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獨斷大明 作者:官笙 (連載中)

 
RECON559 2019-9-12 11:0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0 8502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31
☆、第一百六十章 東林點將錄

  葉向高實際上並不能完全算是東林黨人,但他的立場偏向東林黨,或者說,他的政見想法與東林黨人接近。

  他的突然辭官,在朝野上下自然掀起了一番潮湧,他的接任者就是韓爌,人稱韓火廣的次輔。

  韓爌是那種比較較真的人,不苟言笑,他接任首輔,內閣七人,兩人是東林黨,一個人在遼東,一人重病,他彈壓不住內閣,他所能依靠只有接替他的現任次輔朱國楨。

  兩人拚力維持,但朝堂早已經四分五裂,沒有誰能夠服眾,加上楊漣等人始終以除魏忠賢為己任,毫不在意這兩位首輔次輔,每次廷議都大講特講,除了魏忠賢,彷彿朝堂之上已經沒有別的可以議。

  七月,趙南星終於還是上書辭官了。

  朱由校也是煩透了他,沒有怎麼挽留,便放他走了。

  他一走,東林另一位巨擘,與顧憲成合成『顧高』的高攀龍也在圍攻之下無奈辭官。

  短短不到三個月時間,首輔葉向高,吏部尚書趙南星,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龍相繼辭官,左光斗等人被削籍返鄉,東林黨在朝堂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東林黨大量被清洗出朝廷,空缺的位置,自然就要被瓜分,以前的邪黨成員,現在的閹黨,徐大化,郭允厚,邵輔忠,吳淳夫,閻鳴泰,曹欽程等人紛紛冒頭。

  朝堂上的變動自然逃不過朱栩的眼睛,他看著曹文詔列出的一條長長的單子,嘴角僵硬的抽了下。

  這裡大部分都是未來的六部尚書侍郎,都察院的都御史,還有督師薊遼的總督,更別說現在已經越發靠攏魏忠賢的內閣輔臣顧秉謙,魏廣徽二人了。

  若是要是再加上周應秋,倪文煥,王紹徽,田爾耕幾人,歷史上魏忠賢的勢力想想都讓朱栩覺得心驚。

  如果這些人各自為政,只是朋黨還好,沒有辦法硬捆在一起,但現在這些人都惟魏忠賢的命是從,這也難怪歷史上強大無匹的清流會在短短幾年間被清洗的乾乾淨淨。

  曹文詔見朱栩看著這份名單不語,遲疑一下還是道:「殿下,屬下覺得,魏忠賢是要控制一下了,不然遲早會反噬的。」

  朱栩抬頭看著他,想了想,還是得稍稍透露一點,敲了敲這份名單,笑道:「無需擔心,沒有一個是乾淨的,我要想收拾,一天之內全都能清理的一個不剩。」

  曹文詔也知道朱栩實際上還有一條情報線,聽了朱栩的話心裡一鬆,也笑著道:「屬下明白。另外,楊先生,最近聲勢有些大。」

  朱栩聽著曹文詔的評語不由得失笑了一聲,楊漣如今可以說是憂心如焚,他身邊的那些同道,因為受到各種牽累,罷官的罷官,外貶的外貶,他近乎被孤立在了朝堂上。

  因此他也越發的焦急,發動了所有力量,企圖狙擊魏忠賢的成勢。反覆來去,聲勢浩大,但也顯得有些『無理取鬧』了。

  朱栩微笑著想了一陣,道:「這樣,舅舅不是暗中籠絡了不少人嗎?你在他們聯絡一下,進一步孤立先生。」

  曹文詔還以為朱栩會出手幫助楊漣,聽完就愣住了,道「殿下,您這是何意?」

  朱栩也沒有辦法告訴曹文詔,接下來魏忠賢就要徹底清洗東林黨了,要不現在就孤立楊漣,不然不用魏忠賢出手,只怕東林內部都不會放過他。唯有將楊漣變成孤軍奮戰的勇士才能博得同情,讓東林黨在內的清流都敬畏,團結在他周圍,保住他立身朝堂。

  「去吧,日後就會知道了。」朱栩沒有多做解釋,擺手道。

  曹文詔近來發現,惠王殿下讀書多了,說話越發顯得高深莫測。

  朝堂上,東林黨一干威望隆重的大臣紛紛去官,讓東林黨顯得群龍無首,後續乏力。楊漣三番五次的『無理取鬧』,朱由校一忍再忍,終於還是下旨斥責,勒令他『閉門反省』。

  說是閉門,實際上就是不得參與朝政,要麼待在家裡,要麼進宮給惠王講課,別的都一律不准。

  楊漣絲毫還沒有意識到,他一直能夠安穩的留到現在一直是他這個不怎麼滿意的學生在庇護。依舊板著臉,見誰都欠他的表情,一板一眼的給朱栩上課。

  至始至終都沒有一句廢話,上完課便拿起書回家。

  魏忠賢此刻算是春風得意,大鬆了一口氣。

  葉向高,趙南星等人辭官,這讓他壓力大減,野心也越發的膨脹。

  此刻他坐在東廠高座之上,下面盡是內宦以及附著於他的黨羽,滿堂居然超過了五十人,三品以上的大員就超過了十人!

  「公公,此番各部空缺極多,還望公公善加處置。」一個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站起來,一臉恭維的說道。

  他的話音落下,一干人紛紛眼熱起來。

  明末盛行朋黨,鄉友親朋之間相互勾連,他們也都是大有人想要推上去的。

  魏忠賢看著下面的這群人,心裡越發澎湃,雙眸閃爍著寒光,沉聲道:「你們擬個條錄給我看,另外,有些人還不能放過!」

  魏忠賢話音落下,大堂裡的眾人頓時又熙熙攘攘起來。

  這裡的人,要麼是備受外臣打壓的內宦,要麼就是被東林黨視為『邪黨』的餘孽,對滿朝堂的清流與東林黨憤怒交加,此番魏忠賢得勢,他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一群人商議半晌,都面帶喜色的從魏忠賢這私宅走出。

  一場清洗東林黨的風波,即將來臨。

  而朝堂上的大臣們,哪一個都是久經宦海,政、治嗅覺靈敏,不論是東林黨內,還是那些中立的清流,感覺到危險一個個的紛紛辭官,致使朝堂上的空缺越來越多。

  又是一年八月初,天氣炎熱,朱栩頂著大太陽出宮,在茶館內,哪怕喝著涼茶,依舊覺得燥熱入肺。

  他對面坐著工部侍郎周應秋,周應秋經過這麼長時間,已經隱隱的察覺,他的那位『貴人』很可能不是皇后娘娘,而是眼前的惠王殿下!

  周應秋神色平靜,也端著茶杯,眼神裡卻有凝色。

  「聽說,最近王紹徽、倪文煥與魏忠賢走的挺近,還在撰寫一個什麼點將錄?」

  朱栩放下茶杯,神色淡淡的問道。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31
☆、第一百六十一章 魏忠賢的試探

  周應秋深知朱栩的可怕,也知道,哪怕現在威風八面的魏忠賢也不敢招惹朱栩。

  他抬頭看了朱栩,謹慎的措辭道:「回殿下,倪御史,王少卿確實有些異動,不過下官還能彈劾的住。」

  朱栩嗤笑一聲,道:「你真的能彈劾的住?」

  周應秋臉色僵了下,微微低頭便沒有再說話。

  朱栩打量著他,嘴角笑意似有似無。

  隨著魏忠賢得勢,不止原本的『邪黨』投奔,一些東林黨以及清流也都紛紛靠攏過去,甚至是朱栩以前收下的幾人,倪文煥與王紹徽與魏忠賢也勾勾搭搭,眉目傳情。

  朱栩仰著頭,有些居高臨下的看著周應秋,語氣有些冷的道:「本王收羅在揮下的沒幾人,前不久還給他們升了官,他們這是覺得活的長久了……」

  周應秋從朱栩的聲音裡聽出一絲殺氣,稍稍猶豫的道:「殿下,下官可替殿下教訓那兩人。」

  「不必了。」

  朱栩手指敲著桌面,目光冷峻。王紹徽,倪文煥歷史上就是閹黨中堅,一個做到了吏部尚書,一個做到了兵部尚書。兩人作為一時顯赫的閹黨黨羽,可以說,都是『功績斐然』,不知道誅殺了多少大臣,抄沒了多少家,滅了多少族。

  朱栩手指敲著桌面,頗有些上位者的氣勢,從懷裡掏出一本折子扔過去,漠然道「交給王紹徽,讓他作為副本,一起交給魏忠賢。另外……你見一趟魏忠賢,告訴他,這兩人,都給本王調到南、京養老去,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回來!」

  周應秋頓時知道這兩人被放逐了,心下慼慼然,越發恭敬的道:「是殿下。」

  朱栩敲打完,又交待幾句,便打發走了他。

  周應秋走了,傅昌宗便從後面推門走出,微微搖頭道:「這個周應秋,只怕也不安穩。」

  朱栩又翻過一個杯子給傅昌宗倒水,笑道:「不去管他,隨他們折騰去。」

  不止是曹文詔等看不明白朱栩最近一系列動作,傅昌宗也疑惑不解,坐下來看著朱栩道:「栩兒,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朝堂之上,你真的不管不問了?」

  「那是因為我有了更高的目標。」朱栩端著茶杯,面色不動的道。

  傅昌宗皺眉一皺,疑惑道:「更高的目標?」

  朱栩也不解釋,簡單明瞭的道:「這段時間,就任由魏忠賢去折騰,他要是搞不定,咱們再幫這一點。還有就是,我的那位先生,進一步孤立,要他讓成為東林黨甚至是清流在朝堂的唯一支柱!」

  傅昌宗越發不解了,道「你那副本上都是中立的清流,讓魏忠賢這麼繼續下去,朝堂上就會只剩下閹黨與一個楊漣了,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朱栩笑瞇瞇的,道「對了,先生那個學院估計沒心思打理了,你找個機會要過來,我會寫些課綱,咱們認真的培養些人才。」

  楊漣那個學院,就是為了培養行政與軍事人才的,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傅昌宗不知道朱栩心裡到底怎麼想的,見他始終不肯說便也沒有再問,點點頭道:「好,我找機會,他最近時常想見我。」

  朱栩嗯了聲,話題轉移到了商業上。今年他們準備充足,加上渠道擴展的越來越多,因此盈利也非常可觀。不過問題也不少,但是魏忠賢如今得勢,整個大明跟著也不平靜,藉著他的東風,很多事情反而順利了不少。

  大明朝堂上的事情,越來越詭異了。

  上任首輔不到一個月的韓爌就上書朱由校,言稱『事不可為,留之無益』,要辭官回鄉。而朱栩收到風聲,朱由校挽留不住,且次輔朱國楨也想要辭官了,但朱由校非要讓他接任首輔。

  朱栩正在書房看書,曹化淳走進來,神色怪異的道「殿下,楊先生來了。」

  朱栩一怔,旋即一合書道:「走,上課去。」

  楊漣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臉上難看還多了一種怨恨的鐵青,看著朱栩進來,微微點頭,便翻開書,也不顧朱栩的行禮,淡淡的道:「最近我沒來上課,先考一下殿下是否背熟。」

  朱栩看著楊漣一副慾求不滿的臉色,站起來恭敬的道:「是先生。」

  然後便一流似水的開始背起來,這也不是朱栩多麼用功,實際上還是楊漣這個先生曠課太久,他的時間太充裕。

  楊漣聽了一段便擺手道:「好了,下面上課。」

  講的還是二十四史,楊漣不是一個好老師,除了照本宣科外,也只是將經義上稍稍牽引,然後繼續讀起來。

  朱栩在宮裡上課,王紹徽已經興沖沖的拿著剛剛編撰好的《東林點將錄》來到了魏忠賢的私宅。

  魏忠賢看著上面的一個個名字,心裡大喜,面上不動聲色的道:「王大人這本點將錄,來的很及時。」

  王紹徽身材比較矮小,哪怕坐在那,也顯得對魏忠賢卑躬屈膝,臉上帶著一抹諂笑道:「謝公公讚賞,只要能幫到公公,下官就無比榮幸。」

  王紹徽一邊說著,一邊暗自打量著魏忠賢。他之所以要寫著本《東林點將錄》就是看出了魏忠賢對東林黨的恨意,因此投其所好才寫的。在他看來,宮裡的『皇后娘娘』現在也未必能夠幫他多少,要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投靠魏忠賢,說不定很快就能夠飛黃騰達了。

  魏忠賢點點頭,道:「好,刑部正好有一個空缺,我會給王大人留著。」

  王紹徽剛剛升了大理寺少卿,這要是再升,只怕就是六部侍郎這樣的三品的缺了。他神色大喜,起身拜道:「下官多謝公公栽培,旦有吩咐,下官無所不從。」

  魏忠賢站起來,冷硬的臉上多出一抹笑容,道:「好,王大人請回,等著好消息吧。」

  王紹徽心裡隱約哪裡有不對勁,但聽著魏忠賢的話,還是喜色的道:「謝公公,下官告辭。」

  王紹徽轉身離開魏忠賢的私宅,剛剛走出大堂大門,側門一個中年管事模樣的人就走了出來。

  魏忠賢拍打著手裡的《東林點將錄》,眼神裡跳動著陰鶩的光芒,沉默了一陣,忽的斟字酌句的道「周管事,你回去告訴周大人,就說……倪文煥本太監還有用,王紹徽會調到南、京去,請他再轉告貴人,多體諒奴婢的難處。」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32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朱由校昏迷

  周管事面露猶豫,還是道:「是公公,小的這就去回稟我家老爺。」

  魏忠賢可有可無的點了下頭,目送這周管事離開。

  他一離開,傅應星,李永貞等人邁步走了出來。李永貞雙眼噴火的道:「公公,咱們有必要這麼怕那個人嗎?朝堂之上,現在還有誰敢不順您的意,竟然敢命令你貶人?真是放肆!」

  傅應星知道那個人是誰,也清楚知道,之前魏忠賢是怎麼被打入塵埃,差點翻不了身的,想著魏忠賢剛才的話,面露凝色的道:「舅舅,你拒絕了他,他……」

  「沒事,」魏忠賢擰著眉頭,冷硬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漠然的道:「你盯著他,有什麼異動立即來通知我。」

  傅應星也知道魏忠賢還是忌憚的,聽完立馬答應一聲,出去安排人手了。

  周管事出了魏忠賢私宅,快步走到不遠處的一個轎子,弓著身將剛才魏忠賢的話複述給周應秋。

  坐在轎子裡的周應秋聽完,臉色不變,只是輕嘆了一句道:「起轎,回去吧。」

  周管事跟在轎子邊上,一臉憂色的道「老爺,這魏公公不聽話,只怕惹得殿下那邊不高興,會不會怪罪到您頭上?」

  周應秋坐在轎子裡,微微搖頭,道:「你還不明白魏忠賢話裡的意思,這次殿下生氣是必然的,氣卻不是在我頭上。」

  周管事一步走一邊道「那,殿下會繞過魏忠賢,自己處置倪文煥嗎?」

  周應秋在轎子搖搖晃晃,臉上閃過嘲諷之色,道:「你是沒看出魏忠賢的目的,他這是在試探殿下了。」

  「試探?」周管事心裡一驚,然後更驚了,失聲道:「老爺,您是說,這魏公公是想要自立了?」

  『自立』是好聽的話,不好聽的話,就是『反噬』了。

  周應秋嘴角勾起,多了一絲冷笑道:「這位魏公公現在是春風得意,整個朝廷的人聽到他的名字都要抖上一抖,但他卻不明白,這裡面要是沒有殿下允可,甚至暗中推波助瀾的幫他,他哪裡能到現在!」

  周管事是周應秋的心腹,時常聽到周應秋的點評,聞言更加疑惑了,悄聲道「老爺,那殿下是什麼意思,真的就任由魏忠賢這麼做大,他還能控制得住嗎?」

  聽到這裡,周應秋也皺起眉頭,他也捉摸不透惠王心底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但卻清楚一點,那就是,魏忠賢還在朱栩手裡攥著!

  周應秋卻沒有多言,擺了擺手,道:「現在,我們就看著吧,這位魏公公竄的太猛了,剛過易折,靜等著看殿下的處置吧。」

  朱栩自然很快就收到了周應秋的信,神色古怪,鼓著臉,想笑又忍住了。

  倒是他面前的大曹小曹兩人一臉凝重,靜等著朱栩的反應。

  朱栩咳嗽一聲,收斂了下臉上的笑容,道:「別著急也不用擔心,讓他蹦躂去,老曹,你通知周應秋,告訴魏忠賢,本王准了。」

  曹文詔眉頭皺了下,沉色道:「殿下,不能再任由魏忠賢這樣下去了,不然遲早要反噬到您。」

  曹化淳也一臉擔憂,跟著勸道「殿下,魏忠賢這是在試探您,您要是不做反應,他只怕會得寸進尺,尾大不掉啊。」

  朱栩看著兩人眨了眨眼,想了下道:「他先不說,信王兄那邊怎麼樣了?」

  曹文詔與曹化淳都知道這是朱栩的乾坤大挪移,卻也無可奈何,曹化淳猶豫了下道:「殿下,準備好了。人都已經安排進去,只要找好時間,一定可以做的不動聲色。」

  朱栩點點頭,道:「讓他們隱藏著,什麼也不要做。對了,你通知愛兒,我要見她。」

  兩曹剛找準機會要再勸,忽然間姚清清在門外急切的喊道「殿下,娘娘召見。」

  張皇后找朱栩,向來都是直接讓人喊,從來沒有用過『召見』二字。

  朱栩眉頭皺了下,對著兩人道:「我先去見皇嫂。」

  曹文詔與曹化淳對視一眼,待朱栩走後,曹化淳道:「曹統領,我覺得,還是要再勸勸殿下。」

  曹文詔深吸一口氣,道:「嗯,殿下回來,我會再去勸殿下的。」

  朱栩匆匆來到坤寧宮,還沒有進門就感覺到了一股『肅殺』之氣。完全可以說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宮女太監一個個躬身站著,大氣不敢出,一副如臨大敵模樣。

  朱栩眼神變了變,快步向裡面走去。

  剛剛走進,吳清就快步跑下來,一臉緊張的道:「殿下,娘娘在裡面等您。」

  朱栩看了眼吳清,沒有問直接走了進去,一過門檻就見張皇后神色凝重,緊蹙眉頭的走來走去。

  一見朱栩進來,就道「快,跟我進來。」

  朱栩心裡咯登一下,跟在張皇后身後,走進她的房間。

  房間內,煥兒一臉緊張的看著兩人進來,在鳳床前,一個太醫跪趴在那,床上明顯還躺著一個人。

  能在張皇后床上躺著的男人就只有一個,皇帝朱由校!

  朱栩神色徹底的沉了下來,心裡砰砰砰直跳,什麼也不說,跟著張皇后走到床邊。

  那太醫看著張皇后過來,連忙起身,拱著手顫聲道:「娘娘,皇上,暫時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張皇后輕輕點頭,道「你去吧,別回太醫院,在偏房候著。」

  那太醫也知道事關重大,答應一聲便快步退了出去。

  張皇后又看向煥兒道:「你也去,不管誰來了,都給本宮擋在門外。」

  煥兒輕輕應了一聲,看了眼朱栩便轉身走了出去。

  朱栩看著張皇后臉上前所未有的凝重之意,又轉頭看向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大汗不止的朱由校。

  張皇后見人都走了這才鬆了口氣,走到床邊坐下,一臉頭疼疲憊的道:「你都看到了。」

  朱栩看著床上的朱由校,強壓著心裡的慌亂,道:「還是那個蛇毒嗎?」

  張皇后臉上出現厭煩之色,道:「不是什麼蛇毒,總之就是長期受凍落了下病根,太醫說了,最多昏迷幾日,醒過來就好了……」

  朱栩心裡卻沉甸甸的,緊皺著眉頭沒有接話。

  歷史上,朱由校是天啟七年病逝,他心裡一直隱隱的希望,朱由校能夠撐過去,這樣他有更多的時間去佈局,卻沒想到歷史的車輪還是轟隆隆碾壓而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32
☆、第一百六十三章 計劃提前了

  想著是天啟七年,朱栩寬慰張皇后道「皇嫂別著急,皇兄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張皇后蹙著眉頭,拿著手帕給朱由校擦著汗,輕聲道:「張艷瑤已經被我禁足了,鹹安宮也被我封了,現在除了劉時敏還有坤寧宮以及你,其他人都還不知道。」

  朱栩點頭,朱由校沒有子嗣,他真要是昏迷不醒而且有生命危險,只怕不說天下大亂,京城肯定會大亂的。

  張皇后瞥了眼朱栩,眉頭皺了皺,道「明天,你去內閣傳旨,就說皇上偶感風寒,停朝三日。」

  朱栩一怔,道:「皇嫂,為什麼要我去傳旨?」

  張皇后語氣多少有些無奈,擺手道:「讓你去你就去。」

  朱栩有些不明所以的答應,然後就細細琢磨張皇后的話,卻還是似是而非,找不到準確的點。

  朱栩陪著張皇后說了一陣,直到煥兒送藥過來,他才從裡面出來。

  站在宮門門口,心裡壓力大增,他想了想,轉身走向廂房,背著手,看著那太醫淡淡的道「將皇兄的病情,如實的告訴本王。」

  太醫鬍子有一截是白的,他看著朱栩遲疑了一下,謹慎的道:「回殿下,皇上氣血虧,腎氣虛,腿上有毒疽,暫無大礙。」

  朱栩臉色猛的一變,失聲道「毒疽?」

  作為考古專業的學生,他曾經遇到過許多疑似努爾哈赤的墓,做了不少準備,自然知道,努爾哈赤就是死於這個毒疽!

  太醫一見連忙道:「殿下放心,並不是嚴重,這次皇上的昏迷,只是,只是,房事過頻。」

  朱栩卻擰緊了眉頭,盯著太醫目光炯炯的道:「本王問你,皇上的毒疽嚴重嗎?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治好?」

  那太醫神色越發掙扎,半晌才猶豫著道:「回殿下,最為關鍵的是,是皇上,沒有好好保重。」

  朱栩眉頭擰的都疼,自然從這太醫話裡聽出來,沉吟一陣,轉身就走回了張皇后的臥室。

  張皇后見朱栩闖進來,微微蹙眉,剛要說話,朱栩就直接道:「皇嫂,張艷瑤不能再留了。」

  張皇后臉上也湧現出一股怒意,卻強壓著淡淡道:「你知道了?」

  朱栩眼神裡迸射著殺氣,沉聲道:「嗯,皇兄這樣下去非得被害死不可!」

  張皇后看著朱栩的臉,暗自吸了口氣,語氣淡漠的道「想要處置她不難,但要找準時機。」

  朱栩從張皇后的語氣中知道她只怕早就動了殺心,只是因為朱由校一直強忍了。他抿了抿嘴角,胸口起伏不定。這個張艷瑤不比客氏,客氏還知道照顧朱由校的身體,張艷瑤居然徑直將朱由校往死裡折騰。

  朱栩看著張皇后,神色堅定道「好,我去準備,皇嫂暫且忍耐幾日!」說完,轉身就走。

  出了坤寧宮,朱栩一邊走,一邊強自讓自己冷靜下來。

  回到景煥宮,朱栩坐在書房內,手指敲著桌面,神色沉凝的思索著。

  張皇后如今在後宮是真正的後宮之主,張艷瑤一直躲在鹹安宮,雖然最受寵,但卻沒有什麼勢力。張皇后想要對她做什麼,她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魏忠賢雖然掌控了司禮監,但卻住在宮外,皇宮真正的大管家還是劉時敏。而這劉時敏是忠於皇上,忠於皇后的。

  因此,對付張艷瑤只要快准狠,加上差點害死朱由校的這個由頭,實際上是沒有什麼阻力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將這件事的效果最大化。

  曹文詔與曹化淳都心裡震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一臉緊張的看著朱栩。

  過好一陣子,朱栩猛的站起來,道:「走,跟我出宮。」

  朱栩覺得不能再等了,計劃,要提前了!

  很快,三人喬裝一番,避開各種耳目,出現在了萃芳樓。

  密室裡,朱栩端著茶杯,聽著對面洗去風塵,頗有些清秀的愛兒的回報。

  愛兒身前有個類似賬簿的東西,圈圈繞繞不少,她一邊看一邊輕聲道「殿下,您說的奴婢都照做了,贈送小妾,婢女,丫鬟等等手段,您要安排的地方,人手都安插進去了。」

  朱栩點頭,道:「我要你查的,都查清楚了嗎?」

  愛兒道:「是,查到了不少把柄,足以將他們罷官下獄了。」

  朱栩瞇了瞇眼,道:「人有沒有暴露或者被發現可能的,要是有趕緊撤出來。」

  愛兒立即知道朱栩要用這些東西了,微微躬身道:「是殿下,我回去就清查一下。」

  朱栩頜首,站起來道:「可以擴展一下生意了,江南遼東都滲透過去。」

  愛兒慌忙答應著,將朱栩送出去。

  朱栩從後面出來,上了馬車便對曹文詔道:「通知舅舅,給魏忠賢繼續造聲勢,之前不是說要賜他匾額嗎,將風聲放大,要在整個京城傳起來,總之一句話,我要魏忠賢如日中天!」

  曹文詔坐在前面駕車,有些恍然的道:「殿下,您是要麻痺魏忠賢,然後徹底將他打落下來嗎?」

  朱栩輕輕吐了口氣,道:「不是,只是原本的計劃提前了。」

  「原本的計劃?」曹文詔疑惑,轉頭看向朱栩。最近朱栩顯得頗為神秘,一些動作他們根本理解不了。

  朱栩沒有解釋,忽然間又上前一步,道:「附耳過來。」

  曹文詔一怔,還是轉頭側耳傾聽。

  朱栩低聲在他耳邊說著,越說曹文詔臉色越奇怪,直到朱栩說完,他才神色越發困惑的道:「殿下,您這是要,對付信王殿下?」

  曹文詔不得不疑惑,雖然信王對惠王殿下調查不少,也拉著出宮,但也從未有過什麼過分的事情。按照殿下的性格,不應該啊?

  朱栩擺手,道:「照我說的做。」

  曹文詔眉頭皺了下,這樣的惠王殿下讓他很不習慣,卻也抗拒不了他的命令,猶豫著點頭應了下來。

  朱栩也自然知道他身邊人的疑惑,但他確實無從去解釋,難道要告訴他們,他要奪位,他知曉朱由校活不過天啟七年?而且隨時可能死的更早,迫使他不得不改變計劃?他要搶的對象就是信王?

  馬車在青石路上滾動,劇烈的晃動,朱栩微瞇著眼,思索著明天去內閣傳旨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朱栩就穿好他的惠王藩王服,一本正經的出現在坤寧宮。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32
☆、第一百六十四章 呵斥閹黨

  張皇后看著站在門前,板著小腰,臉角幼稚,目光閃亮的朱栩,伸手給他理著衣服,輕聲說道:「去了之後,按照我教的說了就行,其他的不要多說,知道嗎?」

  朱栩一臉誠懇的點頭,道:「皇嫂放心。」

  張皇后看著朱栩的模樣,伸手敲了下他的頭,沒好氣道:「少給我來這套,老老實實的說,說完之後就回來,你要是敢給我搗亂,今後景煥宮都別出了。」

  朱栩砸了下嘴,心裡嘆了口氣,果然是瞞不過皇嫂啊。

  張皇后前後看了眼,認真的囑咐道「記住了,與諸位閣老好好說話,要禮賢下士,不能驕縱,不卑不亢,知道嗎?」

  朱栩睜大雙眼,一臉『我最聽話』的表情。

  張皇后眉頭皺了下,朱栩越是這樣,她就越不相信他,對著門外的近侍道:「你帶惠王去,看好他。」

  朱栩轉頭看了眼,白白淨淨十六七歲,他認得出,是劉時敏的徒弟。

  近侍微微躬身,不急不緩的道:「是娘娘。」

  直到離開了坤寧宮,朱栩才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張皇后不允許他去了。

  已經十月,天氣已經不算太熱,朱栩兜著厚厚的藩王服,一邊走一邊轉頭看向身邊的近侍,問道「你叫什麼?」

  這近侍恭恭敬敬的道:「回殿下,奴婢陳贇,您叫我小陳子就行。」

  朱栩笑著點頭,道:「最近劉公公在忙什麼?」

  陳贇一邊走一邊弓著身子,輕聲輕語的道:「師傅最近一直在坤寧宮伺候。」

  朱栩又打量了一眼,這位公公倒是謹慎,話裡滴水不漏啊。

  很快,朱栩來到會極門,進了內閣班房。

  「惠王殿下到!」

  陳贇搶先進來,朗聲喊道。

  首輔韓爌還在,聞言一怔,從椅子上站起來,同時其他人也都面面相窺,一起帶著疑惑的走了過來。

  韓爌迎上來,不鹹不淡的抬手道「下官見過惠王殿下,不知殿下來此所為何事?」

  朱栩站在門口,目光打量過去。

  韓爌,朱國楨,顧秉謙,魏廣徽,黃立極等人都在,除去遼東的孫承宗,已經罷去的朱延禧,目前內閣也就是這五人了。按照傳聞,韓爌辭官歸鄉這個月就會成行,朱國楨估計也抗不了多久,接下來就應該是顧秉謙做首輔了。

  朱栩背著手,目光平靜的打量起顧秉謙,這位可是不要臉的祖宗啊

  想了想,朱栩板著臉看向顧秉謙,語氣冷漠道:「你就是與魏忠賢勾結在一起,狼狽為奸的顧秉謙?」

  眾人聽著朱栩的開場白都是一楞,尤其是陳贇,慌忙走近一步,低聲道:「殿下,不可妄言。」

  顧秉謙雙眸閃過一道冷色,蒼老的臉上露出不悅之意,居高臨下的看著朱栩淡淡道:「殿下莫非是在胡言亂語,魏公公前幾日剛剛查獲了私鑄銅錢案,一心為公,功在社稷。本官也一向秉公守法,忠君為國,何來『勾結』二字?」

  內閣也都不平靜,五個人硬生生的被分成三派。東林黨,中立,閹黨。三黨人都相互對視,疑惑不解。不明白惠王今天出現在這裡是什麼意圖,他的話又是什麼目的。

  朱栩背著手,冷笑一聲,呵斥道:「欺壓良善,結黨營私,構陷朝廷重臣,欺君罔上,哪一條說出來不夠砍魏忠賢十次頭!你倒是會給他正名,怎麼著,你兒子是魏忠賢孫子,就真當自己是他兒子了,七十多歲的人了,還要不要臉了!」

  韓爌與朱國楨都是偏向東林黨的,聽著朱栩的話,直覺大感爽快,這是他們一直想說的話!

  顧秉謙被朱栩說的面紅耳赤,偏偏對方是藩王,低位尊崇,他打不得罵不得,急的雙眼怒睜,胸口劇烈起伏。

  魏廣徽見顧秉謙說不出話來,抬手就要辯駁,朱栩眼一斜,冷哼道:「怎麼著你也要開口了,你覺得自己是什麼好東西嗎?需要本王將你那些齷齪事情說一遍?你們不要臉,本王還嫌髒了嘴,堂堂閣部大臣,不知廉恥,毫無面皮!你們要記住,史筆如刀,你們今天幹的都會一筆一刀記得清清楚楚,你們的子孫後代都會榮耀無比,能夠抬頭挺胸做人!」

  顧秉謙被朱栩堵的臉色鐵青,卻真不敢硬頂朱栩,真要是當著這麼多人面像顧秉謙一樣被揭穿,他只怕能羞死!

  韓爌聽著朱栩的話,心裡爽快歸爽快,卻不能繼續下去了,抬手打斷道:「殿下,今天所來可有何吩咐?」

  朱栩轉頭看了眼韓爌,又看向顧秉謙與魏廣徽兩人斥責道:「滾,今後不要讓本王看到你們,不然羞也羞死你們!還有,讓魏閹老老實實在宮外待著,不然讓本王見到有他好看!」

  一干人被朱栩說的啞口無言,不知道怎麼接話。他邊上陳贇頭上冒著細汗,不時的擦拭一下。

  朱栩半演半爽,之後才淡淡道:「好了,皇兄偶感風寒,在坤寧宮休息,這幾日暫不上早朝,韓閣老通知一下吧。」

  韓爌一聽,連忙道:「是殿下,下官知道了。」其他幾人也都沒有過多的反應,誰又會想到,二十出頭的朱由校會病的那麼重,活不了多久。

  朱栩漠然點頭,道:「你知道就行了,本王告辭了。」

  說完,朱栩便背著手離開。留下顯得頗為鎮定的韓爌與朱國楨,怒氣交加,敢怒不敢言的顧秉謙與魏廣徽,以及一直沉默不語,好似局外人的朱延禧。

  不過幾人都立著不動,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

  在回去的路上,陳贇苦笑的道:「殿下,您這麼做,奴婢都不知道怎麼回覆娘娘了。」

  朱栩很淡定的擺了擺手,笑著道:「不用你說,本王親自去見皇嫂。」說著,腳步突然加快,如同小旋風一般。

  陳贇一怔,連忙小碎步跟著:「殿下,殿下,等等奴婢。」

  朱栩跑到坤寧宮門口,連忙停下來,喘了口氣,顯得頗為鎮定從容的走進去嚷嚷道:「皇嫂,話傳完了,快上飯,我餓了。」

  張皇后在裡面照顧朱由校,聞聲走出來道:「說完了,你是怎麼說的?」

  朱栩一本正經的背著手,道「就這樣,我說皇兄偶感風寒,近幾日不會上朝,讓韓閣老知曉。韓閣老說他知道了。」

  張皇后聽完似輕輕鬆了口氣,頜首道:「行了,那就這樣吧,飯我這裡是沒有了,你回去吃吧。」

  『省得找藉口了。』

  朱栩暗喜,連忙道:「好,皇嫂,那我回去了。」說完,不等張皇后點頭,轉身就出門,一副餓的不行模樣。剛到門口,陳贇就氣喘吁吁的也跟了過來。

  不等他躬身行禮,朱栩抬腿以最大的速度飛奔向他的景煥宮。

  陳贇愣了愣,這才轉身進門。

  沒多久,皇宮裡就傳出張皇后的怒喝聲「煥兒,去帶人將惠王給我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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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信王的兩面三刀

  朱栩哪還敢回景煥宮,早就躲起來了。

  張皇后找不到人,氣的只能在坤寧宮大罵,下令封了景煥宮,只准進不准出。

  此刻,朱栩躲在景煥宮邊上的院子裡,翹著二郎腿,喝著熱茶,吃著點心,一臉的優哉游哉。

  姚清清站在他邊上,也覺得殿下近來奇怪的很。卻也沒有辦法勸說什麼,只能安靜的伺候著。

  朱栩此刻悠閒,宮外卻熱鬧了。

  他畢竟是當朝一字王,皇帝幼弟,深受皇帝皇后寵信,這樣一番話傳出,自然是激起了一番波浪。

  信王宮。

  朱由檢坐在桌前,聽完下人的彙報,點點頭道:「惠王倒也是識大體,只是太過年幼,有些胡鬧,這樣的話,豈能公然宣之於口。」

  那下人躬身站在那沒有說話,朱由檢想了想又道:「你派人出去,散出風聲,就說是本王說的,魏公公查出重案,一心為計國事,功在社稷,當為群臣表率。」

  那下人楞了下,道:「是王爺。」

  東廠。

  魏忠賢聽到宮裡傳來的風聲,坐在椅子上,右手裡多了兩個黑漆漆的琉璃球在轉動著。

  他臉角冷硬,看不出什麼表情,但眼神裡隱晦著笑意。

  大堂裡只有魏忠賢與傅應星兩人,傅應星看著魏忠賢一臉得意笑容的道:「舅舅,這惠王對您留下倪文煥沒有說什麼,現在也只敢放幾句狠話,真的是黔驢技窮,咱們不用怕他了!」

  魏忠賢面色不動,手裡的琉璃球摩挲著,眼神跳動著仇恨光芒,冷聲道:「去通知各路言官,讓他們準備折子,等我命令……彈劾楊漣!」

  傅應星一怔,道:「舅舅,為什麼不直接對傅昌宗動手?」

  雖然楊漣是朱栩的老師,但誰都知道,他真正的助力,是他的舅舅,戶部侍郎傅昌宗!

  魏忠賢眉頭動了下,道:「先不著急。」

  傅應星還想再勸,魏忠賢卻猛的站起來,寒聲道:「張問達的事情怎麼樣了?」

  傅應星道:「舅舅,已經讓人在追贓了,目前還沒有結果。」

  魏忠賢現在是挨個復仇,張問達在『移宮案』中是主要推手,他一直記著,聽完眼角跳了跳,恨聲道「繼續追,十萬兩一分都不能少!」

  「是舅舅,我這就去辦!」傅應星對於追贓這種事情最是熱衷,很是高興的應道。

  楊漣今日休沐,家中也聚滿了人。

  刑部尚書王紀,吏部尚書趙南星,首輔葉向高,左都御史高攀龍等人半年內相繼致仕,讓東林黨在朝堂上遭遇重創,加上魏忠賢氣焰囂張,對東林黨窮追猛打,不說朝堂上的,下野的也沒有放過。

  可以說,東林黨近乎遭遇了滅頂之災。

  不過還有一個例外,他一直在朝堂上安安穩穩,還升任了右副都御使,這人就是楊漣!

  作為東林黨最後一根支柱,最後的希望,他的四周自然聚滿了東林餘孽。惠王是朱栩的學生,他在內閣一干閣老面前公然訓斥閹黨的顧秉謙與魏廣徽,甚至連魏忠賢也都沒有放過,這自然讓他們大喜又大驚。

  右僉都御史周起元一邊端起茶杯,一邊神色凝重的道「楊兄,這話不是你教的吧?」

  由不得他不擔心,楊漣畢竟是朱栩的老師,別人不會去怪一個九歲孩子,最終還是會歸咎到他的老師,楊漣身上。

  福、建道御史李應升也皺著眉頭,勸道「楊兄,你這可是出了下策了,只怕魏忠賢現在已經怒急,不需要你這塊門面遮羞了!」

  御史黃尊素也憂心忡忡的道:「楊大人,殿下這麼一鬧,閹黨要如瘋狗撲向我們了。」

  楊漣臉色也不好看,惠王突然這麼一鬧,竟然將他們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大人,」

  不等楊漣說話,忽然間一個下人急匆匆跑進來,躬身說道:「大人,宮裡傳出風聲,說信王殿下當著顧閣老的面,讚賞閹賊:魏公查獲要案,忠心為國事,功績在千秋。」

  啪

  周起元拍案而起,怒喝道:「信王莫非是瞎子嗎,難道他看不到魏忠賢都幹了什麼嗎?」

  李應升臉色也鐵青,冷聲道「信王一直都住在宮裡,看似規規矩矩,卻沒想到如此昏聵!」

  黃尊素輕嘆了一口氣,搖頭道:「相比起來,這信王還不如惠王啊。」

  楊漣也一臉陰沉,揮手待那下人離開後,才擰著眉對一群人道:「諸位,其實惠王的事情,與我無關。」

  眾人一愣,旋即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現在看來,這惠王殿下比信王明理多了。」

  「沒錯,信王跟皇上一樣糊塗!」

  「哼,我前不久還聽說,信王給魏忠賢送過禮,看來,他們已經狼狽為奸了!」

  「名師出高徒,惠王果真比信王強多了。」

  楊漣聽著他們的吵吵嚷嚷,心裡也暗自點頭,惠王確實明書知理,他準備日後好生教導,說不定能夠成為一代明王。

  朱栩躲了一天,還沒等到張皇后那邊消息,就聽到了朱由校醒來的消息。

  坤寧宮內,張皇后坐在床邊,看著半躺著的朱由校,輕輕的給他餵食著白粥。

  朱栩老老實實站在一邊,打量著朱由校,他臉色蒼白,眼神渙淡,虛弱無力的一口一口的吃著粥,不時還咳嗽一聲。

  外面的太醫還在寫方子,表情很明顯是鬆了一口氣。

  朱栩砸了砸嘴,暗自感慨,歷史果然是個大家閨秀,有時候再怎麼調戲也不能讓她出軌。朱由校在這麼折騰下去,還真有可能撐不過天啟七年。

  張皇后拿著手帕給朱由校擦了擦嘴,柔聲道:「皇上,張選侍我已經關起來了。內閣那邊我也讓六弟去傳信,會休朝幾日,暫時都不會有事的。」

  朱由校聽張皇后軟禁了張艷瑤神色動了下,微微點頭,沒有多說,瞥了眼朱栩,有氣無力的道:「嗯,朕知道了,傳魏忠賢來見朕。」

  張皇后眉頭蹙了起來,遲疑一番還是吩咐內侍去傳旨。

  與此同時,魏忠賢正在司禮監,手裡握著一本手抄簡略,臉色鐵青一片。

  劉朝雙目噴火,怒不可遏的道「公公,這信王兩面三刀,明面上讚賞你,背地裡卻彈劾你,真是可惡,我們決不能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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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信王信譽破產

  魏忠賢眉眼跳來跳去,牙齒咬的咯咯響。

  這是一本彈劾奏折,彈劾魏忠賢權欲熏心,構陷大臣,貪污納賄等二十大罪狀,上書的人,就是,信王朱由檢!

  李永貞怒氣沖沖,看著魏忠賢恨聲道:「公公,這信王表面上示好,暗地裡卻想要置你於死地,其心可誅!」

  魏忠賢也沒有料到,本來聽到信王讚賞他的話,心裡還挺開心,此刻卻是眼神陰冷,隱有殺意湧動。

  信王畢竟還住在宮裡,乃是皇上信任的弟弟,不是輕易能動的,魏忠賢強壓怒氣,看向劉朝道「折子現在在哪裡?」

  「還在御書房,是我一個徒弟清掃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劉朝說道,語氣裡全是怒氣。

  魏忠賢冷笑一聲,道「哪有折子不經過通政使司的,去,將折子交給通政使司。」

  李永貞與劉朝都是一楞,旋即大喜道:「還是公公高明,我這就去辦。我看這個折子公開了,這信王還有什麼臉面!」

  魏忠賢稍稍出了口氣,又神色一動道:「最近宮裡可出了什麼事情?」

  李永貞等人都不能進入內宮的,所以也不知道裡面發生的事情,聞言想了想道:「公公放心,沒有異樣。」

  「魏太監,皇上傳旨召見。」

  一個近侍從外面走進來,看向魏忠賢說道。

  魏忠賢倒是沒有意外,對兩人擺擺手,便跟著那近侍向外面走去。

  朱由校要見魏忠賢,朱栩自然不方便在,請安之後便回到了他的宮裡。

  坐在書房裡,慢慢翻著書,自言自語的道:「第一步刷臉通過,接下來就是要逐步提升賢名了。」

  一想到『賢王』這個詞朱栩就撇了撇嘴,他覺得把這個讓給朱由檢。

  不到半個時辰,曹化淳就急匆匆的敲門進來,一臉焦急的道:「殿下,不好了,信王殿下出事了。」

  朱栩抬頭看了眼,淡淡的道:「什麼事這麼緊張?」

  曹化淳頭上都冒汗,急聲道「殿下,信王殿下彈劾魏忠賢的折子落到魏忠賢的手上,魏忠賢已經公開出去了。」

  朱栩一聽就皺眉,旋即做著手勢道:「你是說,信王兄之前故意放出讚賞魏忠賢的風聲,實際上,暗地裡還在參劾魏忠賢?」

  曹化淳點頭,道:「是殿下,現在魏忠賢將折子公開了,只怕信王殿下的名聲名聲是毀了。」

  朱栩坐了回去,表情有些古怪。

  古人最在乎名聲,尤其是明末,一干大人們一被彈劾就紛紛辭官,其中不乏是明哲保身,保護名望的意圖。

  魏忠賢將折子一旦公開,信王蛇鼠兩端,左右搖擺,忠奸不分的惡名怕是脫不掉了。日後不論是東林黨還是閹黨亦或者中立者都會對他嗤之以鼻,再無半分好感!

  這真不是朱栩的謀劃,只能信王自己倒霉了。但他的倒霉,卻是幫了朱栩一個大忙。

  朱栩瞇著眼,手指敲著桌面,輕聲自語的道「這個算是解決了,接下來,就是魏忠賢了。」

  曹化淳不明白朱栩話裡前面的意思,但聽到後面,精神一振的道「殿下,您是打算懲治魏忠賢了嗎?不然只怕他接下來真要反噬咱們了。」

  朱栩笑容燦爛的點頭,道:「嗯,不聽話的魏忠賢不是好太監,派人給我盯著,就這幾天!」

  曹化淳對於魏忠賢的反噬是最痛恨,畢竟他也是朱栩的近侍,魏忠賢起了一個非常不好的頭。

  聽完惠王殿下的話,曹化淳覺得正常的殿下終於回來了,越發恭敬的道:「是殿下,奴婢這就去安排。」

  朱栩擺了擺手,翻動著書,心裡卻暗道:小賢吶,你可別我失望啊……

  接下來兩天,朱栩都一副乖寶寶模樣在宮裡讀書,實際上也是張皇后給禁足的原因。

  不過宮外卻很熱鬧,一刻也不閒著。

  京城的大街小巷,不時都有關於惠王朱栩,信王朱由檢的議論聲。

  「你們聽說了,去年大旱,惠王曾經捐了俸祿一萬兩賑災……」

  「是啊,外人都不知道,這還是景煥宮一個外事太監喝多了無意中透露出來的。」

  「何止啊,今年年初的時候大雪,惠王還讓人在城外施粥,打的是什麼京城富戶傅家的旗號,那就不是他舅舅傅大人家嗎?」

  「聽說這位小王爺年歲極小,非常明事理,不過也難怪,皇后娘娘賢惠淑德,她帶大的,肯定比那個信王強多了。」

  「可不是,這惠王殿下啊,嫉惡如仇,被閹黨記恨上了,接下來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你們說這是什麼世道,惠王殿下什麼也沒錯卻不好過,那信王與閹黨狼狽為奸卻什麼事情也沒有!」

  「哎,不是說,信王彈劾魏忠賢了嗎,怎麼他們還勾結上了?」

  「人言可畏你不知道嗎?他之前稱讚魏忠賢什麼安邦定國,被人捅出來,這才做樣子給外人看……」

  「哦,原來如此,看來這信王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錯,倒是惠王殿下,說不得能夠名留青史,成為一代賢王!」

  朱栩的刷臉行動進展的很順利,魏忠賢卻很難受。

  楊漣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聯合了朝野三十多官員,羅列了魏忠賢一百二十條大狀,一副與閹黨決一死戰模樣。

  這自然瞞不過如今的魏忠賢,他一怒之下,命投靠過來的所有人重寫奏本,意圖將楊漣徹底擊倒。

  閹黨一個個悶在家裡寫折子,傅應星臨了還是猶豫了,他看著魏忠賢道「舅舅,咱們真的要跟惠王撕破臉嗎?他,他的手段可不是好對付的。」

  魏忠賢此刻也很忐忑,卻更知道,如果越不過朱栩這座山頭,他這輩子都不會活的安生,冷硬的臉上褶子動了動,沉聲道:「以前是我沒有防備,勢力弱,我現在倒是想看看,他能有什麼手段對付我!?他有錦衣衛我有東廠,他有聖心我也有,而且,我不比他少!」

  傅應星一見魏忠賢是下定決心了,當即臉色一肅道:「好,那我這就去安排,讓他們明天一大早就將折子送到通政使司,廷議之上,必然有楊漣好看!」

  楊漣涉及太多的事情被他們壓下來,真的要翻起來,從汪文言的行賄案,左光斗等人納賄案,趙南星結黨隱私等等,都能攀扯到他!

  因此,在魏忠賢等人看來,想要擊倒楊漣太過簡單,他真正的目標,是惠王,朱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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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決戰(上)

  閹黨與東林黨,兩黨這麼明目張膽的爭鋒,自然瞞不過任何人。

  當晚,坤寧宮燈火通明,房間裡只有兩個人。

  張皇后坐在凳子上,一臉冷漠的盯著朱栩。

  朱栩畢恭畢敬的站在她身前不遠處,低著頭,躬著腰,作認錯狀。

  過了不知道多久,張皇后才語氣清冷的道「聽說,你給我父親分了五萬兩銀子?」

  朱栩連忙點頭,道「是是,那個商會的分紅,小錢,小錢而已。」

  張皇后臉色越冷,道「少給我嬉皮笑臉的,外面的謠言是不是你放的?」

  「不是!」朱栩斷然,矢口否認。

  張皇后眉頭蹙了下,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又冷哼道:「今後朝堂上的事情,你給我少沾手,聽到沒有!?」

  朱栩身子一挺,保證似的道「是皇嫂!」

  張皇后拿朱栩這憊懶模樣無奈,盯了他一陣,依舊沒有好臉色的道:「明天我就會將張艷瑤遣送到城外的雲霧山,你也給我消停點。」

  朱栩神色微動,旋即大聲道:「是皇嫂,一切都聽皇嫂的!」

  張皇后直覺太陽穴疼的厲害,一擺手道「滾出去吧,這段時間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出景煥宮。」

  朱栩眨了眨眼,道:「皇嫂,過幾日就是國公爺的壽辰……」

  「出去!」張皇后臉色一板。

  朱栩轉身就跑,飛速消失在坤寧宮。

  朱栩剛走沒多久,煥兒就端著一碗參湯進來,放到張皇后面前,輕聲道:「娘娘,惠王殿下一向如此,不用跟他置氣。」

  張皇后揉著太陽穴輕輕嘆了口氣,倍感頭疼的道:「這渾猴子近來的章法我越來越看不懂,不能再任由他胡鬧了。」

  煥兒抿嘴一笑,道:「看娘娘說的,好似殿下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張皇后拿眼去瞧煥兒,怔了怔又擺手道:「算了,我也只能期盼著他早些成年趕他去封地,眼不見心不煩。」

  煥兒嬌俏一笑,道「到時候啊,只怕娘娘捨不得。」

  張皇后聞言也笑了下,站起來道:「行了,不說那渾猴兒了,走,去乾清宮。」

  煥兒輕聲應下,安排人領著皇后娘娘去看皇上。

  朱栩從坤寧宮出來,背著手,神色平靜,但右手手指一直在左手手背上敲打著。

  張皇后看似教訓了他一頓,實際上是給他透露了一個消息:她明天就要對張艷瑤動手了!

  曹化淳在前面拎著燈,小心的帶著路,見朱栩一路無話,便低聲問道:「殿下,皇后娘娘可有什麼訓斥?」

  朱栩聞言抬頭看了下路,笑道:「倒是沒有,只是皇嫂要給我幫忙而已。」朱栩輕笑著說著,心裡卻有些沉重。張皇后待他如親子,這是不動聲色的在幫他啊。

  張皇后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計劃,什麼佈置,但張皇后很瞭解朱栩,從蛛絲馬跡中推斷,他要教訓魏忠賢,所以也要在宮裡同時收拾張艷瑤了。

  朱栩直覺心裡沉甸甸的,深吸了口氣,道「回去後將老曹也叫來,明天,我要給魏忠賢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他明白,該選擇誰!」

  曹化淳沒有聽完朱栩的話就要答應,但聽到最後又愣住了,道「殿下,什麼選擇誰?」

  「沒事,你去叫人吧。」朱栩抬頭挺胸的走著,直覺胸中豪情萬丈,要仰天長嘯!

  景煥宮,朱栩的書房內。

  三人聚集在一起,主要是朱栩在說,另外兩人補充,然後討論,知道天色濛濛亮,兩曹才精神抖索的對著朱栩抱拳道「殿下放心,我們一定會完成任務!」

  朱栩伸了個懶腰,強打精神笑道:「行,你們去吧,我也該睡覺了。」

  朱栩美美的去睡覺了,曹化淳曹文詔兩人卻急匆匆的出宮去。

  這一天注定不太平。

  以楊漣為首的東林黨發起了對閹黨最後一次攻擊,在他們看來,要麼徹底打倒閹黨,要麼就是失敗,被閹黨清出朝堂。

  而魏忠賢此刻也下了狠心,不止要清理東林餘孽,還意圖發起對朱栩的進攻,在他看來,只要擊垮了楊漣,那麼就標誌著惠王殿下實際上是外強中乾,不堪一擊,扳倒了這座大山,將來就沒有任何人再可以威脅到他了!

  京城各處的朝堂重臣的府邸,各路言官的宅邸,朝野上下所有人這一大早幾乎都睡不著。

  這一役只要稍微敏感一點的人都會明白,這是一場決戰,哪一黨勝利就表示今後朝堂上是哪一黨說了算!

  楊府,楊漣在妾室照顧下穿好衣服,拿好一切東西,一副決然姿態的走出門。

  他的原配夫人,妾室,甚至管家家丁都站在門邊。他們也都知道,決定楊府命運的,就是今天!

  楊漣的表情沒有多少變化,只是那種怨憤之情少了很多,他理了理衣服,淡淡道「好了,無需擔憂,等我回來就是。」

  說完,楊漣便從容不迫,一如往常的向大門走去。

  如今還能夠在朝堂上立足的東林人沒有幾個,都會同楊漣一起,坐著轎子,奔向宮城。

  魏忠賢一夜未睡,站在東廠閣樓之上,遙望著宮門。

  傅應星打著哈欠,卻也不敢絲毫大意,站在魏忠賢身後側道:「舅舅,要不要我再去囑咐一二?」

  魏忠賢站在那一動不動,臉色冷硬彷彿被打了一夜的霜,聲音平靜中透著堅定,道:「不用,咱們靜等著。」

  傅應星嗯了一聲,便沒有再多說。

  「如果換你是惠王,你打算如何應對?」突然之間,魏忠賢又轉頭看向傅應星問道。

  傅應星一怔,隨即思索著道:「我若是惠王,我就去向皇上哭訴,一定要留住楊漣。」

  魏忠賢眉頭皺了下,又轉過頭看向遠處,漠然道:「惠王不會這麼做,這不是他的手段。我一直在想,惠王能用什麼手段對付我。現在皇上對我信任萬分,又有張選侍敲邊鼓,宮外我更是羽翼如雲,他拿什麼跟我鬥?」

  傅應星附和道:「這些惠王肯定不如舅舅,我怕就怕他耍陰招。」

  「陰招?」魏忠賢眉頭皺了下,旋即神色冷笑道:「以前我是沒有防備他,被他給騙了。現在的我,他還能耍什麼陰招!以我的勢力,什麼陰招都可以擊垮!」

  傅應星終是也看出了魏忠賢的焦慮,不動聲色的道:「舅舅不用擔心,咱們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要今天的廷議一開,必然就會大獲全勝,再也不怕什麼惠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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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決戰(中)

  第二天一大早,京城各處都還很清冷,沒有什麼人影。但是作為要上朝的大人們,早早就坐在轎子裡,搖搖晃晃的直奔宮門。

  剛剛調任禮部侍郎的徐大化,現在可以說是春風得意。他身體稍胖,臉色圓潤,一眼看去就是個老好人,此刻瞇著眼,揣著手,隨著轎子晃晃悠悠的,相似在打盹。

  雖然昨夜熬了通宵,但此刻他卻精神百倍,毫無睏意。

  這次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他更知道的是,工部尚書這次是鐵定要被拱下來,而繼任的,唯有他!

  忽然間,轎子一頓,他頭撞到了後箱上,也從美夢中被驚醒,臉上慍惱一閃,擺著淡淡的官威道「出了什麼事?」

  管家匆匆跑到轎子前,拉開簾子請罪道:「老爺,不是小的,是有人攔路。」

  「攔路?」徐大化抬頭向前看去,只見不遠處路正中,一個黑衣人,帶著斗篷,手裡還抱著一把劍,奇奇怪怪的擋著道。

  徐大化眉頭皺了下,不耐煩的道:「不管是什麼怪人,趕緊趕走,不要耽誤我上朝。」

  那管家連忙答應一聲,跑過去,對著那黑衣人道:「喂,你是誰,趕緊讓開,我們家大人的轎子要經過。」

  黑衣人非常淡定,如同孤獨的劍客,斜著頭一動不動的道:「讓徐大化來跟我說。」

  那管家一怔,道:「你認識我們家老爺?」

  黑衣人一動不動,一絲清風來,兩縷明穗揚。

  管家上下打量著黑衣人,轉身又向徐大化走去,湊近簾子低聲道:「大人,這人是有備而來,專門來見您的。」

  徐大化神色變了下,頓了頓便掀開簾子,臉上拿捏著笑容,官威十足走過來,打量著黑衣人的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抬頭看向他,語氣極其漠然的道:「徐大人,先看完這本賬簿,看看與你貪污的銀子是否準確再說。」說完,從懷裡掏出一本賬簿扔了過去。

  徐大化神色一驚,接過賬簿迅速翻了過來,沒多久頭上就出現點點冷汗,一陣之後,他抬頭看向黑衣人沉聲道:「你究竟是誰,你想要什麼?」

  黑衣人側身讓道,道「大人可以繼續向前走,不過前面不遠處有錦衣衛等著。只要大人繼續攔住後面跟過來的三位大人,小人保證這件事不會再有人知曉。」

  徐大化一怔,旋即吃驚道:「你是楊大洪的人?」

  那黑衣人卻不多說,抱著劍,在清晨的冷風中離開,頗有些孤傲淒涼的感覺。

  那管家也聽到了,小跑過來道「老爺,咱們怎麼辦?」

  徐大化擦著頭上的冷汗,急的團團轉,一會兒道:「你快去,快看看前面有沒有錦衣衛在等著。」

  那管家哎了一聲,匆匆跑去,沒有幾步又回頭,道:「老爺,真的有錦衣衛在攔路。」

  徐大化頭上全都是冷汗,手裡的賬簿如墜千斤,他眼睛閃爍半晌,咬牙道:「繼續等著,將後面轎子裡的人都叫到我府上,魏公公那邊……遲半個時辰再去通知。」

  那管家也知道發生大事情了,聽著就連忙答應一聲。

  另一邊,大理寺卿許志吉坐在轎子,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他剛剛得魏忠賢垂憐升任大理寺卿,正是一番要好好表現的時候。

  轎子上下顛倒,他一邊舒坦的晃悠著一邊琢磨著朝堂上到底怎麼說才能有力,才能在朝堂上立威,才能讓魏忠賢更加賞識他!

  「許大人。」

  忽然間一聲大喝將許志吉驚醒,慌忙掀開簾子向外面看去。

  只見三個錦衣衛從巷子裡走出,後面還壓著一個人。

  「爹,爹,救我,救我啊……」一個五花大綁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奮力掙扎,急聲大叫。

  許志吉神色一變,慌忙喊道:「停轎停轎。」

  轎子一停他就著急忙慌的向前跑去,一見確實是他的兒子,頓時陰沉著臉看向領頭的百戶,可不等他開口,那百戶嘲諷一笑,道:「許大人,令公子可比您有出息,小小年紀就敢向東賊走私鐵器兵甲,您可別急著否認,否認也沒用,只要捅到了朝廷上,誅九族是躲不過了。」

  明廷視後金為心腹大患,因此對他們實施了各種封禁,雖然私底下的各種走私朝廷也都已經無力管轄,但若是一個二品大員坦然這麼幹,那絕對是彌天大禍,不管是東林黨亦或者閹黨鬥不會輕易罷休。

  這涉及到『大義』,任何人都不能違抗!

  許志吉哪裡能不知道,也清楚明白後果,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許久才急著道:「我與你們駱大人相識,有什麼話,咱們私底下說,什麼條件都好說……」

  領頭的百戶明晃晃的刀刃架在許志吉兒子脖子上,淡淡道:「沒有什麼條件。大人今天請個假不要去上朝了,另外,這條路上,麻煩大人也擋一下。」

  許志吉瞬間就大叫「你們,你們要幫楊漣,你們是在跟魏公公作對……」

  那百戶的刀刃瞬間壓到了他兒子脖子上,一道鮮血湧出。

  「啊,爹爹,救命,救我救我……」許志吉的兒子頓時大叫。

  許志吉慌忙一按手,急聲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我答應你們,你們先放了我兒子……」

  領頭的百戶毫不猶豫的將這年輕人提著扔了過去,目光透著厲然道:「大人可以反悔,不過反悔之前,記得先讓家人去買好棺材。」

  許志吉七手八腳的給兒子解開繩索,再抬頭卻已經看不到錦衣衛的人影了。

  「老爺,老爺。」管事也扶著那年輕人,卻盯著許志吉喚了幾聲。

  許志吉一邊打量著兒子,一邊滿頭大汗的跺腳道「還能怎麼辦,趕緊攔人,另外,等等,人攔完了再去通知魏公公。」

  這樣的場景,在京城四面八方出現,幾乎每條街道都有人出現,不止是錦衣衛。自然也有人是攔不住,不過攔不住不代表他們就能離開。

  照例應該很熱鬧的宮門前,稀稀拉拉的落轎,竟然顯得冷清非常。

  許多大人都暗自搖頭,不知是心如境還是境如心,總之今天的天氣是好不了了。

  與此同時,剛剛準備出門的通政使司少卿曹思誠一打開門就是一怔,一個明顯是司禮監太監服飾的老太監,正笑呵呵的站在門口。

  司禮監是魏忠賢的地盤,曹思誠慌忙上前道「這位公公是?」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32
☆、第一百六十九章 決戰(下)

  這個老太監嗓音尖銳,笑容有些邪魅看著曹思誠道「雜家姓馮,曹大人應該見過才是。」

  曹思誠細想一下,還真有些眼熟,上前一步低聲道:「不知公公此來,可是魏公公有何吩咐?」

  老太監笑呵呵的看了眼他身後的人,湊近道:「魏太監讓大人將通政司的折子壓一壓。」

  曹思誠神色微動,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塞過去,越發恭敬道:「還請公公指點。」

  老太監微微一喜,笑道:「東林黨是輸定了,魏太監不想讓他們輸的太好看,所以,不論是咱們的還是他們的,折子都壓半天。那,今天朝堂上可就有的瞧了。」

  曹思誠琢磨著裡面的深意,卻還是有些不明所以,謹慎的又問了一句道:「咱們的也壓?」

  老太監笑瞇瞇的,頗有些高深莫測的道「都壓。」

  曹思誠又看了眼老太監,確定他是魏忠賢的人,便神色一定道:「是,下官明白了。」

  「那雜家告辭了。」老太監揣著銀票,高高興興的走了。

  曹思誠是沒有資格上朝的,目送這老太監離開,便坐著轎子前往班房,心裡同時在琢磨著尋找壓折子的藉口了。

  老太監轉過一個巷口,一見馮祝連忙走過去道:「馮公公,都按你說的做了。」

  馮祝神色淡淡點頭,道:「這裡是三萬兩,夠你過下半輩子了,你的那些事情我就當不知道,今後不要再我看見你。」

  老太監慌忙點頭,又小心的「是是,那我那小孫子?」

  馮祝側過身,指著不遠處的馬車道「都在那輛馬車裡。」

  「是是,謝公公,謝公公。」老太監就差磕頭了。

  一干閹黨被攔住沒有上朝,哪裡能瞞的太久,沒有多久魏忠賢就知道了。

  那閣樓上,魏忠賢聽到消息表情只是動了下,卻絲毫不亂,道「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傅應星搖頭,有些緊張的道「就這些,沒有其他了,舅舅,惠王反擊了,咱們還要做些什麼嗎?」

  魏忠賢目光中透著嘲諷之色,平靜的道「不急,繼續看著。楊漣進宮了嗎?」

  傅應星道「嗯,已經進去了。」

  魏忠賢默默思忖了一陣,道「你去通知豐城侯,讓他今天進宮,在楊漣彈劾我的時候,設法激怒皇上,廷杖楊漣。讓李永貞在外面等著,狠狠打,你再派人在宮門外等著,楊漣一出宮門就抓到東廠來。」

  傅應星一聽就喜色道:「好,舅舅我這就去安排,楊漣在我們手上了,我看惠王還能怎麼辦!」

  魏忠賢始終站在那,遙望著皇宮方向,對於傅應星的話恍若未聞。

  時間一點點過去,在宮裡候著等上朝的楊漣等人也起了疑惑,上朝的時間就快到了,卻沒有發現一個閹黨的人。

  不過他們也只是疑惑,絲毫不影響他們今天與閹黨決一死戰的決心!

  朱栩說是去睡覺,實際上只是躺了一會兒便又起來,披著衣服,站在宮門口,遙遙的看著乾清宮方向。

  此刻不止是他,信王宮內的信王,坤寧宮內的張皇后,甚至是景陽宮內的朱由校,此刻誰都心情各一,或期待或忐忑或嘲諷或緊張。

  厚重低沉的鐘聲響起,朱栩聽著接二連三從外面傳來的消息,表情漸漸放鬆下來,臉上還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東廠閣樓內,傅應星急匆匆的跑上樓。

  「舅舅,不好了,咱們的人進不了宮了,聽說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傅應星上氣不接下氣,急吼吼的喊道。

  魏忠賢眉頭皺了皺,神情冷硬如常,雙眼犀利如鷹,漠然道:「不用急,在我意料之內。」

  傅應星楞了下,道:「舅舅,惠王攔住了咱們上朝的人,現在又不讓咱們的人進宮,宮裡的事情,我們可是全瞎了?」

  魏忠賢嘴角動了動,神色不變道:「繼續盯著,就讓我看看,他到底還有什麼手段。如果僅僅如此,那楊漣下了獄,他也逃不了!」

  傅應星立即沉聲道:「好舅舅,您剛才交待的那些商會,尤其是那火器作坊我也都已經讓人去盯著了,他與周應秋,傅昌宗等人相互勾結的書信我也拿來了!只要舅舅一聲令下,咱們的人就能夠一把查抄!」

  魏忠賢臉角動了一下,語氣冷漠的道「將東西都整理好,楊漣一旦下獄我就進宮,哪怕皇上再寵惠王,涉及到圖謀不軌這樣的大事情,誰也保不住他!」

  傅應星嘴角也跟著冷笑起來,道「是舅舅,不論惠王這次耍什麼花招,一定不能輕易放過他!」

  魏忠賢沒有說話,他望著皇宮方向,隱約覺得,惠王真正的後手,只怕還沒有到。

  「公公,公公,宮裡的信!」忽然間,東廠一個番子抱著一隻鴿子跑了進來。

  魏忠賢臉色驟變,猛的轉身接過鴿子,從腿上拿出信,攤開一看,頓時臉色陰沉下來。

  傅應星看著魏忠賢的神色,道「舅舅,宮裡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魏忠賢眉頭擰成川字,目光陰寒的道:「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將張選侍遣送城外雲霧山!」

  雲霧山!

  傅應星也變色,同時心裡驚慌起來。這雲霧山他太過熟悉了,當初奉聖夫人客氏三番兩次的要被遣送去的就是這個地方!

  他嘴唇動了下,有些艱難的道:「舅舅,那,皇上沒有阻止嗎?」

  魏忠賢眉頭皺了下又擰緊,臉上陰沉的要滴出水來,漠然道:「我前不久就覺得宮裡可能出事,現在看來,只怕真的是出事了。」

  傅應星心裡咚咚咚直跳,緊張無比的看著魏忠賢的側臉。

  張艷瑤是他們在宮裡最大的助力,如果她被送出宮,那是不是表示,皇上對他舅舅魏忠賢的寵信,有了變化?

  魏忠賢閉著眼深吸了口氣,強壓著內心的波動,忽的睜眼道:「你立即去將惠王製造火器的地方給抄了,將那些書信準備好,我馬上就進宮。」

  傅應星剛要點頭,又道:「舅舅,咱們現在進不了宮……」

  「硬闖我也要進去!」魏忠賢陡然大聲喝道。

  傅應星一驚,忙道:「是舅舅,我這就去辦!」

  傅應星也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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