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獨斷大明 作者:官笙 (連載中)

 
RECON559 2019-9-12 11:0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0 8392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23
☆、第九十章 佈局

  蕭庸挺著肥胖的肚子,一臉疑惑的看著賀雲杉問道「賀兄,這是唱哪一出?」

  賀雲杉的老鼠眼眨了眨,也一頭霧水,若有所思的自語道:「莫非,這家不起眼的作坊有什麼背景不成?」

  蕭庸搖頭,斷定道:「不可能,如果真有什麼背景,早就出手,何必等到現在?」

  賀雲杉的小眼睛瞇起,心裡總有那麼一點不安,道「按照這麼來說,他們要麼是沒有背景,要麼就是有背景在計劃著什麼?」

  蕭庸始終不信,看著那不起眼的作坊,好似看到了一塊肥肉,雙眼冒著光道:「不用去猜了,回去找那姓趙的打聽一下就一清二楚了。」

  賀雲杉想了想也點頭,道:「好,既然他們這麼久沒有動作,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兩人也先後乘著轎子,快速消失在作坊的不遠處。

  關注朱栩這作坊的自然不止他們這些人,已經嘗到甜頭的大小商戶都派人探聽著,一見順天府衙門人撤了,紛紛回去報信

  而沒多久,趙晗回到了順天府衙門。

  府尹沈演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匆匆從後堂迎了出來,看著渾身是傷,鼻青臉腫的趙晗,一臉驚色道「怎麼回事?出什麼事情了?」

  雖然沈演也不喜趙晗,但畢竟是順天府的府丞,打狗看主人,何況趙晗被打,本身就表明了事情的嚴重性。

  趙晗嘴角抽了抽,又是一陣疼,他捂著臉,看著沈演,又對周圍的人怒道「都下去,沒看到我跟府尹大人有話說嗎?」

  眾人看了沈演一眼,得到沈演同意後,慌忙都退了出去。

  沈演扶著趙晗在一邊椅子上坐下,趙晗這才道:「大人,我們衙門有禍了。」

  沈演臉色頓時就不太好看了,心裡現在還在鬧騰,之前府庫被惠王查封,不但抄沒來的財物被運走了,本身庫裡的財物也沒了,損失慘重,還不知道在哪找補,要是再出事,他都覺得這順天府是跟他相剋,容不下他了。

  「詳細說。」沈演沉聲道。

  趙晗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經過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這個時候他自然不能隱瞞,因為他需要沈演來頂缸,如果沈演都頂不住,那倒霉的還是他。

  沈演聽了,臉色如同蠟黃醬一般,坐在那發呆。

  如果是捅了馬蜂窩還好說,最多遮著臉跑,跑遠了就沒事了。可是摸了老虎屁股,該怎麼辦?

  過了許久,趙晗也沒見沈演開口,他心裡惴惴的道:「大人,我們……」

  啪

  沈演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神色沉凝,目光閃爍。這件事雖然是趙晗惹出來的,但只怕那位惠王殿下不會只算到他一人頭上。

  趙晗嚇了一跳,他現在就怕沈演不顧一切,將他送出去頂罪,站起來顫巍巍的道「大人?」

  沈演神色陰沉,冷聲道:「我現在去找戶部的傅大人,你現在帶人將誣告的那幫人全都給抓了,暫時不要動,等我回來再說!」

  趙晗也是那種官場老油條,很快就明白了沈演的意圖,臉上帶著狠色道:「下官明白,我這就去!」

  順天府的動作,很快就反饋到了朱栩的景煥宮內。

  不過朱栩一直在睡覺,這一趟他累的不清,睡的也格外香,有了之前的交待,自然是沒有人敢打擾。

  在沒有得到朱栩的回信,宮外也就都沒有擅自做主,於是乎,順天府衙門以及被他們扣押的賀雲杉,蕭庸等人都處在忐忑不安的煎熬等待中。

  夜涼如水,燈火通明。

  夜涼如水指的是皇宮,景煥宮漆黑一片,惠王殿下還在睡覺。燈火通明指的是順天府,沈演徹夜不眠,同時,各處求情的人也都踏破門檻,偏偏他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沈演等人也緘口不言。

  「沈大人,你抓人總得有個理由吧?你扣押貨物,總得說明是犯了什麼律法吧?」工部郎中堵著沈演嚷嚷。

  「是啊沈大人,我家老爺犯了什麼錯,您好歹告訴我們,我們也知道該怎麼辦,現在家裡人心惶惶……」這是賀雲杉家的管事。

  「沈大人,這些貨物是用來平亂的,您可不能隨意扣押,不然朝廷追究下來,我們可承擔不起……」這是蕭家的。

  沈演聽著這些人吵吵嚷嚷,神色一點都不動,直到他們停下了,才不耐煩的道:「全都轟出去!」

  衙役立即蜂擁而上,不管他們說什麼,全都給轟出了衙門。

  但是第二天,被扣押的這些人就通通被放了出去,一個都沒剩,但是貨物依舊扣押著。

  一被放出來,蕭庸就找上了趙晗,一臉苦相的道「趙大人,您總得給個說法吧,而且我們的貨物……」

  趙晗神情漠然的一揮手,冷哼道:「你們誣告他人商戶,涉嫌構陷朝廷命官,貨物通通沒收。」

  然後不由分說,也都被趕了出去。

  到了第三天,蕭庸與賀雲杉等人聚集在一起,臉色都很凝重。

  「老蕭,我剛剛進城的一批貨被巡城御史給查了!」

  「我在城外的倉庫,也被順天府查了。」

  「不止啊,我城裡的倉庫之前已經被抄了,現在鋪子都被封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拿回來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是得罪了哪尊大神啊,這樣下去可不行……」

  這群人雖然沒有成立商會,但一貫同氣連枝,尤其是這次這麼大事,京城所有米糧商舖都遭遇了查封,這讓他們同行都心驚肉跳,寢不安枕。

  賀雲杉與蕭庸是這行的翹楚,兩人對視一眼,隱約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卻也不知道那家作坊,究竟背後站著的是哪尊大佛?

  「蕭兄,貨物被查封都是小事,在這樣下去,咱們都要喝西北風了!」

  「是啊,兩位,你們神通廣大,還請出手相助啊。」

  「不能再等了……」

  蕭庸肥胖的身體抖了抖,肥胖的臉上也盡是凝重。可是,拜佛也得知道是哪尊啊?

  賀雲杉眨著老鼠眼,沉思良久,突然道:「蕭兄,不如,咱們去那作坊走一遭吧?不論如何,先探探底也好。」

  蕭庸卻猶豫著道:「這樣,會不會冒失?要是再惹他們不高興,會不會再將我們抓進去?」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23
☆、第九十一章 前戲

  商議來商議去,最終,兩人還是來到了城東的作坊。

  與此同時,牆上一個人頭一閃而逝。

  「掌櫃的,他們來了,我看到轎子了。」十三四的小夥計,一身灰布衫急匆匆的跑到李德勇的屋子彙報道。

  李德勇正襟危坐,手裡端著茶杯,斜眼瞥著他道:「怎麼樣,我這樣是不是很有氣勢?」

  小傢伙發愣,道「掌櫃的,您這是要幹什麼啊?」

  李德勇低咳一聲,放下茶杯,道:「帶他們去客廳,將我讓你準備好的東西,對了,讓你娘送過去。」

  「是掌櫃。」小夥計不知道李德勇要幹嘛,連忙答應一聲跑了出去。

  李德勇站起來,頗有些豪氣干雲的看著外面大聲道:「我,李德勇要成為商會的真正的大掌櫃了!」

  「蕭兄,到時候咱們先別說,試試他們的底。」賀雲杉看著掉漆大半的普通的鐵門,三角眼閃爍光的輕聲道。

  蕭庸連連點頭,他也明白,扣了他們人又放出來偏還一直壓著貨封著鋪子,不趕盡殺絕那就是等著他們上門開條件了。

  蕭庸臉上的肉抖了抖,旋即面露狠色道:「那,咱們先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如果只是強撐裝樣子,我要他們好看!」

  賀雲杉心裡自是也帶著惱恨,他們在京城各個衙門也不是沒有說的上話的人,只是之前沒有試探出,那自然要摸清楚再動手了。

  兩人上前打門,姿態放的夠低,對著開門的小夥計道:「請問你們掌櫃在嗎,我們有事拜見。」

  小傢伙十三四歲,看上去頗為聰明活跳的,他盯著兩人打量道「蕭庸,賀雲杉?」

  連名帶姓的叫人是一種極其無理,甚至是罵人的行為。

  但兩人臉色只是僵了一下,旋即都笑著點頭道:「是是。」

  「跟我來吧。」小夥計神色不太友善,領著兩人向客廳走去。

  李德勇坐在廳裡,端著茶,神色淡淡,很是有幾分上位者霸道風範。

  走到門前的蕭庸與賀雲杉對視一眼,同時上前拜手,蕭庸笑呵呵的道「李掌櫃,今日才識廬山真面,冒昧打擾了,還請勿怪。」

  李德勇坐在那,心裡想著朱栩的交待,越發的擺譜,漠然道「兩位請坐,來人,上茶。」

  兩人看著李德勇的氣勢,心裡暗暗一沉,卻還是笑著坐在李德勇下手。

  蕭庸瞥了眼賀雲杉,搶先道「李掌櫃,最近蕭某得了筆大買賣,不知李掌櫃是否有興趣參一股?」

  李德勇轉頭看向他,神色平靜道「是大、同的人的生意?」

  蕭庸臉色一僵,試探著道:「莫非,他們也找上了李掌櫃?」

  李德勇嗤笑一聲,看著蕭庸道:「蕭掌櫃,那楊懷忠等人做的什麼生意,你跟他們合作這麼多年應該很清楚,你這是想拉我下水嗎?」

  蕭庸臉上徹底沒了笑容,很明顯,他們的底已經被人摸清了。

  賀雲杉看著李德勇三兩下就讓蕭庸敗退下來,沉默一陣,開口道:「李掌櫃,之前是我等冒昧,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咱們分屬同行,理當相互協助,今後如有需要幫忙地方,李掌櫃儘管張口,我等義不容辭!」

  李德勇微微一笑,卻不理會兩人,道:「來人,拿點餅乾給兩人掌櫃嘗嘗。」

  「是掌櫃。」側門走出一個婢女模樣的花裙少婦,將一大盒子放到兩人中間的桌子上。

  她從裡面挑出兩個白色巴掌大小油紙包裹,遞給兩人道:「兩位掌櫃,撕開就可以了。」

  蕭庸與賀雲杉面面相窺,不知道李德勇打的什麼主意,同時看了眼李德勇,都伸手接過來,輕輕撕開。

  只見是白色『小餅』,看上去模樣差了些,兩人對視一眼,輕輕送到嘴邊咬了一下。

  乾脆,入口就軟,帶著一股香甜。

  「這個是?」賀雲杉三角眼眨了下,看向李德勇問道。

  李德勇微微一笑,頗有些老成持重的道「餅乾,這樣放個把月都沒事。來,再給兩位掌櫃來份罐頭。」

  那少婦輕輕一笑,有點小得意,從盒子裡拿出兩個小罐子,遞給蕭賀兩人道:「將塞子拔出來,用簽子刺挑著吃。」

  兩人愣了下,拔開塞子,果然有個牙籤在裡面,兩人拿起來,又看了眼李德勇,這才向裡面刺了下,挑出一個淡黃色果子,又對視一眼才送入嘴裡小小咬了一口。

  清香可口,水潤多汁,有著一股從沒有過的酸甜,很是開胃。

  蕭庸品味了一陣,才訝異道「這個,是朱柰?」

  朱柰既蘋果。

  李德勇還在笑,道:「這個是我們暫時沒有放出去的,外面的,兩位掌櫃想必都瞭解了吧?」

  蕭庸與賀雲杉對視一眼,眼神裡都帶著凝重。

  這家作坊更不簡單了,而且對他們衝擊本來就夠大了,要是照他們這樣繼續發展下去,恐怕都快沒有他們的生存之地了。

  不過賀雲杉城府極深,心思縝密,很快就意識到了李德勇的目的,他看著李德勇,遲疑著道「李掌櫃,你的意思是,合作?」

  李德勇看著兩人無比自信從容樣的笑道:「兩位,這裡的底細你們恐怕沒查出來吧?我勸你們也別費心了,別說順天府,哪怕是到了六部甚至是內閣,也沒人真敢來我這撒野。」

  蕭庸與賀雲杉眉頭一皺,看著李德勇神色疑惑,完全不明白他這東一鎯頭西一錘的到底打什麼主意?

  李德勇看著兩人的表情暗笑,心想殿下的辦法果然有效,兩人現在心神慌亂,六神無主,正是好時候了!

  「兩位,本人打算聯合京城所有米糧商,組一個商會,意下如何?」李德勇語氣陡然加快,想要打兩人一個措手不及。

  「商會?」

  兩人心裡一驚,都恍然,原來李德勇打的是這個主意。

  如今京城有名有姓的米糧商人都參與了這次『誣告』李德勇事件,倉庫被查貨物被扣,人雖然放出來了,可也還是砧板上的魚肉,隨時任人宰割。

  而這個時候,李德勇提出要聯合組建商會,莫不是要狠敲他們一筆,還要控制他們?

  蕭庸與賀雲杉心裡都很慌亂,不論之前朝廷各個衙門如何為難,都可以用銀子擺平,但如果這位李掌櫃或者他背後的東家胃口極大,要控制他們這些商人一點一點的吸血,他們能反抗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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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惠民商會

  蕭庸一身肥肉微顫著,心裡也惴惴,有些迫不及待的追問道:「那,李掌櫃,你想要怎麼樣合作?」

  李德勇暗自一笑,既然肯合作,那後面就更由不得你們了。他輕輕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小可初來乍到,對這商場一知半解,兩位掌櫃都是老人,要是有什麼好的建議,不妨先說來聽聽。」

  兩人見李德勇好話好說,心裡暗松,有的商量就行。

  蕭庸看了賀雲杉一眼,然後盯著李德勇試探著道「李掌櫃,不如你將你的配方,原料告訴我們,利潤我們對半分,如何?」

  李德勇眉頭一挑,這樣就是說,他什麼也沒得到,還要倒貼配方與原料?

  他的神色有些冷,語氣也單薄的道:「兩位,這樣的方案我要是報上去,我落不得好,兩位恐怕也要再進去,出不出得來另說,但京城的米浪商,不止你們兩位吧?」

  蕭庸臉上僵了僵,勉強的笑道:「李掌櫃說笑了,凡是好商量,好商量嘛。」

  李德勇神色淡淡,目光看向賀雲杉。他看得出來,賀雲杉才是他們這一圈說話份量最重的人。

  賀雲杉心裡一直在計較,這位李掌櫃花這麼多手段設計他們,不可能會給他們太多好處,沉吟一陣,抬頭看著李掌櫃道:「李掌櫃,是想做商會會長?」

  李德勇搖頭,道:「我,我東家對這個會長沒興趣。」會長他是沒興趣,他要做那背後的大掌櫃!

  賀雲杉眼神動了動,又道:「李掌櫃是想我們出錢還是出力?」

  李德勇眉頭高抬,頗有些高深莫測的道:「要說錢,別說十萬八萬,哪怕是幾百萬,我東家眼睛都不眨就能拿出來。說到人,兩位,你覺得我們會缺人?」

  賀雲杉眉頭皺起,三角眼都快看不到眼睛了。他看著李德勇的臉,心裡十分疑惑。權,錢,人他都不要,那他到底要什麼?

  他想了想,突然道:「李掌櫃,是想要我們的糧食?」

  李德勇抬起頭想了想,這個貌似也不怎麼重要,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如果兩位能夠進到價格便宜的米面,倒也可以。」

  賀雲杉看著李德勇臉上可有可無的神色,心裡微沉,猜不透對手的心思,那他們就徹底落入了下風了。

  蕭庸心裡也著急了,如果他們對李德勇沒有什麼作用,那麼別說拿回貨物,解除鋪子的查封,能不能好生在京城待著都是兩回事,不由得一臉焦急的看著賀雲杉。

  賀雲杉瞇著眼,看著李德勇道:「不知道李掌櫃,心裡是怎麼想的,不妨說出來,大家商量一下。」

  「對對,商量商量一下嘛。」蕭庸連忙附和道。

  李德勇想了想,似無意般的說道:「最近呢,東家那邊覺得到處拉攏生意太累,而兩位以及其他同行,在京城內外經營多年,鋪子也極多。我想,如果我們負責生產,商會幫我們賣出去,利潤六四分,兩位覺得如何?」

  賀雲杉與蕭庸都是一怔,看著李德勇道:「就這樣?」

  李德勇裝作一副初出茅廬的傻小子模樣道:「目前能想到就是這樣,不過,為了賬簿清楚,商會的鋪子最好特別分出一區來,好賣我們的東西,當然,我們也會派賬房過去一起核算賬目。」

  李德勇說完,小心的看著兩人。他還記得在景煥宮惠王殿下親自給他交代的,這一點一定要小心,不能讓他們看出來,因為惠王殿下要的就是他們的渠道!

  賀雲杉與蕭庸對視,這在兩人看來都是小事情,無非是順帶著賣點東西,不費心不費力而且還有銀子賺,這哪是壞事,明明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不過越是這樣,兩人越是不放心,都看著李德勇道:「李掌櫃,可還有其他要求?」

  李德勇愣了愣,一副不知所措模樣,旋即又自信一笑,道「其他的,倒也沒什麼了。之前你們說的那個米面如果價格合適也可以進給我,另外嘛,商會成立之後,我會派賬房過去,然後嘛,也會利用商會的名義買地或者其他的,當然都會跟大家商量,有意向一起的,參股便是,不願意的也不勉強。」

  賀雲杉與蕭庸看著李德勇,他越是這麼好說話,他們心裡越是不安。

  兩人沉默了許久,賀雲杉抬頭看向李德勇道:「李掌櫃,在下在南直隸有三千畝上田,若是需要,可以半價送與你。」

  蕭庸一聽,也連忙道:「我在京城外也有八百畝中田,可以完全送給李掌櫃。」

  李德勇怔了怔,心裡琢磨著惠王殿下的交待,然後看著兩人頗有些意味深長的笑道:「既然兩位掌櫃如此有心,那李某就卻之不恭了。」

  這下蕭賀兩人才暗暗鬆了一口氣,臉上也笑容也多了起來,道:「李掌櫃,那就這麼說定了,商會的事情,我們回去會找大家坐下來談一下,到時候還望李掌櫃一起出席。」

  李德勇臉上也都是笑容,道「那是自然,對了,商會的名字,我們東家已經取好了:惠民商會。」

  「惠民?」蕭庸皺著肥胖大臉,看不清是真是假的吹捧道:「這個名字好,非常好,貼近啊……」

  賀雲杉倒是不怎麼在意這些,最主要的是,擺平了眼前的困難以及結交了這位李掌櫃與他身後的那位東家。

  他故意遲疑了一下,道「那李掌櫃,查封的鋪子?」

  李德勇連忙站起來,大聲道:「兩位不用擔心,我會讓人稍話去順天府,查扣的貨物可能不會如數退還,但鋪子會立即解封的。」

  京城存的貨都極少,大部分都是城外的倉庫,兩人聞言自然心裡大松,又是一番客套。

  李德勇陪著兩人虛假的說著話,在暗示他最近缺銀子,兩位掌櫃每人慷慨貢獻了五千兩後,李德勇才客氣的將兩人送走。

  待兩人走後,那還提著籃子的少婦,臉色怪異的道「掌櫃,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她說的,自然是李德勇不停的敲詐兩人,將奸商氣質盡顯又有些霸道的行為。

  李德勇心裡長松一口去,不用再裝了,垮著臉擺了擺手道:「拿回去拿回去,對了,讓賬房過來一趟,咱們又發了。」

  少婦抿嘴一笑,道「是掌櫃。」

  她開心,是因為她看到了結果,作坊沒事了,他們這些難民還可以待在這,有飯吃有工做,養活一家人。而且她也知道,掌櫃的是一個太監,背景大,還不會禍害她們這些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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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渠道

  「李德勇找的地方就是這裡?」

  馬車裡,朱栩挑著窗簾,看著不遠處的一家不大的門面說道。

  窗邊的曹化淳道:「是殿下,聽說總共有五十多人加入,規模不算小。」

  朱栩點了點頭,又把窗簾拉上。今年的夏天來的洶湧又突然,他穿著一身單衣,還是熱的前心貼後心,難受的很。

  手裡的折扇使勁的搖著,燥熱的風絲毫減少不了身上的汗,心裡也隨著扇子的節奏思索著。

  惠民商會的建立,利用這些人的關係網,他的渠道就可以很快的建立起來,到時候作坊裡那些試驗出來的東西,就可以慢慢的出去,然後真金白銀的回來。

  朱栩思索著,突然雙眼一瞇,道「小曹,你上來吧。」

  曹化淳在外面也熱的不輕,大太陽在頭頂,還要跟著惠王殿下東跑西蕩。聽到朱栩的話,心裡一喜,連忙道:「謝殿下。」

  曹化淳進了馬車,朱栩扔給他一把扇子,道:「商會的事情你要盯著,有什麼事情立即報給我。」

  曹化淳也輕輕的扇了起來,聞言微微躬身道「是殿下。」

  朱栩深吸一口氣,將心裡燥熱吐出一分,慢慢的道:「商會,第一要務是賺銀子,購地是為了賺銀子,構建渠道是為了賺銀子,收購糧食也是為了賺銀子。要好好利用這些人的關係網,將生意擴展出去。」

  曹化淳俯著身,認真的聽著。

  在朱栩的計劃裡,這個京城的商會,將來會利用他的關係拓展到大明各地,將各種商人關係網打通,方便他囤積糧食應對日後的天災人禍,也方便他推銷他的產品積累銀子。

  馬車晃晃悠悠的行著,他現在要去見魏良卿。

  魏忠賢的事情一直壓在他心底,要是這位回到了皇宮,回到了朱由校身邊,那就真是危險了。以前他是躲在暗地裡算計魏忠賢,現在一切都暴露出來,以魏忠賢的手段,不說他在朱由校那邊的影響力,單說皇宮內外,朱栩都不是魏忠賢可比,更別說那些防不勝防的陰暗手段了。

  朱栩想著想著,突然開口道「你派的人,有見到魏忠賢嗎?」他現在身份特殊,不能明目張膽的去見魏忠賢。

  曹化淳眉頭一皺,也露出疑惑之色,道「殿下,奴婢動用了好些人手,分了三批,不管誰都沒有見到人。彷彿,彷彿他已經不在大獄裡。」

  朱栩點頭,目光微動的道:「這件事就別管了,我處理。」

  「是殿下。」曹化淳躬身,輕輕的答應一聲。

  馬車內,兩人都熱的不行,駕車的大內侍衛倒是恍若未覺,馬車一路直奔惠通商行後門。

  魏良卿得到了通知,在門口恭候著,一見朱栩下了馬車,連忙小跑過來,慇勤道:「小的見過殿下。」

  朱栩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進密室談。」

  魏良卿一愣,還是道「是殿下。」說著,上前領路。

  朱栩駕車的大內侍衛跟在魏良卿身後,朱栩身前,神色不變,但姿勢戒備。

  魏良卿心裡一驚,飛快轉動起來,難道是我哪裡無意中冒犯了殿下或者皇后娘娘?

  魏良卿頭上出現點點細汗,不敢多想,領著朱栩進了密室,他站在桌子前,戰戰兢兢,心裡恐懼不安。

  朱栩坐下來,倒杯茶慢慢的喝著。

  魏良卿,張艷瑤,魏忠賢,這三人本身就是一條線上的,雖然魏忠賢入獄之後看似不相通了,但張艷瑤的入宮,總讓他心裡疑惑叢叢。

  密室裡四個人,都沉默著,除了朱栩扇扇子與喝水的聲音,其他再沒有一點了。

  魏良卿扛不住,走進一步諂媚的道「殿下,這次來不知所謂何事?您派人吩咐一聲就行,何必大熱天這麼跑?」

  朱栩喝了茶水,心裡舒服多了,抬頭看向他笑道:「魏太監出獄了,你知道嗎?」

  聽到魏太監,魏良卿明顯的楞了下,旋即才反應過來,驚聲道道:「殿下,您是說,我叔父出獄了嗎?」

  朱栩看著魏良卿,直到他面色僵硬才又道:「張艷瑤是誰送進宮的?」

  魏良卿臉色大變,失聲道:「殿殿下……艷瑤,她進宮了?」這個由不得他不驚了,一個被他拋棄的女人,進了宮,這可不是小事情,說不得那天他就要被滅口了。

  朱栩點了點頭,心下瞭然。魏良卿當初在魏忠賢圈子裡就不怎麼受重視,顯然不論魏忠賢是否真的出獄了,都不會讓已經投靠他的魏良卿知道。

  朱栩擺了擺手,站起來道「不用擔心,如果你見到了派人通知本王。另外,讓客光先侯國興準備好,本王打算派他們去錦衣衛。然後,讓傅濤進來。」

  魏良卿心裡亂糟糟的,胡亂的答應一聲,慌忙退了出去。

  魏良卿走出來,頭上不停的冒冷汗。他聽得出,惠王殿下對他那位叔父很是戒備。他心裡也驚慌失措,如果魏忠賢真的找到他,不利於惠王殿下,他應該怎麼辦?怎麼選?

  魏良卿又想到張艷瑤,心裡越發不舒服,臉色難看的通知了一聲傅濤,便站在門後,臉色陰晴變幻的思索起來。

  傅濤看著魏良卿的臉色,心裡疑惑:莫非殿下教訓他了?

  傅濤走進來,剛要行禮,朱栩一招手道:「別客氣了,坐下吧。」

  朱栩喝著茶,扇著扇子,一隻手還摸著頭上的汗,一點風度都沒了。在心腹熟人面前,朱栩也不怎麼在意這些。

  傅濤也知道朱栩的性格,坐下便彙報道:「殿下,商行存有現銀超過一千萬兩,我查了下,有一部分是南北走商的暫存銀子,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支走,實際不到五百萬兩。」

  朱栩點頭,剛剛開始的商行,而且目前就這麼一家,連個分行都沒有,要不是藉著朝廷的大動靜,這些銀子也落不到惠通商行,他的口袋裡。

  「別著急,」朱栩又喝了口茶,道;「等分行開起來,銀子慢慢就多了。賬房,人手你都要加緊培訓,物色。那邊的惠民商會很快就會建立起來,到時候就順著他們的渠道建立分行,一步一步拓展,從遼東到福建每個沿海重要縣府都至少有一家。」

  傅濤答應著,這些惠王殿下都反覆講了很多次了。他倒是不厭煩,只是很奇怪,惠王殿下為什麼這麼著急?

  「另外,魏良卿你也給盯著,」朱栩說完這些,有抬頭看向密室的門,淡淡道:「魏忠賢可能已經出獄了,要是他出現在這裡,就直接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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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舊人的力量

  傅濤心裡一驚,道:「皇上赦免他了?」

  朱栩實際上對裡面詳情也不瞭解多少,道:「還不知道,你留意一下就行,未必會來這裡。我會讓錦衣衛那邊留意這邊的,不用擔心。」

  傅濤對朱栩的事情知道不少,聞言神色也凝重下來。惠王殿下之前將魏忠賢客氏從雲端上打落,一個身死一個入獄,要是這位活著出獄,還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報復!

  「說說工廠的事情。」朱栩道。

  傅濤連忙瞥了眼四周,這才小心的道:「有些麻煩,很多關係要疏通,一時半會兒估計還無法行得通。」

  朱栩微微頜首,弄小試驗點沒問題,但是要大規模生產火器,那就不是小事情,即便是戶部侍郎,掌握各種大權便利,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沉吟一聲道:「嗯,讓舅舅先弄個小的,以後慢慢擴展就是,先別急,不要亂。」

  傅濤答應一聲表示記下,又道:「父親還說,鹽的事情也有些麻煩,本來都是約定成俗的,貿然去改變,很容易引起懷疑和反彈,不說戶部內部,其他各個關節也都會抵制,需要時間慢慢去打通,必要的時候恐怕還要殿下出手。」

  朱栩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夏天跟他相剋,接二連三的沒有一個好消息。

  「好,知道了。」朱栩沒有得到好消息,也沒有心思在坐下去,還是回宮藏在冰塊之間舒服。

  朱栩帶著曹化淳上了馬車,就直接回宮了。他還被張皇后限制著,沒辦法像以前一樣隨意瀟灑了。

  一想到這裡,朱栩本來不怎麼好的心情越發不好了。

  朱栩離開了惠通商行,魏良卿走到傅濤身前,一臉僵硬笑容的道:「傅少爺,惠王殿下可有什麼交待?」

  傅濤其實不喜歡魏良卿,聽著他的話,想了想道:「大掌櫃不妨走動一下,將魏太監找出來。」

  魏良卿一聽,臉色變了變,旋即看著傅濤咬牙道:「是,傅少爺,麻煩您告訴殿下,我不要命了也會將叔父找出來!」

  傅濤點了點頭,似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轉身進了賬房。

  魏良卿看著傅濤的背影,臉上一狠,目光閃爍著,走到門口對小廝道:「我有事出去一趟,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那小廝連忙道「是掌櫃。」

  魏良卿出了門,坐上馬車,神色陰晴不定。對於魏忠賢,他心裡複雜的很,但如今他投靠了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與他的叔父是不對付的,他現在清楚的知道,絕對不能讓殿下覺得他還對魏忠賢留有舊情,不然兩邊都不會讓他好過!

  「去周府。」馬車裡的魏良卿,擰著眉頭說道。他知道他的腦子不夠,自然要找聰明的人。

  沒多久,在周府也一樣熱氣騰騰的大堂裡,魏良卿將事情說完,便臉色陰翳的沉默著。

  周應秋聽完,目光也變得異樣起來。

  心裡暗嘆,果然不虧是魏太監,落入天牢大獄,本來求生都難,他居然硬是想要死灰復燃,而且還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不過他旋即微微搖頭,看著魏良卿道:「魏兄,你想的太多了。魏太監以前不是娘娘的對手,現在落魄到這樣,更不會是娘娘的對手,他要是這樣一直藏著,求個活命還行,倘若一露面,盛怒之下的娘娘恐怕直接會讓他橫屍街頭。」

  魏良卿聽完,心裡頓時一鬆,之後就猛然驚覺。實際上他並不在意魏忠賢的身死,他怕的是魏忠賢再次得勢,讓他處於兩難的危險境地!

  他聽著周應秋的話,心裡思索一陣,也附和道:「周兄說的有理,不過現在最重要的要盡快找到他,不然若是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說不定會連累我們。」

  周應秋眉頭也皺了下,他們都是魏忠賢的舊人,如果魏忠賢真的針對皇后娘娘做出什麼,多半真的會連累到他。

  他沉吟半晌,道「魏太監現在能夠用的人不多,而且還要絕對信任那種就更少了,真要去查,對我們來說也不難。」

  魏良卿雙眼一亮,周應秋這句話真是說對了。他之前雖然不受魏忠賢重視,但怎麼說也是他的侄子,很多事情也不瞞他,更何況,客光先,侯國興這些人都在他手上,要是動用起來,找出將張艷瑤送進宮的人,再順籐摸瓜找到魏忠賢,並不難!

  「好,我這就去辦,今天就將叔父給找出來!」魏良卿說著就站起來,要往外面走。

  「別急,」周應秋壓了壓手,微笑道:「咱們先要查清楚,魏太監是否真的出獄了,另外就是,他是否真的要對娘娘不利。」

  魏良卿怔了下,按理說,魏忠賢出獄自然是要報復,但現在的情況是,魏忠賢落魄到了谷底,不用娘娘開口動手有的是想讓他死的人,他確實未必還有膽子或者能力再去報復皇后娘娘才對。

  「那,我現在要怎麼做?」魏良卿愣住了,又問向周應秋道。

  周應秋嘴角透著冷意,他也不想魏忠賢再得勢,這對他來說百害而無一利,淡淡的說道「你讓人去查,要不動聲色又大張旗鼓,讓魏太監知道,咱們在找他,逼他自己現身。」

  魏良卿很快就明白了周應秋的意圖,卻還是道:「那,要是他藏的更嚴實了怎麼辦?」

  周應秋搖頭,道:「不會,他要是真的只想保命,不會將你那個如夫人送進宮討好皇上。」

  魏良卿心裡踏實了,抱拳道:「好,多謝周兄,我這就去。對了,透露一個消息給你。殿下打算讓你復出了。」

  周應秋本來還算淡然的臉色陡然一變,站起來道「魏兄此話當真?」

  魏良卿笑著道:「殿下身邊的馮公公與我有些交情,是他透露給我的。」

  周應秋心裡頓時將朝堂上位置給過了一遍,六部尚書目前缺了三位,刑部,工部,兵部,刑部已經有了定論,兵部他是沒有資格碰的,那麼只有工部尚書了。

  『難道,殿下打算讓我出任工部尚書?』

  周應秋臉上帶著一點喜色,這可是進了一大步,離入閣也更近了!

  「殿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出事了。」朱栩剛剛踏進宮門,姚清清就一臉急色的跑過來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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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隱疾

  朱栩臉色一變,道「出什麼事情了?」

  姚清清話音裡顫抖,道:「不知道,清姑娘來的時候沒有說清楚,不過,比上次嚴重,讓您回來立即過去一趟。」

  朱栩轉身就急匆匆的跑向坤寧宮,同時心裡焦急無比。

  張皇后到底得的什麼病,上次只得到了『女人病』三個字,這種情況他自然無法過多的去追問,但這一次,朱栩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歷史上的張皇后,最終生下的是一個死胎,史書上記載原因是客氏派人重錘其腰,導致她嚴重損傷,也傷了胎兒。

  但在考古課上,朱栩隱約記得,教授當時猜測過,重錘傷腰也許不是原因,張皇后身上很可能有某種隱疾導致的。一般這樣的結果,要麼流產,要麼殘疾,不太可能生出死胎。

  到了坤寧宮,與上次一樣,皇帝朱由校,後宮嬪妃機會都來了,將坤寧宮裡擠成了一團。

  這個時候自然沒有人有空搭理朱栩,來來回回,都圍繞在張皇后的鳳床前。

  朱栩站在門口不遠處,看著裡面的人群,神色凝重,心裡也不平靜。

  「殿下。」

  端著熱水盆的婢女來來去去,走到朱栩面前,會微微躬身。

  朱栩看著盆裡的血布與染紅的水,心裡越發惴惴,如同壓了一塊大石,怎麼也輕鬆不下來。

  時間在一點點煎熬中過去,朱栩也沒有辦法打聽什麼,只能靜等著。

  一群太醫在裡面忙活,朱由校拄著枴杖站在不遠處,露出半個頭,其他全都是嬪妃侍女。

  張皇后在客氏死後,地位凸顯,加上這是嫡子,若是男孩,那注定是嫡長子,在大明朝堂內外有著特殊的地位,容不得任何人敢怠慢。

  不知道過了多久,朱由校拄著枴杖從人群中出來,臉色發白,神情萎靡,彷彿受到了極大打擊。走過來看了朱栩一眼,沒有說話,轉身便出了宮門。

  朱栩心裡頓時一沉,目光始終看向裡面。

  嬪妃也陸陸續續的離開,吳清吳柔也都走過來,但都沒有說話,顯然很是忌諱。

  朱栩心下沉重,卻也知道,估計是什麼女人比較敏感的病,不能透露出來。

  他一直在等著,想進去見一見張皇后。

  天都快黑了,煥兒才得空過來,表情好像不知道哭了幾次,抿著嘴,紅著眼猶自想要啜泣道:「殿下,您回去吧,娘娘已經睡了。」

  朱栩鼻子喘著粗氣,看著煥兒道:「你老實告訴我,皇嫂的病,是不是很嚴重?」

  煥兒眉頭擰緊,瞥了眼四周,咬著嘴唇低聲道:「太醫說,娘娘氣血虧,身體弱,不太適合生育,現在只能保胎,邊看邊說了。」

  朱栩看著煥兒,知道她的話裡肯定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沒有說,但朱栩也差不多可以猜到了。

  「嗯,我知道了。」朱栩長點點頭,轉身出宮。

  走出坤寧宮,朱栩慢慢的走回他的宮殿,心裡卻長嘆一口氣。

  果然,歷史就是歷史,強大的慣性不是隨便一點小事可以改變的。張皇后若無法誕下皇子,那麼未來的崇禎皇帝還是會正常繼位,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原點。

  姚清清看著朱栩無精打采的走進屋裡,有氣無力的躺在睡椅上,不由得擔心的道「殿下,皇后娘娘沒事吧?」

  朱栩目光暗淡,他一直都認為張皇后會生下皇子,那麼他日後可操作的空間就大了,但如果還是信王上位,崇禎再來,那麼別說他想做什麼,能活命都是難事。

  「沒事。」朱栩擺了擺手,道:「本王困了,沒事別打擾我。」

  姚清清也清楚朱栩與張皇后的關係,拿了個毯子過來,便悄聲退了出去。

  事情一直過了好幾天,朱栩吃不好睡不好,偏偏張皇后那邊還是不適合見人。

  這幾天,宮外倒盡是好消息,惠民商會很成功了,渠道也鋪建的飛快,加上原本的渠道,每天都是上千兩盈利。惠通商行也慢慢走入正軌,正在謀劃開第一家分行。

  傅昌宗那邊已經解決了煤炭的問題,從進京的官船上截留一批,應該不會引起太大主意。

  而鹽場的事情,傅昌宗利用了朱栩查抄六部的餘威,將轉運司關節都給打通了,現在就缺人安排進鹽場,徹底控制了。

  又過了有十天左右,張皇后那邊才傳來消息,可以見人了。

  聽到消息,朱栩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生皇子很重要,但人更重要。

  張皇后坐在桌前,臉色蒼白中有著一點紅暈,看著朱栩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輕笑著嗔道:「行了,別跟猴似的,好歹也是個王爺,正經一點。」

  說完,她又轉頭向一邊的煥兒道:「去,給惠王愛吃的點心拿些過來。」

  朱栩看到了張皇后,心裡才暗鬆一口氣,臉上帶著勉強的笑容道:「皇嫂,你這些天可是擔心死我了。」

  張皇后輕輕點頭,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莞爾一笑道:「行了,坐下吧。」

  張皇后氣色恢復的還算不錯,精神上也很好,但朱栩看著她,總覺得還是少了些中氣。

  朱栩在張皇后對面坐下,看她的臉色,關心道「皇嫂,沒事了吧?」

  張皇后從煥兒手裡端過盤子,遞給朱栩溫聲道:「皇嫂沒事,你呀,聽我一句勸,老老實實的待著,不然以後我也幫不了你。等過幾年,我讓皇上放你回封地,在封地裡,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

  朱栩隱約從張皇后話裡聽出了些什麼,拿過點心含混的道:「皇嫂,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和皇兄都還年輕,皇子遲早都會有,這次不行咱就下次。」

  張皇后笑了下,依然是大度從容,靜靜的坐在那,只是手裡少了刺繡。

  朱栩也沒有像往常一樣逗樂,悶坐了一陣,便被張皇后攆了出來。

  煥兒將一件薄披風圍在張皇后身後,輕聲道「娘娘,有惠王殿下陪您說說話,不是很好嘛?為什麼又趕他走?」

  張皇后輕嘆了口氣,有些無力的道:「這小猴子是擔心我,看一眼就得了,坐久了,我怕他不自在。」

  煥兒看著張皇后有些消瘦,落寞的側臉,抿了抿嘴,低聲道「娘娘,這宮裡要我說啊,皇上都未必有殿下那麼關心您。」

  對於這種犯忌諱的話,張皇后只是淡淡一笑,道:「嗯,我知道,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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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互相算計

  朱栩出了坤寧宮,總算長鬆一口氣。歷史上的張皇后也沒有子嗣,但心胸開闊,遭遇客氏那樣的陷害也沒有失去理智,他相信,她會撐過來的。

  「妾身見過殿下。」

  朱栩剛剛轉過一個亭閣,一身紅色綢緞的張艷瑤,微微躬身的就出現在朱栩身前。

  朱栩一見她,就瞇了瞇眼。

  他知道張艷瑤進了宮,但她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他眼前,意料之外的讓他心裡很是意外。

  朱栩神色只是動了下,瞇著眼看著張艷瑤這一身大紅綢緞,這讓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客氏。客氏最喜歡這樣穿著,顯得貴氣,華麗,有身份,彷彿這樣就能脫離她的出身一樣。

  朱栩心裡暗自搖頭,張艷瑤或許不知道,她這樣的穿著,很明顯的是寄托了朱由校對客氏的思念,她只是一個替身。

  張艷瑤看著朱栩,她也是第一次見,臉上柔柔弱弱,一副不禁風吹的模樣。

  兩人對視著,互相打量著,彼此心裡也算計著。

  朱栩嘴角微微翹起,道「魏忠賢讓你來的?」

  這些天,魏良卿動用了很多關係,錦衣衛,東廠,順天府,巡城右衛,但凡能用的人,他都幾乎動用了,京城看似平靜,實際上為了魏忠賢差不多就是挖地三尺了。

  魏忠賢還有些人幫忙在藏著,但顯然不能藏太久。

  張艷瑤倒也不懼朱栩,臉上依舊平平靜靜,微躬身道:「是,魏太監托我給殿下稍幾句話。」

  朱栩頜首,他冒充張皇后的旗號,宮外的人很難看出真假,但身在皇宮的魏忠賢豈會被蒙蔽。

  「說說看。」朱栩道。他現在也好奇,魏忠賢敢找上他是為了什麼。

  張艷瑤看著朱栩的神色,輕聲道:「魏太監半個月前已經出獄了,他知道殿下有些麻煩,他說,可以幫殿下解決掉。」

  朱栩背著手,神色平淡一笑道「本王有什麼麻煩?」

  「鹽場,惠通商行,惠民商會,魏太監都能幫上忙。」張艷瑤神情安靜,目光卻一直盯著朱栩的臉,聲音輕輕柔柔的道:「他知道殿下喜歡銀子,他說,能幫殿下賺到更多。」

  朱栩嗤笑一聲,搖頭道「賺銀子的樂趣在於,自己動手,一點一點的累積。如果我要是只是想要銀子,你認為需要費這麼大力氣嗎?」

  張艷瑤看著朱栩,稍稍沉默,又道:「魏太監說,殿下在朝中並沒有勢力,哪怕是錦衣衛也只是奉命才能調用,他可以幫殿下掌控錦衣衛,還有很多衙門,這樣誰也不會妨礙殿下賺銀子。」

  朱栩眼睛瞇了瞇,心裡暗動,看來魏忠賢雖然猜到了京城最近一系列事情的背後之人是他,但並不是所有事情都查清楚了。想想也對,他入獄的太突然,等他醒悟過來,再想查,能用的力量已經不多了,自然所知有限。

  張艷瑤看著朱栩的神色,目光也微閃,頓了頓又道:「殿下,魏太監手裡還有很多人,他可以幫殿下做很多事情。」

  朱栩聽著張艷瑤的話,隱約明白了魏忠賢的意思,笑了笑道「你是說,魏忠賢,想讓本王與他合作?」

  張艷瑤抿了抿嘴,顯得越發較弱,柔聲道:「魏太監,只是想幫殿下的忙,以求活命。」

  「僅此而已?」朱栩笑容越多的道。

  張艷瑤似那准了朱栩,輕輕點頭道「是。」

  朱栩點了點頭,道:「行,我成全他,我在宮外給他買一個院子,每個月有俸祿,我也不會派人看著他,只要他老老實實住在那院子裡就行。」

  張艷瑤臉色微僵,眉頭輕蹙了下,道:「殿下,魏太監是真心實意願意為您做事的。」

  朱栩一擺手,沉色道:「本王給他兩條路,要麼待在本王安排的院子安安靜靜的等著老死,要麼進宮來,給本王做庶務總管,沒有第三條路!」

  朱栩畢竟是當朝一字王,雖然還未就藩,但王府裡的一應人員卻可以提前安置。之前他想讓張問達做王府長史,但這位老奸巨猾,朱栩根本拿他沒辦法。

  但魏忠賢不同,這位,他要麼立死,要麼就要被看死,朱栩絕不容他脫離視線!

  張艷瑤看著朱栩身上展露的一絲霸氣,神色微凝,語氣淡冷的道:「殿下,我現在深得皇上寵幸,不久之後就會封妃,魏太監在宮內宮外的勢力,不需要我多說想必殿下也知道。」

  朱栩眉頭一挑,目光森冷的看著張艷瑤道「在宮外我能讓人打你一頓,在宮裡,我能直接打死你,如果不信,下去之後可以去問問奉聖夫人!」

  張艷瑤身體一顫,眼神裡畏懼閃過,擰了擰眉頭道:「殿下的話,我會轉達給魏太監。」

  「不必了,」朱栩看著張艷瑤,一副以命令口吻道:「鹽場的事情,本王交給他,從今天起,每個月上繳一百萬兩,要是少一兩,本王就讓他當天橫死在街頭,去吧。」

  張艷瑤看著朱栩冷漠的神色,心裡發楚,這跟她與魏忠賢商議好的情況完全不同,這惠王殿下儼然一副吃定了魏忠賢模樣,絲毫沒有談判緩和的餘地。

  張艷瑤也深知,她不論在宮內宮外都不是惠王的對手,連奉聖夫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何況是她這個見不得光的女人。

  「妾身告退。」張艷瑤微微彎腰,轉身便悄步離開。

  張艷瑤一走開,曹文詔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朱栩身後,低聲道:「殿下,就是她一個人來的,沒有人跟蹤。」

  朱栩瞇著眼看著張艷瑤的背影,冷聲道:「魏忠賢一定進過宮,想辦法找出來。」

  「是殿下。」曹文詔躬身,不僅是朱栩忌憚魏忠賢,宮裡宮外,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希望看到魏忠賢東山再起。

  「殿下,真就這樣放過這個張艷瑤嗎?」曹文詔跟在朱栩身後,看了眼四周,見沒人便問道。

  朱栩背著手,嘴角帶著一抹詭異笑容道:「不著急,這兩個人將來我都有用。」

  曹文詔對朱栩的心思也摸透了一二,忽然想到某種可能,不由得道「殿下,您是想收魏忠賢備用嗎?」

  「以後你就知道了。」朱栩道。

  此刻,在御膳房不遠處一個伙房裡,一身粗布衣的五十多歲的老夥計正添著柴火,他身後一個看上去是個領事模樣的小太監恭敬的立著。

  「公公,您有什麼吩咐?」小太監有些戰戰兢兢的道。

  添火柴的夥計,赫然就是已經出獄,神秘失蹤,沒有了蹤影的魏忠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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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魏忠賢的改變

  魏忠賢真的如同宮裡老宮人,慢慢吞吞的添著柴火,臉角上輪廓分明,一道道褶子黑硬,目光平靜中透著難言之色。

  魏忠賢聽著小太監的話,搖了搖頭道「吩咐?我現在還能有什麼吩咐。」

  小太監看著魏忠賢弓著的背影,心裡竟然有了一點同情亦或者別的心思,走近咬牙低聲道「公公,要不,咱們將惠王殿下做的事情告訴皇上吧?只要皇上處置了惠王,那麼您就可以重回司禮監,重獲皇上信任了。」

  魏忠賢聽著,突兀的呵呵笑了兩聲。

  小太監心裡一驚,有些害怕的看著魏忠賢的背景。以前他們害怕魏忠賢,是因為他掌握著他們的生死,但這次回來後的魏忠賢,沒有了權利,反而更讓他感覺心冷。

  魏忠賢身上彷彿沒有了以前的戾氣,拿著棍子攪了下柴火,淡淡的笑道:「告發惠王什麼事情?」

  小太監一愣,嘴已經張開了,偏偏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不等小太監說話,魏忠賢就轉頭看向他,道:「惠王殿下有什麼劣跡?是欺男霸女了?還是侮辱大臣,更或者是圖謀不軌,意圖造反?」

  小太監一聽就是臉色一白,慌忙搖頭。

  魏忠賢說完又轉了過去,臉色有些冷的看著火光道:「惠王殿下,乃是一字王,皇上的幼弟,皇后娘娘視若己出。不說沒有證據,即便有證據,誰又敢隨意的去告發?」

  小太監聽著魏忠賢的話心膽俱裂,這個確實不是小事情,小了說是誣陷親王,大了那就是離間天家骨肉,包藏禍心了。

  這是要誅九族的!

  魏忠賢說完後便拿出一本書,在面前翻看起來。

  他以前不識字,吃盡了這方面的虧,所以,他在牢裡,就開始讀書認字了。雖然還是不多,但已經可以看一些簡單的書,出獄這些日子,他始終身邊帶著一本書。

  魏忠賢看了一陣子,又突然開口道「惠王殿下不過是好財,貪財。雖然太祖皇帝祖訓宗室不得從事賤業,但百年下來,早已經形同虛設,不知道多少王勳貴胄明裡暗地的做買賣。這樣去告訴皇上,不會有好處的。你要記住,皇后娘娘不好惹,惠王殿下,更不好惹。」

  那小太監戰戰兢兢的答應著,看著眼前的魏忠賢,心裡直冒寒氣。

  就在這個時候,張艷瑤輕輕走了過來,邁過門檻,微微躬身道:「多謝叔父教誨。」

  魏忠賢擺了擺手,那小太監如蒙大赦的一躬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魏忠賢將書頁翻了一張,道:「惠王怎麼說?」

  張艷瑤眉頭蹙了下,似很不悅的道:「他拒絕了。」

  魏忠賢一笑,扔掉書,站起來,看著她道:「不出意外,他什麼時候見我?」

  張艷瑤微怔,旋即道:「他沒說要見叔父。」

  這次輪到魏忠賢發愣了,看著張艷瑤道:「你是說,他沒有要見我?」

  張艷瑤輕輕點頭,眼神疑惑。

  魏忠賢臉上的褶子動了動,眼神透著厲色,自語道:「他不見我?莫不成又在算計著什麼?」

  張艷瑤看著魏忠賢,沒有裝模作樣的柔弱,聲音清冷的道:「他說要將那鹽場交給叔父,叔父每個月至少要賺一百萬兩給他,否則,否則就讓叔父橫屍街頭!」

  魏忠賢臉上戾氣頓時一閃,目光猙獰可怕,但很快又消散無蹤。恢復平靜。

  他背對著張艷瑤,看著那燃燒的柴火,默然許久,又一笑道:「雖然與我預想的不同,但終究還是近了一步,只要度過了眼前的關口,自然可以慢慢圖之。」

  張艷瑤對於這位對她來說頗為神秘的叔父很是敬畏,看著他的背影,輕聲道:「叔父,要不要我在宮裡做些什麼?」

  「不需要!」魏忠賢猛的轉頭,神色厲然,旋即又神色冷漠的警告道:「想要在這後宮活下去,記住我的話:第一,尊皇上,任何時候都不得出現別的心思!第二,敬皇后,她是中宮之主,你的命在她手裡!第三……」

  魏忠賢眼角抽了抽,沉聲道「第三,避惠王,他在這皇宮裡太過特殊,手段陰詭,防不勝防,想要不被他算計,你就要讓他覺得你對他無害!」

  張艷瑤臉色微白,同時心裡凜然,她沒想到,那個小孩,在這個她高不可攀的叔父眼中,居然是如此忌憚!

  「好了,」魏忠賢擦了擦手,對著張艷瑤道:「該教你的我都教了,只要記住我的話,皇上在世一天,你們張家的富貴就少不了。」

  張艷瑤知道魏忠賢這是要出宮,微微躬身一拜:「艷瑤絕不敢忘叔父的教誨。」

  魏忠賢漠然點頭,看了眼外面,便大步走了出去。

  上了馬車,在搖搖晃晃中,他緊繃的神色一鬆,微黯的嘆道:「不虧是惠王殿下,還真是看不起我,連一面都不見……」

  大內皇宮禁忌重重,想要偷偷摸摸找一個人豈是那麼簡單。

  一連幾天都沒有魏忠賢的消息,直到傅濤進宮。

  傅濤進宮,還帶著一個大箱子,都是各處進進出出的賬簿。

  在朱栩的小書房內,只有朱栩與傅濤兩個人。朱栩坐在桌前翻看賬本,傅濤坐在另一邊喝茶,隨時應付朱栩的詢問。

  朱栩慢慢的翻著,心裡很憂傷。

  這些賬本處處都寫著四個大字『入不敷出』,每個字都在向他伸手,喊著『銀子』『銀子』。

  他花出去的銀子,除了人工費外,大部分都用來購買土地,囤積糧食上。

  商行剛剛成立,處於微薄盈利的階段。他倒是不缺乏賺錢手段,但不能一下子用出來,必須要有足夠的時間積累,慢慢來才行。

  作坊那邊,藉著惠民商會也開始在盈利,但都是小本生意,短時間內很難賺到大量銀子。

  最後總結來說,今年他還是在賠本擴張的階段,而透支的,除了他景煥宮的銀子,還有就是惠通商行。這種是類似不法挪用的,一旦遇到擠兌就會崩潰。

  好在之前朝廷風波太大,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出問題。

  而且,他從這些賬本的字裡行間還是看出了很多事情。

  傅昌宗暗中主持的購地,實際上除了一些荒山野嶺,看似沒有人要的荒地廢地外,購買最多是下田,因為便宜,三四兩就能買到一畝。但是大部分都是在江南,江北,尤其是淮北幾乎沒有。全都是在沿海,內地更是一點都沒有。

  這說明,除了江南,全國大部分地方都乾旱的厲害,不適合蕃薯,玉米種植。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24
☆、第九十八章 文會

  朱栩嘆了口氣,將賬本合上,目光幽深。

  哪怕是山東這樣的半島,據說也是旱地千里,顆粒無收比比皆是。更何況是內陸了,山西陝西等地已經連連大旱好幾年了。

  目前情況還是好的,據史書記載,再過幾年才是嚴重的爆發期,到時候,天下大旱,災禍連連,簡直就是一副末日景象,慘不忍睹。

  傅濤見朱栩看完了,便站起來道「殿下,父親說,今年會困難一些,越過明年應該就會施展得開了。」

  朱栩點頭,心裡卻搖頭。他們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大旱到什麼程度,對大明來說,這樣的災禍是曠世未有的。如果他們知道,恐怕就會認為這是上天故意要毀滅大明王朝的了。他這點努力,根本還是杯水車薪。

  朱栩很快甩了亂糟糟的思緒,抬頭看向傅濤道「對了,你之前說,魏忠賢找過舅舅了?」

  傅濤道:「是,他與父親密談了小半個時辰,然後就走了。」

  朱栩摸了摸下巴,嘴角翹了起來。他很希望,這位走投無路的魏公公,能夠給他帶來驚喜。

  傅濤看著朱栩,神色有些緊張的道:「殿下,你真的不怕魏忠賢,去告訴皇上什麼嗎?」

  朱栩嘿然一笑,道:「不用擔心,能危害我的他不知道,他知道的危害不了我。至於,他心裡的那些猜測,他一點都不敢跟皇兄講,要不然,死的第一個就是他!」

  傅濤聞言,心裡稍鬆,頓了下便又道:「賬房我一直在培訓,不過他們能出來做事,還要一段時間。目前大部分事情都是老帳房在頂著。收來的銀子,一部分在惠通商行,一部分在城東的作坊。殿下,你看,是否要做其他安排?」

  朱栩瞇了瞇眼,點頭道「嗯,狡兔三窟,你想辦法,悄悄的在惠通商行,城東作坊前後再買一個院子,用地道打通了,存銀都悄悄的運過去,然後派人看守。」

  傅濤表示記下,又道:「那,鹽場,就交給魏忠賢嗎?」

  朱栩臉上詭笑著道「是給他,不過不能讓他太舒服,咱們該安插的人手還是要安插的,另外,鹽場出的鹽,不能全給魏忠賢,運出一小半來,借助惠民商會的渠道,散出去。」

  傅濤一怔,道:「殿下,這恐怕會引起各地鹽商以及衙門還有朝廷的注意吧?」

  朱栩很想告訴傅濤:你知道後世那些毒、販是怎麼販、毒嗎?你知道他們是怎麼交易的嗎?你知道為什麼各種高科技都拿他們沒轍嗎?

  我知道!

  「這個到時候我會教你的,先記下。」朱栩一肚子話,最後說出口的是這句。

  傅濤只得記下,看著朱栩的眼光很奇怪。這位小表弟,怎麼總是會有出人意表的奇怪想法?

  兩人又聊了一陣,隨後傅濤又陪著朱栩胡扯了一陣,眼見就過了晌午飯點,傅濤飢腸轆轆的看著朱栩,眼神一直透露著什麼時候開飯的訊息。

  朱栩卻仿若味覺,屋子裡四周放著冰塊,他搖著扇子,看著傅濤突然睜大雙眼,興致勃勃的道:「大哥,你參加過文會嗎?」

  傅濤一愣,大明文會向來很熱鬧,尤其是東林黨那位顧閣老掛起了那副對聯,掀起了朋黨之風後。

  不過傅濤讀書一般,性格也喜靜不喜鬧,沒去過幾次,他不知道朱栩為什麼問這個,猶豫著道:「去過幾次,後來就沒有去過了。」

  「那好,咱們一起去一次。」朱栩說著,就起身,直奔臥室,儼然要換衣服。

  傅濤看著朱栩的背影,目光微亮,自語道:「莫非,殿下是要啟蒙,打算自己找一個合心意的老師?」

  傅濤越想越覺得這符合朱栩的行為,暗自點頭,想著待會兒去的時候要留意一下。

  兩人很快便出了宮,坐在馬車裡直奔城西,在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前停了下來。

  傅濤與朱栩下了馬車,他看著院子牌匾上,偌大的『西山書院』有些發呆。

  這個書院不出名,不出名是因為京城裡知道的人並不多,同時也很出名,出名的原因是知道的人都不簡單。

  西山書院或許不起眼,但如果再聯想『東林書院』就不同了。

  傅濤知道這個書院,為數不多的聽講,次數最多的就是來這裡。

  這個書院確實不簡單,顧憲成在這裡講過學,錢一本在這裡講過學,葉茂才在這裡講過學,最重要的是,這個西山書院的建立者,也是東林黨的大佬,執掌漕運十幾年的李三才!

  李三才這個人與顧憲成相交莫逆,而且極其擅長籠絡,交際,可以說,起初的東林黨中一大半人都與他有著非同一般的交情,聲勢也是他造起來的。

  不過,前不久剛剛病逝,在調任戶部尚書的路上病死了。

  海運在前幾年停了,因此漕運就顯得更加重要。隨著李三才的死,漕運總督這個位置成為朝堂上一干大人們激烈爭奪的的對象,只是相爭日久,也久拖不決。

  朱栩看著這個匾額,微微一笑,對著傅濤道:「大哥,走咱們也聽講去。」

  兩人剛剛走上前,門口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走出攔住兩人,打量了一眼道:「沒有帖子,不能進入。」

  朱栩從腰間拿出一個帖子,笑著遞了過去。

  那小廝接過來一看,頓時臉色微變,連忙道:「貴客請。」

  朱栩收回帖子,帶著傅濤,慢悠悠的走了進去。

  雖然名字叫西山,自是也不會在山上,朱栩邁步走著,遠遠的就聽著一個院子裡傳出郎朗的聲音。

  朱栩搖頭,他讀了不少書,但這個時候的文會,不是比試作詩作詞,而是講究經義,格物這些,而且學派眾多,涇渭分明。

  朱栩最煩這些務虛的東西,不說看,單是聽都頭疼。

  不過,他還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揮手道:「走,咱們一起聽聽牧齋先生的經義。」

  兩人還沒走近,院子的聲音就短暫的靜了一陣子,然後那道聲音越發中氣十足的響徹起來。

  朱栩嘴角微翹,背著手,閒庭適步的走了過去。

  院子裡,一個中年人坐在高高的蒲團之上,下面二十幾人跪坐或者盤坐,目光都看著他,整個院子除了他的聲音,毫無一絲雜音。

  朱栩扇子一合,他的聲音在院子突兀的響了起來。

  「嘖嘖,漕運工部營繕司,刑部理刑司,戶部茶馬司……」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24
☆、第九十九章 錢謙益

  朱栩的話音還未落下,院子裡一群人都愣住了,紛紛轉頭看過來。

  與此同時,錢謙益已經接過門人送來的帖子,頓時臉色微變,有些慌張的站了起來。

  朱栩站在院子門口,一身薄薄的白色鑲金單衣,擺動著扇子,笑瞇瞇的看著他。

  「是,惠王!」院子裡,不知道是誰低聲說了一句。

  在場的所有人都臉色大變,坐立不安,不知道是該站起來行禮,還是裝作不認識。

  尤其是剛剛被朱栩點名的幾位主司,心裡更是驚懼起來。這位小爺可是將六部衙門抄了都不帶眨眼的,要是被他惦記上,整個衙門非得天翻地覆不可!

  錢謙益也聽到了,身體抖了下,還強自鎮定,不卑不亢的走過來,微微躬身行禮道「下官見過惠王殿下。」

  錢謙益,是一個高大肥胖的中年人,一舉一動都帶著書卷氣,或者說是儒雅,給人一種長者寬厚的感覺。

  隨著錢謙益的動作,院子裡的一干人立馬也都站了起來,躬身行禮,『下官見過殿下』、『草民見過殿下』之聲不絕。

  朱栩笑了下,一擺手道:「都免禮。」說著,便繞過錢謙益,向著院子前面的高台走去。

  錢謙益去年被彈劾,憂懼告歸,因為魏忠賢倒台而看到希望,所以打著講學名義來京城活動。

  他手裡拿著的是趙南星的帖子,看著朱栩小小的背影,心裡越發不敢大意,跟著走過,含蓄而矜持的道:「殿下,是來聽下官講經的嗎?」

  之前朱栩抄六部府庫的時候,收了不少拜帖,這次也就是順手拿了一個。

  他在原本錢謙益的位置上坐下,拉了拉衣服,招手道:「這鬼天氣真是熱死人了,給我倒兩杯茶來。」

  朱栩雖然坐下了,其他人卻不敢妄動,都圍繞在朱栩不遠處,都臉色不安,心思慌亂,猜測這位混世小魔王大熱天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傅濤站在朱栩身後,目光不時的打量一眼錢謙益。

  對於這位錢大人,他自然是知道的,一甲進士出身,翰林編纂,目前是東林黨名聲最盛的人,隱隱有著東林魁首的架勢。

  傅濤目光微閃的暗自低語『難道,殿下看上的就是這個人?』

  錢謙益看著朱栩,摸不透他的心思,但他知道最近一段時間,京城盛傳的關於這位惠王殿下的種種傳聞。

  他只是短短怔了一下,便轉身大聲道「來人,給殿下上茶。」

  自然又下人答應,匆匆去倒茶。

  圍在四周的人都在打量著朱栩,朱栩自然也在看著他們。

  在他們眼裡,朱栩就是一頭披著老虎皮的餓狼,不敢直視,心裡警惕萬分。

  在朱栩眼裡,這幫人都是一座座金山銀山。

  單單朱栩剛才點過的那三位主司,身家就都過百萬,這裡可是有足足幾十人。更何況,他邊上的這位錢大人,也是有銀子的主,據說家資千萬不止,在江南擁有數萬畝良田!

  朱栩看著他們,心裡很是激動,直到茶上來了,他才轉頭看向錢謙益道:「錢大人,今天講的什麼?」

  朱栩本來身子就矮小,更何況是坐著,錢謙益只得近乎半彎的對著朱栩道:「回殿下,剛才下官講的是大學。」

  朱栩眼前一亮,抱著茶杯,搖頭晃腦的道:「教練教導我們,安而後能定,定而後能安,安而後能靜,靜而後能止……」

  一群人聽著從朱栩嘴裡冒出的句子,個個都愣神。

  錢謙益也暗自琢磨『教練』指的是什麼,同時看著朱栩一副什麼都渾不在意的模樣,心裡越發奇怪,琢磨不透這位惠王殿下今天來這裡到底是什麼意圖。

  他沒有在朱栩的『經文』上糾結,微帶著恭敬的笑問道「殿下,不知道今天來所謂何事?」

  朱栩看完人,又打量院子,還真是簡樸,絲毫不見奢華,處處都是那種儒家倡導的淡泊名利,格物致知的感覺。

  「哦,隨便轉轉。」朱栩隨意開口,目光還在四處觀摩。

  錢謙益臉上動了下,神思微凝。

  不止是錢謙益不信,心裡猶疑。下面的一群人也都猜測不斷,眼前這位可不是隨意亂跑的人,在他查抄六部之前,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當朝還有這麼一位惠王殿下!

  當真是三年不叫,一鳴驚人!

  錢謙益也看了眼下面的眾人,臉上寬厚一笑,道:「殿下既然來了,不妨聽聽下官講經如何?」

  朱栩一合扇子,道:「好啊。」然後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錢謙益臉角又動了動,看了眼朱栩屁股下類似蒲團的東西,表情很奇特。

  這個時候,下面一個看上去二十六七的年輕人站了出來,躬身道:「殿下,牧齋先生在為我等講學,如果殿下喜歡,不妨一起坐下來聽聽。如果殿下不喜歡,不如去別的地方轉一轉。」

  這個人話音落下,所有人心裡都同時一跳,他這句話可是赤裸裸的趕人啊,一點情面都沒留,毫不客氣!

  朱栩眼睛瞇起,表情很淡的看這個人。

  傅濤臉色驟冷,大明是最講究禮數,也就是所謂的上下尊卑,這個年輕人,顯然是完全沒有將朱栩這個惠王放在眼裡,放肆的很!

  錢謙益瞥了眼朱栩,小眼睛閃爍了一下,轉身對著那年輕人呵斥道:「混賬!李錦嚴,你是怎麼跟殿下說話的,還不給殿下賠禮!」

  錢謙益話音未落,朱栩就擺手,看著這個李錦嚴笑瞇瞇的道:「你還是個廩生吧?」

  李錦嚴面色白淨,臉角偏長,一身精緻綢緞,看上去很是富貴華麗。

  他看著朱栩,心裡嗤笑一聲,不過是仗著皇上舞弄權柄的頑童,看我怎麼收拾你!

  李錦嚴等著朱栩話音落下,故意晾了一陣才道「回殿下,不僅我是廩生,在下有三個兄長是貢生,另外還有八九位族兄進了國子監,家裡多位叔父入朝參政,為朝廷有纍纍功績,不可盡數。」

  李錦嚴說完,其他人紛紛動容。

  李錦嚴的家裡是山西後來祖輩也就是李三才落戶在順天府,但隨後分家,李錦嚴這一支遷移到了鳳陽府。

  不久李三才任漕運總督,巡撫鳳陽,所以在鳳陽,李家發展神速。李三才任漕運總督十幾年,現在在鳳陽,別說這位無權無勢的惠王殿下,哪怕就是皇上的聖旨都未必有李家的話管用!

  這是一個完全不懼權貴的人!

  眾人,尤其是錢謙益也都在看著朱栩,想要看看他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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