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獨斷大明 作者:官笙 (連載中)

 
RECON559 2019-9-12 11:0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0 8508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32
☆、第一百七十章 尾聲

  此刻,景煥宮,涼亭內。

  朱栩實在是睡不著,便拉著姚清清教他下圍棋。

  「我下這裡行不行?」

  「這裡呢?」

  「哎,錯了錯了,這裡,對不對?」

  「老曹你個臭棋簍子站一邊去……」

  姚清清坐在朱栩對面,一直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她已經與畢懋康成親了,按理說應該要在畢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朱栩一直是個特殊的存在,於是,這個也被打破了。

  姚清清求的不過是一個名分,至於能不能長相廝守反而並不在意,她要的是歸宿,而不是男人。

  四人圍繞著一盤圍棋,除了姚清清還算精通,其他三人跟棋盲都差不多。

  過了好一會兒,曹文詔見朱栩消停下來了,才湊近低聲道「殿下,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

  朱栩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手裡拿著白棋滿棋盤的找地方。

  曹化淳一直盯著棋盤,忽然間手一指道:「殿下,下這裡下這裡,這回兒肯定對。」

  朱栩懷疑的轉頭看了他一眼,依照他說的下了。

  姚清清抿嘴一笑,手一動朱栩就大叫,拿起棋子道:「等等,觀棋不語真君子,你們都著一邊去!」

  曹化淳沒有一邊去,盯著朱栩的手道:「殿下,那幾處商會真的不管嗎?東廠的人可都是餓死鬼投胎。」

  啪嗒

  朱栩很有氣勢的按下棋子,還是曹化淳說的地方,同時嘴裡道「不用擔心,趙晗今天沒有上朝。」

  姚清清恍若沒有聽到幾人說話,專心的陪著朱栩下棋。

  很快朱栩就投子認負了,撿著棋子喊道:「再來再來。」

  朱栩在下棋,太和殿那邊卻讓朱由校非常不適應,看著空蕩蕩的朝堂,如同見鬼了一樣。

  鹹安宮內的張艷瑤在收拾東西,這次差點害死皇帝,張皇后處置她,哪怕是朱由校都沒有藉口阻攔,想著朱由校安慰她的『最多三月便回』的話,她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宮外靜的出奇,不論是在野的朝堂上的,今日誰都沒有心思走動或者做其他的事情,都靜等著皇宮的那扇大門。

  小半個時辰之後,傅應星一臉凝重與焦急的跑上閣樓,喊道:「舅舅不好了,那火器院子是假的,還有,那些信上的字,消失了……」

  魏忠賢早有預感了,聽完眉頭一擰,臉色難看的很,望著皇宮的方向眼神冰冷的道:「果然不虧是惠王,不過我的聖心仍在,我的人也都在,他只不過擋住了今天,他難道還能擋住一輩子嗎?」

  傅應星看著魏忠賢,臉色變幻不定。他心臟咚咚咚直跳,緊張與恐懼交織。他想到了客氏,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公公,不好了不好了,金吾衛將軍率兵包圍了我們。」忽然間,一個番子跑上來大聲喊道。

  魏忠賢眼神一變,轉身道:「你是說,是金吾衛?」

  由不得魏忠賢不緊張,金吾衛是皇帝的親軍,一般不會輕易動用,一旦動用就標誌出現了威脅皇上的大事情!

  番子慌亂的道「是,那將軍還要廠督立即去見他。」

  魏忠賢心裡琢磨著,猜測著是不是惠王露出了馬腳,臉上瞬間恢復平靜,道:「走,去看看。」

  金吾衛將軍帶了足足一千多人,將東廠圍的水洩不通,坐在高頭大馬上,目光冷冷的盯著東廠大門。

  魏忠賢走出大門,看到騎馬的將軍,他並不認識,但一見他們氣勢洶洶而來還是皺了皺眉頭,習慣性的微微躬身道「不知道將軍來我東廠所謂何事?」

  這將軍看到魏忠賢心裡一鬆,嘴角掛著我即將立大功的冷笑,猛的抽刀一揮,大聲喝道:「所有人聽命,魏忠賢勾結信王圖謀不軌,奉皇上旨意,即刻封禁東廠,捉拿魏忠賢!」

  「是!」金吾衛士兵手持長槍短兵紛紛衝向前去,這些人雖然大部分都是富家子弟世襲而來,但畢竟勝在人多,加上東廠也不敢反抗,很快就以壓倒性的優勢向前衝去。

  魏忠賢眼神裡驚恐一閃,大聲喊道:「將軍,我是冤枉的,我要見皇上!」

  金吾衛將軍毫不理會,喝道「全部拿下,旦有反抗,就地格殺!」

  魏忠賢很快被打倒在地,一群人按住,死死的壓在地上,他頭髮散亂,臉色猙獰,拚力掙扎,大聲喊叫「我是冤枉的,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很快,東廠就被封禁,金吾衛沒有關人的地方,加上又是重犯,直接被押送往了北鎮撫司獄。

  或許是事情太過突然,暫時除了我魏忠賢並沒有其他人受牽累。

  詔獄的大牢內,魏忠賢五花大綁的被綁在刑柱上,駱養性坐在前面不遠處,他的身後站著田爾耕,再後面是兩個侍衛,神色冷肅,全身戒備。

  駱養性喝了口茶,抬頭看向不遠處顯得狼狽無比的魏忠賢,平靜中帶著一點笑意道「魏太監,沒想到你又落魄到這種程度吧?」

  魏忠賢垂著頭,表情已經平靜下來,眼神仇恨閃爍的道:「宮裡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吧?」

  駱養性微微揚頭,道「張選侍給皇上用了禁藥,令皇上昏迷了三天,皇后娘娘震怒。」

  魏忠賢眼神的仇恨之光漸漸熄滅,整個人好似無慾無求,冷靜的無比異常,抬頭看著駱養性道:「所以,惠王或者皇后就向皇上參劾我,說我與信王勾結,謀害皇上,畢竟皇上沒有子嗣,若是皇上駕崩,繼皇位的就會是信王,一切都順理成章,我說的沒錯吧?」

  駱養性始終都臉色不變,聽完好似想了想道:「具體我也不清楚,但你是金吾衛抓來的,不論如何,你想要走出去怕是不容易了。」

  魏忠賢臉角冷硬,語氣中底氣十足,沉聲道:「不用駱大人為我操心,只要皇上見了我,我自有辦法讓皇上信我。」

  駱養性這回臉上露出些許詫異之色,有些好笑的道:「魏公公,你真的以為你還能活著見到皇上?你說是吧,田大人?」駱養性說著,就轉頭看向他身後的田爾耕。

  田爾耕臉角抽搐了一下,他自然明白駱養性的意思,抬頭看著不遠處的魏忠賢,恰好也看到了魏忠賢的陰冷目光,他神色陡然猙獰起來,咬著牙微微躬身道:「是大人,屬下明白!」

  魏忠賢終於不平靜了,盯著駱養性恨聲道:「我要見惠王!」

  駱養性卻不理會他,起身向外面走去。

  駱養性走出不遠,朱宗漢便悄然出現跟在他身後,駱養性平靜的臉色一垮,苦笑道:「父親,以前都是這樣嗎?」

  朱宗漢道:「不是。」

  「是啊,模仿都不像。」駱養性嘆道。

  牢房裡,田爾耕走向魏忠賢,臉上陰沉又帶著快意的道:「看在過去的份上,告訴你三件事。第一件事,告發你的是王體乾,你們的舊怨你自己清楚。第二件事,錦衣衛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第三件事,惠王還沒有交代這麼處置你,你暫時還不用死。」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33
☆、第一百七十一章 唯一的選擇

  景煥宮內。

  朱栩困的不行,偏偏怎麼也睡不著,直到晌午過後,事情塵埃落定了,他才鬆了口氣,一臉困意的展露笑容,伸著胳膊道:「好了,都去休息吧,本王也該就寢了。」

  曹文詔曹化淳姚清清三人倒是不怎麼累,看著朱栩的表情,也都勸著惠王殿下趕緊休息。

  在兩曹看來,宮內的廷議結束,大臣們都離開了太和殿,皇上也回了御書房。宮外的魏忠賢下了獄,金吾衛也回了駐地。不管後續如何,這場表面上是閹黨與東林黨的決戰算是落下帷幕。至於接下來還要如何纏鬥,都是後話,無關緊要的。

  朱栩背著手,臉上帶著睏倦的笑容,仰著頭望著明媚的太陽,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

  他的一切計劃都是為了那個位置,之前信王的聲望就因為那封奏折蒙上污點,這次被朱栩順水推舟的與魏忠賢勾連在一起,東林黨以及清流是絕對不會再支持他了。而魏忠賢現在就落在他手上。

  今後,不論東林黨還是閹黨,都剩下了他這唯一的選擇!

  朱栩走到宮殿門前,抬頭望向景陽宮方向。

  外臣與內臣雖然對皇位繼承有著極大的話語權,但真正決定權還是在朱由校手上!不過朱由檢的聲望已經變成負數,朱由校的選擇權,實際上也只剩下了一個!

  就是他,惠王,朱栩!

  朱栩目光又轉向宮外,笑容越發詭異。

  連他身邊知道他詳細計劃的人都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麼,宮外那些人更就無從猜測。

  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二十出頭的朱由校會活不過天啟七年!所以,哪怕是有人懷疑到朱栩頭上,懷疑惠王殿下圖謀不軌,也不會有人去相信!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朱栩咧著嘴,轉身就要進屋。

  他剛一轉身,不遠處一個近侍太監急匆匆跑過來,喊道「惠王殿下,皇后娘娘召見。」

  朱栩一怔,眼睛轉動著走下階梯,一看居然是劉時敏的那徒弟陳贇,他頓時笑瞇瞇的道:「是陳公公啊,皇嫂找我什麼事啊?」

  陳贇因為上次的事情挨了張皇后三十大板,現在屁股還疼,看著朱栩的笑容心裡就發楚,硬著頭皮道:「殿下,奴婢不知,娘娘讓殿下立即過去。」

  朱栩心裡思忖著,面上卻笑呵呵的道:「好,那走吧。對了陳公公,宮裡今天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陳贇想了想,道:「殿下,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今天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這位陳公公居然說什麼也沒有發生?

  朱栩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強打精神跟著陳贇走向坤寧宮。

  張皇后抱著小永寧,不時顛顛晃晃,對於朱栩進來視若無睹。

  朱栩也毫不在意,大馬金刀的在凳子上坐下,自顧的倒茶就喝了起來。

  小永寧看到朱栩,頓時揮舞小手,呀呀的叫了起來。

  朱栩喝了口水,連忙伸手過去,一笑怪笑的道:「來來小永寧,皇叔抱。」

  朱栩還沒碰到,張皇后就斜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一邊坐著去!」

  朱栩抿了抿嘴,小尷尬的坐回去,卻還是咧著嘴逗著小永寧。

  「呀呀」小永寧笑的越發開心,在張皇后懷裡動來動去。

  張皇后晃了幾下,蹙了蹙眉頭道:「宮外的事情,你摻和了多少?」

  「不到十分之一!」朱栩睜大眼睛道。這麼大的事情,張皇后不可能不懷疑他,以張皇后對他的瞭解,他不能承認也不能否認。實則上,這次的行動是早就準備好的,不管誰去查朱栩都不擔心。

  張皇后打量著朱栩,微微點頭。將閹黨全部擋在宮外這樣的大動作,除了魏忠賢,其他人不可能做到,除非從一兩年前就盯上了這些人,可魏忠賢發跡,如日中天是近半年的事情。

  張皇后將小永寧抱起來,站在她腿上輕晃著,語氣帶著警告意味的道「皇上那你最近不要去了,老老實實的賺你的銀子,其他事情不要沾手,楊漣我也不會再讓他進宮,你自己心裡有數。」

  雖然沒有人會懷疑朱栩圖謀不軌這樣的荒唐事,但通過蛛絲馬跡牽扯到他還是極有可能的。

  朱栩聽懂了張皇后的話,一臉乖巧的道:「是皇嫂,我近日嗜書如命,會老老實實在宮裡看書的。」

  張皇后點頭,道:「嗯,景煥宮那邊的人我也都會換掉,再給你派些宮女近侍。」

  朱栩嘴角抽了抽,張皇后這明顯是不信他,要派人監視了。不過也沒辦法,誰讓他在張皇后這信譽不怎麼好呢。

  朱栩悶聲答應著,帶著點小情緒。

  張皇后沒有理會,開始關心他的生活起居,讀書進度等等。

  朱栩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吃著點心逗逗小永寧,倒也開心。

  景陽宮,御書房。

  朱由校坐在龍椅上,微微歪著頭的打量著手邊的折子。他身體還沒有恢復,臉色蒼白,雙眼凹陷,精神也有些不濟。

  御書房內安靜的可怕,除了朱由校也只有邊上的劉時敏陪著。

  似乎腿有些不舒服,朱由校用枴杖敲了敲,嘆道「這年尾了也不讓朕太平啊。」

  劉時敏躬著身,聽出了朱由校的話音,輕聲說道:「皇上,奴婢查過,錦衣衛沒有動。」

  朱由校抬起頭看著門外,目光中透著怪異之色,似自語般的道:「你說,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居然能將那麼多大臣擋在宮外,惠王,有可能嗎?」

  劉時敏沉默了一陣,語氣聽不出任何異樣的道:「奴婢覺得不可能,依附魏太監的大臣大部分都是近半年內的事情。想要抓住他們的把柄,除非早在一年前就算到魏太監會有今天,這些人會去依附,所以就開始查,今天才能用上。」

  這就是悖論。

  任何人都跨越不過的悖論,沒有人是大仙,可以推算過去未來!

  朱由校想了想,也只得點頭,悵然道:「是啊,除了魏忠賢本人,誰能有這麼大本事。」

  涉及到信王勾結內宦,甚至是圖謀不軌這樣的大逆,劉時敏就不能隨便插嘴了。

  朱由校精神不太好,目光有些渙散的道「你說,魏忠賢想要什麼?信王,真的會謀害朕,篡位嗎?」

  劉時敏躬著身,表情平靜彷彿沒有聽到朱由校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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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顧秉謙的姿態

  楊漣等人眼見魏忠賢下獄,自然是萬分大喜。

  楊府。

  周起元,李應升,黃尊素以及其他聞風而來的東林或者清流,將楊府大堂擠滿一堂。

  群情激奮,每一個都帶著滿滿的激動與期待。

  周起元看向楊漣,沉聲讚道「楊兄,此番功績不亞於趙公當年的『京察案』,清除閹黨功在社稷,楊兄,必名留青史,為士人表率!」

  李應升也激動的道:「不錯,楊兄這次大勝,大漲我正人士氣,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堂上必然再次眾正盈朝,大明中興不遠!」

  黃尊素為人低調內斂,但此刻也忍不住了,看著楊漣一臉熱切的道:「楊兄,此時我們應當盡快上奏,務必將閹黨徹底清除,同時召回各路同僚。」

  「沒錯,必須先將閹黨除個乾淨,決不能再給魏忠賢東山再起的機會!」

  「那就一定要咬死他與信王的勾結,應該馬上讓人聯絡內閣,看看到底有哪些證據,我們也好寫折子!」

  「對,信王既然摻和進來就不能放過,只要盯住了信王,魏忠賢必然跑不了!」

  「信王圖謀造反已是事實,絕不容狡辯!」

  「這樣的大罪,活罪難逃,死罪不可免!」

  楊漣那副別人欠他錢不還的表情好了許多,聽著眾人議論聲,不自覺的挺了挺腰,待聽到他們提及信王,心裡不禁猶豫,要不要去找惠王探聽一下?只是這個是時候若將惠王牽扯進來,多半有所不利。

  楊府熱鬧非凡,通宵達旦,一副彈冠相慶,勝利在望的模樣。

  被他提及的信王朱由檢,此刻坐在臥房床上,手裡拿著一本書,表情冷清,生人勿進。

  王妃周氏走過來,看著朱由檢眉宇間難解的憂懼之色,雙手輕按他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殿下,皇上既然只是禁足,那多半還是不信的,不必過於擔心。」

  朱由檢看了眼周氏,眉頭皺了下,站起來道「你先睡吧,我去書房坐一會兒。」

  周氏知道信王的性格,猶豫了一會兒也沒有再勸。

  朱由檢坐在書桌前,只有一盞燈亮著,太陽穴兩側一跳一跳,難受無比。

  他是心裡不能有事的人,一旦有事就難以下嚥,坐立不安。如今一把刀懸在頭頂,讓他如何安睡。

  他頹然的坐在那,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想睡覺偏偏睡不著,輕嘆了口氣,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月亮。

  月色朦朧,帶著寒意,讓人從心底顫慄。

  朱由檢拉了拉衣服,神色漸漸凝重起來,低聲自語道:「究竟是誰做的,為什麼牽扯上我,目的為何……」

  這也一夜注定無眠。

  周應秋的府上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不絕。

  周應秋與夫人坐的涼亭內,喝著暖酒賞月。邊上的管家也帶著敬畏笑容,手裡拿著酒壺,不時給兩人添酒。

  周夫人抿了一口酒,笑容款款的看向周應秋道「老爺,還是您英明,果然,這魏太監還是不是惠王殿下的對手。」

  周應秋抬頭望月,臉上有著頗為矜持的笑容。

  那管事見周應秋沒有接茬,連忙馬屁又接上道「老爺,您是怎麼知道,這魏太監根本不是惠王殿下的對手的?」

  周應秋這才回頭看了兩人一眼,一副世外高人模樣的摸了摸鬍鬚,笑道:「惠王出招,向來以奇譎為要,要麼不出招,一旦出招必然致命。想要對他,一定要抓住致命的地方,決不能給他機會反擊,不然輸的一定不會是他!這魏太監,枉做聰明,只怕是一直都在殿下的控制之下而不自知罷了。」

  周夫人與管家還要繼續,忽然間,涼亭不遠處,一個下人出現,大聲道:「老爺,有客到。」

  三人都是一怔,這麼晚會是誰來。但很快三人都沉默下來,不管誰來,只怕都不是好事情。

  周應秋思索一陣,道:「請他到我書房。」

  周夫人一驚,連忙攔著道:「老爺,這麼晚了,不如不見。」

  周應秋搖頭,面色多了一點凝重道:「來者不善,避之不過。」說完便大步出了涼亭,向書房走去。

  到了書房,看到這深夜來客周應秋又是一驚,連忙上前拜道:「下官拜見顧閣老。」

  來人赫然便是顧秉謙,內閣閣老!

  顧秉謙走了幾步扶助周應秋,打量一眼笑道:「周大人,沒想到吧?」

  周應秋一見顧秉謙心裡便轉動起來,面色卻不動的道:「顧閣老深夜來訪,下官受寵若驚。」

  顧秉謙看著周應秋,一副長者和藹,上官大度的模樣擺了擺手,道:「周大人不必緊張,本閣部此番來,卻是來求教的。」

  周應秋自然知道顧秉謙與魏忠賢的關係,也十有八九猜出了他此次的目的,卻還是裝模作樣,誠惶誠恐的道:「閣老折煞下官了,有何吩咐儘管直說。」

  顧秉謙笑容越發和藹可親,道:「周大人不用客套,本閣部也不繞彎子,只要周大人告訴我你背後的那尊大佛為何人,工部尚書,非周大人莫屬。」

  周應秋神色不變,心裡計較了一陣,道:「顧閣老,這件事不會牽扯到您。」

  顧秉謙雙眼一瞇,笑容越多,稍作沉默一會兒道:「周大人若是能幫忙穿針引線,本閣部有百畝良田相贈。」

  周應秋微躬身,低著頭,隱藏著他的表情。

  這顧秉謙身在內閣中樞,雖然也參與了兩黨爭鬥,但站得高看得遠,經過一段時間冷靜下來,只怕是從他身上看出了些許破綻。

  周應秋並不覺得自己是顧秉謙這個老狐狸的對手,因此稍加斟酌的道:「顧閣老真是洞若觀火,為何不去找傅大人?」

  顧秉謙一聽,眼神笑意越濃,好似勝券在握的道:「傅大人太過礙眼,唯有周大人好似一直游離在外,無人在意。」

  周應秋知道,顧秉謙可能有所猜測但是無法肯定或者說,他找不到合適請托的人了。

  周應秋沉吟一陣,道:「不知顧閣老的投名狀是何物?」

  顧秉謙對這些倒是駕輕就熟,老臉上的褶子都要化開一般的笑道:「周大人放心,只要見到了真佛,本閣部必然有足夠的香油錢。」

  周應秋點頭,道「那好,下官明日便為閣老走動一番,成與不成,下官無可保證。」

  顧秉謙身為閣老,馬上就要成為次輔的人,這點自信還是有的,他笑著道:「有勞周大人,今後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我府上。」

  周應秋始終都是平平靜靜的應著,直到送走了顧秉謙,他才站在門口,神色古怪的望著漆黑的天色自語:「這位顧閣老今天的姿態,真的是來尋求庇護的嗎?」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33
☆、第一百七十三章 孫承宗回京

  「又下雪了。」

  姚清清拿著掃帚站在階梯前,看著漫天而落的雪花,輕笑著說道。

  朱栩坐在躺椅上,左手邊是熱騰騰的茶具,看著不斷落下的雪花也笑道:「白茫茫一片,真乾淨。」

  姚清清自然不明白朱栩這句話的意思,一邊清掃起階梯上的雪,一邊閒聊著說道:「殿下,聽說娘娘病了。」

  朱栩臉色動了下,點頭道:「嗯,沒事,只是受涼了。」

  張皇后實則上並不是受涼,而是產後的後遺症。這種後遺症不是一下子顯現的,只能在日後的歲月中,慢慢去發現與忍受。

  雪下的很大,但積雪不是很多,姚清清掃的比較輕鬆,道「皇上也病了,這次好像很厲害,娘娘擔心的很呢。」

  朱栩端起茶杯,無聲的嘆了口氣。

  朱由校對客氏的畸戀轉嫁到了張艷瑤身上,肆意的揮霍身體,以至於將小小的蛇毒演變成詛毒,嚴重到難以控制。

  姚清清也知道這樣的話題只能隨口一提,很快便聊起了其他事情。

  過了一陣子,曹化淳曹文詔兩人從外面走過來,一邊拍打著身上雪,一邊躬身道「殿下。」

  朱栩看了兩人一眼,笑道:「怎麼樣,外面有什麼熱鬧?」

  曹文詔理了理衣服,笑著道「殿下,還真有。聽說閹黨最近上書辭官的不少,東林黨有不少人這個時候進京了。」

  朱栩聽著也笑了起來,所謂的此消彼長,莫不過如是了。

  曹化淳看了眼不遠處的姚清清,走近低聲道「殿下,聽說信王連上了十幾道請罪折子,似乎想要盡快就封。」

  這個不出朱栩意料,給兩人分別遞了杯茶,又裹了裹衣服道「嗯,不過皇兄是不會放他走的,多半也只是幽禁在宮裡。」

  曹文詔也贊同,道:「殿下預料的應該沒錯,這都三天了,皇上還是沒有下旨處置魏忠賢,心裡應該還是猶疑不定。」

  朱栩啜了口茶,道「嗯,我讓顧秉謙給皇兄上了書,給了他台階下,暫緩處置了。」

  兩曹都是一怔,對視一眼,還是曹文詔帶著疑惑不解的語氣道:「殿下,為什麼你始終都對這個魏忠賢……手下留情?」

  朱栩拿了塊殿點心塞入嘴裡,含糊不清的笑道:「你們是想問,我為什麼對魏忠賢總是這麼心軟吧?」

  朱栩三番兩次的打壓魏忠賢,但每次都刀下留情,始終留他的性命。曹化淳與曹文詔同時點頭,目光帶著好奇的看著朱栩。

  朱栩又喝了口茶,慢慢悠悠的道:「因為我留著他,是有大用的。」

  兩人都是一愣「大用?」

  朱栩沒有多解釋,轉移話題道:「聽說,孫大人回來了?」

  曹化淳見朱栩不肯多說,也只得順著朱栩的話道:「是,據說,皇上打算留下孫大人。」

  朱栩坐在那,神色不動,心裡卻又嘆了口氣。

  雖然魏忠賢倒台了,可有些事情還是照常發生。孫承宗離開遼東,接替他的必然又會是東林黨人。現在東林黨的主流想法就是盡撤遼東軍民,固守山海關。

  這麼一來,明廷與後金將徹底攻守轉換,戰略上,已經失敗,只能等著挨打。

  曹文詔見朱栩不說話,便又道:「殿下,顧秉謙,就這麼放任不管嗎?他馬上就要升任首輔了。」

  朱栩嗤笑一聲,道:「這個老不要臉還想跟我合作,還真是看不起我。能用的時候就用,不用的時候,讓他自生自滅去。」

  兩曹對顧秉謙的人品也是太不敢恭維,聞言也都點頭。

  朱栩不想理會完全不懂形勢的顧秉謙,一轉頭看向兩人道「楊師那邊怎麼樣了?」

  曹文詔微微躬身,道「殿下,楊大人現在是春風得意,據說門前鞍馬如流,熱鬧非凡,而且很可能馬上就會晉陞為右都御史。」

  楊漣這官升的夠快,一年之內升了三級,入閣也都不遠了。

  朱栩也清楚,作為東林黨碩果僅存的元老,楊漣升到這個位置也屬正常。

  只是,東林黨現在死咬著信王與魏忠賢不放,朝野上下,甚至波及整個大明,哪怕是邊關的將帥也紛紛上書,這樣下去,恐怕又是新一輪傾軋的開始。

  朱栩手指敲著椅子,肅色道「其他的事情都放一放,年終審計就要開始了,你們都給我盯著。三大商行內部三個部門交叉審核,任何貪污不軌的,都要嚴厲清除,絕不寬宥!」

  兩人也都知曉朱栩對於貪腐的深惡痛絕,立即沉聲道「是殿下。」

  今年的雪大而短,來的快去的也快。

  魏忠賢下獄久久沒有處置,東林黨窮追猛打,尤其是在野的人,幾乎發動一切力量,哪怕是葉向高,趙南星,左光斗等人也按耐不住,遙遙的從各地寫折子,力促朱由校盡快處決魏忠賢。

  閹黨如同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辭官的已經在準備行李,躲著不出的緊閉大門,更多的是滿京城在奔跑,尋找新的靠山。

  乾清宮宮牆之上,朱由校拄著枴杖,不時的咳嗽一聲,遙望著宮外,拿著手絹擦了擦嘴,笑道:「先生,你說,他們都在想什麼?」

  孫承宗一身常服站在他身後,看著朱由校的背影,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心裡輕嘆一聲道:「皇上,民心所向,不可阻擋。」

  「不可阻擋?」朱由校嘴角動了動,又哼笑了聲,還有些蒼白的臉上出現一點暈紅,咳嗽著道:「滿朝文武數百人,朕能信任的一隻手都數不到頭。」

  朱由校擦了擦嘴,接著又道「先生,這件事,你看出什麼問題了嗎?」

  孫承宗知道,皇帝是奔入主題了,雖然早已經想過,還是沉吟一聲道「這件事疑竇叢叢,臣一時還想不透徹,不過,應該跟魏忠賢脫不了關係。」

  朱由校有些無奈,望著灰濛濛的天色,道「所以,你也覺得,這件事是魏忠賢策動,想要做什麼,卻沒想到被王體乾提前告發,因而敗露了?」

  孫承宗看了眼朱由校的側臉,頓了一會兒,聲音平緩的道「皇上是懷疑惠王殿下參與了這件事?」

  朱由校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惠王沒有參與,沒有動機,也沒有得到好處。」

  孫承宗聽出朱由校話裡的意思,雖然惠王看起來完全沒有可能參與,卻還是最受他懷疑。

  他眉頭皺了皺,看著朱由校的側臉表情,沉默一陣,謹慎的道「皇上,信王想要就封,不若乘機讓惠王與信王一起搬入十王府,臣也親自去走一趟,請惠王捐獻一百萬兩,以援九邊軍餉。」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33
☆、第一百七十四章 遭遇信王

  十王府,就是圈養皇室宗親的地方,成年的皇子皇女都會搬進去,一旦進入那個地方,到處都是眼睛,不比坐牢好多少。

  朱由校連忙擺手,頓了一會兒又吐了口氣道:「惠王還小,皇后捨不得。信王,朕還是信得過的。」

  對於帝王心思孫承宗也是瞭然的,在他看來,這兩位王爺只怕今生再無就藩之望,先是幽禁在宮中,成年之後也怕還是要軟禁在紫禁城某個地方,直到終老了。

  他雖然可惜惠王之才,但更在意皇室安穩,順著朱由校的話道:「皇上所說甚是。嗯,遼東之事,皇上可有打算?」

  朱由校雙手拄著枴杖,伸了伸脖子,道「廷議上,都是推薦高第去。」

  孫承宗眉頭動了下,朱由校這麼說,只怕心意已定難以改變了,稍作思忖便道:「臣舉薦袁崇煥任巡撫。」

  「袁崇煥?」朱由校眼神微異,轉頭看了眼孫承宗,低眉沉吟一陣,道:「嗯,朕會考慮的。」

  孫承宗聽著朱由校不確定的回答,張嘴就要再說,可最後還是嚥了回去。

  涉及遼東巡撫這樣的任命,朱由校沒有足夠的勇氣乾綱獨斷,也沒有勇氣去承擔後果,最終還得在廷議之上討論才行。

  現在朝局混亂,朋黨盛行,尤善培植私人。一旦上了廷議,那麼一切就都無法預料了。

  按理說,年底都應該消停,安安心過年,忘記今年的不順,期待明年的重頭再來。

  但是魏忠賢下獄久久不決,東林黨以及清流的彈劾聲越來越大,加上中立的人也逐漸加入,每次廷議都幾乎將這件事弄成最重要的事情。

  朱由校承受不住壓力,將魏忠賢東廠提督,司禮監的一應職務都給去除,同時發還有司,命大理寺審理論罪。

  大理寺卿許志吉正是魏忠賢的黨羽,加上朱由校親自暗示,直接判處了魏忠賢十條大罪,牢獄十年!

  這樣的罪責顯然是輕了,而且東林黨想要借此清理閹黨黨羽,但還是首輔的朱國楨拚力調和,顧秉謙,魏廣徽攪混水,加上東林軍方大佬孫承宗、袁可立等的消極對待,這件事,硬在年終之際有了還算勉強的結尾。

  除夕夜,朱由校並沒有再次召集『一家人』吃飯,因為他又病倒了。

  姚清清去了畢府,曹文詔在京城有家室,哪怕是曹化淳也還有幾個侄子為家,偌大的景煥宮,除了張皇后派來的一些宮女近侍,只剩下孤零零的惠王殿下。

  坐在書房內,朱栩無聊的翻著周應秋等人的賀年信,還有就是倪文煥,王紹徽的請罪信,只是掃了眼,他都百無聊賴的扔到一邊。

  「這個年是過不好了啊……」

  朱栩感慨,拿出賬本,準備用銀子沖淡心裡的空虛寂寞冷。

  賬簿都是傅濤整理好的,每一條都是按照他的要求,書寫整齊規範,來去有據。

  惠通商行,經過這一年多的擴張,除了京城的總行外,從南到北已經有了二十家分行,從南方的福、建到北方的山西,重要的地方,都已經設立好分行。

  得力於惠運船行和惠民商會,單單是存蓄現銀就有了兩千多萬兩,盈利超過兩百萬兩。這還是業務不熟悉,加上剛剛展開的緣故,一旦成熟起來,利潤將會滾動增長!

  惠民商會,麵食依舊是打開渠道的利器,但盈利微薄,最主要的盈利還是來自城東作坊遠遠不斷出去的玻璃器物,火柴,肥皂這些東西,初步核算,盈利超過五十萬兩。

  惠運船行有力於政策性的壟斷,南來北往的貨物,各種附加費用,盈利也超過了三十萬兩。

  最為重要的,就是私鹽的販售,朱宗漢確實有手段,後金的鹽市近乎被他一個人獨佔,雖然後金也從各處調調集食鹽平抑高價,但要麼是從蒙、古,要麼是從朝、鮮,收效甚微。通過賬簿來看,單回收回來的現銀,就超過了五百萬兩!

  這麼一合算,加上其他零零散散,今年的收入,肯定要超過一千萬兩!

  他拿起毛筆在白紙上寫下大大的『一千萬』三個字,端詳半晌,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側耳一聽,宮外鞭炮隆隆,夾雜著歡聲笑語,朱栩放下筆,手指敲著桌面,自語的道「應該可以分一部分給朝廷了,只是,應該怎麼給呢……」

  想著朱栩就泛起了愁,大明朝一年稅收不過二百五十萬兩,他要是給的多了會引起注意,給的少了不起作用。

  朱栩依靠在椅子上,瞇著眼想著,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夢裡成了翩翩美少年,獨身在元宵佳節上穿梭燈海,隱約看到有個窈窕小姐帶著丫鬟在猜燈謎,詭異的是,他揮著扇子,唱著大西廂就要過去勾搭。

  不等仔細,場景一變,他又出現在秦淮河上,看著一艘艘花船蕩漾而過,他大手一拍,上千兩銀子出去,將一個嫵媚多情的女子捧為花魁。之後,他掀開簾幔,步入閨閣,香雲繚繞間,耳邊隱約聽到「殿下,醒醒,殿下……」

  恍惚的抬起手,只聽啪的一聲,猛的驚醒。

  朱栩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看著前面,不遠處油燈突突跳動。

  許久,他才醒過來,摸了摸臉,然後擦了擦口水,雙眼望上,悠悠長嘆一聲:「唱什麼大西廂啊,真沒意境……」

  「殿下,皇后娘娘有請。」忽然間,外面有婢女的聲音傳來。

  朱栩怔了怔,這才徹底醒悟過來,一邊撿起賬簿一邊喊道:「知道了,就來。」

  走到門口,他理了理衣服,搓了搓臉,抬頭看著漫天繁星,心裡頓時大好,邁步向坤寧宮走去。

  不管怎麼說,這個除夕夜不是他一個人了。

  因為朱由校生病,坤寧宮也沒有過多裝飾,幾個大紅燈籠掛起,照亮一路。

  「小永寧,皇叔來啦,想我就呀一聲,哎呀…呀…」

  朱栩邁進門檻一瞬間就一頓,咧著嘴僵在那。

  入臉就是朱由檢筆直坐在凳子上,正面無表情的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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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朱由校的試探

  朱栩只是僵了一下,便大步邁進去,一臉天真笑容的道「信王兄也在啊。」

  朱由校,張皇后都無從猜測朱栩在那場決戰中的參與度,朱由檢就更不知道了,他一向表情冷淡,看著朱栩只是微微點頭。

  朱栩暗吐一口氣,轉頭看向裡面,張皇后正彎著腰將小永寧放進去搖床,她後面的朱由校坐在輪椅上,被煥兒推著出來。

  朱由檢連忙站起來,微微躬身道:「臣弟見過皇兄。」

  朱由校臉色好了很多,對著朱由檢擺了擺手,道:「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皇兄說的對!」朱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麻利的倒水,然後遞給朱由校道:「皇兄,喝水。」

  朱由校失笑一聲,接過杯子對兩人道:「都坐,如去年一樣,咱們一家人安生吃頓年夜飯。」

  張皇后也走過來坐下,對著煥兒道:「煥兒,上菜吧。」然後又對著朱栩與朱由檢笑道:「都不用拘束,放鬆一點就好。」

  朱栩看了眼邊上的朱由檢,也跟著挺直身,表情嚴肅,目光低垂的看著桌面。

  張皇后嘴角抿了下,暗自給了朱栩一個警告的眼神。

  朱栩一抬頭,嘿嘿一笑。

  朱由校坐在輪椅上,打量著眼前這兩個兄弟。

  他以前一直覺得五弟朱由檢,謹慎尊禮,性格勤勉,將來必然會是一個卓爾不群的藩王,青史可有名。只是,現在看來,這位五弟只怕也是性格隱忍,內有大志。

  另一個是六弟,朱由栩,也就是朱栩。他一直都看不透這個弟弟,很小的時候他就看不透,現在更是看不透了。

  『為什麼我今天才發現?』

  朱由校臉上笑了下,在上菜的空隙看向信王朱由檢道:「五弟,你最近在宮裡忙什麼?」

  朱由檢臉色微變,看了眼朱由校,斟酌著措辭道:「回皇兄,臣弟閉宮自省,從未外出。」

  朱由校本是隨意一問,聽著朱由檢的回答,打量了他一眼,又轉向朱栩,含笑道:「六弟你呢,你可是很少去朕那了?」

  朱栩挺著腰板,不假思索的道:「吃飯,睡覺,數銀子。」

  張皇后瞥了眼朱由校,板著臉瞪朱栩道:「好生說。」

  朱栩立即乖模乖樣的道:「回皇兄的話,臣弟閉門讀書,明聖賢之智,曉古人之慧。」

  張皇后眉頭蹙起,暗自給了朱栩一個警告之色。

  朱由校聽著朱栩的話,眼神閃過怪異之色,目光在朱栩與朱由檢之間來回搜尋,許久又轉向朱由檢,笑著寬慰道:「五弟放心,朕兄弟之間,兄友弟恭,沒有嫌隙,放寬心。」

  儘管之前在朱由校面前已經解釋過,但朱由檢聽著朱由校的話,還是心裡一陣發冷,勉強硬著頭皮道:「是,皇兄的話,臣弟謹記在心。」

  朱由校笑著點頭,與張皇后對視一眼,張皇后拿起筷子道「好了,那咱們的家宴開始吧。」

  等朱由校夾過第一筷子,朱栩與朱由檢兩人才開始動筷子。

  朱由校興致似乎很高,再次與張皇后說起了相聲,朱栩這個觀眾偶爾還叫個好,朱由檢完全是個看客,顯得心不在焉。

  朱栩插科打諢,騰挪轉移,一頓飯的功夫,他也隱約明白,朱由校是對他與朱由檢起了疑心,但這種疑心或者說可能的威脅又微不足道,並足以讓朱由校對他們兩人升起過多的心思或者做什麼。

  酒足飯飽,朱由校的精神跟不上,又說了會兒閒話,朱由校笑容滿面的看向朱栩道「惠王,替朕送送信王。」

  先前的六弟,五弟,酒後的惠王與信王,這樣的轉變讓朱栩與朱由校兩人都心生警惕之意。

  朱栩笑容不變,起身看向朱由檢道:「信王兄,我送送你。」實則,朱栩的景煥宮不比朱由檢的信王宮近。

  家宴之上,張皇后,朱栩不能喝,也只有朱由校,朱由檢喝了幾杯,都是淺嘗輒止。

  朱由檢神色從容,站起畢恭畢敬的向朱由校道:「臣弟告退。」

  朱栩本來心境淒涼,雖然這頓飯不單純,但總算沒有那麼孤獨了,他背著手,微紅著臉與朱由檢並肩向坤寧宮外走去。

  朱由檢面無表情,沉默不語,眉宇間憂懼不散。

  兩個近侍打著燈籠,不遠不近的領著兩人。

  朱由檢是心裡有事,朱栩是心虛,兩人都是一路無話,直到要出坤寧宮,朱由檢才忽然停住腳步,看向朱栩道「六弟,你的生意,我能參與嗎?」

  朱栩一怔,對與朱由檢這個要求實在太過突然,猝不及防,不由得看著他愣住了。

  朱栩愣神的功夫,朱由檢臉上僵硬一笑,道:「不能就算了,沒關係,我先走了。」

  朱栩很快反應過來,連忙道:「可以,信王兄想要做什麼生意,我去給信王兄張羅。」

  朱由檢也是心血來潮,聞言便也怔了怔,思索一會兒才道:「我也開一家商會如何?」

  此時朱栩也大致琢磨出朱由檢的心思,無非是想讓朱由校看到,他有別的事情做,沒有圖謀不軌。

  看著朱由檢,朱栩道「那信王兄是想做什麼生意?」

  朱由檢雖然調查過朱栩的生意,但對運作,盈利等方面卻並不瞭解,過了好一陣子道:「聽說,南來北往倒騰貨物比較賺錢,六弟,你覺得可以嗎?」

  「行,沒問題!」朱栩一副大包大攬模樣,就差拍胸脯了,保證似的道:「信王兄儘管放心,我別的本事沒有,賺銀子我在行。年後我去舅舅那弄幾張路引,再帶你,不,讓你宮裡的大管家跟著我走一趟,用不了多久,每年至少有十萬兩白銀收成!」

  「十萬兩!」朱由檢心裡很是驚了一下,看著朱栩道:「真的有這麼多?」

  朱栩嘿笑一聲,道「信王兄甚少出宮,不知道這天下巨商富戶,說他們腰纏萬貫都是謙虛,一大家子家產,超過百萬不止凡己,咱們賺的都是蠅頭小利。」

  朱由檢聽著朱栩的話,面上猶豫掙扎,遲疑好一陣子才定神,沉聲道:「好,那年後我便來找六弟,還請六弟幫我籌劃一番。」

  「信王兄儘管放心!」

  朱栩背著手,挺著胸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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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八大皇商之范家

  天啟六年,正月十一,東華門。

  天黑沒有黑,抬眼望去,處處都是燈光,男男女女,燈籠如海,綿延不絕。

  朱栩手裡拎著一盞小紅燈籠,一臉興奮的行走在人群中。

  他身後跟著曹化淳與曹文詔,兩人手裡也更拎著一盞燈籠,目光帶著好奇之色的左顧右看。

  上元節又稱為燈節,這個時候,不分富貴,沒有高低,每個人都是差不多服飾,男子可以穿著富貴,女子身著白衫,互相比著燈籠,購買著各種稀奇小物件,歡聲笑語,鞭炮隆隆。

  曹化淳在朱栩身後,笑著說道「殿下,這上元節,奴婢還是第一次這麼閒逛。」

  朱栩含笑點頭,他們這三人,都是第一次這麼悠閒,認真的逛著上元節。

  街道兩邊,花船,酒樓,茶肆,處處都熱鬧非凡,喧鬧如沸,行人如流水。

  朱栩提著花燈,四處新奇的逛著,煙花燈火處處,任意流連,令他無比痛快。

  而同時,在街道的另一頭,匆匆從南方回來的楊懷忠絲毫沒有感覺到上元節的輕鬆快樂,快步走進一家酒樓。

  楊懷忠剛剛走上二樓,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就迎著他道「楊掌櫃,請,范大掌櫃等很久了。」

  楊懷忠緊皺著眉頭,一臉凝色的點頭,跟著小廝走進一間包房。

  「范大掌櫃。」

  楊懷忠進門就抬手道,見邊上還有一個十五六歲少年,連忙又道:「小掌櫃也在。」

  屋裡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中年人,微微發福,五官普通,是那種丟在人群絕對不會被注意的人。倒是他邊上的少年,膚色黝黑,目光炯炯,一看就是個心思銳利的玲瓏人。

  中年人拿起茶壺,笑著道「楊掌櫃,請坐。」

  楊懷忠看著眼前的中年人,猶豫了一下,在他對面坐下。

  楊懷忠象徵性的將拿起茶杯沾了下唇,不等發問便道「范大掌櫃,除了海上的生意,其他生意咱們都虧了,而且虧出非常厲害。」

  范大掌櫃名叫范進雄,聽著楊懷忠的話,神色不變,道:「嗯,這個我來之前與其他幾家都合計過,失去了漕運一塊,加上張、家口那邊也變了天,最賺錢的兩頭都在賠錢,今年我們山右只賠一百萬兩已經算好的了。」

  楊懷忠看著范進雄的臉色,稍作遲疑的試探道「范大掌櫃,那幾家的意思是?」

  范進雄看著楊懷忠的神色,笑了笑,道「楊掌櫃不用擔心,咱們合作這麼多年,對你的能力是信得過的。我們的失利只是受了朝堂變故的影響,沒有人怪你。」

  楊懷忠稍稍鬆了口氣,晉商向來喜歡抱團,他楊家並不大,他在其中的角色,說的好聽是個掮客,不好聽就是跑腿的。要是他不被這些大掌櫃信任,那就一無所有了。

  范進雄瞥了眼身邊的少年,道:「永鬥,你跟楊掌櫃說說咱們現在遇到的麻煩。」

  楊懷忠一聽,連忙抬頭看向左手邊的少年。

  范永斗黝黑的臉上露出笑容,看上去很是討喜,容易親近,語速故意放慢的道:「楊掌櫃,首先是漕運,金人需要的糧食,私鹽,茶葉,布匹都沒能從南方運過來。我們動用了很多辦法,但漕運處處都是關卡,難以徹底打通。轉換陸上不說火耗,單說耗時與安全就無比頭疼。金人那邊已經很不滿,說我們不守信,本來很多交給我們生意也都換了人,單是這一項,我們幾家加起來損失就超過八百萬兩!另外,就是張、家口,現在朝廷管的極其嚴厲,錦衣衛不時出沒,山右馮家被抄了家,很多人都不敢再去碰,這一塊,我們損失的更多……」

  楊懷忠之前已經聽到大概,卻不知道馮家已經被抄家了,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馮家比楊家大多了,從明初就開始經商,各支加起來,家資只怕要超過三百萬兩!

  晉商,不論是漕運,還是張、家口做的都是見不得人,或者說大逆不道的生意,一旦被查實,抄家滅族都是正常不過。但也因為如此,利潤無比豐厚,讓他們無法罷手。

  楊懷忠沉默許久,抬頭看向范進雄道:「范大掌櫃,那,諸位大掌櫃都是如何決定的?」

  范進雄瞥了眼范永鬥,斟酌著道「我們已經查過了,不論是漕運還是張、家口,現在都是戶部是統轄,而且,你之前說的那幾個商會,我們也打聽過,據說是戶部侍郎,傅濤的。」

  因為最近一段時間,朝堂變動太過激烈,對他們影響奇大,楊懷忠自然也不會不知道,戶部侍郎究竟是誰。

  戶部侍郎,惠王,皇后,這麼一連,楊懷忠陡然恍然大悟,看向范進雄道:「我曾經聽傳聞,那惠民商會有張國公的份,現在看來,只怕是真的!」

  范永斗道:「應該是真的,不過,這位傅公子似乎想要吃獨食。」

  楊懷忠想起當初他去找周建宇談漕運的情景,眉頭凝結,默然不語。

  這傅公子背景深厚,做的生意都是做獨一份,外人難以插進腳,不像他們,做的都是殺頭的買賣。

  范進雄看向楊懷忠,目光冷靜,有著一股無法抗拒的氣勢出現,沉聲道「漕運必須打通,張、家口也一定要理順,不管要多少代價!」

  楊懷忠神色一驚,道:「范大掌櫃,那位傅公子,只怕不是好說話的人,而且,我們的生意,他未必喜歡參與。」

  范進雄漠然點頭,道:「不論如何都要試試,照這樣下去,除了東南的生意,北方以及韃靼的生意就沒有辦法做,我們虧不起,也丟不掉!」

  楊懷忠明白了,這只怕不是范進雄一個的意思,是代表了大部分晉商的想法。

  晉商是一個很團結的團體,做的生意也都很類似,從明初起家就大部分都是跟邊關有關,這是命根,決不能斷!

  他想了想,站起來沉聲道「好,那我明天就去傅府拜訪,見一見傅公子。」

  范進雄思忖一陣,給楊懷忠透底道「你先去試探一下,只要能讓他高抬貴手,五百萬兩以下你隨意開。」

  這就是赤果果的砸銀子了。

  楊懷忠臉上又一變,晉商雖然龐大,家資豐厚,但要是一下子拿出五百萬兩也不是隨便都可以的,這應該也是大家一起出的。

  這就表示,他們晉商真的遇到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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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獻策宋康年

  朱栩三人還在逛著,樂此不疲,哪怕宮門都要關了也沒有回去的意思。

  上元節真的非常有意思,不同於後世的節日,這裡純粹是民間自發,沒有賦予其他的屬性。一路上,朱栩置換花燈,品嚐小吃,打燈謎,搶樓船,放鞭炮等等幾乎沒有停過。

  曹文詔與曹化淳兩人倒是冷靜很多,一直謹慎小心的護佑著。

  前面人頭攢動,燈光如龍,曹文詔遙遙一看,笑道「殿下,我們去放花燈吧。」

  「好,多買幾個花燈。」

  朱栩躍躍欲試,手裡提著三個花燈,快步向河邊走去。

  小河兩邊都是人,河面上已經漂浮了不少花燈,白色荷花映襯,如同點綴在黑色鏡面上,搖搖晃晃,煞是好看。

  沿著河邊走,許多青杏少婦花季少女都蹲坐在河邊,推送著一盞盞花燈,嬌羞打鬧,嬉笑聲不絕於耳。

  朱栩看著,不由得感慨道「嘖嘖,年輕真好啊。」

  曹化淳與曹文詔很瞭解朱栩,對於惠王殿下突然冒出的古怪話語有了抵抗力,裝作沒有聽到,提著一大圈花燈跟著。

  「大伯母,我們這是要回家嗎?」

  「是啊,這麼晚了,再不回去,老爺就要生氣了。」

  「大伯母,我和姐姐還沒有玩夠,咱們再玩一會兒吧,還有文會沒看呢……」

  「好了,跟你姐姐學學,做個文靜賢淑的女子……」

  迎面走來一個中年婦人帶著兩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與朱栩三人擦肩而過。

  朱栩眼睛眨了眨,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心裡暗道『剛才那個沒說話的小女孩好眼熟啊。』

  曹化淳與曹文詔一愣,看向朱栩道「殿下,怎麼了?」

  「沒事。」朱栩轉過頭,很快找到了空的地方,將手裡的一盞盞燈推入河裡。

  「許願許願。」

  朱栩對著身後兩人招手,然後一本正經的看著花燈開始許願。

  曹文詔與曹操面面相窺,這許願,不應該是去廟裡嗎?

  朱栩神神叨叨一陣,轉頭看向兩人道「你們不信嗎?走,待你們去找大師算算。」

  「大師?」曹化淳與曹文詔跟在朱栩身後,只見他直奔不遠處一個算卦的攤位。

  朱栩一臉興奮的走過來,站在攤位前打量,一張桌子一面帆一個人。

  帆上寫著八個大字『鐵口直斷,一卦千金』,桌上陳陳舊舊,哪裡都有。倒是算卦的人,一身綾羅綢緞,手邊的扇子一看就是唐伯虎的扇面,八字鬍,高鼻樑,雙眼瞇起,若有精光閃動。

  一個四十多歲的夫人坐在長凳上,看著卦師緊張的道「宋大師,我家老爺今年的運程到底如何?」

  卦師抬頭垂眼,看著手指捏來捏去,許久輕嘆道:「李夫人,李老爺命裡缺水,而今北方大旱,只怕貴府不止今年不順,往前都不順吧?」

  這李夫人神色一驚,神色慌張道:「宋大師,你都說對了,那,那可有解法?」

  這宋大師又掐了掐手指,正色道:「李老爺命裡無水,可往南方去,元宵之前必須走,否則必有大難。」

  李夫人顫抖著手從荷包裡掏出一把碎銀,道:「多謝宋大師,若是靈驗,我必然再來還願。」

  這宋大師彷彿沒有聽出李夫人話裡的意思,筆直而立,平淡道:「聚散是緣,夫人不必執著,速速去吧。」

  李夫人連哎哎了幾聲,很快就擠進了人群。

  曹化淳與曹文詔對視,目露異色,這位宋大師到底是蒙的,還是真有這份眼力?

  朝堂上之上驚變連連,極少沒有被牽累的,外放無疑是一個躲避風潮的好辦法。

  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惠王殿下不會沒事盯著一個算卦的,還耐心聽他胡扯半天。

  朱栩此刻背著手,微歪頭,打量著從容不迫將銀子揣入懷裡的宋大師。

  「來,給我們家公子算一卦,也是算今年的運程。」

  曹化淳走上前,搬過凳子,對著宋大師神色淡淡的道,卻掩飾不了嗓音的尖銳。

  宋大師看著曹化淳,然後轉頭向朱栩,眼角微不可察的一瞇。

  旋即,他攤開一張紙,道「還請公子寫下生辰八字。」

  朱栩坐在凳子上,始終都是一副意味深長之色的打量著眼前人,聽了他的,微微一笑,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生辰八字』四個字。

  這宋大師一怔,盯著這四個字,好一陣子才點頭,道:「公子,貴不可言。」

  朱栩眉頭一挑,呵呵一笑道:「宋大師倒是好才思。」

  宋大師微躬身,淡淡一笑道:「讓公子見笑了。」

  朱栩打量著他,頓了頓,笑容滿面的站起來道:「一百兩,承宋大師吉言!」

  曹文詔絲毫沒有猶豫,從袖子裡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眼神也在這『宋大師』臉上認真的掃瞄著,似要記下來。

  宋大師端立不動,看著桌上的銀票好似視錢財如糞土,面無表情,無動於衷。

  朱栩不管他動心不動心,看著不遠處一個極其漂亮的花燈就跑過去,正與攤主激烈的討價還價。

  「十五文,不買就走開,不要影響我做生意!」

  「八文,再不賣我就走了!」

  曹化淳與曹文詔又看了幾眼『宋大師』,緊緊跟在朱栩身後。

  宋大師看著朱栩離開,看著朱栩買下花燈,看著朱栩興高采烈的拿著花燈遠走,看著他,消失不見。

  「宋大師,宋大師……」

  兩個客人都被他的表情趕走,他直到確定朱栩真的走了,才眉頭皺了下,輕聲低語道:「真的走了?為什麼會走了……」

  人群中走來兩個三十出頭的男子,都是一副風度翩翩,意氣風發模樣,來到『宋大師』桌前,大聲道「康年兄,你怎麼還在這,快,趕緊收攤吧,林姑娘就要舞曲了。」

  宋康年聞言連忙清醒過來,抬頭看著幾人道:「好,我立馬收攤,兩位等我一下。」他說著飛快將桌上的銀票揣入懷裡,拿起扇子與帆便急匆匆離開。

  朱栩也一路玩的很開心,直到臨了,曹文詔還是忍不住的道:「殿下,剛才那個算卦的,到底是什麼人?要不要屬下去查一查?」

  「不用。」朱栩漫不經心的笑道,他現在更對手裡的花燈感興趣。這個花燈精緻小巧,外面好像繡了什麼圖案,在裡面映襯了兩句詩,隱約像是一個燈謎。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34
☆、第一百七十八章 晉商找上門

  當晚沒有回宮,朱栩夜宿在城外的秘密據點,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宮門開了才急匆匆進宮。

  張皇后現在對朱栩盯的很緊,沒等回宮,就被叫去坤寧宮訓斥了一頓。

  朱栩唯唯諾諾的答應著,小半個時辰才被放回來。

  「殿下,你手裡怎麼還提著個燈籠啊?」負責押送朱栩回宮的煥兒看著他手裡還提著燈籠,嬌俏疑惑的問道。

  朱栩立即如護食的小狐狸,抱著燈籠道:「煥兒姐,休想打我燈籠的主意,除非你來我宮裡。」

  煥兒一楞,旋即嬌哼一聲,嗔怒道:「娘娘說的對,殿下的算盤最精了,我要是過去了燈籠還是殿下的,平白將我搭進去!」

  朱栩嘿嘿一笑,湊近道:「煥兒姐,聽說皇嫂最近火氣大,要不,你真考慮一下?」

  煥兒眉頭輕蹙,大眼睛瞪著朱栩道「殿下還是趕緊回去吧,這三天你可出不了宮了。」

  朱栩心裡哀嘆一聲,有些垂頭喪氣的向宮裡走去。

  景煥宮內,除了曹文詔,曹化淳,姚清清三人,其他人都是張皇后安插過來的『間諜』,朱栩除了讀書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上元節未過,朝堂之上就掀起了腥風血雨,或者說,是從去年就一直沒有消停。

  東林黨死灰復燃,拚力的清繳東林黨,魏忠賢倒台,閹黨一盤散沙,哪裡是楊漣等人的對手,有能力的一個勁的要外調,憂懼難解的一心只要辭官,沒有能力的惶惶不可終日如無頭蒼蠅。

  不過,東林黨雖然在復甦,但也不復往日盛景,朝堂之上四分五裂,派系林立。

  顧秉謙、魏廣徽結成一黨,大肆排斥異己,任人唯親。孫承宗只關心遼東,其他幾人默不作聲與中立的清流形成默契。科道言官們也各執一詞,互不妥協,金鑾殿上,儼然成為了最為可怕的戰場。

  朱栩沒有心思去關心這些,除了讀書便是研究從宮外帶回來的精緻小燈籠。

  這個燈籠設置的非常精巧,堪比蜘蛛織網,每一根都準確無誤,不差分毫,各有奇技搭配其中,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機關屋』。

  朱栩試了各種辦法,想要看清裡面的燈謎,但不管哪個方位,看到的都是小半邊,根本無從去猜測究竟寫的是什麼。

  姚清清一直站在朱栩身前不遠處,見朱栩七手八腳的毫無所獲,輕聲道「殿下,要不就拆了吧?」

  朱栩登時瞪眼,道:「這麼精緻的燈籠怎麼可以拆?嗯,拆,那就拆了吧。」

  朱栩臉色一變,找過一把小刀,直接在燈籠做起了手術。

  姚清清見惠王殿下終於不糾結了,便悄然退了下去。

  朱栩將這小燈籠剖開,只見白色的蠟燭已經燒完,對面有著一張紙條,娟秀的小字,寫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兩句。

  朱栩眉頭皺起,盯著這句詩沉吟不語。這句詩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論作者的背景,作這首詩的環境還是寫作手法以及所表達的感情,他都很清楚,但要是當做燈謎來猜,就沒那麼容易了。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朱栩托著下巴,怎麼也猜不透,心裡不由得嘀咕,這古人的思維果然強大。

  朱栩猜不出索性放著,準備過幾日方便的時候,去翰林院問問。

  作為一個王爺,尤其是一個無所事事的王爺,他的吃飯時間到的總是特別快。

  門口,一張小桌子,朱栩坐著小凳子,捧著碗,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

  姚清清端著菜過來,輕笑著道「殿下,別人飲酒賞雪,您吃飯看雨,是不是有些不應景?」

  朱栩扒拉著飯,渾不在意的道「不管他,吃飽最重要。」

  話音未落,曹化淳就打著傘,冒著雨向朱栩走來。姚清清拿起一個碗,站起身向裡面走去。

  曹化淳語氣有些急,沒放下雨傘便道「殿下,山西那邊來了一個姓范,吵嚷著要見傅公子。」

  「姓范?」

  朱栩雙眼瞇了瞇,下意識的伸手擦掉嘴上的飯粒。

  八大皇商,在後世極為有名,不僅因為它對葬送大明王朝出了大力,更是他們的生意綿延不絕,直到清末才算徹底消散。但也留下了各種大院,彰示著他們過去的輝煌歷史。

  其中最為著名的,不是齊家也不是曹家,而是這個范家!

  范家可追溯的歷史,可能是明成祖朱棣起兵爭奪皇位,因此,這一家習慣性的就是冒險,發戰爭財。他們在大明境內走私販賣一切金人需要的東西,糧食,兵甲,甚至是軍事情報!而且,他們的經營範圍還觸及到了蒙古更北端,龐大的難以想像!

  朱栩瞇著眼,心裡飛速計較著。

  當初成立惠通商行他便有算計晉商,尤其是八大皇商的心思,既然如今人頭送上來了,他不收都不好意思。

  不過,現在人頭還很瘦,他需要養肥。

  朱栩筷子有節奏的敲著桌子,心裡也漸漸有主意,開口道「這幫人肯定是打聽了不少消息,這樣,你先讓魏良卿去見,探探他們知道多少。然後讓魏良卿,賀雲杉,周建宇三人都去見,再試一次,看看他的目的,底線。」

  曹化淳一一記下,見朱栩說完了,才小心的提醒道:「殿下,晉商做的生意,只怕,不能長久。」

  朱栩明白曹化淳的意思,心裡卻暗自搖頭。朝堂上的大人們忙著匡扶天下,驅邪用正,哪裡會主意到這種小事情啊。

  「對了,」朱栩沒有解釋,反而一抬頭,臉上掛著怪異的笑道:「還記得昨天那個人大師嗎?去,在他身邊安排兩個人,一個人是女人,一個是生死之交,給本王一直跟著他。」

  聽到『本王』兩字曹化淳心裡一凜,越發謹慎的道:「殿下,這個人,很重要嗎?」

  朱栩夾了幾口菜放碗裡,道:「不怎麼重要,只是好玩,以後會更好玩,你別把人弄丟了。」

  曹化淳記在心裡,告辭一聲便徑直出了宮,讓人一打聽,神色更加疑惑,低聲自語道「宋獻策,字康年,不過是個秀才,到底有什麼特別,讓殿下都覺得好玩……算,還是先應對晉商的事情吧。」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34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平王府看戲

  三天後,平王府。

  「平王叔,我來蹭飯了。」

  朱栩一進門,聲音就彷彿要覆蓋整個平王府。

  平王大腹便便,一臉謹慎欣喜的跑出來,笑呵呵的道:「栩兒,你可稀客,來,快來。」這樣說著,他眼睛瞥了眼朱栩身邊的兩個近侍,笑容有些放鬆。

  朱栩擺手,道「皇叔不用假客氣了,將你府上的戲班子叫出來,咱們今天聽戲,就聽《定軍山》。」

  平王怔了下來,雙手按在在腰帶上,瞥了眼四周,一邊裡走一邊低聲道:「栩兒,上次我可是替你背了黑鍋,你這次可不能繼續害我啊。」

  朱栩頓時不幹了,停下腳步瞪著眼道:「皇叔,咱們這就要論一論了,你說,你府裡管事私占民田,是不是我給擺平的?你得罪魯王,是不是我出面說和的,你這府邸修繕,我是不是直接就出了五萬兩銀子,我只是讓你給上了一道折子……」

  平王一聽,連忙笑著拉住朱栩的手道:「是是,是我說錯了,聽戲聽戲。」

  「這還差不多。」

  朱栩背著手,跟在自己家裡一樣,指揮著平王府下人,這這那那的收拾,然後在大院裡與平王一起坐著,看著大院裡搭起唱台。

  平王坐在那,身體動來動去,最後還是忍不住道:「栩兒,你告訴我,你今天到底是要幹什麼?」

  「看戲啊。」朱栩手裡拿著蜜棗,悠閒的塞入嘴裡。

  平王看著朱栩,又掙扎了一會兒道:「栩兒,你就直說吧,不然我今天的戲是看不太平了。」

  朱栩轉頭看著他,見他真是一臉忐忑,便笑道「皇叔不用擔心,小事情小事情。」

  平王看著戲台上已經搭好,越發焦急道:「栩兒,你就跟我說實話吧,我是真受不了了。」

  朱栩嘴裡嚼著蜜餞,一臉淡定的對身後揮了揮手。

  他身後一身內侍服,三十出頭的男子對著平王微微躬身,道:「奴婢王承恩,拜見平王殿下。」

  平王一愣,挪動著身體向後看,打量一眼,又轉頭看向朱栩道「栩兒,他,我記得他不是你宮裡的人吧?」

  不等朱栩說話,王承恩便道:「回平王殿下,奴婢是信王宮裡的庶務總管。」

  平王神色一驚,看向王承恩又看向朱栩,指著王承恩道:「栩兒,信王,你,你……」

  朱栩喝了口茶,道:「皇叔是想說,信王都已經這樣了,我為什麼還跟他混在一起?」

  平王有些為難的點點頭,信王勾結魏忠賢圖謀不軌,這個整個大明都知道了,雖然最終皇帝為了『兄友弟恭』,將這件事冷處理,但干係畢竟太大,沒有人願意再理會信王,是以平王聽到王承恩是信王的人,心裡驚訝之後還有些驚懼。

  朱栩又扔了個蜜餞在嘴裡,道「除夕的時候,是皇兄,皇嫂,信王兄,我,我們四人一起過的。」

  平王聽著朱栩的話,細細琢磨著道:「也就是說,皇上,實際上,是不相信信王……有那個心思的?」

  朱栩望著戲台,笑而不語。

  平王會意的點頭,心裡鬆了一口氣,也開始帶著笑容的看向戲台。一陣之後,他又轉頭看向朱栩道「不是,那你今天帶他來我這,是為了……」

  朱栩看著戲台上,小姑娘身段不錯,嗓音也不錯,聽著平王的話不在意的道:「信王兄宮裡拮据,也想做點生意。」

  平王看著朱栩,想了一陣道:「那,你是想讓信王,也參一股?」平王在朱栩的生意裡也有股子,每個月領兩萬銀子分紅。

  朱栩擺手,道「不是,信王兄是想自己做生意。」

  平王更奇了,道「信王自己做生意,他要做什麼生意?」

  朱栩見平王終於走到主題了,挪了挪身子,讓自己更舒服,道:「皇叔,你可知道,京城的王公大臣,皇室宗親,甚至皇宮,每個月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需要多少銀子?」

  平王看著朱栩,眼神裡露著思索之色,嘴上道:「大臣們,每個月就算二十兩銀子,宗親算五十兩銀子加上其他的,最起碼一年也要五十萬兩吧。」

  朱栩嘿了聲,轉頭看向平王笑容曖昧的道「皇叔,你這府上,每個月用度只怕一百兩都打不住吧?」

  平王有些尷尬的賠笑,默認了。

  朱栩瞥著戲台,斜著身湊近道「皇叔,你說,如果,這些都有咱們給他們提供,一年不多說,最起碼一百萬兩好賺,如果將京城外的也攏過來,五百萬兩,你覺得能賺到嗎?」

  平王想了想,轉了身體,手從袖子裡伸出來,直接面著朱栩道:「賺到是能賺到,可是這些,不是都有……」

  朱栩一擺手,笑的很詭異道「皇叔,尚衣監,織染局他們也都不是要採購嗎?這些以皇叔的能力,難道就不能給攬下來,咱們自己做?」

  平王神色怔怔,聽著朱栩的話,心裡琢磨一陣,忽然道:「攬是能攬,只是,要是讓皇上知道或者被人彈劾了怎麼辦?」

  朱栩看著平王,眼珠向後轉了轉。

  平王立即會意,又想了想,湊近低聲道:「這麼大的生意,就咱們三個人嗎?」

  朱栩嘴裡嚼著蜜餞,道「皇叔要賺的安穩,那一個京城就行了,三家分賬,除去成本,一年也能分個小二十萬兩。」

  平王一聽就皺眉了,道:「剛才,不是說五百萬兩嗎?」

  朱栩眼神一瞇,道「皇叔,這麼大的生意,咱們三是吃不下的,更何況,還需要跑腿的,總不能讓我們去拋頭露面吧?」

  平王看著朱栩,頓了下道:「栩兒,你的意思是說,咱們,還需要拉攏更多的人?」

  朱栩知道不解釋透,這位膽小的皇叔是不會下決心的,繼續說道「皇叔,你想,咱們要攬下這麼大的生意,得要多大的人脈?魯王皇叔之前不是給你賠罪了嗎?福王不久不是要進京嗎?我可聽說了,他們府上都是銀子如流水。」

  平王看著朱栩,隱約知道了一點,試探著問道:「栩兒,你是要我拉攏這些宗室,一起做這個生意?」

  朱栩也不掩飾,直接道「那是,皇叔,你想,咱們這些王爺,遍佈大明全國,要是能夠串起來,將這些生意都攬下來,一年別說五百萬兩,一千萬兩都有可能,每年咱們分個一兩百萬都是少的!」

  平王聽著數字臉上就有意動,但很快就又擔憂道「栩兒,這麼大的動作,要是被言官知道了,彈劾咱們意圖不軌,這可不是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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