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小舅老爺的怒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大伢那貨一邊趕著馬車,一邊好整以暇地搖晃著那隻搏浪鼓,眼神極為猥瑣地往麥田裡勞作的年輕女子身上流連,見到模樣身材姣好的,甚至還會出言調戲幾句。
這時剛好有一名頗有幾分姿色的少婦扛著一捆麥子經過,大伢那貨便乘機伸手在人家的屁股上掐了一把,那少婦敢怒而不敢言。田裡一名漢子估計是這名少婦的丈夫或家人,提著鐮刀便欲上前教訓大伢,結一名騎馬的韃子沖上前便兜頭蓋臉地賞了這名漢子一通馬鞭。
大伢囂張地哈哈大笑,徑直打馬前行,顯然很享受這種欺男霸女,還有人保架護航的待遇。山坡上看到這一幕的謝三槍真的很想衝下來海扁這王八蛋一頓。
話說今年年初,在大伢的軟磨硬泡下,浙江順豐車馬行的總管高進只得向大掌櫃韓鑫申請,把大伢調到大同府當車馬行的主管,算死草韓三金竟然同意了,批准申請。
於是乎,四月份起,大伢便把老婆兒子往徐家村一扔,單槍匹馬跑到山西大同府履職。大同雖然遠不及杭州富庶繁華,但是一府主管的待遇要比一縣管事的待遇高出一倍,月薪有八兩銀子之多,關鍵還不用受浙江總管高進的約束。
大伢這貨料定浙江總管高進受過十叔的叮囑,如果繼續留在高進手下幹活,肯定會被管得死死的,還不如調到山西大同當主管,既拿高薪,又不用受管束,再加上老婆兒子又不在身邊,想怎麼花差就怎麼花差,多爽啊!
然而,當大伢趕到山西大同府時,大掌櫃韓三金卻放了大伢的鴿子,因為大同府的順豐車馬行主管之職已經有人坐了,而且後台還很硬,乃代王府的人。
大伢這貨聽聞自己的主管之位竟被別人佔先了,不禁又恨又氣,不過這貨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並不敢在大同府主管面前撒潑,畢竟人家是代王府的人。
當然,大伢的「後台」也很硬,本家族叔徐晉可是順豐車馬行的大股東,更是當朝炙手可熱的新貴,所以這位大同府主管倒也不敢怠慢了大伢,給他安排了一個右玉縣車馬行管事的職位。
大伢自然瞧不上管事的職位,如果要當管事,何必大老遠跑來山西這種邊塞苦寒之地呢,待在杭州豈不舒服百倍?
不過,趕了一個月路才來到山西大同,如果就這樣灰溜溜地回杭州,大伢又心有不甘,同時更擔心回到杭州後沒有工作安排,到時兩頭落空就慘了。所以大伢只好硬著頭皮到了右玉縣的順豐車馬行上任,拿一天工錢是一天,實在待不下去,再回江西求老族長了面找工作。
大伢這貨本來就憊懶慣了,再加上又不是甘心情願的,所以到了右玉縣順豐車行馬上班後,每天得過且過,下邊的人都對他很大意見,紛紛向大同府主管投訴大伢。
大同府的車行馬主管忌憚大伢的「後台」,所以並不敢過份指責管束他,結果,大伢那貨更加有恃無恐了,整日遊手好閒,出入賭坊妓院,身上的錢很快就揮霍一空,還欠了一屁股債。
正在大伢為還錢而發愁時,新結識的狐朋狗黨中有人給他出了個主意,就是販賣私貨給韃子賺錢。
在邊境地區,私下跟韃子貿易牟取暴利的現象屢見不鮮了,甚至一些長城關隘的守將也會利用職務之便,私下裡與韃靼人交易,而且交易量還很大。這種情況跟當初未開海禁前的海上走私貿易差不多,正所謂有需求就有市場,在利益的驅使之下,總會有人跨越紅線,是根本無法杜絕的。
且說大伢這貨在狐朋狗黨的慫恿之下,戰戰兢兢地嘗試了一次走私出境,結果真的大賺了一筆,這貨嘗到甜頭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了,藉著職務之便,屢屢把貨物偷運出境,最後這傢伙更是靈機一動,四處宣揚自己乃靖海侯徐晉的本家侄子,然後利用這層身份疏通了某處關隘的守將,堂而皇之地把貨物從關隘運出境去。
韃靼人對物資的需求很大,所以對大伢這種有門路把大量貨物運出境來的「豪商」十分看重,還專門給他頒發了護身符,所以韃靼人見到大伢不僅不會搶他,還對他客客氣氣的,好酒好菜招待,甚至還提供美女給他享用。
正所謂天生我才必有用,大伢這貨彷彿終於找到自己施展「才華」,實現人生價值的舞台,自以為從此走向了人生巔峰,乾脆辭掉了車馬行管事之職,專心搞他的走私大業。畢竟走一趟貨返利就有二十兩之多,一個月幹他一兩次便賺大發了,收入比每月八兩銀子的主管還要高幾倍,而且工作還輕閒舒服,有酒有肉,還有免費美女玩,何樂而不為呢?
大伢心情美滋滋地趕著馬車,身後跟著的兩車貨物也是他的,而兩名車伕則是他雇來幫忙的,瘦瘦的那個叫勞炳,外號「癆病鬼」,還有一個是禿頂的矬子,名字叫李五六,外號「癩痢狗」,這兩貨都是右玉縣城中游手好閒的地痞,跟大伢結識於賭坊。真正應了那句:蛇找蛇,蝦找蝦,烏龜配王八!
「哎——我的俏阿妹喲,你水靈靈的大腿讓哥哥我迷醉,快活不知……」勞炳扯開喉嚨,用陝北方言乾嚎著信天游,歌詞卻是十分猥瑣下流。
這時馬車終於轉過了山坡,身後麥田裡勞作的人都看不見了,勞炳還在扯著喉嚨乾嚎,就在這時,一條人影突然從茂盛的草叢中飆出來,嘭的一拳砸在勞炳的脖子一側,這貨當場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猥瑣的歌聲也嘎然而止。
後面那輛馬車上的禿頂矬子吃一驚,剛要有所反應,脖子已經被一隻大手掐住,緊接著沙鍋大的拳頭在眼前迅速放大,嘭,一記老拳砸在太陽穴上,外號癩痢的李五六當場不醒人事。
大伢那貨嚇尿了,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剛想扯開喉嚨大叫,一隻大手已經從後面探來捏住了他的脖子,像老鷹抓小雞般提了起來。
「好……嗨……要命啊!」大伢被捏住喉嚨,發音不便,結果把好漢饒命,說成了好嗨要命。
謝三槍把大伢扔在草地上,鄙夷地道:「小爺不會要你的命,殺了你這混蛋也嫌手髒。」
大伢敝得臉色通紅,猛咳了一會才順過氣來,定眼一看,頓時傻了眼,脫品道:「你……你不是親家小舅老爺嗎?」
「我呸,親家是你叫的嗎?」謝三槍掄起沙鍋大的拳頭作勢便欲砸下去,大伢嚇得連忙雙手護頭,鬼叫道:「不要打,有話好好說,都是自家人啊!」
謝三槍剛才還恨不得海扁這貨一頓,但此時見到這小子那麼慫,也懶得髒了手,撇嘴道:「鬼跟你是一家人,說,這裡到底是不是豐州川?」
大伢眼珠一轉:「你們不知道這是哪?咋跑到這裡來了?」
謝三槍一腳便踩在大伢的小腿脛骨上,後者痛得眼淚直飆,想慘叫又叫不出聲,因為嘴巴被皮十一摀住了。
「少他媽的廢話,問你什麼便答什麼!」謝三槍板著臉道,見到大伢猛點頭,這才松開了腳,皮十一也鬆開了捂著大伢嘴巴的手。
大伢揉著小腿呲牙咧嘴地道:「都是自家人,用得著這麼狠嗎?」
謝三槍抬起腳便又欲踩,大伢那貨嚇得連忙把腿一縮,吃吃地道:「別踩別踩,這裡確實是陰山腳下的豐州川,這裡可是韃靼人的地盤,你們可要小心些,被發現了抓住可是要當奴隸的,後面收割麥子的漢人就有很多是奴隸,可慘了,吃不飽穿不暖的,跟牲口似的被使喚,死了,屍體直接丟去喂狼。」
謝三槍不由冷笑,大伢這話明顯有恐嚇威脅的意思,哂笑道:「那韃子為什麼不抓你當奴隸?」
「嘿嘿,我是商販,賣貨給他們呢,韃子不僅不會抓老子,還把老子當貴人般供著呢!」大伢略有得色地道。
「大伢行啊,越來越有出色了,做生意都做到韃靼人的地盤上來了。」謝三槍笑嘻嘻地道:「小皮,跟韃靼人做生意算什麼來著?」
皮十一板著臉道:「違法走私,嚴重點就是資敵,要殺頭的。」
大伢臉色急變,陪笑道:「沒那麼嚴重吧,小民賺幾個辛苦錢而已,三槍兄弟啊,一場親家,你今日就當沒見過我行不?更何況,我要是被官府抓了,豈不是給十叔抹黑嘛!」
謝三槍不由大為光火,姐夫搭上這種本家真是倒八輩子黴了,抬腳便賞了大伢一記窩心腿,後者痛得在地上滾了幾滾,差點便岔了氣。
「王八蛋,以後再讓小爺看到你跟韃子走私,非剁了你兩條腿不可!」謝在槍厲聲警告道。
大伢不由暗怒,老子走私關你屁事啊,不過,這小子倒是「能屈能伸」,明白這時跟謝三槍繼續槓的話,保準吃更多苦頭,所以陪著笑臉道:「是是是,幹完這一次不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