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獨斷大明 作者:官笙 (連載中)

 
RECON559 2019-9-12 11:0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0 8398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17
☆、第七十章 原委

  「好消息!」

  馮祝看著朱栩,一臉的諂媚,尖聲細氣的說著,剛說完,就瞥頭看向魏良卿,目光透著冷色。

  魏良卿心裡凜然,連忙道:「小的告退。」

  朱栩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馮祝,這傢伙,狐假虎威的本事倒是不錯,若是在宮裡,說不得就是青史留名的閹狗了。

  馮祝一轉頭,看著朱栩似笑非笑的神色,臉上的笑容也變成了苦瓜色,道:「殿殿下,是曹公公傳來的消息。」

  朱栩目光微瞇,笑容收斂了起來,道「說。」

  馮祝心裡一鬆,早已經在心裡背的滾瓜爛熟的話,脫口而出道「應該是戶部給事中王紹微起的頭,他與國公爺有舊怨,本來這次都察院沒想牽連國公爺,是他極力要求加進去的。」

  「王紹微?」

  朱栩思索著,卻沒有什麼結果。大明朝廷內外那麼多人,而且走馬燈般的換個不停,不是名人,他壓根懶得去記。

  「是,」馮祝解釋道:「據倪大人所說,他也是當初魏公公提拔上來的人。」

  朱栩臉上露出恍然之色,雖然他對當初客氏與魏忠賢設計張國紀意圖動搖張皇后地位的過程不是很明瞭,這位很可能就是當初衝鋒陷陣的角色了,而今多半是怕張國紀知曉秋後算賬,先下手為強了。

  朱栩手指敲著桌面,想了想,道:「你讓人告訴曹化淳,讓他通知倪文煥去找這位王大人談談,若是談不攏,晚上的折子加上他的名字,著重點評一下。」

  馮祝瞭然,答應一聲,又道「殿下,國公爺進了宮,娘娘派人去景煥宮找您好幾次了。」

  朱栩點了點頭,皇嫂應該是都知道了,擺了擺手道:「你回去吧,最近一段時間,不要隨意出宮。」

  「是殿下。」馮祝心裡也是這樣想的,抓了一部尚書,估計惠王殿下也少不了一番責難。

  直到馮祝走了很久,魏良卿才推門進來,畢恭畢敬的道:「殿下,都已經登記,也入庫了。」

  朱栩算了算時間,站起來道:「好,對了,那個消息放的時間,你自己拿捏好。」

  「是殿下,小的明白。」魏良卿態度放的極好,一副我會盡心盡力為娘娘和王爺辦事的模樣。

  朱栩也至始至終都是我也是為皇后娘娘辦事的心照不宣之色,站起來便出了惠通商行,上了馬車。

  「回宮。」

  「是殿下!」三十幾個大內侍衛,簇擁著朱栩的馬車,很有一股氣勢,慢悠悠的向皇宮方向駛去。

  南鎮撫司門口,一個大內侍衛走來走去,同時在大聲喊著。

  「罪犯張鶴鳴,私扣當朝國公,意圖構陷皇后娘娘,人證物證齊全,請貴部接收!」

  「罪犯張鶴鳴,私扣當朝國公,意圖構陷皇后娘娘,人證物證齊全,請貴部接收!」

  「罪犯張鶴鳴,私扣當朝國公,意圖構陷皇后娘娘,人證物證齊全,請貴部接收!」

  一向生人勿進的鎮撫司獄大門前,硬是除了曹文詔一群人,一隻蒼蠅都沒有。倒是看熱鬧的百姓,越來越多,熱議如潮。

  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裡面也沒有人出來說一句話,給曹文詔個台階下。曹文詔一群人站在那,顯得頗為孤單以及尷尬。

  張鶴鳴畢竟歲數大了,來來回回這麼久,臉上顯得有些狼狽,他看著曹文詔冷笑道「怎麼樣,錦衣衛也不敢收,難不成你們惠王殿下,還敢私下扣押我這個堂堂兵部尚書,二品大員不成?」

  曹文詔看著張鶴鳴,態度好的出奇,道:「張大人,您是說,我現在只能放了你是嗎?」

  張鶴鳴一梗脖子,嗤笑道:「難不成,你還能在這裡殺了我?」

  曹文詔臉色一正,道「大人說笑了,殿下時常教導我們,要嚴格按律辦事,切不可逾矩,豈會做出這等事情。」

  張鶴鳴神色越發得意,冷笑道「那還不快給本官打開枷鎖。」

  曹文詔臉色一變,又出現尷尬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人說笑了,您私扣當朝國公,意圖構陷皇后,乃是大罪,小人沒有權利私自放了您,還是那句話,要按律辦事。」

  張鶴鳴看著曹文詔變來變去的臉色,忽然間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卻依舊強勢的道「那你打算把本官如何,難道要一直這樣遊街下去嗎?」

  曹文詔微微一笑,但很快收斂下來。

  他覺得自己學壞了。

  「走,回宮!」

  曹文詔神色一正,大聲說道。

  「是!」一群大內侍衛整齊劃一,壓著張鶴鳴就轉身向皇宮方向走去。

  張鶴鳴目光變了,看著曹文詔怒道:「你要壓我進皇宮?」

  曹文詔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淡淡的道:「刑部,大理寺,錦衣衛都不接收您,現在只能交給皇上處置了。」

  張鶴鳴眼神急急變幻,若是在宮外,他有的是辦法將事情攪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進了宮,有一個惠王,再加上皇后,孤立無援的他哪裡還有一絲勝算!

  他心裡恐懼起來,旋即猛的就張口大喊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

  「惠王造反,私扣大臣!」

  「救命啊,惠王草菅人命,殺人滅口!」

  突然,曹文詔轉身,拿著毛筆與紙,看著他肅色道「張鶴鳴,你被捕了。你現在有權保持沉默,但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你聽清楚了嗎?」

  張鶴鳴看著曹文詔呆了呆,更加大聲的吼叫起來,掙扎著,想要逃脫。

  曹文詔看似認真的將毛筆在嘴裡咬了咬,然後在紙上寫了起來,實際上是心裡默默的在記。

  大內侍衛辦事,扣押的還是兵部尚書,誰又敢真的來劫囚。曹文詔任由他喊,帶著他直奔皇宮城門。

  朱栩的馬車已經停在宮門前,在等曹文詔。

  他站在馬車上,看著宮門裡,心裡暗想『恐怕現在皇兄皇嫂已經在等我,準備審我了吧,嘿嘿。』

  事實上,確實如此,在朱栩拿下張鶴鳴派人傳信之後,就有內閣輔臣,都察院的大人們,為國為民的奔向御書房,希望皇帝阻止以及嚴懲惠王殿下的『胡鬧』。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17
☆、第七十一章 第一步

  「殿下。」

  曹文詔很快就來到宮門前,對著朱栩微微躬身,道:「一切都如你所料,人已經押回來了。」

  朱栩點了點頭,望著皇宮深處,暗吸了一口氣,下了馬車,一步一步的走進這大明宮城。

  曹文詔將張鶴鳴安排在後面,他跟在朱栩身側,神色有些凝重。

  直到確定足夠遠,不會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曹文詔才疑惑著道「殿下,今天,這麼做,是為什麼?」

  朱栩背著手,慢慢的走著,微笑道:「你是想問,我以前一直藏在背後,這次,為什麼要冒出來?」

  曹文詔跟在後面,道「是,今天之後,很多人都要懷疑到殿下頭上了,再做事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朱栩輕嘆一口氣,道:「沒有辦法的事情,朝堂的大人們鬥的太厲害,動不動就將我們牽扯進去。這次是個機會,藉著皇嫂的名義,或許能夠讓他們有所顧忌。」

  曹文詔雖然覺得朱栩的話有道理,卻還是擔心道:「殿下,既然站明面上了,今後我們會不會也被捲入朝堂爭鬥?」

  朱栩不置可否,道:「我對他們來說暫時還沒有什麼威脅,我們還是一樣,悶聲做事。現在最主要的,還是將惠通商行做大,然後讓李德勇那邊,接著食物低價將渠道建起來。」

  曹文詔躬著身沒有再問,他心知朱栩也沒有多大把握,只是形勢逼得他不得不站出來罷了。

  從今天開始,一切都要變了。

  踱著步,朱栩心裡計較著,緩慢的向著坤寧宮的方向走去。

  過了許久,朱栩剛剛轉過一道宮門,劉時敏忽然出現在朱栩身前,輕輕躬身道「奴婢見過惠王殿下。」

  朱栩此刻神經緊繃,看著劉時敏一愣,道:「劉公公是特意在這裡等本王?」

  劉時敏躬著身,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道:「是皇后娘娘讓奴婢在這裡等殿下,讓奴婢轉告您,一定要咬死,是娘娘吩咐您這麼做的。」

  朱栩會意的點頭,道:「好,本王記下了。」

  「奴婢告退。」劉時敏再次躬身,轉身便快步離去。

  曹文詔看著劉時敏的背影,目光猶疑的道「殿下,可信嗎?」

  朱栩嘴角微微翹起,道:「這位劉公公自從做了秉筆太監變了不少,不過,信與不信,都不影響我的打算,走吧,咱們去迎接暴風驟雨的來臨吧。」

  不過,朱栩很快就被人截住了,天啟皇帝已經移駕景陽宮,不僅是皇帝皇后兩位在,還有國公張國紀,信王朱由檢,首輔葉向高,次輔韓爌,大明最有權力的人,幾乎都在那裡了。

  朱栩來到御書房前,遠遠的就感覺到了一股肅殺冷寂之氣。

  曹文詔心裡憂心忡忡,但也知道,此刻說什麼也晚了,只能神色平靜的看著朱栩。

  朱栩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從曹文詔手裡拿過那本賬簿,咬了咬牙,目光中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邁步向御書房走去。

  他知道,今天是他最重要的一次考試,通過了,他就在這大明朝真正的站穩腳跟,而通不過,他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圈禁一生!

  朱栩一步一步靠近御書房的門口,心裡咚咚咚如擂鼓。

  朱由校一臉冷然的坐在龍椅上,直直的看著窗外。張皇后蹙著眉頭,神色不悅。

  御桌之下兩側,朱由檢,張國紀,葉向高,韓爌都微躬著身份站兩側,側著餘光,看向不斷走近的朱栩。

  朱栩跨過門檻,走進來。

  朱由校眉頭皺了下,面無表情。張皇后好似要站起來,看了眼朱由校又坐了回去。

  朱由檢的神色冷漠,似不願多看朱栩一眼,歪著頭。

  葉向高看著朱栩,肥胖的臉上鮮少看出表情,韓爌目光炯炯,透著嚴厲之色。

  朱栩暗暗吸了口氣,僵硬的臉上陡然笑嘻嘻的快步走進去道「臣弟見過皇兄,見過皇嫂,見過信王兄,見過兩位大人。」

  朱由校看著朱栩,直起身冷聲道:「朕問你,你是不是私自扣押了兵部尚書張鶴鳴?」

  朱栩將在場的所有人瞥了眼,剛要開口,張皇后搶話道:「皇上,惠王年紀小不懂事,那張鶴鳴扣押臣妾父親在先,應當先問他的罪。」

  朱由校皺了下眉頭,餘光掃了眼葉向高與韓爌,沉色向朱栩道:「朕問你話,老實回答!」

  張皇后抿了抿嘴,心裡著急,不停的給朱栩使眼色。

  朱栩彷彿沒有看到張皇后的眼神,乾脆利落的道「是!」

  朱由校臉色變了,陰沉著道「你可知道,哪怕是朕,也不能隨意捉拿他這樣的二品大員?」

  朱栩眼都不眨了,道「知道。」

  朱由校眼皮跳了跳,聲音越發厲然的道「那你可知這樣的大罪是什麼後果?」

  朱栩左顧右看,漫不經心的道「知道。」

  看著朱栩的態度,不僅是朱由校怒了,朱由檢,葉向高,韓爌三人臉色也都變了,目光直直的盯著朱栩。大明禁止宗師擔任任何官職,更別對提藩王的控制了,稍有逾矩,那就是大罪!

  張國紀聽著朱栩的話,心驚肉跳,他深知皇室最是無情,尤其是皇帝,不由得緊張的轉頭看向張皇后。

  張皇后本來也極其擔心,但看著朱栩的模樣,心裡反而放鬆了,對著張國紀嘴角微笑一閃,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張國紀微怔,頓了頓,站出來道:「皇上,老臣認為,應當讓惠王殿下,事情來龍去脈講清楚,到時候是打是罰也好處置。」

  葉向高,韓爌對視一眼,無奈也站出來道:「臣等也這麼認為?」

  這次不等朱由校說話,朱栩就目含煞氣的轉頭看向兩人,嗤笑道:「兩位大人真的也這麼認為?」

  葉向高,韓爌轉頭看向朱栩,有些不明所以。

  朱由校神色一沉,冷聲道:「給朕講清楚,不然皇后今天也護不了你!」

  朱栩毫無懼色,對著朱由校道:「皇兄,你可要撐住了。」

  朱由校眉頭皺了皺,以前他知道朱栩鬼主意頗多,他自認還是很瞭解的,看著他今天的神色,心裡不由也起疑,瞥了眼首輔,次輔,越發冷色的道:「講。」

  朱栩微微一笑,只是是冷笑。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17
☆、第七十二章 過關

  他將矛頭轉向葉向高與韓爌,淡淡的道:「敢問兩位大人,這次清繳,所獲總額為多少?」

  葉向高看了眼韓爌,站出來,若有計算的道:「回惠王殿下,從各處報來的錢額,雖未細算,但五百萬兩應該是有的。」

  朱栩不急不緩,轉頭看向次輔韓爌,道:「韓大人,此次參與的都有哪些衙門?」

  韓爌臉角瘦削,為人方正,微微躬身,道:「回殿下,以戶部,錦衣衛,順天府為主,其他衙門都是協助。」

  朱栩瞇著眼看著兩人,整個御書房都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的寒意。

  過了許久,他深吸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賬簿,遞給朱由校道:「皇兄看看這個,只是草算,數額可能遠大於這個。」

  朱由校神色一直鬱結,現在兵部明目張膽的將幾個國公王侯無故牽連進入此次清繳行動,緊接著他的幼弟,惠王也衝入兵部,成了最大漩渦,讓他最是難辦。

  他看著朱栩遞過來的賬簿,上面兩個大大的『兵部』,他神色冷淡的接過來,翻看起來。

  葉向高與韓爌看不到朱栩遞的東西,但彼此對視一眼,眼神裡都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朱由校翻著賬簿,本來就有些蒼白的臉色,陡然出現一點點紅暈。

  朱栩知道,那是氣的,他悄悄退後了幾步。接下來的主場較量,就是皇帝朱由校與首輔葉向高,次輔韓爌的了。

  他悄悄給了張皇后一個安心的神色,張皇后輕輕吐了口氣,末了還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神色。

  朱栩大英雄扮演完了,現在要小透明,因此不斷的悄然後退。

  「咳咳」

  突然間,朱由校低聲的咳了起來,卻依舊強忍著,喝了杯茶,繼續一邊看一邊咳嗽。

  張皇后看著心疼,低聲紛紛侍女去準備什麼,她輕輕走了過來,撫著他的後背,輕聲喚道「皇上。」

  朱由校的胸口起伏的越來越大,整個人如同爆發前的小火山。

  朱栩也暗嘆,換了誰估計都會氣瘋。本該收取的『稅銀』,到了他手上,十分之一都不到,哪個帝王能忍?何況,這些平日裡都是與他作對,一心為國的肱骨大臣?

  想到這裡,朱栩不由得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朱由檢,心想,他日後殺那麼多大臣,也是發現了這樣的真相吧?

  朱由校不傻,相反他很聰明,一直在混亂又團結的朝堂之上掙扎,但看著兵部的這份賬簿,還是讓他怒髮衝冠,咳嗽加劇,臉色漲紅。

  噗

  朱由校猛的身體一挺,一口鮮血噴出。

  「皇上!」

  「皇兄!」

  太過突然,御書房裡的人都是呆住了,旋即紛紛上前,一臉心驚看著朱由校。

  朱由校一口血噴出,整個人反而冷靜了,猶自胸口起伏,臉角抽搐的看著面前的幾人,咬著牙道:「傳朕旨意,張鶴鳴下獄,刑部,大理寺會審,惠王主審,都下去吧。」

  葉向高與韓爌都心裡一驚,不由去看御桌上,朱栩遞過去的賬簿。

  但朱由校卻在張皇后攙扶已經站起來,向著後面走去。

  張國紀與葉向高,韓爌自然連忙躬身道「臣告退。」

  待幾人一走,御書房只剩下了朱栩以及一直沒有作聲的朱由檢。

  朱由檢轉身欲走,不過隨即轉身,看著朱栩,一臉的警告之色道:「六弟,好好學規矩,這種事可一不可二。」說完,也不給朱栩機會,轉身便走了出去。

  朱栩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動了動,當皇帝的沒有蠢人,朱由校不蠢,朱由檢更不蠢。

  朱栩站在御書房,一個人靜了許久。

  按照他的劇本,朱由校此刻應該大怒,下令徹查戶部,錦衣,順天府等衙門才對,朱由校的突然吐血,打斷了他的計劃,還讓他做了主審官。

  不過仔細想想今天的一切經過,雖然有許多瑕疵,但目的是達到了。

  朱栩確定沒有什麼大的疏漏,轉身便想拿回那本賬簿,但瞬間眼神就直勾勾的盯著朱由校剛才喝過的茶杯。

  茶蓋翻倒在一旁,茶水赤紅一片,朱由校的血剛才是噴出來的,哪怕噴的再多也不可能讓一杯茶水濃郁成這副模樣。

  朱栩心裡頓時拔涼拔涼的,心裡第一個念頭就是:跑!

  他也是這樣做的,飛快跑出了御書房,景陽宮,直奔景煥宮跑去。

  曹文詔一見,神色微變,慌忙也跟在朱栩身側,急聲道:「殿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回去再說。」朱栩擦著自己頭上的汗,腦中急急的轉,在思索著朱由校這麼做的目的。

  而此刻,景陽宮東廂房內,朱由校挨著張皇后,一邊擦著嘴,一邊笑著道「是不是看到了?」

  張皇后自然是看到了,到底是夫妻,配合著將戲演好,卻不明白朱由校的目的,疑惑著問道:「皇上,那猴兒究竟給了你什麼?」

  那猴兒,張皇后用這個稱呼,顯然已經斷定,朱由校不會把朱栩怎麼樣了。

  朱由校端起一杯的茶杯,輕輕的啜了口氣,然後深吐了口氣,道「一本賬簿,是兵部這次清繳回來的,總額超過五百萬兩,比上繳到國庫的還要多。」

  張皇后臉色微變,道:「皇上,你是說,兵部有人貪墨被六弟給發現了?」

  朱由校點頭,目光透著冷意,道:「一直以來,朕也知道他們會貪墨,只是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一個只是幫側忙的兵部都清繳了五百萬兩,那其他衙門豈不是更多,登記入國庫的,估計連五分之一都不到。」

  張皇后素來奉行後宮不干政,聞言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陪著朱由校坐著。

  朱由校沒有失去理智,看樣子也不是很生氣,沉默了一陣子,道:「朕讓六弟去做這個主審,就是想敲山震虎,讓他們多吐出來一些。」

  張皇后輕輕點頭,撫慰著說道:「皇上放心,六弟還是很聰慧的,會明白皇上的心意的。」

  一路小跑道景煥宮的朱栩,也漸漸冷靜下來。大致明白了朱由校這麼做的目的。

  一來,估計是為了救他準備的後招,若是對他不利,大可裝作病倒,拖延以圖辦法。

  二來,發現了這樣的真相,他不是朱由檢,沒有那麼大的魄力。這次受影響的肯定不是一兩個衙門,真要查下親,拔出羅布帶出泥,京城的官估計沒有幾個是乾淨的。

  他不能當面與首輔,次輔翻臉,不然後果難以收拾。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18
☆、第七十三章 張皇后的擔憂

  朱栩大致揣摩出朱由校的意圖,也就不那麼的擔心。

  他半躺在睡椅上,瞇著眼,心裡琢磨著。

  今天雖然是他第一次露面,有些霸道的直接拿下了兵部尚書,雖是帶著蠻橫,但也是實力的展示,今後誰再想動他,或者他身邊的人,都要顧忌三分。

  而明天,是一種公開的真正意義上的『出仕』,不論結果如何,他惠王,皇帝朱由校幼弟,都會被人記住,尤其是朝堂上的大人們。

  「殿下,您想好怎麼處置張鶴鳴了嗎?」

  曹文詔站在他身前,看著朱栩的表情,心裡也轉悠著說道。

  朱栩微微一笑,道:「朝堂的事情咱們不摻和,第一要務,還是為銀子服務。」

  曹文詔發愣,惠王殿下的話他不是很懂。

  朱栩嘿嘿一笑,道:「要揚長避短,發揮自己的優勢。行了,等皇兄旨意下來再說。」

  果然,沒多久朱由校的旨意就下來了,卻也含糊其辭,沒有明確說明朱栩的職位,只是強調了『主審』二字。

  曹文詔翻來覆去的看著詔書,抬頭看著朱栩疑惑道:「殿下,皇上究竟是什麼意思,是想要您怎麼處置張鶴鳴?」

  朱栩也在琢磨著,三司會審,應該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偏偏旨意上將都察院給排除了,變成了皇室,刑部,大理寺。

  刑部尚書黃克纘是一個極其公正又一心想有所作為的人,而且也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只是掣肘太多,名聲並不顯赫。大理寺卿他倒是不怎麼瞭解,明天倒是可以見一見。

  朱栩思忖良久,一擺手道「不管皇兄怎麼想,這些都是他們兩幫人的事,咱們只管賺銀子。」

  曹文詔不知道朱栩為啥什麼事情都能跟賺銀子沾上邊,卻也沒有問,明天自然也要跟著的。

  第二天一大早,朱栩在姚清清幫助下,將一身王服穿的整整齊齊,然後向著坤寧宮去請安。

  張皇后看著朱栩似模似樣,還帶著一點得意之色的進門,連忙拉過來,嗔怒道「快坐下,昨晚我就想找你,你說你,那麼衝動做什麼,有什麼事情要先告訴我。」

  朱栩也知道,張皇后是察覺到了一些,心裡也拿不準具體多少,聞言也只是嘻嘻一笑,道:「我哪能打擾皇嫂與皇兄的好事,看,我多懂事。」

  張皇后在他頭上狠狠點了下,沒好氣道:「你就氣我吧。」

  朱栩嘿然笑著坐下,拿起筷子就敲起來,大聲喊道:「煥兒,快點上飯,本王待會兒還要出去審案呢,餓著了算誰的。」

  張皇后噗嗤一笑,轉頭看向不遠處同樣鼓著嘴瞪著眼忍著笑的煥兒道:「你別理他。」

  說完又瞪著朱栩道:「少跟我貧嘴,說吧,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朱栩抓過桌上的點心就往嘴裡塞,含混著道:「隨他去。」

  張皇后眉頭一蹙,教訓道「什麼隨他去,這是正事,少拿你那不正經來糊弄我。」

  朱栩吃了一口點心,不覺得那麼餓,又喝了口茶。

  張皇后拿起筷子就敲了下他的手,微怒道:「快跟我說,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朱栩眨了眨眼,仰著白淨小臉,一臉無辜道:「皇嫂,我才七歲,哪懂什麼審案,還不是那些大人們說了算。」

  張皇后聽著朱栩的話,怔了怔,若有所思道:「你是說,你打算推給他們?」

  朱栩理所當然的道「怎麼能說是推呢,這是他們的本職工作。」

  張皇后看著朱栩,輕輕點頭道:「也好,這件事雖然皇上沒有處置你,但朝堂上估計少不得彈劾你的折子,你盡量不要說話,等他們把案子結了,你在宮裡躲一陣子就沒事了。」

  朱栩含糊的點頭,悶頭吃東西,不時催一下不遠處的煥兒。

  張皇后看著朱栩,眉頭又蹙了下,忽然大聲道:「你跟我保證!」

  朱栩一驚,心裡暗嘆,都說女人敏感,這皇后娘娘,估計是女人中最敏感的了。

  朱栩擦了擦嘴,一本正經的道「我保證老老實實,不惹事。」

  朱栩三歲就被張皇后接了過來,在宮裡養了三年,去年在朱栩死活要求下才放出去,對他自認是比誰都瞭解,看著朱栩的模樣,她越發不信。

  張皇后轉頭向煥兒看去,道「煥兒,你待會兒讓人去一趟國公府,請父親大人與惠王一起去。」

  朱栩嘴角動了動,心裡知道張皇后還是不放心,面上是連連點頭道:「好好好。」

  張皇后確實心裡還是不放心,又威脅道:「你要是在給我惹事,今後就別想出宮了。」

  這句話殺傷力太大,朱栩一臉保證似的說道:「皇嫂放心,我最聽話了。」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張皇后心裡總是七上八下,擔心著皇上,擔心著自己,擔心著朱栩,擔心著父母,擔心著兄弟姐妹子侄,始終沒個著落。

  張皇后心裡不安定,有些不想看到朱栩,一揮手道「好了,你去吧。」

  朱栩瞪大眼,抗議道「皇嫂,我還沒吃飽。」

  「趕緊走。」張皇后一副攆人的架勢道。

  朱栩抓過一個碟子,撇了撇嘴,一邊吃一邊走出坤寧宮。

  「娘娘,您不是一大早就念叨殿下了嗎?怎麼趕他走了。」

  煥兒端著一疊點心走過來,看著朱栩的背影疑惑的道。

  張皇后嘆了口氣,摸著微微凸起的肚子,道:「誰知道這猴子心裡又打什麼鬼主意,要是他多待半刻,我都要忍不住拿起鞭子教訓他一頓了。」

  煥兒看著張皇后,抿嘴一笑,道:「娘娘,您這是有孕反應,我聽老嬤嬤說,懷孕的女人,心情就是這樣的。」

  張皇后搖了搖頭,道:「算了,不管他了,你打會兒給皇上煮點湯送去。」她也察覺到了,自從客氏死後,朱由校的身體越來越差,人也在消瘦。

  煥兒答應一聲,吩咐了下去。

  朱栩出了坤寧宮,伸了懶腰,對著等在外面的曹文詔道:「老曹,走,出宮去,會一會刑部,大理寺的大人們。」

  曹文詔連忙走過來,道「殿下,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我點了二十個侍衛。」

  「太少了,」朱栩油膩膩的手直接蹭在王服上,一步走一邊道:「帶一百個,不坐馬車,坐轎子。對了,本王還沒吃飽,出宮之後買個燒雞。」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18
☆、第七十四章 審案

  朱栩踩著點出現在刑部大堂,身後站著左右護法。

  馮祝手裡捧著皇帝詔書,曹文詔拎著飯盒。

  「下官見過惠王殿下。」

  濟濟一堂,全都是人頭,聲音不大,卻也有些迴響。

  朱栩背著手,頗有些不將所有人放在眼底的架勢,仰著頭什麼話也沒有說,直接走上了大堂案桌之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在一干人的注視中,將曹文詔手裡的飯盒放到桌上,從裡面先是拿出一盤燒雞,接著是醬料,然後是筷子,刀具,小碗,配菜等等。

  直到放好了,朱栩才好似剛發現下面一群人的模樣,站起來打量一圈,揮了揮手道:「都免禮,來人,給國公爺看座。」

  下面的張國紀看著朱栩如此做派,心裡想著張皇后的傳話,心裡稍稍安定,微微抬手道:「謝殿下。」

  朱栩看著下面的人,滿意的笑了笑,道:「好了,那開始吧。」說完,他便坐了下來。

  朱栩話音落下,一個面色黝黑,看似憨厚的中年人站出來,對著朱栩躬身抱拳道:「啟稟殿下,我家尚書大人近日偶感風寒,身體不適,在家臥病,特命小的來告假。」

  他話音一落,有一個瘦削,目光閃躲的在他對面的人也跟著站出來,同樣的道:「啟稟殿下,我家大人今日公務繁忙,昨日已離京,知曉聖斷,特命小的來告假。」

  朱栩看著這兩人,嘴角動了動,心下自是瞭然。顯然是刑部與大理寺都不遠牽扯進來,但旨意在又推脫不掉,只能找兩個炮灰過來了。

  看著兩人的官服,一個應該是刑部的員外郎,一個是大理寺的主薄。

  他一揮手,道「好,本王知道了,那開始吧。」

  說完,他從案桌上拿起一個類似圍巾白布繫在身前,拿起刀具開始對付眼前的燒雞。

  下面的一干人面面相窺,交頭接耳一番,目光又落在已經開始在刑部大堂就餐的惠王殿下臉上。

  但朱栩恍若未覺,吃著燒雞肉,就著作料配菜,吃的很是歡實。

  張國紀坐在下面,暗暗點頭。

  惠王殿下畢竟只有七歲,自然不能真的去斷什麼案子,胡鬧一些也正常。在他看來,這件案子本身對他,對朱栩,對皇后娘娘來說不論結果如何,都已經不重要,關鍵還是處理過程。

  他們已然勝券在握,只要惠王殿下不亂來就行了。

  對於張鶴鳴這樣的二品大員,別說一個主薄,一個員外郎,哪怕是他們的老大,大理寺卿,刑部尚書也無權去審理,主審的人不說話,他們這些本來就不想蹚渾水的人,自然也不會開口。

  刑部大堂詭異的安靜著,除了惠王殿下吃燒雞的嘖嘖聲。

  張國紀閉目眼神,彷彿什麼也沒有看見。

  刑部的員外郎,大理寺的主薄對視一眼,神色怪異。這是刑部大堂,是非常神聖的地方,豈能出現這樣的荒唐事情?

  兩人眼神對視著,挑了挑眉,刑部員外郎很有默契的站出來,微微躬身道:「殿下,可以開始審案了。」

  朱栩將大拇指在嘴裡啜著,看著他含混的道「嗯嗯。」

  那員外郎愣了愣,看著朱栩,眉頭皺了下,心裡若有所思的自語『大人只是讓我來配合,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最後的黑鍋只要不讓刑部背就行,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去管了。』

  那員外郎心裡打定主意,又拱了拱手,便退到一邊。

  那大理寺主薄怔了下,看著刑部員外郎的眼神,立即心領神會,也閉嘴不言的站在那,如同木樁一般,動也不動。

  大堂內,除了朱栩的人,國公張國紀,大理寺主薄,其他都是刑部的人。他們見員外郎不說話,自然是也如同雕塑一般,連呼吸都控制的極好,沒有一點動靜。

  『果然都是老油條啊。』

  朱栩心裡暗嘆,雖然他確實很餓,也吃的很開心,但目光不時掃過下面,看著大理寺與刑部兩位的表情,他們的心思自然也很容易去揣測。甚至,他已經料到,這幫人估計早就已經合計過,最後不管是好是壞,責任都會推到他這個主審身上。

  『既然要玩,那就玩的大一點!』

  朱栩將最後一塊肌肉吞入嘴裡,然後轉頭看向馮祝,道:「小馮子,本王渴了,去,給我到老勝記買碗湯,記住了,不要甜,要輕酸,鹹一點,顏色要清澈,不能太稠密,溫度要適中,不能太熱,我忌口的你都知道,去辦吧,一炷香時間內回來,涼了不好喝。」

  「是殿下。」

  馮祝尖聲細氣的答應一聲,瞥了眼下面的一群人,趾高氣揚的出了刑部大堂,去給惠王殿下買飯後潤腸湯了。

  大堂裡的人神色都怪異起來,但目光卻落在張國紀,以及刑部,大理寺的大人們身上。畢竟惠王殿下年紀小,而且養尊處優,這樣的事情看著荒唐,但也就是小王爺任性的胡鬧。

  你們這幫大人們在場,難道就不開口說些什麼?

  張國紀端坐著,閉著眼,在養精蓄銳,更直接點來說,是昏昏欲睡。

  刑部員外郎,大理寺主薄抱著手,垂頭低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模樣。

  朱栩擦了擦手,然後看著下面的一群人,大眼睛眨了下,一臉興奮又茫然的道:「開始了嗎?」

  那刑部員外郎站出來,道:「我等靜聽殿下吩咐。」

  朱栩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昏昏欲睡的張國紀立即睜開了眼,轉頭看向朱栩,大堂內的其他人,自然也紛紛精神一凜,都知道,惠王殿下要正式開始審案了。

  但他們睜大眼看著朱栩許久,朱栩愣是一句話沒說,雙手托著下巴,一臉饒有興趣的看著下面眾人,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張國紀老臉動了動,強壓著笑意,又閉上眼假寐。

  刑部與大理寺一群人尷尬不已,不動聲色的又轉了回去。

  朱栩嘴角微翹,陪著這群人耗時間。

  「殿下,」

  馮祝小跑進來,將一個飯盒遞給朱栩,諂媚的笑道:「湯來了,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做的。」

  朱栩迫不及待的接過來,打開盒子,拿出來,拿出調羹,很是細心攪拌,觀察,過了一小會兒才開始喝。

  「不錯不錯。」朱栩點頭讚美,開始認真的品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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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駱

  『這惠王殿下不會是個吃貨吧?』

  『真是會吃,果然不虧是王爺,吃個早飯都能吃出這麼多花樣。』

  『先吃雞,後喝湯,不知道後面還有什麼花樣,這樣下去,這一天不知道夠不夠。』

  又過了好一陣子,朱栩喝完湯,伸了個懶腰,看著下面的一群人道:「你們忙吧,本王去睡個飯後覺。」說完,朱栩便起身,旁若無人向著側門走去。

  於是,在一群人目瞪口呆中,朱栩施施然的走進了刑部後堂。

  過了半晌,才有個拿著殺威棒的衙役,吶吶的道「殿下,睡覺去了……」

  「好像是吧……」邊上的衙役,也有些發蒙的說道。

  刑部員外郎與大理寺主薄對視一眼,兩人眼神裡都帶著一絲笑意。這樣下去,此案的焦點就會在這位不靠譜的惠王殿下身上,時間越久對他們越有利。

  自然,朱栩一番動作,讓很多憂心忡忡的人,也紛紛會心一笑,已經準備的很多動作都停了下來,安安靜靜的準備看好戲了。

  張國紀繼續假寐,他的任務,就是要看著不能讓朱栩亂來,將事情擴大。只要不擴大,朱栩怎麼來都沒問題。

  大堂後的偏房裡,朱栩在一個椅子上坐下,酒飽飯足,還真有些睏。

  曹文詔與馮祝一直跟在身側,馮祝四處看了眼,走進低聲道:「殿下,曹公公得到消息,駱養性回來了。」

  朱栩一聽就是眉頭一挑,臉上露出感興趣之色。

  駱養性當初被他推上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本來是為了阻止魏忠賢染指,後來這位駱大人一上任,就去了廣西那邊執行公務,本來一年半載回不來,這才個把月就回京了。

  很快,朱栩又想到了駱思恭那頭老狐狸,如果沒有他的允許,駱養性是回不來的。

  「看來,咱們得去會會兩位駱大人了。」朱栩輕聲自語道。

  曹文詔道:「那,殿下,這裡怎麼辦?」

  朱栩微微一笑,道「不著急,我心裡自有打算。你們找個地方坐下休息,到午飯前,叫醒我。」

  「是殿下。」兩人同時答應一聲。

  惠王殿下真去睡飯後覺了,大堂內的張國公也在假寐,而刑部與大理寺的官員,也各自低頭垂目,任由時間點點過去。

  因為消息還沒有傳開,倒是沒有什麼人來圍觀,大人們不管事,下面的人自然也都散漫起來,左右搖擺的低聲議論起來。

  『這案子到底審不審啊?』

  『是啊,我在刑部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審案的。』

  『我覺得這樣下去,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沒錯,那位小王爺不會有事,倒霉的還是我們這些人。』

  本來一直不動聲色,不管不顧的刑部員外郎,大理寺主薄聽著他們的議論聲,突然皺眉,抬頭對視一眼,他們都覺得這樣下去是有些不妥了。

  那刑部員外郎稍稍沉吟一聲,走到張國紀面前,躬身笑道:「公爺,您看,大堂上也不能這麼空著,您是不是,跟殿下說一聲,開始審案了?」

  張國紀睡眼惺忪的抬頭看著他,彷彿沒睡醒,怔了下才道:「哦,好,我去看看。」

  說完,他就站起來,向著側門走去。

  那員外郎稍稍鬆了口氣,與那大理寺主薄對視一眼,心裡放鬆的退了回來。

  張國紀走到偏房,曹文詔與馮祝連忙站起來,走過來低聲道:「公爺,可是有事?」

  張國紀瞥了眼已經睡熟的朱栩,打著呵氣道:「坐著睡太累,我也到偏房睡一會兒。」

  張國紀乃是皇后娘娘的生父,兩人豈敢怠慢,連忙讓開路,甚至給他準備睡的地方。

  張國紀在朱栩對面的小床上躺下來,和衣就睡,絲毫沒有過多要求。

  刑部員外郎與大理寺主薄,都靜靜的看著側門,等著惠王殿下出現。

  可是他們這麼一等,就是等到了中午時分。

  朱栩打著哈欠走出來,看著大堂裡一群人,揮了揮手道「好了都散了吧,大家都去吃飯,下午再開堂。」

  說完,便帶著曹文詔與馮祝,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刑部大堂。

  刑部員外郎與大理寺主薄面面相窺,這半天,就在惠王殿下的飯後覺中過去了?

  可他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在這個時候開堂,只得讓人散了,各自回去想轍以及請示了。

  出了刑部,朱栩帶著曹文詔,馮祝以及一群大內侍衛在大街上走著。

  「殿下,咱們直奔駱府嗎?」曹文詔問道。

  朱栩想了想,搖頭。

  他在宮外打的是皇嫂張皇后的名義,不知道駱思恭能夠查到多少,但直奔駱府,面對駱思恭這樣的老狐狸,他沒有足夠的把握瞞過他。

  思忖一陣,他道「還是將駱養性叫出來,對了,讓周建宇去辦。」

  曹文詔一點頭,道:「是殿下,我這就去安排。」

  「好,走!咱找一好地方吃飯,吃完了,下午收拾那幫人!」朱栩甩著膀子,也不坐轎子了,直接在大街上帶著人閒逛起來。

  駱府。

  駱養性站在駱思恭面前,一臉的風塵僕僕。

  駱思恭坐在椅子上,狼眉鷹顧,看著駱養性,半晌都沒有說一句話。

  駱養性沉不住氣,看著駱思恭疑惑道「爹。」

  駱思恭這才轉頭看向駱養性,微微一笑,頗為神秘與自嘲的道:「你是想問,我為什麼中途把你叫回來?」

  「是。」駱養性道,當初駱思恭趕他出京城,是為了躲避朝堂上的黨爭,而今朝堂越發激烈,他疑惑父親大人叫他回來幹什麼。

  駱思恭帶著感嘆的語氣,看著外面道「是因為我小看了咱們這位皇后娘娘了。」

  駱養性對京城發生的事情,大致有一些瞭解,內裡卻不清楚,只得道「還請父親大人指點。」

  駱思恭目光閃爍著奇異之色,道:「簡單來說,皇后先是斬斷了魏忠賢的爪牙,然後利用東林黨將他趕出京城,隨後又設計毒死了奉聖夫人,最後將逃跑回來的魏忠賢投入了天牢,手段詭異莫測,簡單致命。」

  駱思恭雖然寥寥幾句,但駱養性聽的卻是心驚肉跳。

  魏忠賢,奉聖夫人客氏,這兩位一度逼得朝堂首輔解甲歸田,已經迫使多位尚書侍郎辭了官,可見非是一般厲害,但就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一個死一個下獄,如日中天之勢的閹黨土崩瓦解。

  這位皇后娘娘的手段,當真是可怕!

  「那,父親大人叫我回來的意思是?」駱養性還是帶著疑問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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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收攏

  駱思恭看著駱養性,心裡暗嘆,臉上卻不動聲色的道:「皇后娘娘正藉著惠王殿下的手,在整收之前的閹黨,現在是用人之際,為父打算讓你去幫忙。」

  幫忙,更直接點說,就是投靠過去了。

  駱養性神色疑惑,道:「父親,您不是一直厭惡介入黨爭嗎?為什麼讓我……」

  駱思恭冷笑一聲,道「你認為為父真的從不涉入黨爭?我駱家憑什麼能夠歷任錦衣衛指揮使?你可知道,皇后娘娘已經有了身孕?」

  駱養性心神凜然,道:「父親的意思是……從龍之功?」

  駱思恭端起茶杯,神色平靜的婆娑著茶水。

  駱養性心領神會,立即道「兒子明白了,我現在就去找那個周掌櫃。」

  「去吧。」駱思恭站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說不出的意味。

  駱養性低著頭沒有注意到,起身便匆匆向門外走去。

  「咳咳,咳咳,咳咳……」

  駱養性一出門,駱思恭就扶著桌子,劇烈的咳嗽起來,咳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嘴角還掛著一點血絲。

  「大人,您沒事吧?」楊喆從側門跑出來,扶著駱思恭道。

  駱思恭咳嗽好一會兒,才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擦了擦嘴,臉上依舊帶著紅暈,慢吞吞的嘆道:「沒事,還能撐一陣子。」

  楊喆神色憂心,謹慎的道:「大人,少爺,您真的放心讓他涉入黨爭嗎?」

  駱思恭氣息紊亂,彷彿很累,看著楊喆嘆道:「養性,他算不得志大才疏,但也那是那種能做事,做不了大事的人。皇后娘娘既然已經開始佈局,那正是用人之際,養性的位置也很重要。待這件事平息,我去見見將惠王,將養性調入刑部,這錦衣衛,我還是交給你,才能放心。」

  楊喆目中激動之色一閃而過,道:「大人放心,有我在,不會讓少爺有事的。」

  駱思恭平淡的點頭,道「你是我帶大的,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你去吧,錦衣衛,你要盯緊了,不要讓人插針進來。」

  「是。」楊喆臉上興奮一閃,起身便告辭離去。

  待楊喆離開,駱思恭臉色變得陰鶩起來,聲音低沉道:「查清楚了嗎?」

  他話音落下,從另一邊側門走出一個年輕人,看服飾是一個錦衣衛千戶,他神色恭敬的站在駱思恭不遠處,道:「回大人,都查清楚了,楊大人在錦衣衛的一切心腹以及罪責都摸清楚了。」

  駱思恭點了點頭,道「待我死後,你告訴養性,讓他動手,一定要乾淨利落。」

  「是大人。」那年輕人沒有什麼表情,平靜的點頭道。

  離刑部不遠處,一家酒樓上,朱栩慢條斯理的吃著,不遠處馮祝與曹文詔等人另開了幾桌,包了整個二樓。

  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上樓,在馮祝耳邊低語幾句,馮祝連忙放下筷子,來到朱栩身邊道「殿下,周建宇來信,說駱養性要見您。」

  朱栩筷子一頓,目光若有所動,輕笑道:「好,帶他們來見我。」

  沒多久,周建宇與駱養性就上了樓,同時拜道:「下官(草民)見過惠王殿下。」

  「坐下吧,一起吃。」朱栩微微一笑的看著兩人道。

  周建宇神色激動無比,連忙道:「謝殿下。」說完,才小心翼翼的坐在朱栩對面。他是見過朱栩的,只是現在才知道,當初那位貴不可言的小公子,居然就是眼前的惠王殿下!

  駱養性倒是平靜很多,坐在朱栩身側,心裡思索著道:「殿下,聽說您在審案,如果需要錦衣衛幫忙,下官旦請吩咐。」

  朱栩看著駱養性,道:「你對錦衣衛掌握多少?」

  駱養性側身過來,道「回殿下,有父親的支持,我可以調動錦衣衛的一切力量。」

  朱栩暗自點頭,看來駱養性是駱思恭派來的,不過,他也無需知曉駱思恭那頭老狐狸打的什麼主意,他只要能借用錦衣衛的力量就行。

  「好,那吃飯吧,吃完你讓錦衣衛全體待命,有大事交給你們。」朱栩道。

  「遵命。」駱養性一撩衣服,單膝跪地沉聲道。

  朱栩瞇著眼笑了笑,一臉客氣的對著兩人道:「不用拘禮,吃飯吃飯。」

  他這樣說,上下尊卑在這個最為苛刻的時代,兩人自然不敢稍有逾越,只能靜看著朱栩慢吞吞的吃完。

  一頓飯吃完,足足用了一個時辰。

  朱栩回到大堂,一群人儼然已經等了良久,沒等人開口,朱栩就懶洋洋的道:「你們忙著,本王睡個午覺。」

  刑部員外郎臉上抽了抽,似笑非笑,表情很糾結,連忙上前攔住朱栩,道:「殿下,該審案了。」

  「審案?怎麼審?」朱栩看著他,一臉好奇。

  那員外郎躬著身,道:「先要提審犯人。」

  朱栩很是瞭然的點了點頭,走到案桌之後,一拍驚堂木,大聲道:「帶人犯!」在眾人還沒從這震驚中醒悟過來,朱栩一伸頭看著那刑部員外郎道:「本王說的對嗎?」

  那員外郎心裡哭笑不得,暗感慶幸,還好去問了家裡大人,要不然任由這位什麼也不知道殿下去睡午覺,回去非得受掛落不可。

  但他還是得附和道:「沒錯殿下。」

  朱栩臉上洋洋得意,一揮手道:「那帶人犯吧。」

  他這句話落下,張國紀神色微動,緊盯著朱栩,好似盯著獵物的老獵豹,眼神都不敢眨。

  很快,差役將張鶴鳴壓了上來,張鶴鳴神色傲然,即便帶著腳鐐手銬,還是一臉倨色,站在大堂中央,依舊是二品大員的氣勢。

  朱栩看著他,彷彿在等著什麼。

  那員外郎頓時知道,這位殿下下面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他上前一步,道:「犯人張鶴鳴,見到惠王殿下,為何不跪?」

  張鶴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冷笑道:「本官乃是當朝尚書,只拜天地君師親!更何況,本官犯有何罪?惠王他私扣當朝大臣,形同謀反,本官當面見聖上,力除亂臣賊子!」

  朱栩嘴角動了動,果然是不愧久經官場的老官僚,轉眼間他就成亂臣賊子了。

  那員外郎看了眼朱栩,冷哼一聲道「還敢狡辯,私扣當朝國公,有都察院的折子為證,這便可治你一個圖謀不軌,構陷中宮的大不敬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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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不對勁

  張鶴鳴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算什麼東西。本官早就解釋清楚,張國公是兵丁誤抓,至於那個折子,非本官所寫,豈能作為證據!」

  張國紀在下面看著,心裡卻冷笑,顯然張鶴鳴早已經內外勾結,準備好了說辭,估計最後的罪名都已經定好,只等糊弄著他們走上這一遭了。

  不過不論他們怎麼設計,張鶴鳴這次休想輕易脫身,因為皇上,皇后心裡都有了數,他的罪輕不了。

  那刑部員外郎又瞧了朱栩一眼,沉聲道:「那兵部倉庫裡,那些財務作何解釋?」

  張鶴鳴神色淡淡,道:「衙役清繳剛收回來,還未來得及統計,待統計好,自然會上報內閣,繳入國庫,以你的官銜,還不夠資格審問本官!」

  刑部員外郎似怔了怔,轉身向朱栩抬手道:「殿下,下官位卑,還需殿下親自審問。」

  朱栩睜大眼,道:「那怎麼審?」

  「哈哈……」

  堂外哄堂大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聚集了一大批老百姓。都在看著刑部大堂,這難得的滑稽的一幕。

  這刑部員外郎神色尷尬,走近一步,道:「殿下,應當遣人拿都察院御史來對質,同時查封財物,找到當時扣押張國公的衙役,以便取證。」

  朱栩看著他,很是高興的道「好,說的好,你叫什麼名字?」

  那刑部員外郎躬身道「下官,廖天勇。」

  「廖天勇,你不錯。」朱栩很是滿意,然後一拍驚堂木,大聲道:「來人,按照廖天勇說的做!」

  「是殿下!」

  曹文詔答應一聲,帶著大內侍衛氣勢凜凜的匆匆離去。

  廖天勇一怔,道「殿下,不用刑部衙門的人嗎?」

  「用不了那麼多人。」朱栩一揮手說道。

  廖天勇想想也是,惠王殿下帶了一百大內侍衛,查封兵部的財物是足夠了。

  實則,在刑部不遠處,士氣高昂的大內侍衛與衣甲鮮明的錦衣衛聚集在一起,曹文詔與駱養性立在前面,曹文詔神色凜然的道:「駱大人,末將前往順天府,大理寺,右衛衙門,其他五部就交給大人了。」

  駱養性已經得到了朱栩的吩咐,目光一定,道:「好,絕不會誤了殿下的大事!」

  沒多久,京城的的條條大街上,都能看到騎著馬,帶著錦衣衛或者大內侍衛的人,急匆匆的奔赴著一個地方。

  「你們是什麼人,這裡是工部!」

  「讓開,錦衣衛辦事,誰敢阻攔,就地正法!」

  「混賬,即便是錦衣衛沒有旨意也不能擅闖,啊……」

  「奉惠王殿下之命,查封工部府庫,膽敢阻攔,一律就地格殺!」

  錦衣衛刀光森寒,衝入工部大門,直奔倉庫,一些人拚命阻攔,被砍殺兩個之後,立即變得暢通無阻。

  「何人敢闖我大理寺!」大理寺丞大步從內院走出來,向著衝進來的大內侍衛喝道。

  「大內侍衛奉旨辦差,旦有阻攔,一律按抗旨處置!」領頭的侍衛不由分說,一把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大理寺丞神色蒼白,但還是梗著脖子道:「旨意何在?」

  「哼,」領頭侍衛一腳將他踹倒一邊,沉聲道:「你要是懷疑,讓你們家大人進宮見皇上問,本將沒空給你廢話,查封府庫,若有圖謀不軌者立即上報,本將將調集禁軍平叛!」

  這一句落下,本來還蠢蠢欲動的大理寺士兵衙役紛紛膽寒,大內侍衛已經殺人不眨眼,若是調集禁軍來,說不得不但自己沒命,還要連累家人了。

  順天府,大理寺,右衛衙門,戶部,工部,禮部,吏部,包括朱栩所在刑部都無一逃過,所有參與這場『搶劫』行動的衙門的府庫都被查抄了。

  在衙門的,不在衙門的,在京的不在京的,各個衙門的頭頭都快瘋了。

  而朱栩坐在刑部大堂上,還等著人來回報,陪著他的,還有刑部的員外郎廖天勇以及大理寺那位主薄,包括張國紀張國公。到現在,他們還都不知道朱栩的行動目的,只以為他是派人去拿都察院寫折子的人,以及查封兵部的府庫。

  「我們要見惠王殿下,讓開,讓開!」

  忽然間,堂外有人向裡面硬闖,一身官府,神情急躁,大喊大叫。

  朱栩自然知道是什麼人,對著馮祝使了眼色,馮祝一點頭,轉身向外尖聲喝道:「惠王殿下奉旨審案,誰都不得擅闖,來人,壓到偏房去!」

  「放我進去,放我進去,我是戶部侍郎!」

  馮祝一聽就知道要壞事,疾步向外面走去,同時喝叫道:「喊什麼,壓到一邊,本公公親自審!」

  「放開我,我要見惠王殿下,唔……」

  很快,這個人就被大內侍衛捂著嘴,押向了偏房。

  但這裡誰都不傻,相反精明的很,刑部員外郎廖昌永,大理寺主薄都用一臉狐疑的表情的看向朱栩。

  張國紀從頭到尾都知道朱栩在裝傻充愣,本以為他是不想再惹火燒身,一看剛才那人就心裡一沉,他認識,確實是戶部侍郎。

  他想著皇后娘娘派人的再三囑咐,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站起來走到案桌之後,低聲問道:「殿下,您究竟在做什麼,可否透露一二?」

  朱栩仰著白淨小臉,笑嘻嘻的道:「公爺,我都是按照那位廖大人說的做的。」

  張國紀看著朱栩模樣,心裡越發的不安,想了想,還是勸道:「殿下,娘娘千叮萬囑,希望您別再惹出事來了。」

  「好說好說。」朱栩連連點頭。

  張國紀眉頭皺了下,想起皇后娘娘的話,這位殿下小小年紀聰慧的很,如今聽著他的話滴水不漏,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有種要天塌地陷的感覺。

  廖天勇看著張國紀,又看看朱栩,忽然心裡一動,對著不遠處的一個衙役使了個顏色。

  那衙役一點頭,乘著人不在意,悄悄溜了出去。

  那位大理寺主薄,也是差不多的行為。

  一切都落在朱栩眼底,卻笑瞇瞇的什麼話也不說,與大家一起等待著。

  那兩個衙役剛出去沒多遠,幾個大內侍衛也悄悄跟了出去。

  「唔,你們要幹什麼……」

  「惠王殿下要問話,老實點!」

  兩個衙役很快就被弄暈,悄無聲息的被押了回去。

  張鶴鳴一直在大堂中央,他是久經宦海的老江湖,雖然看不起小屁孩朱栩,但隱約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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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我不會審案

  張鶴鳴眉頭皺了下,突然道「殿下,現在所有人都在等,殿下是我們等到何時?」

  朱栩看著張鶴鳴,這句話彷彿他才是主審,而不是犯人一樣。

  朱栩也不是吃素的,當即眼睛一睜,看著他,慢慢的轉頭看向廖天勇。

  廖天勇心裡早有不安,不知道這位惠王殿下在外面究竟做了什麼,但此刻也只得硬著頭皮衝著張鶴鳴道:「刑部大堂豈容你咆哮,等著!」

  張鶴鳴見朱栩如此動作,心裡更加不安。但他也只是不安,他不認為朱栩能把他怎麼樣。

  他在朝堂數十年,早就摸清楚了,若是小罪,一群人恨不得踩死他,但若是大罪,就會有一大群人護著他!按照他的預計,他最多被降職外放,不會有什麼危險。

  沒有多久,曹文詔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後面說。」

  朱栩一見,站起來向著側門走去。

  廖天勇等人想攔著問一問,偏偏也沒有什麼由頭,只能乾著急。

  張國紀臉色擔憂,沉吟一聲,也跟著走進了側門。

  「殿下,都查封了。」

  曹文詔跟在朱栩身後,頗為激動的說道。

  朱栩也有些抑制不住,站著問道「說說情況。」

  曹文詔頓了頓,組織了語言道:「除了兵部之前查抄的,各衙門的賬簿都收集到了,粗略一算,超出五千萬兩。」

  朱栩立時就眉頭一挑,這是粗略一算,加上各個衙門還有小金庫以及衙役兵丁的私藏,實際數目比他預估的還要大!

  「京城果然繁華啊。」

  朱栩嘴角微翹,似笑非笑的嘆道。這個時候,最繁華的地方實則並不是京城,而是江南。北方地瘠濕冷,加上戰事威脅,遠不如承平幾百年的江南繁榮富饒。

  他心裡不禁的去想,若是將南、京抄上一遍會有多少『稅收』。

  張國紀從外面走進來,聽著曹文詔與朱栩的對話,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他雖然不履朝政,卻也清楚的知道,大明一年的稅賦不過二百五十萬兩!

  五千萬兩,二百五十萬兩,這是何等諷刺!

  朱栩看了眼張國紀,也沒有避諱他的意思,道:「現在要抓緊時間,不能讓他們反應過來,你召集人手,將所有財物全部運往皇宮,動作要快!」

  這些朱栩之前早有吩咐,曹文詔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是殿下!」

  待曹文詔一走,張國紀終於醒悟過來,臉色大變的看著朱栩道:「殿下,你,真的將六部衙門都給抄了?」

  朱栩大眼睛眨了眨,一臉無辜的道:「國公,您可都看著,我是不會審案,一直都是按照那位刑部員外郎吩咐做的。」

  張國紀哪裡還會被朱栩騙,痛心疾首又苦口婆心的勸道「殿下,快點收手吧,您這可是要捅破天的,這不是簡簡單單的六部衙門的事情啊……」

  朱栩自然知道,大明朝堂根子早已經爛的乾淨,已然不存在所謂的清官,盤根錯節之下,動一個衙門都能驚動整個朝堂,何況他現在幾乎是一下子對整個朝堂的大人們動手。

  朱栩連連點頭道「嗯嗯,好。」

  張國紀一見,老臉都糾結在一起,道:「殿下,現在真不是胡鬧的時候,昨日皇上沒有處置你,是因為皇上不想,照今天這麼下去,即便再不想,也由不得皇上了……」

  朱栩伸手,想拍張國紀的肩膀,然後發現不夠高,低咳一聲,道:「公爺放心,本王有分寸。」說完,背著一雙手向外面走去。

  張國紀還想再勸,已經沒有機會了,心裡暗嘆,也不用去通知皇后娘娘了,她現在多半已經知道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御書房,天啟皇帝有些驚色的看著身前的劉時敏,道:「你是說,六部九卿,內閣輔臣,來了大半了?」

  「是皇上,」劉時敏躬著身,道:「六部尚書,侍郎,順天府,大理寺等大人們幾乎都來齊了,正在宮外候見。」

  朱由校神色微變,旋即沉色道:「出了什麼事情?」

  劉時敏道「回稟皇上,惠王殿下查抄了六部以及大理寺,順天府等衙門的府庫。」

  朱由校這次是真的驚到了,他看著劉時敏道:「你再說一遍?」

  劉時敏身體躬的越多,道:「皇上,惠王殿下查抄了京城大部分衙門,將所得財物正在運往宮裡。」

  朱由校臉色變幻,手指也不自覺的敲擊著桌面,但很快意識到這是朱栩的習慣性動作,目光一凜,道:「就說朕還病著,誰也不見。」

  劉時敏猶豫了一下,道「是皇上。」

  景陽宮外,一群人焦急的走來走去,不時向裡面看一眼,急躁之餘也後悔的唉聲嘆氣。

  惠王殿下這次查抄的不少十萬八萬,是幾千萬兩!

  不說這麼多銀子的損失,他們還要擔心這件事引起的麻煩,畢竟,他們商量好,上報的是五百萬兩,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兒,皇上肯定不會輕易饒過他們。

  當然,最為關鍵的是,他們認為惠王殿下這麼做,是影響朝廷的根本,是萬萬不能夠,為了大明社稷,哪怕是死諫他們也要勸阻皇上,嚴懲惠王!

  沒有多久,在六部衙門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一輛輛馬車運送著越來越多的財物進了宮,自然很快就傳到了朱由校的耳朵裡。

  「你說多少?五千萬兩!」

  朱由校從御桌後站了起來,走到劉時敏身前,大聲說道。

  劉時敏臉上也動了動,還是躬著身道「是皇上!」

  「呵呵,五千萬兩!」朱由校臉上笑著,如同火山爆發之前,透著熾熱的火氣,笑個不停的道:「五千萬兩啊,相當於我大明二十年的賦稅,他們怎麼敢!」

  朱由校說到最後,竭嘶底裡的吼叫起來。

  由不得他不怒,大明最近十幾年,過的極其辛苦,天災年年,戰事不斷,處處用錢,偏偏稅賦越加入到國庫的就越少,而今他是明白了,原來大頭都被這幫忠心耿耿,為國為民的朝臣們給吞了!

  朱由校在劉時敏面前走來走去,他心裡恨不得將這幫人殺個乾淨,但他知道不能,法不責眾的道理他清楚的很,何況這幫人掌握著整個天下的權利,一旦引起他們反彈,會輕而易舉的動搖國本!

  「慎重,慎重!」

  朱由校喃喃自語,心裡不停的轉著念頭。

  猛然間,他冷靜了下來,這件事,站在道德制高點的似乎是他!

  朱由校想到這裡,整個人都輕鬆起來,走回龍椅上,心裡飛速計較起來。

  過了很久,他忽然看向劉時敏,問道「你覺得惠王殿下如何?」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19
☆、第七十九章 流言

  劉時敏不知道朱由校問這句話的意圖,但伴君如伴虎,他謹慎的道:「惠王殿下甚是聰慧。」

  「聰慧?」

  朱由校抬頭望著門外,臉上出現淡淡的笑容,道:「不錯,六弟向來聰明的很,這次也算是幫了朕的大忙,你說,朕該如何賞賜他?」

  這句話自然不是問劉時敏的,劉時敏也沒有回答。

  刑部大堂之上,朱栩托著下巴打瞌睡。

  張國紀已經知道朱栩在『胡來』,但他也無可奈何,只得事後去找皇后娘娘請罪,現在他真的是昏昏欲睡,什麼也不想管了。

  被審的張鶴鳴反而淡定了,時間拖的越久說明惠王殿下掌握的證據越不夠,他可操控的空間就越大。

  倒是刑部與大理寺的兩位官員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時的看眼外面,他們已經派出了五六個人出去了,到現在一個回來的都沒有。

  刑部大堂看似還是那個大堂,實際上他們都已經是籠子裡的兔子,聽得說得,對外界卻一點都不知道。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一個錦衣衛百戶跑進大堂,對著朱栩半跪道:「啟稟殿下,都察院沒有找到寫折子的人。」

  當然找不到,王紹徽已經是我的人了,朱栩暗笑。

  張鶴鳴一聽,嗤笑一聲,道:「殿下,這回構陷中宮的罪名是不成立了,不知殿下還要治下官什麼罪?」

  朱栩裝模作樣的楞了下,轉頭看下廖天勇道:「快,告訴他!」

  廖天勇嘴角抽了抽,他早就慌亂無比,此刻哪裡還有心思給朱栩當槍使,一抱拳道:「殿下,現在案犯無罪可審。」

  朱栩怔住了,有些訝異的看著他,道:「這就,審完了?」

  廖天勇心慌意亂,硬著頭皮道:「暫時是這樣。」

  朱栩左右看了看,見都沒有提反對意見,又看向廖天勇道「那現在怎麼辦?」

  廖天勇也勉強想了想,道「殿下,只能將犯人先且壓下,以待後審。」

  朱栩點頭,讚許道:「嗯,你不錯,我會在皇兄那給你請功的。」

  「來人,將犯人押下!」

  朱栩驚堂木一拍,大聲喝道。

  立即有兩個衙役上前,要押走張鶴鳴,張鶴鳴冷笑一聲,掙開道:「我自己會走,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能夠給我羅織什麼罪名,他日本官見到皇上,藩王干政,構陷當朝大臣的罪,一定會與皇上奏個清楚!」

  朱栩哪裡會與他掰扯這些,走出案桌,衝著張國紀笑道:「公爺,咱們也回吧?」

  張國紀暗嘆一聲,站起來道:「是殿下。」

  朱栩出了刑部大門,坐上轎子,施施然的在一群護衛下向著皇宮走去。

  刑部大堂裡的兩位以及被押入大牢的張鶴鳴,很快也知道發生了什麼,都神色大變,心裡將朱栩恨的不行,偏偏過堂一切都『順利』,他們都找不到藉口去挑理,更沒有時間裡應外合的去應對!

  而就在朱栩離開刑部沒多久,京城悄然流傳著一個留言。

  「聽說了嗎,朝廷抄得的財物都送進了宮裡?」

  「哪裡是送,據說是各個衙門要私吞,被惠王殿下給抄出來,送到宮裡的。」

  「這個算什麼啊,我聽到一個消息,據說這次朝廷看到民間富饒,不滿足,想要再抄一次!」

  「不止是因為這個,也可能是彌補各個衙門的虧空。」

  「不好,那得趕緊回去藏好那點老底。」

  「京城哪裡還有安全的地方,趕緊挪地方吧。」

  「哪裡還有機會啊,衙門都驚著呢,說不得明天就要行動了。」

  「我記得,好像有個惠通商行,上一次就躲過了,背景很深啊。」

  「當真,快,回去打聽一下!」

  而與此同時,在朱雀大街一間最高的酒樓上,一塊橫匾出現,楷體寫著大字:惠通商行,通惠天下。

  各個路口也都豎起牌子,各色標語,簡直鋪天蓋地,如春筍般雨後而出。

  在京城東門入口不遠處,一塊大石碑立了起來,大字寫著:惠通商行,天下最安全的商行。

  在一處驛站旁,木牌子高高掛起,碩大的字體遠遠就能看到,寫著:惠通商行,您唯一的安全選擇。

  現而今沒有廣告牌,沒有各種各樣的限制,給點小錢,這點事京城裡有的是人幫忙。

  朱栩坐在轎子裡,曹文詔跟在轎子邊,一邊走一邊道:「殿下,都散播出去了。」

  朱栩笑瞇瞇的點頭,這一次,惠通商行是不成名也不行了。他心裡也稍稍鬆了口氣,手有銀子,心裡不慌,以後做起來事情來也可以大氣一點了。

  「還有一件事。」曹文詔走近一步,又低聲道。

  朱栩感覺到曹文詔語氣有異,也靠近窗口道「說。」

  曹文詔瞥了眼四周,低聲道「錦衣衛,沒有查抄,那邊也沒有一點東西出來。」

  朱栩雙眼頓時一瞇,坐了回去,心裡若有所思。對於駱思恭這頭老狐狸,他一直是警惕異常,不敢稍有觸碰。但這一次是駱養性找上門來,他到底打著什麼主意?

  沉吟一陣,他道「先別動,咱們等等看,看看駱養性怎麼說。」

  曹文詔一點頭,道「那,我去點撥他一下?」

  「不用,等著就行。」朱栩道。

  兩人說著,就到了宮門前,一個小太監慌忙跑過來,尖聲急道:「殿下,快點吧,皇后娘娘都等急了。」

  朱栩一聽,心裡也有些慌了,這次估計皇嫂不會輕易放過他了。

  他下了轎子,雙眼滴溜溜的轉,雖然心裡有譜,但真對上了,他也怕張皇后真的給他上『手段』,他還住在宮裡,單單限製出宮這一條就能要了他半條小命。

  他也知道躲不了,一邊走一邊與那小太監交流:「皇嫂,心情怎麼樣?」

  那小太監連忙道:「殿下,這次您惹了大麻煩了,走這一邊,那邊都被堵住了。」

  朱栩點了點頭,心想著懷孕的女人不能惹,到了坤寧宮他得先發制人。

  「哎呀,皇嫂,疼疼疼……」

  朱栩剛跨過坤寧宮宮門,張皇后一伸手就捏住他的耳朵,使勁的扯了過去。

  「你還知道疼,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張皇后拎著他的耳朵,氣的臉色煞白,雙眸怒火熊熊,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個混天猴,你要將整個朝堂都翻過來了,現在滿朝的大臣堵在景陽宮,你告訴我,我今天怎麼跟你交待的!」

  朱栩看著張皇后另一隻手裡還有一根棍子,頓時大急道:「皇嫂,別急別急,聽我解釋!聽我解釋!」

  而就在朱栩前腳進去,不遠處朱由校也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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