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大巫有道 作者:東海黃小邪(連載中)

 
Babcorn 2019-9-11 21:31: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2 9250


【作者概要】:東海黃小邪,男,北京市-海淀區,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 > 都市異能

【內容簡介】:

  簡介真心不會寫,各位勉強看之。
  看似老套路,普通人轉化血脈成為巫師,踏上修習之路,盡力博殺異域寄生物。
  實則,略燒腦。
  多方人馬抱著各不相同的目的,尋找一個關鍵人。
  而這個傢伙卻帶著一群不怎麼靠譜的富二代、神隱避世的貪財老頭、毫無原則的大金蠶,以及一個可男可女的死巫妖...四處搞風搞雨搞事業(情)。
  ps:慢熱,愛鋪墊,邏輯控,非爆爽文,略暗黑。
  朋友們,多擔待。感謝!

【其他作品】:《行走的神明》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9-9-11 22:26 編輯

請注意!18年六月份排版問題是論壇問題請發現的先私信我!刪了就不好改了!!五天一更新,等不及的可以私信我詢問幫更。章節有錯誤,麻煩在錯誤章節下扣分提示或者私信都行,我會及時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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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9-9-11 21:32


  烈焰焚城。

  火光自一座城蔓延至另一座城,一顆藍綠色的星球大陸上燃燒著熊熊烈火,赤土萬里。

  天空中,不斷有巨大的火球裹挾著強大的威勢,破空砸落,擊碎星球外圍如蜂巢般的空間壁壘,向地面轟砸而去。

  所到之處,一片火之煉獄。

  在這勢不可擋的猛攻之下,星球外層的壁壘防護網被徹底擊潰,恐怖的火光肆意吞噬著星球上的所有生靈。

  哀鴻遍野,四處皆是痛苦、淒慘的嚎叫聲。

  地面上升起無數粗大的冰柱,阻擋火勢繼續蔓延。

  海面上,咆哮聲響起,無數水龍吼叫著向火球撲去。

  這顆曾經無比美麗的星球,突然像被一隻巨手從內部撕裂開來,大地豁開一道如巨獸之口的深淵,吐息著噴薄出熔漿。

  一尾似龍非龍如山脈般龐大的巨型生物,擺動著銀色的身軀,從黑暗中向正在燃燒著的星球游弋而來。

  它盤旋於空中,一雙幽藍色的雙瞳睥睨著身下的煉獄。

  一個高大的身形,踩在巨獸額頂,他的兩眼與面容被火光映襯得通紅。

  幾乎是同時,地面上拔飛起幾百個身影,向空中疾速飛去。

  剎那之間,數不清的冰刺、利刃、水龍,各種光芒紛紛向巨獸額頂的人攻去。

  然而,所有攻擊在接近之時,便被一層屏障阻擋,巨大的能量在空中震盪開來,整顆星球微微震顫,那道豁開的巨口又再度向周邊撕碎開去。

  「兀木君主,你違反契約,就不怕真神降臨…」

  龍首上的人抬手揮去,一縷銀光閃過。說話的男人還來不及把話說完,就突然爆裂,化為一片血紅色的霧氣,消失無蹤。

  「吾輩巫者,不懼不退,戰!」

  飄浮於半空中的幾百人中,一個中年男子雙手交疊於胸前,大聲喝道。

  「戰!」數百人齊聲怒吼。

  巨獸額頂上的人,輕蔑地掃了眾人一眼。

  此時,在他身後深灰色的半空中,出現一輪猩紅的巨型氣流漩渦。

  騎著各種獸類坐騎的方正列隊,從這道漩渦之中奔騰而出。

  對抗來敵的幾百人中,有人低聲驚呼:「悲獸軍團?!」

  「兀木,你身為深淵之地星主,竟然召喚悲獸徒!巫神之地眾巫者聽令!」

  先前說話的中年男子雙臂高舉,在他身後驀地展開巨大的雙翼,狂放地散發著金藍相間的光芒。

  「主將下令!」

  山呼聲響起的同時,地面上再次拔飛起無數身影。原本廖廖幾百人的對抗陣營,瞬間便增至了幾萬。

  「巫者俱滅亦不可令兀木狂徒橫禍九域,死戰!」

  「死戰!!!」幾萬人懸浮於半空中,狂呼如山崩,烈陽般的氣浪如漲潮向來襲的猛獸軍團洶湧擊去。

  此時的地面,火海已被撲滅,滿目瘡痍如焦土一般荒涼。

  而那道大地裂縫兩邊正有無數人,竭盡全力地將噴薄而出的熔漿引流回地心。

  這場戰役已經進行了一天一夜,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大局已定。

  但是,沒有人後退。

  隨著一聲巨獸的怒吼聲,一觸即發的戰役就此徹底拉開序幕。

  焦土般的星球上,卻有一處閃著晶亮的光芒。

  光芒來自於一位老者。他站在一棵擎天巨樹旁,整個人熠熠生輝散發著聖潔之光。

  久久之後,他睜開眼,對身旁立著的女人說道:「奧撒,找到了。去吧!」

  他抬起雙手,一顆通體黝黑的球狀物浮現而出。

  「星主!」

  老者輕唸著晦澀難懂的咒語,黑色球狀物突地現出萬丈光芒。

  於光芒中,顯現出一個滿目翠綠、草木繁盛,有山有海的景象。

  「蒼藍之地還很年輕,奧撒你需有耐心。將來之道,獨行且重,莫失本心。去吧!」

  「星主,請給奧撒一縷真魂,以作思念。」

  老者額間飄浮出一枚紫葡色晶石,飄入女人合攏的雙手中。

  「仁念已無用。拿去吧,快走。」

  說罷,老者身形陡然暴漲,剎那間,整個人猶如一尊神衹般立於這顆正在四分五裂的星球上。

  老者雙手揮動,分崩離析的星球,便像被切割開的碎片,被他一一推入那個黑色球狀物投射出的綠意景象之中。

  女人跟隨著飄入其中,在將要徹底進入那個空間之前,她回頭望向半空中廝殺正酣的戰場,眼底淚光閃動。

  在這道空間之門合上之前,女人悲痛地望向虛空中,那位如巨人般渾身散發聖光的老者。

  她默默地將雙手交叉按在兩肩,輕聲低喃:「父親!」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1 21:32
1.逃亡吧!少年

  「方,今天天氣金好,我想去漢堡。」

  「Allen,我姓范,不是方。真,不是金。真,枝恩,真。」

  「枝恩,金。」

  「…好吧,你是想吃漢堡還是想去德國漢堡?」

  「區,區漢堡。」

  ……華文博大精深,一音之差謬之千里,哪兒是那麼好學的。

  范無疆好笑地看了眼身旁一頭金發的白人少年,扯下劃雪帽上的護目鏡,踩穩腳下雪板,微微屈身,雪仗往雪地上一杵,從高高的雪坡上滑行而下。

  白人少年著急地朝身旁幾個同學嚷道:「快追上范,這小子玩賴啊」。

  雪坡上,幾道身影用同樣的標準姿勢,嗖嗖加速向坡下滑去。

  「我贏了。」范無疆撥起終點的紅色旗子,沖剛剛到達的同學們,宣佈自己的勝利。

  「這不公平,你這是玩賴你知道嗎?」白人少年Allen不滿地嘟囔著,沒人附合他的抗議。

  看樣子,大家也並不是很在意這場小競賽最終的結果。

  滑雪少年團有說有笑地各自卸了裝備,踩在厚實的雪地上,往不遠處的滑雪俱樂部走去。

  Allen像塊狗皮膏藥似地黏著范無疆,嘰嘰歪歪地說道:「范,把紅旗給我看看。」

  范無疆好笑地把小旗子塞進Allen手裡:「我說,你學中文是因為文娜吧。」

  Allen長了幾顆雀斑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吱吱唔唔一副猥瑣的樣子。

  范無疆佯裝要去搶旗子,Allen緊張地死死抱住。

  「Allen,別不好意思了,喜歡文娜就去追啊!」

  「你這副樣子哪像個瀟灑的意國人?太猥瑣了,別說女孩子,我們都覺得噁心。」

  「就是就是…」

  滑雪少年團圍上來起鬨。

  這時,俱樂部正門匆匆跑出來一個高挑的混血女孩,兼併了東西方血統的長相,有種性感與純真完美結合的獨特氣質。

  「文娜,你看,我贏了。晚餐你想在哪裡用餐,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Allen興沖沖舉著手裡的紅旗,擺脫一群豬隊友的包圍,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來到女孩身邊。

  名叫文娜的混血女孩並沒理會小雀斑Allen,焦急地皺著眉用中文喊道:「范無疆,快過來。」

  「ou」滑雪少年團繼續起鬨,「Allen,晚餐你準備請我們吃什麼呢?」

  所有人都沒有太在意文娜臉上焦急的神態,只以為這位美麗的公主是嫌棄Allen。

  只有范無疆感覺到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還沒自戀到以為這個被眾星捧月的公主,會喜歡上自己這種靠獎金才能來參加一次假期旅行的窮學生。

  「范,快看,這,這好像是你家!」文娜的聲音有點兒顫抖。

  [新聞:魁省蒙村聖勞倫斯區一幢住宅失火...…三人死亡,八人受傷......]

  范無疆在死亡名單上,看到了父親范曄名字的拼音時,只覺得眼前一黑。

  身邊白茫茫的雪山好似瞬間消失了,耳邊響起了尖銳的金屬嗡鳴聲,心臟像被鈍物猛然擊中。

  他伸手用力按壓在胸口,整個人晃了晃,不停地搖著頭。

  「范無疆」文娜一臉擔憂地喊了一聲。

  「范,hey」

  「范,你怎麼了?」

  「范,你不要嚇我」

  「天吶,發生了什麼事?」

  范無疆站在俱樂部門口,手裡緊緊捏著手機,兩眼無神整個人微微發顫。

  有人在搖晃他,有人伸手在他眼前擺動。

  他聽不到,聽不到同學們在說什麼,也看不見他們。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抬手正準備打電話發現這並不是他的手機。

  他一個箭步衝進俱樂部打開儲物櫃,有些慌亂地翻出自己的手機撥出電話。

  盲音,正確說來,連嘟嘟聲都沒有。

  換了一個號再撥,仍是如此。再換另一個號碼,這次終於打通了。

  「菲利普」,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子顫抖的聲音。

  范無疆確定這個聲音是錢叔的,但對方卻沒像往常那樣叫自己『小疆』,這不由得讓他誤以為自己是不是撥錯了號。

  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名字『uncle錢』,沒錯啊!

  范無疆有點茫然,正準備開口問些什麼的時候,電話那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尖銳刺耳。

  「唔,是范曄的兒子,咕咕咕」,這句說話聲離的較遠,且聲音非常奇怪。

  並且,用的是華文!

  「他在哪裡?咕咕咕…」

  聲音聽上去暗啞蒼老,語氣僵硬得極不自然。

  范無疆鈍痛著的心臟漏掉了幾拍,終於清醒過來。

  「你是誰?」

  還沒等他再說別的,電話裡突然響起錢叔的大喊:「小疆別回家,快逃,唔…回國...唔…」

  「小子,咕咕咕,來,讓我看看你在哪…」

  不知為何,在聽到這句話時,范無疆突然覺得彷彿真有一雙眼睛,在某處搜索著自己。他本能地感覺到一陣寒意,周身毛孔直立而起。

  「錢留葉,你沒用了,咕咕咕…」

  隨著這一句說話,電話那邊傳來一陣粗糲的聲響。緊接著是一聲刺耳的鳴叫聲,電話陡然掛斷。

  范無疆兩道濃黑的粗眉緊緊擰到一塊兒,沒來由地緊張得摒住呼吸。

  滑雪少年團也都擠進了俱樂部裡。這些人中,大多是范無疆的大學同學。大家擔心地圍在他身邊,有人出聲安慰,有人輕拍著他的背…...

  但此時的范無疆,大腦已亂如一團麻。

  突然在新聞上看到家裡失火,爸爸的名字還在死者名單上。

  但是,他還來不及有更多的悲傷,就先陷進了一大堆疑問中。

  『媽媽呢?為什麼也聯繫不上了?難道…』

  『不,新聞裡沒提到媽媽,名單上也沒有媽媽的名字。可是電話卻打不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錢叔為什麼故意叫錯名字?又說讓我別回家?為什麼不能回家?剛剛好像聽到了打鬥聲!』

  『那個聲音啞沉得像吞過一塊炭的男人是誰?為什麼,為什麼會有一種很可怕的感覺?!!』

  『爸!』

  大腦一片混亂的范無疆,極力鎮定下來。他顧不上理會身邊的同學們,抓起登山包急忙衝出俱樂部,朝纜車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著范無疆匆匆離去的背影,文娜這才把范家失火的事情,跟同學們說了說。

  一片唏噓聲,小雀斑Allen眼眶都紅了。

  當纜車啟動緩緩向雪山下行進時,范無疆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眼身後,同學們的身影越來越小……

  誰都沒想到,這一別,范無疆這個人就此永遠地消失在了他們中大部人的世界裡!

  而此時的范無疆也完全沒意識到,他的人生,他原本的世界,將就此一去不復返。

  纜車窗外,茫茫的白雪與蒼穹相接,萬物俱寂。

  打開手機,他翻看著與家人最後的信息內容。

  他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但潛意識裡覺得也許能在其中有所發現。

  至於能發現什麼,現在的范無疆還無法確定。

  他更不知道的是,前方等待著他的,將會是一場奪命追殺。

  冥冥之中,似有個聲音在說:逃亡吧!少年。逃向那個真正屬於你的世界!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1 21:33
2.賭徒、巫師、賞金捕手

  一面天堂,一面地獄,這是對拉斯維斯最完美的詮釋。

  而對於此時正坐在賭場8號貴賓間的一個東方美人來說,這裡是她的『獵場』。

  「美女,你可是今晚的大贏家,不會是怕了吧。如果你輸了,今晚陪我一夜,以後你想要多少籌碼就有多少。」

  荷官右手位,一個咬著根雪茄的中年壯漢,色眯眯地盯著那個東方美人,就像荒原上的豹子盯著獵物。

  東方美人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賭桌池裡的五張明牌,像是在猶豫。

  而這一舉動在雪茄壯漢的眼中,就是示弱。他愈發得意、放肆地將目光從美人的胸前掃過。

  東方女子確實長得極美,是那種一眼便覺驚豔的類型。

  難得的是,並不俗豔。

  約摸二十左右的年紀,偏小麥色的健康肌膚光滑細膩;約一米七的身高,長腿蜂腰,沒有波濤洶湧,卻也玲瓏有致。

  兩道彎眉,典型的東方美人蛾;偏長的雙眼,眼尾上挑有種勾人的魅惑感;鼻樑高挺,鼻翼處有一顆極淺極小的痣,顯得有些俏皮。

  整體看上去,給人一種清新又有點兒慵懶的美態。

  然而,她身上的迷之氣質,卻與其略顯甜美的樣貌相去甚遠。

  「你的墨西哥土著味英語,聽得真是讓人倒胃口啊。」東方美人的聲音略帶磁性,聽上去很是性感。

  她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細長的煙,剛湊到唇畔,一旁的女侍應便機敏地湊上去點火。

  微顯豐滿的雙唇輕囁一口,吐出兩個煙圈,挑著勾人美眸不屑地瞟了眼壯漢,用中文說了句,「人傻錢多,這樣的主兒,來一打多好。」

  被鄙視了的墨西哥壯漢有些微怒,兩隻牛眼瞪起:「哼,你們華國人還不是膽小如鼠…」

  壯漢還沒嘲諷完,東方女子揮了揮手打斷:「我all in,你敢跟嗎?」

  語氣很冷淡,聽不出來是說笑還是認真的。

  但是,賭桌規矩,一旦說出all in,所有籌碼必須推入池中。

  「誰怕誰!一個小小的華國女人就敢瞧不起大爺我,告訴你,小妞,今天晚上,你跑不了…」

  壯漢還沒嚎完,東方女子吐出煙霧,似笑非笑說道:「對,跑不了。」

  墨西哥壯漢冷笑一聲,將自己的底牌高高舉起,『啪』一聲重重擲在賭桌上。

  「四條J,你拿什麼贏我!哈哈哈哈……」壯漢狂笑著,挑逗地揚了揚眉毛。

  「看在你送我十萬美金的份兒上,教你一招。」她看都沒看那個土著一眼,把玩著一枚印有馬頭圖案的壓牌器,語氣冷淡說道:「如果不是最大牌型,就別去挑畔對手。」

  說完話,東方女子不緊不慢將抽完的煙蒂掐滅在煙缸裡,抬手輕巧地掀開自己的底牌。

  粗漢不可置信瞪大眼,嚎叫起來:「同花順?!!不,不可能,她出老千,她一定是個老千。」

  荷官身後的經理走到壯漢身旁,極有禮貌地說道:「道格先生,遂小姐是本賭場的榮譽貴賓,絕對不可能會出老千。

  而且,如果存在這樣的現象,我們賭場也就不用開了。您說對嗎?當然,您有權要求查看監控。」

  東方女子站起身,不耐煩地睨了眼壯漢,朝那經理說:「威爾,老規矩,我先走了。」

  說完,接過女侍應取來的風衣外套披在身上,大長腿幾步便離開了8號貴賓間。

  身後嚎叫聲、吵鬧聲隨著合上的大門,被一一掩沒。

  進賭場的時候外邊還是豔陽高照,這會兒已經是霓虹閃爍的深夜。

  她扭了扭脖子,感到有些僵麻。

  「不宜久坐啊,人都要木了。」她嘟囔了一句,低頭翻看手機,登時來了精神。

  「今天真是運氣爆棚的一天啊,呵呵…」她樂呵呵地笑著撥通電話,只響了一聲對方就接通了。

  「夜明,來活兒了,趕緊查一下拉斯維斯飛加國魁省最近的航班發給我。」

  「收到,老大,馬上查。」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

  半小時後,麥卡倫國際機場,一趟飛往加國魁省的客機剛剛關閉上艙門準備啟航。

  滑行中的巨大客機機身靠近尾翼的位置,一道黑光一閃而過。

  「老大,你登機了嗎?記得要…」

  「嗯,行了,別嘮叨了,一會兒就沒信號了,我還得在[賞金平台]上確認任務單,資料馬上傳給你。」

  掛了電話後,女子摘下入耳式耳機,開始操作手機。

  「真煩人,就不能簡化點嗎?」嘟囔著,女子開始翻閱[賞金平台]傳送來的資料。

  任務等級:F級

  目標人物:范無疆

  目標基礎資料:加國魁省蒙特利爾大學醫學系大一新生,年齡18歲;

  父:范曄(於任務出單前十個小時被證實,於火災中亡故)母:林逸仙(失蹤,不明去向,無法追蹤定位)

  附1:目標照片、短視頻(內容來自目標人物個人社交軟件)

  附2:目標目前正在移動中,6小時前位於魁省——聖.索維山滑雪場

  附3:疑似有異域追殺者正在追尋目標人物

  附4:目標人物通訊設備失聯,無法定位

  備註:目標誠可貴,接單需謹慎!

  「慎你妹」,吐槽了一句,她在[任務接單人]一欄內填上自己的姓名——遂星。隨後,點擊確認鍵,順手將資料發送給了先前與她通話的技術支持——夜明。

  第一時間搶到這個單子的時候,遂星就覺得奇怪,明明任務定級只有F,但是出價卻快趕上普D級了。

  搶完單後,她還以為會有什麼貓膩,結果按資料來看,確實沒什麼難度可言。

  不過……

  名叫遂星的東方女子挑了挑眉頭,看到[發單人]一欄上居然空著,隱隱覺得有點兒怪。

  這種情況還是頭一遭。

  從十七歲那年算起,遂星成為[賞金捕手]已經五個年頭了。

  雖說資歷不算長,但是拚命三娘的名頭可不是白來的。

  五年,一千兩百六十七單,足跡遍佈七大洲五大洋,無敗績。

  這樣的數據刷爆了一眾老牌賞金捕手的老眼,並讓她以二十一歲的年紀,躥升至[捕手狂人榜]前五名。

  當然,[賞金捕手]這一行也不是按年紀來論資排輩的,一切都得憑真本事。

  每個賞金捕手都信奉一句話:活著就是干,總有出頭日。

  不過,遂星幹這行,為的可不是出不出頭,純粹就是為了錢。

  財能通神,自古以來錢都是很重要的。

  尤其是當今這個時代![白丁]們對金錢的迷戀,已經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而對於[巫師]來說也一樣。

  萬千年來,巫師們為了將自己與普通人作出區別,便定下了特定的稱呼。

  [白丁]這個詞也不知道是打哪時開始有的,反正就一直傳到了現在。

  賞金捕手這個行當裡,大部分是[純血統巫師],只有一小攝不要命的[串兒]。

  遂星覺得這個稱呼有點侮辱人,叫[混血]或者[半巫師]不行嗎?為毛非得用這種明顯帶著鄙視意味的詞?跟著她混飯吃的小團隊可不都是[串兒]嘛。

  直覺,或者說女人的第六感,遂星又再仔細看了看資料內容。

  [異域追殺者]這沒什麼稀奇的,一般的貨色她根本就沒放在眼裡。但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這次的任務恐怕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夜色中,前往加國的客機飛離機場。

  遂星登機了,但登的不是機艙,而是機頂。

  此時,半空中,遂星正坐在飛機尾翼處。戴著只巨大的耳機,裡頭正播放著chromeo的over your shoulder。

  一身帖合的黑衣黑長褲,黑色雪地靴,裹著件棉被似的超大號外套。

  她懶洋洋地伸著一條大長腿,一隻手擱在另一條彎曲著的腿的膝蓋上,踩著音樂的拍子有節奏地點著。

  在她身邊有一層無形無態、肉眼不可見的能量環,將強烈的氣流與風聲隔絕於外。

  雖說可以用飛的,但遂星最喜歡的出行方式是——蹭飛機。

  反正都是飛嘛,速度差不多,還不費勁兒,最最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要錢!

  『叮』,手機響了一聲。正閉目享受音樂的遂星低頭一看,是夜明發送來、關於目標人物的進一步資料。

  「夜小明真乖,回頭打賞啊。」趁著最後一格信號消失之前,遂星發送了一條語音信息。

  「小子,你可得堅挺點,別說姐還沒到就撲街了。」

  遂星一邊翻看著夜明查到的資料,一邊低聲喃喃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1 21:33
3.腦洞少年的推理

  魁省蒙利特爾市聖勞倫斯區,一場火災導致三名住戶死亡,八人受傷。

  火災發生後不久,蒙市各新聞媒體、公眾平台就發佈了這一則消息。相關部門在火災發生的街區進行清理等後續工作,傷者們被安排在就近的公立醫院治療。

  周邊鄰近的街坊自發來到火災發生處,或放下一朵鮮花告慰死者,或站在廢墟狀的大樓前默哀片刻。

  也有一些路人從這兒經過時,被吸引過來參與到默哀隊伍裡。人不多,七七八八地圍在樓前,雙手抱在胸前祈禱著。

  不時,還有教會組織來這兒為亡者頌經。

  「太可憐了」

  「是啊,文森特下個月就要當爸爸了」

  「哦,我的天吶,這真是太令人悲傷了。」

  「聽說那家華人的孩子不在家,躲過了這場災難,上帝保佑!」

  「哦,是啊,可憐的范,多好的一個人。他太太是我見過最美麗的人,天吶,那孩子回來了該多麼傷心呀!」

  「是啊,查爾斯每次見到我就喊瑪麗姨媽,多懂事的孩子。唉,這麼不幸的事情,居然發生在他身上。」

  「聽說了嗎?范的太太不在火災裡,你們今天有見到她嗎?」有人問道。

  「哦,沒有。」

  「我也沒見到她呢。」

  「讓我想想,哦,好像昨天就沒見到范太太了。」

  …………

  一群白人大媽站在廢墟樓旁的便利店門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她們都生活在這個街區,平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彼此都很熟。

  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昨天還活生生的人今天就沒了,大媽們都有點兒唏噓。

  閒聊間,一個一頭白髮的老奶奶,疑惑地看向那個問他們有沒有見過范太太的白人中年婦女。

  「咦,這位太太我怎麼從沒見過你?請問是新搬來的嗎?」

  中年婦女:「是啊,是啊,我是剛搬來的。」

  「哦,那麼,要不要加入我們教會…」便利店老闆——瑪麗大媽一臉熱忱地問道。

  「我不信教。」中年婦女臉色一沉,冷冷地甩下一句話扭頭就走。

  便利店斜對角,一棵高大的馬栗樹底下,一雙眼睛正盯著那個從大媽群裡走出來的白人中年婦女。

  『好奇怪的大媽!』

  范無疆心底暗想『哪有人是這樣走路的?這大媽看上去最多就一米六,年紀也不大,最多四十歲的樣子,怎麼佝樓成這樣?』

  當那個走路姿勢僵硬、上半身前傾到快要呈90度彎折的奇怪大媽,匆匆消失在街角時,范無疆悄悄從馬栗樹底下走出來,混進了剛好經過的一群教徒中。

  靠近便利店時,范無疆自然地走了進去。

  大媽們還在熱烈討論著,誰也沒注意到他,只有店主瑪麗以為來客了,自覺地跟在他身後進了便利店。

  走到最裡邊,范無疆摘下滑雪外套的帽子,露出整個腦袋。

  瑪麗剛要說話,被他輕輕摀住了嘴。

  他搖頭示意瑪麗不要出聲,姨媽很配合地點點頭,兩人走進便利店的小倉庫裡。

  「查爾斯,哦,我可憐的孩子。」說著,瑪麗上前抱住了范無疆。

  「瑪麗姨媽,我已經知道了,別擔心,我沒事。在找到媽媽之前,我不會有事的。」

  「哦,查爾斯,堅強的孩子,勇敢的孩子…」

  大媽是真心疼他,但是范無疆不得不打斷:「您這幾天有見到過我媽媽嗎?您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瑪麗想了想:「哦,最後一次見到范太太,應該是昨天早上,她當時還跟我打招呼呢。她就跟往常一樣,要去河邊晨跑。」

  「當時我媽媽有什麼不同嗎?」范無疆追問。

  「沒有啊,她看上去還是那麼美。」瑪麗大媽不無羨慕地說道。

  范無疆想了想,又問道:「那麼,我爸爸呢?您最後見到我爸爸是什麼時候,他和平常有什麼不同嗎?」

  瑪麗收起豔羨的神情,想了想,很負責任地說:「范先生昨天傍晚來買了些飲料,哦,還買了包煙。真奇怪啊,從沒見過范先生買菸。」

  范無疆壓低眉頭,追問:「他跟您說過什麼嗎?」

  「哦,查爾斯,瑪麗姨媽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你不說我都沒想起來,范先生買菸的時候說家裡來客人了,過段時間要出趟遠門。還說,說…」

  范無疆莫名地心跳加快,直覺告訴他,這是頭也許能找到什麼線索。因為父親是最討厭煙味的,沒道理會突然買菸。

  在范無疆嚴肅的目光下,瑪麗大媽總算想起來了:「哦,對了,范先生在結帳的時候跟我閒聊了幾句,說起什麼銀行,還說要送你回華國。」

  銀行?回國?范無疆一一記下關鍵詞,腦子轉得飛快。

  「對了,剛才在店門口跟你們說話的那個大媽是誰?您認識她嗎?」

  不說還好,一說瑪麗就來氣:「哦,那個傲慢的醜女人,我只是好心看在她是新搬來的,問她要不要加入教會。她居然那麼無禮地走了…」

  瑪麗還想吐槽來著,范無疆再次抱歉打斷。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肯請道:「瑪麗姨媽,麻煩您幫我採購這上面的東西。您別問我原因,等我查清楚事情找到媽媽再來向您解釋。」

  瑪麗疑惑地看了少年一眼後接過紙條,衝他眨了眨眼:「放心吧,查爾斯你在這裡等著,姨媽很快回來。」

  瑪麗大媽離開後,范無疆坐在小倉庫裡的一箱飲料上,雙手交叉抵著下巴,大腦飛速動轉起來。

  『昨天上午,媽媽像往常一樣去晨跑,這說明媽媽毫不知情。但爸爸很可能是預料到了什麼。』

  『爸爸說他要出趟遠門。難道是因為他想到自己會被…銀行?哪家銀行?為什麼剛剛考上大學突然說要送我回國?』

  『爸爸買菸肯定不是自己抽,會不會是錢叔電話裡的那個男人?不,爸爸怎麼會買菸給對方抽呢?那顯然不是好人。』

  『錢叔讓我別回家,肯定是怕我被對方找到。』

  『這麼說的話,錢叔家的那個男人,很可能就是造成火災、殺害爸爸的人!而且,那個男人正在找我。』

  『如果對方有預謀在先,那應該會調查清楚我們一家人的行蹤,然後一鍋端。所以,應該是臨時起意。』

  『大部分的兇殺案,都是有原因的。錢、感情糾葛、利益衝突,不切實際一點的話,還有寶藏、上一輩的恩怨。』

  『我們家在華人街經營小餐館,不是有錢人,肯定不是為財。』

  『這麼多年,爸媽感情很好,這一條就更不可能了。』

  『要是老爸知道寶藏什麼的,早就去挖了還開什麼餐館?』

  『所以,排除一切可能性。最不可能的也就最接近真相!』

  『老爸會不會是什麼秘密特工?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事,所以才引來某個神秘組織滅口?!』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對方不應該連我也追殺啊?!』

  『也許對方以為老爸把那個秘密告訴了我。那也就是說,對方並沒有得到想要的,所以才要找到我。』

  范無疆腦洞大開,展開無限想像力。

  思來想去,他總覺得爸爸來便利店買菸,刻意跟瑪麗閒聊,其實是想要留下點線索信息之類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1 21:33
4.反查錢家找線索

  范無疆會這麼想,有他自己的原因和道理。

  首先,父親范曄是個廚子,他們家小餐館營業時間較長,所以早出晚歸是常有的事。但瑪麗大媽說了,昨天父親傍晚來了趟便利店,這就說明昨天父親很早就打烊回家了。

  光這一點,就有點不正常。

  其次,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只有跟家人和錢叔有說有笑,平時跟周邊鄰居也就是打個招呼的交往。

  而像昨晚跟瑪麗聊天的舉動,就更為反常。

  另外,范無疆小的時候,父親范曄就經常跟他玩密碼遊戲。父子二人之間,有著許多別人不懂的密語交流法。

  但這次,父親卻沒有用密語,只說了什麼『銀行、回國』,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正想著,小倉庫門打開,史上最靠譜大媽——瑪麗回來了。

  范無疆清空登山包,將買回來的物品有序地放進去。

  他打開錢包,抽出幾張錢正要塞到瑪麗手裡,被推了回來。

  「查爾斯,留著吧。雖然姨媽不知道你要去幹什麼,但是一定要小心。不過,孩子,有什麼事最好還是找警察。」

  「知道了,謝謝您,瑪麗姨媽。」范無疆心裡說不出的複雜意味。

  瑪麗打開小倉庫的後門,又從貨架上抓了袋面包和幾塊巧克力塞進范無疆手裡。

  范無疆眨了眨有點濕潤的雙眼:「再見了,瑪麗姨媽,我一定會回來的!」

  說罷,他戴上兜帽,迅速離去。

  此時,外面幕色落下,蒙特利爾的夜來得很快。

  勞倫斯區,聖彼爾街。一幢普通的民宅,此時燈火通明。

  范無疆坐在出租車上,在民宅前打了三個來回。確認沒有什麼可疑人物之後,他選在三幢樓外的街邊下車。

  早在滑雪場的纜車上,他就把電話卡取出來丟了。用瑪麗大媽新買的卡給錢叔打電話,和預想的一樣,打不通。

  范無疆警惕地邊看邊走,穿過兩條巷子後來到錢叔家樓下。

  正好一對老夫婦提著剛從超市採購來的物品,準備打開公寓大門。

  范無疆笑容滿面走過去:「嗨,爺爺奶奶,很重吧,讓我幫你們提吧。我們樓道燈壞了好久,這幾天我去滑雪了,也不知道修沒修好?」

  白人老頭將手裡的購物袋交到一臉誠實的少年手裡,笑著說道:「可不是嘛,燈到現在還沒修好呢。可真是個乖孩子,謝謝你。」

  老夫婦住三樓,這是無電梯的矮層建築。大門有鎖,范無疆沒鑰匙,如果不能取得老夫婦的信任,他就進不了這幢樓。

  好在,他平時就是個觀察細緻的人,先前就知道錢叔家樓道的燈壞了很久。

  將二老送到家後,他躡手躡腳謹慎且緩慢地爬上頂層六樓。

  從門縫底下觀察,錢叔家裡應該沒有亮燈。范無疆豎著耳朵蹲在原處,等了約有十分鐘後,決定行動。

  他掀開門前的一塊小毯,毯子下有一枚古銅色的鑰匙。

  錢叔錢通葉家的門一直保持著最老式的樣子,這麼多年都沒有換過。

  一切很順利,門開了。

  范無疆像個幽靈般鑽進屋內,悄無聲息合上門。

  他沒去開燈,摒著呼吸,小心翼翼地在黑暗裡挪動。

  經常來錢家走動,就算閉著眼,他也能行走自如。

  電話裡聽到的聲音,錢叔當時應該在跟對方博鬥,那場面肯定很混亂。

  但此時,藉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亮,他看到客廳裡整潔如常。

  『難道說,對方抓走了錢叔後,將屋內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多此一舉。要抓人,直接在別的地方不更好?居民區人多眼雜還有監控,跟本不適合作案。』

  『所以,這並不是案發現場!』

  作出初步判斷,范無疆眯著眼又仔細掃視了客廳一圈。

  陽台上的窗簾被風撩動,在黑暗裡飄揚得像個鬼魅。

  他悄悄摸進書房,打開手機,光亮早就調到了最低,僅夠照明眼前。

  錢通葉沒有家室,除了正門上鎖,其餘房間、桌子抽屜等都沒有上鎖的習慣。

  書房裡只有一張老式木桌,范無疆輕巧地抽出中間最大的抽屜。翻看了一下,全是錢通葉經營租車行的文件、合同之類的文本。

  除中間大抽屜之外,左右落腳櫃還有六個小屜。他又再一一打開翻查。

  范無疆很小心,就算進樓前沒發現什麼可疑人物,但他總覺得在自己家樓下出現的那個白人大媽很詭異。

  他懷疑那是什麼人喬裝打扮的,但又好像不是。說不清楚的怪。

  那種走路姿勢,有點,有點像被什麼東西附體了似的…

  不不不。怎麼可能?作為醫大學生的范無疆,瞬間壓下這一不切實際的念頭。

  鬼?!漫畫電影遊戲裡才有,現實中不可能的。

  六個小屜翻遍也沒找到什麼特別的東西,全都是些資料文件,還有錢通葉與范曄一家出遊時的留念照片。

  范無疆看著照片上的爸媽和錢叔,心頭一抽,五味雜陳。

  愣了一會會兒,他捂著手機站起身,又仔細檢查了一下書桌的邊緣,試圖找到機關或者暗格什麼的。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現實不是劇集,哪來那麼多機關。

  除了這張書桌之外,這間不到十平米的書房裡,就只剩下些釣魚裝備。

  范無疆摸到牆邊,小心翼翼翻查起漁具。就在這個當兒,他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

  心跳極速加快,他立馬鎖上手機,躡手躡腳鑽進厚重的燈芯絨窗簾後頭。

  這個位置本來安裝著老式暖氣片,上週壞掉了,錢叔把暖氣芯拆掉送修,現在就剩下了個外殼。

  要躲進身高一米八的范無疆很勉強,但加上厚重窗簾的掩飾,如果不掀開仔細查看,也很難發現他。

  也有可能是鄰居,但此時危機意識爆棚的范無疆,直覺就認為那腳步聲是衝著錢家來的。

  果然,門開了。

  他沒有聽到鑰匙開鎖的機械運動聲,門吱呀一聲就被推開了。

  緊接著,那個腳步聲進了客廳。

  范無疆咬著牙,緊緊攥著的手心在這冰冷的冬天,居然滲出汗來。

  隨著腳步越來越逼近,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仍是一片黑暗,他什麼都看不到也不敢有任何動作。

  一股濃烈的氣味撲鼻而來。

  好熟悉!!!

  范無疆眉頭一緊,機油味?!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1 21:33
5.我不會逃的!

  錢通葉和范曄是打小就認識的好兄弟,錢通葉來加國創業發展得不錯,就把范曄也喊來了。

  兩兄弟雖非同胞,但感情是好得沒話說。兩人平時最喜歡的就是釣魚,除此之外,錢通葉本人還酷愛搗騰改裝車。

  所以,他身上有著洗都洗不掉的機油味。

  范無疆剛聞到這股熟悉的味道,心裡一驚然後一喜,剛打算從暖氣殼裡鑽出來。

  大腦裡突然浮出一個怪異荒誕的念頭。沒來由地,他感受到了極度危險的信號!

  范無疆一手摀住嘴,另一隻手抱著曲起的雙腿,全神貫注聽外面的動靜。

  咕咕咕……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響起。

  像鴿子,又像某種蛙類發出的。

  咕咕咕……

  范無疆知道這聲音不是鴿子,也不是什麼蛙類,而是那個聲音啞沉的男人發出的怪異聲響。

  腳步聲從書房經過,他判斷對方應該是去了主臥。

  臥室裡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不一會兒,腳步聲就出了臥室。

  一步一步,向書房靠近。

  ……………

  停頓了約五秒,終於,對方走進書房。

  沒開燈,也沒有任何照明,但對方卻沒有碰撞到任何東西。

  要不是對環境極為熟悉,就是有什麼夜視儀器一類的。

  范無疆緊張地摒氣靜等,心想千萬別有什麼高科技裝備啊,紅外什麼的那不是分分鐘就發現自己了?

  開抽屜翻找的聲音之後,腳步聲圍著書桌轉了幾圈,定住。

  咕咕咕……

  這樣的聲音不時響起,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機械感。

  腳步聲來到牆角邊的角落裡,像是在翻動那些漁具。

  范無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去想自己被發現後的下場。

  先前藉口忘帶鑰匙將背包留在老夫婦家裡,只隨身帶了一把瑞士軍刀。

  算不上什麼利器,但他也不會等著任人宰割。

  漁具總共就那一堆,沒兩下就翻完了。但對方並沒有立刻離開書房,站在原處,不停發出那怪異、磣人的聲音。

  范無疆將軍刀抓在手裡,隨時準備抽出刀刃。

  咕咕咕……漆黑的夜裡,只有這可怖的聲響,別無其它。

  一分一秒,時間流逝。范無疆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也許幾十秒,也許幾分鐘。

  他摒住氣息不敢呼吸,當大腦開始缺氧產生輕微耳鳴時,腳步聲突地響起。

  聽聲音是在往外走。但他不敢動,他怕這是自己的幻覺,又怕對方去而復返。

  直到胸腔快要爆炸時,他才松開捂著自己口鼻的手。久久之後,確認外面沒有一點聲響,范無疆才從暖氣殼裡爬了出來。

  他跪坐在地上,腿麻卻不敢借力,強撐著站起來再次走到書桌旁,穩著力坐到椅子上。

  屁股底下,好像有什麼東西。

  硬物?不對呀,剛才檢查過椅子,上面沒放著什麼東西!

  范無疆腦中靈光一閃,站起身,用手摸了摸。

  摁亮手機,抽出軍刀劃破皮椅,摸索著掏出一枚約一元硬幣大小的銅牌。

  [班克],銅牌上印著兩個華文文字。

  所以,這是錢叔從國內帶過來的?!

  顧不上思考太多,范無疆把那枚小銅牌放進棉衣內袋裡,躡手躡腳離開了錢家。去三樓老夫婦家取回登山包後,戴上棉衣兜帽出了公寓大樓。

  剛走到大樓轉彎處,他又聽到了『咕咕咕』的聲響。

  此時無論退還是進,都有可能被對方發現。

  退回去,找藉口再到三樓老夫婦家躲避?不行,萬一暴露了一定會連累到老夫婦二人?

  進?他這張亞洲面孔識別度這麼高,很難矇混過關。

  迅速作出判斷,范無疆拿著手機,假裝正在通話:「親愛なる,じゃ、バーで會おうと約束しました。」

  其實他萬島國語水平並不怎麼樣,來去就那麼幾句,說多就露餡了。

  一邊扯著從動漫裡學來的幾句日語,一邊快步跑到路邊,假裝,哦不,是真的很著急地打車。

  「萬島國人,聽說血肉味道不錯,咕咕咕…」大樓旁,昏暗的路燈下,一個佝僂著背的男人,嚥著口水說道。

  …………

  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麼人的情況下,范無疆選擇住在一間汽車旅館裡。

  身邊帶著的現金不多了,他也不敢輕易去取錢,怕留下痕跡被找到。這年頭黑客無處不在,這方面他不擅長,就不去冒險了。

  洗完澡後,精神又恢復了不少,范無疆坐在床邊,手下輔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半天下來自己查到的、聽到的以及大開腦洞分析得出的內容。

  首先,媽媽不見了。有可能被對方綁走了,也有可能是躲起來了。但不管范無疆多麼不想承認,他都認為後一種可能性極小。

  其次,爸爸肯定在事發前就有預料。可是,為什麼不及時通知他呢?

  兩種可能性:一,當時的情形緊急爸爸來不及這麼做,或是被對方監視了;二,有可能爸爸認為自己能應付得了那件事,並且不想讓他知道。

  再然後,錢叔跟爸爸之間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惹來了殺身之禍。

  綜上,范無疆越發篤定老爸和錢叔肯定不是普通人,極有可能真是秘密特工之類的。

  雖說現在老爸的死訊已經公佈了,但在沒看到遺體之前,他潛意識裡總覺得老爸可能並沒有死。

  沒準老爸是超級特工,會死而復活的那種。『死』只是一種障眼法,電影裡不是常這麼演嗎。

  所以,為了證實這一點,還是得去一趟警局。

  可是……

  一般來說,與錢通葉那通詭異的電話之後,換作別人大多會選擇報警,但范無疆沒有。

  因為錢叔的警告,只讓他逃,而不是讓他去警局。

  所以,這中間極有可能牽扯到什麼重大問題?說不好跑去警局,就等於把自己曝露了,很有可能一出警局就得跪。

  『不過,錢叔,我不會逃的!我要找到媽媽。』

  『與其沒頭沒腦地逃亡,不如賭一賭,也許對方根本就想不到我會掉轉頭回來!』

  藝高不高不知道,但膽子絕對大的少年左思右想,再三推敲著有限的線索。

  他一手握筆,在紙上寫著想到的關鍵詞,一手摩挲著那枚從錢家書房椅子裡挖出來的銅牌。

  這玩意他看來看去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但錢叔花心思縫到皮椅裡,肯定是什麼特殊原因。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

  Bank?銀行?

  爸爸對瑪麗姨媽說起銀行時用的肯定是英文,所以,bank,班克?

  范無疆雙眼發亮盯著銅牌上的[班克]兩字看了又看,唇角終於勾起一抹笑意。

  他想起來了!

  那時候的范無疆才七八歲,他們一家還在華國老家,父親常帶他去玩的那家漁具行,店名就叫[班克]。

  『爸,你是讓我回國去找班克漁具行嗎?』

  也許,那裡有能解開一切迷團的答案吧!

  一夜無眠,少年范無疆在他的反套路大道上越跑越遠……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1 21:33
6.追形沙,鎖定目標

  凌晨時分,天色未全亮。

  青灰色的遠空,一架來自拉斯維斯的班機,降落在加國魁省米拉貝爾國際機場。

  疲憊的旅客們睡眼惺忪陸續下機,沒人看到飛機尾翼上有一道光亮閃過。

  「我去,這冷的快比上冬泉谷了啊!」

  遂星上下牙打顫,緊了緊身上堪比被子的大外套,一陣風似地捲離機場。

  「老大,你這速度比布加迪威龍還威龍,能不冷嗎?」耳麥裡傳來夜明的聲音。

  遂星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少貧嘴,趕緊定位。」

  「收到。」

  五個小時的時間,夜明查到了與目標相關更詳盡的資料信息,班機剛一落地,遂星就接到了夜明的電話。

  即時定位,這樣才能精準地找到與任務目標相關的人物。提前沒用,人是活的,隨時都會移動。

  夜明劈哩啪拉敲了陣鍵盤,報告道:「老大,與目標關係最密切的是他的幾個同學,現在都在聖.索維爾雪山。距你5百多公里。」

  「沒有更近的了嗎?」挑了個黑暗的街角,遂星定下身形,跺了跺腳,抖落一身水汽。

  「有。五公里外,街旁第三幢藍色居民樓,范家樓下便利店店主住在402。破解到的視頻顯示,這個店主平時跟目標關係挺親密。」

  「好。」遂星點開夜明傳送來的定位,像一陣風般消失於街角。

  由於范家失火,與目標人物有關的物件基本被毀。

  所以,只能找到與目標有接觸的相關人物查找線索。如果能獲取目標使用過的物品,那當然最好不過。

  「老大,確定是F級嗎?」

  「我黑進了目標家所在公寓的監控,查看了火災前的視頻,應該不止一隻『爬爬』。」

  「不止一隻?」

  一聽聲音,夜明就知道自家老大這是來勁了。二話不說,手下不停,鍵盤敲得像彈鋼琴。

  「目標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一個名叫錢通葉的人。這位錢大叔與目標父母關係密切,目前通訊設備無法定位。」

  又是一陣瘋狂操作,不一會兒,夜明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畫面,眉頭皺起:「老大,不幸的消息。」

  「五個小時前,這個錢大叔回了趟公寓,但顯然這時候的大叔已經掛了,被『爬爬』附了身。」

  「好。我到了。」遂星來到一幢藍色居民樓樓下。

  眨眼的功夫,看不清她是怎麼移動的,人已經來到了402室門口。

  夜明手速極快地切換屏幕,將便利店店主的照片和名字點擊發送。

  遂星伸出始終塞在棉衣口袋裡的手,單掌帖在牆面上。一股冰刺的寒意,冷得她直想罵人。

  確認屋內只有大媽一個人後,遂星輕聲念了句咒語,隨後敲門。

  『篤篤篤』正在酣睡中的瑪麗突然打了個寒顫驚醒過來,大媽起身披上睡袍透過貓眼往外一看……

  門開了,遂星進屋,將手機打開亮出目標人物的照片:「認識這個男孩對嗎?」

  大媽木然地點點頭。

  「有他的物品嗎?去找出來,給我。」

  大媽聽話地轉身走進臥室,范無疆離開便利店時,將包裡大部分東西都清了出來,瑪麗都給帶回了家。

  遂星挑了一頂毛線帽,揮揮手,瑪麗大媽轉身躺回床上,閉上眼接著睡,就像剛剛的一切沒有發生過似的。

  遂星來到陽台旁,將那頂毛線帽拋起,懸浮在半人高的位置。同時伸出一手從帽子上方,攤掌、掠過。

  紛紛揚揚像灑落了一把化妝用的高光金粉,微弱的光點散在帽子上。

  「乎乎顯其形,尋尋覓蹤影。現。」遂星快速念了句咒語。

  那些細小且密的金粉滲進帽子,眨眼的功夫又飄了出來,點點微光迅速堆砌,最後拼湊出一個模糊的人形。

  「小子,你藏在哪裡呢?」遂星自言自語地眯起眼睛。

  模糊人形拼湊完後,從陽台上飄了出去。

  遂星一掂腳,身姿輕盈如一片黑羽,跟著模糊人形飄離。

  沒一會兒,就來到一片住宅區旁,像團微光的模糊人形停了下來。

  「便利店?心這麼大?」遂星正打算念動咒語進入店裡,模糊人形繼續移動向遠處飄去。

  穿街過道,晨風凜凜,約半小時後,終於再次停了下來。

  只有目標人物待過時間較長的地方,[追形沙]勾勒出的模糊人形才會稍作停留。

  所以,那個少年來過這個地方。

  「老大,你怎麼到錢家樓下了?」夜明盯著電腦屏幕上代表遂星的綠色光點,納悶問道。

  「錢家?呵…有趣!」遂星雙唇微微彎起。

  她沒想到,目標人物竟然會自己摸到錢通葉家來。

  短暫停留後,模糊人形再次朝街外飄去,結果飄到半截微光就暗去了。

  遂星從棉衣口袋裡取出那頂毛線帽,又散了一把[追形沙]。模糊人形再現,繼續它未竟的追蹤使命。

  此時天光漸亮,街道的路燈陸續熄滅。半個多小時後,遂星來到一片平整的建築前。

  『什麼什麼汽車旅館。法語區啊。』遂星的英文還行,法語就算了,毛都不認識一根。

  跟著模糊人形,遂星躍至汽車旅館二層。

  客房一間挨著一間,很密。整個旅館呈凹字狀,模糊人形飄到折角處再次沒了光亮。

  遂星伸手進袋,這時才發現隨身帶的[追形沙]已經用完了。

  說到找人利器非[追形沙]莫屬,雖說沒辦法即時定位,但勝在經濟實惠。

  不過這玩意時效性太短,這一缺點遂星不知道吐槽過多少次了。

  不過,既然[追形沙]進入這間汽車旅館,就說明已經鎖定了目標就在這裡。

  既然人在裡頭,要將這白丁少年找不出來,還不是小菜一碟。

  遂星躍身至凹形建築樓頂,單膝彎曲,雙掌帖在樓頂的地面上。

  隨著她口中輕念的咒語,一枚枚閃爍著弱光的符文,如深海裡的發光魚群,躥游進各個客房。

  平靜的汽車旅館,霎時騷動起來。

  住店旅客紛紛從各自房裡走出來,或穿著睡衣或披著浴袍,也有個別光著身子只裹著棉外套。

  各種膚色的旅客均一頭霧水、睡眼迷濛,打著哈欠不滿地嚷嚷著。

  遂星翻身下樓,快速經過人群。以白人居多,間雜數個黑人,目標人物作為黃種人很好辨認。

  遂星用咒語把住店客人都給引了出來,方便查找,省得她一間一間房去翻。然而,她並沒發現目標人物。

  [扎心咒]干擾能力一流,別說白丁,就算是普通的串兒都很容易中招。

  「啊嚏」電話那邊的技術串兒——夜明突然渾身一顫,吸了吸鼻子:「老大,我剛剛黑進了這間汽車旅館的管理系統,找到目標登記的資料了。」

  「不早說。」遂星冷聲。

  「寶寶不懂法語嘛,破解加翻譯不得花點時間的嘛。」夜明委屈地嘟囔著。

  「別廢話,房號。」

  「209、219、229。」

  「……夜小明」

  老大要發飆了,夜明連忙解釋道:「目標范無疆的名字只登記了219號房,但在同一時間,後台還開了兩間房。

  這兩間房到現在顯示的狀態是已售,但一直沒有入住客人信息。

  所以,我懷疑目標人物極可能已經知道自己被追殺,所以故佈迷陣、擾陣視線。」

  在他們這麼多年的賞金生涯中,也不是沒遇到過自己一路奔逃、略懂一些逃命技能的目標人物。

  只不過,這樣的是少數,而且多半都是年長者,社會經驗比較足。

  「……哦?」遂星聽完夜明的分析後,心覺這次任務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一個只有18歲的白丁少年,剛上大學哪來的社會經驗?

  而最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扎心咒]居然沒能干擾到他?

  扎心咒,全名[亂亂迷你心智咒],名字忒長,遂星就給做了個簡化。

  遂星三兩步就來到209號房門前,對電話那邊的夜明說道:「查一下目標人物的所有資料,越詳細越好。」

  「好的,老大」夜明掰了掰手指,興奮得雙眼發亮。

  遂星單手按在209號房門上,唇邊笑意更濃了些。

  她現在還真有點期待,目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神奇少年?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1 21:33
7.不尋常的父親

  不出所料,果然不在房裡。

  遂星挑了挑眉,沒太在意,又來到219號房,仍是沒人。

  那就肯定是在229了。嗯。什麼?

  遂星有點不納悶了,什麼鬼靈精?確定是白丁?

  周圍沒有『爬爬』出現過的蹤跡,所以肯定不是被抓走了。

  可是,人呢?

  正當遂星準備念起咒語時,一個穿著制服的白人青年打著哈欠從一旁的樓梯走了上來。

  [隱身咒]未解開之前沒人能看到遂星。白人青年徑直走到229號房前打開門,走了進去。

  ??什麼,情況??

  「烏靈靈,洞門開。」

  229號客房牆面上暈出一圈波紋,遂星探頭進去看了一眼。

  稍加思索後,她輕輕一笑,轉身朝白人青年來時的樓梯走去。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很快就能見到目標人物,那個疑似要成精的少年。

  若追殺者只是普通白丁的話,目標這番操作,確實有點兒亂花紛墜迷人眼的效果。

  尋常殺手,就算能追到這兒,翻遍三個房間不見人影,估計也會認為少年已經跑路了。

  很快,遂星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樓梯下,有一間員工休息室。一般的酒店、旅舍都會有專門給夜班工作人員換班補覺的小房間。

  確實很小,不到十平米。遂星透牆而入後,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隨即便看到牆角堆放著的清潔用品。

  房內僅一張單人床,床上沒有人。

  遂星蹲下身,好笑地看著床底下蜷縮著的少年。看不清模樣,但她知道肯定是這傢伙錯不了。

  「老大,老大」,耳麥裡響起夜明興奮的聲音。

  遂星揮了揮手,一道黑色符印從她手中飄出,帖在了少年身上。她穿牆而出,來到屋外停車區。

  「老大,我敢說這次的任務,能排進咱們這幾年接過的任務特別度前三名。」

  「別賣關子,說。」

  夜明清了清嗓子,說道:「目標范無疆出生於華國,十歲之前生活在國內。八年前跟著父母來到加國,他父母在華人街經營一間小型中餐館,生活條件中等,偏低。

  他學習很努力,成績一直在學校排名靠前,算得上挺優秀的。他曾報考警察學院,不知道什麼原因最終卻選擇去了蒙大醫學院。

  另外,他加入了一個全世界有名的推理俱樂部,還參加過不少解碼遊戲、迷宮真人秀,基本全拿了第一。

  表面上看,他父母都是很普通的白丁,履歷很乾淨。不過,按我這邊查到的資料分析來看,他們一家在目標十歲那年舉家搬遷,背後肯定藏著很大問題。

  九年前,有一樁轟動全國的滬港城公交車墜河事件。當時一車人除了目標的父親,全都死了。

  次年,也就是范家來加國之前,發生了另一件慘案——滬港城棚改區火災事件。因為棚改區裡住了很多拆遷臨時住戶,堆了不少煤氣罐子,所以單純的火災演變成了爆炸,有九名消防戰士因此犧牲。

  當時目標的父親就在棚改區擺夜宵攤,他不是這件慘案中唯一的倖存者。但其它傷者不是被炸成了殘廢,就是深度燒傷,而他卻只受了點輕傷。

  這件事之後,沒到一個月的時間,范家就在錢通葉的幫助下拿到去加國務工的簽證。

  老大,這個范曄,肯定不簡單。不過現在人也死了,沒法求證。」

  遂星擰著峨眉,細細聽完後,想了想:「求證什麼?我們接的是保護目標、送他回國的任務。至於其它,跟我們沒關係,沒必要知道的就別多事。」

  「老大,你聽我說」,夜明有點著急:「話是沒錯,目標家裡的事跟我們沒半毛錢關係。但是,老大請您開動一下您那顆美麗又睿智的腦袋想一想。

  目標又是回家又是去錢通葉家的,擺明是想追查他爸的死亡真相,搞不好已經找到了什麼線索。所以,他肯定不會輕易放棄的。

  另外,他母親不見了。我個人猜測很有可能是被『爬爬』抓去異域了。當然這是樂觀的,最大可能性是,也死了…」

  「不管怎麼說,現在找不到失蹤了的母親,我估計啊,目標九成九不會自願跟你走。」

  「這好辦。」遂星想也沒想地回道。

  ……夜明只覺一陣無語,心說:老大,你就只會簡單、粗暴的路子嗎?

  「好了,我心理有數。你接著查,蛛絲馬跡別放過。等我回來,給你帶點好玩兒的。」

  聽遂星這麼說,夜明突然覺得背後拔涼拔涼的,心底發毛,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老大…」話沒說完,電話已掛斷。

  天色大亮,小房間內反鎖著也沒窗,看不到外邊情形。

  范無疆身子一抽,突然驚醒過來。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他迅速從床底下挪了出來,伸手拖出那隻登山包。

  昨夜在219房裡洗浴完畢,整理思路後,他又花了五十刀跟夜班小哥『換』了休息間。

  范無疆背上包,走到房門旁,帖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然後開門,神情自若地上了樓,來到219號房。

  先前受[扎心咒]影響的人群已經隨著咒語時效過去,各自散了。他小心謹慎地觀察了一下,走廊沒幾個人。

  確認沒什麼可疑之後,這才迅速刷卡開門閃進房。

  范無疆此時的舉動看上去有些神經質,甚至還有點兒滑稽。但遂星卻並不覺得可笑。

  一個只有18歲的白丁少年,在知道自己被追殺的情況下,不僅沒嚇得躲進警察局去,反而折回頭獨自調查起來。

  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真的機智勇敢?她有點好奇。

  范無疆進了219房後,從床底下拖出一團用毛巾包著的東西,塞進背包裡。洗漱後,留下房卡匆匆離開房間。

  一路上,遂星跟在范無疆身後,而後者作為一個白丁自然是毫無察覺。

  范無疆在汽車旅館外的便利店買了三明治、牛奶,狼吞虎嚥解決完早餐後,戴上一頂鴨舌帽又將棉衣外套的兜帽罩上,走到馬路對面的巴士站。

  等了不到一分鐘,一輛巴士停靠下來,他登上巴士找了個位置坐下。

  除了大膽之外,此時坐在連排座上的遂星,對這個少年又有了新的觀感。

  很顯然,他早就想好了自己要去哪裡,要怎麼去,一早做好了安排。汽車旅館離巴士站很近,所有時間的點都踩得剛剛好。

  當然,他可以搭出租車。但對於一個被追殺的人來說,什麼地方最安全?當然是公共場合。

  一般的殺手,就算再蠢,也不會選擇在人流密集處下手。超級高手除外。

  有常識、有頭腦,懂得利用掌握的知識和有限的經驗,幫自己達成目的。

  這少年,不僅僅只是聰明。

  可惜了,只是個白丁!

  『那麼,既然如此,就別浪費了這份勇氣和機智。小子,我幫你抓凶手,作為報酬,你也幫我個忙吧…』遂星心底暗自說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1 21:38
8.爸!

  巴士徐徐前行,半個多小時後,少年下車。

  「老大,你怎麼到這了?」耳麥裡,夜明的聲音響起。

  「這?是哪?」遂星輕聲問。

  [隱身咒]可以隱去身形,但聲音是沒法屏蔽的。遂星本來就懶得多說話,非特殊情況[掩聲咒]沒必要用。

  費勁?不,純粹數學不太好,光算一個咒語的時效就夠嗆了,再加一個,呵呵…

  「勞倫斯區警察局。」夜明端著剛泡好的泡麵,頂著一頭雞窩似的亂發,盯著電腦屏幕回答。

  屏幕上,是遂星目前所在位置的監控攝像頭拍攝到的即時圖像。畫面上當然看不到遂星,因為隱身咒。但是另一台電腦屏幕上,代表著遂星的綠色圓點正在緩慢移動。

  作為遠程技術支援,夜明從來都沒讓遂星失望過。

  「老大,你是在跟蹤目標嗎?」一陣吸面條聲,遂星皺了皺眉,沒說話。

  「警察局共三層,普通職能部門在一、二層,三層是辦公及案件管理中心。」

  「他肯定不是來報案的。」遂星輕聲說道:「這些信息沒用,你再看看這個警察局還有什麼特別的?」

  正如遂星想的,范無疆當然不是來報案的。

  他沒有去警局,而是來到警局右邊的一幢高層建築。

  遂星一路跟著這個越來越勾起她好奇心的少年,來到高樓頂層。

  范無疆觀察了一下天台地形後,選了個位置,從包裡掏出本子和筆,以及一副望遠鏡。

  他不時舉著望遠鏡觀察樓下的警察局,及周邊街道,時而也會查看更遠處的位置。筆下不停地寫著什麼,還勾畫了不少遂星看不明白的圖形和數字。

  隨著范無疆的動作,遂星不時望向警察局,片刻後,她便明白了。

  他畫的是警局簡單的平面圖,還有些數據就不在遂星的知識範圍內了。

  范無疆忙碌了一整個上午,終於放下望遠鏡和紙筆,從包裡取出一瓶水和巧克力,三兩口吃完後找個了避風角窩起來闔眼補眠。

  遂星坐在天台邊緣的圍欄上,晃著兩條大長腿,摸了摸肚子也覺得有點餓。

  反正有[隨身符]跟著,目標丟不了。這麼想著,遂星從頂樓飛身縱下,落地無聲。

  在經過一條無人小巷時,她解開隱身咒。就近找了個便利店,啃了只漢堡簡單解決午餐後再次聯線夜明。

  「怎麼樣?」

  「老大,警局地下一層設有臨時停屍房。黑到他們系統裡花了點功夫。

  那個,目標的父親火災事故死亡,因為無人認領的屍體,所以現在就暫時收在了局裡。在…第三號櫃。」

  「好,知道了。」

  「這小子要幹嘛?不會是要去偷屍吧?大大方方去認領不好嗎?」

  「夜小明。」

  「噯,老大」夜明面露喜色,心想自己表現這麼好,老大這是要誇自己啊。

  「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的智商,該多好!」

  「…………」期待落空,快感稀碎。

  「行了,我去眯會兒,晚上有活動。」

  「哦。啊?」夜明癟了癟嘴,突然發現好像哪裡不對勁。還想著說點什麼,電話又掛了。

  回到樓頂,遂星看了眼正在補眠的少年,低頭沉思了會兒。

  北美地區的冬季,夜來的很快。

  臨近六點時,正在星爸爸裡蹭暖氣、睡得正酣的遂星,突然醒過來。

  目標在移動!這麼快就行動了?

  遂星看了眼落地玻璃外的天色,這才發現已近黃昏。她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在不少目光的注視下,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范無疆來到警局後面的巷子裡,將一隻巨大的垃圾箱推到警局的圍牆邊,又測了測圍牆高度。

  遂星看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幹嘛,只覺得這少年越來越有意思了。

  此時日班警員正值下班時間,晚間值班的還沒全部就位。范無疆在做完一切準備工作後,來到警局大門前很自然地走了進去。

  平時也有不少留學生、華僑來這兒辦手續什麼的,所以壓根沒人會在意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他進了洗手間後,就再沒出來。

  夜幕徹底落下,三個值班警員正聚在前廳嗨聊。

  八點一刻,范無疆從馬桶上跳下來,捏了捏發麻的腿。

  他打開門,摘掉掛在門上的維修牌,走到洗手間門口探頭看了看,迅速溜到樓道里,躡手躡腳朝地下室走去。

  遂星跟在身後,有點納悶這少年是從哪裡得知警局底下有停屍間的。

  北美的冬季,完全用不著開冷氣。地下室裡,寒意透心,從四面八方往骨子裡鑽。

  尤其,還是停屍間這種地方。燈是慘白色的,明明很亮卻給人一種模糊不清的感覺。

  這少年還真是有點與眾不同啊!遂星心底暗忖。

  范無疆摸到停屍間後,開始一一翻看每一個格櫃上的名字。當他停在3號櫃前,遂星看到少年一整天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顫抖了一下。

  范無疆抽出3號櫃,裡面躺著一具燒得烏焦的屍體。

  他的手微微發顫,在焦屍上尋摸了會兒,在發現手腕上已燒得變了形的一塊手錶時,他低下了頭。

  肩膀微微抖動,很輕的一聲,「爸!」

  他將櫃子推回,轉身時,遂星看到了他臉上的淚痕。

  未作停留,范無疆離開停屍間走上樓時,值班警員還在前廳嗨聊。他快步離開樓道,沿著過道往前廳的反方向走去。

  警局是沒有後門的,但有一個用來洗車的後院,此時院裡還停著幾輛警車。

  范無疆來到後院,爬上最靠近牆邊的一輛SUV警車頂上。跟一般人比起來,他這身手還算敏捷。

  他踩在警車頂上,躬身發力跳上圍牆。很危險,差點掉下來。費了好大勁爬上牆頂後,他又往前挪了幾米,一個翻身,就聽到『哐咚』一聲。

  遂星翻身過牆,輕巧得像古裝武俠劇裡的高手。可惜,這麼俊的身手沒人能看到。

  當她看到少年從大垃圾箱裡滾出來時,差點笑出聲來。

  太有意思了!也太可惜了,哪怕是個混血半巫師都好啊!

  少年才不管形象不形象的,此時他的心情已經跌到了谷底。

  什麼秘密特工,什麼死而復活,什麼詐死,都是不存在的。

  爸爸…是真的……真的,死了!

  他不會認錯,就算是被燒得變了形,可他還是能認出來那是自己老爸。

  在他發現焦屍腿骨處有兩枚鋼釘時,就已經確認了身份。范曄曾經受過傷,打了鋼釘接骨。

  還有那塊表。那塊老爸一眼就看中遲遲不捨得買的表,他打了一年零工才攢夠錢、買來送給老爸做生日禮物的表,擊碎了他最後一絲幻想。

  再不願面對,事實就擺在眼前。

  范無疆來不及感傷,從地上爬起身,在值班警員沒發現自己前趕緊離開這裡才是正事。

  他不管是不是自己多想了,總之不能冒險。

  北美這邊某些部門跟黑幫有往來的事情還少嗎?天知道老爸和錢叔到底是不是秘密特工,究竟得罪了什麼人,才導致自己被追殺。

  是的,一定是追殺。在還沒證實自己老爸真的已經死了之前,范無疆還不能肯定這一點。但現在,他確認無疑了。

  就在此時,他剛站起身,巷子口那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不知道那是誰,也許是路人,但濃重的危機感告訴他,一定是那個男人!

  咕咕咕……

  當他聽到這個聲音時,全身毛孔有一種炸了的感覺。

  果然!對方既然一心想把他找出來,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地方呢?

  他也知道自己來警局很冒險,可他不得不這麼做。除非親眼所見,他是不會相信老爸真的已經死了。

  不過,對方猜到他會來,他也料到了對方會設伏。

  並,為此做了一些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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