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飛越三十年 作者:大茶碗(連載中)

 
Babcorn 2019-8-26 20:34: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90 24202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7 00:44
第221章 趕車子

「真羨慕陳處長,可以跟一鳴同志邊上不斷學習啊!」孫洪雷用一種特別真誠的口氣說道。

「等陳處長回來後,我們就跟你學習了!」李初展不失時機地開口說道。

李建國微微笑了下,看了眼孫洪雷和李初展,這兩傢伙剛才看到戶口本了,那表情真是難以描述。

「車子是四點十分的,要去車站直接取票要進站,還得防著有意外。」李建國說到意外時心裡嘆了口氣,看著兒子,「我們一會就要走。」

搞定了創匯的事,又搞定考察的事,李一鳴心裡挺高興。

李一鳴看看牆上掛鐘,已經三點冒頭了:「主要是幾個老外對那個證明內容反覆確認花的時間比較多。」

「膠卷還沒有洗好嗎?」

「沒有,那個至少要到五點才能洗出來,照片要到晚上了。」李初展悄聲說道。

「按著預定的計畫執行,適當靈活,但原則不能變知道吧?」

李一鳴掃視著兩人,他就擔心自己一走,這邊執行就變味,這事常有,但他相信幾張證明換大幾十萬美元外匯這種事,也不是哪個級別的領導敢隨意說不要,如果有,那就等自己從香江回來再處理。

「不會的!」

「只要心裡裝著為國為民的大原則,你們就能扛得住任何壓力,不會被哪個領導來幾句慫話給嚇倒了!記得如果有人屁股坐歪了,名字記下來!這個國家沒哪個領導比人民更大!」李一鳴平靜地說道。

房間又安靜了。

李建國抬頭看看掛鐘,輕咳一聲:「抓緊收拾東西吧,那陳查理還要退房。」

「建國同志,剛才你們也沒吃東西,上車就是十幾個小時,我已經安排餐廳做點東西帶去,我聽說一鳴同誌喜歡吃肉骨頭?餐廳有的!」孫洪雷趕緊開口。

「行,有什麼帶什麼,其實隨便弄點肉骨頭什麼的裝那個提鍋裡頭帶走,底下襬點米飯就可以了,還有一鳴拗壞了那筷子錢。」

李建國掏出錢來放在桌上,十塊錢。

陳長青也掏出錢來:「我買些糕點,明天當早飯吃吧!」

陳查理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不由自主地從口袋裡拿錢包,剛才孫洪雷拿回車票時還找了一堆人民幣給他。

孫洪雷趕緊讓林益仁去安排,雖然臥鋪不需要急著上車,但做菜再簡單也需要時間,最好精準到走前正好出鍋,天這麼熱,可別到晚上就臭了。

時間很緊,陳長青和陳查理去房間收拾東西,房間裡就剩著父子倆孫洪雷還有李初展。

「爸,你去房間收拾東西,我有話對他們說。」李一鳴開口說道。

李建國點點頭,回房間去了,主要是把行李提過來。

孫洪雷和李初展有點緊張,不知道一鳴同志單獨跟自己兩人要說什麼重要的事項。

李一鳴拿出一疊紙交給兩人,很嚴肅地開口說道:「這上面是一些工作方法,注意事項......招待工作和招商工作裡頭都有,你們倆都看一下,平時組織同志們學習!」

孫洪雷接過來,跟著李初展分開一看,上面全都是表格,行列整齊,裡頭全都是字。

「以後你們工作中,也要這麼做,把出現的問題和解決辦法都寫下來,形成手冊!」

李一鳴看著兩人,很平靜地開口說道,「現在看下,有沒有不理解的地方,馬上問,我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來了!」

李初展和孫洪雷聽到這話,猛然抬頭,看著李一鳴。

「一鳴同志還是要經常來看一看,這次實在是太匆忙了,我們都沒學夠......」孫洪雷乾巴巴地說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應該開心還是傷心,好像都有一些。

「是啊.....市裡領導那邊,都...沒時間跟您......」李初展只說了半句,腦子裡想起了暗訪兩字,馬上閉嘴了。

李一鳴搖搖頭:「工作還是要你們自己做的,國家這麼大,每個人都要努力,不能靠一兩個人天天盯著,還是端正心態和講究方法,今天發生的事,你們學習之後自己去匯報吧!記得,哪些人什麼態度,都仔細記下來!」

孫洪雷李初展又是一顫。

…...

三點三十分,一輛一看就是剛洗過的奔馳100停在樓前,勞四季站得筆直,他承擔著開車送領導,護送領導們上車的重任。

後蓋打開,箱子行李,還有那個香噴噴的提鍋是張懷德親手放進去的。

車子在幾十道惜別的目光下開出大門,向著車站而去。

「一鳴同志,好像是十一點到的吧?」李初展輕聲開口。

孫洪雷點點頭:「是啊,連午飯都沒吃,直接開了會,然後做了這麼多事,......」

「還給國家創了這麼多匯!」林益仁輕聲說道。

「還好我給他送了碗麵!」張懷德嘆了口氣,「不然我可能到死都不能瞑目!」

「對了,經理,一鳴同志吩咐了好多事,我都記下來了,是不是要?」

孫洪雷驚醒似地點頭:「馬上去我辦公室,緊急學習!我們也要學習一鳴同志這種...唯快不破的工作作風!」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7 00:44
第222章

奔馳車內,陳長青坐在副駕駛座上,後座由左至右分別是李建國同志李一鳴同志和陳查理。

陳查理坐得筆直,身體緊緊挨著車門,雖然這奔馳車的後座寬大,但他還是儘可能保證自己別碰到一鳴領導的身體。

「各位領導,我們現在去車站有兩條線路,一是最短路線直接去,二是中間繞一下西湖,可以在車裡看點風景,請指示!」勞四季穩穩把著方向盤,開口說道。

「時間來得及嗎?」李建國問道,自己是來過杭城看過那西湖的,兒子卻是沒來過,也許他那一腦子故事裡頭有這個描述,但實際看也許並不一樣。

「來得及,我接送領導們的次數很多,平時跟誰取票在哪取不會出錯,如果現在直接去車站,我們要等十分鐘!不如繞一下看看我們杭城最美的風景!」勞四季說得很認真。

「路過看一下也可以。」李建國直接說道。

「是!」勞四季穩穩加速。

「勞同志的名字很有意思啊!」陳長青看著車外的街道,隨口說道。

「我排行第四,上面有三個哥哥。」勞四季笑著說道。

「伯仲叔季?」陳長青問道。

「什麼書記?是哪個?」勞四季愣了一下。

陳長青笑道:「我猜你三個哥哥的名字裡頭有伯仲叔這幾個字。」

勞四季搖搖頭說道:「不是,我爸是按著天周月季排的,我大哥叫勞一天,二哥叫勞雙週,三哥叫勞三月,我叫勞四季。」

陳長青噗嗤一笑:「啥?這麼起的名字嗎?」

李建國也笑了:「那你爸叫什麼名字呢?別是勞動吧?」

「我爸叫勞光榮,他那是解放後改的名字,原來他叫勞娃子,在部隊裡改的名。」勞四季一本正經說道。

「那你叫四季做了司機,你三個哥做啥工作?」李建國也覺得這一家子名字有點意思。

「都是工人,兩個六級工,一個五級工。」勞四季從後視鏡裡看了眼後座中間的李一鳴,小臉沒什麼表情。

他看看前面路,輕聲開口:「前面就是西湖,我們繞一圈,其實如果要看,我可以把車開進去。」

「繞一圈就好。」李建國開口說道,他不想多麻煩,兒子上車後也一直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邊就是白娘子被壓過的**塔,現在已經倒了只剩一點東西了,以前這是個很不錯的景,叫**夕照,那邊就是夕照山......」勞四季輕聲說道。

「哦?」陳長青頗有興趣的模樣看著外面,「夕照啊,那景色不錯,可惜,塔倒了,我倒是上過那個夕照山,其實就是個小山包,要是下面沒湖,也就是那樣子了。」

車子速度漸行漸慢,前面路有點窄了,然後自行車也多了起來。

李一鳴看看陳查理大氣不敢喘的樣子,突然開口問他:「他們帶你來這裡玩過嗎?」

陳查理驚醒似地扭頭,然後嗒地一點。

「一鳴同志,你把這香江人嚇得太厲害了。」陳長青笑呵呵地說道,「你就不怕他回去香江亂說嗎?」

李一鳴看了他一眼,淡淡應道:「看過了亂說總比沒看就亂說的好。」

陳長青點點頭:「倒也是,這次去香江,我要好好跟一鳴同志多學點東西啊!」

「手續已經在辦了嗎?」李一鳴問道。

陳長青點點頭:「陳查理要過去榕城說明一下,不然光一個傳真也不太夠,公安局那邊四處,就是邊防保衛處那邊也要蓋章,他們有時候審起來比較慢。」

「四處...平時審這個很慢嗎?」李建國有點好奇。

「不是很快,不過也沒事,我找找關係,咱們都得唯快不破對吧,一鳴?」

李一鳴點點頭:「勞師傅,去車站吧!這裡已經看好了!」

勞四季心中一緊,才轉了小半圈就不看了,是因為自己開得太慢,還是一鳴同志聽到**夕照不開心了,他好像聽說一鳴同志對名字什麼的含義很敏感,還有點小迷信,可能是這個原因......

二十分鐘後,車子來到火車站,在遠離主入站口處有個工作人員站在那裡等著他們,票就拿在手裡。

勞四季和那個工作人員提著東西護著四人直接進站上車,噴香的提鍋直接提進了軟臥車廂。

前面還沒人上車,杭城始發站,李一鳴說了句:「我去前面看下。」

他走了之後,車廂裡就剩這些個大人,軟臥車廂只有四個鋪,寬大干淨,勞四季突然從手中拎袋裡掏出兩條濕毛巾。

「張部長說一定要注意衛生,這車上吃東西容易拉肚子,不一定是咱們菜的問題。我這毛巾是提前用香皂洗過的。」

說完他就開始搞衛生,從桌子到床到車窗都仔細地擦了一遍,看到他動手,陳查理搶過一條毛巾也跟著擦。

李建國很無語地跟陳長青對了一眼:「老陳,以前你有這待遇嗎?」

「我沒坐過這個。」陳長青摸出煙來,「我們去外面等一下吧!」

「一鳴在做什麼?」陳長青站在車門口往外看,遠遠處,一鳴同志好像拉著個列車長在說話。

「告訴他們怎麼維持秩序吧!」李建國輕輕嘆了口氣。

「這種事以後下個文件就好了,何必自己做呢!」陳長青嘆了口氣。

李建國沒說話,看著那邊檢票口已經開始有人湧出來,兒子順著車頭往這裡走,他走過的車廂入口,好像跟別的就不太一樣。

「看來有點用。」李建國說道。

「各位領導,我這裡處理好了!」勞四季帶著那工作人員抹著汗匯報工作。

「辛苦了!」李建國嘆了口氣。

「你們回去吧!」

李建國看著兩人下車站在那裡的樣子,知道他們非得看著車子啟動不可,不過也就十分鐘的事了。

李一鳴走過餐車,看到勞四季和那個工作人員站在車下:「勞師傅,你們回去吧。」

兩人驚醒似地扭頭,勞四季愕然開口:「一鳴同志,你怎麼在下面.....」

「嗯,過去看下衛生情況,很差。」李一鳴搖搖頭上車,轉身揮揮手,「回去工作吧!」

「沒事,我們在這裡等開車,也就幾分鐘了。」勞四季開口說道。

「那你們不如去那邊幫著他們排隊!快去!」李一鳴開口說道。

看著兩人小跑著離開去當**,陳長青噗嗤一笑,馬上又嚴肅起來。

「幾點能到?」李一鳴問道。

陳長青想了想:「明天上午十點半吧,不知道會不會晚點,到那後有人接,到地方可能過一點了,我們在南平要先吃飯。」

李一鳴點點頭,漫長的時間,有點難熬。

…...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7 00:44
第223章 青山

車子是上午十點五十到達南平車站,按著陳長青之前的安排,陳查理不用下車,他直接去榕城,那裡有專人和他接觸,提前辦理去香江的手續。

陳長青帶著李建國父子下車,車站上有人在接,因為趙老書記追悼會參加的人並不少,很多人是坐火車來的,車站是有接待人員。

先去吃了簡單的午飯,一輛車子裝了他們三個人,往城外開去,路不算好,到公墓區還有兩個多小時。

今天是個多雲的天氣,陽光偶爾從雲縫裡透了出來,描畫出一道道燦爛的光環。

吉普車以正常的速度開著,前面和後面都有各種車子。

陳長青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司機說話。

這司機是個中年人,穿著白襯衫,手臂上紮著條黑布,開著車跟三人介紹現在的情況:「有的人昨天就來了,你們是比較晚的了,下午三點就火化了,......」

陳長青問了下來的都是什麼人,司機有一句沒一句地介紹著,各地都有,趙老書記的朋友,老部下,人不少,有的上午來過就走了。

李建國靠著椅背,目光從兒子臉上掃過。

車子裡很沉默,只有發動機帶著全車的響動,李一鳴靠著窗子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建國偶爾說兩句,但更多的是關注著兒子的狀態,雖然昨天坐的是平生最好的軟臥鋪,可是,他發現兒子越來越沉默而緊張,是昨天又沒睡覺?

這樣子的兒子和他在杭城賓館那時可完全不一樣,李建國隱約能猜得到原因,只是他沒法說出口。

「快到了!」司機開口說道。

陳長青坐在副駕駛座上,手靠在窗上,吸著煙,煙霧被山風吹得四散,偶爾會被風吹進車裡。

李一鳴已經很長時間沒說話了,看著窗外青山環繞,松柏如蓋,長長的柏油馬路有些破舊,蜿蜒通向一座寬闊的建築。

「停一下,我要下車。」他突然叫道。

車子緩緩停到了路邊。

陳長青莫名看著他:「怎麼了?前面就到了。」

李一鳴推開車門,跳下車子,抬頭看著父親,張張嘴欲言又止。

李建國有些理解地看看他,對著前面的陳長青說道:「我們先上去吧!」

車門關上,車子重新往前開去,陳長青怪怪的眼神回頭看著李一鳴的背影。

路邊那少年慢慢朝著反方向走去。

「怎麼了?」陳長青小聲問道。

李建國輕輕吐了口氣,搖搖頭:「他不想上去。」

陳長青眯著眼,從後視鏡裡看著李一鳴的背影越來越遠。

看到李一鳴先是站在路邊的一棵松樹下,然後慢慢坐在石上,把頭埋進手裡,瘦小的肩膀似乎在微微顫抖著,漸漸模糊變小的身子,孤單落寞。

那孩子在哭,陳長青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為什麼?怕看到死人?那個少年原來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樣有勇敢。

…...

車子接著開到停車場,李建國和陳長青下來,看到那樓前有長長的橫幅:趙山同志追悼會。

邊上早有一排排的花圈,各種條幅鋪設出一種肅穆的氣氛。

李建國已經看到了趙紅軍,他是大兒子,站在那裡帶著悲容與來客人一一握手。

那些人,有老人,有中年人,還有青年。

在青山映襯下,這片黑白為主調的靈堂格外矚目。

李建國快步走過去,陳長青在他前面。

隨著人流走到趙紅軍身前,陳長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手和趙紅軍緊緊握了一下,點點頭,就往裡頭走了。

趙紅軍剛才就已經看到李建國了,但目光在他身後一轉,眼中帶上了疑惑,顯然是奇怪李一鳴怎麼不在。

李建國走到趙紅軍身前,看著他已經哭得紅腫的雙眼,低沉著說道:「紅軍,節哀!」

李建國知道他想什麼,又俯耳輕聲說了幾句。

趙紅軍目光一凝,臉上閃過一絲震驚,但很快也緊緊點點頭,握著李建國的手,遠遠看了出去,低聲道:「理解。」

李建國跟著人流向裡走,他並沒有參加過這樣規格的追悼會,但在電視上看過。

鮮花環繞中,一面鮮紅的國旗蓋著一個狀似安寢的老人,他穿著整潔的中山裝,腳上是一雙清理得很新的皮鞋,有些稀白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

…...

一百多米外傳來的聲音是那麼刺耳,那麼的悲傷。

松樹下,李一鳴垂著頭,雙手使勁捂著耳朵,嘴裡咬著根松針,臉上帶著淚痕,孤單得很沉默。

其實到現在李一鳴都不願意接受趙爺爺過世這件事。

那天他被學校退學,被父親關在屋子裡,他留下字條,跳下樓,奔向遠方,在母親墳前痛快地哭泣著,淚水風乾後,卻讓他找到了繼續奔跑的勇氣,......那天的心情和今天很相似。

陽光從樹蔭裡照下來,在地面上形成一塊塊奇形怪狀的明亮的碎片,卻映不出自己的模樣。

李一鳴在等待著,等待著那儀式結束,他承認自己是在害怕,害怕看到那個趙爺爺,看到他那死去的模樣,那會破壞趙爺爺在自己心裡的形象。

那天通過了電話後,趙爺爺就像自己的夥伴一樣,雖然沒有見過面,雖然年紀差了這麼多,卻是在做著同樣一件事,為了明天的美好而奔跑的小夥伴!

可電話之後沒有多久他就過世了......

如果我不去看不去知道,他就永遠活著,就像活在遠方一樣,也永遠不會老去,就像媽媽一樣!

他們雖然沉默著,卻知道我的委屈,李一鳴緊緊咬著下唇,眼淚一滴滴落下,打濕了地面。

身前的草叢裡,地面上有一群螞蟻正在很有序地搬動著一隻蟲子,所有的螞蟻都咬著那蟲體用力向後拉,那蟲子就一會前一會後,前進得有點慢。

但過了一會兒,有個方向的螞蟻好像少了,蟲子也就被不斷地拖著向著一個方向前進。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蟲子終於被拉進一個小小的洞裡,在樹根下。

地面上還有很多螞蟻在四處爬,有幾隻已經爬上了他的腳面,李一鳴也不管,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淚水不知不覺地也被山風吹乾了。

路上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是父親來了。

直到父親來到他的身邊,把手輕輕按在他的肩上,他才猛然抖動了一下。

李建國看著天空,長久地沉默,他很想抽一支菸,但這裡,是山,兒子會不高興的。

「老爺子叫趙山啊,」李建國有些感嘆地說道,「我聽說過他的事。他的身體一直不好,走不動路了這兩年。」

李一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一會,要把骨灰盒放進墓地裡,你上去看看吧。那沒事的。」

李一鳴突然抬起頭:「爸,我是不是很膽小?」

李建國搖搖頭:「不,你不膽小!你...只是......」

李建國突然哽了一下,說不下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7 00:44
第224章 小小紅星

靈堂邊上的一個房間裡。

啪一聲脆響,一個中年男子捂著臉低頭,趙紅軍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胸口,掄起拳頭又往他臉上砸去。

「好了!」邊上一個身材高大頭髮灰白的軍裝老人沉聲說道,「別在這打!」

趙紅軍恨恨地把那人一推:「趙援朝,以後我沒你這個弟弟!」

軍裝老人微一示意,兩個軍人立刻站到那男子邊上,把他帶了出去。

「紅軍,你跟我來一下。」老人說道,接著他緩步向著外面走去,陽光照在他高大的身體上,拖出長長的影子。

趙紅軍趕緊跟上那個老人,雖然步子走得不大,但卻透著無盡的威嚴,那是父親的老上級周正,當年還救了父親的命,後來北上抗日,一直就在部隊裡。

剛才就是他告訴趙紅軍三兄弟,他們最小的弟弟,趙援朝,用軍車做自己的生意,生活也開始腐敗了。

趙紅軍低沉開口:「周伯伯。謝謝您能來看他最後一眼。」

「其實可能是我對不起你父親,」周正站在一棵松樹下,目光深遠看著遠山,緩聲低語,「我在電話裡說了你弟的事,沒想到他一下就去了......本來他可以多撐幾年的......」

趙紅軍低著頭,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那邊李一鳴內疚得不敢來,這裡周伯伯又說他也有責任,真正有責任的是那個不肖的趙援朝,而自己,幾乎也就是另一個了。

「電話裡他說起你,說你不錯。」周正略帶讚許的看著趙紅軍,「然後又提到說是有個小孩子跟你提的建議,讓我看看他,看有沒有辦法見中央首長。」

趙紅軍看看遠處,輕聲道:「嗯,他叫李一鳴,是個非常好的孩子,才十三歲。」

周正笑笑:「十三,不小了,當年我們鬧革命也差不多這麼大,槍拿著就上戰場,他人呢?我沒看到什麼孩子,除了你們家裡那幾個。」

趙紅軍猶豫了下:「他......在那邊可能,沒有進來。」

「膽小?」周正花白的眉頭一下擰起。

趙紅軍連忙搖頭:「不是,他...以為是自己那天跟我爸打電話刺激到他,然後他才過世的,很內疚......」

「哦......」周正有點意外。

「另外,他六歲時,他母親也去世了,他對那個很敏感......其實他很勇敢......我親眼看到,非常勇敢的一個孩子!」

老人表情微動。

接著趙紅軍輕聲說了一些事,簡單把那天晚上抓熊達的事說了。

「當時如果不是他,有可能後果不堪設想。」趙紅軍心有餘悸,當時回想起來,那熊達是真有可能拔出槍傷人的,那可是個專業偵察員,如果不是李一鳴及早發現,劉夏來和自己說不定都要犧牲掉。

這樣的孩子嗎?那倒是少見啊!周正身體微微一頓,輕輕嘆了口氣:「...你一會把他帶來吧,我看看他。你去安排吧,把你爸安頓下來。回頭是不是把你母親的墓也遷過來?」

「嗯,已經安排了。」趙紅軍低聲說道。

周正看看周圍,很隨意地開口:「這裡環境不錯,還有這麼多戰友,以後我乾脆也埋在這跟他們做個伴。」

趙紅軍沒有接話,轉身回去,接下來就是入土立碑儀式了。

…...

李建國和李一鳴幾乎就是在人群最後,看著這一批批人,無聲肅穆地在墓碑前最後獻花三鞠躬,離去。

陳長青在他們之前就已經獻過花站到了一邊,他沒有像很多人那樣慢慢離去。

趙紅軍剛要拿花束給李一鳴,卻發現他的手裡拿著東西,那是一個用松針和草葉紮起來的草人,比手掌長一些。

這小人做得活靈活現,那手裡拿著一根長竹棍,頭微微仰著,頭頂上還用樹葉做了個帽子,一朵小小的鮮紅星形正在帽子中間。

趙紅軍愣了一下,那天給李一鳴講述父親的故事時的場景又浮上腦海,李一鳴淚流滿面的樣子。

這是一鳴剛才為父親做的禮物嗎?

父親當年就是這樣帶著一根竹槍就翻山越嶺去找紅軍,成為了一個紅小鬼的,這就是父親嗎?

趙紅軍眼中熱淚滾滾而下。

不遠處,周正緊緊盯著這個拿著與眾不同東西的少年,這就是電話裡趙山提到的那個孩子嗎?

李一鳴輕輕走到墓碑前,把那小人放在鮮花之中。

所有人都安靜地看著,看著那個少年和他做的小草人。

那小小的草人如此鮮活,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當年的紅小鬼在綠葉鮮花裡拿著紅纓槍,高唱著紅星照我去戰鬥一樣豪情萬丈。

李一鳴跟著父親慢慢鞠躬,低著頭,淚水還是滾落了下來。

趙紅軍忍著淚水,走上前,對著那墓碑哽咽開口:「爸,這就是一鳴,你想見的那個孩子,他來看你了!...還給你做了你肯定會喜歡的...禮物......」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7 00:44
第225章 那些年,這些年

周正走過來,示意了一下,趙紅軍帶著邊上親友退得遠了一點,陳長青跟著趙紅軍,帶著他走遠了幾步,輕聲說了幾句話。

趙紅軍點點頭,陳長青告訴他一些事。

在杭城那裡,李一鳴跟那個陳查理見過了,那傢伙不算是個騙子,而是一個滑頭的香江商人,現在他要邀請六個人去香江考察,李建國和李一鳴也在其中,但現在時間有點急,看趙紅軍這裡能不能幫上點忙。

「手續就得好多天,加上過去如果坐車那更是慢。」陳長青輕聲一說,趙紅軍就明白了。

這時候就得用上部隊的人了,飛機和火車那時間是完全不一樣的,而且手續也可能更快。

…...

周正站在李一鳴面前,打量了好一會,淡淡開口:「你就是那個孩子?」

李一鳴看看他,目光從頭到腳又停留在臉上,點點頭嗯了一聲。

「趙山電話裡說,你很聰明,很厲害,比他當年厲害十倍,趙紅軍說你很厲害,你還會抓敵特。」周正嘴角輕輕浮出一絲笑意。

李一鳴又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周正看著他,慢慢說道:「那你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對中央首長說呢?」

李一鳴看看他,有些猶豫:「周爺爺,我沒有在電視上見過你,也沒聽過你的名字,有些事我不能對你說的。」

周正表情一僵,直視著李一鳴的眼睛,那裡頭他看到了堅持和勇氣,就是沒有半點畏縮。

有意思啊!

跟這孩子的眼神對了一會,周正淡淡一笑:「趙山是我老部下了,我確實也不算中央首長,你不說也可以,但我怎麼相信你呢?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等著要跟中央首長見面嗎?」

「我知道的。」李一鳴輕輕點頭,他知道周正並不是不想幫他,只是說了一個事實,全國上上下下這麼多事,如果都要跟中央首長當面說,那一天一百個小時也聽不過來,更不用說處理了。

「哪個事不重要呢......」周正輕輕呼了口氣,嘆氣似地自言自語。

是啊,對每個人來說,那些事都很重要,缺的只不過是比較,但李一鳴又不能在這裡直接跟周正說自己腦子裡裝了三十年後的故事,......

我要怎麼取信於他呢?

看著周正的軍裝,李一鳴想了一會,他腦子裡頭關於軍事的知識還是有不少的,雖然那些書裡頭大多數是賺錢賺錢耍流氓,但也有相當的內容是在描述三十年內美國主導的幾次戰爭。

戰爭,打戰,信息時代的戰爭模式,這應該是周爺爺會感興趣的!

「周爺爺,您是部隊的,我可以說點關於軍事方面的事......」

說到這,李一鳴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抬頭看著周正,有點小心問道:「周爺爺,您的身體沒啥問題吧?」

周正被這話問得一愣,微微低頭看著身前這少年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嘴角一彎又嘆了口氣:「人老了總有點毛病,還行吧,總不會被你嚇死......」

李一鳴聽到這話居然輕輕顫了一下,小嘴跟糊上似的不說話了。

周正哼了一聲,顯然對他的反應很不滿意,但沒就這個直接展開。

「趙紅軍說你幫著抓了個敵特,那過程很精彩啊!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周正看著李一鳴問道。

「我...看書比較多,可能是這個原因......」李一鳴含糊地解釋了一句,反正這些大人們都喜歡這個理由。

周正哦了一聲:「都看的什麼書?」

「十萬個為什麼,小靈通漫遊未來世界,字典...課本...還有報紙時事.....」

十萬個為什麼,小靈通漫遊未來世界...周正嘀咕著這書名。

「喜歡讀書那為什麼退學啊?」周正冷不丁地問道。

李一鳴猛然抬頭,原來趙紅軍已經告訴他了。

「呃...我寫了一封信...寄給首長...然後...」李一鳴低著頭說道。

周正眉頭一挑:「嗯,寫的什麼啊?」

「就是...未來的一些考慮......」李一鳴聲音已經低不可聞了。

十三歲,給中央首長寫信說關於未來的考慮,上面吵成啥樣了你都不知道,周正搖搖頭嘿嘿一笑,看向周圍,淡淡說了句:「跟我走走吧!」

說完也不等李一鳴回話,轉身慢慢走去,這烈士墓地都是用石板鋪就的小路,石板之間頑強地長出青草,有長有短,有的還帶著小花。

山風吹過,微涼,陽光已經斜到山頭了,長長的影子到處都是。

「這裡埋的,很多都是當年犧牲在戰鬥中的那些人,其實有的人只有衣物在裡頭。」周正慢吞吞地說道,「當年那些戰鬥,有時候連收屍的條件都沒有。」

李一鳴靜靜地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在他更遠的地方,是趙紅軍和李建國,還有兩個士兵警衛,那兩人簡單的軍裝下精瘦的身材,卻有著極為銳利的眼神,慢慢地掃視著四周。

周正頭也不回,聲音也不大:「紅軍還沒有跟你說,我直接告訴你,趙山過世跟你沒什麼關係,你也不用內疚,他是被他小兒子氣的,趙援朝用軍隊的資源做自己的生意,生活也開始腐敗了,非常惡劣。」

李一鳴猛然抬頭,原來是這個原因。

「那個人呢?」李一鳴問道。

他可不管這個趙援朝是誰的兒子,父親再大的貢獻也擋不了兒子的錯,何況這個不肖子的事直接氣死了趙爺爺,李一鳴恨不得把他抓起來打一頓。

「抓起來了,我下命令抓的,不過總得告訴趙山一聲,結果......」周正哼了一下,「還是受不了刺激啊!」

李一鳴看看周正的表情,輕聲問道:「周爺爺,您跟趙爺爺關係不好嗎?」

「嗯?」周正轉頭看他皺著眉頭有些驚訝這孩子怎麼問這麼句話。

李一鳴小聲說道:「我看你也沒有太多傷心的樣子,剛才你還笑了一下......」

「你懂什麼...一下就死了有什麼難受的,被抓起來折磨死了的同志多了......」

周正慢慢頓住,看看這四周無數的墓碑,「我們當年都是一場場戰打過來的,死的人多了,多少好朋友,親人都犧牲了,死沒什麼可怕的,人哪有不死的,哼,怕死還鬧什麼革命!」

李一鳴看著老人,那裡頭彷彿裝了鋼板一樣板直。

「怕的是,我們的遺志沒有人繼承,我們的後代,他們忘記了我們是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這樣捨生忘死流血犧牲!」周正語氣淡然,卻又隱隱透著一些傷感。

「趙山,他受過幾次傷,運氣差點早就死了,能活到解放後就是賺的,活到現在,扣去他那個不成器的小兒子,別的還算可以,紅軍是讓他還挺滿意的,當然,可能也是因為你。」

「我......」李一鳴欲言又止。

周正沒管他,自顧自地前行:

「當年那些戰鬥,攻打縣城什麼的,我們都有敢死隊的,頂著槍炮就往上衝,連像點樣的鞋子都沒有,......

最多就是草鞋布鞋都還是破的,地上不管是什麼就算是鐵釘也得踩著沖上去,不管拿的是有子彈的槍還是棍子都得衝!」

他突然停下來嘆了口氣:「每一次戰鬥,都是最勇敢的那些人先去犧牲,能活就是運氣好。如果剩下的人,沒有接著犧牲的勇氣,隊伍就會越變越弱.....」

「還好,我們沒有變弱,犧牲的同志就在我們前面,我們撿起他們的槍繼續戰鬥,死也沒什麼好怕的,我們活得很簡單。」

「這麼多年了,我也老了.....」周正叉著腰,久久地看著這一片碑林,緩坡之上,埋著無數戰友,「我快記不起他們的樣子了,......」

李一鳴低下頭,緊緊咬著唇,視界又開始模糊了。

「很快就要國慶了......」周正輕輕呼了口氣,「解放三十五年了,這裡很多人都不知道......」

他沉默地站在那裡,目光盯著一塊塊石碑,輕輕念叨著上面的名字,像是要把這些名字刻進心裡。

......

馬上要國慶了,我們的新中國也已經三十五歲了,這裡很多人,同樣在這片土地上已經沉睡了這麼多年了。

李一鳴輕輕咬著下唇,也久久地凝視著那些石碑,彷彿看到了無數穿著襤褸軍裝的戰士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自己,看著天空,看著大地,看著遠方,......

斜陽從山那邊照過來,拖出無數長長的影子,連成了一片。

松林在晚風中沙沙作響,他抬起頭,有些茫然,似乎耳邊有人在反反覆覆低吟淺唱: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7 00:45
第226章 有點道理

李一鳴瞪大眼睛,茫然地看著四周。

漸起的山風,隱隱的松濤,依稀的鳥鳴,跟隨在遠處的那些人低聲輕語。

沒有人唱歌,可這些湊在一起,卻真像是有歌在耳畔,仔細分辨了一會,李一鳴發現那旋律好像來自於自己的心裡,被觸動了心弦一般在迴蕩。

而那歌詞來自於腦中的故事,現在突然如此奇妙地被配在了一起,這就是靈感嗎?

…...

石板路上,草間不斷有小蟲子被驚動跳起,山風吹來帶著隱隱的草葉清香。

「這裡真好......」周正喃喃說道,微微轉著頭,剛才的少年正蹲在地上寫著什麼。

「這孩子......」周正心想。

就像以前看到過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光著腚赤著腳的他們總會蹲在地上,有時玩土有時玩沙子,有時發著呆,大人們不會知道是什麼吸引了他們。

孩子們看得那麼入神的,也許是螞蟻,也許是別的什麼蟲,他們也喜歡拿著樹枝畫著奇怪的東西。

周正不知道為什麼,輕輕嘆了口氣,莫名想著,我也有這樣的時候,那好像是很多很多年之前的事了,只是那時的自己,並不像他們現在這樣無憂無慮,那時的苦......現在的孩子怎麼體會得了......

沒有叫李一鳴跟上自己,周正自顧自慢慢向前走去。

只是沒過一會,他就聽到李一鳴走到身後的動靜。

李一鳴輕輕擦拭著眼睛,打量著這周圍,輕聲開口:「如果能多種點果樹就好了。」

周正愕然回頭:「啥?」

看著老頭的表情,李一鳴立刻閉嘴了,他現在看到老頭子們生氣就害怕。

「我耳朵沒聾,你說種果樹!」

周正哼了一聲,看看邊上,沒好氣問道,「你想在這裡種什麼?蘋果還是橘子啊?然後天天人上來打農藥,秋天一群人上來摘果子,這樣啊?」

「熱鬧點不好嗎?先輩們也會喜歡的,你以為他們喜歡冷清啊......」李一鳴有點小小不服氣。

他們,會喜歡?周正看著這周圍,想起剛才這小孩子說在這裡種果樹,居然是認真的口氣。

「而且......」李一鳴嘀咕著,看看周正的表情,接著又說,「而且土地也可以利用起來,蘋果不能種,這裡長不好的,可以種梨子和別的什麼。」

周正斂著眼看看這孩子,話是說得有點道理,但真那樣好像又有點怪怪的,總之這一下他心裡不知道啥滋味。

「別說果樹了!」周正翻了個白眼,「真敢想,行了,你說說剛才的,你懂打戰,不會是騎根竹棍那種吧?」

李一鳴小聲說道:「我有點小想法,不是騎馬打戰那種,是很高科技很先進的,是未來戰爭的形勢。」

周正看看他,哼了一聲:「高科技,看十萬個為什麼就看出高科技了嗎?看那個什麼小靈通就知道未來世界了嗎?世界就這麼簡單嗎?」

「那都是好書,你都看過嗎?有十萬個問題的答案呢!而且小靈通漫遊未來世界中很多東西會實現!」李一鳴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周正被這話說得又開始翻白眼,他還真沒看過。

李一鳴看著他的表情,有點擔心地開口:「周爺爺,您身體到底怎麼樣?」

周正瞄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什麼到底怎麼樣?你想看我體驗報告啊?沒帶!」

「我是說...有沒有高血壓心臟病什麼的......」李一鳴越問越小聲。

周正瞪著他:「再不好也沒到聽你的話能被嚇死的程度!快說吧這麼小就這麼囉嗦!」

李一鳴有點小心地看看他:「那我說了你得認真聽啊,不然我不會說的。」

「哼,那得看你說的對不對,你亂說我也得認真聽嗎?胡鬧!我打過的戰比你吃過的米還多!」

「那可能沒那麼多的,您就算是從十三歲開始打戰,然後到解放後的抗美援朝,還有前幾年的對越自衛反擊戰,大大小小都算上。加起來最多不過是一千場,我前兩天吃的米就不只這個數。」

「啊?」周正都聽呆了,這小孩子這麼能算的嗎?我就是打個比方,現在小孩子對老人說的話都得這麼揪字眼嗎?

李一鳴趕緊拉他的手:「您別激動!」

「我沒激動!」周正甩開他的手,氣不打一處來,「你好好說!」

…...

李一鳴是要好好說,雖然那些真正的資料是不能在這裡說的,但他總結出來的一些內容完全可以告訴這位老軍人。

那些是三十年後美帝的軍事實力,當然,現在連他們自己都還沒做到,其實就是一個藍圖。

李一鳴知道為什麼國家在最窮的時候也要勒著肚子發展核武器和東風導彈,那就是用來和敵人拚命的。

但戰爭的形態已經變了,敵人在不和你拚命的時候,他也可以在你身上割肉,而且還割得你心花怒放以為自己要升天。

經濟文化各個領域裡,戰爭無處不在,誰說只有動槍動炮才算打戰呢,那太狹隘了。

就好像故事裡經常說的三十年後,有很多很多的抗戰片被拍成了偶像劇和奇幻劇。

那時的孩子們看了這些電視,會不會以為當年那些先輩們是坐著火車泡著妞,吃著火鍋唱著歌,然後鬼子們被噁心得受不了後主動回國的?

「主席說過,武器是戰爭的重要因素,但不是決定因素,決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

「就這個?」周正看看他,沒想到個孩子開始就來句語錄。

「其實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政治是由經濟基礎決定的,所以打戰打的是錢,打的是後勤和科技。」

周正頓住了,這話前半句聽起來就有點不太懂了,但後半句還是能明白。

「從來戰爭都不只是交火那點事,它包括了很多內容,政治經濟文化科技情報,所以主席還說了持久戰,我覺得戰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只是有時從明轉暗,有時從熱轉冷。」

周正點點頭,帶著讚許帶點無奈:「有點道理,你這麼小就知道這個,也不容易了,還有什麼?總不會就這兩句話吧?我是當兵的,你跟我說政治我也不太懂吶,......」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7 00:45
第227章 快點說,慢點說

李一鳴蹲了下來,在路邊撿了一小塊土板,隨手在石板上輕輕劃了幾條線,像在白紙上打格子,然後在線上寫了幾個字,這沒有粉筆用的是土塊,也要讓老人看得清楚。

他才寫了幾個字,周正就冷不丁來了一句:「字錯了!」

李一鳴頓住抬頭。

讓你揪字眼,周正有點得意地抬抬下巴,目視地上很有愛地教訓他:「打仗的仗,你寫錯了,應該是人字邊加一個丈夫的丈,不是戰爭的戰。」

看著李一鳴抬起的小臉,周正嘿嘿一笑:「我五十年前學這字的時候跟你一樣,就寫錯過,被文書好好教了兩天,知道這字啥意思嗎?」

李一鳴看著老頭得意的模樣,很認真地點頭:「知道啊,這個字在古代是拿著東西的意思,指代兵器,不過冷兵器時代的字現在不合理,因為戰爭、戰鬥都沒用這個仗字,這是不合理的,所以應該換成這個戰。」

看著這小子明明寫錯還頂嘴,周正不高興了:「打戰那是發抖的意思!戰戰而立知道嗎?」

「那戰鬥是發著抖打架嗎?戰爭是一邊在害怕一邊搶東西嗎?」李一鳴不服氣地說道。

周正張張嘴,居然說不出話來,只能低頭瞪著這臭小子,想用眼神把他嚇慫。

可惜他失望了,李一鳴變得更認真:「春秋時期戰爭比較簡單,大家約架後找個平地然後擺開陣形,然後衝鋒,那個時候這個詞還算形象,現在這算什麼呢?

戰爭形態早就變得不像樣子了!所以主要用字應該還是這個戰,你看這字的結構也很科學,左邊是占卜代表預測運籌科學,右邊是戈,代表武器!仗字不是不能用,閱兵什麼的儀仗隊就很形象,威風的感覺一下就出來了......」

聽了這小子似是而非的一堆巴拉拉解釋,周正反而皺起眉頭:「你這麼說,那是字典錯了?」

李一鳴點頭很用力:「字典當然有錯啊,這文字不合理就要改過來,文化在發展,文字很重要,要有一個標準不能幾百年前用什麼現在還是什麼,不然怎麼提高學習效率?

我打算讓他們重新好好看一下字典,上面錯的不合理的東西多了,浪費時間去記這麼多不同的意思有什麼用啊!字的本意形成一系列的詞必須有連貫合理的邏輯!

不然小朋友們寫作文都費勁,整個社會都因為這種不合理交學費,說明這編字典的人沒真用心!」

周正氣不打一處來,這都什麼話啊!

還編字典的人沒用心?讓他們重新好好看一下,......能編字典都什麼人用你個被學校退學的小屁孩子操這心了?教委的事你都想管,被退學真是半點不冤!

「你那信裡頭寫這個了?」周正看都不看李一鳴,就這麼隨口問道。

「呃...那個還沒寫到......」李一鳴低著聲說道。

「還沒寫到......好...好...好吧!」周正無語地點著頭,叉著腰抬頭看天,看山,看樹,順便活動了下頭,突然開口,「好了,趕緊說那個打戰吧!我只想知道這個!」

李一鳴看著他,對他的表現有點不滿意。

剛才變成孔已己,現在又只關心打戰嗎?打戰也不是打架那麼簡單的事吧!

不過看著眼前老頭花白頭髮,李一鳴可不敢這麼說,怕一下這位突然在風中晃動兩下後軟倒,他現在特別怕意外。

周正看看他:「剛才說到啥了?」

李一鳴輕輕咬著嘴唇,琢磨著說辭:「就是戰爭形態變了,更複雜了,因為技術在進步。所以我們得知道敵人會怎麼進步,在什麼條件下進步到什麼程度,這樣就可以提早防範了。」

「敵人怎麼進步?」周正居高臨下看著李一鳴,「說說看。」

「用科技,讓導彈打得更準,讓敵人探不到飛機,來不及反應,用衛星在高空偵查,早早就把情況摸清楚。」

周正俯下身,突然皺了下眉頭,扶著腰,乾脆也蹲了下來。

李一鳴驚恐地看著他:「你蹲得太急了,容易中風的。」

周正緊著嘴沒好氣,提起手輕掃了下李一鳴腦袋:「我沒那麼快死,你快點說!真囉嗦!」

李一鳴點點頭:「那我說快點吧,以後戰爭就是海陸空立體做戰,海包括海面和海底,陸包括近地和內陸,空包括太空,總得來說,是近程遠程還有超視距作戰,.....

在打戰時,還有別的戰爭模式,經濟戰輿論戰信息戰超限戰,並行,交替開打,目的就是把對方的國力拖垮,時間很長的。」

「等下,說慢點!」周正看看他,想起剛才好像是自己讓他說快點的,沒想到一下又太快了。

李一鳴放慢速度再說了一次。

周正琢磨了一下,問道:「先說什麼叫超視距?」

「飛機在你看不到的時候就已經把導彈打過來了,這就是超視距,我們打不到他們,他可以打得到我們。不需要地面作戰,他們可以在導彈上裝導航芯片,用衛星定位可以鎖定目標,打得很準,直接殺傷有效目標。」

周正抬頭看看天空,他當然知道看不到的地方有美國人的衛星,也有蘇聯人的,至於中國人自己的,......

七零年送上去一個,唱著東方紅,後來又送上去幾個,失敗次數更多,三五天就「收回」的,唯一一個在上面的,還是照著自己的領土,也不是能導航的。

美國和蘇聯,那衛星都滿天飛了。

所以李一鳴說到衛星,他也只能嘆氣。

「他們有這個了?誰?美國人?」周正皺著眉頭問道,「還是蘇聯人?」

剛開口他就覺得自己問岔了,這小孩子哪知道。

沒想到李一鳴居然開口回答了:「嗯,最快的應該是美國人,因為這個很依賴信息技術,就是芯片、電腦這些。美國人他們的計算機技術正在發展,而且會越來越快,因為芯片技術每半年就會有一次大的飛躍,速度快一倍。」

「你是說現在還是以後?」周正皺眉了,現在國家跟美國的關係還算有點緩和,但敵人越強大,自己越危險這道理每個軍人都知道。

「以後,不久的以後,但會不斷發展的,因為只要不停,就會進步。」李一鳴說道。

周正明顯鬆了口氣,原來是小孩子在瞎想,不過好像不完全是,還是有點道理的推測:「繼續說,他們發展會變成什麼樣。」

「他們戰略部署能力很強,會在全世界很多熱點地方建軍事基地,在各大洋都有艦隊。對我們,就是會充分利用第一島鏈,因為我們沒有航母。」

李一鳴在石板上輕輕畫了一個地圖,中國地圖,然後在沿海一路標著島:「封鎖我們。」

周正點點頭,這個他當然知道,就是這個第一島鏈的說法有點新鮮,可能是這孩子自己想的。

「導彈可以放在飛機上發射,也可以放在軍艦上發射,射程都不一樣,制導能力會一直進步,越打越準!而且導彈有可能從一個彈頭變得很多彈頭,每個彈頭都可以單獨制導!」

周正點點頭,那確實是發展趨勢,但也要能做到,美國人已經做到了嗎?他倒是沒問,問個孩子那真是太好笑了。

「還有,不止是傳統的那種火藥,還會有種電磁炸彈,可以把敵人的電子設備全都燒掉的那種!」

「什麼?」

李一鳴在石板上輕輕寫了下:「電,磁,周爺爺,你知道發電機嗎?」

「嗯知道,電磁炸彈跟發電機什麼關係?」

「電磁是會相互感應影響的,雷電會引爆變壓器,燒保險絲,這個原理被利用到了炸彈上,一個電磁炸彈引爆,一片地方的所有電器全都會被燒壞,沒法用了!」李一鳴認真地看著周正,「物理學的基本知識。」

物理基本知識......周正哼了一下:「那也要能做得出來,還有呢!」

「航空母艦,他們有很多,生產能力也很強,可以把飛機和導彈裝在上面,然後運到近海,在這裡他們就可以發動幾百公里內的對地攻擊。」

周正沉著臉:「怎麼打?」

「先消滅雷達站,定點攻擊或是用電磁炸彈,一炮過去讓對方變成瞎子,然後飛機就可以自由進入領空。對了,飛機還可以有幾種,運輸機戰鬥機,空中加油機,還有高空偵查機,高空預警機。」

「空中加油機,搬加油站上天了,那什麼高空預警機是什麼?」周正皺眉問道。

李一鳴想了想,打了個比方:「這是針對對手也有差不多等級的戰鬥機,相當於掛在天空中的雷達站。但比那個先進,因為預警機可以通過數據鏈把自己那些戰鬥機管理起來,告訴他們哪裡有敵人哪裡可以進攻。數據鏈......」

在地上畫了幾個小飛機的模樣,中間拉著幾條虛線:「數據鏈就是這樣的,你可以想像成無線信號。」

周正看懂了,他得承認這孩子說的這個確實有道理,字典有沒有錯他不知道,打...戰的事他還是懂一點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7 00:45
第228章 還是個孩子

「就是自己打得更靈活,更準確,增強遠程打擊能力,讓別人打不到你,對吧?」周正總結地問了一句。

「嗯,就是這個意思,他們軍火都是私人企業,又想多銷軍火又不想多死人,他們就一直朝這個目標前進。」

「有道理,那我們怎麼辦?」周正看著李一鳴。

然後他看到了一張有些迷糊的小臉。

李一鳴也不知道怎麼辦,這些在故事裡頭可沒說完整的技術細節,只說到三十年後才有預警機,現在美國人都還沒有呢,我們要發展這個,那是整個軍事工業要升好幾級,得等到他見到中央首長後一起討論分析的。

周正笑了起來,有些嚴肅也有點開心:「不錯,行,當我沒問過,這種事交給我們吧!」

「那我可以寫一點東西出來,你帶去好好看一下。」李一鳴直直看著他說道。

周正點點頭,站了起來,用手輕輕捶了幾下腰,淡聲說道:「你今天晚上跟我走,我好好看看你的資料。」

「周爺爺,你能不能聯繫中央首長?我還有些事......」

「我知道,但你得等兩天,中央首長也有很多事要處理,我不能替他們做主的。」

「可是...很重要......」

「國家大事,都很重要,就像你這個,也是很重要,我聽得出來,但這不是一天就能做到的,我們...」周正抬頭看看天,「你說這個導彈制導問題,我們一直也在研究,不然為什麼為什麼要發射衛星,......」

「你們也知道?」

「嗯。」周正笑了一下,「也不是啥都不知道。」

李一鳴略帶失望:「那我就先去香江考察一下,等你消息。」

「考察?你?」周正看著這孩子,笑了,「你考察什麼?你應該回學校上課去!是不是覺得本事大了學校裝不下你了?」

李一鳴搖搖頭:「我去香江,是想看看他們那裡的一些管理方式,生活作風,還有我有一些重要的專利和版權要到那邊註冊。」

「專利?版權?註冊?」周正看看他,「做什麼的?」

「好幾種東西,就比如...比如,我想了一個箱子,可以帶拉桿的,可以拖在地上走,有輪子,就可以申請。」

「帶輪子的箱子啊,...」周正稍一想就明白了,「有點新鮮。」

「嗯,註冊了就可以不怕他們偷技術了,還可以賺來外匯,我很趕時間的。」李一鳴一算這時間更急了,他等不了。

周正看看他的表情想了想問道:「去幾天?」

李一鳴看看他,小聲說道:「國慶前要回來。我要把帶來的禮物帶去首都,首長一定會很開心的。」

周正失笑了,不過他看著李一鳴認真的表情,笑容也收了起來:「還帶禮物啊,別是什麼家電之類的。他們才不要這個。」

「不會,我會帶很多機器。我們缺的東西,我看那裡有沒有。我會賺外匯,我在杭城就賺了不少,幾十萬美元,你可以去瞭解一下。」李一鳴說道。

「哦......幾十萬啊,你怎麼賺的?」周正呵呵一笑,顯然當玩笑聽了

李一鳴皺起眉頭,很明顯這周爺爺不怎麼相信自己,不過他瞭解之後就知道自己很厲害了吧,現在解釋也沒有用,而且也不知道杭城那邊錢收到沒有。

「嗯,我現在說你也不相信,你回頭去跟杭城賓館瞭解一下吧,過程那邊有記錄的。」

周正點點頭,面無表情說道:「嗯,那你還挺能做生意的。」

李一鳴想了想搖頭:「呃......那個不算做生意。」

「你跟我說做生意我也不懂。」周正看看他,似笑非笑說道,「你這麼說,已經定下來什麼時候走了?」

「還在辦手續吧,聽說時間很趕,您能不能幫著加快一下?越早越好。」

「這事啊......紅軍!」周正招招手,趙紅軍小跑上來。

「紅軍,這孩子要去香江的事你知道?」周正問道。

趙紅軍點點頭:「知道,剛才陳長青跟我說了一些,在杭城的時候一鳴跟那邊教育了幾個外商,然後...現在有香江一個商人邀請他去香江,然後美國和曰本人也想請他去考察。」

教育外商?你教育外商做什麼?周正腦子都亂了,皺眉看著李一鳴:「美國和曰本人,他們要做什麼?」

李一鳴笑了:「我在杭城賓館說以後他們想在中國投資就當成做廣告,要付廣告費,別想把東西賣得那麼貴。

因為我們人多,大家用他們的東西就是做廣告!他們得先給廣告費我們才用他們的產品,不然別想!所以他們就急了,可能是想跟我拉關係......中國市場這麼大,他們想賺錢!」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周正嘴都合不上了,瞪著李一鳴:「你不會是騙他們的吧?」

李一鳴小心地看著這老頭:「當時是騙來著,不過我覺得挺可行的,我們有這麼多人,用他們的產品,他們應該付廣告費的。」

周正一巴掌捂在自己臉上,用力搓了兩下,看著天空茫然地呼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李一鳴說的那些書,他的孫輩們好像也有在看,不過更多的是看小人書連環畫。

但沒有一個像這孩子這樣的。

從那些書裡能看出來讓老外們上中國做貢獻,你當他們全是白求恩嗎?!真是個孩子啊!

趙紅軍也是同樣的感覺,說實話他真覺得這是一鳴孩子氣發作異想天開,人家管你那麼多,你人再多,我不賣給你啊,到時候看誰忍不住。

不過李一鳴去香江,是不是能掃蕩那些臭流氓呢,他還是很期待的,特別是那個會武術的,居然還敢盯上鄧麗君,馬上得丟海裡去!

還有,萬一去一次之後,香江就提前收復了呢?那一鳴同志可能還會轉戰台北吧......啊!真期待啊!

周正表情怪怪地從天看到地,然後落在對面的那棵柏樹上,莫名腦子裡浮出這樹長出果子的樣子。

「其實,這也不是我發明的事,二戰時美國人早就這麼做了啊!他們打戰就是做生意,一邊打戰一邊也做生意的!」李一鳴不服氣了。

周正別了下臉,瞄了他一眼:「哦,美國人這麼幹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李一鳴看著他:「哼,那個他們的士兵到哪都發他們國產的商品,帶到到處都是,什麼雀巢咖啡可口可樂花花公子雜誌綠箭口香糖。你如果去過朝鮮戰場應該知道的吧!」

那些東西嗎?倒是有繳獲過來著,......

周正笑了,似乎想起來什麼,看著李一鳴有點沒好氣:「知道還不少,不過人家那是後勤物資,跟你做廣告不是一回事,照你這小腦子想法,那美國人得在每個人衣服上印廣告吧?」

「他們早晚會做出來的,衣服上印,背包上印,臉上皮上都印,還有車子炮彈導彈上也印,這樣一打出去就是廣告,電視台一報導,還可以收廣告費!」

周正似笑非笑看著李一鳴:「你是說,我們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他們一顆子彈上刷一條廣告賺一塊錢?你是這意思嗎?現在沒有這事吧?」

「他們早晚會幹出來的!因為我們部隊都開始做生意了,他們資本主義更會做!」李一鳴很認真地說道。

周正張著嘴抬起頭,好像實在忍不住地樣子,哈哈乾笑了幾聲。

「當兵的做什麼生意......」周正笑完之後淡淡說了句,又看看四周,「這裡種果樹,子彈上刷廣告,箱子上裝輪子再拉個桿嘿嘿......想法真多啊!」

趙紅軍臉都已經憋紫了,但今天實在是不能笑。

李一鳴仔細觀察著周正的表情,他不喜歡做生意,不喜歡部隊做生意,那應該是個好將軍吧!

「我覺得...」李一鳴輕聲開口,「生意不是不能做,而是不能為自己做,現在開始的全民皆商,不是為了國家,全都是為了自己,這才是不對的,國家的力量應該擰成一股繩,致富不是把別人的東西扒進自己口袋裡頭.....所以....」

沒等李一鳴再說什麼,周正已經伸出手,用力搓了搓他的腦袋:「想得太多,但有的不切實際啊!這孩子挺有意思的,好的,我知道了,前面你說的那些,你好好想想再寫給我吧。」

李一鳴張嘴還要說話,周正搖搖頭:「算了,這些事你慢慢瞭解吧,紅軍,回頭你把資料給我,讓這小鬼頭去外面看看,轉一圈,聰明是聰明了,可還不夠!」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7 00:45
第229章 不是情詩

周正說這話時,也看著李一鳴,像是鼓勵也像是告誡。

趙紅軍聽出點意思,他心裡嘆了口氣,一鳴畢竟還是小,也許再大幾歲就好了。

周正似笑非笑地看了李一鳴一眼:「你有這心是好的,但你還小,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等再過幾年我們......」

周正看看山坡:「我們不頂事了,你......」

「周伯伯,還有我們!」趙紅軍突然開口。

周正嘿嘿一笑:「你們.....」

他沒說下去,轉過身嘆了口氣,大家一起沉默。

李一鳴低下頭,也不知道這時應該說點什麼。

聽著周爺爺的口氣,好像去香江的事能成,但去見首長的事可能懸了。

哼,又是不相信我的,等到墨西哥城地震發生,等到我從香江賺一大筆錢買回那些機器,你們就不能再小看我了!

陳長青慢慢走上來,輕輕咳了一聲:「紅軍,我們可能馬上要走,工作事比較多。」

趙紅軍看看他:「馬上走嗎?」

「嗯,這裡去火車站,然後明天早上就能到榕城,申請的事要抓緊,人要到才能辦。建國和一鳴也是的。」

陳長青看向李建國,點點頭。

「周爺爺,那我要抓緊時間,不能跟你回去了,我要去辦手續。」李一鳴對著周正說道,「等我回來!」

周正嘿嘿一笑,摸著他的頭:「這小鬼,好像有點生氣嘛!行,我等你想明白,你之前說的我已經知道了,多看點書!」

李一鳴點點頭。

「周伯伯,您要不要一起走?」趙紅軍輕聲問道。

「不了,我在這裡多待一會,」周正看著遠山飛過的夕鳥,「這裡真是太美了。」

「周爺爺再見,紅軍叔,我先去榕城了!」李一鳴禮貌地說道。

「去吧!」周正笑著說了句。

遠處的李建國陳長青向著幾人禮貌點頭,迎著李一鳴說了兩句後轉身離去。

…...

看著幾人下山的背影,趙紅軍站在老人邊上安靜地站著,他還有些事想問一下。

周正好長時間地沉默,看著李一鳴的小小身影,嘴角彎起一絲笑意,又長長嘆了口氣,這樣的孩子,他也不知道怎麼評價了,很特別,很聰明,但仍舊是個孩子啊!

「紅軍,你辦自己的事去吧!還有事?」周正頭也不回地開問。

「周伯伯,您......聽過龍組嗎?」趙紅軍小心地問道。

周正眉頭一皺:「什麼?」

周正轉過身盯著他。

趙紅軍的目光卻看著遠處,李一鳴突然頓了一下,似乎扭了下頭,然後又接著往下走去。

趙紅軍心中咯噔一下,這是被一鳴同志聽到了嗎?

周正看他有點魂不守舍,哼了一聲:「什麼龍組?」

趙紅軍側過身放低聲量:「龍王的龍,組織的組,聽說是特別厲害的一群人,中央級的,專門對付那國外的高級敵特,還有那...些內奸......」

「有這單位?特別厲害?」周正看看他,眉頭擰起很不高興的樣子,「那怎麼我沒接到通知,我這裡厲害的兵多了,怎麼一個都沒挑上,過分!」

「呃......一鳴說的,他也是聽說的,什麼司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司機......」

趙紅軍說到這,忍不住把之前李一鳴說的那些個話和做的事更細說了一遍:「我懷疑他跟龍組有關係......不過,好像又沒有.....您說......」

「你給個小孩子騙了都不知道......」周正眉毛動了動,有些想笑,有些傷感,「你現在這表現是因為怕這個?」

「絕對不是,我是真改正了,我......」趙紅軍趕緊搖頭。

「行了,改了就好,不管怎麼樣,這是個好孩子!」周正看著越走越小的身影,「你們曾經也是好孩子,可惜,有的長著就變了......」

他招了招手,兩個警衛小跑過來。

「那孩子,你們感覺怎麼樣?」周正問道。

「看起來很正!」

「很靈活!他走路幾乎都沒什麼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學過什麼武功。」

「應該是個當特種兵的好苗子!」

「再說吧,還小,才十三歲,應該多讀點書。」周正點點頭,看看趙紅軍,「我會讓人安排的。」

「首長,這裡要不要處理掉?」一個警衛指著地下問道。

「抄下來!」周正淡聲說道。

那個警衛立刻從口袋裡拿筆和紙,開始照著地上的那些字開始描畫。

「這裡還有!」另一個警衛離著十米遠指著地,他拿著筆紙盯著地上,有點茫然但還是努力寫著。

「我這好了!」

「我看看。」周正接過第一個的記錄,看了幾眼點頭,「收好,地上擦掉!」

又接過第二份,周正眉頭一皺:「這什麼?」

那警衛頓了一下:「之前您轉身先走,然後他蹲在這裡,我看到他在地上畫了一會,這...有用嗎?」

「這是什麼?」周正把本子遞給趙紅軍,「什麼意思?不會是什麼防盜版本吧?」

趙紅軍接過本子,輕輕讀道:「因為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看夜風吹過窗檯,你能否感受我的愛......像是情詩,呃不對,可能是他懷念母親的......呃,不對...這個......」

十三歲就情情愛愛寫詩?

不像話!

周正不耐煩地一把搶過,仔細看了一會,從頭到尾,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句上......

當所有一切都看平淡,是否有一種堅持還留在心間!

回想著之前李一鳴的一舉一動,在自己看著這山坡時,自言自語說的那些話時,那瘦弱少年安靜耐心地聽著,含著眼淚沉默的樣子。

「首長,這個要不要擦掉?」一個警衛問道。

「這個就別擦了,應該是他寫給他們的.......」周正長長呼了口氣,看了看山坡,「和我們的.....」

給我們的?

聽了周正的話,趙紅軍和兩個警衛同時看向地面,看著那一句句像詩一樣的字句,再看向前面這漫山的石碑,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

樓前,車子慢慢開動,向著山下漸漸加速。

李一鳴靠著窗口,回望來處,青山漸暗,山風吹過他的臉龐,微微冰冷的感覺,那熟悉的旋律又出現在他的腦中,淡淡的歌聲也輕輕響起......

「直接去火車站拿票。」陳長青吩咐司機,又對著李建國和李一鳴說道,「那裡咱們坐外福線,十一點有部車,在車上睡一覺就到榕城了。」

李建國點點頭,閩省現在就兩條鐵路,一條是鷹廈線,在南平來舟那分出條支線去榕城,在那裡可能買票容易點。

「票不用擔心,那裡站長我認識,弄三張臥鋪好睡覺。」陳長青開口說道。

司機看看他:「領導,十一點的話,我看可以去招待所洗澡吃飯。」

陳長青看看李建國,徵求他的意見。

李建國點點頭:「是沒必要在車站裡等,那太累。一鳴你說呢?」

李一鳴轉過頭嗯了一聲。

「好!」陳長青看出他的心思,「那個陳查理,應該已經在榕城了,我打個電話問下人接到沒有,這事不能拖,那些事也得快點辦起來,紅軍要後天才能回單位,不過首長既然安排了,他的電話會比我們早到。

明天到了之後,咱們在榕城也沒時間多等,上午我安排車子,帶他陪你們去沈縣,......就這麼安排,一鳴,你看怎麼樣?」

李一鳴看看他,點了下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7 00:45
第230章 伏苓

榕城公安局,劉夏來匆匆走進自己那間副局長辦公室

天太熱,一路急趕著回來全身都是汗,劉夏來伸手第一件事就是把風搧開了,摘下帽子掛在牆上,順手拿起在面盆裡打濕,解開扣子一邊拿毛巾擦著汗一邊看著牆上的掛鐘,那裡時針指著四點鐘的位置,本以為可以早兩個小時,沒想到路上車還壞了,三個局長都得幫忙上手修,也不知道耽誤了多少事。

王大力敲了兩下門走進來,手裡抱著一堆文件:「劉局,這是要審批的。」

「放桌上,我馬上看!」劉夏來點點頭,把毛巾掛好,扣子繫上,坐回桌前。

他拿起筆,目光在前面檯曆上停了好久,那上面還是昨天,寫著「參加明早八點趙老書記追悼會」幾個字。

他是坐昨天晚上十二點的車子,早上第一批看過之後就走的那些人中的一個,局裡事很多,他沒法等到最後。

這些年,參加的追悼會也不少了,每一次的感受都很相似,人都是要死的,死了之後,就只能靜靜地躺在那裡......

不知道我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會不會有這麼多人來看我,他們會怎麼評價我......劉夏來心情複雜,手中的筆在那句話後輕輕打了個勾,然後輕輕拈著這紙,沉默了好一會,搖了搖頭,把這一頁翻了過去......

今天這頁上頭寫著「部來人午四點接機」幾個字。

看看時間,應該已經接上了。

「大力,一會有部裡下來的人,你直接帶過來!」劉夏來輕聲吩咐。

「是!」王大力敬了禮出門。

半小時後,王大力帶著兩個人來到劉夏來辦公室門前,輕輕敲了幾下。

「進來!」門裡傳來個聲音。

王大力推門進去:「劉局,黃處長他們到了!」

劉夏來趕緊從桌後站起,走出來伸手和前面那個頭不高一臉老相的中年人相握:「黃波同志,我們兩年前見過,你是一點沒變!」

「是啊!」這叫黃波的中年人笑呵呵地與他雙手相握,搖了兩下,「不過夏來同志你好像老了一點啊!」

「誰能不老,事這麼多!這位是?」劉夏來笑著回答,也不介意別人說他老。

「這是我處裡的小林,林萬馬。」黃波又介紹邊上的青年人。

林萬馬刷地敬了個禮:「劉副局長好!」

果然是部裡來的,這個副字加得很嚴謹,劉夏來回了個禮後笑呵呵地伸手和這青年人握了一下:「千軍萬馬好氣勢,歡迎!大力泡茶!」

王大力趕緊洗杯子泡茶。

「先喘口氣,」劉夏來引著黃波和林萬馬在窗前坐下,桌幾上擺著包中華煙和個打火機,拿起來各發了一支,點上笑道,「路上很辛苦吧?」

「還可以,就是吵了點,破飛機起起落落三次折騰。」黃波點著煙,吐了個煙圈被風迅速吹散,「中間還差點掉下去,嘿嘿小林都給弄吐了!」

林萬馬臉色一紅辯解道:「領導我那是昨天沒睡好!」

黃波笑道:「沒啥不好意思的,我第一次坐這運五吐得更狠。」

劉夏來嘆了口氣:「唉,都是因為我這裡工作沒做好,不然你也不用這麼急,坐火車就好多了。」

「那能好哪去,三天都到不了,躺三天三夜我寧可坐飛機吐過來。」黃波不以為然說道。

林萬馬嘆了口氣:「其實還好,就是有點漏風!在天上特別冷,他們準備了棉大衣,結果一落地就得趕緊脫,容易感冒!」

「小林同志那趕緊喝點茶吧!」

王大力泡上茶遞上來,然後看著劉夏來,等著指示,是在這裡留著一起聽,還是先出去外面等。

「你先去工作吧,有事叫你!」劉夏來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門被關上,黃波臉上的輕鬆不見了,把煙一放站起來嚴肅開口:「劉夏來同志,我現在傳達部裡指示,這個案子定名為福林專案,由部裡直接指揮,榕城由你負責,我是你的協調人!」

福林專案,明白了,劉夏來馬上立正敬了個禮:「堅決完成任務!」

黃波點頭坐下:「之前電話匯報裡頭說得比較粗,電報資料又少,部裡委派我就是瞭解更具體的的情況,......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主要是長途保密性不強,我不敢多說。」

黃波點點頭,從榕城到首都這長途之間不知道得經過多少話務員,如果敵特在裡頭收買幾個,那一天下來不知道能弄出多少情報,就算是用暗語,那就有用了?

「稍等,我拿下資料!」劉夏來站起來回桌子那下邊的的保險箱,摸弄了一會打開,拿出一個檔案袋過來,抽出一疊紙交給黃波,「這是資料,您看一下!」

黃波夾著煙,仔細地翻看著,默不作聲,只是臉上不知不覺現出驚訝的神情。

林萬馬坐在一邊,沒說話,也沒有去拿資料。

看到中間一個地方,黃波停了好久,突然嘆了口氣:「我們一直都知道國內有幾個很大的敵特網絡,只是以往都是零散的抓到敵特,沒想到現在能梳理出這樣的線索,這個李一鳴,是什麼身份?」

「你們不知道?」劉夏來反問道。

「我們為什麼會知道?」黃波奇怪地看他,「你又沒讓我們查他,電話裡你又沒說。」

我當然不敢讓你們查一鳴同志,誰知道他什麼背景,劉夏來愣了一下,看著黃波,想起他只是部裡的一個處長,很多事不知道也正常。

「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黃波看著資料上沒寫多少內容,「這敵特是他發現的?」

劉夏來看看他,決定說得簡單點:「是的,他有很強的觀察力,好像是有功夫,聽力很好,是他聽到了那個林登輝的夢話,還有發現了熊達的不正常。

至於一鳴同志的身份,...他爸爸是沈縣供銷科的採購副科長,他十三歲,正讀中學。」

「只是中學生?怎麼這麼厲害?」黃波驚訝地問道。

劉夏來張了兩下嘴:「耳朵那麼靈的話,算不算有特異功能?也算吧?」

黃波想了想搖頭:「那應該只能算是有功夫,離特異功能差遠了,特異功能是能從蓋蓋子的瓶裡弄出藥片來的。」

「會不會是武學世家?」林萬馬好奇地問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李建國同志是個知青,是申城到沈縣下鄉的老三屆。」劉夏來輕聲說道。

「照你說的這過程來看,說小天才不過分。」黃波說道。

「他喜歡看那個十萬個為什麼,可能是這個原因吧!」劉夏來示意了下自己的書架,上面赫然擺了一套十萬個為什麼,「我現在有空也會看,知識很豐富的。」

黃波有些無語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個愛讀書的好少年,幫助公安同志抓了敵特,可惜不能宣傳啊!

他笑了笑,然後轉頭對著劉夏來:「你知道我為什麼下來嗎?」

「不是因為這個重大的敵特網?」劉夏來問道。

黃波笑了笑:「當然是因為這個,不過還因為你們推測到的東西和我們之前瞭解的一些情況聯繫起來了。」

「什麼情況?」劉夏來瞪大眼睛問。

黃波嚴肅著臉,指著資料上的一句話:「你這上面說,這個敵特網是按著森林的架構做的設計,這些人的代號裡頭有樹,有花,有各種動物,夏來同志,你知道因為你這句話,我們十個同志沒睡覺,把整個檔案室都翻出花了,......收穫非常大!」

劉夏來心一陣狂跳:「是...對的?」

「是的!而且我們突擊重新審查了幾個抓捕來的敵特,他們的代號也符合這個!」黃波說到這,沒說下去了,那些也要保密的。

劉夏來使勁抽了口煙,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滿腦子都是李一鳴的樣子,他怎麼...怎麼就能那麼聰明?

「夏來同志!」黃波看看他,輕聲又開口說道,「另外,你上面寫著一句話說這個網絡的主持人設計者可能名字裡有個森或林之類的字,對吧?」

「是一鳴小同志推測的。」劉夏來小聲說道。

是孩子想出來的?那是真夠聰明的!

黃波打量著劉夏來,神色嚴肅輕聲問道:「那你知道汪希苓這個人嗎?」

劉夏來想了一會搖搖頭:「哪個?」

聽起來類似這名的人多了,但能被黃波用這樣的語氣說出來的,劉夏來沒這印象,而且根據前一句話推測,這人可能就是這個敵特網設計者。

「對面情報局的,局長。」黃波拿手指沾著茶水在桌幾上寫上名字,點著最後一個字看著劉夏來,低聲說道,「苓!」

劉夏來呆住了,他在報告裡頭只是把一鳴同志的推測隨便寫上去了一句而已,沒想到真的引起部裡頭如此重視,然後挖出這麼個情報,一鳴同志說這人可能名字裡頭有森或林,現在是個苓,差了一點點。

不過這苓字是什麼意思?

「他們現在叫軍情局,就是原來軍統,後來到台灣後改的名,開始還叫國防情報局,然後跟特勤局合併成軍情局。」黃波簡單說了下,又在那個苓上寫了一個字。

伏!

劉夏來看了看:「潛伏?」

黃波點點頭:「這個苓字,我們去查了字典,伏苓是一種中藥,是埋在地裡樹根上的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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