沒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只要有案子破,王為就能笑得很開心。

  妹的,這一輩子,哥就是為破案而生的啊。

  谷帥的臉色卻有些僵硬。

  無疑,他也從這種異常的氣氛之中感受到了什麼。

  會議由周金沙親自主持,局裡的所有副局長,黨委委員幾乎全數與會,陣容相當齊整。

  讓王為等人略感意外的是,主席臺上沒見到李作勇。

  這個情況有點不尋常。

  以往的每次案情分析會,李作勇這位刑偵總隊的副總隊長,都是必然與會的,從來沒有缺席過。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會議如期召開。

  主講的是劉浪。

  在周金沙的要求下,他做了案情分析。

  「……現在已經查明,禦景花園社區六號樓的入室殺人強姦案,兇手就是丁志平。從現場提取的物證和精斑,經過法醫檢驗,確實屬於丁志平。另外,我們詢問了禦景花園社區的門衛,他們確認,案發之前一小時,丁志平進入過禦景花園社區。雖然沒有人看到他離開,但我們已經可以確定,丁志平就是強姦殺害夏書華的兇手。」

  劉浪很肯定地說道,臉無表情。

  這一點,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幾乎所有證據都指向丁志平,現在生物物證檢驗相符,那就等於是板上釘釘了。

  儘管丁志平已經死亡,沒有辦法再取得口供,也沒辦法進行現場指認和案情復原,不過現有的人證物證,都足以構成完整的證據鏈,釘死他。

  「另外,我們經過縝密的交叉比對,和生物物證檢驗,也可以基本確定,鹽業公司職工宿舍馬淑珍案,大正街十七號於婷婷案,金菊花園社區趙萍案,毛紡廠職工宿舍金鳳案以及石湖公園吳燕案,犯罪嫌疑人都是丁志平,他是這起『連環殺人強姦殘害女性案』的真凶,也是唯一的兇手!」

  「這個連環案,可以宣佈結案了!」

  劉浪繼續說道,不但面無表情,聲音也是乾巴巴的,不帶絲毫感情色彩,更不用說激動和振奮了。

  會議室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下邊有人交頭接耳,嗡嗡的議論聲四起。

  不少人臉上都流露出疑惑之色。

  丁志平是「夏書華案」的真凶,這一點,大家都是認可的,所有證據都明白無誤地指向他。

  但確定丁志平是「連環殺人狂魔」,似乎還勉強了點。

  大家都不是頭一天參加工作的毛頭小青年了,能夠坐在這間會議室裡參加案情分析會的,除了兩名負責資料保管的女警之外,誰不是身經百戰的老刑警?

  連王為這個只有二十三歲的年輕小夥子都不例外。

  撇開另一個時空二十年刑警經驗不說,單單本時空這一年多時間,他破的大案要案奇案都不少,絕對沒人能說他是新兵蛋子。

  直覺上,大家就覺得這中間有蹊蹺。

  表面上,「夏書華案」和前邊五起案子很相似,都是入室強姦殺人,女性被殺害之前,都受到了殘酷的折磨和虐待。夏書華被捅了七刀,致命一刀在脖子上,氣管和頸動脈被割斷,導致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和鹽業公司職工宿舍馬淑珍被殺害一案高度類似,被殺的模式都是一模一樣的。

  但不同之處也是很明顯的。

  最明顯的就是,丁志平作案留下的破綻和線索太多。警方幾乎都不用化什麼力氣去調查取證,直接就可以鎖定他是最大的嫌疑人。

  和前邊五起案子的「縝密老到」完全不一樣,幾乎就是判若兩人。

  難道他在犯前邊五起案子的時候,智商超高,到了夏書華這裡,一下子就變成傻逼了?

  是腦袋被板門夾了還是忽然大量進水?

  這可不是普通的失誤。

  普通的工作失誤還有挽回的機會,這種失誤是致命的。

  等同於自己找死!

  「夏書華案」愚不可及,錯漏百出的作案手段,怎麼可能和前邊五起案子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安靜!」

  坐在主席位置上的周金沙雙眉緊蹙,一聲低喝。

  原本有些嘈雜的會議室一下子變得安安靜靜,每個人都抬起頭,很認真地望向周金沙,努力讓自己的坐姿看上去端正些,面容看上去嚴肅些。

  雖然他們不是領導,卻也能理解,此時此刻領導的心情。

  這個案子,這個「連環殺人案」,對周金沙來說,已經到了非破不可的時候。

  其實,豈止對周金沙是這樣,對其他人,對整個岩門市公安局都是這樣,這個案子拖的時間太長了,也該破了!

  丁志平就是兇手!

  就是他!

  「劉浪,你繼續說!」

  周金沙板著臉,沉聲說道。

  「是。」

  劉浪答應一聲,繼續往下說。

  「根據連環殺人強姦案案犯留在現場的精液,毛髮,以及被害女性的陰道分泌混合物,我們早已經檢測出,連環殺人案嫌犯的血型是AB型血,丁志平的血型也是AB型,這就更進一步確定,丁志平就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根據法醫檢測,丁志平是自然溺水死亡,符合自然溺水死亡的特徵,溺水地點就在石湖。這一點,從他肺部積水和胃部混合物也能檢測得出來,是喝了石湖的水。這樣,我們就可以斷定,丁志平是畏罪自殺。他在殺害夏書華之後,知道無法逃過公安機關的追捕,也無法逃脫法律對他的眼裡制裁,知道自己無路可逃,所以畏罪自殺。」

  「在這裡,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岩門市『連環強姦殺人殘害女性案』正式告破,可以上報局黨組,市委政法委和省公安廳!」

  會議室內響起了掌聲。

  最開始,掌聲並不熱烈,相反是稀稀拉拉的,甚至在劉浪話音剛落的時候,會議室還有瞬間的沉寂,直到第一下掌聲響起,鼓掌聲才慢慢響成一片,越到後來越熱烈。

  最終,掌聲雷動,甚至還有小部分人發出了歡呼之聲。

  王為沒有鼓掌。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鼓掌,只是慢慢抽著煙,眯縫著眼睛望向前方。

  王為看得很清楚,第一個鼓掌的正是周金沙。

  周書記帶頭鼓掌,大家才拍手的。

  除了王為,還有兩個人也沒有鼓掌。

  這兩位自然就是白嬌嬌和谷帥了,白大隊滿臉寒霜,漂亮的丹鳳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谷帥的臉色也非常的嚴肅,雙眉緊蹙。

  只有王為嘴角,始終都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看上去,似乎帶著一點點譏諷之意。

  但他自來就是這樣的表情,天生自帶嘲諷功能,也沒人在意。

  劉浪講完之後,坐了下去,腰身挺得筆直,滿臉嚴肅。

  周金沙咳嗽一聲,瞥了身邊的海鳳鳴一眼。

  海鳳鳴分管刑偵和禁毒工作,和洪峰在邊城市局的分工是一樣的,但論到強勢,自然是洪峰強勢得多了,在這一點上,海鳳鳴比不上洪峰。

  周金沙瞥這一眼的意思,是讓他接著發言。

  畢竟劉浪的職務比較低,海鳳鳴才是專案組的常務副組長,這個案子正式結案,最好是由海鳳鳴來一錘定音。

  這樣一來,周金沙手裡就有主動權了。

  業務部門和分管副局長都做出了同樣的結論,他這個局長自然應該從善如流,就按照劉浪和海鳳鳴的意見上報市委市政府,上報省公安廳。

  萬一今後有什麼意外狀況發生,主要責任也不在他周書記身上。

  大家都知道,他是外行嘛。

  海鳳鳴嘴角浮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之意,坐直了身子,簡單說了一句:「我基本同意重案大隊的意見,這個案子可以結案。」

  周金沙臉色微微一沉,看得出來,周書記有點不高興了。

  什麼叫你基本同意重案大隊的意見啊?

  你是專案組常務副組長,我想讓你以這個身分來表態好吧?

  但海鳳鳴一說完這句,就緊緊閉上嘴巴,身子微微往後靠,一副相當疲憊的樣子,似乎是下定決心再不開口了。

  周金沙見狀,也委實有點無奈。

  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可不止他一個。

  再看看海鳳鳴身邊,那個本該是李作勇坐的位置,一直空空如也。

  周書記也只是略一遲疑,就一挺腰桿,讓自己原本就筆直的身姿挺得再直了些,滿臉嚴肅認真地開始總結發言。

  代表岩門市公安局黨組,正式承認專案組的結論。

  「岩門市連環殺人強姦殘害女性案」偵查終結!

  正式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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