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王首輔 作者:陳證道(連載中)

 
Babcorn 2019-8-29 13:20: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5 80118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7:00
第80章 流言蜚語
               
    書房內正充斥著艾草燃燒時散發出來的氣味兒,有點刺鼻,不過也沒辦法,現在可沒驅蚊香,花露水什麼的,驅蚊只能用艾條之類的草藥。

    端午過後已經完全入夏,天氣越來越熱,此時徐晉正在油燈下全神貫注地研讀《朱熹集注》,雖然打著赤膊,不過依舊熱得直冒汗。

    縣試案首必過府試,而府試案首卻沒有那待遇了,想通過八月份的院試,必須得靠真才實學,主持院試的提學大宗師可不管你是不是府試案首,全憑成績說話,府試案首考得不好,照樣讓你落榜,沒有人情可講。

    幸好,離院試還有幾個月,留給徐晉衝刺的時間還是比較充裕的,不像府試那麼趕。

    啪……

    油燈爆了一朵燈花,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外面傳來了打更聲,徐晉這才驚覺已經三更了,下意識地抬頭一看,見到小婉那丫頭還倚在書房的門旁,坐在小凳子上做針線活兒。

    自從聽說家中幾位兄弟要來,謝小婉便到布莊扯了幾匹布,憑著記憶給父母和弟兄都縫製了一套新衣,不過今天謝家兄弟試穿時,謝三刀的褲子偏大了,謝二劍的衫袖口卻又偏窄了,所以謝小婉趁相公讀書,在書房裡藉著燈光修改衣服。

    由於擔心影響到相公讀書,所以謝小婉坐得遠遠的,徐晉讓她坐到書案旁邊,畢竟光線太暗對眼睛不好,然而這懂事的小丫頭就是不肯,徐晉拗不過,只好由她了。

    這時謝小婉也縫完了,仰起小臉準備咬斷線,那亮汪汪的月牙兒眼睛下意識地先往書案的方向睇一下,見到相公正望著自己,頓時欣喜地道:「相公看完書了?」

    「沒看完就不能看看我家娘子嗎?」徐晉笑道。

    謝小婉甜絲絲地白了徐晉一眼,將線打了個結然後咬斷。

    「縫完了吧,過來這裡坐坐!」徐晉輕拍了拍大腿道。

    謝小婉臉蛋微紅,心虛往書房外看了一眼,低聲嗔道:「相公,你想幹嘛?」

    徐晉好笑道:「能幹嘛,就聊聊天唄,快過來!」

    謝小婉把書房的門關上,這才忸怩地走到徐晉的身邊,熟練地側坐在他的大腿上,顯然這動作經常做

    謝小婉此刻只穿著薄薄的夏衫,剛過十三歲的小姑娘身體像抽穗的稻穀,曲線微露,臀兒緊致而有彈力。

    徐晉摟著小丫頭的纖腰,讓她靠入自己的懷中,俯首偷吻了一下兩瓣櫻唇。

    謝小婉的臉頓時像火燒似的,羞澀地低嗔道:「相公你又騙人,不是說只聊聊天嗎。」

    徐晉道貌岸然地道:「相公的話你也信,太單純了你,下次吸取教訓。」

    謝小婉無奈地白了相公一眼,不過心裡卻滿是甜蜜。

    「大哥他們睡了?」徐晉問道。

    謝小婉點了點頭:「趕了一天路,早就睡下了,相公,以前覺得咱們家很大,現在反而覺得房間不夠用了。」

    確實,宅子總共才四間房,謝家三兄弟一來就顯得擁擠了,現在是謝家三兄弟擠在一間房,而小奴兒則和二牛住一間,幸好現在天氣熱倒沒什麼。

    徐晉微笑道:「到時咱有錢了再買一幢大宅子,把岳父岳母都接過來住,省得你這丫頭老是唸著。」

    謝小婉眼前一亮,不過馬上又搖了搖頭道:「哪有出嫁的姑娘把娘家人也接來的,這會讓別人說閒話,更何況我爹也不會同意。對了,相公你今天咋會掉進江裡的?」

    「人多擠擁,相公小心就被擠下江了。」徐晉輕描談寫地道。

    其實被人大力地撞了一下,徐晉便肯定有人故意推自己,只是怕謝小婉擔心,所以沒有明說。

    謝小婉後怕地道:「我聽弟弟說,你和如意姐姐當時差點就被沖走了。」

    徐晉點了點頭,想起當時的情景依然心有餘悸,要不是正好遇上兩位水性精熟的大舅子,自己和費如意恐怕已經浮屍信江了。

    謝小婉忽然有點不自然地道:「相公,如意姐姐她……」

    徐晉心裡咯噔一下,這丫頭不會又亂想了吧,連忙道:「是不是三槍跟你說啥了?你別聽那小子胡說,相公當時只是想救人,根本沒別的心思,娘子可別誤會了。」

    謝小婉臉色微紅,嗔道:「相公想哪了,即使相公有那心思……嗯,小婉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也知道夫為妻綱,善妒可是入出七之條的。」

    徐晉尷尬地輕咳一聲道:「小婉,咱們家可沒那些規矩,你就算是個妒婦,相公也一輩子寵著你!」

    謝小婉心裡像喝了蜜那麼甜,啐道:「人家才不要做妒婦呢,要不以後九泉之下那有面目見公婆,相公,等咱家有錢了,小婉給你納兩房小妾,也好給咱徐家開枝散葉!」

    「真的……咳咳,那怎麼行,相公有你就夠了!」徐晉見到謝小婉似笑非笑的模樣,頓時義正辭嚴地道。

    「相公,很晚了,早點休息吧,天氣熱,相公今晚就睡書房吧!」謝小婉站起來,拿了改好的衣服行出書房,還不忘撅著嘴回頭嗔一眼。

    徐晉哭笑不得摸了摸下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單純善良的小丫頭竟然學會設陷阱套話了,豈有此理!

    謝小婉關上書房門,終於忍不住噗嗤地失笑出聲,相公吃癟的樣子真是搞笑,不過一想到相公聽到「納妾」便「激動」的反應,小丫頭頓時有些洩氣,不過,男人三妻四妾本來就很正常的事,謝小婉也不是接受不了,只是一想到要跟別人女人分享相公,心裡自然不舒服。

    謝小婉回到房間,把改好的衣服放好,又從衣櫥中翻出一條荷花手帕,只見手帕的一角處分明用綠色的絲線繡了「如意」兩個小字,以前謝小婉不認得這兩個字,但現在卻是認得了。

    ……

    信江書院端午節放一天假,五月初六照常上學。

    徐晉跟往上一樣回到書院,不過這次卻是專門帶了二牛,昨天被人推下信江差點淹死,所以徐晉變得更加謹慎起來,至於家裡有兩個大舅子在,再加上小婉自身的武藝也不差,倒是不用擔心。

    「徐案首早安!」

    「徐案首,今天滿臉紅光啊!」

    「徐案首,今天春風滿面啊!」

    一路上遇到的同窗跟往常般熱情地打招呼,只是眼神中蘊含著那絲曖昧讓徐晉頗有點不明所以。

    徐晉剛回到講堂外便遇到韓闖,這貨笑嘻嘻地迎上來道:「恭喜徐案首,什麼時候請酒?」

    徐晉皺了皺眉道:「請什麼酒?恭喜我什麼?」

    韓闖自來熟般伸手搭著徐晉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徐兄就別裝糊塗了,你不是要迎娶費家三姑娘了麼?嘖嘖,從此左擁右抱,享盡豔福,羨煞旁人啊。你說這頓酒該不該請?」

    徐晉面色一沉道:「韓守成,你聽誰說的?」

    「嘿嘿,你昨天在碼頭和費三姑娘雙雙落水,有沒有這回事?」

    徐晉皺眉:「確實有這回事,這跟我娶費三姑娘有什麼系?」

    韓闖瞪大眼睛道:「怎麼沒關係,大庭廣眾之下,你們都……那樣子了!」

    韓闖說著表情猥瑣地比了個摟抱的姿勢,然後嘿嘿笑道:「你說都這樣子,還那麼多人看著,人家費三姑娘不嫁你,以後名節還要嗎?」

    徐晉滿頭黑線地道:「我當時只是在救人,沒你說的那麼不堪。」

    「嘿,別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救人,總之你抱也抱了,摟也摟了,該摸的地方也摸了,這個時候你還想推脫,門兒都沒有!」

    「瞎嚼舌根,韓守成我告訴你,再敢到處散播謠言,壞人家費三姑娘的名聲,我跟你劃地絕交!」徐晉一甩衣袖大步行了開去。

    韓守成苦著臉追上前道:「徐兄,你冤枉我了,這謠言可不是我散佈的,現在整個書院都是這麼傳,完全不關我事啊!」

    徐晉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人人見了自己都是一臉的曖昧,人言可畏呀!

    「徐兄,你真不打算請酒?」

    「我請你大爺!」徐晉忍不住爆粗了。

    「呵呵,請我就行了,我大爺就不用請……咳咳,今天天氣真好!」韓闖見徐晉目光冷嗖嗖地盯來,頓時嚇得縮了縮脖子,灰溜溜地跑了。

    徐晉黑著臉回到講堂,看來自己還是低估封建禮教的威力了,本以為只是救人沒什麼大不了的,沒想到竟然傳得謠言滿天飛,這還只是信江書院的範圍,城裡的士紳圈子也不知傳成什麼樣了。

    「徐兄,恭喜小登科啊!」

    徐晉這邊剛坐下,蔡岳和李英俊這對好機油便走過來笑吟吟地道。

    徐晉沒好氣地道:「你們又是聽誰說的,根本沒這回事!」

    蔡岳和李英俊愕然道:「沒這回事嗎?剛才韓守成告訴我們的啊!」

    「王八蛋韓守成!」徐晉此刻真有掐死那傢伙的心。

    蔡岳和李英俊察覺到徐晉身上散發出來的絲絲「殺氣」,趕緊的溜掉,死道友莫死貧道啊,韓守成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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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病了
               
    下午四點左右,徐有財帶著長子大伢進了上饒縣城,後者正吃力地扛著一麻袋的紅薯,慢吞吞地跟老爹徐有財的身後。

    徐有財回頭罵道:「小兔崽子,吃飯的時候比誰都快,幹活時比豬都慢,快點!」

    大伢不滿地道:「你來扛麻袋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痛。」

    「哎喲,吃老子的住老子的,還敢犟嘴!」徐有財回頭往大伢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大伢順勢把扛著那袋紅薯扔地上,賭氣道:「皇帝還不差餓兵呢,更何況是老子,我餓了,扛不動,你自己扛吧!」

    「小王八蛋翅膀硬了吧,信不信老子抽死你!」徐有財麻溜地脫掉鞋子,便要抽兒子一個鞋耳刮。

    大伢梗著脖子大聲道:「打啊,用力打,等你老了看怎麼收拾你!」

    徐有財頓時僵在原地,嘴裡罵罵咧咧的,不過這一鞋底卻是沒有再打下去。

    大伢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乾脆一屁股坐在那袋紅薯上,任老子怎麼罵,就是不肯站起來。

    徐有財沒辦法,眼珠一轉道:「小兔崽子,你不是餓了嗎?聽說你十叔在西市開了家羊雜店,等到了還不是任你吃。香噴噴的羊雜啊,聞著就流口水!」

    這貨說著自己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大伢眼前一亮,舔了舔嘴唇道:「到時嬸娘讓咱付錢咋辦?」

    徐有財撇嘴道:「都是自家人,付啥錢,你十叔之所以有今日,還不是多虧當年有爹照顧,吃他幾碗羊雜算啥!」

    大伢撇了撇嘴道:「你省省吧,爹你幾時照顧過十叔了,就拿去年來說吧,十叔都快病死了,嬸娘上門問你要糧,你一粒都不給。這時咱們上門不被攆就算好了,還想著白吃白喝!」

    徐有財被兒子揭了老底,惱羞成怒道:「小兔崽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廢話少說,想吃羊雜便給老子扛紅薯!」

    大伢這才慢吞吞地站起,把那袋紅薯扛上,然後跟在老爹後面,往西市而去。

    話說族長徐德銘把二牛派進縣城,本來囑咐他等府試放榜後就回村報信的,然而前幾天莫管事帶人到店裡搗亂,徐晉便把二牛留下了,改讓大寶去徐家村送信。

    偏偏大寶出城就遭到「山賊」打劫,這信自然就沒送成了。估莫著府試放榜的日子已經過了,族長徐德銘等了幾天也沒見二牛回村報信,於便打算再派人進城看看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徐有財便自告奮勇,帶著長子大伢一起到上饒縣城,一來可以打打牙齋,二來是聽說徐晉在城裡開店「發財」了,打算跑來揩點油水。

    至於大伢扛著的那袋紅薯也是在徐晉家的院子挖的,去年離開徐家村之前,謝小小婉便弄了些紅薯莖種在自家的院子裡,今年紅薯的藤蔓已經爬滿了院子。

    由於考慮到府試後讓徐晉回村祭祖,所以族長徐德銘前幾天便讓村民重新把徐晉家的宅子收拾打掃乾淨,順便把紅薯也挖了,足足裝了一大籮筐。徐有財這貨乾脆就裝了些紅薯作為手信帶進城。

    ……

    信江書院下午五點下學,徐晉走到書院的門樓處,便見費家兩兄弟跟往常般等在那了,三人現在幾乎每天都是一起結伴回城。

    「民受,民獻!」徐晉迎了上去。

    「徐兄!」費懋賢和費懋中神色有些尷尬,顯然今天也聽到些關於三妹和徐晉的風言風語了。

    徐晉也很是尷尬,三人結伴下山,一直走到山腳下,竟破天荒地沒有聊一句,要知道若是以往,喜歡辯論的費懋中早就滔滔不絕了。

    「咳,徐兄你後天就要回徐家村祭祖了吧,有沒有通知村裡了?」費懋賢最先打破了沉默。

    徐晉搖了搖頭笑道:「沒有,到時直接回去便是,其實沒什麼好準備的,又不是什麼名門大族,沒那麼多講究!」

    費懋中打趣道:「徐兄年少俊才,日後金榜題名,入閣拜相,到那時上饒徐氏便成名門望族了。」

    徐晉苦笑道:「民受,這都過去那麼久了,你還拿這事開涮!」

    提起去年第一次在信江邊相遇,三人都不由笑起來,費家兄弟眼中都流露出了暖意,那次大船上水賊來襲,大家可是共過生死的。

    費懋中嘿笑道:「無才做秀才,徐兄送我這下聯,民受一輩子都記得!」

    徐晉道:「那未老思閣老又怎麼說?」

    三人頓時哈哈笑起來,由於謠言產生那絲隔閡都煙消雲散了。

    費懋中主動道:「徐兄,昨天多虧你傳信,還救了舍妹,至於……那些風言風語你不用理會的!」

    徐晉微微一笑道:「我還擔心你們在意呢,如意姑娘現在沒什麼事吧?」

    費家兄弟臉上均露出不自然的表情,費懋中猶豫了一下,道:「我爹發火了,我還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火,小妹現在還關在房間裡不許出來,四妹也被三叔禁足了,三妹她……病了,到現在還沒退燒,一直說胡話。」

    其實費懋中還隱瞞了一些事,譬如發燒中的費如意迷迷糊糊地,偶爾會念叨徐某人的名字。

    徐晉皺了皺眉,沒有抗生素和消炎藥的年代,發燒可是極為棘手的事,只能靠自身的抵抗力扛過去,若扛不過去病情加重變成肺炎,那基本等於是宣告死亡。

    一想到費如意有可能香消玉隕,徐晉心中便如被壓了塊大石,然而他不是醫生,真的愛莫能助!

    三人回到城中,正準備分道揚鑣,費懋賢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徐晉拉到一邊,有點尷尬地道:「徐兄,你……能不能抽個時間去看看我三妹!」

    徐晉愕了一下道:「民獻,我不會看病啊!」

    「呃……不是讓你看病,就去看看她,三妹自小身嬌體弱,這次泡了江水,又受到過度驚嚇,現在病得很重,我真的好擔心就那樣沒了……唉,她是你救上來的,你去看看她吧,說不定有點作用!」費懋賢說到最後唉了口氣。

    徐晉沉默了片刻,道:「就怕那樣不合適!」

    「沒關係,到時我帶你去,府裡的下人也不會瞎嚼舌根的!」

    徐晉聞言點頭道:「那我明早去探望一下如意姑娘!」

    「徐兄,謝謝你!」費懋賢感激地道,相比於自己的親妹妹費小玉,費懋賢反而更疼愛堂妹費如意多些,這個堂妹自小沒有母親,去年又沒了父親,費懋賢作為長兄,對費如意更是憐惜了。

    徐晉和二牛回到羊雜店,發現今天的人氣似乎恢復了些,正有幾個人用餐。

    「四叔,大伢,你們咋來了!」二牛忽然嗡聲嗡氣地叫道。

    徐晉這才發現其中一桌,正在大吃大喝的兩人竟是四哥徐有財父子,頓時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他對徐有財這種人十分不喜。

    「哎喲,十弟下學了!」徐有財見到徐晉,連忙把筷子擱下,諂笑著站起來,又伸手拍了一下還在埋頭狂吃的兒子大伢,罵道:「吃貨,就知道吃,快給你十叔問好!」

    「十叔好!」大伢不情願地站起來,眼睛還不肯離開碗裡那大塊羊雜。

    徐晉雖然不喜徐有財,但也不是眼皮子淺的人,神色平靜地點了點頭道:「四哥,你怎麼來了?」

    徐有財以前敢欺負徐晉,但現在給十個膽子也不敢,這個以前三棍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書呆子今非昔比了,十五歲不到便連摘縣試和府試案首。

    府試案首什麼概念?整個廣信府第一名啊!

    所以儘管現在徐晉不冷不熱,徐有財還是陪笑著道:「是這樣的,族長見二牛這麼久沒回村,所以讓我進城來看看,對了,族長學讓我問問十弟,幾時回村祭祖?」

    徐晉淡然道:「我初八會回村,這個小婉應該告訴你了吧?」

    「呵呵,剛才弟婦是提了一下,不過女人家說的不為準,我便跟十弟確認一下,既然十弟都說初八了,那我明天就趕回村通知族長做好準備。」

    徐晉也懶得跟他多說,點頭嗯了一聲:「四哥慢慢吃,吃完讓二牛帶你去找客棧開間房住一晚吧,小婉,給二牛拿三十文錢。」

    別說現在家裡人多住不下,就算住得下,徐晉也不想讓徐有財這種人住在家裡。

    謝小婉應了一聲,摸出三十文錢遞給二牛,誰知徐有財嗖的躥了過來,搶先把銅錢給接了,笑呵呵地道:「不用麻煩二牛了,到時我自己去客棧就行!」

    正在燒灶的小奴不禁撇了撇嘴!

    徐晉也懶得管他,只要不在家裡住就行,管他徐有才拿了錢去不去客棧,很沒營養地隨便聊了兩句便返回後宅去。

    「姐夫,你的本家如果都是這種貨色,不要也罷!」小奴兒跟在徐晉後面,一臉不爽地道。

    話說徐有財父子自打來到店裡,又吃又拿盡佔便宜,光是羊雜就吃了十大碗,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最讓小奴兒不滿的是,這個徐有財在小婉姐姐面前拿大伯的架子,偏偏小婉姐姐還客氣地侍候著。

    徐晉微笑道:「倒也不全是,好比一筐穀物,總有些是癟的,撿出來扔掉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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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舊仇
               
    見到徐晉回了後宅,大伢立即坐下夾起碗裡的羊雜大塊朵頤。最新最快盡在筆趣裡biQuli.CoM

    徐有財美滋滋地把三十文錢放入錢袋中,心裡暗忖:「宅子這麼大,住什麼客棧呀,最不濟把店裡的桌子拼起來就能將就一晚,犯得著花那冤枉錢,嘿,這次真的來對了,十弟發財後就是不同,出手就是三十文錢,真闊綽。」

    「咳,老十家的,再來一碗五香羊雜,羊雜多一點!」徐有財好整以暇地重新坐下。

    「嬸娘,我也要!」大伢鼓著腮舉手道。

    「小崽子,吃著碗裡瞅著鍋裡,那個……老十家的,給大伢也來一碗!」

    謝小婉給兩人各盛了一碗羊雜,連鍋中最後的湯水也倒進了兩人的碗裡,歉然道:「四哥,近來店裡的生意不是很好,今天做的五香羊雜不多,沒有了!」

    徐有財老神在在地道:「老十家的,不是四哥說你,味道這麼好的五香羊雜怎麼可能生意差,肯定是你不會吆喝,賣東西怎麼能不吆喝呢,你站在門口大聲吆喝試試,保準生意紅火,嗯,明天多做些五香羊雜,保管你賣完!」

    「切,多做一些怕是都要進了你們父子的肚裡吧!」小奴兒從內宅掀簾走了出來。

    徐有財面色微黑道:「小子說什麼呢?」

    小奴兒冷笑道:「我有說錯嗎,你們兩父子自打進來就沒停過口,這碗摞起來都擋住頭了,臉都不見了呢!」

    店裡其他食客都不禁笑起來,不要臉啊!

    徐有財尷尬地瞪了小奴兒一眼道:「小子,你算哪根蔥,不過是十弟撿來的叫化子,我可是十弟正宗的本家四哥,吃十弟家幾碗羊雜咋了,老子還沒說你呢,一個外人,在十弟家裡白吃白住大半年,誰更不要臉?」

    小奴兒那張漂亮的臉蛋頓時脹得通紅,像被激怒了的公雞,正在搓麵糰的謝小婉急忙擦了擦手,上前拉住小奴兒,溫言道:「小奴兒,你入了咱們家戶籍的,可不是什麼外人,而且你也沒白吃白住,每天也幫姐姐幹活不是,去吧,回院子裡面玩,這裡不用你幫忙。」

    小奴兒憤憤地瞪了得意洋洋的徐有財一眼,轉身返回後宅。

    「老十家的,你剛才說那小子不是外人,意思說我和大伢是外人啦?」徐有財陰陽怪氣地道。

    小婉兒連忙陪著小心道:「四哥,小婉不是那個意思,嗯,明天我多做一些五香羊雜,讓四哥帶回村讓大家也嘗嘗!」

    徐有財頓時眉開眼笑:「這怎麼好意思呢,我都沒帶盛的東西!」

    「這個容易,家裡還有一個新買的大瓦甕,到時裝裡面就行!」

    「呵呵,還是弟妹想得周到!」

    謝小婉笑了笑,回到灶台前繼續搓麵糰,雖然心裡討厭這個四哥,但小丫頭還是得笑臉相迎。

    要知道這時的族群觀念可是很重的,本家的人來到,任你喜不喜歡都得幫襯著,否則這傢伙回去到處抹黑說壞話,那你在親族間的名聲就臭了。

    這時,對面車馬行旁的錢嬸五香羊雜店內,靠近門口的桌子旁坐著兩名氣質彪悍的漢子,旁邊均擱著一隻斗笠。

    如果此時謝小婉看到,肯定會認出其中一人正是她當初踹翻入江中的那名水賊,而另外一人也是當日襲擊費家大船的水賊之一,最後鳧水逃離。

    這兩名水賊分別叫趙保保和鄒二六,均是鉛山縣匪首吳三八的手下。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與寧王勾結的幾股盜匪中,勢力最大的要數凌十一和閔廿四,這兩伙賊匪在鄱陽湖一帶流竄作案,另外還有萬賢一和萬賢二兄弟,熊十七等盜賊。

    這些賊匪怕洩露身份連累族人,所以對外一般不用真名,只用姓氏加自己在族中的排行作為名字。

    這時,趙保保和鄒二六正冷冷地盯著街對面的徐記五香羊雜,準確地來說應該是盯著謝小婉。

    「我認得她,上次就是她把老子踹進江裡的!」鄒二六忽然低聲冷道。

    趙保保點了點頭,獰道:「老子也認得她,鐵臂三和石皮就是被她殺了的。」

    鄒二六和趙保保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仇恨,兩人不約而同地站起來戴上斗笠行出店去。

    「哎,你們還沒給錢啊!」錢嬸急忙追出來。

    趙保保回頭凶狠地瞪了錢嬸一眼:「給你一刀子敢不敢要?」

    錢嬸機靈靈地打了寒顫,像被人兜頭淋了桶冰水,整個人呆立當場。

    「呸,這麼難吃的東西還敢收錢,媽的!」趙保保呸了一口,與鄒二六兩人並肩走了。

    兩人經過徐記五香羊雜店時,不約而同地透過斗笠邊緣狠狠地瞥了一眼店內的謝小婉。

    「老趙,要不咱們今晚翻牆進去把她和那個書生做掉,給鐵臂三和石皮報仇?」鄒二六低聲道。

    趙保保低聲復道:「噓,莫管事再三盯囑咱們不要擅自行動打草驚蛇,若壞了世子的大事,咱哥倆都得掉腦袋。嘿,也不用急在一時,聽說那書生後天會回村祭祖,到時咱攔路一截,什麼仇報不了!」

    「也對,那小娘皮當初踢了老子一腳,差點下巴骨都碎了,這次落老子手上看老子怎麼搞死她!」鄒二六恨聲意【淫】道。

    兩人低聲聊著從街上走過,迎面便遇上了逛街回來的謝家三兄弟。

    謝三槍那小子手裡拿著一串糖公仔,正樂滋滋地吃著,差點就跟趙保保撞上了。

    趙保保閃身讓過,低罵了一句:「小崽子,瞎了嗎!」

    謝三槍倒也沒在意,畢竟差點撞人了,被罵一句也很正常,繼續舔手中的糖公仔。

    謝二劍肩頭輕碰了碰大哥謝一刀,朝走過的趙鄒二人奴了奴嘴,小聲地道:「大哥,這兩個傢伙殺氣好重,估計殺過人,有可能是江洋大盜,報官府說不定有賞銀呢!」

    謝一刀皺了皺眉道:「老二,你忘記了爹的囑咐,不要惹麻煩!」

    謝二劍聳了聳肩:「說說而已!」

    三兄弟走進了羊雜店,謝小婉臉上露出了甜笑:「大哥二哥,逛完街了,小泥鰍,上饒縣好不好玩呀?」

    謝三槍幸福地舔著糖人,笑嘻嘻地道:「好玩啊,還有那麼多好吃的,姐夫下學了嗎?」

    這小子在家裡被老爹管著,尤其是零花錢方面,可以說基本為零,來到這裡就不同了,不僅姐姐給縫了新衣新鞋,「體貼」的姐夫還偷偷地給塞了大把銅錢,讓他見到喜歡吃的隨便買。

    當然,這個小舅子就被徐晉這樣輕鬆收買了,現在見到徐晉不知多親,一口一個姐夫的,都不差多成了跟屁蟲。

    「你姐夫剛回來,到後面去了。」謝小婉見到弟弟與相公親近,自然心中歡喜。

    「太好了,那我去找姐夫玩,噢對了,姐夫說明天不上學,帶我們去信江書院參觀呢,姐姐你去不去?」謝三刀喜滋滋地道。

    謝小婉摸了摸弟弟的小腦瓜,笑道:「信江書院姐姐早就參觀過了,你們去吧,後天我們一起回徐家村,到時姐姐陪你玩好不?」

    現在家裡多了這麼多人,開支大增,每天入不敷出,看著錢甕裡的錢不斷減少,勤儉持家的小丫頭正天天發愁呢,自然不肯關了店去遊玩,賺得幾文錢是幾文錢。

    謝三刀有點失望地噢了一聲,忽然見到徐有財兩父子,頓時瞪大眼睛道:「哇,這兩個傢伙真能吃,嘻嘻,大主顧啊,吃這麼多得付多少錢?」

    大伢一抹嘴,得意地道:「一文錢也不用付。」

    「莫不成你們敢白吃?」謝三刀把手中的糖人往嘴裡一塞,蓮藕般壯實的雙手往胸前一抱。

    謝小婉笑道:「小泥鰍,他們是你姐夫的本家親戚,付啥錢!」

    「本家也不能這麼吃吧!」謝三刀不滿地嘟噥道。

    謝一刀和謝二劍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這兩個傢伙吃得也實在太過份了,分明把妹妹當肥羊般宰,看來人品也不咋的,佔便宜佔到這分上,也算是奇葩了!

    謝小婉擔心雙方又吵起來,連忙道:「小泥鰍,快進去找你姐夫玩吧,大哥二哥,你們也進去。」

    謝家三兄弟進了院子,大伢那貨也跟著溜了進去,見到那紅彤彤的辣椒,頓時眼前一亮,喜道:「這是什麼稀罕的果子,很好吃的樣子!」

    謝三刀眼珠一轉道:「這是甜椒,西洋來的稀罕物兒,味道可鮮甜了,價錢也老貴,你可不能摘來吃!」

    小奴兒冷冷地道:「對,不能吃,這是用來賣錢了。」

    「切,十叔家的東西,我吃幾個礙什麼事,不讓吃我偏要吃。」大伢撇了撇嘴,抓了一把辣椒,示威般往嘴裡一塞,卡嚓卡嚓地嚼起來。

    瞬時間……大伢的表情定格了,緊接著肉眼可見的紅氣由臉蔓延到脖子。

    「哇!」大伢慘叫一聲把嘴裡的辣椒吐掉,像頭瘋牛般衝向廚房,當他再出來時上下嘴唇已經變成了兩根紅紅的香腸。

    小奴兒和謝三刀狂笑不止,總算出了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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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探望
               
    五月初七早上,徐有財父子終於離開,扛著一大甕的五香羊雜,屁顛屁顛地走了,話說這對父子昨晚真的在羊雜店內拼桌子睡了一晚,徐晉給的三十文錢自然進了徐有財的腰包。看小說就上筆趣裡biquli.com

    徐晉吃完早飯後,便帶著三位大舅子,還有小奴兒一起到信江書院參觀,二牛則留在店裡幫忙。

    「徐案首早啊!」

    「徐案首!」

    徐晉帶著謝家兄弟漫步在信江書院,遇到的同窗都紛紛上前拱手打招呼,眼神依舊曖昧。

    謝三刀崇拜地道:「姐夫,看來你在書院很有名氣啊!」

    小奴兒自豪地道:「那當然了,徐晉可是縣試和府試的案首,才華和人品那是公認的,自然受到同窗們的歡迎!」

    謝二劍摸了摸鼻子道:「歡迎是挺受歡的,不過……總感覺妹夫那些同窗的眼神很……那個不堪!」說完眼神怪怪地看了一眼唇紅齒白的徐晉。

    徐晉不禁一陣惡汗,真想給這傢伙一記老拳,奈何只能自討苦吃,昨天他可是親眼見識過謝二劍一縱身便攀著屋簷翻上屋頂的本事。

    正在此時,兩名同窗迎面走來,正是蔡岳和李英俊,兩人行到跟前抱拳道:「徐兄!」

    徐晉抱拳還禮,又介紹了一遍三個舅子。

    蔡岳忽然道:「對了,徐兄,我聽韓守成說,你們家的羊雜店受到寧王世子的打壓,生意一落千丈啊!」

    徐晉點了點頭:「生意是淡了些,不過還勉強能維持下去。」

    李英俊冷笑道:「嘿,看來徐兄那首幅《採樵圖》真把寧王世子給刺痛了,不過徐兄不用擔心,我和元浩兄這就發動書院的同窗到你們家店裡幫襯,好教寧王世子明白我等讀書人不屈氣節!」

    「子玉兄,不用了吧,怎麼能讓大家破費呢!」徐晉苦笑道。

    「子玉說得對,徐兄就不要推辭了,徐案首鐵骨錚錚,當著欽差的面諷刺勸諫寧王,正氣浩然,實我輩之鍇模。

    欽差乃天子耳目,他日此詩若能傳至天子耳中,引起天子重視,剝奪寧王兵權,則我江西百姓幸甚,我大明江山幸甚。

    如今徐兄遭到寧王世子的打壓蒙受損失,我等豈能袖手旁觀。就這麼定吧,我和子玉這就去發動同窗!」

    蔡李兩人說完便拱手慷慨激昂地離開,讓徐晉很是無語,倒是謝三槍一臉的自豪,兩位大舅子自然也覺臉上有光。

    謝二劍當初聽聞老爹要把妹妹嫁給一個病蔫子,他是極力反對的,現在看來妹妹反而嫁對了,而且看得出現在妹妹確實很幸福。

    徐晉本以為蔡元浩和李英俊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下午書院下學後,蔡李兩人真的發動了上百書生到香雜店裡幫襯,把對面羊雜店的錢嬸羨慕得眼珠子瞪出來。

    看著店內熙熙攘攘的一眾書生,徐晉不得不承認,蔡元浩和李英俊雖然才學一般,但搞輿論發動確是把好手,這種人才就應該入宣傳部。

    店裡生意這麼好,謝小婉忙得踢腳,三位舅子都下場幫忙了,二牛樂得合不攏嘴,忙前跑後地收拾桌子。

    「徐兄,今天生意興隆啊!」

    費懋賢和費懋中行到店門前,後者笑著拱手道。

    徐晉迎了出去,苦笑道:「民獻民受,你們也來湊熱鬧啊。」

    「聽說元浩和子玉發動同窗來店裡幫襯,我們自然也要添一分力的!」費懋中笑道:「徐夫人,給我們盛五份香辣羊雜帶走,店裡都坐不下了。」

    「哎,好吶!」徐小婉麻利地打包了五份羊雜交給小廝茗煙。

    費懋賢付了錢,輕咳一聲提醒道:「徐兄,昨天跟你說的事……」

    徐晉這才猛然醒起答應過費懋賢今天去探望一下費如意,點頭道:「民獻,那我現在與你一道回府吧。」

    徐晉和謝小婉說了一聲,便和費家兄弟一起離開了羊雜店。

    「民獻,如意姑娘的病有好轉了沒?」徐晉邊行邊問道。

    費氏兄弟的臉色頓時變得黯然,費懋賢搖頭道:「時斷時續地發燒,還咳嗽不止,大夫都束手無策!」

    徐晉聞言不禁劍眉緊鎖,難道費如意也滄了水入肺?

    史上正德皇帝正是因為捕魚掉入江中,嗆水入肺最後感染肺炎咳血而死,憑現在的醫療條件,肺炎基本上等同於絕症!

    愛美之人心皆有之,若費如意這種慧秀美人就如此香消玉殞,難免讓人握腕嘆息。

    徐晉跟著費家兄弟到了費府,費懋賢果然直接帶他去了後院費如意的住處。

    在門外正好遇到一名摀住鼻子行出來的中年美婦,此人正是費如意的庶母趙氏,也就是費典的續絃,地位雖不及原配,但享有正室的一切權利。

    費懋賢微彎了彎腰算是行禮,叫道:「大伯娘!」

    趙氏笑了笑道:「賢哥兒來看如意啊,這位是?」

    趙氏目光上下打量著旁邊的徐晉,薄薄的兩條眉毛稍稍皺起來。

    徐晉覺得有點不舒服,但臉上還保持著微笑,微彎腰拱手行禮,自我介紹道:「在下徐晉」

    趙氏淡道:「你就是徐晉啊,長得倒是一表人才,賢哥兒,這裡是內院閨閣,你帶徐公子進來不太合適吧!」

    現在外面在傳徐晉和費如意的閒話,趙氏也有所耳聞,此時自然對徐晉不待見了,當然,如果徐晉出身明門望族,家資豐厚,趙氏肯定會是另一種態度了。

    話說趙氏只是鉛山縣一名小吏的女兒,要不是以填房的方式嫁給費典,她肯定是高攀不上費家這種書香門第的,要知道當初費宏還在朝中當官。

    一個人的出身往往決定眼界,趙氏格局小,還有點貪利,本來費典死後,她完全有權利帶著嫁妝改嫁的,但貪圖費家的名聲和安逸的生活,所以沒有那樣做。

    繼女費如意品貌才學上佳,趙氏早就打定主意,等三年孝期滿了後,給費如意尋一門「好」親事,這個「好」自然不是對費如意來說的,而是對她這個繼母來說好,男方門第咋樣不要緊,最重要是家資豐厚,那樣出的聘禮才會豐厚,趙氏就指望一份豐厚的聘禮過下半輩子了。

    所以說,徐晉是不是少年俊才,是不是已經婚配,對趙氏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徐晉是個窮書生,所以此時見到徐晉竟然跑來探望費如意,頓時便不高興了。

    沒錢,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有才學又咋樣?能當飯吃嗎?

    費懋賢對自己這位伯娘很瞭解,解釋道:「伯娘,三妹自落水後一直發燒說糊話,有可能是得了失魂症,而三妹是被徐兄救起的,讓他探望一下三妹,或許能有所助益。」

    費懋賢這理由倒是說得過去,看來早就想好了說辭,話說費懋賢在文才方面或許不及弟弟費懋中,但待人處事方面卻勝於弟弟。

    趙氏不由猶豫起來,費如意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她還指望著費如意出嫁大賺一筆,如果費如意病死了,那聘禮就打水漂了,所以最終點了點頭:「那好吧,不過只能隔遠問候一下,可不能像那天在碼頭般,讓人知道了說閒話,你們男人倒是沒所謂,我們女子的名節可是很重要的。」

    徐晉和費懋賢都略顯尷尬地點了點頭,趙氏這才轉身返回房間,不冷不熱地招了招手道:「進來吧!」

    徐晉跟著走了進去,頓時聞到一股濃烈的中藥味,而且房間的窗戶全都關得死死的,再加上天氣熱,讓人覺得非常氣悶壓抑。

    趙氏摀住鼻子往裡間喊了一聲:「入畫!」

    費如意的貼身丫環應聲行了出來,小丫環一臉的憔悴,眼圈紅紅的,顯然剛哭過來,見到徐晉頓時喜道:「徐公子你來了,姑娘剛才還念你呢!」

    徐晉微愕了一下,這話信息量有點大!

    「死丫頭瞎說什麼!」趙氏不滿地罵道。

    入畫低下頭嘀咕:「姑娘剛才是提到徐公子,我才沒瞎說!」

    趙氏面色一沉,不悅地道:「去看藥好了沒,省得在這裡礙眼!」

    入畫不情願地離開了房間。

    趙氏冷哼一聲:「真不懂事,賢哥兒,徐公子你們跟我到內間,不過只能待一會功夫,免得影響如意休息。」

    徐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一聲不響地跟在趙氏的身後進了內間。

    內間是費如意平時睡覺休憩的地方,裝扮得十分雅緻,窗邊擺放著梳妝台和書案,上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些書籍。

    床的帳子低垂,隱約可見側臥著的嬌小身形,偶爾還有咳嗽聲傳出。

    「如意,賢哥兒帶徐晉公子來探望你了!」

    趙氏叫了兩聲沒回應,正要上前掀開簾子,徐晉忽然道:「且慢,如意姑娘咳嗽中有痰音,而且高燒不斷,有可能是肺炎,肺炎是會傳染的!」

    趙氏聞言嚇了一跳,她雖然不知肺炎是什麼病,但「傳染」兩個字她還是聽明白了,頓時不敢走近。

    費懋賢顯然也被徐晉唬到了,急道:「徐兄還懂醫術?肺炎這病嚴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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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徐大忽悠
               
    費懋賢顯然也被徐晉唬到了,急道:「徐兄還懂醫術?肺炎這病嚴重嗎?」

    徐晉哪懂什麼醫術,只是覺得趙氏在這裡礙手礙腳,想把她嚇唬走罷了,朝費懋賢暗使了個眼色,然後神色鄭重地道:「挺棘手的,關鍵這病會傳染。把門窗關著空氣不流通可不行,不僅對病人不利,屋內的人也更容易感染到。」

    趙氏聞言頓時變了面色,下意識地用手掩住嘴鼻。

    這時丫環入畫正好端著一碗湯藥進來,趙氏便罵道:「入畫,你這死婢子咋把窗戶都關上了,難怪氣味這麼難聞!」

    「夫人,明明是你讓我關上的,說姑娘身子弱經不得風!」入畫委屈地道。

    趙氏表情略微尷尬,斥道:「我可沒讓你全部都關上,去,把窗子打開!」說完便捂著鼻子轉身走出房間,顯然是被徐晉的話嚇到了。

    入畫把房間的窗戶都打開,讓屋外的新鮮空氣流進來,房間內頓時沒那麼氣悶了。

    徐晉和費懋賢行到床邊,入畫把帳簾掀起來,只見費如意側躺著,臉向裡面,雲鬢散亂,呼吸短促,腮邊和耳垂帶著病態的嫣紅。

    「姑娘,大少爺和徐公子來看你了!」入畫湊到費如意的耳畔低喚了兩聲,後者卻沒有任何反應,直到入畫用手搖了搖她的肩頭,這才嚶嚀一聲,吃力地轉過身來,虛弱地道:「入畫,什麼時辰了,該吃藥了嗎?」

    徐晉不禁皺了皺劍眉,此時的費如意憔悴無比,兩腮嫣紅,而兩瓣本來紅豔豔的櫻唇卻沒有一絲血色,似乎連臉都瘦了少許,只是短短兩天不見,一個鮮活的美少女竟被病折磨成這樣。

    入畫抹了抹濕潤的眼角,重複道:「姑娘,是徐晉公子和大少來探望你了。」

    「噢!」費如意也是病糊塗了,這才注意到站在床前的徐晉和費懋賢。

    「三妹,你現在覺得如何,好點了沒?」費懋賢彎下腰關心地問。

    「謝謝大哥關心,我好多了……咳咳咳!」費如意話沒說完就咳嗽起來,連忙用手帕摀住小嘴。

    入畫一邊替費如意撫拍著後背,一邊帶著哭腔道:「大少,小姐時斷時續地發燒,藥沒喝一半又吐出來,這兩天也沒吃什麼東西,就喝了幾口清湯。」

    徐晉暗叫不妙,藥喝不進,東西又吃不下,這病怎麼能好呢。

    待到費如意咳嗽平復下來,徐晉這才溫聲問道:「如意姑娘,有沒覺得哪裡特別不舒服?」

    人在患病的時候心理是最脆弱的,特別是被自己在意的人關心時,情緒更容易失控,費如意眼下便是如此,徐晉這一問,費姑娘頓時鼻子一酸,眼淚默默地流了出來。

    徐晉沒想到自己一開口反而把人給弄哭了,頓時也不知說什麼好。

    「三妹別哭,你的病會好起來的,會沒事的,別哭!」費懋賢連忙安慰道。

    費如意竭力想把眼淚忍住,眼淚卻偏偏流得更多了,轉身把臉對著牆,哽嚥著道:「大哥,我這病怕是好不了,剛才我還夢到娘親和爹了,讓我隨他們走呢!」

    費懋賢當場如被潑了一桶冷水,小丫環入畫更是面色煞白,要知道古人可是相信鬼神的,像費懋賢這種「知識分子」也不例外,這會可沒有什麼唯物主義、無神論之類。

    徐晉的心不由一沉,費如意這種消極的心態極為不妙,試問連自己都沒有求生的慾望,這病如何能好。

    徐晉腦中靈光一閃,欣喜地道:「恭喜如意姑娘,你的病快好了!」

    費懋賢和入畫愕然地看著徐晉!

    徐晉微笑著解釋道:「夢境與現實正好是相反的,如意姑娘夢到已故的爹娘,恰恰說明病就快好了。」

    入畫驚喜地捂著小嘴道:「徐公子,這是真的嗎?」

    費懋賢將信將疑,很想問問徐晉「夢是反的」出自何典故?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他寧願選擇相信這真的,怕自己追問反而戳穿徐晉杜撰的謊言。

    費如意緩緩地轉回身來,長長的睫毛上還帶著濕跡,輕嘆道:「徐公子不要安慰我了,《周公解夢》中確有直夢和反夢之說,可沒說過夢一定是反的。」

    徐晉暗汗,看來費如意還真是個博覽群書的才女,竟然連《周公解夢》都有涉獵,不容易忽悠啊。

    當然,這個時候自然不能露怯,徐晉微笑道:「不知如意姑娘有沒有聽說過《麻衣神相》?」

    「麻衣道者倒是聽說過,麻衣神相是誰?」費如意搖了搖頭。

    徐晉暗喜,不知道最好,要是知道還怎麼忽悠,於是煞有介事地道:「麻衣神相不是人,是一部關於相術的書,著書者姓陳名義山,祖上師從麻衣道者,精通相術和奇門遁甲,其相術造詣堪比唐朝的袁天罡和李淳風。義山公晚年著了一部書叫《麻衣神相》,其中的解夢篇便有「夢是相反」之說。」

    徐晉說得有理有據,費懋賢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自然信以為真,佩服地道:「徐兄果然博覽群書,見多識廣。」

    徐晉微笑道:「慚愧,我平時喜歡讀些市井雜書,囫圇吞棗,不求甚解。嗯,根據相學上來講,如意姑娘眉清目秀,面白過耳,鼻若懸膽,貝齒內收,下巴圓潤微翹。這可是難得的富貴長壽相啊,將來必覓得佳婿。」

    丫環入畫一臉的崇拜,徐公子好有學問啊,竟然還會看相。

    費如意被徐晉直白的點評相貌,表情很是羞澀,特別徐晉最後那句必得佳婿更是讓她嬌羞難當,以手帕掩住半邊俏臉,雙眼秋波流轉,竟然恢復了些許生氣。

    徐晉輕咳了一聲,趁熱打鐵道:「所以說如意姑娘的病一定會好起來,不過,正所謂:天道三分,人道七分。如意姑娘想快點好起來,還得積極配合治療,大夫開的藥必須要喝,每日三餐也得按時吃!」

    「可是……那藥很難喝,人家喝不下!」費如意說完臉上有些發熱,實在這話聽著有點撒嬌的味道。

    徐晉倒沒作他想,認真地道:「忠言逆語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所以藥雖難喝,但也必須喝,如果實在喝不下,你就想像自己在喝糖水好了!」

    費懋賢笑道:「徐兄這方法倒是新鮮,三妹,要不你立即試試!」

    「大哥,又不是你喝,你自然說得輕巧了!」費如意輕嗔道,不過還是讓入畫把那碗湯藥端了起來。

    藥剛端到面前,費如意聞到那股藥味,頓時覺胃部不適,連忙掩住小嘴。

    徐晉溫聲鼓勵道:「深呼吸,不要看,閉著眼睛喝下去!」

    費如意連續深呼吸幾下,閉著眼睛咕嚕咕嚕地一碗湯藥全喝了進去,難受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入丫連忙拿了塊蜜餞給費如意含著,後者捧著胸口片刻,這才把嘔吐的感覺壓了下去,蹙著的黛眉漸漸舒展起來。

    入丫欣喜地道:「姑娘,你把藥喝了!」

    費懋賢也是一臉的欣喜,感激地看了徐晉一眼,唉,果然還是徐兄管用啊!

    徐晉微笑道:「愚公尚可移山,精衛猶能填海,小小一碗藥又算得了什麼,困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沒有克服困難的決心。」

    費如意眸中閃過一絲異彩,輕道:「徐公子字字珠璣,如意受教了,難怪徐公子能寫出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南西北風!」

    費懋賢也是一臉的佩服!

    「賢哥兒,不要逗留太久了!」

    這時趙氏的聲音在外面傳了出來,顯然是催促徐晉離開了。

    「真討厭!」入畫撇了撇嘴暗道,小丫環雖然不懂醫,但也看得出姑娘與徐公子聊了會兒,精神明顯好轉,自然巴不得徐晉多陪自家姑娘一會。

    「如意姑娘記得要按時吃藥和進食,另外,房間也要保持通風乾爽!」徐晉叮囑了一句便和費懋賢告辭離開了房間。

    費如意目送著徐晉和大哥離開,芳心不由微微有些失落。

    入畫笑嘻嘻地道:「徐公子好厲害啊,竟然還會看相,下回奴婢定也求他給瞧一瞧!」

    費如意不由俏臉微紅,想起了徐晉說自己將來必得佳婿的話。

    「徐公子是真的懂相術,亦或是暗示什麼……畢竟那天我們都那樣子了!」費如意一顆芳心撲通亂跳起來。

    入畫並不知道費如意正在患得患失,見自家姑娘的精神似乎不錯,便問道:「姑娘,廚房裡煮了粥,要不要吃點?」

    費如意感覺還真有點餓了,於是點了點頭。入畫不由暗喜,看來小姐的病果然快好了,徐公子真是厲害。

    其實費如意只是普通的著涼罷了,最主要是受到了驚嚇,經徐過徐晉的開解,把心結打開了,心情開朗,再配合吃藥,自然大大好轉了。

    另外,之前把門窗都關死了,屋內酷熱煩悶,人的情緒能好才怪,現在房間內空氣流通,呼吸順暢,自然倍感輕鬆。

    入畫剛走出房間便碰到送走徐晉後返回的趙氏。

    「上哪去?如意現在怎麼樣了?」趙氏隨口問道。

    「姑娘好多了,現在想吃粥,奴婢到廚房拿粥!」

    趙氏不禁訝然自語:「嘖嘖,這徐晉還真有點本事啊,糟了,如意這丫頭說不定真瞧上了那小子,不行,我得盡快給她定一樁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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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遇襲
               
    書房內,費宏將剛寫好的奏本墨跡吹乾合上,然後拉了拉繩鈴,早就等候在外面的隨從便推門行了入來,駕輕路熟地取了奏本退出,動身送往驛站。更優質的閱讀搜索筆趣裡Biquli.Com

    明朝地方官員的奏本是通過驛路系統一級級上遞的,最後彙總到京城通政使司,通政使司記錄登記後轉送內閣,內閣給出初步處理的意見,再由司禮監轉到皇帝手裡批覆。

    費宏儘管知道自己的奏本十有八九到不了正德皇帝的案前,但見到江西目前糜爛的局勢,還是忍不住上了奏本痛陳寧王之種種惡行,不為青史留名,只求問心無愧。

    「老爺,晚飯準備好了,是回夫人房間,還是送到書房來?」紅纓行進來福了一禮問道。

    「送來書房吧!」費宏沉聲道,這兩天女兒費小玉還被他禁足在房間,為了這事夫人正與他嘔氣,他也懶得聽老伴喋喋不休,乾脆吃睡都待在書房裡,眼不見為乾淨。

    婢女紅纓很快就把飯菜送來了,費宏忽然醒起了侄女費如意,便問道:「如意的病有好轉了沒?」

    紅纓答道:「剛才婢子到廚房正好碰上了三姑娘的丫環入畫,聽她說三姑娘已經好多了,正要吃粥呢!」

    費宏聞言放心下來,點頭道:「那就好,看來清和堂的大夫還是有點本事的。」

    紅纓目光一閃,笑道:「老爺,哪是清和堂的大夫本事,是徐公子有本事才對。」

    費宏微微愕道:「怎麼回事?小徐今天來過?」

    「今天大少爺帶徐公子去看過三姑娘了,徐公子不僅給如意解夢,還看了面相……」

    費宏聽完紅纓的敘述,頓時捋鬚無語,老費可不是那麼容易忽悠的,什麼麻衣神相,什麼必得佳婿自是半點也不信。

    費宏還不瞭解自己這個門生?滿腦子奇奇怪怪的東西,侃起來滔滔不絕,天馬行空,連地上的母豬也能給你忽悠上樹去。

    ……

    傍晚時份,徐有財和兒子大伢回到徐家村,這貨鬼鬼祟祟地把那甕五香羊雜藏回家中,這才盛了一小碗放到籃子屁顛屁顛地跑去找族長徐德銘獻寶。

    「好,太好了,晉哥兒真乃吾徐家村之千里駒也!」

    徐德銘聽完徐有財的回報,喜得在屋中來回走動,徐晉竟然把府試案首也摘下了,作為徐氏一族的族長,老臉大大的有光啊!

    徐有財嘿嘿笑道:「孫兒以前就覺得十弟是文曲星下凡,嘿,瞧瞧現在,十五歲不到就連拿縣試府試第一。」

    徐德銘對自己這個孫子那還不瞭解,既憊懶又愛佔小便宜,這次進城估計在晉哥兒那撈了不少好處,指了指徐有財提來的籃子問道:「這裡面裝的什麼?」

    徐有財連忙把那碗五香羊雜端出來,嘿笑道:「這是十弟家店裡賣的,孫兒特意買了一碗回來給您老人家嘗嘗。」

    徐德銘睨了徐有財一眼:「真是你買的,別以為我老糊塗了,就你小崽子那德性,不可能!」

    徐有財訕笑道:「本來我是想買的,不過老十家的不肯收錢,讓我帶回來孝敬您老人家。」

    徐德銘冷哼一聲:「就知如此,說吧,老十家的讓你帶了多少五香羊雜回來?」

    「就一碗!」

    徐德銘舉起枴杖便要打,徐有財這才改口說帶了一大甕回來。

    徐德銘冷哼一聲道:「兔崽子,就你那點小伎倆還想騙老夫,早有人跟我說你帶了個大瓦甕回來,偷偷摸摸地藏回家裡,哼,還想私吞,馬上給各家各戶都分一些,還有郭夫子也要送一份。

    瞧瞧你這德性,淨盯著眼前那點蠅頭小利,小家子小氣,能成什麼事?也不想想你十弟如今這勢頭,將來指不定能當上多大的官,之前在村裡你就惡了他,現在還淨幹些惹人生厭的事,你豬腦子嗎,瞧瞧人家有光是怎麼做的?」

    徐有財被徐德銘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頓,最後灰溜溜地離開,老實地把那一大甕的五香羊雜給分了。

    ……

    五月初八,徐晉向趙教習告假五天回鄉祭祖,一大早便乘著馬車離開了上饒縣城,同行的除了三位舅子,還有費宏派來的三名護院,共計十人,分乘兩輛馬車。

    本來徐晉的打算是從車馬行租兩輛拉貨馬車的,結果費宏直接讓趙行等三名護院把費家平時使用的兩輛精美馬車駕來了,根本無從拒絕。

    徐晉等人的馬車剛離開了西城門,一匹快馬便從旁邊馳過上了官道,一路狂奔了數里地,來到一處樹林外停下。馬上的騎士朝著樹林內打了個呼哨,一彪人便打馬從樹林中走了出來,約莫十五六人,一個個五大三粗,神情剽悍,水賊趙保保和鄒二六均在其中。

    這一群悍匪正是寧王世子派出來半途截擊徐晉的,老早就在這樹林中候著了。

    「保哥,點子出城了,肥羊十隻,三隻有尖角兒,轆轤四個!」

    馬上騎士大聲說著黑話,意思是說徐晉等人已經出城了,一共有十個人,有三個帶武器的護院,還有兩輛馬車。

    趙保保咧了咧嘴,嘿笑道:「姓徐那酸子倒是挺謹慎的,竟然帶了護院武師隨行!」

    「切,那些看門狗頂個屁用,恐怕咱弟兄提刀衝出來就把他們嚇尿了。」鄒二六不屑地道。

    眾賊頓時得意地大笑起來,別說那些三腳貓護院,就算是官兵他們都宰過了,上次大當家帶人衝進鉛山縣城搶掠,他們也有份參加,最後滿載而歸,有人甚至還擄了費家幾名年輕的丫環回山寨玩,現在肚子都搞大了。

    趙保保獰笑著揮了揮撲刀,大聲道:「這次的目標是那個叫小奴兒的孩童,記住不可傷他性命,世子殿下要活的,還有那個姓謝的小娘皮也要活捉!」

    「嘿嘿,保哥放心吧,不留著那娘干幾把,都對不起石皮和鐵臂三。」

    眾賊再次哈哈大笑,趙保保把朴刀往馬屁股上一拍,胯下的馬便飛奔起來,眾賊怪叫著打馬追上,順著官道往徐家村方向而去。

    此處離上饒縣城太近,過往的商旅和行人不少,自然不能在這裡動手,所以眾賊準備到徐家村附近才尋一處偏僻的地方動手。

    叮鈴叮鈴……

    兩輛馬車在官道上不緊不慢地行駛著,車廂四角掛著的小銅鈴發出悅耳的鳴響。

    費家這兩輛馬車製作得十分精美,如果說車馬行那些拉貨的板車是五菱榮光,那麼費家這兩輛馬車就是保時捷級別的豪車,所以說老費這次給足了徐晉面子,可以想像得出,這兩輛馬車駛入徐家村,會引起怎麼樣的轟動。

    徐晉、謝小婉、小奴兒和謝三刀四人共乘一輛馬車,兩個大舅子和二牛乘另外一輛,趙行和兩名護院武師則負責駕車。

    馬車的腳程要比牛車快得多,從縣城到徐家村也就三四個小時左右,所以還沒到中午,兩輛馬車便回到了徐家村所在的鎮上,下了官道再走五六里的鄉道便到了。

    此時,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駛下了官道,順著崎嶇不平,長滿雜草的土路往山中駛去。

    謝二劍嫌坐車廂悶熱,此刻側坐在右側的車轅上,雙腳懸空,嘴裡叼著一條草根,正與趕車那名護院武師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後面的那輛馬車上,小奴兒和謝三刀兩個小屁孩各霸佔了臨窗的位置,揭起簾子,興致勃勃地看著外面的景緻。

    謝小婉也是心情雀躍,一別大半年再回到徐家村,山還是那山,水還是那水,而今相公已經是縣試和府試的案首,有童生身份在身。雖然是短短的半年時間,想起當初的窘迫潦倒,簡直恍如隔世啊。

    謝小婉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穿著童生服,英俊沉穩的相公,心中不由生出滿滿的自豪和喜悅,這就是自己的男人!

    徐晉正好扭頭望來,兩人目光一接,小丫頭頓時紅了臉蛋,徐晉微笑著握住了謝小婉的小手,彷彿又回到那個相濡以沫的寒冬臘月,雖然艱難,但甜蜜而溫馨。

    嘣……

    正在此時,道旁的樹林中突然傳出一聲弦響,一支利箭快如電閃般射向前面駕車的護院。

    本來懶洋洋地半躺著的謝二劍眼中精光一閃,猛出一掌把旁邊的護院打翻下馬車,同時勒住馬韁。

    篤……

    那支利箭正中馬車車廂的橫木,箭尾劇烈地抖動發出一陣咯咯咯的聲響。

    謝二劍面色微變,伸手把利箭撥出握在手上,敏捷地翻下車轅躲到車廂後面,弓著身像頭機警的獵豹,盯著對面樹木茂盛的斜坡。

    樹叢中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緊接著一群賊人殺氣騰騰地衝了出來,利刃在陽光下發出讓人膽寒的光芒。

    「小心,有山賊劫道!」護院趙行厲叫一聲抽出單刀跳下車。

    謝一刀從車窗游魚般溜了出來,一邊打量四周的地形,一邊低聲問道:「老二,有多少人?」

    謝二劍冷靜地道:「十五個,還有一名弓手躲在那邊的山坡!」

    謝一刀皺了皺眉,人數太多,有點麻煩了,最要命的是高處還伏著一名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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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反殺
               
    趙保保和鄒二六帶著眾賊從樹林中氣勢洶洶地殺出,直撲向山道中間的兩輛馬車。更優質的閱讀搜索筆趣裡Biquli.Com

    趙鄒二人雖然不知道寧王世子為何要抓那名叫小奴兒的孩童,但從寧王世子鄭重其事的態度便可猜出,那小奴兒定是個十分重要的人物,只要抓到他便是大功一件,所以都像打了雞血似的。

    「相公,你們留在車裡,我出去幫大哥二哥!」謝小婉說完嗖的鑽出了馬車。

    徐晉知道小婉身手了得,所以也沒阻止,冷靜地把兩邊窗簾放下,叮囑小奴兒和謝三刀趴下,免得被流矢所傷。

    小奴兒嚇得漂亮的小臉煞白,謝三刀雖然有些緊張,不過這小子大膽,半趴半跪像只小老虎似的,那姿勢隨時可以撲起發難。

    自從上次經歷過水賊攻船,徐晉這次鎮定了許多,蹲在窗邊透過窗簾的縫隙觀察外面的情況。

    徐晉忽然面色微變,因為他一眼就認出了衝在最前面的趙保保和鄒二六,這兩個傢伙正是當日襲擊費家大船的兩名水賊之一。

    徐晉的心瞬間沉到谷底,很明顯,這伙賊人就是衝著自己來的,而且百分之百是寧王世子派來的,這很符合他簡單粗暴的風格,正如那天蔡英俊所說,自己那幅《採樵圖》確實把寧王世子刺激得不輕,這廝竟然要殺自己而後快!

    這時也沒什麼好後悔的,當初寫那首《採樵圖》摘清自己之前,徐晉便早做了承受寧王報復的準備,只是沒料到對方會這麼凶狠罷了。

    所以,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兩位武藝高強的大舅子了,但願這兩位不要掉鏈子,否則今天怕是小命不保了。

    這時,躲在前面那輛馬車後的謝二劍低聲道:「大哥,擒賊先擒王,待會我放倒旁邊那個賊子,你把那名使朴刀的大漢擒下。」

    謝一刀平靜地點了點頭,旁邊那名護院守握著單刀,怕得面色蒼白,手顫腿抖,真不明白手無寸鐵的謝家兄弟竟然這麼鎮定,還妄想擒賊先擒王。

    不過,這名護院很快便明白,謝家兄弟並不是吹牛皮。

    趙保保一馬當先衝到馬車旁,舉起朴刀便向馬車的車簾撩去,就在此時,謝二劍猛地躍起,手中握著的利箭勁甩出去,正中趙保保旁邊的鄒二六胸口。

    鄒二六當場慘叫倒地,趙保保嚇了一驚,不過這傢伙不愧是悍匪,朴刀嚓的劈向謝二劍,後者靈活地閃身躲過。

    就在此時,謝一刀猛撲而出,單足往車轅上一蹬,身形再次騰起,勢如蒼鷹搏兔,趁著趙保保刀勢用老還沒收回時,右手五指抓向其咽喉。

    趙保保嚇得心膽俱裂,因為謝一刀五指還沒抓到,那撲面的勁風便讓皮膚隱隱生痛,顯然修煉了內家功夫的高手。

    趙保保急忙把朴刀棄了,縱身向後急退,謝一刀又豈會讓他跑掉,五指往下一扣,正扣住趙保保的左手前臂。

    趙保保頓覺像被鐵箍箍住,一股巨力帶得他向前急衝,直接撞入謝一刀懷中。

    謝一刀右手用力一擰,把趙保保轉了個身位背向自己,左手從其腋下探出扼住咽喉,動作如行雲流水。

    「全部給老子站住!」謝二劍冷喝一聲,提起鄒二六迅速退回大哥身旁,順手把其背著的短弓和箭囊解了下來。

    鄒二六雖然胸口被紮了一箭,但卡在了胸骨上,並未傷到內臟,所以沒有死掉,只是痛得不斷慘叫,胸前的衣服瞬間被鮮血染紅了。

    後面的賊匪都驚傻了,下意識地停住腳步面面相覷。一眾賊子氣勢洶洶而來,沒成想領頭的竟然眨眼就被人家活捉了,好像當頭挨了一悶棍。

    趙行等三名護院也傻了眼,顯然沒料到徐晉兩位大舅子的武藝竟然這麼了得,不過轉念一想又釋然了,徐夫人都那麼厲害,兩位哥哥又差得到哪裡?

    「媽的,那幫眼線幹什麼吃的,有這麼厲害的高手也不打探清楚!」趙保保心中直罵娘。

    謝二劍懶洋洋地道:「不想你們老大沒命的話,全部把兵器丟掉!」

    「放屁,弟兄們不用管我們,快動手,只要抓住其他人,他們不敢亂動的!」鄒二六忍痛獰聲道。

    眾賊頓時眼前一亮,提刀撲向後面的馬車,準備把徐晉和兩個小的給抓住。

    「你這賊廝還算有點腦子!」謝二劍惱火地把鄒二六胸前的箭矢拔了出來,痛得後者直接暈死過去。

    謝一刀也抬手把趙保保砍暈過去,撿起朴刀便殺向群賊,瞬時間,十幾名賊人與謝家兄弟,還有趙行等三名護院混戰在一處。

    謝家兄弟雖然武藝了得,但畢竟賊人眾多,有兩個賊子便繞過去撲向徐晉所在的馬車,謝小婉手無寸鐵抵擋兩名賊子,頓時險象橫生。

    「嬸娘,我來幫你!」二牛也不知從哪裡撿了根手臂粗的大木棍衝了上去,對著一名賊人當頭就是一棍毆下。

    那賊人急忙舉刀擋架,咣噹一聲,二牛手中的木棍應聲而斷,不過二牛那一身蠻力可不是蓋的,賊人也被震得手臂發麻,手中的單刀握不穩掉到地上。

    那賊人急忙要俯身撿起單刀,結果後腦吃了謝小婉一記高砸腿,那張臉當場華麗地親吻大地,鼻樑骨折,痛得倒在地上哀嚎。

    「二牛,謝謝你!」謝小婉左腳挑起地上的單刀,有刀在手,頓時如虎添翼,殺得另一名賊人節節後退。

    二牛本來還有些緊張害怕的,這時不禁膽氣一壯,掄起半截斷棍砸得那名倒地的賊人腦瓜開花,直翻白眼,估計是活不成了。

    慘叫聲此起彼伏,謝一刀和謝二劍砍瓜切菜般斬翻了數名賊人。這些賊匪雖然凶悍,但到底是怕死,再加上帶頭的一開始就被放倒了,這時群賊無首,剩下的七八人發喊一聲四散逃跑。

    謝二劍正要追殺,樹林中又傳出嘣的一聲。

    「二弟小心!」謝一刀急喝,謝二劍已經往旁邊撲倒,一支利箭破空而來,正中謝二劍身後一名護院的胸口。

    這名護院當場倒地,雙腿蹬了幾下便氣絕身亡了。

    在場眾人都嚇得倒吸一口冷氣,就連謝家兄弟都趴伏在地上不敢動,謝小碗拉著二牛躲到了馬車後面。

    「小婉!」馬車內的徐晉久未聽到動靜,忍不住一叫了一聲。

    「相公不要亂動,山坡上有弓箭手!」

    謝小婉話音剛下,一支勁箭便破空而來,射穿馬車的窗簾,插在車座上,如果這時徐晉等還坐在上面,恐怕要血濺當場了。

    徐晉驚出一身冷汗,剛才那箭就在他的鼻尖前飛過,稍偏一點點就把他的臉給射對穿,顯然,山坡上那箭手的箭術很高。

    此時,山坡上一塊高起的石頭上,一名箭手單膝跪地,彎弓搭箭,眼神像鷹一般盯著下方山道的兩輛馬車。

    這名弓箭手並不是賊匪,而是寧王府中的正規士衛,名叫黃中,能拉開三石弓,箭術也極為了得,這次寧五世子派他來就是以防萬一。

    寧王世子給黃中的命令是,不能活捉小奴兒便當場射殺。

    雖然眼下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但黃中很淡定,在佔據有利位置的情況下,只要箭矢充足,他有信心把下面所有人都射殺掉,而他的箭囊中此刻還有二十支箭,足夠了!

    黃中靜靜地站著,箭就搭在弦上,就像一個極有耐心的獵人,等著他的獵物暴露出來,此刻他佔據著主動,有理由相信最先按奈不住的肯定是獵物。

    果然,黃中沒有等太久,那名使朴刀的青年(謝一刀)便從馬車後面探頭探腦地窺視,最後半截身子也露了出來。

    黃中驀地拉弓滿月,然而就在這一瞬,馬車的另一側猛地躍出一人,竟像飛鳥般落在馬車車廂的頂部,隨即就是嘣的一聲弦響。

    黃中心中驀地一凜,下意識地躍下山石,可惜還是慢了半拍,一根利箭像長了眼睛般殺到,鑽進了黃中的右肩,利刃入肉,鮮血飆飛。

    黃中當場如遭重錘,整個人仰面翻倒在地,鑽心的劇痛。

    黃中分明聽到卡嚓一聲,估計這支箭已經刺入了骨頭了,但此時逃命要緊,他咬著牙爬起來發足狂奔,繞到山坡後的樹林。

    眾賊把馬匹都系在這片樹林中,黃中翻身上馬,單手提著韁繩策馬衝出樹林,向著上饒縣的方向一路狂馳。

    此時謝二劍正立在車廂頂上,雙腳呈弓步開立斜跨車廂頂部的兩角,手中的短弓嘣嘣嘣地連續拉響,那七八名逃跑的賊人全部被射殺在山坡上,這神準的箭法也是沒誰了,把趙行驚得差點下巴都掉落地。

    謝二劍一個前空翻從車頂上落地,遺憾地道:「這把短弓太弱,讓那名弓手騎馬跑掉了。」

    「相公沒事了!」謝小婉把馬車的車簾掀起。

    徐晉從車廂內鑽了出來,曉是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滿地血淋淋的屍體,還有是有些不適,小奴兒更是直接跑到車後狂吐起來,膽大的謝三刀也是小臉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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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兩手準備
               
    「老沐!」趙行蹲在被射死那名護院的屍體旁,紅著眼把箭撥了出來,另一名護院默默地站在一旁,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徐晉心中生出一絲內疚,說到底這名護院是為保護自己而死的,畢竟是現代穿越過來,在他眼中生命都是平等的,價值觀這種東西一旦成型便很難改變,他無法做到像古代的上位者那般,認為士衛護主而死是理所當然的。

    徐晉輕拍了拍趙行的肩頭:「麻煩趙大哥妥善安置沐護院的後事,所需一切費用我來承擔,另外我會給二十兩銀子作為撫卹,老沐家裡日後有什麼困難也可以來找我。小婉,先拿二兩銀子給趙大哥!」

    雖然家裡的錢也不多了,但是謝小婉還是毫不猶豫地拿出了二兩銀子塞給趙行。

    「這二兩銀子趙大哥先拿著安置老沐,此時身上實在沒帶那麼多銀子,撫卹的二十兩銀子等回城再給。」

    趙行眼中露出一絲暖意,感激地道:「那小的替老沐家人謝過徐公子!」

    二十兩銀對普通人家來說算是筆巨款了,省點甚至能花四五年。

    徐晉行到暈過去的兩名賊子身邊,謝小婉低聲道:「相公,這兩個賊人好像是那天襲擊大船的水賊!」

    徐晉點了點頭,他早就認出這兩個傢伙了。謝一刀奇道:「妹夫,這伙賊人曾經襲擊過你們?」

    「沒錯,去年我和小婉離開徐家村時,乘坐費家的大船,這些賊子乘小舟襲擊大船,幸而被打退了,小婉還殺了兩名水賊!」

    謝二劍恍然道:「這就難怪了,恐怕這些賊子今天是找你們報仇的,而且預先設埋伏,估計上饒縣城中也有他們的眼線,妹夫你們日後可要多加小心。」

    徐晉卻是明白,這伙賊人怕不是找自己報仇那麼簡單,而是受到寧王世子的指使。這樣下去太被動了,必須盡快想辦法把寧王在上饒附近的爪牙和勢力肅清,否則自己日後都得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徐晉心念電轉琢磨了片刻,沉聲道:「大哥二哥,先把這兩名賊子捆起來帶到徐家村。」

    趙行連忙提醒道:「徐公子,那得先看看他們後牙槽中有沒有藏毒,上次在船上活捉的那名水賊就是服毒自盡的。」

    謝二劍連忙蹲下捏開趙保保的嘴巴瞄了瞄,咦道:「還真有!」

    謝二劍伸出兩根手指一探便從趙保保的嘴裡鉗了一枚黑色的藥囊,在另一名賊子鄒二六嘴裡也找到了一枚。

    謝一刀凜然道:「妹夫,這些可不是普通的山賊啊,倒更像是專門訓練過的死士。」

    徐晉點了點頭道:「他們恐怕是寧王世子專門派來殺我的。」

    謝家兄弟的面色均變得凝重起來,他們就在鄱陽湖中打漁,而寧王的封地南昌也在鄱陽湖邊上,所以對寧王府的勢力感受更深。

    寧王可是江西境內的土皇帝,簡直一手遮天,鄱陽湖附近州縣肥沃的土地,百分之六七十都被寧王府強佔了,造成大量的農民流離失所,妻離子散,一些生活沒有著落的流民乾脆便遁入鄱陽湖中成為盜匪。

    近年來以凌十一等為首的鄱陽湖水賊聲勢越發浩大了,謝家便是靠在鄱陽湖中打漁為生的,自然受到很大的影響。

    謝小婉小臉微微發白,徐晉輕聲安慰道:「放心吧,寧王蹦跶不了多久的。」

    謝家兄弟對視一眼,真不明白徐晉為何說得那麼篤定自信。徐晉這時也不好解釋,當然也不知怎麼解釋,總不能告訴大家,自己是後世穿越過來的,所以知道寧王很快就會因為造反失敗被誅?

    接下來謝一刀按照徐晉的吩咐,用衣服撕成布條結繩子,將趙保保和鄒二六捆起來,這兩個活口很重要,說不定能從他們口中挖出點有價值的東西來,甚至可能借此幫助孫巡撫剿滅鉛山縣的山賊,最不濟也要挖出上饒縣某些官員通賊的證據。當然,如果能借此板倒知府陸康就最好了!

    「嘿,妹夫,這次咱賺大發了,那邊的樹林中還有賊匪們留下的十幾匹馬!」謝二劍到山坡那邊逛了一圈回來後,興高采烈地道。

    現在的馬匹可是十分值錢的,隨便也值個十兩八兩銀子,如果遇到戰時,這價格翻幾倍也有可能。

    當然,現在這些馬匹都是賊贓,自然不能據為己有,徐晉轉身對著趙行道:「趙大哥,現在有件事要拜託你的。」

    趙行拱手道:「徐公子請講!」

    「你現在騎一匹快馬趕回縣城將經過稟報費師,讓他通知縣尊大人立即帶人來徐家村收押賊犯,而且要儘量多帶些人手,遲則恐生變!」徐晉神色鄭重地道,現在有活口落在自己手上,就怕寧王世子會狗急跳牆,所以不得不防。

    趙行不敢怠慢,立即跑到山坡後那片樹林牽了一匹馬,火速趕回上饒縣城,以快馬的腳程,估計不用一個時辰就可到達。

    看著趙行策馬離開,徐晉沉吟了一下,問道:「二牛,這裡到鉛山縣城有多遠?」

    二牛撓了撓後腦勺,嗡聲道:「估計回上饒縣城差不多吧,我還沒去過,不過我爹去過,等回到村裡十叔去問我爹吧。」

    徐晉皺了皺眉,要是等回到徐家村,恐怕又要耽誤個把小時了。

    「徐公子,小的就是鉛山縣人,不過從這裡去鉛山縣城有多遠就不太清楚了,總之騎馬一兩個時辰終歸能趕到的。」旁邊的護院忽然插嘴道。

    這名護院叫牟勇,與趙行均是鉛山縣人,在費家當護院武師好幾年了。

    徐晉不由喜道:「那牟大哥可認得路?」

    牟勇肯定地點了點頭!

    徐晉把費宏寫給孫巡撫那封信取出來,交給了謝二劍,囑咐道:「二哥,麻煩你和牟大哥跑一趟鉛山縣,務必要把這封信親自交到孫巡撫手中,讓他火速派人趕來徐家村。」

    謝二劍不禁暗暗咋舌,自己這個妹夫還真能折騰,結怨的不是藩王就是山賊,交往的不是閣老就是巡撫。

    「妹夫,送信倒是沒問題,就怕巡撫那麼大的官兒我見不著啊!」謝二劍聳肩道。

    徐晉道:「到了地你就說是費閣老派你來的,費師與孫巡撫交好,他會見你的,小婉,給一兩銀子牟大哥路上使用。」

    謝小婉拿了一兩銀子塞給牟勇,謝二劍不禁無語,自己這位妹夫掙錢有一手,花起錢來更闊綽,眨下眼二十四兩就丟出去了。

    當然,徐晉並不是窮大方,只是若想馬兒跑得快,又怎麼能不給草料?只有大方豪爽的老闆,下邊的人才會樂意跟著你一起幹,這是個很現實的真理。

    話說剛才要不是見到徐晉給了死去的同伴二十銀子撫卹,牟勇才不會那會積極地搭話呢,實在是跟著這樣有情有義,豪爽大方的老闆,值得拿命去拼。

    幸好,前些天費宏推薦了一個書商給徐晉,刻印《射鵰》的事已經談好了,雖然價錢低了近兩成,但也是一筆豐厚的收入。

    謝二劍和牟勇兩人各牽了一匹賊匪留下的馬,往鉛山縣的方向而去。

    由於擔心劉知縣那裡會掉鏈子,所以徐晉不得不做兩手準備,直接派謝二劍帶費宏的信趕去鉛山縣找孫巡撫。

    現在徐晉要做的便是等了,希望謝二劍能順利見到孫遂,要不然即使劉清源能按時趕來,他一個小小的知縣怕是壓不住知府陸康,更別說陸康身後的寧王世子。

    接下來,謝一刀把趙保保和鄒二六兩名賊匪丟到其中一輛馬車,親自駕車並看管,而二牛則負責駕駛另一輛馬車,載著徐晉等人繼續往徐家村而去。

    至於被射死那名家丁的屍體先就地掩埋,防止被野狗之類啃食,而那些賊匪的屍體就沒這個待遇了,堆成一堆,然後樹葉稍為蓋一下就了事,等劉知縣帶人趕到再處理。

    兩輛馬車行駛到徐家村的村口附近,早就在村頭候著把風的村民立即回身飛報入村,瞬時整座徐家村都沸騰了。

    其實徐家村各家各戶昨天晚上就收到族長的通知,今天晉哥兒會回村,所以大家今天都沒有下田,均抻長脖子在那等候。

    儘管徐晉只是過了府試,但連摘縣試和府試的案首,別說徐家村,就是整個鎮都未曾有過,更何況徐晉還沒滿十五歲,這可是莫大的殊榮,屬於徐家村,屬於上饒徐氏一脈的榮耀啊!

    叮噹叮噹……

    兩輛精美的馬車駛入了徐家村,頓時引來無數驚嘆和羨慕的目光。

    二牛在前面趕著馬車,神氣地抬頭挺胸,一個勁地呵呵傻笑,威風啊!

    以里長徐有光為首的一批族中男子在村口等候迎接,至於族長徐有光,此刻正在家門口拄著枴杖張望,等著徐晉上門給他請安問好呢。畢竟是一族之長,這點矜持還是要有的,親自跑到村口迎接侄孫也太丟價了些,當然,如果徐晉當上官又不同了,到那時徐德銘會親自出村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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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山雨欲來(求票)
               
    兩輛馬車停在了徐晉家院子前,周圍聚滿了徐家村的族人,還有鄰村跑來湊熱鬧的,端的人聲鼎沸,跟過年趕集似的。

    徐晉與一眾鄉親打了招呼,又讓小婉把帶回來的糖果點心之類的物品分發了,一時皆大歡喜。打發走一眾村民,收拾安頓好,徐晉這才跟著里長徐有光一道去拜見族長。結果剛走出院門便見到拄著枴杖而來徐德銘,還有幾名族老。

    徐晉雖然對這位族長不感冒,但還是連忙上前行禮道:「徐晉拜見叔爺!」

    徐德銘矜持地點了點頭道:「好,回來就好,到裡面說話。」

    本來徐德銘還想在家中等著徐晉上門請安問好的,但聽到村民來報徐晉還抓了兩名山賊回來,頓時便按奈不住了,親自跑來看個究竟。

    「晉哥兒,聽說你們途中遭了山賊?」徐德銘進了院子還沒坐落便急忙問。

    徐晉點了點頭:「侄孫確實在虎頭溝那兒遇到一夥山賊劫道,幸好費閣老這次派了三名護院護送,另外,小婉的兩位兄長也會武藝,不僅把山賊擊退了,還生擒了兩個。」

    徐德銘聞言鬆了口氣道:「幸虧晉哥兒吉人天相,近年這些賊人越來越猖獗了,等等……你剛才說在哪遇到的山賊?」

    「虎頭溝!」徐晉重複道。

    徐德銘和一眾族老不由變了臉色,虎頭溝離著徐家村才五六里,可以說已經在眼皮底下了,這附近幾時出了一夥山賊了?以前怎麼沒聽說過,難道是新來的?

    徐德銘面色變得凝重無比,要知道徐家村的村民平時到鎮上趕集,出入都是走這條路,要是來了一夥山賊盤踞在此,如何是好?

    一名族老沉聲道:「糟了,聽說鉛山縣那邊正在剿匪,會不會是從那邊跑來的流匪?」

    徐德銘點頭道:「很有可能,不行,通知大家今晚打醒十二分精神,有光,你安排人手輪流值守,晉哥兒抓了兩個賊子,那伙山賊有可能會來尋釁報復。」

    徐有光不敢怠慢,連忙跑去安排,要知道山賊極為凶殘,屠殺整條村莊的事並不鮮聞。

    正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個時候族長的作用便體現出來,族群的作用也顯現出來,為什麼古人的族群觀念這麼強?因為只有團結在一起才保證自己的安全和利益啊!

    徐晉本來還琢磨著用什麼方法讓村民提高警惕戒備寧王世子派人偷襲村子的,這會倒是省事了,徐德銘一切都給安排好。

    正因為古代治安差,各種盜賊橫行不法,光靠官府是不可能的,守衛家園最主要還是得靠本族人團結一致,所以古人防盜防賊的意識非常強,從現存的古代建築設計就可窺見一斑。

    就拿徐家村來說,村裡就建有專門用於瞭望放哨的雕樓,而且祠堂的圍牆建得又高又厚,連大門也是用結實的上等木料建造,就是為了在危急的時候派上用場,保護村民的生命安全。

    徐德銘安排好警戒值守的事,鄭重地問道:「晉哥兒,山賊的事你有沒有派人向縣衙報案了?」

    徐晉此時對徐德銘的觀感有所改觀,點頭道:「侄孫已經派人趕回縣城報案,如無意外,縣尊大人天黑之前會派人趕來。」

    徐德銘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自己這個侄孫自從去年掉河裡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腦瓜子聰明了,而且辦事還沉穩老練,端的是奇哉怪也!

    「晉哥兒,帶老夫去看看那兩個山賊吧!」徐德銘篤了篤枴杖道。

    同來的幾名族老也很好奇這山賊長什麼樣子,於是和徐德銘一起進了廚房。

    趙保保和鄒二六被捆著丟到廚房的柴草堆裡,此刻都已經甦醒過了,見到徐晉帶著幾個老頭進來,頓時眼神凶狠地瞪來,塞了布的嘴發出陣陣低吼,嚇得徐德銘和幾名族老連連退後。

    徐德銘見到兩個賊子雖然彪悍凶狠,但被捆得結結實實的,頓時鎮定下來,行上前舉起枴杖就往趙保保和鄒二六頭上敲了幾棍,罵道:「呸,倆賊廝,老夫讓你們橫,該殺千刀的畜牲!」

    幾個族老見狀也撿起旁邊的乾柴加入圍毆,徐晉不禁暗汗,要是讓徐德銘等知道這些賊人與江西的土皇帝有關,不知他們還敢不敢打?

    哧啦……隆!

    一聲悶雷震撼長空,本來晴朗的天氣,午後竟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徐晉站在屋簷下,看著外面的滂沱大雨,心情不由變得沉重起來,天公不作美啊,但願二舅子能及時趕到鉛山見著孫巡撫,至於趙行,如無意外應該已經回到縣城了,就不知劉清源怎麼反應。

    ……

    上饒縣城,寧王世子的住處,王府侍衛黃中正跪在地上,肩頭已經被鮮血浸潤了,半截箭桿還露在衣服外面,嘴唇蒼白,身體搖搖欲墜。

    「廢物,全部都是廢物,一群飯桶,養你們有何用!」寧王世子面色鐵青地破口大罵,地上還有一隻摔碎了的茶杯。

    太監劉吉皺著眉道:「世子殿下稍安勿躁,事已至此,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補救要緊,黃中,你剛才說有活口落在了徐晉的手裡?」

    黃中點頭道:「徐晉的身邊有兩名高手,只是一個照面就把趙保保和鄒二六給活捉了,而且其中一人的箭術相當了得,屬下就是被他射傷的,要不是屬下機警迅速撤退,恐怕就回不來報信了。」

    寧王世子忍不住又罵道:「放屁,不要為自己的無能找有藉口了,真是廢物一個,憑你的箭術,還佔據了有利地形,竟然敗給一個少年,沒用的東西!」

    黃中羞愧地低下頭默不作聲!

    劉吉搖了搖頭道:「世子殿下,有活口落在徐晉手中怕是對我們不利。」

    寧王世子滿不在乎地道:「劉公公放心吧,趙保保和鄒二六都是王府訓練出來的死士,即使落入敵手也不會洩密,他們會選擇服毒自盡的。本世子現在恨的是沒能把那人給抓回來!」

    正在此時,一名下人進來稟報導:「世子殿下,劉知府來了,說有十萬火急的事。」

    寧王世子和劉吉對視一眼,前者連忙道:「帶陸知府到客廳。」

    下人應諾退了出去,寧王世子和劉吉隨即前往客廳,陸康急急趕來恐怕與今天行動失敗的事有關。

    寧王世子和劉吉來到客廳,陸康正坐立不安,官袍的領口處儘是汗跡,顯然是匆匆忙忙地趕來的。

    寧王世子沉聲道:「陸知府,發生什麼事慌張成這樣?」

    陸康急急地問道:「世子殿下,是不是你派人半路截殺徐晉的?」

    寧王世子面色一沉,冷斥道:「放肆,你這是質問本世子?」

    陸康抹了抹額上的冷汗,訕訕地道:「世子殿下息怒,下官也是一時情急口不擇言。話說今天徐晉回村祭祖,半途上被賊人襲擊,不過他身邊帶了好手,不僅擊殺了多名賊人,還生擒了兩名賊首。不久前派了人回城稟報費宏,費宏已經親自到縣衙報案,劉清源點了人馬正準備趕到徐家村抓人呢,不過現在暫時被本官命人攔在城門,但估計也拖不了多久。」

    這次寧王世子派人截殺徐晉,企圖抓住小奴兒,這件事他事先並未與陸康通氣,但陸康又不是笨蛋,自然能猜到這件事與寧王世子有關。

    如今有兩名賊人落在了徐晉手中,陸康自然急了,要知道偷運糧食藥物出城的事他可是有份參與的,要是讓劉清源從兩名賊首嘴裡問出來就麻煩了。

    因為一直到現在,劉清源對寧王世子的籠絡表態都十分模糊,既不答應也不拒絕,這讓陸康十分不踏實,要是劉清源把事情捅到孫巡撫那裡,自己就玩完了,正好孫巡撫就在鉛山縣指揮剿匪,離這裡可是不遠的。

    寧王世子聽完陸康的話不由面色微變,這麼說來趙保保和鄒二六竟然沒有服毒自殺,這兩個貪生怕死的廢物,難道不怕被扣押在南昌城中的家人被處死?

    寧王府中訓練出來的死士一般都是盜匪出身,又或者是死刑犯人,家裡人都被軟禁在南昌城中,誰若敢反叛就會被殺全家,所以這些死士一旦失手都會選擇自殺,因為那樣家人不僅會沒事,還會得到豐厚的撫卹。

    陸康一見寧王世子的面色,頓時更加確定那些賊人是寧王世子派去的了。

    寧王世子沉吟了片刻,冷道:「你把劉清源給壓下去,不許他帶人出城,最不濟也要拖住他幾個時辰。」

    陸康擦了擦額上的細汗道:「好吧,世子殿下宜早作定奪!」

    陸康說完離開了寧王世子的住處,想辦法拖住劉清源。

    「劉公公,本世子該如何應對?」寧王世子沉聲問。

    劉吉眼中殺機一閃,淡道:「夜長夢多,一不做二不休!」

    寧王世子頓時意外會,皺眉道:「可是眼下本世子身邊的人手怕是不夠。」

    劉吉皮笑肉不笑地道:「世子殿下忘了吳三八?」

    寧王世子眼前一亮,對呀,吳三八就在鉛山縣,派出一小有股賊匪騎快馬趕到徐家村應該不用太久。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7:01
第89章 撿了個皇帝
               
    夜幕降臨,黑夜籠罩了整座山村,大雨依舊如注,雨水順著屋簷淌下形成一片白色的雨簾,地上匯聚出一條小溪嘩嘩地往低處流走。

    「相公,今年入夏以來雨水頻繁,恐怕鄱陽湖又要發大水了。」謝小婉憂心忡忡地道。

    廳內一燈如豆,小奴兒和謝三刀兩人正在燈下玩五子棋。徐晉站在屋門前看著外面的雨幕,謝小婉小鳥依人般站在旁邊。

    明朝的防洪抗洪能力落後現代五六百年,可以說是非常脆弱,更加別說災後的救援搶險能力了,所以一旦發洪水,百姓只能聽天由命,自求多福。

    正因為如此,每年黃河長江發大水,周邊都會成為一片水鄉澤國,淹死的百姓和禽畜不計其數,非常之可怕。

    徐晉還沒親身經歷過古代的洪災,所以對此體會不深,他此時擔心的是另一件事。這都天黑了,劉清源還沒有到來,估計是掉鏈子了,而且大雨下個不停,也不知謝二劍趕到鉛山縣城,見著巡撫孫遂了沒。如果連謝二劍也掉了鏈子,那自己的處境就極危險了,因為寧王世子手下的人或者正在趕來的途中。

    此時,大舅子謝一刀從廚房行了出來,對著徐晉隱晦地搖了搖頭,顯然沒能從兩名賊匪嘴裡問到有價值的東西。

    徐晉轉身走入廚房中,他要親自出馬試試。

    廚房內點了一支松脂火把,兩名賊匪就靠在柴草堆的角落,旁邊擺著的兩碗糙米飯都沒有動,看來還挺硬氣的。

    儘管徐晉回來之前,徐德銘已經讓村民重新收拾了房子,但屋頂撿漏不仔細,廚房有幾外地方在滴著水,水滴打在灶台上發出啪啪的輕響。

    徐晉行到兩名賊匪的面前蹲下,伸手將兩人嘴裡塞著的布條拔了出來。

    趙鄒二賊之前被徐德名和幾名族老圍毆,此時鼻腫臉青的,幾乎認不出本來面目了,慘不忍睹,特別是鄒二六,胸部的傷雖然不致命,但流了不少血,此刻十分虛弱。

    兩賊見到徐晉,均是惡狠狠地瞪來,彷彿要把人給生吞了。

    徐晉淡定地道:「說吧,是不是寧王世子派你們來殺我的?」

    趙保保和鄒二六均露出輕蔑之色,前者冷笑道:「老子就是個山賊,打家劫舍無惡不作,廢話少說,有本事給老子一個痛快,老子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徐晉不屑地道:「就你們倆這熊樣也配稱好漢,一群畜牲渣滓而已,剁碎喂狗,連狗都不吃,你們的父母生出你們這樣的畜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窩老畜牲生了一窩小畜牲,世世代代都是畜牲,只配四腳爬地吃屎,連屎都吃不著新鮮的!」

    趙保保和鄒二六被徐晉一連串的「畜牲」給罵懵了,就連身後的大舅子謝一刀都有點傻眼,妹夫你可是讀書人呀,堂堂府試的案首竟然出口成髒,還罵得這些溜!

    趙鄒二人愕然過後勃然大怒,趙保保怒吼一聲:「徐酸子,老子活劈了你!」說完掙紮著要站起來,可惜挺起一半又頹然地掉回去。

    憤怒就對了,憤怒的人最容易失去理智,這個時候最容易套出有用的信息,這兩個傢伙不怕死,徐晉又不想費力氣動私刑,所以只能動腦子了。

    徐晉拿起一條柴枝往趙鄒二人的頭上各敲了一下,冷笑道:「就你們這三腳貓本事還想活劈我,徐某現在一根棍子就能把你們揍成烏龜王八蛋。」

    「放你他媽的羅圈連環屁,有本事把老子放了,信不信老子一隻手就捏死你!」鄒二六怒不可竭地罵道。

    徐晉淡淡地道:「放你,當我跟你一樣白痴?你們這兩個畜牲,以為搭上了寧王就可以飛黃騰達,作夢吧,寧王此人成不了事,最終只會被殺頭誅九族,而你們這些惡貫滿盈的壞傢伙將會被凌遲,父母子侄砍頭,妻女沒入教坊為妓為婢,生生世世都是賤民!」

    趙鄒二人又驚又怒,趙保保怒極反笑道:「老子倒要看看最後誰被殺頭,誰被誅九族,誰的妻女世代為娼!」

    鄒二六冷笑道:「老趙,甭跟這酸子呈口舌之利,他能活過今晚,老子名字倒過來寫。」

    徐晉淡淡地道:「別天真了,以為寧王世子會派人來救你們這兩個廢物?作夢吧!」

    「走著瞧好了,到時看老子怎麼弄死你,還有他,別落到老子手上了!」鄒二六說著狠狠地盯向徐晉的後面。

    徐晉本以為鄒二六說的是謝一刀,誰知身後傳來撲通一聲,連忙回頭望去,發現小奴兒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此刻正小臉煞白地跌坐在地,身體還在瑟瑟發抖。

    鄒二六見狀得意地哈哈大笑:「小子,怕得尿褲子了吧,長得細皮嫩肉的,世子殿下要是抓到……」

    旁邊的趙保保輕撞了一下鄒二六,後者醒悟過來,把後半截話給吞了回去,既驚且怒地盯著徐晉,媽的,這酸子太狡猾了,自這不是已經等於承認是世子派來的了!

    徐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寧王世子要抓小奴兒?他不是為了殺我嗎?

    這時小奴兒已經被謝一刀扶了起來,皺著眉道:「小奴兒,這裡不是小孩子來的地方,快點出去。」

    小奴兒轉身跑了出廚房,徐晉冷冷地盯著兩賊,沉聲道:「寧王世子要抓小奴兒?為什麼?」

    徐晉本來就對小奴兒的身份十分懷疑,所以剛才鄒二六雖然只是話說了一半,但立即便引起他的重視。

    鄒二六和趙保保均冷哼一聲,此後無論徐晉說什麼也保持閉口不語,這酸子狡猾啊,他們怕一開口又被算計了。

    徐晉見狀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了,讓謝一刀看守著兩人,然後轉身離開了廚房,返回大廳。

    雨還在繼續下,大廳內謝小婉正和弟弟謝三刀小聲地聊著天,小奴兒卻不見了。

    「小婉,小奴兒去哪了?」徐晉忙問。

    謝三刀搶先答道:「姐夫,小奴兒回房間睡覺了。」

    徐晉點了點頭,舉步進了小奴兒的房間。本來去年離開之前,徐晉把家裡的東西都清理掉了,不過回來之前,族長徐德銘又命徐有光重新準備了床鋪被席,這筆錢不用徐德銘提,徐晉已經私下補給了徐有光。

    此時,小奴兒正躺在床上,身上蓋了張薄麻被,連腦袋都遮過了。

    徐晉行到床邊坐下,往屁股打了巴掌,淡道:「小子,別裝睡了!」

    小奴兒不情願地坐起來,有點惱道:「幹嘛?」

    徐晉平靜地注視著小奴兒漂亮得不像話的臉蛋,淡道:「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小奴兒心虛地道:「說……說什麼?」

    徐晉鄒了鄒眉,冷道:「你說呢?自己想想有什麼東西要坦白的,都這個時候了,你若再隱瞞下去,我也幫不了你,要不你現在離開徐家村。」

    小奴兒猶豫了片刻,小聲道:「徐晉,如果我說了,你還會不會趕我走?」

    徐晉淡道:「看情況吧!」

    小奴兒不滿地翻了個白眼,咬牙道:「說就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其實我叫朱厚熜,父王乃湖廣安陸州興王。」

    徐晉早就料到小奴兒的身份不簡單,敢情竟是藩王之子,等等,什麼王?

    「我父王是興王,當今皇上的親叔叔!」小奴兒見到徐晉一臉震驚,不禁有些小得意,徐扒皮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打我屁股,還敢不敢剝削壓迫本世子。

    殊不知徐晉震驚的並不是小奴兒的世子身份,而是他的父親是興王朱祐杬。

    徐晉以前讀明史雖然只是淺嘗輒止,但明朝有多少個皇帝,這些皇帝的身世和幹過些什麼大事都是略有所知。

    譬如弘治皇帝只娶了一個老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再譬如當今皇帝正德沒有子嗣,所以說弘治和正德這對父子均是獨豎一幟的存在。

    正因為正德沒有子嗣,駕崩後只能援引前朝「兄終弟及」的先例,從旁支中選了一名皇族繼承大統,而這個幸運兒正是興王次子朱厚熜,也就是日後的嘉靖帝。

    「天啊,我竟然收養了未來的皇帝!」徐晉整個人都瓦特了,曉是他養氣功夫再了得,這時也談定不了。

    當然,此時的小奴兒並不知道自己日後會被幸運之神眷顧,現在他只不過是一個藩王的次子罷了。要知道明朝定鼎近一百五十多年了,老朱家的造人能力何其驚人,各地藩王支族子女多不勝數,所以一個藩王的世子實在算不得什麼。而且以明朝的藩王制度,一般的皇族子女只能拿著豐厚的俸祿混吃等死,根本難有作為,連普通的官員也不如。

    徐晉片刻之後心情才平復下來,神色複雜地打量著小奴兒,要是歷史不因自己的到來而改變,那麼眼前這位就是日後的嘉靖皇帝了。

    根握史載,嘉靖帝可是一位極為聰明和任性倔強的傢伙,把群臣玩弄在股掌之間,前期的表現可圈可點,可是後來卻迷上了修仙煉道,竟然二十幾年不上朝,儘管如此,他還牢牢地把持著朝政,可以說是個極會玩弄權術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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