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311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14:27
第220章 論道證佛(十)

風雨將至,烏雲傾壓,沉靜如處子的洛水變得狂躁起來,洶湧潮浪帶著河風猛撲而來,眾多巨船在浪濤中起起伏伏,一如船上看客的心境。

戰至極端,局勢瞬息萬變,數百雙眼睛齊刷刷得同時看向由條條鐵鏈束縛而成的擂台,一眨不敢眨,生怕眨眼一瞬就是勝負判定。

而最應該盯視戰局的人,此時卻閉上了雙眼。

應飛揚雙目微闔,神情自若,隨著鐵鏈的晃動,他的身子也不停起伏,如同乘在浪頭之上一般,但拄劍而立的身姿,卻又讓人覺得他如嵩岳一般屹立不搖。

暴風雨的前夕,天地間似是在醞釀一股狂暴凶厄的力量,而應飛揚正是在體味深藏在這股力量背後的,那無可抵禦的自然天道,既然天時相助,雷霆將至,理應讓那脫胎換骨的一招驚懾世人。

呼——吸——呼——吸,應飛揚一呼一吸變得悠長,但聲音卻是渾厚無比,呼吸節奏與浪濤起伏隱隱相合,吐息之間,催升至極致的真氣已化作氤氳雲氣從孔竅中滲出。

呼吸挾裹天地大勢,他的精神也與大自然身處一股無比龐大的力量融合起來,劍意猶如腳下堆積的浪濤般不斷拔高,又如天上烏雲一般積蘊雷霆怒威。

酣戰中的天女本能覺察危機,卻奈何被謝靈煙左飛櫻二女糾纏住,近有廣寒凌虛劍寒氣透體,遠有五行異火焚燒真元,天女凌心只覺冰火交逼,苦不堪言。

而左飛櫻和謝靈煙同樣覺得難以支撐,天女招式巧變,根基深厚,若論回氣速度遠在二女之上,雖有五行異火壓制,但若打持久戰,道門一方依然必敗無疑。

二女心知拖戰不利,正待加催攻勢,天女凌心卻以窺破五行異火的關竅,自信笑道:「道門五行異火,果然非比尋常,來而不往非禮也,也請一試佛門『舍利不滅火』。」

話音未落,便見一道佛光衝天,耀眼異常,謝靈煙雙目刺痛,虛掩一劍後退數步,睜眼再看,天女白綾繞肩,雙手結印,渾身散發神聖光芒,宏大佛光流動四肢百骸,一道焚風火蓮綻放開來。

佛火擴散,不像五行異火那般灼熱霸道,卻帶著一股清聖氣息,所經之處,五行異火竟反遭吞噬。天地萬物皆有陰陽之分,火本是至陽至烈,但卻同樣存在陰火,陰陽各有分工,陽火能焚有形之物,陰火則能焚無形之物,比如真氣。這五行異火自然是陰火的一種,天女凌心催動舍利不滅火,便是借助陽火之力中和陰火。

五行異火轉眼被吞噬殆盡,火蓮卻仍四周擴散,將足下鐵鏈燒得通紅,左飛櫻隨即催動水法,化出怒騰水柱沖刷舍利火,謝靈煙也並手一化,數道幽藍的冰寒氣劍倒懸眼前,如牆一般抵住炎氣。

冰火交織,化作濃白水霧,熱氣源源不斷上湧,濃重烏雲越發躁動不安,終於——

「勝負將分了!」越蒼穹雙目一亮,道。

氤氳水汽如被颶風捲過一般四散,水汽之中,一道身影沖霄而起,縱身雲端,體內積蓄的洶湧之力突破壓抑,磅礴而出。

白光一閃,天地陡然一亮,醞釀已久後,烏雲擊下了第一道閃電。

剛猛雄烈,肆虐狂暴,電蛇自空而下,好似開闢天地一般,隨只細細一線,卻奪盡天地間所有光芒!

除了應飛揚的劍光!

伴著轟隆雷鳴,應飛揚與炫目雷電一道,帶著沛然莫御的惶惶天威自雲端轟然降下,劍法雷霆之招,正是自創絕式——天地不平怒雷霆!

雷霆驚世,攜天地之威,眾看客不禁驚異,「這是何招式,竟有此等威勢!」不少人面上泛寒,自知異地相處,決計接不下此劍。

「哈,果然,幾日不見,此招竟是脫胎換骨,變化如斯!」越蒼穹端立船頭,眼中電芒閃動。

劍光迅捷無匹,威勢狂猛又暗藏變化,此招自應飛揚創出後先誅殺厲傀,後先經劍皇提點,又在香山舞劍時,與一神秘人共同推演補全,雖未必是他最強一招,但在這雷霆交加的天氣,卻是最合用的一式。

「這是最後機會,若此招失敗,月兒姑娘便無藥可救!」

應飛揚耗盡全力,帶著非勝不可的信念賭注一劍,自天到地的短短一瞬,劍意似被雷火淬煉,昇華,淬煉,昇華了無數次,最後只餘純然到極致的力量與速度,這一劍已是他至今最得意之作,只看天女,能否一擋天威。

雖只是一瞬,但急速的劍式似乎撕破時空禁錮,應飛揚眼中畫面似乎成了一截一截的定格,天女凌心神情一分分細微無靡得映照在他眼中。

驚懼!驚異!驚奇!

最後竟是——

驚喜!!??

未及弄清驚喜的何來,便見劍意沖霄而起,天女在短短一瞬間將白綾束縛成劍,直刺蒼天,「劍」身騰起一片紫色光環,劍速之快,致使週遭空氣炸裂,宛若九天雷鳴!

「怎會如此!」應飛揚瞳孔急縮,雙招已經交並在一起!

「轟!」一聲驚爆,宛若天地初分的第一聲巨響,一道無形波紋自雙劍交擊處擴散開來,所到之處,風停,浪住。奔湧的河面上,出現一副極其詭異的情景應飛揚與天女凌心方圓十丈內,原本肆虐的巨浪被一股無形巨力壓迫,變成一片如鏡面平滑的水面。

一道無形界限將二人交鋒的空間與外界割開,界限之外,狂風怒吼,浪潮奔湧,界限之內,風平浪靜,宛若異域。

就是這般不可思議,應飛揚這蓄勢而發的一劍被擋下了,而且這雷霆喧騰的威勢,昭示對方是用了一模一樣的招式,天地不平怒雷霆,以招封招!

若是同門之劍比劍,當對方招式無法破解時,用相同招式以招封招,將對方拖入真氣比拚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但他此劍大成後初次使用,為何天女竟也會此招?

「難道是她?」應飛揚心中突然浮起一個可能,但一擊不成,隨後心緒震盪,真氣隨後潰不成軍,下一瞬,磅礴劍氣肆虐而來。

應飛揚胸前一疼,白綾已沒入體內,真氣更是灌注四肢百骸,隨後眼前竟是一黑!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14:28
第221章 探問傷情(一)

「應飛揚!」一片黑暗混沌中,姬瑤月一襲青衣,亭亭玉立。白皙面容上,卻烏漆漆的留著兩道指印,正是應飛揚先前的傑作,眉宇間隱藏幾分怒意。

看著眼前佳人,應飛揚一晃神,「額?姬姑娘,你沒事了?」

「怎就沒事,你竟敢!竟敢用你髒手捏我的臉!我,我與你沒完!」姬瑤月柳眉倒豎,俏臉漲得通紅。

「喂喂喂,你這什麼態度,你被滅宙刀器靈反噬,眼看就要變成人形的兵刃了,我可為了救你費心竭力。」應飛揚笑嘻嘻道,說著一拉胸襟,露出一個血洞,「瞧見沒,這可都是為了你,才挨了天女凌心一劍。」

創口血流不止,轉眼在胸前暈開一朵血花,姬瑤玉啐了一口,將頭偏過去道:「不要臉,快將衣襟拉上。」

應飛揚道:「切,受了這麼重的傷,你一聲安慰不說,反而要跟我沒完,真是白挨了這下。」

姬瑤月低頭道:「不管,一碼歸一碼,是你輕薄我在先。」

「那你要怎樣?」

姬瑤月捏著衣角,罕見露出小女兒姿態,久久無語,最後低聲道:「你留下的指印,就要由你給我擦去,咱們才算扯平……」說著,紅霞已燒到耳根。

應飛揚一晃神,愣住當場,姬瑤月見他不動,一跺腳道:「還不快點。」

莫名的喜悅衝擊心靈,應飛揚失魂落魄般應了一聲,緩緩走到她身邊,猶豫幾下,終於輕輕伸手,貼住姬瑤月肌膚,像擦拭最珍貴的瓷器般擦拭著她的嬌靨,入手卻覺姬瑤月肌膚冷冰冰的。

「那個,聽說你帶了十二把劍,為了救我!」姬瑤月紅著臉,不敢直視眼前人,唇齒間如蘭似麝的芳香卻吹在應飛揚面上,直吹的他心裡癢癢的。

「嗯,可惜全都碎了。」應飛揚強壓下心猿意馬道

「可,那你為什麼,還沒有將我救回!」姬瑤月一語,應飛揚心潮翻湧,手指一顫,隨即一道裂紋從他手指尖端裂開。

姬瑤月如花似玉的面容卻龜裂開道道裂紋,快速蔓延全身,最後喀嗤一聲脆響,便如他買來的那些兵刃一般,段段寸裂,整個世界都裂開了。

「月兒姑娘!」應飛揚猛然起身,從噩夢中驚醒,恰巧姬瑤玉推門而入,冷著臉道:「剛醒來就叫我妹名字,你是有多惦念她。」

應飛揚迷茫的打量四周,發現已在慕紫軒的家宅之中,想起夢中情景,只覺思維一陣錯亂,小心翼翼探問道:「瑤玉姐,我怎在這?我不是在參加佛道大會嗎?」

「佛道大會,早就結束了,你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天了!」姬瑤玉道。

「什麼?兩天?」應飛揚登時起身,胸口裂開般火辣辣的痛,卻強忍痛楚問道:「那……那最後結果如何?道門勝了嗎?」

「勝?你被天女凌心一劍擊敗,隨後釋初心辯法駁倒渺真人和徐未央,文武兩訣,道門皆是一敗塗地!」

「我被一劍……」應飛揚抱著腦袋,擊碎的記憶緩緩聚合,拼湊出昏迷前的最後圖景。如雷霆降世的一劍自上而下,如怒電襲天的一劍自下而上,天與地的交鋒碰撞,發出絢爛雷火,最後——

應飛揚摸向前胸,厚實的繃帶纏了一層又一層,可傷口炸裂的痛楚仍是源源不斷湧來。

想起來了,最後一幕,就是天女將十丈輕塵刺入他胸膛!

「敗了麼……」若是平時,應飛揚或許會有輸給其他同齡人的失落,但此刻,卻是如墜入冰窟一般,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倒豎而起,散發寒意。

「敗了,兩天,那豈不是說……」乾坤賭船上的賭局也同時失敗,給姬瑤月救命用的舍利佛珠再與他無緣,而三天期限也已過去,所有串聯,得到的是最令人絕望的結果,應飛揚身子止不住顫抖道:「月兒姑娘她?」應飛揚胸口傷勢越發疼痛,身子卻已麻木,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已從傷口中流淌殆盡,湧入的則是無邊無際的恐懼,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她沒事了.」

「啊?」積蘊的情緒洩到空處,應飛揚大腦一時短路。

愣了半晌,突然想起一個可能,寒聲道:「瑤玉姐,你該不會,真的殺活僧,取捨利吧……」

「我若這麼做了,你又要如何?」姬瑤玉撐著腮,帶著挑釁的意味反問道,逼近身邊的絕美面容令失血過多的應飛揚頭腦一陣眩暈。一時失去了思考,「瑤玉姐若真做了這等事,自然是大錯特錯,可若不這般做,那月兒姑娘就永遠醒不來了,若殺無關的和尚就能救回至親,天下間會做此事的也不在少數,那……」

姬瑤玉見他認真,撲哧一笑,展顏道:「放心了,我可沒殺禿驢,便有人將舍利佛珠送到,說起來還多虧了你!」

「虧了我?」應飛揚不解,疑問道

「猜正反,定去留,賭桌先敗張慣晴,再以劍落注押佛珠,單騎十二劍,三百里奔襲氣貫龍虎,從少天師手中奪取佛道大會名額,佛道大會上,劍氣沖霄,一對當今天女……」姬瑤玉美目閃閃帶著讚許,將應飛揚這幾日英勇事蹟一一道出,令應飛揚都有幾分不好意思,暗忖「難道與我對賭的那位莊家也賞識我的行為,受我感染,將佛珠贈送與我了?」

「最後,被天女一劍貫胸,重傷瀕死,成功騙取了天女凌心的負罪感和同情心,讓天女凌心將舍利佛珠送上。當真多虧了你!」待姬瑤玉將話說完,應飛揚下巴差點掉地上。

半晌才回過神來,道:「瑤玉姐你什麼意思,這舍利佛珠是天女凌心送我的?」

姬瑤玉似笑非笑道:「可不就是,你被天女凌心捅傷,我便趁機騙她,就說你傷勢沉重,若無舍利佛珠救命,只怕活不過幾日,天女凌心身為佛門高層人物,舍利佛珠對別人或許難得一見,對她來說卻算不上稀罕,經我這麼一哄一詐,讓她又急又怕,幾乎哭了出來,急忙就將舍利佛珠送上了,我也才能靠此佛珠,將月兒救回!」

「這,怎會這樣……」應飛揚一時無言以對。

姬瑤玉又道:「天女今個一早便在外等候,想要探問你的傷勢,你既然醒了,便最好出去見她一面,這小姑娘被嚇壞了,也好令她安安心。」

隨後,又突然想起來似的道:「差點忘了,我來就是為了提醒你,其實你本來傷勢不算太重,可我為了哄住佛門其他人,用真氣將你傷口撕扯擴大,才到了重傷地步,你可注意一點,莫讓人比對你傷口,省卻被發現破綻。」

姬瑤玉從門口退出,應飛揚頓覺身子無力,捂著臉倒在床上。

「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14:28
第222章 探問傷情(二)

耐著身上傷痛,應飛揚推門出屋,便見側院亭榭旁一位白衣女子如白蓮玉立,等候多時,正午日頭雖烈,女子卻是清淨無汗,一塵不染,只靜靜站在那裡,便有一股清涼幽靜之氣,似是能拭去人心中燥熱浮動。

察覺推門聲,女子轉身回頭,白淨如玉,清雅如仙,正是優曇淨宗天女凌心。眼見應飛揚,天女凌心眸中閃過一絲擔憂,道:「應公子,你重傷未癒,怎這就起身了。」

應飛揚見她做出關心之態,不由一愣,隨即笑道:「有勞天女費心,在下年紀輕,身子骨也結實,受點皮肉傷,不過睡一覺就好。」遲疑一瞬,又補上一句,「也多虧了天女借用的舍利佛珠,在下傷勢才能恢復的如此迅速。」

「若非是我,應公子根本不會受傷,師傅百般叮囑我出手把控分寸,可我……萬幸公子無大礙,否則我罪過便大了。」天女凌心面上通紅,滿是歉疚之色的盈盈一拜,看她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只讓人覺得此時的她更像一個慌亂愧疚的少女,而非高高在上的天女凌心。

應飛揚不禁暗道:「瑤玉姐,瞧你把人家小姑娘嚇得不輕啊。」心中竟也隨之泛起罪惡感,寬慰道:「天女何必在意,既然刀劍相向,自當全力相搏,莫說只是受了點傷,便是送命也怨不得他人。」

天女凌心搖頭道:「應公子莫這般說,佛道大會是為了定紛止爭,若是再鬧出人命豈不加劇矛盾,違背初衷。」

應飛揚帶出幾分不屑道:「定紛止爭?除非將一方殺盡,否則紛爭從來都是越打越多,靠佛道大會不過是將矛盾暫時壓下,總會再有爆發的時候。」

天女一嘆道:「或許這次,連暫時壓下矛盾都做不到了,罷了,這些煩心事情,不該擾公子靜修,還望公子早日恢復,我才能得心安。」

天女凌心不再接續話題,隨後場面變得一時冷場,二人對對方瞭解也只侷限在知曉性命來厲上,本就算不上相熟,致歉幾次後,自然而然的陷入無話可說的局面。

一時無言,只覺微風陣陣,送來天女凌心身上若有若無的蓮香,應飛揚終於開口,問道:「那個,天女啊,前幾天在龍門山,那個與我隔峰遙望,共創劍招的人,真的是你?」

天女展顏,露出一抹嬌俏笑意道:「確實是我,那****龍門石窟參佛,之後便登峰遠眺,恰巧便看到香山之頂有一人舞劍,劍氣鳴蕩,引得天人交感,我一時手癢,便一同參研起劍招,沒想到那人竟是你。」

「果然如此,看到你使出與我相同招式時,我可當真嚇了一跳,那****留言說若有機緣,自會再見。想不到這機緣來得到快,而且竟是在擂台之上。」應飛揚笑道。

天女凌心面上卻又浮現羞愧之色,黯然道:「說起來我是偷了你劍招破了你的絕式,若不然,我決計擋不下你那一劍,這次該算是我敗了才對」

「若非你,這招天地不平怒雷霆也絕無此威勢,劍招中本就有你一半,我以三敵一仍是慘敗,才該汗顏。」應飛揚苦笑一聲。

「你是以三敵一,我便是已七十七敵三,莫忘了歷代天女招式根基皆在我身。以多凌少,我如何敢稱勝。」

「那好,既然你我都不覺得自己贏了,不如再比上一場,咱們就如那日一般共創一招,以此分個高下,豈不有趣。」應飛揚說著,雙眼放光躍躍欲試,全然不顧有傷在身,那日與天女隔峰較勁,激得自己靈感噴湧,看著平平無奇的招式在手上一點點淬煉昇華,那種成就感簡直難以言喻。

天女凌心也是眼睛一亮,綻放神采,但隨即光彩便消散,眸上蒙了層陰雲道:「應公子創招全憑自己,我卻是靠了歷代天女刻印在心神中的劍理才能成事,我若不是靠著天女轉世的身份,怕連與應公子論劍創招的資格都沒有。」

天女凌心眉目低垂,正午的陽光似有落寞了。應飛揚只覺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從天女身上發出,卻又不知該如何處置。

此時,突聞門外一聲嬌喝,「應天命!你在是不在,我可進去了。」熟悉的聲音,正是謝靈煙無疑,謝靈煙說闖就闖,直入堂前,恰撞見天女凌心,不由一愣。

天女凌心趁機道:「既然公子身子無礙,我也不便打擾公子修養,就此告辭,萬望早日恢復。」說著,嚮應飛揚與謝靈煙告辭。

謝靈煙與先前還是對手,此時也無交情,禮節性的打了個招呼,待到天女離去,才一拍應飛揚肩膀道:「好啊,苦肉計用得不錯,受傷裝可憐,竟然能騙得天女關懷。」

應飛揚被她這一拍扯動傷口,疼得直吸氣,道:「輕點!我這結結實實挨了一下,也叫裝可憐?你若不服換你挨一下試試。」

謝靈煙覷眼道:「你倒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了,還好這次你不是替我們凌霄劍宗出戰,不然我派的面子都讓你給丟盡了。平日趾高氣昂,結果輸給了我們女人,感想如何?」

「喂喂,你什麼時候跟天女成了一個陣線的了,還『我們女人』,況且你不是也輸了。」應飛揚反駁道。

謝靈煙一叉腰,挺起胸強辯道:「哪個輸了,我與天女凌心勝負還未分呢,只是你和辯法的人都敗了,拖了本姑娘後腿。」

「好了,你來就是為了埋汰我啊?若沒他事,我可就躺回去養傷了。」應飛揚沒好氣道。

「哼,當然有事,瞧這是什麼?」謝靈煙背後抓出一把劍,遞送到應飛揚面前。

應飛揚眼前一亮,握住劍柄,冰涼的劍柄傳來熟悉的感覺,如一個老朋友一般。

「星紀劍,怎麼會在你這裡?」應飛揚本在乾坤賭船以星紀劍落注,壓了道門獲勝,結果一敗塗地後,本以為與星紀劍已無緣,哪知還未來得及替它感傷,星紀劍就已失而復得。

謝靈煙哼哼道:「還說呢,應天命,你不過出了凌霄劍宗晃蕩幾個月就學壞了,先是跟紅閣十二坊的歌女成天攪合在一起,你受傷之後,便有一幫歌女搶著把你帶回此處,若非師傅知曉你近來與洛陽坊主交往甚密,加上後續道門又出了些麻煩事,無暇分心照顧你,否則還真不敢將你交於她們呢。」

之後擺出老氣橫秋的樣子道:「交往歌女也就罷了,你竟然還學會了賭博,竟把佩劍拿起抵押,這劍是你昏迷期間,張慣晴掌櫃讓師傅轉交給你的,順便還要替莊家給你帶個話。」

「帶話?」

「沒錯。」謝靈煙清清嗓子,道:「此劍已露死紋,必將折斷,未斷時莊家願將此劍借你繼續使用,劍斷折後,便歸莊家所有,屆時你需親自將斷劍送至炎頂山的造化爐處。否則便算違背先前立下的約定,會遭報應哦。」

應飛揚皺眉道:「炎頂山,造化爐,聽起來有幾分耳熟。」

謝靈湮沒好氣道:「可不是耳熟麼,一生雙秀三頂峰,四大妖王五驚奇,五驚奇中的『造化鑄手』祝兵奇就住在炎頂山造化爐,這十幾年來他不知什麼原因,一反常態,不再鑄造新的兵刃,只對斷劍進行修補,能跟你立下這奇怪約定的,定是『造化鑄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14:29
第223章 探問傷情(三)

「原來是天下第一鑄手,早知與我對賭的人是他,我便拉下面皮求他送我把趁手兵刃了,哪怕他打出的殘次品,也定勝過我那堆尋常鐵匠鋪子裡買來的凡劍,若不是兵刃不好用,我也未必會輸。」應飛揚搖著頭,一副懊悔的樣子。

謝靈煙不屑道:「你還真當你面皮是金鑲的那般值錢?隨便求幾下,天下第一鑄就會送你兵刃?再說了,你會輸給天女,可與兵刃無關。」

應飛揚面皮抽搐幾下,恨恨道:「哼,現下我是不如她,不過早晚要贏回來的。」隨後將話題切換道:「不過,『造化鑄手』祝兵奇要我星紀劍斷了後再去找他,究竟是何用意,依照他傳聞中的作風,莫非是要將行跡劍重鑄?如此說來,這賭局雖輸,我倒也沒吃什麼虧啊。」

「你可千萬別大意,天下哪有不花錢的午餐,五大驚奇雖各有超人技藝,但性子也是個個古怪,祝兵奇也是非正非邪之輩,你以為他會重鑄星紀劍,沒準他先把你丟火爐裡祭劍。」謝靈煙收起笑意,鄭重告誡道。

見謝靈煙說得嚴肅,應飛揚只得道:「好了好了,我知曉了,大不了愛惜點用,不讓星紀劍斷了便是。」

謝靈煙見他不怎麼上心,正欲多說幾句,便見又有一女子跑進來,「師姐!你果然在這!」

圓臉大眼,皮膚微黑卻充滿健康活力,來人正是苗淼,苗淼跑到二人面前,喘了陣粗氣,睜大眼睛一副驚訝模樣對應飛揚道:「應飛揚,你被女人打得這麼慘,這麼快就能下床了?」

應飛揚面皮又一陣抽搐抽,咬牙切齒道:「哪有多慘,比武切磋受點皮肉傷不是很正常麼?我說你們能不能別提這茬子事。」

苗淼道:「哪有可能,這事我至少笑你十年,不過今日先放你一馬,師姐,我有正事對你說。。」

苗淼說有正事,卻不開口,謝靈煙心領神會,附耳向前,二女咬著耳朵談了一陣,謝靈煙神色漸漸凝重下來。

應飛揚見狀道:「怎麼,又遇上什麼麻煩了?」

謝靈煙搖頭道:「不過是佛道大會的後續風波而已。」

應飛揚眉頭一皺,道:「出了什麼事?」

「與你也無甚關係。」謝靈煙道:「見你安然,我和師尊也都能放心了,你安心養傷即可,莫問其他,我們先走一步。」

謝靈煙道了聲告辭,翩然離去。

應飛揚還欲追問,苗淼搶先攔住他話頭,道:「放心好了,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況且你這樣子,真有事也幫不上什麼忙,趕緊把傷養好吧,不然本女俠也趁你病要你命,讓你多試試幾次輸給女人的感覺。」說著也擺擺手離去。

「嗤,神神秘秘的。」送走二女,看著遠去的身影,應飛揚搖了搖頭,也不再多管。

方回頭,她便來了。

姬瑤月一襲青衣,娉婷裊娜的出現在門前,細膩肌膚缺了些血色,白得晃眼,在夏季強光下幾乎透明,許是睡得久了,姬瑤月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往日未曾有過的慵懶,手搭在光潔額頭前,擋住刺眼強光往階上望去,視線正欲應飛揚交匯一處。

夏日的正午,風都沒有一絲,花樹不再搖動,夏蟬也不無力啼鳴,一男一女彼此對視,好似這一眼之間,世界都已定格。

連日來的辛勞,胸前受得那一劍,因為這一眼,而值得了。

不知過了多久,應飛揚和姬瑤月同聲問道:「你沒事了吧?」

隨後又是同時一笑,再度陷入靜默,應飛揚覺得氣氛太安靜了,想找些話題說些什麼,此時卻聽姬瑤月搶先開口,帶著笑意輕聲道:「聽說你被個女孩打敗了。」

風起,葉動,蟬又鳴,寧靜的氣氛消散,應飛揚以手捂臉痛苦道:「怎麼都提這檔子破事。」

獨上賭船,翻手乾坤,奔襲百里,氣貫龍虎,劍法天威,力戰天女,只為替姬瑤月奪取一線生機,若是有一個英雄救美的故事,應飛揚已完美的寫出了前面九成九的情節,他那卓然之能,執著之意,足以令任何懷春少女心動神搖。哪知卻在故事最後一節功虧一簣,風光盡散,這種沒帥到最後的憋悶,簡直難以語言形容。

看應飛揚這般窘態,姬瑤月撲哧一笑,宛若花開:「總之,還是多謝。」

記憶中罕見的笑容,天真而歡快,應飛揚不由看痴,道:「不用客氣,若不是你吸納靈氣入體,在達摩寶庫中,我早被痴空兒炸得屍骨無存了,你會遇險,險些被器靈吞噬也有我的原因,好在我最後……呃。總算幫上了忙,助你恢復。」

姬瑤月瞥著他胸口傷勢看了一眼,笑道:「是啊,你可幫了大忙了,我阿姐做事也真是夠瘋,不過她也都是為了我,你莫要怪她,要怪便怪我好了。」

應飛揚擺手道:「我怪你作甚,你救我,我也救你,咱們這便彼此扯平,互不相欠了。」

「哦?彼此扯平,互不相欠?」姬瑤月的笑聲突然冷了幾分。又變回往日冷峭模樣,應飛揚本能察覺說錯話了,卻又不知錯在何處。

「罷了,我與你兩不相欠了,不過還有一小姑娘欠著你的恩情,正要找機會感謝你呢。」姬瑤月冷道。

「嗯?是誰?」應飛揚問道。

「呵,一聽是小姑娘你就上心了,還能是誰,楊玉環那傻妮子唄,前幾****將她從師我誰和陸天嵐手中救回,她自然要找機會表達謝意,所以便找上我,讓我替她托個話,約你後日遊洛陽上苑,泛舟消暑,你運氣好了,沒準她還會以身相許呢。」姬瑤月抿著薄唇,輕嘲道。

應飛揚問道:「救她的不是我一人,你也居功甚偉,她定然也邀請你了,你去是不去?」

姬瑤月一愣,隨即道:「我卻或不去,與你何干?」

「你若不去,遊園也沒什麼意思,我自然也是不去了。」應飛揚不假思索道。

姬瑤月面上一紅,咒罵道:「你愛去不去,牽扯我幹甚,跟屁蟲嗎!」說著一跺腳,逃也似地快步進入屋內。邁過門檻時,見應飛揚站著不動,又道:「你怎麼又愣著不動了,跟我進來!」

應飛揚一時摸不著頭腦,道:「跟你進去,你到底是要我做什麼?」

姬瑤月一跺腳,惱道:「都讓你給氣糊塗了,忘了與你說了。」

「我阿姐叫我來,與你雙修!」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14:29
第224章 雙修共進

床榻之上,一男一女,兩道年輕身子緊密相連,糾纏在一起。

好吧,所謂的緊密相連,其實就是盤膝相對而坐,抵掌相連而已。

應飛揚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失的樣子,初聽「雙修」二字時,應飛揚身子一顫,心臟險些從胸腔跳出,但很快,就證明他想得實在太多了。

雙修之法,自古有之,修行之人所說的雙修,是指並氣合一,共同運轉周天,以調和陰陽,歸併乾坤的法門,男女交合雖也是其中一種,但絕非主流。只是一些招搖撞騙之人總曲解經文,斷章取義,打著「雙修」的名號做些騙取女色,行淫採補之舉,使得凡夫俗子大多將雙修與房中術化作等號,應飛揚出身市井間,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是一聽雙修二字就面紅耳赤,卻不知他理解的雙修,與正統修行者所說的雙修截然不同。

「喂,你發什麼呆,有在聽嗎?」姬瑤月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皺眉道。

「啊,你方才說道哪了?」應飛揚如夢初醒道

姬瑤月不禁氣結「你,你竟然在這時候走神!真是不分輕重。」

狠狠瞪了他一眼後,姬瑤月哼道:「哼,事關重大,我就再說一次,你可聽好了,你與我一樣,被陸天嵐注入破宇劍的器靈,也存在著被神魂器靈吞噬器化的隱憂,我體內佛力仍有剩餘,可以讓渡些與你,你我宇宙之力相輔相成,借由雙修之力壯大自身神識,以神識將器靈煉化,讓破宇劍和滅宙刀認主,如此便再被器化的無後顧之憂,日後對上陸天嵐也不會再擔心被他所制。」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合宇宙之力,生混沌之像嗎,我準備好了,快開始吧。」應飛揚不耐道。

姬瑤月皺皺眉,緩緩運動元功,一股純淨佛力從她體內灌輸而入,外力入侵,應飛揚體內玉虛納神真氣本能而動,此真氣的修煉法門亦是經清苦修改過的,其精髓盡在一個「虛」,虛懷若谷,虛若無物,才能海納百川,兼容並蓄。

佛力入體,竟由應飛揚運轉一週天后,那濃郁的佛門氣息已經不存,只餘下最純淨,最單純的力量,再度被送還至姬瑤月體內。

「嗯~」姬瑤月悶哼一聲,異氣入體的滋味並不好受,她只覺如千百隻耗子在經脈中亂竄,每一根經脈都脹痛無比,卻還偏偏要收斂心神,將這些竄動的真氣歸入一處。應飛揚功體特殊,又曾經歷過洗髓伐脈,對這等痛楚司空見慣,姬瑤月卻是經受不住,不由悶哼一聲。

卻不知這一聲柔媚的悶哼,讓本就心猿意馬的應飛揚血脈賁張,氣息翻湧,登時真氣散亂無序的灌入姬瑤月體內,二人察覺不對,同時撤手,姬瑤月橫了應飛揚一眼道:「你怎麼回事啊?」

應飛揚紅著臉,強行解釋道:「還不是你瞎哼哼,我怕你吃不住疼.....」

「關心你自己吧,一直心不在焉的,你不把性命當回事也別拖累我。」姬瑤月咬咬唇道,說著,再度催力重新開始。

姬瑤月性子好強,此次再也不吭一聲,強忍經脈脹痛的痛楚,應飛揚也收斂心神,不在大意,運轉幾週天后,經脈痛楚漸漸消退,二人進入了一種奇妙的境地。

雙掌相抵,二人好像水乳交融,合為不可分的一個整體,經脈,血絡,真氣都融二為一,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對方心臟的跳動,血液的流淌,再之後,真氣也脫離二人掌控,以二人經脈為一大周天緩緩流動,循環往復,生生不息,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經脈之間的聯繫已經建成,應飛揚知曉時機成熟,與姬瑤月對視一眼,默契自生,同時催動破宇劍和滅宙刀之力。

一股玄奧古老的異力隨之擴散而出,若是週遭還有旁人觀視,定然會發現二人毛孔中蒸騰出凝成實質的氣息,氣息好似活轉過來的觸手彼此交織,在二人外圍傑出一個灰濛蒙的氣卵,一如未分的混沌之象。

而那二人卻仍一無所覺,只因二人此時已進入了神識世界深處。

應飛揚識海之中,空無一物,只有一劍浮空佇立,劍通體暗黃,厚重無鋒,劍身刻印著密密麻麻的梵文,正是破宇劍的本相。

但劍上卻有一股不屬於他的氣息,正是陸天嵐留下的神魂印記,宣告陸天嵐才是此劍的真正主人。

應飛揚便是因為此印記,幾次被陸天嵐折磨的苦不堪言,此時不快的哼了一聲,心隨念動,自身識海竟如注水一般,轉眼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金黃色的海水彷彿是佛力液化而成,每一滴都有著浩瀚純正的佛門氣息。

海水越漲越高,隨後掀起陣陣濤浪,直捲向懸在上頭的破宇劍,破宇劍如礁石一般屹立,被浪濤拍打,沖帥,每沖刷一次,神魂印記就弱上一分,而他自己在劍上留下的氣息就強上一分。

好似滄海變桑田那般時日悠長,破宇劍上,最後一絲陸天嵐的氣息被佛浪拍散,一聲脆響,原本的神魂印記崩散,隨後,金色海水順著劍柄滑落,在劍身梵字凹槽上流淌,梵字如被注入金色血液一般活絡起來,每一個梵字都似擴展道無限大,散發著太陽般的光輝。

應飛揚好似被一股古老力量醍醐灌頂,生出一種玄之又玄,又無可言明的感覺。卻是清楚的感受到,這柄劍已與他識海融為一體,密佈可分了。

知曉動告成,應飛揚正欲把劍投入識海之中,突然,異變再生,厚重無鋒的破宇劍陡然散發銳利氣息,識海白茫茫一片的天空現出蛛網般的裂紋,竟是空間破裂之景,隨後,天空開出一個黑洞,一把刀從黑洞中緩緩探出。

此刀纖細小巧,刀刃彎曲成優雅的弧度,通體白金色,論賣相,比破宇劍勝了不止一籌,刀上並無雕飾,但佛海的水光照射在刀身上,卻在空中折射出一副萬蓮生滅圖,圖中花開花落,好似時間長河不斷流動,從遙遠流到永恆。

「這便是滅宙刀了麼?」應飛揚首見滅宙刀真身,由覺驚異,此時卻見滅宙刀被吸引一般朝著破宇劍撞去,刀劍碰撞,卻沒有發出預料中的響動,反是融為一體,化作一個星辰氣圓,氣圓不斷壯大,蔓延無界,一顆顆星辰閃耀而出,一團團星雲璀璨生光,最後成了一副輝煌浩大,熠熠流光的宇宙!

小小識海,隨即被浩瀚宇宙吞沒,宇宙仍在蔓延之際,應飛揚突感真氣不濟,被硬生生從識海中拉出。

「嘭!」包裹二人的氣卵炸開,氣勁縱橫,床體和週遭家具都一陣搖纏,二人同時睜眼,迷茫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驚異。

「方才那是,宇宙之力?」姬瑤月美眸半開半闔,內中好似還有浩瀚星雲。

應飛揚皺皺眉,再度閉眼,腦海中破宇劍仍是破宇劍,只是比先前多了一股混沌未明的氣息,顯得更加古老深邃,難以琢磨。

「看來,這次咱們還有額外的受益。」應飛揚睜開眼,高深莫測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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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福靈心至

說不出,道不明,應飛揚卻本能的察覺自己不同了,而這種不同首先便反應在了心境之上。破宇劍和滅宙刀方才在意識空間的碰撞,帶出一股玄之又玄的幻境,讓他一瞬間,如古神一般,屹立於億萬星辰之上,端坐在古往今來之間。

宇宙無極,時間無量照映眼前,雖只看了一眼,卻已刻入神魂。這種吾即宇宙,宇宙即我的大境界,正是可遇不可求的天人交感之境。

絕大多數修者窮盡一生也無能體味過這種境界,而體味過這種境界的,皆有機會洞悉天機,甚至一步入道也不無可能。

心知機緣難得,應飛揚與姬瑤月對視一眼,福靈心至,彷彿從對方眼中看到自己欠缺的那一分體悟,隨後便是各自盤膝領悟。

應飛揚趁著記憶猶新,靜心端坐,重入星辰浩瀚的識海之中,靈機迸發噴湧,心緒再度進入一股奇怪的境界。好似經歷無數滄海桑田,看盡萬物興衰更替。而日毀星沉,天地壞空後,最後留下的,卻是劍!

無數星辰並軌,串連一線,玄渺浩蕩,無涯無垠,形成一把以流瀉銀河為刃,浩瀚星雲為柄,橫貫時間與空間的劍!

與此同時,體內玉虛真氣也自發的開始汩汩流轉,道門真氣混合殘餘佛門元力,與天地相合,道韻暗藏,在氣海中流轉出一片內宇宙。隨後如宇宙爆發一般,真氣化作充滿生命力的宇宙洪濤不斷提升,應飛揚的玉虛納神真氣突破第四重不過才兩三個月,此時竟一提再提,轉眼已至第四重圓滿之境,開始衝擊第五重境界。

就在第五重的關卡鬆動之時,突然,轟隆一響,慘呼一聲,隨後是稀里嘩啦一片,房頂竟是洞開,一個大活人隨著破碎的房瓦落下。

應飛揚如被從夢中驚醒,體內真氣隨之潰散,竟是難過的急欲嘔血,而與此同時,姬瑤月身形一晃,面色蒼白,直扶著應飛揚的肩頭才穩住身形。

應飛揚迷茫睜眼,先是一陣茫然,隨後一陣大怒,檢查了一下體內狀況,竟是罕見的破口大罵道:「是哪個不開眼的雜碎打擾老子!」

本擰成一股的真氣潰散,使得功虧一簣,衝擊玉虛真氣第五重無望,但這與真正的損失相比根本不算什麼,真氣以後可以慢慢積累,一次破關不成還有下次,但體悟天機的大機緣卻是可遇而不求的,他本處於天人合一神思冥冥的境地中,心中有所悟,又仍未徹悟,本只差最後一點靈機,卻因外界的擾亂打破了那天人合一的境地,錯過了一次難得的,甚至即可能是唯一的機會。而看姬瑤月的樣子,應與自己也大致相同,也難怪應飛揚會大發雷霆。

「阿彌陀佛!貧僧正覺寺普法,因追捕疑犯,驚擾了高人,還請高人勿怪。」一聲佛號從外傳來。

「普法,這名號有幾分耳熟?」應飛揚眉頭一皺,心中道。此時卻見瓦礫之間跳起一人,大罵道:「嫌犯你個禿瓢頭,道爺行的端坐得正,那裡長得像嫌犯了。」此人倒是打扮,紫面虯髯,他倒也見過兩次,正是牽繫此次佛道之爭源頭的常道觀觀主飛雲子,正是他與飛赴寺玄敏爭奪青城山廟觀所屬,各不相讓,才引發這場佛道爭鋒。由此展開思路,連帶普法的名號應飛揚也想起來了,正是在咸宜公主婚禮上聽聞過的。

屋外普法以渾厚嗓音道:「若真行得端坐得正,何必一看到貧僧轉頭就走,難道不是因你飛雲子與飛赴寺玄敏大師失蹤之事有關,故而心虛了?」

飛雲子呸了一口道:「是,道爺是心虛沒錯,那也是最近賭多輸多,好不容易擠出些翻本的賭資,想去張慣晴個奸商那翻個本,結果一出門就遇上和尚,你說晦氣不晦氣,道爺我自然要躲著你了!」

普法怒道:「飛雲子你莫要裝瘋賣傻,佛道大會道門大敗,依照先前你與玄敏大師約定,應由當今皇帝下令,令輸者讓出青城山的修行之地,結果玄敏大師卻在這時節離奇失蹤,令皇帝無從宣旨,你飛雲子作為最大受益者,豈能脫得了干係!」

「玄敏那老禿丟了關道爺屁事?你有空糾纏道爺,不如去些花街柳巷看看,都說和尚是色中鬼,玄敏沒準是躲在花樓裡,替哪個清倌兒開光呢!」飛雲子猥瑣笑道。

「一派胡言,還不住口!」普法勃然大怒,隨著一聲雷霆獅子吼,一根禪杖從屋外呼嘯****而出,破開重重氣浪,直射向飛雲子。

「怕你不成?」飛雲子也甩出三張符咒,品字形射向禪杖。

就在符咒與禪杖接觸碰撞之際,一柄長劍如怒電般轟然降下,倒插於地,磅礴氣流席捲八方,燃燒的符紙被氣流吹散,禪杖凌厲去勢也在長劍格擋下終止,打著旋倒飛而出。

「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闖入我家門,砸了我家瓦,竟然還要再我家裡打架!不把我這主人放在眼中嗎?」應飛揚冷然道。

屋外,普法和尚接過飛回的禪杖,滿是戒備的看向屋內,暗道一聲:「不好,貧僧一時失控,怕是觸怒了高人。」

方才他追逐飛雲子時,途徑此房上方,突然覺得屋內兩股氣機,沖霄而起,扶搖萬里,一同湧入青冥星漢之中,氣機充斥六合八極,玄妙而浩大是他生平罕見,而飛雲子更是被這氣機沖的身形一滯,才被他覷準機會一杖擊落,直墜入房內。

有此等氣機者,定是高手無疑,普法和尚戒備間,忽然一道劍氣從屋內奔湧而至,摧枯拉朽,所經行處,家具皆被碾成木屑,地板上也犁出一道深溝,屋內再遭破壞,更顯一地狼藉。

而劍氣前端,飛雲子雙足扎於地,雙手凝氣抵住劍氣,卻仍被劍氣帶著後退,退至門檻處,好不容易才借助門檻穩住身形,卻見劍氣未散,一道人影並著劍光又激射而來。

雙重劍威疊加,飛雲子再難支撐,帶著兩扇破碎門板倒飛出屋。

「屋內究竟何人?」普法驚異道。

此時,應飛揚踏過門檻,陽光在屋簷遮擋下,照得他面容半邊黑,半邊白。

「突然想起來了,這好像是我師兄的家,所以拆也就拆了,不算什麼,不過你們誤了我的大機緣,這個才要好好清算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14:29
第226章 圓滿杖法

應飛揚小試牛刀逼退飛雲子後連自己也覺得驚異,論療愈能力,佛門真氣不愧三教第一,只是吸收了小部分舍利佛珠之力,他的傷勢就已經好了七八成。而經由「雙修」之後,玉虛納神真氣雖未能突破關隘,但增長仍是不少,真氣在體內周轉急旋,竟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普法和尚作為佛道大會的觀眾,此時自然認出應飛揚,知曉他也是道門之人,普法心中先是一驚,本當應飛揚他是飛雲子的幫手。但應飛揚卻先與飛雲子卻先交上了手,令普法摸不著頭腦。

飛雲子見到應飛揚,也是大吃一驚,「怎麼會是你?」方才他躍至房頂上端時,突感一道劍意沖霄而起,宛若星河劃界,浩瀚無匹,那等意向高淼的劍意當世少有,卻為想到這劍意竟是應飛揚散發,「你怎麼可能散發出那麼高深的劍意!若有如此劍意,你又怎會輸給天女凌心。」

隨後又突然明白似的道:「原來你是留招作假,故意輸給佛門,虧老道我將全身家當都押在你身上,你竟然!竟然!」飛雲子氣得說不出話,一副心疼又氣惱的樣子指著應飛揚道。

「本來是有可能體悟到那種境界的劍意,結果你們一攪和,這下真變得不可能了!」

應飛揚心中有火,但見飛雲子那副樣子,一身火氣反無從發洩,若說倒霉,飛雲子好端端的一派之主,卻被佛門之人侵奪廟產,鬧得千里迢迢來洛陽告御狀,又在乾坤賭坊在道門身上落了重注,結果輸得一無所有,倒是比他還慘多了,應飛揚嘆道:「罷了,道長你壞了我的機緣,但也是我戰場失利,累得道長賭場賠錢,也算彼此抵消了,便不與你追究了。」

隨後對著普法道:「至於這位大師,你的禪杖壞了不少家什,就先將這禪杖留下抵債,再來商討你如何陪償我的機緣。」

普法面色一變,一副瞭然神情道:「原來如此,拐彎抹角,還是與這妖道沆瀣一氣,欲行包庇之舉,為了玄敏大師下落,此人我非拿下不可,你若要阻攔,恐怕貧僧還少不了冒犯。」

應飛揚見他誤解,心頭怒火反而找到宣洩之處,冷笑道:「拿人?縱然拿人也輪不到你們佛門代勞,當司天台的都是些死人麼?」應飛揚將司天台腰牌扔在地上,普法一看,面色不由一變。

應飛揚繼續道:「普法和尚,你在都城之中,光天化日之下,濫用法力,驚擾良民,今日我便以司天台的名義將你拿下。」

普法面色又變了幾變,道:「好,你道門竟然公報私仇,可我佛門也不是軟弱可欺,如今找個由頭要拿貧僧,貧僧也不會束手就擒。」

「不勞和尚你提醒,用不著你束手就縛,在下自會費心將你拿下。」應飛揚說罷,足下一點,星紀劍昂然出鞘,人劍合一,匹練似的劍光攜帶銳氣,一劍點向普法前心,。

「種因得果,施主妄動刀兵,貧僧唯有得罪。」普法不慌不忙,腳尖一挑禪杖,舉杖相迎,杖緩緩前推,舉重若輕,沒有任何花巧,甚至沒有一絲風聲,卻是大巧若拙的一擊。應飛揚雖欲以靈巧迅捷取勝,但在此杖銅牆鐵壁般的厚實氣勁,竟讓他尋不到取巧機會,第一劍,便是直擊在杖頭之上。

「鐺!」一聲交擊,宛若晨鐘鳴蕩,普法足下塵埃揚動,僧鞋微微下陷。

應飛揚則被震得飛起,卻是凌空一個旋身,身形憑空止住退勢,隨後身如幻電再攻而來,便是要以暴風驟雨般的迅捷劍路,突破普法杖法防禦。

但見應飛揚化作一抹黑影,急攻不休,劍法時而詭異,時而輕靈,彷彿漫天皆是寒澈劍光。

面對應飛揚攻勢,普法身形佇立不動,揮動禪杖,每一招都是簡簡單單的畫圓,好像他不是在打架,而是在畫圖,大圓套小圓,小圓繞大圓,但每一個圓又都如標尺量過那般精準,正是圓潤、圓融、圓滿的『大圓滿如意杖」。應飛揚有心避開禪杖,屢屢想從空隙處攻入,但禪杖似乎無處不在,在周身形成一個氣圓。應飛揚總避免不了劍杖相擊的局面,縱然星紀劍一沾即走,仍是被普法雄渾圓融的氣勁震得不輕。

普法所在的圓覺寺只是小門小派,招式功法自無法與凌霄劍宗這道門數一數二的大宗相比,但總還要有幾套壓箱底的絕學。這「大圓滿如意杖法」便是其一,此杖暗合佛門『圓轉妙融,處處生根』的理念,防守時其身不動,穩如山嶽,任你攻勢再急再密,杖法之下依然是圓滿的無隙可循。

見得自己佔上風,普法和尚道:「施主,貧僧並無意與你為敵,若再有攔阻,只恐刀兵無眼。」

應飛揚劍路不停,口中冷笑道:「你這和尚倒挺愛裝出一副委屈模樣,今日若非是我,而是尋常人家被你侵堂入室,砸了家什,恐怕就要忍氣吞聲了。還好司天台內有人替我撐腰,我自然要與你去司天台過過堂了。」

普法眉頭倒豎道:「貧僧尚有要事,無暇與你糾纏,若有得罪,改日登門致歉就是。」

「哈,笑話,莫非你的事是要事,我的事就是閒事,大和尚理應了斷俗務,怎還這麼多要事纏身,不如隨我去司天台清修一段時間。」應飛揚說著,凌空玄刺而去,卻見杖法陡然凌厲,普法和尚首開攻勢。

雙足依然不動,氣圓卻是越來越大,一層層向外盪開,竟如狂風龍卷一般,帶著洶湧雄渾之威捲來。

大圓滿杖法守式雖是嚴密,卻也非是全然防守,其圓融氣勁亦可借力,蓄力,轉力,納對方勁力為己用,等待爆發時機,倒與道家的『太極』有幾分相似,而蓄力充足後,一旦爆發,氣圓就會一層層擴大,將對方包裹圓融氣勁中,可謂攻守兼備,以靜制動的杖法。

應飛揚被一杖掃過頭頂,急收攻勢後退數步,普法和尚面帶得意道:「施主,連攻入我的氣圓之內尚且做不到,你是要如何拿我?」

應飛揚目光如電,不怒反笑道:「你若真能心無滯礙,達到圓滿如意的境界,在下或許無可奈何,但你能嗎?偽佛!」

一聲偽佛,普法面色一凝,心頭一震狂瀾,卻聽應飛揚嘲道:「看好了,這一劍,破你圓滿之功!」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14:29
第227章 劍斬虛妄

「無知小輩,口出妄語!」普法和尚怒喝一聲,禪杖浩蕩成圓,勢如颶風掃境,怒海渦流,週遭苗圃花木皆被氣勁捲得連根拔起。

面臨澎湃之威,應飛揚凜然不懼,心中暗道:「果然!」隨即長笑一聲:「是否誇口,此劍之後,自然明了!」

他猶記得,公主婚宴上,這普法和尚被本心境照出半身佛陀,半身惡鬼的形象,想來內心也不是如外表一般那副得道高僧模樣,所以應飛揚才會肆無忌憚的尋他來撒氣。與他交手數招,更是驗證了應飛揚的猜想。

普法和尚的「大圓滿如意杖」雖然法度莊嚴,但招式中暗藏一股與招意頗不相合的戾氣,起先防守之時,戾氣猶能隱而不發,難以察覺,但此時普法心生忿怒,由守轉攻,這戾氣就肆無忌憚的顯露出來。

便見此刻普法傾注真元,杖法威力頓增三分,但含怒的一擊卻失了佛家那圓融自然的妙韻,本來渾然天成的圓,也因這一點戾氣變得,嗯,不那麼圓了。那麼——

「萬物皆非完體,罅漏自隱其身者,無不可斬!」

應飛揚擎劍於天,真氣匪流劍端,結果竟是令他自己也為之一驚,「雙修」之後,他玉虛納神真氣提升不少,凝聚的劍氣沖霄干雲,比往日還要強上三分,心中驚異,應飛揚手上卻毫不含糊,輕喝一聲,劍氣斬落!

劍氣雄烈,又如庖丁解牛般正中罅漏之處,原本渾厚的層層氣圓此時如蛋殼般瓦解,劍勢卻仍未走盡,普法面色大變,舉杖相隔,但聞「鐺」的一聲,腕粗禪杖在應飛揚一斬之下斷作兩截,竟連片刻時間都未抵擋。

「怎麼可能,佛道大會放過兩日,他怎又進步了這麼多!」普法和觀戰的飛雲子同時驚愕道。

下一刻,星紀劍已斬在了普法肩頭,帶出一陣血痕,普法悶哼一聲,舍了斷成兩截的禪杖,足下一點,身形快如鬼魅的向後飄飛,毫不遲疑的逃走,詭異迅捷的身法帶出森森寒風。

說逃就逃,連句狠話都不留一句,普法在房屋頂端幾個起落就不見人影。

「嗯?這幾下身法大異佛門沉穩之風,反而有些詭譎之氣,看來這普法和尚身上還藏著秘密。」應飛揚眉頭一皺,心中揣度道。

「怎麼不追了?不是說要將他擒下的麼?」姬瑤月步出房間,面上猶帶著幾分嗔意,機緣被打亂的可並非只應飛揚一人。

「說說而已,擒下他能怎樣,難不成還真把他關到牢裡,平白招惹一堆麻煩罷了,我也只是想借此撒撒氣,試試自己進境而已。」應飛揚撇撇嘴道。

「哼,早知你雷聲大雨點小,就該換我來收拾他。」姬瑤月冷道。

「這普法和尚未出全力,身上還藏著招呢,他最後那幾下身法你又不是看不出來,感覺邪乎的很,比那套杖法更適合他,真要把這和尚逼急,誰勝誰負還未可知呢。」應飛揚說著,

姬瑤月又哼了一聲,沒有反駁,轉而道:「方才同修時,你都看到了什麼,是不是刀劍合一,宇宙變化之景。」

應飛揚點頭道:「沒錯,果然不是我一人錯覺,看來我們方才那一瞬間心念相通見到了同一景緻,不知是怎麼回事?」

聽到心念相通,姬瑤月面色微紅,輕輕啐了一口,道:「應該是那對刀劍的功效了,你我方才同施佛力,再加上彼此間氣脈相連,引動刀劍之力融合,這對刀劍應還有其他能力,只可惜殘餘佛力用盡,窺視秘密的機會錯過了。」

說著,姬瑤月又換做一副餘怒未消的模樣,打量著還未走的飛雲子。

應飛揚嘆口氣擋在了飛雲子面前,勸道:「罷了罷了,機緣如此,能讓我們有領悟的機會是緣,讓我們失了這機會也是緣,其實換個方向想,這次同修非但達到原來目的,成功擺脫陸天嵐對我們的控制,還意外增進了功力,療愈了傷勢,說來已經是賺到了。」

「緣緣緣!不過借了些佛氣與你,你就開口閉口都是緣,倒是比那個普法更像和尚,乾脆替了禿頭入了佛門算了。」姬瑤月氣惱,不再理會他,轉身便要離去。

走至門口時,卻又駐足不動,任陽光在她纖細身上鑲出一道金邊,隨後清冷聲線傳來,多出不同往日的忸怩和猶豫道:「那個,後日楊玉環那妮子的邀約,我會前往,你若無事便一同來吧,我……我有些事要與你說。」說罷,也未等應飛揚應允就逃也似消失在門外。

「呃?」應飛揚一時頭腦空白,呆呆立住,飛雲子上前,一副瞭然樣子道:「原來是貧道貿然闖入,壞了你和那位那位姑娘的好事,難怪應道友會如此震怒,都是貧道的錯,還望應道友原宥!」

飛雲子語氣倒是誠懇,但應飛揚聽著,卻——「怎麼聽起來這麼猥瑣啊!」

皺了皺眉,應飛揚對飛雲子道:「算了,原不原諒還不都已經發生了,對了,你被普法追逐的原因我方才聽到了一星半點,倒是挺在意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飛雲子一副氣惱樣子道:「還不是那玄敏個老禿驢鬧得!貧道所在的常道觀前身喚作天師洞,那可是初代天師張道陵得道之所,張道陵天師傳道巴蜀,便是在此講經,直至第四代天師才將天師道一脈遷至龍虎山,說起青城山常道觀,誰不知那是道家淵流之地。」

憶起過往榮光,飛雲子面上也露得意之色,但很快就黯然下去。道:「常道觀因與天師道的這層聯繫,過往也風光過,可如今天師道龍虎山本宗尚且衰落,何況我常道觀這隔了幾百年的分支呢,最後竟被玄敏老禿欺負到頭上,玄敏老禿帶著飛赴寺一干和尚,強奪了我常道觀一半廟產,貧道我氣惱不過,舍下面皮告了御狀,可那皇帝也不願多牽扯,最後許下承諾,哪方贏得佛道之爭,他便裁定哪方得青城山的廟產,可惜……」

飛雲子說到此處,不禁又看了應飛揚一眼,應飛揚翻翻眼皮,沒有接話,飛雲子繼續道:「佛道大會道門輸了,本來今日便要將廟觀歸屬劃給玄敏那幫飛赴寺禿驢,好在老天有眼,這玄敏在這關鍵之時竟然失蹤,裁定之事便又再度壓下。貧道正覺得慶幸,卻又聽聞門人打探到一個消息——玄敏他現在被關在了上清觀中。」

「上清觀?」應飛揚面色不由一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14:29
第228章 鳳姿鳴舞(一)

「上清觀?」應飛揚面色不由一變。

「沒錯!玄敏和尚佛道大會是就缺了席,這兩日也一直不見蹤影,今個卻突有傳聞,說玄敏被關在了上清派中,而佛門之人也得到了這個消息,現在已將上清派堵住,眼瞅這就要打起來,我聽聞後便急往上清派觀視,心想要真打起來也好當個援手,哪知路上被普法那和尚攔住。」

「普法那禿驢也非是省油的燈,說什麼玄敏失蹤,我是最大受益者,便將玄敏失蹤的事強扣在我身上,要拿道爺我治罪,道爺時間有限,不欲與他糾纏,便邊打邊退,哪知最後陰差陽錯打擾了你的好事。」

「原來如此。」聽完原委,應飛揚眉頭一簇,暗忖道:「謝靈煙她們現在就住在上清觀,方才她們匆匆離去,應也是聽聞到這個消息回去援手,又因擔憂我傷勢,所以不將這事告訴我,嗯,我現在傷勢也恢復了七八成,也該去觀視一番。」

「那現在道長可還要過去?」

「自然要去,貧道還會怕了佛門嗎?」

應飛揚道:「既然如此,不妨同行,也省卻普法和尚去而復返,又尋你麻煩。」二人目的一致,一拍即合,一同前往上清觀。

橫越半個洛陽城,便已到了上清觀門前,但見門口佛道分立,劍拔弩張,一副逼人氛圍。

「果然,這佛道大會雖能強壓下矛盾,但卻不能將之化消,一年一年累積,終有爆發的時候。」眼見佛道大會方舉行過,雙方矛盾卻又增無減,應飛揚不由一嘆。

佛門中已白馬寺的僧人為主,佐以各方佛修,相比之下,上清觀的勢力就單薄了多,如今觀中主事之人大多仍遠在千里之外為司馬承禎守靈,只餘下些無甚名氣的長老和年輕弟子,反倒是商影領著弟子一馬當先的站在前列,頗有為上清派出頭的架勢。

但見道觀門前,有兩個修為深沉的僧人盤膝而坐,身上華光隱現,不知是做什麼,但眾人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

過了良久,二僧同時睜眼,對望一眼,皆是搖了搖頭。

「怎麼樣,我上清觀已撤下護觀禁制,允二位神僧以天眼通的神通觀視上清觀,不知可在觀中看到玄敏大師蹤跡?」一名上清觀長老道。

左首僧人搖頭道:「遍尋觀中,確實未見玄敏道人蹤跡。」

「這便是了,玄敏大師就算真在觀中,我等也只會好好招待,又豈會將他囚禁。不知兩位神僧從何得到的消息,還望佛眼之下,明辨是非,莫受人利用。」上清派長老面帶嘲諷道。

右首僧人念聲佛號道:「天眼通雖有洞察之力,但若將人藏在隱秘之處,只憑天眼通仍無法尋到,所以還請上清派諸賢打開觀門,讓我們巡查一番。「

上清派長老面色一沉,道:「允許二位神僧以天眼通觀視觀中狀況,已是我等讓步,現在又要入觀尋人,佛門未免得寸進尺了。」

「阿彌陀佛,若玄敏大師不在觀中,讓我等進去一尋又有何妨?何必閉上這方便之門,拒人千里之外?」

「笑話,無憑無據,仗著一家之言就要搜我上清觀?今日若任由你們出入,來日你們再說玄敏被藏在了凌霄劍宗,豈不是要將凌霄劍宗也翻個底朝天?」上清派長老說著,又瞥了商影一眼,言語頗有強拉凌霄劍宗替他們出頭的意味,商影翻翻眼皮,也坦然應了。

「貧僧不敢,然而無風不起浪,上清派執意不允,莫非內中真有不可告人之事。」左首僧人道。

上清派長老道:「哼,三天後就是中元節,觀中雜陳了不少中元節祭天用的寶物,貧道是怕佛門進入,到時少了些許物件不好交代。」

此話一出,又令群僧噪然,個個怒不可遏。

眼看雙方越說越僵,此事聽聞清朗一聲,「大師和長老都請息怒,若是不嫌棄,不如由在下出個主意。」

語音方落,便將一男一女御風翩然而落,男者摺扇輕搖,氣度瀟灑,女者紅傘依劍,風姿綽約。正是萬象天宮的紀鳳鳴和左飛櫻。

上清派長老見來人是紀鳳鳴,面色稍緩,道:「不知紀師侄有何高見?」

紀鳳鳴道:「高見不敢當,只是請雙方各退一步,若是佛門之人全都進入,或許上清派受限人手不足,難免招待不周,但若有三五高僧進入觀中遊歷一番,觀賞風景,上清派應也不會拒絕吧。」

上清派長老聽出紀鳳鳴言外之意。卻覺此舉與認軟無疑,同樣是丟了道門面子,正欲拒絕。

又聽紀鳳鳴對佛門之人道:「佛門應也不願多加叨擾上清派,不如便選五人進入觀中,以半刻鐘為限,半刻鐘若找不到玄敏大師,便再另尋他處,不知雙方意下如何?」

此方案對佛門之人頗為有利,五人在半刻鐘內找遍上清觀也不是難事,幾位領事者參詳一番,便已應下。

上清派等人卻猶在遲疑,但見紀鳳鳴朝幾人自信一笑,一副胸有成竹樣子,長老咬咬牙,道:「罷了,總這麼僵著也不是辦法,便聽紀師侄所言。」

佛門很快推選了五個僧人,皆是德高望重,修行精深之輩,觀門開了一縫,讓五人進入,隨後又再度閉合,剩下的便是令人心焦的等待。

應飛揚正伸出脖子等著,商影卻發現了他,招招手叫他過去,應飛揚忙湊到商影身邊,便聽商影道:「你不是有傷在身,怎麼又來了?」

應飛揚道:「走了些運氣,傷勢已無大礙。」

論丹藥功夫,商影堪稱凌霄劍宗一人,以手搭住應飛揚脈搏,把脈一番後,皺眉道:「竟然好的這麼快,真是稀奇。不過氣血仍虛得很,理應靜養幾日才對,你怎又跑來這是非之地。」

應飛揚道:「這不是怕佛道雙方打起來你們吃虧麼,所以來照應下、」

商影伸手輕點應飛揚額頭,笑罵道:「笑話,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斤兩?還需為我操心?現在就給我滾回去,在床上好好躺著。」

應飛揚厚顏笑道:「師姑,來都來了,看熱鬧總要讓我看到最後吧,我還想看看那五個和尚是否能發現什麼?」

「也罷.「商影輕嘆一聲,道:「那便看著吧,省得整天一副井底之蛙的自大樣,以為天下除了你就沒其他能人,片刻之後,你就能知曉,紀鳳鳴為何被稱為開元之後第一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14:30
第229章 鳳姿鳴舞(二)

聽聞「開元之後第一人」的稱謂,應飛揚還未開口,謝靈煙就已扳著手指算到:「開元十年,開元九年,開元八年,嗯?我也是開元年間出生的耶,他自稱開元之後第一人,問過我了嗎?」

「什麼自稱,人家開元第一人的稱號可是三教百家公認的,至於你,現在凌霄劍宗稱了第一再說吧。」商影輕鑿了她一下道,隨後感慨道:「開元之前十數年,世間高手仍是以一聖雙秀三頂峰為尊,但那些年出生的弟子沒一個出彩的,倒使三教有幾分青黃不接的樣子。」「而自『開元』之後,似是與這年號相應,三教再開新紀元,年輕的英才在開元後幾年紮了堆的出現,佛門出了釋初心和天女凌心,道門中你們幾個也能稱得上號,儒門也時隔多年後,再有人貫通六藝,得『儒門公子』的稱謂,但與紀鳳鳴相比,卻也都遜了一籌。」

謝靈煙不忿的吐吐舌道:「什麼嘛,不過就是比我大上幾歲,過上幾年後,我未必不如他。」

商影笑罵道:「還不服,他像你這麼大時,就已能獨闖大陰山,將潛藏在大陰山的畜生道餘孽——『十二地支』盡數誅滅,只看此點就比你強上不少,再說,又不是只你長歲數,幾年後你或許能追上現在的他,但那時他沒準已踏入頂峰行列。」

謝靈煙嘟著嘴道:「那又怎麼樣,也沒見他一人力挽狂瀾,把那幫和尚都打退,還不是給佛門做出讓步,任由佛門之人大搖大擺入觀搜查,不管找不找得到人,上清派都是丟了面子。」

商影笑道:「時間將盡了,你呀,還是好好看著吧,丟了面子的,可未必是道門。」

道觀大門緊閉,隔絕眾人視線,倒置門前的沙漏,象徵著時間的一去不回。

或緊張,或好奇,或焦躁,佛道雙方人馬神情各不相同,卻皆是探長腦袋,恨不得把脖頸拔作數丈長,好一窺內中情景。而紀鳳鳴卻是摺扇輕搖,從容不迫,微揚的嘴角盡顯自信。

眾人關注之下,最後一粒沙子落盡,卻見紀鳳鳴扇子一合,瀟灑回身,「半刻鐘已到,恭請五位大師出觀!」紀鳳鳴抱拳相迎,回身瞬間,一道柔和卻有力的勁風隨著他的動作湧向上清觀觀門,厚重觀門無人推動就自行開啟,現出入內的五位高僧身影。

五位高僧見到觀門開啟,先是一陣錯愕,繼而面色鐵青,一言不發的邁出寺門。

底下隨即有人問道:「大師們,怎麼樣,可找到玄敏法師下落?」

五位僧人互視幾眼,其中一僧嘆口氣,搖頭道:「令諸位失望了,我等一無所獲。」

隨後雙掌合十對紀鳳鳴道:「紀師侄不愧是開元之後第一人,果然盡得道扇真傳

我等幾個老和尚年紀加起來是你十倍都多,可如今看來,這些年歲真如夢幻泡影般,枉度了!」

「幾位大師,是晚輩逾禮了,但玄敏大師在上清觀,這一消息來得莫名,只恐是有心人在背後推動,未免雙方失了理智,受人利用,晚輩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謝靈煙一頭霧水道:「師傅,他們在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現在還吹捧起來了?」

商影還未答話,應飛揚先皺著眉推斷道:「是……陣法吧?」

商影秀美輕佻,流露出幾分讚賞,「哦,你連這也感應得出來?」

應飛揚搖搖頭道:「不是感應出來,只是猜測而已。幾位僧人入了觀內,定是分頭搜尋,所以時間到時,應是依次趕回才對,但這幾位僧人卻並立在門口,好似早在門後等待著一般,這步調未免太過一致,且門開瞬間,又各自浮現驚異之色,再結合他們幾人言辭,可推測出一二,看那幾個和尚垂頭喪氣的模樣,我猜,他們這半刻間,怕都是在前院兜圈子吧。」

商影讚了一聲,道:「眼力不差,衛無雙的陣法天下第一,他之徒兒自然也非比尋常,布下一道困陣,就令五位修為不低的僧人原地打轉。」說著,又戲弄似的瞥向了謝靈煙。「這等本事,還由得你不服嗎?」

「什麼嘛,師傅,有外人勝過你徒弟你倒是很開心。」謝靈煙怏怏不樂道:「再說,凌霄劍宗那些長我幾歲的師兄師姐,總有如能與他一較……」謝靈煙說道此處,戛然而止,長她幾歲的凌霄弟子中,她的師姐季明霞已是個中翹楚,但與紀鳳鳴相比仍是相去甚遠,至於其他人更不必說,甚至絕大多數都不是她的對手呢,任她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一個名字。

商影也升起感慨之色道:「可惜,若是那人還在凌霄劍宗,或許道扇劍冠後,還能再有一對龍鳳驚奇,也不會是紀鳳鳴一枝獨秀!」

「師姑指得,怎麼聽著都像是師兄啊,說起來師兄消失了半個月,該不會就是為了躲著凌霄劍宗的人吧。」應飛揚心中琢磨道。

那方,佛門吃了暗虧又無法說出口,說了些場面話後就一道離開,待佛門之人散盡,紀鳳鳴笑容一斂,鄭重其事的對上清派長老道:「師叔,晚輩斗膽,還請師叔令手下弟子徹查上清觀,說不準玄敏大師還真在內中呢。」

上清派長老聞言,當即面色不豫道:「嗯?莫非師侄信不過我上清派?」

紀鳳鳴道:「晚輩豈敢,但空穴來風,必有因由,近來佛道之間衝突頻頻,或許有人背後挑唆,試想一下,若真有人將玄敏送入觀中,那今日又將是何情景?」

上清派長老想了想,若真如此,只怕道門難以再洗清,但隨即否認道:「不可能,紀師侄你也知曉,上清派近來出了頗多變故,所以代掌教李含光離去時在觀中佈下了層層禁制,弟子也日夜巡查不休,甚至我們幾個長老都參與輪值,若有外人想將一大活人送至觀中,我等絕不可能毫無察覺。」

應飛揚卻心神一動,上前道:「長老,此言未必。」

那長老自然認得應飛揚,眉頭一皺,道:「怎麼,應師侄也有懷疑?」

應飛揚道:「確實如此,長老,若是走那條地道,是否能瞞過眾人耳目將玄敏和尚運到觀中。」

「地道,是哪條……」長老說道一半,突然神色一動,驚道:「原來如此!」隨後號令弟子道:「你們幾個,快去那火宅之處看看!」

孫長機殺害端法時,曾在地下挖出一條直通外界的地道,只是這事涉及門中辛秘,所以少有人知,後來因雜事繁多,再加上若要將地道填死,難免又引人注意,所以對地道也未來得及處理,若從那地道進來,確實有可能瞞過上清派眾人。

然而,幾番巡查後,仍然沒找到玄敏蹤跡,長老舒了一口氣道:「看來還是虛驚一場!」

紀鳳鳴似是仍有疑慮,卻也未再多說。

此時,天色已然黯淡,長老欲留前來相助的道門眾人入觀內用膳,此時,突覺遠天一陣異光,眾人齊齊往光源處探視,卻見遙遠天際,升起七點幽藍燈光,光線雖不算強,但卻是由術力催動,在將暗的天空下,顯得格外顯眼。

「師兄,看,那個是——龍虎山的『七星天訊燈』!」左飛櫻指著燈光道

紀鳳鳴半眯著眼看去,確認道:「果然是七星天訊燈沒錯,此燈以道力催動,除卻道門之人,旁人無法看到,一向是龍虎山遇到危機時,向道門之人求救用的。」

「天師道的人並未進在洛陽城逗留,佛道大會結束後就已回返,算算距離,倒也對得上!」商影推斷道,「聽聞龍虎山少天師頗為頑固好勝,若非是危機關頭,料想他也不會放出燈火來求助,只怕是真的遇上大麻煩了。」。

此時,卻見遠天一隻隱隱約約的黑手浮現在天幕之上,隨後如拭去灰塵一般將燈火擦滅,燈火瞬間即滅,若非是道門之人皆在戶外,剛好看到燈火,怕這訊息就已錯過。

見此情景,在場眾人皆知不妙,

「商真人,你說該如何是好?」紀鳳鳴對商影道,此處數商影修為最深,名望最大,理應由她做主。

商影卻正色道:「我只修劍法,對指揮之事並不擅長,該怎麼辦,還是由紀師侄說吧。」

「好!」事情緊急,紀鳳鳴也不推諉,一口應下道:「好,那在下便不客氣了,天師道之人已提前走了兩日,現在距離我們甚遠,對方若是要殺天師道之人,我們怕已救之不及,若是另有目的,則多半會將人擒下,一時也無性命之憂,天師道一行有三十餘人,人數不少,若是正面衝突很難將他們啃下,所以對方應是用些埋伏,下毒的手段,綜上種種,可知情勢雖急,仍是不可躁進。」

「未免打草驚蛇,我等就佯裝未曾看到訊息,分散開來,以圓形陣化整為零行動,符籙一系的道友,請備下些傳訊符,彼此之間以符咒聯繫,另請丹藥宗的諸位,分散些驅毒的丹藥給眾人。」

「另外,在京畿之地發生這等事,司天台豈能置身事外,還需傳訊給司天台之人,讓他們來做個助力。」紀鳳鳴口中說著,手上已早開始動作,手指在符紙上勾畫一番,隨後將紙疊起,話未說盡,一道紙鶴已在手中成型,手指一點,紙鶴已徑直向司天台方向飛去。

紀鳳鳴急而不亂,一番佈置井井有條,頗有大將之風,道門之人年長他的居多,卻也個個心服,不多會,紀鳳鳴已將所有人安排一遍,隨後對商影道:「前鋒人選尚有欠缺,商真人,晚輩斗膽,邀你與我同行一遭,如何?」

商影道:「紀師侄相邀,我豈會推辭。」

謝靈煙和苗淼皆道:「師傅,我與你一開路。」

商影道:「行了,你們各司其責便好,不要拖了我的後腿,還有,應飛揚,別覺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就乖乖的給我滾回去,把傷徹底養好了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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