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312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1:28
第240章 禍世之中(三)

地獄道之人無惡不作,素來聲名狼藉,令人不齒,但若說信用,可能比正道之人還要強上一些,這便是因為有魂契約束。

所謂魂契,就是靠著他們半人半鬼的特質,將誓約之詞以咒字的形式直接刻印魂魄之上,若能履約,誓詞自然消散,而一旦違背約定,刻字的魂魄難逃魂飛魄散結局。

桑魅遲疑片刻,下定決心道:「立便立,我豈會怕你,我地獄道獄主桑魅以……」

立了一半,卻被慕紫軒打斷道:「桑獄主且慢,誓詞還是交由我草擬的好!」慕紫軒腰桿筆直立身不動,手指隔空朝地板虛劃,手指離地仍有數尺距離,但厚實石板卻被指力壓得下凹寸許,留下清晰可見的字跡。

桑魅看著字跡,面色又是微變道:「倒真是謹慎,看來你對地獄道研究不少。」地獄道之人與人交易時總是被對方要求立下魂契,久而久之也鑽研出一套糊弄之法在地獄道內部流傳,比如在部分詞眼留下令人混淆的歧義詞來矇混過去,可以在不違背誓詞的情況下,最大程度鑽誓詞的空子,但慕紫軒所留的誓詞卻精準至極,令她沒有半分取巧空間,若非是見慕紫軒魂體穩固清明,憑他對誓詞內中貓膩如此瞭解,桑魅幾乎懷疑他也是地獄道的同修了。

「對待桑獄主,容不得我有絲毫大意,若桑獄主覺得沒問題,便可立誓了。」慕紫軒笑笑道。

桑魅帶著陰冷面色狠盯慕紫軒幾眼,隨後還是念起誓詞,桑魅眉吐一字,便有一個咒字浮起,而和尚的肉身上浮現出一個看不清面目,但從身形上卻可辨認出是女人的魂體。浮空咒字如鏈條一般將女人魂魄束縛住,最後一緊縮,變成了血豔豔的紅色印在了魂魄之上。

「這樣,你滿意了吧!」魂契已成,魂體再度沒入軀殼中,桑魅冷視慕紫軒道。

「確實,如此,我才敢將瑤玉交由胡兄。」慕紫軒哈哈一笑,抱著姬瑤玉步步向前。

待離胡離猶有十步距離時,胡離突得開口,道:「慕兄方才所言不差,計畫若能順利,對你我雙方都有利,所以,慕兄便如再考慮一番。」

慕紫軒身形一滯,道:「胡兄此言何意?」

大熱天氣,胡離卻雙手攏袖,如一扇閉合的門護住胸前,身形戒備,嘴上卻從容道:「沒什麼,只是怕接過姬香主的那一瞬間,姬香主卻突然暴起傷人罷了。坦白說,先前的協議對慕兄極為有利,慕兄若原本是作假,現在不如考慮假戲真做。」

一語既出,暗潮湧動,慕紫軒神色一變,嘆道:「果然瞞不過胡兄,不過,你仍慢了一步!」一步,說話間,慕紫軒又進一步,道:「瑤玉要傷人,何需等到近身,十步之內,便已能判定勝負。」

隨著他的話語,一道法陣在足下波紋般的散開,金色咒字從地板上浮起,原本法陣仍缺了一塊,但流經方才慕紫軒所刻契約時,契約中也霎時有幾個字顯露金光補足了殘缺法陣,法陣也瞬間如經脈被打通一般圓轉完整起來。

殿內突起兩股無名之風,一股陰森渾濁,如從洞開的鬼門中吹出的黃泉之風,另一股清淨柔和,帶著清聖自然的道家韻味,下一瞬,清濁二氣交匯並流,以慕紫軒為中心旋繞,

「是清濁一氣補天陣!怎會!」胡離面色一變道,其他眾妖未及驚異,便見週遭景色一變,成了一片浩瀚無際的花海。

柔風和煦,旭陽輕灑,藍天白雲下,五顏六色,千姿百態的花朵張揚怒放。儘是一副醉人之景。

豹額放眼四周,只餘他、胡離,以及隨行的少數胡族護衛,其餘之人皆不見身影,隨即捏著拳頭擋在胡離面前,道:「胡二,這是怎麼一回事?」

胡離咬牙道:「這是水月鏡花之術,天香谷最高深的術法,原本需天香谷眾妖合力才能施展成功,想不到今日……竟在清濁一氣補天陣的加持下被成功使出。」

豹額一邊戒備,一邊道:「清濁一氣補天陣不是需要『天地人』三項要素嗎?縱然天地二要素齊備,但慕紫軒他們距離楊玉環甚遠,是要怎麼借助楊玉環身上的大氣運將陣法施展出得?」

「這個,或許就要問她了……」胡離嘆聲,雙目望向前方。

視線盡頭,花海與藍天交匯之處,一名絕美女子腳步輕盈走來,所經之處,原本怒放的花朵都自慚形愧般將「頭顱」低垂下去,便如花中之王,豔壓群芳。

「姬香主,終於還是要撕破面皮了麼?」胡離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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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三清殿內,慕紫軒與桑魅對峙。

比之慕紫軒從容不迫氣度,桑魅就顯得慌亂許多了,問道:「清濁一氣補天陣!你是怎麼辦到的?」

慕紫軒笑著解釋道:「還多虧了桑獄主相助,我知曉終局將在上清派後,便潛入三清殿內,以隔空氣勁,在地板之下先將法陣畫出,雖在地板之下無人能看到,但未防止法陣一成,靈力自然流轉時引人注意,所以我才故意漏了幾個咒字,又執意與桑獄主簽訂魂契,實際是借此機會,將所欠缺的咒字刻下,補全法陣,之後催動靈力,清濁一氣補天陣自然而成!「

桑魅疑慮一下,隨即道:「不可能!清濁一氣補天陣範圍有限,胡離他們也有防備,未讓你接近楊玉環,沒有楊雲環的大氣運作為「人和」,你是啟動陣法的?」

「哈哈哈。」慕紫軒笑著,聲音中卻暗藏幾分狂態,道:「你難道沒注意麼,法陣是以我為中心擴散開。不過『氣運』而已,何必借楊玉環的,我身上可是早就匯聚了上百人的氣運。」

桑魅又咬咬牙,問道:「那你只將我留在此處,是要做些什麼?」

「事不過三,這是第三個問題,也可能是桑獄主今生最後一個問題,那我的回答,桑獄主可要聽仔細!」

「九幽鬼淵的九子鬼母讓我向你和厲傀帶句話,回家吧,她想死你們這些孩子了!」慕紫軒正對著桑魅,咧著嘴,露著森森白牙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1:28
第241章 禍世之種(四)

埋葬在記憶深處的名字突然再現,桑魅面色霎時變得蒼白,顫聲道:「鬼母,你見過鬼母,她,她不早該魂飛魄散了嗎?」

慕紫軒笑而不答,道:「都說了,事不過三,我只回答你三個問題,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倒也不必宣之於口。」

慕紫軒運動真氣,勁風流轉下,衣襟無風自動,做出請戰姿勢道:「答了你三個問題,你便接我三招吧,三招不死,第四個問題的答案你自然知曉!」

眼見慕紫軒殺意昂揚,桑魅咬牙切齒道:「小輩,你既然不答,殺了你後,拷問你的魂魄也是同樣!」

一語落定,桑魅真元飽提,鮮紅袈裟如血染一般飄舞,隨著氣機積蓄至頂點,桑魅沉喝一聲,一個卍字佛印在掌心出現,正是佛門絕學『卍字佛掌』,掌行莊嚴恢宏,轟然擊出!

「鬼行佛招,倒也稀奇!」慕紫軒見獵心喜,七分戒備,三分試探的一掌迎出,毫不避諱硬接此招。

雙掌交接,一聲轟響,隨後便聞慕紫軒輕嗤道:「可惜功體相沖,終究不倫不類。」

交手之後,慕紫軒才覺對方勁力未有想像中的深沉,暗疑道:「桑魅是成名已久人物,不該只這等本事。」但轉念一想,隨即心中瞭然,「是了,六道惡滅大敗後,桑魅為了避禍,奪舍了佛門之人的軀體,然而凡事有利必有弊,雖然以佛氣為掩護可掩蓋自身陰鬼之氣,躲過正道人士追殺,但佛鬼相沖之下,一身本事怕是發揮不足一半。也難怪她會覬覦姬瑤玉的肉身。」

此時,聽得桑魅陰險一笑,「不倫不類?笑話!」隨後掌心中金色卍法印竟然急速反轉倒旋,從沛然莊嚴的金色佛光轉作陰森詭譎的黑色鬼氣,隨著法印逆轉,外放真氣也陡然轉作逆吸,慕紫軒頓覺真氣脫出控制,竟被對手源源不絕的吸入體內。

桑魅雖受制佛體,功力無法發揮極致,但卻也精心鑽研出一種佛鬼同流的法門,以鬼力摧使,逆行『卍字佛掌』,便可使佛印逆轉,形成一個吸引對手真氣的渦流,這般正反逆轉,決計令人防不勝防,甚至可將對手連著真氣和精血都吸納入體,長年來在此招之下被吸成人幹者都不在少數。

感受慕紫軒真氣被吸納入體,桑魅正覺得意,突然聽得慕紫軒不屑道:「我當是多了不得的殺招呢,不過正邪同流而已。」

自信語氣令桑魅心生警覺,但卻驚覺已經太遲,慕紫軒玄奧浩瀚的真氣中,暗藏一股不似正道的陰邪奇詭之力,雖然細小,但卻凝練陰毒,便如滔滔洪流下暗藏一條水蛇。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陰冷刺骨的真氣侵入丹田,更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令他不寒而慄,還未及反應,潛藏已貫入體內真氣突然暴竄,桑魅經脈頓時遭受強大衝擊,饒是她功體也是走得陰寒一脈,此時也覺渾身穴道經絡如被九幽黃泉水浸透一般冰寒徹骨。。

桑魅心道不妙,急忙將卍輪再度逆轉,真氣由內吸轉作外放,藉著真氣迸發甩開此掌,卻是身形不穩連退數步。

「桑獄主留神,第二招來了!」桑魅還未站定,卻見慕紫軒已縱身攻來,一拳如攥著星芒,流星般轟然擊落,大有一股睥睨天下,所向披靡之意。

感受對手身上頂尖高手才有的無形精神壓迫之力,桑魅頓覺遍體生寒,只覺眼前青年功力之深,便是自己全盛之時也要遜上一籌,壓下心頭驚懾,桑魅急甩開大紅袈裟,袈裟隨即如被充了氣一般鼓漲起來,變成厚實氣墊擋在前頭。

佛門『袈裟伏魔功』由她使出,倒也威勢不凡,,但慕紫軒一拳落在袈裟上,卻是一聲悶響,袈裟被拳風絞成碎片四射而出,甚至嵌入房柱上,門樑上。

桑魅對著結果早有預料,袈裟甩出同時,便是尖嘯一聲,趁著慕紫軒拳勢的一瞬滯礙時出手,五指箕張,變幻出種種玄妙的手法,粗大手掌剎那間便得紫紅,看起來詭異無比。那雙詭異的紫紅血手雙手環抱,凝聚出一團陰寒無比的真氣團,同時頂著精神壓迫欺身而上,帶著鬼魅般的身影移至慕紫軒身側,要趁他新力未起的瞬間搶攻。

此招正是地獄道的『泥犁鬼手』,『泥犁』是梵文中地獄之稱,此招泥梨鬼手路數也與十八地獄對應,分八寒地獄,八熱地獄,近邊地獄,孤獨地獄共十八路,此時桑魅使出與她功體最相合的八大寒獄之招,正是她畢生絕學。

她為隱藏行跡,過往總是不敢輕出佛門之外的招式,但此時四下無人,心中也再無顧及,出手便是極招,縱然如今功力不足,但她仍然自信,此招慕紫軒決計不能輕接。

「泥犁鬼手麼?來得好!」卻聽慕紫軒讚歎一聲,叫破桑魅來招,同時威勢萬鈞的拳勢一停,身子凌空一旋,身上原本淡淡的紫色星煌消散,轉而湧出一陣黑氣,三清殿內,竟是陰風陣陣。

「接我這第三招!」慕紫軒雙手舞動,凌空下擊,攜著詭異黑氣直迎桑魅『泥梨鬼手』。

同樣的變化奇詭,同樣的快如鬼魅,雙方時拳,掌,指,爪交錯,短短一瞬,就不知交擊了多少次,陰森氣勁縱橫,在二人周身化出一陣黑色氣團,好似地獄鬼門在此處打開。

桑魅越戰卻越是心驚,縱然鬼手竭盡變化之能,但在對方招式面前卻是被克制一般,招招式式都力屈一籌。而這招式似曾相識,更是喚醒了她最深層的夢魘。

察覺對方面色變化,慕紫軒頗有餘暇的道:「看來桑獄主認出我的路數了。」

「真的是『歸冥玄功』!」桑魅驚駭叫出,地獄道中諸多功法,卻有一共同源流,便是歸冥玄功,也因為此,歸冥玄功對其他功法皆有克制之力,只是這套功法應已經失不傳於世,而最後一個會此功法的人正是自己與其餘幾人聯手誅殺,歸冥玄功再現,那便意味著——

「鬼母她當真未死!」桑魅驚駭的面容扭曲道。

「所以,換你死嘍。」慕紫軒擒住桑魅一手,擰麻花一般將它擰了好幾圈。同時一掌直擊桑魅空門大開的前胸。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1:28
第242章 禍世之種(五)

繁花似錦,綠草成茵。

一片錦繡花毯中,姬瑤玉婷婷裊裊走來,眸若春水橫波,眉若遠山含黛,豔麗嫵媚之外,又有一股高貴莫犯的威儀,讓萬妖殿眾妖心頭狂跳,分不清是心動,還是戒備。

胡離注視著走來身影,嘆氣道:「水月鏡花,十步芳菲。縱然有清濁一氣補天陣加持,動用這麼高級的術法依然凶險萬分,姬香主竟然甘冒此等奇險,這是要與萬妖殿翻面了麼?」

「移花接木術亦凶險萬分,瑤玉不一樣敢冒險?只是冒險總要有所回報才行,瑤玉委屈求全的配合北龍天計畫,北龍天卻想一舉通殺,這般舉動實在令人心寒啊。既然甘願奇險,卻仍換不到北龍天的赤誠合作,那如今也只有——」姬瑤玉眸中春意消退,冷若寒冬道:「冒險殺你們,一除後患了!」

一陣輕風從姬瑤玉身後吹起,花搖葉動,暗香湧動,送來凜凜殺機。

胡離道:「姬香主不與我們合作,又轉向與慕紫軒合作,殊不知這是從一個危險轉移到另一個危險,香主縱然殺了我們,又要如何保全天香谷,如何救回你的小妹?」

姬瑤玉腳步不停,輕笑道:「這個,瑤玉自有計畫,不勞公子費心。」

胡離搖頭道:「是你的計畫,還是慕紫軒的計畫?慕紫軒亦是心機深沉之輩,姬香主與他相識至今,又能看透他幾成,就不怕此番冒險與萬妖殿決裂,同樣是毫無收益,為他人做了嫁衣?」

姬瑤玉輕嘆道:「都說胡家妖言之術可怕,一旦練至大成,便可御鬼通神,可比之胡二公子挑撥搬弄的言辭,這妖言之術倒顯得遜色了。好在有人教過我,公子口一開,就等同出了凶狠的絕招,這時,不必多言,回招即可。!」

姬瑤玉話語方落,雙目一亮,腳下花瓣隨即翻飛而起,匯成一條五顏六色的花帶,直襲向胡離。

「胡二小心!」隨著一聲叫喊,便見人影一閃,豹額已擋在胡離面前,同時重拳狠厲而出,激盪拳風如平地起風雷,直迎面前花雨。

但甫一交手,便覺花瓣之中暗藏巧勁,虛實變化莫測,拳勁雖狠,卻如擊在潮浪之中般無甚作用。反而他身形轉眼就被花雨吞沒。

花瓣雖柔嫩,卻是片片都如刀刃,豹額轉眼身上已如千刀刮過,不由心驚,「這小娘,竟藏了這等修為!」。

姬瑤玉鮮少展露修為,但她年歲不大,兼之相貌柔美,令豹額不由瞧輕了她,如今一交手,卻發現她實力遠在預想之上,「難怪北龍天會急著對天香谷下手,若是晚了,讓她再成長幾年,天香谷怕又會成為心頭大患!」

豹額雖處劣勢,妖元急轉,喝道:「小娘兒本事不差,但想殺我們還欠了許多!」隨後化拳為腿,旋腿而起,比之拳掌功夫,豹額一身真正本事盡在迅捷無匹的雙腿之上,此時兩條腿如化作千萬,快腿連環掀起一陣雜亂氣流。無數重腿緊疊加,赫然將無處不在的花潮洞穿,擊出了一道空無一物真空通道。

抓住一瞬之機,豹額雙腿如弓,蹬射而起,帶著撕裂空氣的刺耳音爆聲,轉眼已欺身姬瑤玉身邊,豹妖出身的他速度奇快,比之同樣以快著稱的陸天嵐也差不了多少,同時腿伸過頂,狠狠砸下。

這一腳看似簡單,沒有什麼精巧變化,但也因捨棄後招,使之只餘『快!』『狠!』二字,凌厲無匹的勁風籠罩姬瑤玉頭頂,霎時間令她幾乎感覺頭頂空間凹陷垮塌下來一般。

但是!

「莽攻躁進,來得快,敗得也快!」面對這一腿,姬瑤玉沒有絲毫色變,身不動。地下突然有數道粗碩藤蔓破土而出,向豹額纏去。豹額立身空中,腳踝被縛,竟生生被從半空扯下,,縱然他急運妖元,將纏足的藤蔓震得粉碎,但一瞬間的分神,導致他空門大開,姬瑤玉已一掌擊在他胸前。

身材窈窕的姬瑤玉似有千鈞之力,一掌,將豹額精壯健碩的八尺雄軀擊得石砲般後飛,狠狠砸向胡離。

胡離嘆了聲,雙掌接下豹額身子,但卻被帶得連連後退,直到身後隨行的胡家妖中贊掌相助,才穩住身形。卻見豹額已面色慘白,無力再戰。

「你還真是腿快性子快,知曉有水月鏡花,十步芳菲的術法加持,竟還這麼莽撞。吃虧了吧。」胡離埋怨道。

豹額邊吐血邊道:「老子動作快些,還不是怕你這病癆鬼親自出手,又折損壽數,可惜,這術法確實難纏!」

十步芳菲是天香谷頂級術法之一,一旦催動便可突破空間禁錮,化出獨立一方天地,而此天地間木元充沛,花草植物都受施術者驅使,天香谷的花木之妖在此術法加持下如有神助。豹額是萬妖殿六大將首之一,地位只在三尊之下,自然非是庸手,但一招即敗,一來因為姬瑤玉猶勝勝他一籌,更重要的便是十步芳菲的術法。

此術也非全無缺陷,一者是範圍太小,只能將身遭十步的敵人拖入『小天地』中,所以才得十步芳菲之名,二者因術法高端,成功率自然也偏低,需得多人同時施展才能增添成功幾率,但在慕紫軒籌劃下,這二個缺陷都被計策和陣法克服。

胡離不屑道:「敗就敗,非得嘴硬說是為了本公子,現在呢,不還是要本公子出手。」胡離反手一推,將豹額送到後頭,隨後對姬瑤玉道:「妖族中皆傳聞,姬香主雖國色天香,一身修為更是難以測度,本公子原本已經最大的設想了香主實力,結果到最後仍是低估,看來傳聞果然不是虛傳。」

姬瑤玉亦是輕抿紅唇,戒備道:「妖族亦有傳聞,胡家二子沉溺酒色,不學無術,加之體弱多病,可謂大拖了青丘狐族的後腿,不知傳聞又有幾分真實。」

「傳言多半無錯,論修為,本公子確實是拖了青丘狐族後腿,不過,或許恰有辦法可以應付你的術法!」胡離踏步向前,將厚實披風甩落,一改往日虛弱畏寒的樣子,道:「今日本公子便以天狐如意法的竊天篇,向姬香主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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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禍世之種(六)

一聲請教,厚實錦袍被甩出,胡離拋卻束縛,首現極武之姿,窄袖緊領的武士服襯托下,原本單薄孱弱的身軀平添了幾分英挺之氣。

「二公子這是打扮,倒有幾分模樣,就不知本事如何?」姬瑤玉婷婷而立,言笑嫣然,卻不見大意之態。

「本事如何,一試便知,姬香主留神!」口喝留神,胡離卻是沒半分動作,隻眼神一示意,四名狐族侍衛各持刀劍欺身而上,此行上清派,未免受人察覺影響計畫,所以隨從重精不重多,能被胡離挑選上的,都是族中百里挑一的高手。

四名侍衛施展青丘胡族狐遁之法,隨即身如鬼魅,一隱一現間,便已逼臨姬瑤玉身前,刀光劍影交錯,迅捷而來。

刀劍臨頭,姬瑤玉自信一笑,蓮足輕移,柳腰旋舞,遊走刀劍之間,卻是笑對胡離道:「二公子說要瑤玉增長見識,結果還是以多欺少,令人失望了。」

胡離毫無愧色道:「放大招嘛,總要花點時間,叫幫手纏住香主才能防止被打斷。」隨後對身後眾妖道:「狐族子弟,助我一臂之力!」

剩下十餘名侍衛聽得號令,隨即各自出掌,搭手成橋,將妖力灌注胡離體內。同屬一脈的妖元匯流胡離體內,龐大凶厲之力壓得胡離筋骨『咯吧』作響,便聞胡離淒厲一吼,面容已然扭曲。赤紅充血的雙目,配上暗白如霜的白眉,形貌幾如瘋魔。但妖氣卻是衝天干雲,瀰漫四野,遍野花海盡成妖域。

見識非凡聲勢,姬瑤玉面色微微一變,便欲欺身阻止,卻見那四名侍衛轉作纏鬥牽製為主,狐遁之法巧轉靈活,拖出重重幻影阻擋前路。

「狐遁之法果然非凡,確實足以與我天香谷的『花間游』一較高下。」姬瑤玉輕讚一聲,同以遁術應對,花間游身法輕盈婉約,進退之間如仙如畫,狐遁和花間游縱然互有優劣,但施展之人卻存差距。

姬瑤玉納十步芳菲木元為用,身法更見靈動,未卜先知般提前出現在侍衛落腳點前,玉掌連揮,短短瞬間,便已將四名侍衛拍得嘔血倒飛。

姬瑤玉隨即長袖一舞,將侍衛脫手的一對刀刃捲入手中,玉腕輕抖,兩抹刀光如練,飛縱著向胡離抹去。

「你們也來幫忙!」胡離手一虛抓,自生無形吸力,引得四名侍衛向他飛去,四名侍衛心領神會,同時半空出掌,將餘力擊向胡離胸前。

狐族眾妖同心匯力,終在姬瑤欲刀光臨身前大功告成。

隨著一陣肆虐妖氛,花野之上現出一隻妖氣凝成的巨大妖狐,雖是妖氣凝聚的虛像,但爪牙鋒利,寒光閃露,加上一身皮毛油光水亮,優雅與凶性並存,幾欲真正的狐狸無甚差別。

除了身後搖動不休的七條毛茸茸尾巴!

巨狐長尾一擺,、無視姬瑤玉刀光狠狠砸下,姬瑤玉連收刀招,身形一旋轉憑空挪移數丈,狐尾巴只在地上砸了一個深坑。

「七尾狐狸,已是匹敵稱雄一方的大妖了,竊眾妖之力匯於一身,天狐如意法的『竊天』篇果然不凡,聽聞狐族已數百年未有人修成此篇,今日竟在二公子手中重現,二公子果然是天縱之才。」姬瑤玉輕飄飄落下,雙目顯露驚奇之色道。

胡離撇撇嘴道:「哪來的什麼天縱之才,本公子不過是老天用剩下的邊角料,生來天缺地漏的身子,卻好死不死的正適合竊天篇罷了。」

姬瑤玉只當他又在故作謙虛隱藏實力,卻不知這是胡離少有的實話。

《天狐如意法》是上古大妖妲己所留,共分有九篇,每篇都是不凡神通,每篇也都精深奧妙,能將半數修煉到高段都已是困難重重,想要九篇同修更是難如登天。

所以依狐族子弟資質,體質,心性不同,皆是選取一門或幾門最適宜的修煉。

比如胡媚兒其他本事平平,但於變化之道卻是天縱之才,年歲不大就能將變化篇修煉到千年來僅次於天狐妲己的第八層。胡言資質上乘,近年來潛心苦修,藉著天生邪眼之助,化用他人招式術法的『無相篇』日益精深。

而胡離卻是一個異類,若論悟性,以他的聰穎絕倫,同輩之中無人能敵,但卻天生丹田受損,根骨不足,用他人的話說,他的身子就是一個漏底瓢兒,留不住真氣,縱然再怎麼勤加修煉,也比不上他人的進境。

但凡事無絕對,他這天生殘缺的體質,卻是最適宜修煉『竊天篇』。

『竊天篇』說白了,便是竊力借力法門,從妖力到自然萬物之力,皆可化為己用,但借力簡單,難的是借力之後的散力,若各種真氣在體內積盈不散,必然相互衝突,阻礙經脈,最後甚至如吹滿氣的氣球一般爆體身亡。

所以要練竊力需得先練散力,但散力時稍有不慎,就可能將多年修為盡數散去,任誰也舍不得冒此險,也正因為此,竊天篇數百年說是無人練成,不如說無人願修。。

胡離卻憑藉體質在竊天篇輕鬆過了散力這關,所以他自身修為雖是平庸,卻可同和匯聚他人之氣,在體內匯成一股一同用出,便像一個統轄諸多猛將的軍師,能將眾妖聯手之力以最大極致發揮出來。

姬瑤玉不知內中曲折,但妖狐已凶性大發,六條毛絨絨的尾巴迎風而長,狠狠砸向姬瑤玉,每一擊都是塵沙飛揚,姬瑤玉七分守,三分試,花間游施展之下,身如隨風楊柳,搖曳生姿,片刻之後,朗聲道:「竊天篇卻有神妙之處,但仍難阻你們敗亡。」

縱然胡離有眾妖匯力,但姬瑤玉也得十步芳菲術法加持,此方天地花木木元皆可為她所用,十數個狐妖,豈能與這片自然之力抗衡。

姬瑤玉身形突止,舉手向天,霎時花飛淒紅,葉舞碧綠,匯成一把花之刀。

「可惜我妹不在,否則,也能讓她見識天香谷刀中絕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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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禍世之種(七)

姬瑤玉素手向天,凝花成刀,輕柔水嫩花瓣聚成一起,散發著不容輕辱的殺機。

胡離見狀不敢大意,『竊天篇』匪聚眾妖之力,搶攻而至,狐妖六尾齊動侵襲姬瑤玉,看似只是凶狂的獸擊,但尾巴卻是各自如刀,如劍,如槍,如鞭……或威猛雄烈,或剛柔變化,顯然是以狐尾使用上乘招式。

招式變化莫測,又相得益彰,毛茸茸狐尾帶著千鈞之力,已逼鄰姬瑤玉眼前,姬瑤玉卻是不慌不亂,當空一斬。

決然刀氣,充溢四野!

下一瞬,天狐淒厲一吼,已有兩條尾巴從中兩斷,化作碧綠妖氣消散無形。狐族眾妖同感真氣一滯,更有一股懼意湧上心頭。

所謂『劍重意,刀重勢,』剛才那刀雖未斬到他們頭上,但刀勢已將他們神魂壓得死死,那是怎樣決絕的一刀啊!

分明是華麗絕豔的刀招,卻帶著與敵同毀般的瘋狂決然,誓要以自己或敵人的血為刀招點染增色,寧可玉碎,也不退讓半分。

「這刀便是天香谷的『裁春豔骨刀』?果然,只看刀勢,便知胸中氣象,姬香主,這些年來委曲求全,真是難為你了!」胡離吐出口濁氣道。

由刀知人,牡丹看似輕柔明豔,卻帶著不妥協半分的傲氣,縱然武後一炬焚盡了牡丹豔麗花瓣,留下的卻是縱然焦黑,依然婷婷挺立的骨。此刀便取其不退不悔之意,才鑄就這份決然,那能使出此刀的姬瑤玉,內心真得曾經向北龍天妥協過嗎?

不理會胡離讚歎,姬瑤玉手舉天,再凝花葉之刀,甜美聲音帶著冷然殺意道:「讚歎的話,接下這第二刀,再說不遲!」

見識第一刀,胡離已窺出幾分刀路,正欲擋招,卻發現第二刀與簡單利落的第一招截然不同,而是一刀無盡式,隨著姬瑤玉素手揮舞,無數花葉****而出。

術法加成,木靈之氣為用,每一片花,每一片葉,都有開碑裂石之威,正是一場毫無死角的刀之雨。

天狐妖相昂天一嘶,四條尾巴輪轉開來舞成一個大圓,好似在眾妖上方張開一把巨傘,一時交擊之聲不絕於耳,然而看上去受的嚴密,待刀雨散盡,卻是高下立判,天狐妖相上留下數不清的裂口,妖氣正從裂口中湧出,而底下眾妖也是個個面上身上掛綵,還有幾個已是受了重創。

姬瑤玉卻是毫不留情,不多言,便要再出第三刀。

花瓣,碧葉失去重力般上浮,置身花海中的姬瑤玉連殺意都是美得可堪入畫,無數纖小的花葉上浮半空,卻是在半空組成了一朵碩大的牡丹花,花開四十三瓣,層疊如重樓,努力的舒展著花瓣,每一朵巨大的花瓣都是刀鋒銳,是花之刀,是刀之花。

此招名為『花開紅顏落。』當牡丹刀花徹底開放時,便是刀氣爆發,敵人命終之刻,狐族眾妖不由心生絕望,此時卻見,濃豔的花朵將開——又謝!

姬瑤玉只覺真元一滯,方才那種與此方天地彼此聯繫的感覺也斷了,心中正稱奇,眼前卻再現奇景。

以天狐妖相為中心,一道荒蕪之圈向四周擴散,所經之處,姹紫嫣紅的花蕊如被抽乾一般,只餘下枯敗的殘黃,風一吹,散落成灰。而頭頂刀花,也是逐漸縮小衰敗。

「這是?木靈之氣被吸走?」姬瑤玉心神一動,暗道。

胡離卻似看穿她所想,道:「看來姬香主注意到了,妖狐七條尾巴,卻一直只有六條與姬香主對招,那剩下的一條會做什麼?」

姬瑤玉一驚覺,看向妖狐尾部,卻見另一條尾巴低垂,看著是比其他尾巴短小許多,尾端垂地也不過堪堪觸到地面,但仔細看來,尾巴尖卻已是插在土中。

「先祖妲九尾之姿,連紫薇帝氣都可竊取,本公子的竊天篇雖未成氣候,但竊取此境的花木之氣卻仍可做到!」

胡離話音方落,荒蕪之圈急速擴大,藉著掩護,第七尾已暗暗吸收花木之氣多時,此時姬瑤玉縱然察覺,也無力阻止,頭頂綻放的刀花也徹底凋謝,化作花雨紛落,落至半空,卻是被抽乾水分一般變得枯黃。

更有甚者,連整個空間都晃動不休,天穹搖搖欲墜,如掉漆一般不停崩落色彩。這一片獨立的空間即將崩毀。

「姬香主,這『水月鏡花-十步芳菲』的術法要破了,這勝負,待我們出去再分吧。」胡離笑道。

然而,姬瑤玉美眸水波一閃,擺出一副驚異模樣,道:「二公子何處此言,勝負,不已經分了嗎?」

胡離突得面色一變,踉蹌倒地,原本搭在一起的眾妖也是個個虛軟坐倒,面如土灰,天狐妖相隨之崩散。

「這,我們怎會中毒?」胡離咬牙道。

姬瑤玉手輕輕揚起,接過幾片花瓣,雖後輕吹一口氣,花瓣聚合,拼湊出了一株淡紅色的牡丹。輕笑著道:「天狐如意法聲名在外,縱然竊天篇久未現世,但瑤玉卻不可不防。二公子方才吸收花木之氣,難道真以為瑤玉毫無覺察?向公子介紹一下,此花名為胭脂醉,是人工培植出得牡丹新種,此花花瓣有輕微毒性。」

「其毒性輕微,幾乎難以察覺,但若聚得多了,那香氣便可使人身體酥軟如飲酒一般,因此得名。你們是化形之妖,這微末毒性對你們本應無甚影響,所以自然也難以察覺,但你們卻偏偏吸收此地花木之氣,千百株的胭脂醉,縱然毒性再少,積少成多,也足以讓你們倒下了!」

胡離聞言,長嘆道:「雖早知姬香主是深藏不露的女傑,但卻仍是低估了香主,是我輸了一籌。」

下一瞬,花木之力幾近枯竭的空間再難支撐,轟然碎裂,姬瑤玉和狐族之人再度出現在上清派三清殿之中。

「胡兄,看來你是在瑤玉手底下吃了大虧了。」慕紫軒看著坐倒在地的胡離道。

姬瑤玉不理會他對胡離的奚落,對他道:「你那邊情況如何,桑魅人呢?」

「還用問嗎?」慕紫軒輕輕一笑,道:「自然是神魂俱滅,屍骨無存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1:29
第245章 禍世之種 (八)

聽聞桑魅身死,姬瑤玉卻似不滿意,一雙美眸意味深長的盯著胡離等人,道:「禍亂天下的計畫,只有一個被誘拐過來的孤魂野鬼做血祭,不嫌單薄了嗎?」

胡離面色頹敗,語態卻依然從容道:「看姬香主的意思,是要拿我等湊個數了,不過,姬香主真得了殺我嗎?」

姬瑤玉輕笑道:「二公子如今是砧板上的魚,生死盡掌握于手,殺你,有何難哉?」

胡離道:「香主方才也說過,對付我這種人,能動手時就不要動手,為何現在又要與我浪費唇舌?」

姬瑤玉神色不變,淡淡道:「或許是瑤玉與二公子相交一場,想要傾聽二公子最後的遺言。」

胡離一副欣慰模樣,道:「真是令人感動的說辭,可惜我還是傾向於另一種猜測,或許香主是在忌憚我未出的後手!二位覺得不對了吧,你們贏得太過輕易,僅我兄妹中,就尚有胡言、胡媚兒兩大奇兵至今未曾現身,更遑論放眼天下也罕有敵手的嘯天狂獅,獅王親來洛陽坐鎮,難道會缺席今晚的禍種計畫?或許你們動手一瞬,就將遭到獅王雷霆一擊。」

慕紫軒躍躍欲試道:「聽聞獅王師我誰一向光明正大,難道還會潛藏暗處,背地出手傷人嗎?胡兄這麼說,我反而更想試試,看能不能接下你的暗招。」

胡離則自信道:「那我就賭,我的暗招一出,慕兄就絕對殺不了我!」

「那,此掌過後,立見分曉。」慕紫軒說動手便動手,氣凝掌心,便是轟然一掌,直擊胡離天靈。

胡離方才所言,也都是慕紫軒所顧慮之事,之所以沒一開始就將胡離等妖殺除,便是因為對方仍有戰力動向未明,所以慕紫軒假意交談,實則是以神識探查週遭。

師我誰雖有接近頂峰的修為,但卻是血戮道出身的妖,血戮道的妖物縱然修到極致,一身血腥妖氣也難以盡數遮掩,慕紫軒既有心找尋,那只要他身在附近,就絕對無法瞞過慕紫軒的感應。而探查結果,卻並無血腥妖氣在週遭,所以慕紫軒不再遲疑,果斷出手!

這便是胡離與慕紫軒不同,胡離喜愛玩弄虛虛實實的計策,加上天生身子虛,除非被逼無奈,否則能不出手就不出手。而慕紫軒則多了一份武者果決氣魄,縱然心頭仍有疑問未解,但有時,武力,便是獲得答案的最快途徑!

於是,答案出現了!

慕紫軒單掌直蓋胡離天靈,豹額及其他侍衛有心相救,但卻個個無能為力,眼看胡離將亡,一道纖細金芒閃現,帶著刺耳尖嘯聲,若蜂針一般直刺慕紫軒手心勞宮穴。

「怎會如此?」

招式,平平無奇,來人,出乎預料,而背後所包含的深意更是令人震驚。,

竟是安然躺著的楊玉環,突然抽出頭頂金釵,金黃釵兒帶著碧綠妖氣直刺慕紫軒手心。慕紫軒心驚之餘,身子本能反應,手腕一繞避開金釵尖頭逼人氣芒,探出雙指欲意夾住釵身,但金釵如鳥喙靈動,反由刺改啄,直啄向慕紫軒指甲縫隙。

都說十指連心,這一下要被戳個結實,那痛楚定是難以想像,慕紫軒隨即再變招式,食指屈指一彈,一指,便生風雷之威。

「噔!」指甲與小小金釵相對,卻聲如編鐘響動,金釵脫手而出,打著旋釘在樑上,直沒入底。而楊玉環已左手拎著胡離,右手拎著豹額,腰身一擰,翩然而去。

來招雖也算得靈巧,但也留了幾分匠氣,算不上高妙,而釵上勁力更是不濟,換做往日,慕紫軒自然不缺辦法將她留下,但此刻,心神劇震下,略一分神,就已讓她帶著胡離和豹額離開。

而慕紫軒和姬瑤玉此時同時額上冒汗,思慮狂轉。

楊玉環弱質女流,自然不會有妖氣在身,此女定是胡媚兒無疑!

眼前楊玉環是胡媚兒假扮,那就意味著真正的楊玉環並不在上清觀,而北龍天手下最強的戰力師我誰也同樣不在上清觀。那他們此時又該在哪?

禍種計畫,是以清濁一氣補天陣加成,來提高移花接木術的成功率,佔據楊玉環的身軀。移花接木術需要身負木元之妖或天生木德之身的人可以施展,而清濁一氣補天陣需要天、地人三項要素。

百鬼夜遊,鬼門大開的今夜算天時要素,楊玉環自身的氣運算人和要素,那地利呢?

在洛陽城中,靈氣充溢,又防備空虛,便於行動的地方,難道不是只有上清派一處?挑動佛道當街爭鬥,將上清派本就不多的人員悉數引出,難道不是為了方便計畫進行?

所有的疑問歸結到一起,反而使彼此有瞭解釋,瘋狂轉動的思緒,將所有線索拼湊一處,終於讓謎題浮出水面。

一道靈光灌頂,慕紫軒得出答案,雙眸爆射光彩,又是震驚又是讚歎道:「好個胡離,好大的膽子!」

而姬瑤玉同時想通,更是面色慘白,汗流不止,嬌容都朧上了一層陰鬱黑氣。話都未來的及說,就如離弦之箭,疾飛著離開上清觀。

姬瑤玉速度之快,使得空氣震爆,蕩出一層層漣漪。慕紫軒卻看著她身影,嘆了口道:「瑤玉,你是真不清楚嗎?胡離既然敢挑明,那麼除非另有變數,否則,多半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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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目,是黑暗,睜眼,亦是黑暗。

應飛揚不知睡了多久,睜開眼睛卻是一片漆黑,似是因為視覺受到限制,所以嗅覺變得格外靈敏,濃烈而新鮮的血腥味夾雜著尿騷味、腐臭味撲鼻而來,熏得人頭腦發疼,幾欲流淚。

應飛揚抖抖昏沉沉的腦袋,卻發現「叮叮噹噹」的一陣金鐵交擊之聲,隨後猛一驚醒,睡意全無,交擊的聲響,是束身的鎖鏈碰撞之聲,他竟是四肢大開,被鎖鏈牢牢束縛住!

隨後,眼睛漸漸開始熟悉這片黑暗,隱約可見模糊景象。

映入瞳孔的,是陌生中又有幾分相熟的環境。

「這是!!我怎麼會在此處!!」應飛揚心中震驚。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1:29
第246章 紫薇天穹(一)

眼前之景陌生中帶著幾分熟悉,竟是位處司天台下無天絕地的牢獄,而他竟成了階下囚,被牢牢困鎖在牢獄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我應該是中了胡離的詭計,怎麼現在會出現在司天台牢獄中?難道是師兄出現將我從胡離手中帶回,又關到此處?」

「不對,血腥味仍未散盡,這裡方經過一場殺戮,是胡離他們闖入了司天台?」

「可他們來司天台做什麼,是救陸天嵐?那又為何留我在此?」

應飛揚思緒連連,但受限所知情報太少,始終想不到答案。

很快,又一個問題出現在他腦海,如一石落水,激起萬千漣漪。

「月兒姑娘,她被胡離帶走了,現在又該在哪?」他猶記得姬瑤月被胡離帶走那時的眼神,無奈而淒美中又透露出一種壯麗的決絕,宛若花期將近的牡丹要張揚著她最後的光彩,而光彩之後,就是永久的凋零。

說不清,道不明,應飛揚的心好像也被重重鎖鏈束縛,憋悶的喘不過氣來,他不知姬瑤月要做些什麼,卻冥冥之中覺得他必須為姬瑤月做些什麼,否則,那淒美的一眼可能就會是姬瑤月留給他的最後絕響。

可他催用真氣,卻發現真氣已被禁錮,死水一般翻不起波瀾,而無天絕地中,也無天地元氣可以借用,再加上束身的鎖鏈,讓他動一動身子都屬困難。

無能為力,無有作為,無助感化作一重重的鏈鎖在他心頭纏繞,收縮,扼得他喘不過氣來,要將他拉入絕望深淵。

應飛揚竭力張開嘴巴,貪婪的吸了口氣,將心中憋悶喊出:「有人嗎!」

「胡離!我已經醒了,你要如何處置,儘管放馬過來!」

「師兄,是你嗎?是不是你將我關在這?」

「陸天嵐!陸大盜!你可還在這裡?」

「張守志!我知道你還在,聽見了嗎?回答我!」

應飛揚放聲大喊,不管誰都好,是敵是友,是正是邪,來個應聲得便可。

嘶啞呼喚,驚得牢室的蟲鼠竄逃,可回答他的卻只有空蕩蕩的回聲、

「有人嗎!」

「有人嗎!」

「有人嗎!」

……

七月十五,鬼門開,潛藏九幽的黑暗一夕爆發,為利、為情、為仇、為愛、每個人都懷揣著自己的目的拚殺,唯獨他,被孤零零的扔在暗牢的角落,黑黑沉沉,幽幽暗暗,無人問津。

應飛揚用力攥緊拳頭,指甲嵌入皮肉之中,可無力感依然揮之不去。論武,輸給天女凌心,全憑運氣才將姬瑤月救回,論智,差胡離更是太遠,輕易被擺弄在手掌之中。

現在被關在此處,也是因為無足輕重,無關緊要,連做棋子的價值都沒有。

腳下好像變成一片淤泥,鎖鏈越加沉重,拖得他不停下沉,下沉,下沉……

將沉淪到底時,應飛揚突生一股火氣,好似一團火在胸腔中燃燒,在緊鎖的經脈中衝撞,要引爆方剛血氣,在體內開出一條通道。

「小瞧我?」應飛揚自嘲一笑,突得雙目猛睜,玉虛納神真氣,倒行逆施!

因無力,而被無視,無能為力的境況,催生而出的是極致的憤怒,對別人,更對自己,這種憤怒,竟比方才的對姬瑤月隱約的擔憂更能激發力量,應飛揚逆運真氣,意欲衝破體內真氣禁錮。

玉虛納神真氣,精髓在於「氣若虛海,納神為盈」,可將散逸真氣吸納入氣海之中,如今倒行逆施之下,真氣由「納」轉「發」,如開閘之水,從氣海之中,源源不斷湧向周身百骸。

經脈受制,每一處穴道都似關卡,牢牢困鎖真氣,而倒行逆施真氣,令他經脈移位錯亂,周身幾如被千萬把刀剝皮,割肉,剔骨,一點點零碎。

縱然應飛揚曾飽受過洗經伐脈痛楚,對痛楚的忍耐異於常人,此時也幾欲痛得昏厥,但他的本能卻仍在瘋狂催動真氣,似要藉著痛楚,逼得他從昏厥中清醒。比起無能為力的挫敗感,痛楚,又算得什麼?

幾近自毀的逆行真氣,在這瘋狂執念催動下,真氣不斷沖刷著受封的穴脈。真氣催湧,穴脈被封,應飛揚如一個沒有出氣口的風箱,連血液也被真氣擠壓的從毛孔滲出。

在他全身變成一個血人之時,突然,一聲長嘯,真氣終於如巨浪破堤,衝開禁制,奔湧周身。

若是此時又他人察覺,定會當他是瘋子,也虧得玉虛真氣屬性特殊,再加上禁錮他真氣的也非是頂尖高手,才能趕在走火入魔之氣,成功衝開禁制。

饒是如此,應飛揚也是長嘯突止,吐了一口觸目驚心的血。

但未稍加停歇,應飛揚再出瘋狂之舉,真氣順走陰脈,本無屬性的玉虛納神真氣轉作至陰至寒,牢室之內氣溫陡降,霜結冰覆。

下一瞬,真氣再走陽脈,轉作至陽至烈,鏈鎖上剛結出的冰霜,隨即化作水汽蒸騰,牢獄幾如蒸籠一般悶熱。

而數息之後,真氣再轉陰寒。

應飛揚身被鏈鎖束縛,鏈鎖雖看不出什麼材質,但也是堅實異常,無天絕地之內,無法以真氣溝通天地靈氣,只憑他自身力量,想要掙脫枷鎖可謂即無可能。所以應飛揚才會頻繁變化真氣屬性,想要以冷然交織之力,讓鏈鎖自行開裂。

不消說,玉虛真氣雖可變換自身屬性,但凡事總有限度,如此頻繁的轉換兩種全然相反的屬性,對自身筋脈的損傷,不亞於方才倒行逆施。

然而應飛揚卻全無顧及,真氣由寒轉烈,由烈轉寒,不一會,已是半邊臉面色白裡透青,牙齒打戰,眉毛結出一層白霜,另半邊臉漲紅發紫,氣血蒸騰,煙氣從頭頂冒出。

然而,這次卻無方才的幸運,任他如何變換真氣冷熱交催,手上鏈鎖卻依然牢固,沒有一絲裂痕。

再堅定執著的信念,總有竭盡之時,應飛揚幾近自毀的行為,終於使他氣空力盡,待丹田最後一絲餘力也被榨乾傳輸到鏈鎖之上,應飛揚再無法支撐,將要昏迷。

就在此時,鎖鏈突然一動,活轉過來一般震盪不已,鏈條上躍動出淡藍符字,恍若星輝。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1:29
第247章 紫薇天穹(二)

逆行真氣,變轉陰陽,應飛揚以近乎自毀的執念意欲脫困,但縱使榨盡體內最後一絲真氣,鏈鎖依然紋絲不動。

應飛揚終於難支,再度嘔出一口血,頭顱漸漸無力垂下,就在此時,鏈鎖光華大作,浮起星光般的咒字,照亮灰暗牢室。

而於此同時,一股清涼溫潤真氣從鏈鎖傳來,回流應飛揚之身,真氣自手少陰心經自行流至足陽明胃經,周遊半圈後,轉回丹田之內,若一股清泉滋潤他幹涸的丹田,應飛揚丹田痛感頓消,精神也隨之一震。

正覺奇怪之際,倏地,隨著叮叮噹噹的晃動,鏈條陡然收緊,應飛揚肢體被鏈條拉動,不得不改換姿勢,最後竟是擺出一個雙掌高舉托天,五氣朝元的姿態。

而真氣也改從手太陰肺經和手太陽小腸經灌入。

應飛揚此時才察覺,現如今灌入體內的真氣正是他先前發出的真氣,無怪乎無論他怎麼變化陰陽二氣都無法是鏈條崩碎,原來這鏈條材質特殊,本就有吸納貯存真氣的功效,任如何灌氣都是如泥牛入海。

只是注入的陰陽之氣,再鏈條上週轉一圈後,竟又融二為一,成了陰陽並濟的小渾沌之力,雖是去十返七,總量上比原本注入的真氣略少,但卻是取精去冗,更顯精純,汩汩真氣凝練異常,幾乎要由氣態轉作液態。

而忽得,鏈條再度收縮變化,將應飛揚手向兩側拉伸,腳環也猛地一緊,迫使他不得不單足太高,這次又擺出了一個白鶴展翼的單足鶴立之姿。而真氣換做從腳底足少陰脾竟灌入,向兩臂手少陽三焦經流淌,源源不絕,生生不息。

應飛揚方才因逆行真氣而受損的經脈,竟真氣流入後,也變得涼絲絲的說不出的舒泰,先前痛楚轉眼消弭。

「這似乎,是在導引我修煉某種真氣!」應飛揚有所察覺。

真氣修行分為「動」、「靜」二種,所謂靜修,就是盤膝打坐,靜心入定,便是外界天塌地陷,修行者也專注一念,紋絲不動,算是修行真氣的主流方法,應飛揚修煉的玉虛納神真氣就是需要靜坐修行的真氣。

而「動修」修真氣時便不是干坐著,而是要皆合特有動作。或需變化不同姿勢,或需結出不同手印,有的還需循著地脈靈氣,天象氣流便行走邊修煉,雖然動修可以更好的吸納天地元氣,但這便需得修煉時分心二用,以動作配合真氣運轉,不光使難度增加,更加劇走火入魔風險,所以一直難佔主流。

而如今,不但不用他改換姿勢,甚至都不需主動驅使真氣行經走脈,運轉周天,鎖鏈會自行拉扯他擺出合適姿態,而真氣也順著鏈鎖從手腳十二經灌入,自行依著某種規律在體內流轉。這簡直是什麼都不用做,就能把功練成,以至於應飛揚一時不能相信。

直到一絲絲精純真氣融入他原本的『玉虛納神真氣』中,使原本虛散的『玉虛納神真氣』多了幾分凝練,漸漸滋生出一股渾厚氣息,應飛揚才確信,這確實是修煉某種特殊真氣。

玉虛納神真氣本是凌霄劍宗弟子修煉的基礎真氣,作為一門築基法門,玉虛真氣確實有其它真氣難以匹敵的優點。

一者、能夠變轉成陰陽寒熱,先天五行等諸多屬性真氣,使弟子在修煉之中,通過實際演練找出最適宜自己的屬性,作為今後發展方向。

二者、玉虛真氣有道家「虛懷若谷」之意,可以與絕大多數高級功法兼容,根基有成後再修其他功法也不會有功體衝突的現象。

所以凌霄劍宗弟子多數以它作為第一種修煉的真氣。

應飛揚所修的玉虛真氣,經由清苦道人親自修改變動,更添了幾分神妙,多出了吸納外力入體,轉為己用的功效。然而築基真氣終歸是築基真氣,玉虛真氣因先天粗淺,成長空間終究有限,且因『虛』的特質,所修出的真氣也偏於縹緲虛無,少了凌厲凝練,與應飛揚鋒銳劍意不甚相符。

應飛揚本已打定主意,這次回轉凌霄劍宗見過清苦後,定然要從他那學來更為高深的功法,此刻卻不知何故,被關到牢籠裡都有上乘功法送上門來。

雖然不知是功法究竟從何而來,又是何緣故能讓他學到,但應飛揚素來膽大,自是來著不拒,此時眼一閉,潛心感應體內真氣流轉,暗記運功路線。

尋常修煉功法,總需秘笈記載,照圖修煉,因各人理解不同,修煉時總會有些錯差。而現在借由外物,讓鏈條吸納的真氣反補自身,便可有效減少錯疏,只看著修煉方法,就比尋常功訣高出不少,應飛揚也不禁在心中暗讚,創此修煉之法的定是罕世奇才。

鎖鏈又拉得他變動了幾個姿勢,而真氣也改換其他經脈流入,此時再以內視之法觀察氣海,發現氣海已有變化。

原本玉虛納神真氣的氣海,形貌似是一片旋轉不息的渦流。因內中虛無,才能容納和變化各種屬性的真氣。

而如今,氣流漩渦依然在,上頭卻浮空出現了一個體積很小,卻高度凝練的真氣團。仿若一顆天星高懸,穩居在無盡旋流之上。

而本來平和的玉虛氣海,也似受到「天星」引力引起潮汐一般喧囂騰動。不時有真氣被吸引依附到『天星』之上,亦或有『天星』上的真氣如雨降下。

氣海之內,竟生出天海相接,循環往復的自然之景。

若此時牢室有一面銅鏡,而應飛揚睜眼對鏡而望,定會發現他渾身紫氣盎然,如雲蒸霞蔚,華蓋升騰,好不耀眼。而這紫氣,與他師兄運招動氣之間所發出紫色星芒極為相似。

幾週天后,鎖鏈真貯存的真氣漸漸衰無,但應飛揚已記下真氣運行的軌跡,因循原有軌跡繼續運轉真氣。

終於,片刻之後,氣海再度趨於穩定,盈身紫氣一收,自行從毛孔鑽入應飛揚身體,而應飛揚雙目一睜,輕喝一聲,脫胎換骨後的真氣再度灌入鏈鎖之中。

鏈鎖上刻印的符字花紋再度活絡起來,一邊顫動不已,一邊散發出玄奧幽紫色。

待鏈條所有符字皆亮起,突然幾聲機括響動聲,應飛揚腕上一鬆,縛身鎖鏈開啟,「咣噹噹」的自行脫落。

「哈!竟然真得打開了!」應飛揚轉動酸澀的手腕,得意笑道。

既然知曉鎖鏈是幫助他修煉真氣,真氣修煉完成後自然不會再困鎖他,應飛揚嘗試性的將真氣再度灌入鐵鏈中,果然使得鏈條脫落。

哪知甫脫困,變數再起,應飛揚正欲踏出牢室,忽得牢室宛若地震一般一陣晃動,牆角石屑沙塵『秫秫』地下落,隨著轟隆隆的幾聲響動,應飛揚足下一虛,感覺石室再往下落。

只感墜了百米,石室咯噔一頓才停止下落,應飛揚穩住身形,室內已徹底失了光源,一片漆黑。

忽得又是機括響動,牢室後牆此時向兩側打開,亮光傳來,又出現一個十尺見方的房間。

室內又有幾顆拳頭大小的明珠,使得房間內亮如白晝,但卻映照出了一具白慘慘的骷髏。

卻見那骷髏坐在蒲團之上,不曉得死了多少年,卻並無屍臭腐爛之氣,一身方士服鬆垮垮的耷拉在身上,兩個黑暗空洞的眼孔盯視著應飛揚方向,雖身死已久,但那兩個眼孔似乎仍有能洞悉萬物命運的神力,被那眼孔注視下的應飛揚不禁心頭一寒。

「這人是誰?怎麼死會在這裡?」今日令他費解的事已經實在太多,好在很快他就知曉了答案。

牆體完全打開,卻見骷髏後面牆上,有幾個觸目驚心的血紅大字。

「呈一時之氣,斷百世之基。皇世星天罪徒袁天罡亡命於此!」

「袁天罡,竟然是他?他竟然亡身在此了!」應飛揚心頭一震。

他曾聽凌霄劍宗掌門清岳真人講述過皇世星天往事,袁天罡本是皇世星天最傑出的弟子之一,卻因與慕紫軒祖父宣丘澤爭奪門主之位失敗,一氣之下帶著追隨者離開皇世星天,自創司天台一脈。

後更尋得天命真龍李世民,在袁天罡出謀劃策下,李世民於玄武門擊殺皇世星天其餘人輔佐的太子李建成,登基稱帝,奠定盛唐不世基業。

而皇世星天隨著李建成敗亡,也被打做異端邪派,遭逢諸派圍攻,幾近滅亡。

而一手造成這局面的袁天罡,世人皆已傳他為延長壽數,遺世世清修去了。想不到竟然亡身在此,而死前留字之中,分明有著濃濃追悔之意。

應飛揚心中好奇,再看向旁邊刻印的小字。

「罪徒袁天罡,起身微末,游跡****,興蒙皇世星天收留,傳以奇術,以徹天機。

然術有小成,則自大猖獗,不容與人,罪徒不知自省,反生睚眥之心,叛門離教,自立一脈,欲借真龍之力,一雪前恥。

然時勢如真龍,可倚不可御,罪徒本意稍吐怨氣,不意竟使門派遭劫,百世基業,付之一炬。

悔之晚矣,唯以死相贖,罪徒自囚於此,以待壽終,然自創《紫薇天訣》與《極星十七律》,自詡絕學,不忍失傳於世,留之再此,以饗後人。望後人以此功法,再復舊時星天。

罪徒百死莫贖,合該曝骨於此,萬莫收殮。」

應飛揚看完,也才明白意思,心道:「原來這袁天罡也並無我原想的那般冷厲涼薄,看他話語,原本也只想挫敗對手,向皇世星天討回顏面,卻不料世人比他所料更加無情,一旦有落井下石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竟藉機覆滅皇世星天,此番結果,也非他原本所想,他卻受不住內心煎熬,留下功法後自囚在此等死了。」

至於功法,應飛揚又看向另一面牆,果然牆上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像,正是功法秘笈。

應飛揚走近細看,開篇又是袁天罡留字,這此話語倒是淺顯了許多。

「罪徒自創《極星十七律》,招取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四余星,掌法十三,劍法四,共得十七,窮星斗之變化,窺天地之無窮。

然欲修《極星十七律》,需得精於星學算術,心思過人,才智不足之人得知,反自傷心神,故不敢廣傳於司天台,特設三關五難,以作考驗,待能人得之。

君既排除諸難,行至此處,料以得《紫薇天訣》,以紫薇之力,可御星斗之變,《極星十七律》亦可修成。望君以此功法,光復派門。」

應飛揚看完之後,恍然大悟,道:「原來我方才修煉的功法就是《紫薇天訣》啊!不過三關五難又是什麼?」

應飛揚略一沉思,暗道:「是了,策天機曾說過,袁天罡在司天台留下三帝恆謎題,作為他所創功法的線索,但後人卻一無所獲,甚至連謎題在哪都沒找到,直到我那師兄出現,才將謎題揭破,得了功法,看來這三關五難,就是解開謎題所需經歷的考驗。」

隨後一拍腦門,惱道:「不過我這又算什麼?明明什麼都沒做,竟然因為稀里糊塗被人鎖進牢籠之中,而跳過前面諸多關卡考驗,直接習得《紫薇天訣》,這不是平白得了好處嗎!」

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應飛揚自嘲一聲,轉而看向《極星十七律》。

依照袁天罡所言,《紫薇天訣》是真氣功法,而《極星十七律》是招式,紫薇是萬星之首,統御諸天,所以以之命名的《紫薇天訣》也是《極星十七律》的必需條件,必先練出紫薇真氣,才能催動這些招式。

再看牆上所刻之招,有十三招拳掌之法,分別以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命名,又有四招劍法,以計都,羅睺,月孛,紫炁這四余星命名。

應飛揚依照順序先看十三招拳掌,卻見每一招都是結合數理星相變化,確實與慕紫軒曾使用過的招式有五分相似,然而每一招都是玄奧晦澀,異常難解,想要從頭到尾看明白都是困難。應飛揚甚至將招理當做數題一般求解,但算得頭昏腦脹,卻依然算不透招理。

應飛揚終究不同於他師兄慕紫軒,慕紫軒入司天台前,已是皇世星天舊部之主,以他天資,算數星學自然也不在話下,所以一路解破諸多謎題,成功的學得此些招數。

然而應飛揚不同,他雖也為學道家劍法,學過些星學算術,但也只是浮於表面,並未下功夫鑽研,此時就犯起了難。

看了多會,卻仍苦思不得其解,連第一招都未看透徹,應飛揚心緒浮動,總覺將有大事發生,不該在此拖延,便先舍下掌法,直接看向四式劍訣。

應飛揚天生劍覺過人,雖同樣未看得將劍理算得透徹,但卻似依循本能一般,隱隱約約覺察出了些端倪。

走馬觀花的將四招劍法看完,卻見最後幾行字,字跡陡然一變,與前面暗藏衰頹的筆意不同,龍鳳翔舞間,儘是自信傲然之意。

「果然啊,難得找到這裡,不留下些什麼顯擺的話語,那就真不是你的風格了,師兄!」應飛揚看著牆上的留字,笑著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1:29
第248章 紫薇天穹(二)

逆行真氣,變轉陰陽,應飛揚以近乎自毀的執念意欲脫困,但縱使榨盡體內最後一絲真氣,鏈鎖依然紋絲不動。

應飛揚終於難支,再度嘔出一口血,頭顱漸漸無力垂下,就在此時,鏈鎖光華大作,浮起星光般的咒字,照亮灰暗牢室。

而於此同時,一股清涼溫潤真氣從鏈鎖傳來,回流應飛揚之身,真氣自手少陰心經自行流至足陽明胃經,周遊半圈後,轉回丹田之內,若一股清泉滋潤他幹涸的丹田,應飛揚丹田痛感頓消,精神也隨之一震。

正覺奇怪之際,倏地,隨著叮叮噹噹的晃動,鏈條陡然收緊,應飛揚肢體被鏈條拉動,不得不改換姿勢,最後竟是擺出一個雙掌高舉托天,五氣朝元的姿態。

而真氣也改從手太陰肺經和手太陽小腸經灌入。

應飛揚此時才察覺,現如今灌入體內的真氣正是他先前發出的真氣,無怪乎無論他怎麼變化陰陽二氣都無法是鏈條崩碎,原來這鏈條材質特殊,本就有吸納貯存真氣的功效,任如何灌氣都是如泥牛入海。

只是注入的陰陽之氣,再鏈條上週轉一圈後,竟又融二為一,成了陰陽並濟的小渾沌之力,雖是去十返七,總量上比原本注入的真氣略少,但卻是取精去冗,更顯精純,汩汩真氣凝練異常,幾乎要由氣態轉作液態。

而忽得,鏈條再度收縮變化,將應飛揚手向兩側拉伸,腳環也猛地一緊,迫使他不得不單足太高,這次又擺出了一個白鶴展翼的單足鶴立之姿。而真氣換做從腳底足少陰脾竟灌入,向兩臂手少陽三焦經流淌,源源不絕,生生不息。

應飛揚方才因逆行真氣而受損的經脈,竟真氣流入後,也變得涼絲絲的說不出的舒泰,先前痛楚轉眼消弭。

「這似乎,是在導引我修煉某種真氣!」應飛揚有所察覺。

真氣修行分為「動」、「靜」二種,所謂靜修,就是盤膝打坐,靜心入定,便是外界天塌地陷,修行者也專注一念,紋絲不動,算是修行真氣的主流方法,應飛揚修煉的玉虛納神真氣就是需要靜坐修行的真氣。

而「動修」修真氣時便不是干坐著,而是要皆合特有動作。或需變化不同姿勢,或需結出不同手印,有的還需循著地脈靈氣,天象氣流便行走邊修煉,雖然動修可以更好的吸納天地元氣,但這便需得修煉時分心二用,以動作配合真氣運轉,不光使難度增加,更加劇走火入魔風險,所以一直難佔主流。

而如今,不但不用他改換姿勢,甚至都不需主動驅使真氣行經走脈,運轉周天,鎖鏈會自行拉扯他擺出合適姿態,而真氣也順著鏈鎖從手腳十二經灌入,自行依著某種規律在體內流轉。這簡直是什麼都不用做,就能把功練成,以至於應飛揚一時不能相信。

直到一絲絲精純真氣融入他原本的『玉虛納神真氣』中,使原本虛散的『玉虛納神真氣』多了幾分凝練,漸漸滋生出一股渾厚氣息,應飛揚才確信,這確實是修煉某種特殊真氣。

玉虛納神真氣本是凌霄劍宗弟子修煉的基礎真氣,作為一門築基法門,玉虛真氣確實有其它真氣難以匹敵的優點。

一者、能夠變轉成陰陽寒熱,先天五行等諸多屬性真氣,使弟子在修煉之中,通過實際演練找出最適宜自己的屬性,作為今後發展方向。

二者、玉虛真氣有道家「虛懷若谷」之意,可以與絕大多數高級功法兼容,根基有成後再修其他功法也不會有功體衝突的現象。

所以凌霄劍宗弟子多數以它作為第一種修煉的真氣。

應飛揚所修的玉虛真氣,經由清苦道人親自修改變動,更添了幾分神妙,多出了吸納外力入體,轉為己用的功效。然而築基真氣終歸是築基真氣,玉虛真氣因先天粗淺,成長空間終究有限,且因『虛』的特質,所修出的真氣也偏於縹緲虛無,少了凌厲凝練,與應飛揚鋒銳劍意不甚相符。

應飛揚本已打定主意,這次回轉凌霄劍宗見過清苦後,定然要從他那學來更為高深的功法,此刻卻不知何故,被關到牢籠裡都有上乘功法送上門來。

雖然不知是功法究竟從何而來,又是何緣故能讓他學到,但應飛揚素來膽大,自是來著不拒,此時眼一閉,潛心感應體內真氣流轉,暗記運功路線。

尋常修煉功法,總需秘笈記載,照圖修煉,因各人理解不同,修煉時總會有些錯差。而現在借由外物,讓鏈條吸納的真氣反補自身,便可有效減少錯疏,只看著修煉方法,就比尋常功訣高出不少,應飛揚也不禁在心中暗讚,創此修煉之法的定是罕世奇才。

鎖鏈又拉得他變動了幾個姿勢,而真氣也改換其他經脈流入,此時再以內視之法觀察氣海,發現氣海已有變化。

原本玉虛納神真氣的氣海,形貌似是一片旋轉不息的渦流。因內中虛無,才能容納和變化各種屬性的真氣。

而如今,氣流漩渦依然在,上頭卻浮空出現了一個體積很小,卻高度凝練的真氣團。仿若一顆天星高懸,穩居在無盡旋流之上。

而本來平和的玉虛氣海,也似受到「天星」引力引起潮汐一般喧囂騰動。不時有真氣被吸引依附到『天星』之上,亦或有『天星』上的真氣如雨降下。

氣海之內,竟生出天海相接,循環往復的自然之景。

若此時牢室有一面銅鏡,而應飛揚睜眼對鏡而望,定會發現他渾身紫氣盎然,如雲蒸霞蔚,華蓋升騰,好不耀眼。而這紫氣,與他師兄運招動氣之間所發出紫色星芒極為相似。

幾週天后,鎖鏈真貯存的真氣漸漸衰無,但應飛揚已記下真氣運行的軌跡,因循原有軌跡繼續運轉真氣。

終於,片刻之後,氣海再度趨於穩定,盈身紫氣一收,自行從毛孔鑽入應飛揚身體,而應飛揚雙目一睜,輕喝一聲,脫胎換骨後的真氣再度灌入鏈鎖之中。

鏈鎖上刻印的符字花紋再度活絡起來,一邊顫動不已,一邊散發出玄奧幽紫色。

待鏈條所有符字皆亮起,突然幾聲機括響動聲,應飛揚腕上一鬆,縛身鎖鏈開啟,「咣噹噹」的自行脫落。

「哈!竟然真得打開了!」應飛揚轉動酸澀的手腕,得意笑道。

既然知曉鎖鏈是幫助他修煉真氣,真氣修煉完成後自然不會再困鎖他,應飛揚嘗試性的將真氣再度灌入鐵鏈中,果然使得鏈條脫落。

哪知甫脫困,變數再起,應飛揚正欲踏出牢室,忽得牢室宛若地震一般一陣晃動,牆角石屑沙塵『秫秫』地下落,隨著轟隆隆的幾聲響動,應飛揚足下一虛,感覺石室再往下落。

只感墜了百米,石室咯噔一頓才停止下落,應飛揚穩住身形,室內已徹底失了光源,一片漆黑。

忽得又是機括響動,牢室後牆此時向兩側打開,亮光傳來,又出現一個十尺見方的房間。

室內又有幾顆拳頭大小的明珠,使得房間內亮如白晝,但卻映照出了一具白慘慘的骷髏。

卻見那骷髏坐在蒲團之上,不曉得死了多少年,卻並無屍臭腐爛之氣,一身方士服鬆垮垮的耷拉在身上,兩個黑暗空洞的眼孔盯視著應飛揚方向,雖身死已久,但那兩個眼孔似乎仍有能洞悉萬物命運的神力,被那眼孔注視下的應飛揚不禁心頭一寒。

「這人是誰?怎麼死會在這裡?」今日令他費解的事已經實在太多,好在很快他就知曉了答案。

牆體完全打開,卻見骷髏後面牆上,有幾個觸目驚心的血紅大字。

「呈一時之氣,斷百世之基。皇世星天罪徒袁天罡亡命於此!」

「袁天罡,竟然是他?他竟然亡身在此了!」應飛揚心頭一震。

他曾聽凌霄劍宗掌門清岳真人講述過皇世星天往事,袁天罡本是皇世星天最傑出的弟子之一,卻因與慕紫軒祖父宣丘澤爭奪門主之位失敗,一氣之下帶著追隨者離開皇世星天,自創司天台一脈。

後更尋得天命真龍李世民,在袁天罡出謀劃策下,李世民於玄武門擊殺皇世星天其餘人輔佐的太子李建成,登基稱帝,奠定盛唐不世基業。

而皇世星天隨著李建成敗亡,也被打做異端邪派,遭逢諸派圍攻,幾近滅亡。

而一手造成這局面的袁天罡,世人皆已傳他為延長壽數,遺世世清修去了。想不到竟然亡身在此,而死前留字之中,分明有著濃濃追悔之意。

應飛揚心中好奇,再看向旁邊刻印的小字。

「罪徒袁天罡,起身微末,游跡****,興蒙皇世星天收留,傳以奇術,以徹天機。

然術有小成,則自大猖獗,不容與人,罪徒不知自省,反生睚眥之心,叛門離教,自立一脈,欲借真龍之力,一雪前恥。

然時勢如真龍,可倚不可御,罪徒本意稍吐怨氣,不意竟使門派遭劫,百世基業,付之一炬。

悔之晚矣,唯以死相贖,罪徒自囚於此,以待壽終,然自創《紫薇天訣》與《極星十七律》,自詡絕學,不忍失傳於世,留之再此,以饗後人。望後人以此功法,再復舊時星天。

罪徒百死莫贖,合該曝骨於此,萬莫收殮。」

應飛揚看完,也才明白意思,心道:「原來這袁天罡也並無我原想的那般冷厲涼薄,看他話語,原本也只想挫敗對手,向皇世星天討回顏面,卻不料世人比他所料更加無情,一旦有落井下石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竟藉機覆滅皇世星天,此番結果,也非他原本所想,他卻受不住內心煎熬,留下功法後自囚在此等死了。」

至於功法,應飛揚又看向另一面牆,果然牆上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像,正是功法秘笈。

應飛揚走近細看,開篇又是袁天罡留字,這此話語倒是淺顯了許多。

「罪徒自創《極星十七律》,招取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四余星,掌法十三,劍法四,共得十七,窮星斗之變化,窺天地之無窮。

然欲修《極星十七律》,需得精於星學算術,心思過人,才智不足之人得知,反自傷心神,故不敢廣傳於司天台,特設三關五難,以作考驗,待能人得之。

君既排除諸難,行至此處,料以得《紫薇天訣》,以紫薇之力,可御星斗之變,《極星十七律》亦可修成。望君以此功法,光復派門。」

應飛揚看完之後,恍然大悟,道:「原來我方才修煉的功法就是《紫薇天訣》啊!不過三關五難又是什麼?」

應飛揚略一沉思,暗道:「是了,策天機曾說過,袁天罡在司天台留下三帝恆謎題,作為他所創功法的線索,但後人卻一無所獲,甚至連謎題在哪都沒找到,直到我那師兄出現,才將謎題揭破,得了功法,看來這三關五難,就是解開謎題所需經歷的考驗。」

隨後一拍腦門,惱道:「不過我這又算什麼?明明什麼都沒做,竟然因為稀里糊塗被人鎖進牢籠之中,而跳過前面諸多關卡考驗,直接習得《紫薇天訣》,這不是平白得了好處嗎!」

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應飛揚自嘲一聲,轉而看向《極星十七律》。

依照袁天罡所言,《紫薇天訣》是真氣功法,而《極星十七律》是招式,紫薇是萬星之首,統御諸天,所以以之命名的《紫薇天訣》也是《極星十七律》的必需條件,必先練出紫薇真氣,才能催動這些招式。

再看牆上所刻之招,有十三招拳掌之法,分別以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命名,又有四招劍法,以計都,羅睺,月孛,紫炁這四余星命名。

應飛揚依照順序先看十三招拳掌,卻見每一招都是結合數理星相變化,確實與慕紫軒曾使用過的招式有五分相似,然而每一招都是玄奧晦澀,異常難解,想要從頭到尾看明白都是困難。應飛揚甚至將招理當做數題一般求解,但算得頭昏腦脹,卻依然算不透招理。

應飛揚終究不同於他師兄慕紫軒,慕紫軒入司天台前,已是皇世星天舊部之主,以他天資,算數星學自然也不在話下,所以一路解破諸多謎題,成功的學得此些招數。

然而應飛揚不同,他雖也為學道家劍法,學過些星學算術,但也只是浮於表面,並未下功夫鑽研,此時就犯起了難。

看了多會,卻仍苦思不得其解,連第一招都未看透徹,應飛揚心緒浮動,總覺將有大事發生,不該在此拖延,便先舍下掌法,直接看向四式劍訣。

應飛揚天生劍覺過人,雖同樣未看得將劍理算得透徹,但卻似依循本能一般,隱隱約約覺察出了些端倪。

走馬觀花的將四招劍法看完,卻見最後幾行字,字跡陡然一變,與前面暗藏衰頹的筆意不同,龍鳳翔舞間,儘是自信傲然之意。

「果然啊,難得找到這裡,不留下些什麼顯擺的話語,那就真不是你的風格了,師兄!」應飛揚看著牆上的留字,笑著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1:30
第249章 紫薇天穹(三)

應飛揚一目十行的將《極星十七律》秘笈瀏覽一遍,卻見尾端字跡一變,顯然是換了另一人的留書。

「北斗注死,南鬥掌生,袁公所留拳掌十三式,得生死變化,窮盈虛妙理,可謂天授之招。晚輩慕紫軒既得此招,自當承繼前輩遺志,光耀吾派聲威。

然羅睺、計都、月孛、紫炁四式劍法雖暗合天軌之律,卻仍滯於行跡,未若無跡可尋,無邊無際之劍。

晚輩棄劍多年,自無緣此劍,難承袁公之情,羞愧甚矣,故在此苦思十日,對劍法忝作修改,聊以添花,望有後人得之用之,不負袁公之情。」

不消說,留書之人自是慕紫軒,見此留言,應飛揚也不禁咋舌讚歎,慕紫軒語態雖然謙恭,但若翻譯下來,大概可以解釋為「掌法不錯,我湊合著收下,但劍法仍差了一籌,我就不學了,順便給你修改一下,希望以後有其他人能撿到。」

「好大口氣!我便見識一下,師兄你是漫無邊際的胡吹還是真有獨到見解。」應飛揚心中暗道一聲,繼續看下去。卻是越看越覺心驚,最後竟擊節喊出道:「好個慕紫軒,真有你的!」

便如慕紫軒所言,袁天罡所創四式劍法以天象星軌入劍,招式既然名為《極星十七律》,自然招如其名,招式變化暗合天道,是極盡星辰變化規律的劍法。

對天下絕大多數人而言,這已是可遇不可求的頂尖劍法,然而慕紫軒何許人也?他可是清苦道人顧劍聲的首徒,領他踏入劍途的是古今天下最頂尖的劍客,耳濡目染下見識豈是尋常人可比?

在常人看來招式暗合天軌便是道法自然境界,但在慕紫軒看來,有規律便是有破法,脫出行跡之外才算真正的自然之境,所以對劍招又做了修改。

原本的劍招帶著晦澀數理,玄奧難解,另應飛揚望而生畏,然而經慕紫軒這麼一修改,竟是捨棄了深奧算學,深入淺出又直擊要害的闡明了劍理,而劍法也脫出原有行跡,更加任性自然。

「太可惜了!師兄,你不再用劍,真是劍界一大損失!」應飛揚心生慨嘆,竟生起惋惜之情。

縱然應飛揚自詡劍道奇才,但慕紫軒所留的劍理,仍令他耳目一新,果然,能被清苦道人收做開山大弟子,慕紫軒劍道資質自然也是超群拔萃。

「真不知師兄與師傅鬧哪門子矛盾,竟然棄劍不用,也虧得他能捨得。」

應飛揚本想研習劍法,但此時卻起了較勁的心思。

「我現在是他師弟,若學了他創的劍法,這輩分不是亂了麼,他留得劍招我不學也罷。

「師兄既然能將袁天罡劍法改良,我豈能落於其後,恩,算算年歲,師兄大我七歲,在牆上留招是在三年前。也就是他二十一歲時。那四年之後,我二十一歲時,再以我所改造的劍法,與他牆上留招較個高下,也好看出,誰更勝一籌。」

想到此處,應飛揚強忍誘惑,不再鑽研細思慕紫軒所留之招,轉而看向袁天罡原版的劍招。

四招劍法都以四余星命名,分別是「紫炁耀天華」、「月孛歸神隱」「計都擾星宇」「羅睺蝕暗日」,招式或正或奇,各有神效,端得顯露出袁天罡超凡造詣。

應飛揚心知,慕紫軒雖讓這劍法更上一層,但並不意味著這原本劍法就差了,更不能說是慕紫軒勝過了袁天罡,畢竟改招比創招容易得多,慕紫軒只是站在了前人的肩頭上而已。

只是應飛揚最近有幸習得了四相太王劍、達摩神劍、天隱劍界等許多上乘劍法,現今尚不能融會貫通,知曉貪多嚼不爛的道理,所以應飛揚此時並未急著修習這四招劍法,而只是將它們強記下來,留著以後再細思。

劍譜並不算長,但因其晦奧難解,所以異常難背,應飛揚也是記了四五遍,才將詞句拗順記牢。

之後對袁天罡的屍身拜了三拜道:「前輩雖不許皇世星天弟子祭拜憑弔,但晚輩非是皇世星天之人,今日誤打誤撞得了前輩神技,拜上一拜也是應該。前輩雖言是心生妒恨才叛離派門,但晚輩斗膽猜測,前輩只是想尋個機會,一試所學吧。」

「尋龍點氣之術遇上盛世,便是無用的屠龍之技,終其一生,也難有作為,前輩既然有幸逢上亂世,自然不會甘於寂寞,若不施展些覆雨翻雲手段,博得個青史留名,豈不枉費這一身所長。」

「過往是非,輪不到我這外人評斷,但九泉之下,還請前輩安息。」

應飛揚叩首之後,緩緩起身,意欲尋求出路,環顧四周後,發現牆壁上諸多明珠留有暗槽。

隨即起身撥弄明珠,果然,將明珠拼成星辰方位後,牆壁響動,又現出一個房間,此處便是機關控制樞要。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室內有除了諸多機簧,還有一機關總圖,卻見總圖不過尺許見方,卻密密麻麻的標註出近百個這般大小的房室。

袁天罡致使皇世星天覆滅,自然也擔憂司天台也會有遭人覆滅的一日,所以留下此地機關暗室,也算留個退路,暗室四通八達,交錯盤結,連接司天台各個重要之地,以方便接應人員撤離。

而又有許多房間暗藏陷阱,是用來阻隔追兵用的,若是缺了指引貿然闖入,想要追來容易,想要脫身就是難之又難了。

應飛揚看著機關總圖,不禁又犯了難,圖中只標註出諸多暗室,卻未寫明如何進退。若是他亂闖一通,誤遇陷阱,卻又如何是好。

「只留機關圖,卻不寫明如何進退,這是何緣故?」

應飛揚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托著下巴審視著機關圖,過了片刻,突得把腦袋一歪,換了個頭與地面平行的角度,道:「從這個方位來看,這暗室的分佈總體上看倒是挺像人的經脈圖。」

忽得,應飛揚腦中靈光一閃。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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