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03
bpd 發表於 2020-11-28 00:02
青陽 第八十七章 再往

  十天之後,張御從內部渠道獲知,他報傳消息之後,十分受兩府的重視,當即便派遣軍兵前往荒域佈置戒備。

  從後來的情況來看,也的確有一股泰博神怪試著滲透進來。

  因為有了防備在先,並沒有讓對方得逞,而且北方戰線上也分派出了一支營軍兵配合包抄後路,所以這一次戰果極大。

  從戰報上著,除了極個別異常強悍的神怪逃了回去外,大部分都被殲滅,可以說是結結實實打了一場勝仗。

  因為是他提供了這個情報,所以軍府那邊還特意為此來書致謝。

  張御倒不認為這件事是自己的功勞,因為他傳回去的只是一個未經確認的消息罷了,實情是否真如他判斷的那樣,泰博神怪到底會不會來,誰也不能下斷論。

  要說這裡面功勞最大的,應該是那位最後下令並組織這場戰鬥的軍府將領。

  畢竟這麼做是需要承擔極大風險的,不是誰都下得了這個決斷的。只是他再翻了一翻,報書上並沒有提及這一位的身份,顯然這屬於軍府機密。

  開陽學宮正北方是營州所在,也是北方戰線重要後方,可以說整個州郡就是一座巨大的軍營,地面上遍佈著堅固高大的軍事堡壘。

  蘇芊此刻正在其中一座最為宏大的堡壘內部行進著,她一路走來,沿途戒備森嚴,兩邊的軍卒都是肅然對她施以軍禮。

  她目不斜視,走過堡內廣場,沿著一條金屬壁道走到了一處寬敞的大廳之前,門前的等候的從副對她微笑一點頭,然後讓開身軀。

  蘇芊吸了口氣,踏步入內,就在大廳正中,有一個模樣三十餘歲的美貌女子正在金屬桌案之後批閱文書。

  她面容英秀,身著筆挺的銀灰色軍服,留著齊耳短髮,外面披著代表軍府將領身份的錦翎大氅。

  在大廳兩旁,矗立著一面面金銅台座托起的玉璧,這時有一個身著軍服的年輕軍官身影出現,致禮向著她匯報著什麼,直到她吩咐了一句什麼後,身影才消退下去。

  蘇芊這時抱拳道:「玄甲校尉蘇芊交令歸來。」

  英氣女子抬起頭,凝視她片刻,彷彿在確認她有沒有受傷,道:「蘇校尉,坐吧,先等一會兒。」

  蘇芊大聲道了一聲是,她來至一旁坐下,雙手放在膝上,腰背筆挺,規規矩矩坐在那裡。

  英氣女子抬頭瞥了她一眼,道:「行了,在我這裡就不用講那麼規矩了。」

  蘇芊一笑,往後一靠,修長雙腿橫隔在了前方的台座上,順手接過從副遞來的熱飲,喝了一口之色,愜意的嘆了一聲。

  英氣女子笑了笑,她又低下頭批閱文書,時間慢慢過去,待處理好手中之事時,已經是兩個夏時之後了。

  她眼中略顯疲憊,摘下耳旁的護耳,任由這東西自己爬到案上的玉匣裡,隨後雙手一個環抱,靠在軟椅上,過了片刻,才轉過頭來道:「這次你做得不錯,衛將軍誇在我面前誇了你好幾句。」

  蘇芊撇了撇嘴,似有些不滿意道:「就這?難道我以前做得不夠好麼?」

  英氣女子笑了笑,「你以前當然做得也很好。」隨即她容色一正,道:「可這次不同,這開戰以來,你們全殲了泰博神怪一個有明確繼傳精銳支族,而且我們已經確認了,裡面還有一個上等神怪。」

  泰博神怪的力量層次雖也是從底到高變化的,但出身卻是以不同血系為傳遞的,它們是像是樹根一樣向外分出各個不同分支,而每一個有明確繼傳精銳支族都是相對獨立的,如果被消滅了,那麼一支就徹底斷絕了。

  蘇芊道:「這次如果不是阿姐你信任我,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可做不成這件事。」

  英氣女子搖頭道:「首先是下面的消息傳來的及時,我們這裡只需下一個決定。」

  蘇芊看了看英氣女子,她卻知道,所謂決定雖然說得簡單,可實際上並沒那麼容易,現在兩府注意力幾乎都在北方,要往別處部署一支軍隊,並且還是出於一個未經確定的消息,這裡承擔的壓力大到難以想像。

  自己阿姐坐上這個位置本來就遭很多人的質疑,要是萬一失敗,被人扣一頂動搖北方戰局的帽子,那麼不止從位置上退下來那麼簡單,說不定今後可能就此斷絕前途了。

  英氣女子微笑道:「聽說你和那位玄府的玄正認識,若是下回見到,替我謝謝他。沒有這個消息,我們就沒有這次勝利。」

  蘇芊道:「這位玄正喜歡古物,說句謝謝,我覺得還不如多送一點東西來的有誠意。」

  英氣女子思索了下,點了點頭,她沒再說什麼,從案上拿起一封書信,「上月自玉京傳來的書信,那時你正好出征外面,沒來得及給你看。」

  「父親來書了?」

  蘇芊一下站了起來,上前拿著書信,又回到了座椅上仔細看了起來。

  英氣女子道:「父親他老人家也在爭取玉京那裡配合青陽上洲的戰事,不過你也知道,比起內層戰事,外層戰事更為激烈,現在很多負責外層戰事的洲府都在爭取玉京的支持,所以希望不是太高,我們只有做好依靠自己的準備了。」

  蘇芊把書信一封封飛快的看過,最後略顯失望道:「除了公事,父親就沒有別的話可說了麼?阿姐你這麼辛苦,父親也不多問幾句。」

  英氣女子盡量把語聲溫和,道:「小芊,外層傳信很不容易,能見到家人的親筆書信已經很不容易了。」

  蘇芊頭也不抬道:「我不是小女孩了,不用和我說這些。」她又加了一句,「要是兄長在這裡,他肯定不會就這麼幾句話就打發了。」

  英氣女子失笑了下,這個賭氣的樣子還說不是小孩,不過她很慶幸戰場的殘酷並沒有磨滅自己親人人性的那一面。

  蘇芊狀似漫不經心道:「阿姐,聽說北方戰場又多了一位披甲校尉,屢立奇功,是真的麼?」

  英氣女子環抱著雙手,道:「我知道你好強,也知道你的鬥戰水準很不錯,可你用不著和他比,他純粹是軍府的武器,而是你一營統帥。」

  蘇芊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英氣女子看了看她,給了她一個「我還不知道你」的眼神,不過她還是決定透露一些,把手在金屬桌案上輕輕一放,前方一面玉璧之上一亮,那裡面出現一個身形看著雄壯威武的金屬巨人,光看外形,就給人一種窒息般的壓迫感。

  她道:「他身上披著的青陽天機部最新打造的外甲,聲稱可根據不同的敵人進行各種變化,不過這件披甲目前只有他一個人能穿,據說已經十分接近高位了。」

  蘇芊表示懷疑道:「接近高位?就他一個人?」

  她的光燁營能對付高位任何修士,不過那還要算上造物蛟龍的力量,但她是從玉京來的,清楚知道高位修士擁有什麼樣的力量,中位修士根本沒得比較,說什麼接近,她根本不信。

  英氣女子這時想了想,嚴肅道:「軍府據說正在挑選另一個披甲人選,這一次將會選擇一個女性,這個消息未經確認,但如果找到你,你一定要拒絕。」

  蘇芊往身後的軟墊裡擠了擠,撇嘴道:「我沒那個興趣。」

  「希望你說到做到。」英氣女子從衣兜裡拿了一枚東西,對著她一拋。

  蘇芊啪的一聲接在手裡,攤開手掌一看,見是一枚銀色的金屬牌,正面刻有玄渾蟬翼紋,反面是幾個紋飾是幾個交疊在一起的圓圈,道:「這是什麼?」

  英氣女子輕輕擺手,道:「別問這麼多,記得帶在身上,帶在我隨時可以看得到的地方。」

  蘇芊挑了下眉,看著自己阿姐認真的眼神,心中微動了一下,道:「知道了。」

  時間流轉飛快,轉眼就進入了十月底,金台靜室之內,張御看著大道渾章之上又多出來的三個章印,心意一動,將渾章收了起來。

  如今九枚章印他已是完成八枚,他已是可以再度前往荒原,去完成那最後一個章印了。

  只是值得注意的是,上次他半途折返,並把魔魚的消息報了上去,某些有心人肯定能判斷出他的要尋的就是這些神怪,那位名叫賈洛的邪修說不定這會兒就在附近等著他。

  這個麻煩是必須要解決的。

  萬明道人雖可幫他的忙,不過這個人情太大,而且他也不希望自己觀讀大道章書的時候有其他修士在場。

  他思索了一下,看來要先往那裡一行了。根據約定的時間來看,當也是差不多了。

  他站了起來,往靈舍那邊看了一眼,而後步出靜室,逕自來到金台之外,身上光芒一閃,便已衝入天穹,再是化玉霧虹光往西遁走。

  不過這一回,他出了平州之後,卻沒有再往西去,而是往南域而來,兩日後,他飛入了一處地坑之中,沿著下龐大的坑洞往裡飛入,最後出現在了一座金屬門前。

  隨著他到來,金屬門向一邊旋開,他往裡走去,一路之上都是暢通無阻,最後來到了上回到過的那處大廳之內。

  武澤看著他走進來,推了下眼鏡,道:「張玄正,上次你要我打造的玄兵,我已經打造好了。」


bpd 發表於 2020-11-28 19:35
青陽 第八十八章 隱觀

  張御上次與武澤別過後,就拜託其人打造了一些東西,其中一個就是玄兵。

  他雖然是一位修士,可修士並非就不能用其他手段來解決對手了,特別是玄兵這樣威能巨大的武器,若能運用的好,那麼比一些法器還來得有用。

  武澤帶著張御來到了一間四面封閉的金屬間密室之內,隨後伸出手在光滑的金屬牆壁上一按,牆壁當中某一塊凹陷下去,露出了兩個玉匣,差不多都是一掌大小,他雙手伸出,將這兩只玉匣逐一捧了出來,分左右十分安穩將之擺在一邊的台案上。

  武澤拿下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在左邊那個玉匣上方微微一晃,匣子之上微微泛光,隨後冒出一陣白氣,就向上方翻開,露出了裡面一個不停閃爍白色光芒,發出嗡嗡聲響的梭形物體。

  他道:「上次玄正送來的材料,我試著先打造了兩枚玄兵,若是玄正有什麼地方不滿意,我可再作改進。」

  張御目光一落,那東西從玉匣緩緩飛起。

  武澤在旁邊言道:「按照玄正的要求,這一枚玄兵可用心力牽引,它並不追求範圍殺傷,按照我以往得到的卷宗進行比對,高位修士之下若是被直接命中,至少也是重創。」

  張御道:「武老考慮過法器護持麼?」

  武澤拿出一塊布來擦了擦眼鏡,道:「修煉者的法器威能有高有低,這裡很不好判斷,但是絕大多數法器是擋不住這枚玄兵的。」

  張御看有一會兒之後,意念稍放,這枚玄兵又緩緩落回了玉匣中。

  武澤這時又上前打開了另一個玉匣,指著裡面道:「這一枚玄兵與以往傳統的玄兵相類似,動用時需以兵引相引,不過我改造了一下,兵引和玄兵的下落的速度比以往快了兩倍。」

  張御心下一思,道:「武老能做出這樣的玄兵,想來天機部也一樣能打造出來。」

  武澤道:「的確能夠,只是並不實用,因為玄正所要的投擲方式,都是在近距離內完成的,這樣連投擲者本身也有可能被牽連進去。

  我不知道玄正要用此對付什麼人,但很可能也是一位修士,那我便拿一個修士來舉例,假若投擲者是一個普通人,那在修士面前根本無法完成這樣的動作。不是被先一步阻止,就是讓修士提前躲開,特別是在修士有了觀察者後,這樣的事更難辦到了,那樣還不如追逐範圍上的殺傷。」

  張御看著那玉匣中的玄兵道:「也即是說,假若投擲者是如我一般的修士,那麼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了。」

  「是這樣。」

  武澤這時悠然把擦拭乾淨的眼鏡戴上,「但前提是有一個願意為他們打造玄兵的大匠。」

  張御微微點頭。

  據他所知,打造玄兵雖然有一定難度,可有正式名號的師匠其實都能做到。

  但他們打造的玄兵與大匠親手打造的還是有一定差距的,至少在穩定性上就大不相同,有些遇到稍微濃郁一點濁潮就會發生爆裂。

  尤其是修士需要飛天遁地,去得地方很多,到時就不說好到底是炸自己還是炸別人了,所以沒有幾個願意把這樣的東西帶在身上。

  他一拂袖,將兩只玉匣都是收了起來。

  武澤道:「若是玄正還要打造類似的東西,那我還需更多的材料。」

  張御道:「我會設法把更多的材料送來。」

  之前兩府因為需要玄府牽制霜洲,所以調撥了大量的材料過來,在他與惲塵商量過後,要了一部分材料,並將之送到了武澤這裡。

  畢竟這是一位曾經的天機部大匠,他的技藝若不利用起來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現在東西已是拿到,張御也就不在這裡停留了,他轉身往外走去,武澤則是一直將他送到了大門口。

  在離去之前,他言道:「過些時候我再回來,當會送武老去往界隙。」

  武澤眼中微微一亮,道:「我當會在此一直恭候玄正。」

  張御對他點了一下頭,隨後縱身一躍,從高處岩壁之上遁光而去,瞬息間穿過這片地下裂谷身,由那一個巨大坑洞返回到了地面之上,再是身形一轉,就往西北方向遁去。

  因為棄生魔魚只會躲在神棄之地裡,且周圍還需有大量低等神怪存在,而這種地方大多集中青陽上洲的西北面,且就那麼幾處,所以他此行必須去到那裡,若非如此,他在別處也能解決此事了。

  而另一邊,賈洛在張御離開學宮不久後便得到了消息,畢竟學宮人多眼雜,且張御是負責指教學子的教長,他若是出門,必然免不了向學宮報備,所以他的離開也並不是什麼秘密,且他本人也未作多少遮掩。

  賈洛根據「那邊」傳來的判斷,認為張御這一次的目標很可能仍然是棄生魔魚,故是他思考了一陣之後,就出了洞窟,以最快速度飛遁到西北地界,凡是有魔魚存身的地界,他都是設法布下了一群飛蟲。

  只要張御當真到來,那麼他便就可以憑此察知。

  在佈置好一切,他在荒原之上以法力開闢一處寬敞地窟,便就入得其中盤膝一坐,靜候張御到來。

  張御在荒原上飛遁了兩日之後,再次來到了西北荒域,隔著遠空,他遠遠就看到了魔魚那龐大的身影正在天空之中游弋著。

  他心下猜測,應該是不久之前的戰爭把這些東西從昏睡中驚醒了。

  只是這一次,他卻並沒有急著挨近,而是思索著幾日前看到的戰報,隨後一個縱身,化光在荒域邊緣處來回遁游一圈。

  差不多一個夏時之後,他銳利的目光看到了下方一個岩壁之後的狹小洞穴,當即身往下落,而後走入了進去。

  不過三五步,他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個人工開鑿的豎井,井口非常狹窄,僅容一人通過,他毫不猶豫往裡跨步落下。

  下去了十來丈後,他來到了底部,與上面不同,地下的空間非常寬大,地上還殘留著凌亂的腳印,他眸光微微一閃,就見到一個金屬巨人的虛影正在沿著底下的通道往前行進,幾步之後,騰身而起,並很快消失在了前方。

  這裡是上次軍府為了埋伏泰博神怪而提前挖掘的地下藏身處和觀察哨之一,因為是臨時佈置,所以看去較為簡陋,洞璧也是凹凸不平。

  他之所來到這裡,是他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利用這個地方來觀察棄生魔魚,如此就用不著把自己暴露在外了。

  看了幾眼之後,他足下一點,沿著這條地下通道不緊不慢的向前飛馳,這條通道非常長,大約半刻之後,他來到了一處可容數人的洞室之內。

  這裡矗立一面琉璃玉鏡,通過後方的孔洞佈置,上面清晰映照著外面的景物。

  這東西可能是因為挪動不便,或者是軍府下回還想對此地有所利用,所以並沒有帶走。

  不過這東西對他的用處並不大,因為這裡只有一個盯死的角度,能看到的東西可謂十分有限。

  他在此盤膝坐了下來,蟬鳴劍一晃,霎時飛空而起,直接沿著這地下的透氣空隙來到地面之上,而後收斂光華,掠地騰飛,往神棄之地方向飛馳而去。

  劍觀即心觀,這把劍與他心神相合,飛劍所至之地,所見景物亦可在心神之中反照出來,只是如此一來,他的心力會因此加劇消耗。

  好在他六正印已然先一步修至完滿,心力充沛無比,所以這點損失於他而言著實算不了什麼,至多只是觀察魔魚之時無法去到太遠。

  但這並不是太大問題,只要這處地界能夠確保他的安穩,哪怕每天只能觀摩半個夏時,他也有足夠耐心耗下去。

  雖然這次到來之前他準備了玄兵,可那是以備萬一之用的,要是對上賈洛這等邪修,他寧願觀讀到了第四章書之後才去與對方較量。

  蟬鳴劍此刻一路飛掠,等逐漸挨近了那頭棄生魔魚,這才仰首向上,在距離其身軀僅是數丈之遠的地方停留下來,並在此緩緩觀照著這神怪身上的靈性變化。

  蟬鳴劍到了這裡,張御便不怕被賈洛發現了。

  他上次可以停留在魔魚附近,那是因為從層次上來說魔魚比他更為強大,所以不在乎他。

  可賈洛就不同了,身為一個煉成元神照影的修士,他已經有了威脅魔魚的能力,他若是敢靠近,那麼魔魚必然會對他進行驅逐或者攻擊。

  假設此人此刻就在附近,那麼只會遠遠觀望,而在有濁潮影響的情形下,他至多只能看到魔魚的大致輪廓,而無可能看到其身邊懸停著一柄飛劍的。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賈洛所在地窟距離棄生魔魚較遠,而他所放出的那些飛蟲縱然能夠在魔魚領地之上停留,可也無法靠的太近,因為魔魚只憑那外溢的龐大靈性力量足以將牠們摧毀。

  其實牠們便是靠近也無用處,因為張御上一次已是在候罡正那裡見到過這種飛蟲了,這次也是有所提防,若是見到,那定然毫不客氣會將之斬滅,然後大不了再換一個地方,還不至於就此暴露。

  時間便在張御觀摩魔魚和賈洛的等候之中緩緩流逝,兩人各是在荒原之上渡過了二十天,在十一月十五這日,那一直跟隨著魔魚的蟬鳴劍倏地一晃,卻是離開了這頭神怪,急速往回飛掠。


bpd 發表於 2020-11-28 20:22
青陽 第八十九章 洗淨雲霾天自渡,心守常明道不移

  蟬鳴劍沿著原路飛回,進入地下空隙之後,化光一縷,驟然閃落。

  洞室之內,張御伸手一拿,已是將這道流光之劍牢牢握在掌中。

  他把飛劍喚回,是因為此時此刻,他已然瞭解清楚了棄生魔魚身上的諸多靈性變化。

  大道渾章之上,那最後一個章印已是赫然映照其上。

  只要此印一成,立時可將觀想圖化顯而出,就此踏入第四章書之中。

  不過他沒有急著動。

  這裡不但有棄生魔魚,還可能有敵手伏伺在側,並不是一個晉升功行的好地方,不定氣機外揚,就會將此輩驚動。

  故他決定先離開此處,待得功行一成,便可從容應對諸般局面,是走是回,到時全可憑心意而定。

  於是他心光一裹身軀,自那長長的地下通道之內飛游而出,而後就往南方飛去。

  不過半日之後,他來到一個大地裂隙之前。

  那頭淵猿此刻正蜷縮在下方休眠,兩月餘時間下來,牠渾身皮毛已是盡復舊觀,便是那條斷掉的手臂在重新接回去後也已是重新長好了。

  這時牠似感覺到了什麼,雙目一睜,身形暴起,轟地一聲,已是自地隙之中一躍而出,落到了地面之上。

  只是當望見天中張御後,牠卻是發出嗚嗚之聲,身軀低伏下來,一點也沒有往日的暴虐,反而顯得十分乖順。

  張御到來此處,便是決定在此突破境關。

  這頭淵猿早已是被他收服,周圍也沒有其他威脅,地下洞窟更是地形開闊複雜,正好合他之用。

  他言道:「我需借你地界一用,你且在外守禦。」

  淵猿豎起身軀,用力捶打胸膛,顯然聽懂他的言語,於是展現力量,表示自己足以勝任此事。

  張御心思一轉,身形已是化光一道,往地縫之中落去。

  淵猿所開闢的地下空間足夠廣大,並且還利用了天然地勢,通道相連,有如宮廊。

  他尋找了一處乾燥的開闊洞穴,上方有一處與地表相通的隙縫,一道光亮自裡投落下來。

  他用手一指,場中煙塵灰礫盡數被排斥出去,他走到中間,袖袍一展,在那裡坐定,整個人正好沉浸在這一縷天光之中。

  他沉下心思,先是調和自身氣機。

  許久之後,他兩目之中隱隱有精光射出,顯已是神完氣足。

  他再是坐有片刻,便於下心下一喚,將把大道渾章和大道玄章都是喚了出來。

  在邁向第四章書之前,玄渾圖觀想圖共分三層。

  第一層為九印,第二層為十八印,第三層為三十六印,合計六十三個章印。

  現在就只餘最後一印未有完滿了。

  他目光移過,凝注在那最後一個章印之上,而後就將自身神元渡入其中。

  霎時間,這章印之上光芒一亮,顯出「隱光」二字,但印上光芒卻未如以往一般照落下來,反而似牽動了什麼,玄渾二章之上,那六十三枚章印同時亮起,綻放燦爛明光,而後一齊往他身上照落下來!

  此時此刻,他只覺渾身一輕,而後視界不由自主往上升騰。

  他往大道之章上望去,便見那「見心」之印上,又有一印朱文陽刻之印浮現出來,印曰:「常明」。

  唯有見心知我,方能本性常明!

  常即是恆,明即是照,此又為恆照之意。

  到此一步,修士已然是清晰找到了自己的道路,神異器官及各個章印的力量更能借觀想圖之助完滿發揮出來,可謂法力漸成,然而對於大道之途而言,這也不過是無數關隘中的一個,唯有本心常恆不移,方能繼續往上攀登。

  他目觀此印,眸光一閃,當即便將神元往其中渡入進去。

  而就在此印完滿的那一刻,這個空曠的洞窟之內霍然一亮!

  這一瞬間,他背後的玄渾蟬似乎活了過來,蟬身與他身軀相合,幽氣鋪灑入地,並滾滾向外翻湧,那一對雙翼璀璨若星河,放出無量明光,翅翼閃動之間,地面滾蕩幽氣隨之浮動,整個洞窟忽明忽暗,如日月輪轉。

  他緩緩站了起來,便見那背後玄渾蟬也隨之舞動翅翼,隨之向上升騰,此時可以見到那一條條地縫之中正往外滲透出無窮星光,像是大地之上正流淌著一條絢爛星河。

  他目光落下,看著那地下倒映出來的玄渾蟬巨大的形影,神思一轉,於口中吟道:「翼托無量轉生死,身循萬化負元一,洗淨雲霾天自渡,心守常明道不移!」

  第四章書,名為「玄合」之章,此取「內外氣合,玄機自用」之意,修煉者若入此境,則便有各種神通隨身。

  到了這一境界,他可如修煉至元神照影的真修一般,將自身觀想圖放出千里之外殺敵,不過分合變化之道,則需更深一步的竅訣,他此刻尚還無法做到。

  在觀想圖完成第一層和第二層之後,他共是獲得三個神通,現在完成了第三層,他又是一氣獲得了三個神通,分別「天衝霄鳴」、「日月重光」以及「玄機易蛻」。

  他仔細體悟了一下,「天衝霄鳴」是以一門一敵眾之術,攻襲之時,萬音萬光齊落,可謂天驚地動,堪稱三門神通之中威勢最盛。

  「日月重光」之術,則可將自身引動陰陽聚合之變,於一氣之中滅殺對手,是三門神通中殺伐之一,但是他深入細觀,發現自身不到四章巔峰,怕還無法發揮出這門神通的真正威能。

  而「玄機易蛻」之術是三門神通之中唯一用來守禦的法門。面對外來攻襲之時,可在及體一瞬間化氣蛻形,用以替去自身之危。

  不過此法對修士要求極高,需得對戰機把握極準才能運用,若是算錯玄機,卻是極易把自己陷落進去。

  這三個神通和前面所得三神通都是出自觀想圖的變化,並不在玄渾道章之上,之所以如此,此是因為這是屬於各個章印相互組合運轉變化之後衍生出來的神通。

  神通威能高低與否,完全看他如何運用那六十三個章印。

  不過觀想圖並非到此一步就結束了,而是需不斷完善和加深的,隨著修為層次的提高,還需要有各種新的章印的不斷補入進來,同時神通自也會變得越來越強。

  只是他此刻隱隱感覺到,這三個神通似乎各自代表了三條不同的道路,自己今後該是如何選擇,需得好好思量一番。

  他意念一轉,收了觀想圖,霎時間,洞窟之內一切奇景盡皆斂去,上空唯餘一道天光落下。

  他仰首看了看,身影一閃不見,當他再是出現時,已經出現在了地表上方。

  那淵猿見他出現,本是高興迎上來,可是見到這時的他,卻是現出幾分畏懼之色,畏畏縮縮退到在了遠處。

  張御略一思索,把袖袍一甩,送下一瓶丹藥,道:「這瓶丹藥可助你增長靈性,你既為我護法,我當也送你一場造化,你可在此等候,我有暇再來尋你。」

  淵猿能聽懂人言,上前拿住丹瓶,對他再次發出嗚嗚之聲。

  張御抬首望向北方,自己功法既成,那麼有些事情當該去了結了,背後有星光一閃,便就出現在了天穹上方,而後一聲轟鳴,就化一道玉霧相擾青色遁光往遠空而去。

  在天色漸黯之時,他又一次來到了棄生魔魚所在的荒原之上。

  他站在天頂上方,目光往下掃視。

  到了「常明」之章後,他感應之能也自是水漲船高,濁潮對他的影響已是相應減弱了許多,往日那些看去較為遙遠的地方,他也是能夠清晰看到了。

  他並不清楚那個邪修是否真在此處,但是只要對方來過,那麼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

  過去許久,他目光一閃,就在荒原某一處角落之中,有一群飛蟲在那裡徘徊著,而那模樣與他之前見過的卻是無甚差別。

  他想了想,沒有去驚動這些蟲子,而是就站在等候。

  一夜很快過去,到了第二天天明時分,那蟲群之中有一隻忽然離群而去,並往遠處飛走。

  張御見到此景,眸光閃動了一下,當即跟了上去,最後見到那飛蟲進入了一處地窟之中,這個地窟一看就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以法力開闢的。

  他思索了一下,抬袖而起,自裡取出了一只玉匣,在手掌之中打開,隨著匣蓋打開,霎時一道白光飛上天穹,若星光一般懸在那處,而後再一轉腕,一枚金屬棒已是懸浮在了身側,他輕輕一揮衣袖,此物倏地向下飛去。

  下方洞窟之中,賈洛已是在此等了二十餘天,卻始終不見張御身影。

  他也是怕自己放出的那些蟲子漏看了,所以每隔兩三日還遣出元神照影四處巡遊,可仍舊不曾發現什麼。

  他縱然比候罡正修為深厚,可邪修心緒難以壓抑的弊端仍未革除,故也是等得有些心浮氣躁。

  他有時候也是在想,不定張御見到危險,所以不往此處來了,他心下決定再是等上十天,若是還不見張御,那便先離開此處,而後再想辦法。

  他漫不經心的將手一托,將那手心之中的飛蟲放走。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覺不對,仰頭一看,卻見一枚金屬棒自天落來,嗤的一聲,直直插在身前不遠處的泥土之中,見到此物,不由神情大變,下一刻,一點白光自天落下,而後荒原之上爆開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


bpd 發表於 2020-11-28 20:24
青陽 第九十章 制壓

  無盡光芒在大地之上肆意宣洩著,以爆裂之地為中心,大氣向外衝湧,荒原上那些零零落落的岩壁在瞬間就摧毀夷平。

  就在不久之前,張御遇到玄兵爆裂之時,還不得不提前進行躲避,然而這一次,他卻負袖懸停在半空之中,並沒有移動半步,他的心光將外面那些沖襲過來的光與熱全部排斥了出去。

  他眸光微微閃爍著光芒,毫不迴避的直視著那最中心的所在。

  他不認為對方就這麼死了,修士遇到涉及生命的凶險時,都是會有危機感應的,他方才所投擲出去的就是較為傳統的玄兵,所以只要對方不是自己去挺身硬受,那麼至多也只是受點傷。

  就在這時,一道元神照影撞破下方煙塵,向著他所在的方向的殺來,其原本氣勢洶洶,速度也是極快,然而方至半途,卻是一頭撞在他的心光壁護之上,卻是面色一變,整個人便如氣泡一樣破碎了。

  張御立便看出對方的打算,這是放出照影以做牽制,同時迷惑敵人,以此遮掩自己真正行藏,若是順利,說不定還能辨別出敵人的身份來歷。

  這般處置可以說得上是經驗老到。元神照影乃一縷神元之氣所化,不在世間留痕,先見之印也無從中窺出其行蹤來去。

  因為賈洛的元神照影曾來學宮中尋過他,所以他之前特意看過此人的卷宗,其人擅長隱匿潛蹤,避死代形,所以這位若不與人交戰,而是一心要走,那麼的確很難阻攔,要不然也不會逍遙至如今了。

  不過他既然發動了攻擊,那自然不會是什麼無謂之舉,實際上,在發動進攻前的那一刻起,他已經做好了後面所有的戰術安排。

  轟然一聲,無量光芒在他背後綻放出來,方圓五十里內,俱被一對燦若星河巨大雙翼所遮掩,而後翅翼之中有一顆顆天星明亮起來,下一瞬,那無數星光伴隨著嘯聲如暴雨一般傾瀉而下!

  天衝霄鳴!

  星光在大地之上爆開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坑洞,密密匝匝,光流範圍之內,幾乎無有倖免之處。

  這個距離自然並非是他的極限,他還可以讓星光威能更盛,不過他這一次攻擊只是為了找出對方所在,所以並不去追求殺傷。

  賈洛遭遇玄兵轟擊,縱然及時避開中心最強烈的爆炸,可也的確如張御所料,還是受到了一定的衝擊的,不但護身法器皆是爆碎,身上也是負了一些輕傷。

  他不知來敵是誰,只是看到是玄兵,不禁懷疑是「那邊」對自己動手了,心下也是又驚又怒。

  因為第一時間受創,他沒有逞強留下拚命,而是立刻祭起師門秘法陰遁之術,斂去所有聲色氣形,意圖先離開此地,然而在這樣大範圍的轟擊之下,他身形哪還隱藏得住,當即就被逼了出來,就連幾個用微弱法力塑造出來,用以迷惑敵人的照影也是眨眼間就被轟散。

  不止如此,星光之中有種奇異嘯鳴,震得他內氣翻湧,心神晃蕩。

  張御見得他蹤跡浮現,眸光一閃,天中星光持續轟擊不停,而等待多時的蟬鳴劍已是化一道光華飛射而出,直擊目標之所在!

  面對天頂上方如雨而來星光,賈洛只能放出法力硬擋,這是他最痛恨的方式,所以目光掃視四周,試圖尋找出星光播灑的規律。

  若是再給他片刻時間,那麼說不定就能發現星光之中間隙,甚至法力屏護都不需要就能在這裡面遊走躲避。

  可是他沒有這個機會了,一道劍光從萬千星芒之中驟然殺出,待他驚覺之時,已然遞到了面前。

  這一劍若只是單獨拿出來討論,那也只有「疾」、「快」二字可言,可它在節奏上卻是承接上兩次攻擊,就像浪潮推到最高處時還一線未至巔峰,這一劍恰好於此時恰彌補了進來。

  賈洛面對這一劍,此時生出了擋無可擋,避無可避之感,這是來自於心神之中最直接的反應,然而求生的本能仍然讓他拚命調集全身法力,可未等法力追逐上來,那一道劍光已是從他頭顱上一穿而過。

  張御在把蟬鳴劍祭出之後,他並沒有去管這一劍是否能夠建功,把袖一揮,又把第二枚玄兵給扔了出來。

  這第二枚玄兵是武澤按照他的要求所打造的,完全可憑心力牽引發動,而且並不追求範圍殺傷。

  玄兵沒有了可以再造,這麼好的一個對手,卻是正好可以試驗一下這枚玄兵的威力。

  賈洛雖然眉心被劍光貫穿,看去淒慘不堪,可是他身為邪修,內裡早已與尋常修士不同,全身上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致命所在,這一劍對他的肉身傷害其實並不大,只是內中所蘊藏的心力卻是讓他心神再次受到了一番強烈震動。

  恍惚之中,他見到一枚嗡嗡顫鳴的白光突兀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心中一嘆,目光往上望去,最後映照入眼眸中的,是一雙遮天星翼。

  轟!

  地平線上一抹劇盛無比的白光泛起,白晝的天光也為之黯淡了片刻,滾滾塵埃沖天而起,而後隆隆震動之聲傳去數千里外。

  張御渾身散發著瑩瑩心光,穿過滾蕩的煙塵,來到了在玄兵爆裂的中心地帶,這裡除了地面上多了一個大坑,已是什麼都沒有了。

  賈洛無論身軀和神魂,都是在爆炸之中灰飛煙滅了。

  那份卷宗上有過註明,賈洛師門有一門分伸替死之術,上次被他殺死的邪修就曾施展此法,若不是他閃避玄兵的去處正好在其人埋藏身軀的附近,那還真可能被其逃走了。

  不過這門法術固然可以讓一半神魂寄托於另一具軀體之內,但這卻是以道途有損為代價的,而且功行越高之人塑造分身的代價越大,所以卷宗之內也是分析過,賈洛若想保持一定的戰力,那麼勢必不能動用此術。

  從他個人的感覺來看,這人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上了。

  這時他似有所感,目光看去地坑之中某處,過去片刻,那被厚重灰土堆積的大坑之中,有一隻金色的小鼎自裡飛了出來。

  此鼎正是那邊送還給賈洛的師門至寶,只是此寶運使之前需有一定的準備,而他在張御一次又一次接連不斷的攻勢被逼得只顧躲閃逃生,根本抽不出手,故是從頭到尾,這東西連一次都未曾動用過。

  張御此時仔細查看了一下,這金鼎隱隱泛著一股陰晦光芒,就算是玄兵的爆炸,其本身和內中所藏的東西都沒有因此損毀,稱得上是一件寶物了。

  不過這類寶物必然和賈洛自身功行相契,外人就算運使,也難以發揮出什麼威力,況且邪修的東西他也看不上,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放任這東西在外面,當還是要收到玄府封藏之中。

  只是轉念到這裡,他心中卻是微微一動。

  他記得那卷宗上曾提過一句賈洛的背景,這位的師祖元童老祖曾是一位巨孽,其身邊帶有一只寶物名為「金梁鼎」,元童老祖曾仗著此物橫行四方,後來這位被青陽玄府某個上位修士所斬殺,這寶物因為甚難損毀,所以被收了回去,並被封禁在了庫藏深處。

  此鼎能在玄兵之下不見絲毫損傷,那會否就是傳說中的那只金梁鼎?

  假若是,這件東西又是怎麼落到賈洛手中的呢?

  需知玄府收繳的修士寶物,都是收藏在玄府秘藏封庫之中的,並不會交由外人看顧,與望州那座封庫也是分開的,照理說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他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憑著這條線索追查一下,於是他一拂袖,收了此物,而後仰首上觀,霎時化一道遁光從滾滾煙塵之中穿出,來到了天穹上方,他望了望四周,稍辨方向,就身御長虹,往南遁走。

  上一次來到荒原上時,他本是打算往間隙一行,看望一下范瀾、齊武等人,再順便問詢一下對於另一端的探索是否有什麼進展,只是因為泰博神怪可能進犯所以他不得不臨時中斷一切,提先回轉洲中。

  這一次他打算趁著自己要去此處,把武澤和淵猿也是一併送入間隙之內,下來無論要對付霜洲還是造物人,武澤手中所掌握的技術都是不可少缺的。

  在荒原之上急速穿行,未用多久,他便回到了那淵猿的藏身所在,順手將這頭大猿捲入遁光之中,而後再次往南域而來,將近日正分,他在那一扇金屬拱門之前落下身形。

  等有片刻之後,金屬大門緩緩旋開,武澤自裡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那跟隨在張御後面的淵猿,目光之中向他投來了問詢之色。

  張御站在那裡,負袖言道:「武老,你若是此刻方便,我這便帶你前往界隙。」

  武澤神情先是驚訝,隨即顯出幾分激動,他低頭略略一想,而後抬頭道:「玄正請稍待,我準備一下,就隨玄正動身!」

  約莫一個夏時之後,一艘巨大的梭形飛舟震開身外的岩石沙土,從地底下方緩緩升起,待飛舟下方堅韌的肢節長鬚緩緩收攏緊貼到腹部,舟上之上閃過一圈圈明光,然後緩緩向前挪動著,最後再是急驟一閃,就化一道流光衝去天際!


bpd 發表於 2020-11-28 20:30
青陽 第九十一章 舊謀

  在午後的光芒照耀下,梭形飛舟在大裂谷的內湖之上懸停下來。

  張御從主艙的座位之上站了起來,而後從袖中拿出了一根從靈關大樹上折下的白枝,稍一抬袖,將之搭在另一手的手心之中,而後便起意念與靈關溝通起來。

  過去片刻,裂谷之中湖上迷霧緩緩盪開,越來越大,漸漸將在整個湖面之上鋪開。

  原本界隙之外的迷霧本來只夠個頭不算太大的生靈穿行,也是如此,之前霜洲人的飛舟無法穿行入內,只能自己進去。

  而他身為靈關之主,卻是可以放大入口,將這艘飛舟一併送入其中。

  待得迷霧擴張已畢,他把白枝一收,對著武澤道:「武老,可以進入界隙了。」

  武澤看著那方迷霧,眼鏡背後目光帶著幾分探詢,他把手按在玉臣之上,大舟緩緩往那帶著閃電的迷霧之中沉去,直到整個舟身被吞沒。

  等他能再度看清楚外面的景物時,發現面前已是沒有了那荒涼的大裂谷,代替的是一座巨大寬長的瀑布,綠色的植株和各種生靈的聲色從四面八方湧入感官之中。

  「這就是界隙麼……」

  他不禁打量著這個生機勃勃的世界。

  張御道:「武老,往前方走,穿過大平原,靈關在北方的山脈之前。」

  武澤依言駕馭飛舟往北飛去,飛舟速度很快,沒用多少時候就穿過了大平原,可隨即那被白色煙塵籠罩的山原也是映入眼簾,他有些意外,道:「這裡遭受過玄兵的轟擊?」

  張御簡略回答道:「是霜洲人所為。」

  武澤抬了下頭,前方白茫茫的天地讓他眼鏡映上了一片白光,他推了一下,道:「倒的確像是他們的處事方式。」

  在前方某一出殘存的山頭之上,立有一座座廬舍,這是范瀾、齊武兩人帶著弟子建立起來的,這艘巨大飛舟的到來也是驚動了兩人。

  他們都是從居處走了出來,看著飛舟上方的玄渾蟬翼紋,兩人略略放心。

  飛舟來到近處後,懸停在被夷平為廢土的荒地之上,腹部底下的觸鬚先一步探到到了地面之上,依托於此,舟身緩緩沉降下來。

  待得飛舟落定,過了一會兒,艙門旋開,張御自觸鬚梯道走了下來,武澤則是跟隨在他身後。

  范瀾、齊武一見是他,神情一鬆,當即上來與他見禮。

  張御與他們見過禮後,便將武澤介紹於二人知曉,武澤知曉張御一定還有事與范瀾等人交代,所以在打過招呼後,他自覺告辭,回到了飛舟之上。

  范瀾則是將張御請入了廬舍之內,待坐下後,道:「近日我與齊師弟到了界隙另一端探索,確如張師弟所言,那裡地界也是一樣荒涼,缺少生機,不過我們在翻越雪山之後,倒也是有了一些發現。」

  齊武語聲之中略微帶有一絲振奮,道:「我和范師兄都是見到了刻著玄渾蟬翼紋的飛舟路過天穹,其不止一回!」

  「哦?」

  張御心下一動,既然有這類飛舟飛過,是不是另一座上洲不好說,但那必然是天夏勢力存在的。

  范瀾道:「只是可惜,每次見到飛舟時,我們都是在較遠地方,來不及接近,所以不知其去處。」

  齊武則道:「因為那些飛舟都是朝著一個方向過去的,我和范師兄商量了一下,決定準備穩妥之後,再試著往那裡深入探索。」

  張御明白這兩位實際上是不放心這裡的弟子,畢竟他們走後,這裡伊迦神族的神裔還有一定威脅的。他道:「我這次帶來了一頭已然馴服的淵猿,正打算將牠安置在此處,牠可在此護持眾弟子。」

  范瀾來青陽上洲後,曾試著瞭解過洲內的靈性生靈,淵猿自也是聽說過的,他欣喜道:「若是有此等生靈相護,那我和齊師弟倒是可以放心了。」

  他又想了想,「前些時日那些伊迦人派了一些使者過來,說是想成為我們的附從,張師弟不在,我也沒有給他們確切回言。」

  張御言道:「此輩若是願意接受我天夏禮樂教化,文字語言,那麼兩位師兄當可允其附從。」

  范瀾不禁點頭。

  三人再是談了幾句之後,范瀾語生感慨道:「不知不覺,來青陽已近一年,若是算上到這裡的路程,卻有整一年了,之前進入界隙的時候,我已是向東庭去書了,也不知道如今那裡如何了。」

  張御道:「此事我當會留意,東庭那邊一有消息到來,我當會及時告知范師兄。」

  就在他們說話之時,此刻遠在外海的東庭都護府上空,一個巨大的漩流洞開,而後有數艘飛舟自裡穿行而出。

  東庭因與本土與恢復聯絡已近一年,現在往來已是方便了許多,現在時不時會有青陽上洲的飛舟或者其他回歸本土的都護府的飛舟到此,所以這樣的場景東庭的民眾已經習以為常了。

  這時一艘不起眼的飛舟從飛舟隊列之中分開,在旦港上一座泊舟天台上落下,隨後有陣陣清霧噴灑上來。

  過了一會兒,艙門旋開,自裡出來兩名男子,他們都是戴著遮蔽風雨烈光的連帽罩衣,面目都是藏在罩帽之中。

  左邊那個身形魁梧的人開口道:「這裡就是東庭都護府了,希望能找到我們要找的人。」

  右邊那人道:「先去哪裡?」

  魁梧男子道:「這件事急不來,我們對周圍的環境也並不熟悉,先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後再去司戶衙署查一些東西。」

  右邊那人看去唯他馬首是瞻,沒有再說話。

  兩人在走出泊台天台時出示了自己的名冊,便被旦港的吏員安排在了附近的客驛內。

  他們在這裡休息了一晚,到了第二天,他們持著同樣的名冊前往司戶衙署,聲稱受兩府委派查一些東西,司戶衙署的主事肖清展聽說兩人是從青陽來的,還特意抽空和他們攀談了幾句。

  現在張御擔任玄正的消息也已是傳到了東廷,故肖清展不免提及自己的兄弟肖清舒和張御原來互相欣賞,可是自家兄弟卻是因為歹人謀害英年早逝,若不如此,恐怕也是在青陽有一番作為了,說起這些事來,他言語之中也是唏噓不已。

  兩人配合他著捧了幾句,隨後便順利進入了戶卷所,他們抽調出來了一些舊時的記錄,特別是六十年前濁潮斷絕之前的兵民名冊,並且很快找到了他們想要的找到的東西。

  在他們走後,肖清展再度轉回,將兩人查過的文冊親自翻了一遍,隨後找來役從,道:「把這兩人的行蹤還有樣貌報到項主事那裡。」

  役從一驚,道:「先生以為這兩人是假冒的身份?」

  肖清展淡淡道:「身份不假,名冊也是真的,可是這兩個人言談舉止不像府吏,對於自己來歷也是遮遮掩掩,近來東庭來了不少身份不明的人,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役從明白了,躬身拱手道:「小人這邊去。」

  那兩人離開了司戶衙署,確認沒有人跟著自己,就雇了一艘舟船直奔海外,在第四天後達到了兼島,

  這座島嶼不大,只住著百來戶人家,不過這裡有一名長者名喚芮象,卻是當年曾經參加過洪河隘口之戰的,此人頗受島上居民敬重。

  兩人上島之後,問明他的居所,直接登門拜訪,在向芮象家人出示了名冊後,便被請入進去。

  芮老對兩人的來歷已是有了些許猜測,在見到兩人之後,心中更為肯定,於是屏退了左右,道:「兩位來找老朽有什麼事麼?」

  那個魁梧男子問道:「芮老,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麼?

  芮老沉默了一會兒,嘆道:「難為你們還找過來,可我早已是從軍中卸職了,隱居在這裡也有近四十年了,還能為你們做什麼呢?」

  魁梧男子道:「芮老自小來到東庭,在這裡渡過了六十餘年,不知道可有什麼收穫麼?」

  「收穫?」芮老聽到這詞,眉毛聳動了一下,他抬頭問道:「怎麼,當年的那個計劃還在進行麼?」

  魁梧男子堅定言道:「我們從沒放棄過,相信芮老也應該沒有忘記。」

  芮老又是一嘆,道:「是啊,雖然這些年來沒人逼我做什麼,可是當年那位向我描繪的圖景我還是記得,嗯,我這裡有一點小收穫,但我無法確定,你們需要再去找一個人,或許能在他那裡找到答案。」

  魁梧男子問道:「這人是誰?」

  芮老示意他把手掌伸出來,而後以手代筆,在他掌心之中寫下了一個名字,道:「我只能幫到你們這裡了,還有,你們做事不要太出格,即便都護府不過問,此間玄府可是出了一名玄正,可不會因為你們是從本土來的而手下留情。」

  魁梧男子點頭道:「芮老的建議我們自會聽取,另外,我們再想向芮老打聽一件事,東庭這裡,是不是有一個名喚復神會的組織?」

  芮老回道:「是有,你們問這個做什麼?我只記得,當初復神會的一個頭目被張玄首,也就如今那位張玄正滅殺之後,這個組織便銷聲匿跡了。」

  那魁梧男子點了點頭,他了站起來,拱手道:「多謝芮老了,芮老的幫助,我們會記得的。」頓了下,他又言道:「芮老可以放心,如果你不願意,今後我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你可以繼續海外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bpd 發表於 2020-11-28 20:58
青陽 第九十二章 查問

  張御在界隙之內待了三天,把一切安排妥當,這才自裡出來,駕起遁光回返青陽上洲。

  他依舊是從沿著荒墟之地向北方遁行。在行程途中,他發現青陽上洲靠大荒原這一側的山脈在夜晚之中閃爍著明亮光芒。宛如一條星帶由南至北橫越大地。

  這條山脈最早是濁潮到來後,某位上位修士以大法力憑空塑造出來的,因為堅固無比,又鎖住了地脈,在早期的戰事中起了莫大作用。

  這幾十來,兩府又依托這條山脈,塑造起了一道新的軍事防線。

  只是由於對敵泰博神怪青陽上洲在整體局面上比較佔據優勢,西面一側長久沒有遭受威脅,所以這條防線上的守禦其實並不如何嚴密,現在看來,應當是前些時日泰博神怪的突襲,這才又重新進行了一番部署。

  夜色之中,他的遁光宛如一道流星劃空而過。

  那些負責夜晚值守的士卒看到了這一幕景象,知道那是有修士正遁空飛去,有不少人不由得生出了嚮往羨慕之心。

  儘管現在披甲士卒也能御空飛行,可那是依靠了造物技藝,並且任何披甲之人都需在兩府府冊之上登名造冊,除非是在戰場之上,無論何人,每一次出外使用玄甲都必須有較為正當的原由和比較詳細的記述。

  而無功之人若要披甲,還需要有名望的人作擔保,且若非在軍籍、學籍、吏籍、匠籍這四籍之內,還需另行以抵物質押。

  除卻這些之外,還有一系列更為瑣碎的規矩和律例針對神袍玄甲,可以說,洲內對於此方面的控制是十分嚴密的。

  如此做其實也無可厚非,因為兩府也唯恐身著神袍玄甲之人在外做一些謀取私利,為非作歹,乃至殘害民眾之事。

  這般相比較而言,修士僅憑個人之力就能馮虛御風,縱橫天地之間,這又是何等逍遙,也難免這些受得無數規矩束縛的士卒艷羨。

  不過他們此時倒是忽略了,修士也是一樣受到玄府規令還有天夏大律約束的,至多在某些方面稍加寬鬆些,並且在他們看不到的陰暗角落裡,還總有一些人是可以通過一些辦法繞開律規的。

  張御在浩渺夜空之下乘光北返,到了天明時分,他已是出現在了平州上空,東邊的旭日正逐漸照亮深藍色的天穹,無邊光芒向他灑來,讓他整個人映照在一片暖金之色中。

  看著下方遼闊山川大地,他把遁光一疾,加快了幾分速度,身形融入晨光之中,未幾,位於高州大平原上的開陽學宮已是赫然再望。

  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急著回去,而後直接自學宮上方穿行而過,轉往更東面的巨州方向飛去。

  這次回來,他第一件要做得事,就是先查證那金梁鼎到底是如何流傳出去的,他隱隱感覺到,自己沿著這條線索,或許能查探出來一些什麼來。

  以他如今之功行境界,有許多以前不方便做的事,已是可以放開手腳去做了,不必再去顧忌太多。

  又是半個夏時後,他越過起伏山嶺和如珍珠連串的湖泊群,進入了安壽郡,青陽玄府的高大樓閣和那波光瀲灩的湖心島已是出現在眼中。

  他趨至近前,把遁光一收,道袍拂動之中,緩緩自空飄落下來。

  明善道人在他遁光來時就已是有所察覺,早早自裡迎出,他是有見識的,望見張御身上飄蕩氣機的時候,神情之中不由露出怔怔出神之色。

  直到見他站定,方才回神,忙是收斂心緒,上來恭聲稽首,道:「玄正有禮了,不知玄正此來有何關照?」

  張御直言道:「我此來是為檢點封庫,不知可是方便?」

  明善道人忙道:「自是方便,請玄正隨我來。」

  這是屬於權責之內的事情,只要玄府規矩還在,任誰也沒法阻擋,哪怕玄首也是不能,明善道人當即帶他往封庫過來。

  封庫就位於青陽玄府的正下方,雖然洲內格局這幾十年來幾經變化,可因為這座封庫的特殊位置,所以之前從來沒有交由他人看管過,故是張御此前有過判斷,若是庫內封印的東西有問題,那必然是出在玄府內部。

  明善道人在前面引路,沿著玉石梯道向下而來,經過幾道重門,最後在一面玉石大門之前停下,他自身上拿出一枚玉珮,按在了石槽之內,隨著一道道印箓光華閃動,大門緩緩上移。

  張御讓明善道人在外等候,自己則是踏步往庫藏中來,方至裡面,立刻感受了一股惡煞之氣。他目光一掃,深廣的石窟之內擺著一個個金銅大架,幾乎每一個架子上面都一個閃爍光亮的法器。

  這裡擺放的,基本都是以往收繳上來的邪修法器。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這些邪修大多數是真修出身,有些法器甚至是用天夏舊時流傳下來的寶材所打造,極其難以損毀,若是要重新煉化,那還要處置其中散逸的凶煞之氣,很是費功夫,所以玄府處理的方法就是乾脆封藏起來,每過百年再一起處置。

  而上一個處理期,是在八十五年前。

  元童老祖是五十餘年前被玄府中某位上位修士斬殺的,隨後金梁鼎就被封入庫中,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意外,這東西本來是應該在這裡的。

  由於百年前的法力都被煉化了,所以庫中現在的法器並不多,大約只有三四十件,張御點檢了一遍下來,發現果然不見了那金梁鼎。

  他又把百年來的庫藏記錄拿來翻閱,發現關於這個金梁鼎,在五十二年前依舊出現在每年例行的盤查之中,但是之後就不見了影蹤,其去向冊子上也沒有任何交代,倒是其餘法器卻並沒有遺漏少缺,該有的記述一樣不少。

  這個情況有些古怪,他思索了一下,要麼就是此鼎去向涉及到更高一層的隱秘,所以不在此間留字,要麼就是被人刻意遺漏了。

  他自裡走了出來,找到在外等候的明善道人,並問起了此事。

  明善道人想了想,道:「我看管封庫是在五十年前,那時便不見金梁鼎了,玄首可以去問一問玄正,有些不錄書冊的東西,也只有玄首才知曉。」

  張御點了點頭,這件事是必須弄清楚的,他自地下庫藏出來,行步到大殿之內,就飄身而上,很快就落身在了玄府最高處的鶴殿之上。

  他見竺玄首依舊站在平台前方,身影卻是比上回多了幾分飄渺不可捉摸,他上來一禮,道:「玄正有禮了。」

  竺玄首點首回禮,道:「我方才見玄正過來,神動氣隨,遁光煊然,想是玄正功行又有精進,倒是值得一賀。」

  張御站在那裡道:「道途尚遠,言賀猶早。」

  竺玄首微一點頭,道:「玄正此來何為?」

  張御把袖一揮,從賈洛處得來的金鼎已是飄飛出來,懸在一旁,他道:「為此物而來。」

  竺玄首看了金鼎一眼,道:「元童老祖的金梁鼎?原來玄正欲查此事……」他略一沉吟,道:「約是五十二年前,有人向兩府借去了此物。」

  張御道:「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竺玄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當年斬殺的元童老祖的便是此人。」

  張御心下一轉念,當年斬殺元童老祖的那位可是上位修士,而凡是涉及到這等修士的事宜,錄冊之上只會簡略描述,而不會去寫明其名諱,也難怪竺玄首不提,他想了想,道:「那這位前輩不知後來去了哪裡?」

  竺玄首淡聲道:「他現在已經不在洲中了。」

  張御看了他一眼,這位到底是真修,說話不喜歡說透,如上次造物人之事也是如此,也並不與他直接明言,但由此也可看出,這裡面必然是另有事由的。

  不過若是那一位帶走了金梁鼎,那麼不管此鼎後來如何是落到賈洛手中的,那麼至少不是玄府這邊出的問題了。

  他見玄首對此似不欲多言,便就與之執禮別過,從鶴殿之上下來。

  明善道人正等在殿內,問他下來,便過來道:「玄正,可是問過玄首了麼?」

  張御將竺玄首回答簡略一說,隨即又問道:「明善道友,你跟隨玄首長遠,對於玄府之中的事情也較為瞭解,你可知曉,這位前輩可有弟子麼?」

  明善道人想了想,道:「那位麼……倒是有一個弟子……」他猶豫了一下,才道:「那位走後,玄首曾指點了其弟子一段時日,後來好似其犯了什麼錯處,被玄首責罰了一番,就此離開了玄府,後來據說去了靈妙玄境,玄正若是要找這位,那恐怕要往去靈妙玄境去尋了。」

  張御眸光微動,點了點頭,道:「多謝道友告知了。」

  明善道人看了看他,有些遲疑問道:「不知玄正下來要做何事?」

  張御抬首看著遠空,道:「這六十年來,玄府的力量一直分散四方,現在是時候聚合起來了。」言畢,他一振衣袖,霎時騰起一道玉霧相繞的青虹,轟然衝入天穹之中!

  湖中島洲之上,明善道人站在那裡看著他遠去的遁光,遙遙打一個稽首,許久之後,才是轉回大殿。


bpd 發表於 2020-11-28 23:55
青陽 第九十三章 沉澱

  張御從玄府出來,這一次直接就返回了開陽學宮。

  回轉之後,他也是得知了莫若華被徵召去了北方前線,只是因為軍營規矩嚴苛,所以還沒有什麼音訊傳回。

  實際在戰場之上,有時候沒有音訊反而是一樁好事。

  不過據他瞭解,似這般初次被徵召的學子,正常情況下是不會第一時間投入戰場的,除非是戰場局勢到了萬分危急的關頭,但現在顯然還沒到那個時候。

  故是他思索過後,讓李青禾去了一封書信問詢近況。

  他再處理了一些外出之後遺落下來的雜事後,就獨自一人來至頂層之上,親手餵了妙丹君一些丹散,隨後便來至平台邊緣,負袖看著外面的景物。

  在成就了第四章書,他曾想過是否要辭去眼下的職位,不過仔細一想,覺得教長職位還是有必要留著的,因為這是一個溝通上層乃至兩府的渠道。

  而且有什麼消息和變動,他也能第一時間得到。

  以往玄府就是因為與兩府割離的太開,才導致後來各種問題。

  還有那些學子,經過他的指點之後,每一個都可以算是他的學生,將來此輩走上軍中高位,這種聯繫這也可以讓玄府的影響力在軍府之中繼續保持下去。

  其實學宮方面也有相類似的認識,特別是他在成為玄正之後,學宮上層根本不拿學宮的規矩來約束他,

  故是他往往一走十天半月,學宮裡也沒人來過問這件事。

  不過他也是考慮到,自己還是需要在學宮之外再另立一個居所,不僅是方便往來,而且不至於讓人瞭解到他的行蹤去留。

  武澤居住的那個飛舟給了他一個啟發。

  他或許可以借用一艘飛舟來當自己的居處,最好是鬥戰飛舟,這樣不但可以四處往來,還能攜帶各種威能宏大的兵器。

  考慮下來後,他自頂層下來,步入書房,在案上攤開紙張,執筆蘸墨,寫了下一封書信。

  這是向桃定符問詢,靈妙玄境之內現如今是否可以打造飛舟。再有一事,就是向桃定符打聽,在靈妙玄境內是否有聽說過那位上修的弟子。

  雖然那位上修的名姓他並不清楚,可這位的弟子曾受竺玄首教導過一段時日,後來犯了錯才進入靈妙玄境,這麼一個身份特殊的人,不會默默無聞。

  儘管金梁鼎遺落在外的事不見的一定與此人有關,可這是眼前唯一可供他追查的線索。

  把信寫完之後,他將之封入信封之中,把李青禾喚來,叮囑他依舊把書信送至上回的石渠觀中。

  吩咐過後,他又開始考慮起如何統合玄府的事情來。

  現在洲域之內,只剩下洪山、彌光這兩個道派了,這兩派仗著派主皆是觀讀到第四章書的修士,至今仍然維持著過去道派的格局。

  按照正常的路數,應該先把這兩派拿下,然而再到外面收拾那些域外道派。

  可他覺得現在洲內的局面不太對,自身恰恰不能用尋常的路數去做事。

  洪山、彌光兩派一旦重新併歸玄府,那就代表著玄府明面上力量已然重新歸一,那樣可能很會刺激到一些人的敏感神經,或許還有可能會導致此輩加快某些動作。

  故他思量下來,認為還是應該先從域外道派那裡打開局面。

  這些道派能在域外生存,修士功行足夠高,若是能使之重歸玄府,那麼玄府的力量無疑會大大得到加強,有利於他接下來的動作。

  而域外道派一旦降順,那麼洪山、彌光兩派用不著他再去多費什麼力氣,自然而然就可將之壓服。

  在這些道派之後,那就該輪到霜洲了。

  霜洲現在是玄府主要的對手,而從武澤那裡得來的消息來看,霜洲的天機部與洲內某些人是有某種聯繫,並且很可能參與了造物人一事。

  關於造物人,由於現在洲內是戰時,還有著各種各樣的限制,所以十分不好查,所以他要想辦法從霜洲人那裡打開缺口。

  心思定下後,他並沒有急著動手,而是依舊停留在學宮之中,每日調和氣息,拂拭劍刃。

  隨著他踏入第四章書,心光力量也是得到了相當大的提升,如此蟬鳴劍就需要重作適應。

  在與賈洛敵對時,他便感覺到自己御使飛劍時稍稍有些不諧,所以在出發前,他要盡量使得自身心神與蟬鳴劍完美合契,再無一點瑕疵。

  西面荒原之上,某處地下洞窟之內,萬明道人走入曹方定的居處,在其對面的石案前坐了下來,道:「曹道友,你的弟子我都已是按照你的要求安排妥當了,今後他們可以在荒原上修行,也能回去洲內加入玄府。」

  曹方定問道:「那些霜洲人現在在幹什麼?」

  萬明道人言道:「道友若問的是上回那些霜洲人,他們退回去後一直沒有什麼動靜,現在應該是在補充休整,不過我近來聽到一些消息,據說方台道派已是投靠了霜洲。」

  曹方定眉頭一皺,道:「道友從何處聽說的?」

  萬明道人回道:「方台道派的弟子,也並不都是願意投靠霜洲人的。」

  曹方定沉聲道:「何派主非是那等人。」

  萬明道人看了看他,認真道:「域外局勢複雜,人心更是易被扭曲,現在的那位,並不見得就是道友以前認識的那位了。」

  曹方定沉默了一會兒,抬頭道:「萬明道友,我欲去方台道派一行。」

  萬明道人看著他道:「曹道友何必如此,若是消息為真,就算你去了,也挽回不了什麼,反還會把自己陷進去。」

  曹方定沉聲道:「我知結果可能不如人意,可是我與何派主有著百餘年的交情,這件事我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萬明道人見他態度堅決,考慮片刻,點頭道:「道友既然欲去,那我便隨道友走一趟吧。」

  營州,靠近北方戰線的一處軍事營壘之內,莫若華正與許多女軍士一起進行著艱苦的訓練。

  這些女軍士全都從青陽上洲各個州郡學宮之中挑選出來的英銳,每一個人都在進入軍營之前依靠神袍激發出了靈性力量。

  一名軍中教長在眾人完成必要的訓練之後,就安排她們彼此之間進行對練。

  莫若華被分到的對手是一名身材粗壯不亞於男人的女子,其人肩膀和胳膊極為寬闊,站在那裡如同一頭巨熊,稱得上是「雄壯魁梧」了。

  或許別人站到這位面前時心中會有所畏懼,可她卻能淡然處之,早在神尉軍中的時候,她披上神袍後所增顯的個頭也不亞於對面多少。

  她也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對手。

  她的鎮定似乎讓對手感到自己被小看了,怒吼一聲,渾身騰起一陣刺目的光芒,腳下重重一踏,帶著轟然聲響就朝著她衝了過來。

  這樣的動靜頓時引起了那名軍教長和場中其他女軍士的注意。

  莫若華冷靜分辨了一下,對方力量很強,但是技巧方面卻略顯粗糙,不過她並沒有因此輕敵,能出現在這裡的人,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不能從表面上輕易下結論。

  她這個時候沒有退,也沒有選擇躲閃,反而在眾人目光中出人意料的一個前衝,迅快無倫的一掌按在了對方的腹部上,而後輕輕一發力,就把對方托的雙腳向上離地而起。

  對方頓時一驚,馬上試圖伸手去抓她,可她這個時候卻又快速的向前移動幾步,雙手探出,一把抱住對方的一條腿,輕喝了一聲,腰腹一發力,猛然一個旋轉,轟然一聲,竟然將對手狠狠摜在了旁側的鋼柱上!

  心光與鋼鐵的碰撞讓這個大廳發出一聲巨大的震響,讓人胸中發悶。

  那軍中教長這時大聲道:「停!」

  莫若華及時鬆手,挪到了一邊。

  而她的對手從地上爬了起來的時候神情卻是有些沮喪,有著心光的護持,她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可是她也明白,要是莫若華剛才不停手,那麼不難將她來回摔打,直到心光崩潰為止,所以這一場對練是她輸了。

  就在一牆之隔外,兩個身著銀色袍服的人正透過琉璃壁觀察所有人,莫若華這一次乾淨俐落的收拾了對手,頓把他們注意力吸引過去。

  其中一名個頭較高的中年男子看了眼手中的玉板,道:「從幾天的情況來看,這個莫若華的心理狀況最好,從進入營地之後,無論是戰場觀摩,還是與對手對練,都沒有出現什麼太大的波動,我很看好她。」

  旁邊的人則道:「她以前應該上過戰場。」

  中年男子搖頭道:「我們不用瞭解她以前的經歷,我們只要她的現在對我們有用。」

  旁邊的人提醒他道:「可她不是純血天夏人。」

  中年男子低頭想了想,道:「這是一個問題,不過可以克服,或許還更好……」說話之間,他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旁邊的人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兒,中年男子終於回過神來,吩咐道:「過幾天再進行一次檢驗,如果她通過,把她放入後備人選之中。」

  旁邊的人拿著筆在手中玉板劃寫了幾下,道:「我會安排的、」

  「對了。」中年男子交代完後,就要離去,可他彷彿想到了什麼,回頭又問了一句,「這個女軍士有沒有什麼背景?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出問題惹到什麼大麻煩。」

  可沒待同伴開口,他又搖了搖頭,一揮手,「算了,一個混血天夏人,又會有什麼背景呢?嗯,記得把這件事安妥當。」

  旁邊那人嘴巴張動了一下,只是看見中年男子已經快步離去了,最後卻是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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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九十四章 方台

  張御經過五日時間,將蟬鳴劍與增長的心力再次調和為一。

  待他出關之後,案上多了不少書信,最上面一封是桃定符的回書,說是他所欲找尋那人過去也的確有所耳聞,會幫著他打聽一下。

  至於飛舟之事,卻是說如今靈妙玄境之內幾位修士在一起合力煉造飛舟,不過尚未功成,且只是第一艘,不過試之作,待得摸通裡面的一些竅要,可以抽隙幫他打造一艘,只不過屆時這裡面材料卻需要他來提供了。

  張御看過之後,將書信放下,又將下面幾封玄府寄來的書信翻過,這才拿起最後一封,卻發現這是萬明道人送來的,之前這位也經常寄來書信,基本就是通傳域外的一些情況。

  不過這一次,卻是寫到有一家道派疑似投靠了霜洲人,並言及他與曹方定二人將去那裡進行一番詳查。只是他能感覺到,萬明言語之中,似對此事已是較為肯定。

  他看到這裡,發現這或許是一個突破口。

  下來他也正打算併合域外道派,本還在考慮先從何處開始,現在卻正好借此事插手其間。

  他想了一想,讓李青禾過來替自己去了一趟承正院,要了一份兩府的申書回來,而後落筆其上,待寫完之後,著青曙把其中一封由學宮內部渠道呈送兩府,而自己則又擬一封,著李青禾寄去玄府。

  等了有三日後,一駕墨色巨舟自東而來,最後落在學宮泊台之上,這是一駕飛舟是惲塵收到他書信後特意調遣過來供他乘用的。

  雖然他自己飛遁速度更快也更為自在,不過有此飛舟卻證明著他此行代表玄府而往,收拾域外道派也是名正言順。

  不過他真正要等的東西,目前還沒有送到。

  又是等了兩天,三名神色嚴肅,身著挺拔軍服的男子來至張御居所之前,報上身份後,便被請了進來。

  為首一人見到張御,抱拳一禮,而後從身後人手中接過兩份文書,雙手遞到他面前,嚴肅道:「張玄正,你要的東西都已經帶來了,還請你在文書上簽名落印。」

  張御拿過文書,來至案前,提筆在上面寫下了自己名姓,隨後又蓋上了章印。

  那人接過文書,仔細看了一遍,將文書鄭重收起,而讓身後二人將手中捧著的兩只玉匣放下,對他再是肅然一禮後,便帶著手下人告辭離去了。

  待三人走後,張御把玉匣擺在案台之上打開,裡面各自有兩枚嗡嗡顫動著的白色光團。

  這裡面擺放的,正是兩枚玄兵。

  自從上次用了玄兵,他覺得這個東西十分好用,而且以對付霜洲人為名義,他也完全不必讓武老去造,可以直接向兩府索要。

  當然,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擁有使用這種大威能玄兵的權利的,也就是在戰爭期間,而且他身份是玄廷封授的玄正,再加上兩府急於拔除霜洲這個側翼威脅,這才特意調撥了兩枚下來。

  他將這兩隻拳頭大玉匣蓋子重新合上,收入了袖中,囑咐李青禾幾聲,就手握蟬鳴劍,步出金台,往位於最近處的飛舟泊台而去。

  他一路走到了玄府派遣來的飛舟之前,艙門旋開,步入進去,在主艙之內坐定上來,隨著艙門旋閉,舟上之上泛動一圈圈光芒,整座飛舟緩緩騰升,在完全離開泊台之後,就發出一聲轟響,化流光域外飛去。

  就在他方才出關的時候,萬明道人和曹方定二人到達了方台道派,只是兩人並未靠近,而是在較遠的地方就停留下了。

  萬明道人看了看前方,道:「道友,還要再往前走麼?」

  曹方定默然看著方台道派的附近矗立著的一座軍營,在那軍營之中,還豎有一塊巨大的晶石,在夜空下閃爍明亮的光芒,周圍飛舟來回,其中不乏鬥戰飛舟。

  眼前此景,無疑說明方台道派投靠霜洲人傳聞基本屬實,不然沒可能道派不毀,而霜洲人卻能在這裡建立起營地。

  萬明道人道:「我之前就和道友說過,域外道派是沒有可能在外一直長存下去的,要麼等著被霜洲人吞併或者消滅,要麼就有選擇回歸青陽。」

  曹方定道:「回到青陽,說是托庇於玄府之下,可實際上也只是給兩府做事罷了。」

  萬明道人搖頭道:「不能這般說,北方戰事是為了打通與玉京和其他上洲的通路,況且現在玄府與以往已是有所不同了,張玄正如今正在努力恢復玄府的舊有格局。」

  曹方定沉吟一下,道:「這位雖得玄廷授封玄正,可是據我所知,他功行似還我不及我等,他便是再肯出力,又有多大用處呢?」

  萬明道人神色認真道:「有些話我無法對道友明言,但我可以說,張玄正手中現在掌握著域外任何一家道派都無法正面對抗的力量。」

  曹方定聽他這麼說,先是有些訝異,隨即眼神微動,似是想到什麼,他緩緩道:「若是這樣,那倒的確還有幾分可能。」

  兩人正說話之間,忽見天際之中飛來一團烏雲,隨即飛入了方台道派之中。

  曹方定皺眉道:「看那遁光的樣子,是薛秋明一脈。」

  萬明道人看著那裡,神情肅然道:「曹道友沒有看錯。」

  兩人神情都有些凝重,這位薛秋明可是乘常道派的元老,其人曾是一名左道修士,說得上是派主之下修為最高的修士了,而乘常道派在域外諸道派之中更是勢力最強,要是連這等道派都與霜洲人有了勾連,那麼其餘道派又如何與他們對抗?

  萬明道人沉聲言道:「我要將此事盡早告知張玄正,曹道友,我們走吧。」

  曹方定也是知道留在這裡什麼用了,也是點頭應下。

  可就在這時,天中傳來一個聲音道:「兩位既然來了,那又何必急著離開呢?」

  兩人抬頭一看,卻見一名青年道人立在不遠處,正笑吟吟的看著他們,其人穿著一身藍色道袍,身後則是背著兩把長劍。

  曹方定立刻做出一副戒備之態。

  萬明道人看著上方道:「薛秋明,你果然投靠了霜洲人。」

  薛道人卻是搖頭否認道:「談不上投靠,只是合作罷了。」

  萬明道人冷聲言道:「薛秋明,投奔霜洲人沒有什麼前途可言,一個霜洲也無可能和青陽上洲對抗,你這個時候就算不願意歸附玄府,也應該選擇明哲保身,而不是做出這等不智之舉。」

  薛道人點頭道:「你說得有些道理,可你不是我,又哪裡知道我要什麼呢?況且……」他搖了搖頭,淡聲道:「青陽上洲就真的可以投靠麼?在我看來,投靠霜洲和青陽上洲,興許沒有什麼區別。」

  萬明道人看了看他,心下覺得,對方看來也知道了一些什麼。

  曹方定能聽出話中另有深意,不過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他暗中準備觀想圖,準備先行動手。

  薛秋明修道近三百載,實力比他只高不低,若是現在爭鬥起來,其人若再得霜洲人和方台道派的幫襯,那他們未必能順利走脫。

  萬明道人這時卻是一伸手,攔住曹方定,搖頭道:「曹道友,我們走。」

  曹方定微微一怔,隨即便見上面那位一直立在遠處,似沒有阻攔的意思,他點了下頭。

  兩人緩緩飄身而起,見對方始終未動,便就化兩道虹光飛遁離去了。嗯,

  這時一個黑衣道人出現在了薛道人的身邊,不悅道:「薛道友,就這麼讓他們走了麼?你為什麼不攔住他們?」

  薛道人道:「他們有兩個人,我一個人可攔不住。」

  黑衣道人道:「可我在一旁,會出來幫忙的。」

  薛道人撇他一眼,他可不認為自己上去阻攔,這位會好心出來幫忙,很大可能是出來坐收漁利。

  黑衣道人這時盯著他道:「薛道友,你放走了這兩個人,假如他們招惹來更多人,這件事恐怕不好交代吧?」

  薛道人平心靜氣道:「話不要如此說,霜洲人在貴派這裡建立營地,又有哪個看不到?域外那些道派如果有這個能耐來干涉,早就過來動手了,還會等到現在麼?」

  黑衣道人看他片刻,眼眸深處似有紅光閃動了一下,最後什麼話也沒說,就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離去了。

  薛道人待他離去,先看了看霜洲的營地,再看了下青陽上洲的方向,心下暗忖:「這兩邊都非什麼好去處,還是早點拿到那東西,離開此間為妙。」他身一轉,遁光一閃,隨即沒入了漆黑夜色之中。

  萬明道人和曹方定離開方台道派,一路不停,轉回到了原先藏身的洞窟之內。

  曹方定道:「萬明道友,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萬明道人沉思片刻,肅聲道:「要只是方台道派的話,事情還不算太糟糕,可若乘常道派也加入進去,域外道派沒幾家能擋得住他們,或許域外局面變動就在近日了,我當再去一封書信去往洲內,如果張玄正願意和我們一起動手,那麼我們還有機會摧毀那個營地,扼殺此輩之謀。」

  曹方定默默點頭,若是張御正想他所想那樣掌握著那件法器,那麼事情的確還有挽回的餘地。

  就在兩人商量之際,兩人忽然感覺到了什麼,對視一眼,從地下洞窟之中走了出來,抬頭一看,卻見一駕墨色巨舟正懸停在他們頭頂上方,那舟腹下方的玄渾蟬翼紋正閃爍著耀眼而明亮的光華。


bpd 發表於 2020-11-29 00:26
青陽 第九十五章 進襲

  墨色巨舟自空中緩緩降下,舟身兩側分開肢節般的撐腳,在洞窟前方的空地上停落下來。

  艙門旋開,隨著門前一陣清霧飄過,張御自內踱步而出,他身著鑒心道袍,渾身泛著瑩瑩微光,更有飄渺玉霧相隨,望之似若仙真。

  曹方定是第一次見到張御。說實話,張御的玄正身份足以讓他表達一定的敬意,可對於張御本身,他心下原先並不如何看重,因為修士終究還是看修為的,沒有足夠的力量,就無法得到同道的敬服。

  可現在看去,心中不由一驚。

  他也是觀讀到第四章書的修士,自然不難分辨出來張御修為功行與自己是處在同一層次之中的,原本略有些不在意的心思頓時收斂了起來。

  萬明道人也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張御功行上的變化,他沒想到僅僅數月不見,這一位就踏入了第四章書之中。

  在怔有片刻之後,他心下一陣振奮。因為在他看來,現在若說有人能阻止青陽上洲變局的,那麼也唯有張御一人了,這位修為越高,那麼成事的希望就越大。

  他快步走了上來,拱手一揖,正容道:「玄正有禮了。」

  張御還有一禮,而後看向曹方定,道:「這位是曹道友吧?」

  曹方定忙是抬手致禮,道:「是曹某,見過玄正。」

  張御對他一點頭,他再是看向萬明道人,道:「道友此前寄來的書信我已是看過了,不知兩位查探下來的情形如何?」

  萬明道人嘆道:「情形不太好,我原本也正要給玄正去書,現在不但是方台道派投靠了霜洲人,恐怕連乘常道派都很有可能和霜洲人勾結到了一處。」

  張御點了點頭,道:「我今次到域外,便是為解決此事而來。」

  曹方定這時出聲道:「不知玄正是想做到哪一步?」

  張御毫不掩飾道:「自然併合域外諸派,玄府之下,本就不該有任何道派存身。」

  曹方定試著問道:「我聽萬明言說,玄正是欲恢復玄府以往舊觀?」

  張御看向他,道:「此只第一步,如今之格局,與以往大有不同,我玄府也不該一味守舊,也當尋新求變。」他見曹方定若有所思,又道:「此事可待日後閒暇時再與兩位談論,而今霜洲人既已是在方台道派設立軍壘,那我等也不宜在此耽擱下去。」

  萬明道人起手一拱,道:「我等願隨玄正前往。

  曹方定也是默默抬手一揖。

  張御對兩人一點頭,就轉身往飛舟行去,萬明道人與曹方定都是落後兩步跟了上來。

  待進入飛舟之後,張御來至主艙之中站定,伸手在玉臣之上一按,艙門旋閉,墨色巨舟重新騰升而起,待收起兩側肢節支撐,就往方台道派所在馳去。

  巨舟在路上行有兩天,到了第三日天方破曉之時,方台道派所在的山嶺駐地出現在了視線之中,而那個霜洲人營地與萬明二人幾天前到來之時相比,似又是擴大了幾分。

  張御早在受任玄正之後,就對域外道派做過一番詳細瞭解。

  域外諸派分佈不一,彼此相隔距離也是較遠,原本稱得上強盛的道派大概有十一個。

  而現在隨著摩雲道派的覆滅還是伏余道派的變相消亡,現在也就剩下九個了。

  從大的範圍來看,方台道派恰好位在諸派最北端,距離北方戰線最近,與青陽上洲西北面的平州並不十分遠,若乘坐飛舟的話,可以說是朝發夕至,是個十分緊要的位置。

  霜洲人佔據了這裡,還可以往青陽上洲的西側進行突襲,縱然那裡有一條防線,還有造物來回巡守,但是對於來自空中的小股突襲,並沒有辦法做到絲毫不漏的阻截。

  縱然洲內在受到襲擊後也能發動反擊,可是威脅一旦產生,動靜就不會小。

  便如前些時日泰博神怪的一次不算成功的突襲,卻是引發西面一側整個邊境線的嚴密戒備,要是遭受到實質的損失,那麼在防務上勢必要花費更多的人力和物力,這很可能還會影響到北方的戰事。

  而兩府正是希望玄府能在這方面幫助牽制住霜洲,如此兩府可以全力向北,所以不管出於哪方面的考慮,他必須將這個潛在的威脅提前拔除。

  營地之中的霜洲人此刻也是遠遠看到了繪有玄渾蟬翼紋的墨色巨舟,當即有六艘鬥戰飛舟自泊台上升起,排列出一個三角狀的戰鬥隊形朝前迎上來。

  曹方定此刻一轉首,出聲道:「玄正,這些飛舟就交由我來解決吧。」

  張御道:「那就勞煩曹道友了。」

  曹方定站在那裡不動,可是身上觀想圖「伏余」卻是瞬間放了出去,

  張御眸光微微一閃,似乎看到一股人形黑氣從身上飄飛出去,轉瞬又沒了蹤跡。

  那「伏余」出了飛舟之後,以極快速度向前衝去,然而後倏地進入了一艘霜洲人的飛舟主艙之中,並從駕馭飛舟的霜洲人身上一掠而過,而後在這艘飛舟內從頭到尾轉了一圈,將舟內三十七名霜洲人盡數殺死,而後又躍入了另一艘飛舟之中。

  「伏余」觀想圖無形無影,能遁幽冥,任何障阻妨礙對它都沒有什麼作用,而且只要層次不超過它的生命,它俱可一擊斬殺。

  只是片刻工夫,這六艘飛舟內部所有的霜洲人就被它殺得乾乾淨淨。

  不過飛舟也是一種生命體,即便失了人駕馭,也只是懸停於原處不動,並不會因此而墜落。

  曹方定卻不準備放過它們,遙縱伏余在飛舟內部大肆破壞,不一會兒,這些飛舟一艘艘傾側過來,而後翻著跟頭往下掉落。

  霜洲營地那邊稍稍沉寂了一會兒,而後一黑一灰兩道遁光飛了出來。

  萬明道人看了看那兩道飛馳過來的遁光,上來幾步,指著言道:「玄正,身著黑衣的那人是方台道派的派主何唯生,我等疑他已然非人,而另一個,則就是那乘常道派的長老薛秋明瞭,這人倒是有些手段,不如就讓我來阻當此輩。」

  張御點頭道:「有勞萬明道友。」

  萬明道人對他一拱手,就通過那旋開的艙門到了外面,隨後身上金光一閃,一隻金色華美的巨蟲出現在天穹之中,隨即放出道道金光朝著兩人攢射而去,頓把兩人前衝的勢頭遏阻住。

  曹方定此時並沒有出去,他觀想圖的特殊性讓他完全不必在敵人面前露面,而「伏余」對於一個層次的修士雖無法做到一擊致命,但威脅卻仍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大可負責在旁牽制。

  張御看了一會兒,見萬明二人足以擋住來者,便把目光往前投去,現在關鍵並非是這些修士,而是那一處霜洲人的營地。

  只要這處營地還在,這些霜洲人就可以源源不斷從後方將人派遣過來,所以他的第一目標,就是先摧毀此地。

  他不去管外面的戰鬥,待飛舟再稍稍接近之後,身上星光一閃,便從主艙之中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是出現在了天頂高處。

  他把袖一抬,自拿出一只玉匣,打開之後,只是稍稍往上一托,裡面那白色光團倏地往上一閃,抬首看去,可以見到在高處天幕之上,此刻仿若多了一顆細小而明亮的星辰。

  此時他目光下移,對著那營地一揮袖,一根金屬棒刷地向下落去,只是一二呼吸之間,就從天際落至那營地之中,貫穿那堅硬的土地,直接在那裡洞穿出一個孔洞,深深進入了地底。

  天穹上方,那一點白光此時如受牽引,緊跟著落了下去,並撞擊在了那營地之中。

  霎時間,大地之上綻開了一團讓天光為之失色的強光,而後便是巨大的爆響聲隆隆傳出,一團巨大的塵埃雲翻騰起來。

  薛道人和與那黑衣道人本是在與萬明交手,可見到這一幕,兩人卻是不約而同退出戰圈,隨後警惕無比的抬首看去,卻見到上方有一個身著玉袍,手持長劍的道人站在那裡,渾身有雲霧玉光環繞相隨。

  張御看著下方,透過那些煙塵,他看得十分清楚,那座霜洲人營地已被在爆炸之中被完全摧毀,大部分霜洲軍卒也是在這一次轟擊之中覆亡。

  玄兵確實是覆滅這些固定營壘的好東西,因為範圍殺傷的緣故,哪怕在半途之中攔截住兵引,也足以摧毀近距離內大多數物體。

  就在這時,靠左一側有芒光一動,而後煙塵轟然一分,一個晶玉巨人直直向著他飛馳而過來。

  張御目光移去,口中淡聲道:「敕禁。」

  那個晶玉巨人渾身一震,身上晶光頓時消隱下去,隨後便見到張御背後似什麼龐大的星光虛影閃爍了一下,眼中血紅色的晶眸便於一瞬間失去了光亮,整個人往下墜落,而在下落途中,其身軀分裂成了三段。

  薛道人和那黑衣道人見到此景,心下更驚,那晶玉巨人他們也是認識的,是這一處霜洲營地的護軍,雖然這人沒有什麼神通,在各方面也達到了與他們相近的層次,可沒想到一照面就被來人殺了。

  他們意識到不妥當,對視一眼,便欲從這處撤離,可方才轉身,卻是眼瞳一凝,不知什麼時候,本來還在遠空的張御已然出現在了他們後方,

  張御負袖立在那裡,對著兩人淡聲言道:「降,抑或是亡?」


bpd 發表於 2020-11-29 00:34
青陽 第九十六章 乘常

  張御語聲淡然,但語意卻震動人心。

  尤其是他觀想圖以言印為根底,若是有意動用心力,再合語韻之能,那麼言語之間自然便就攜帶有莫大威能。

  薛秋明和黑衣道人都是戰鬥豐富之人,本來從不會被言語所動,可是聽了這句話,居然都是產生了一瞬間的猶豫。

  黑衣道人眼中紅光一閃,往後一靠,可以看到整個人由實轉虛,無聲無息間往大氣之中融入進去,看去下一刻就會在場所有人的面前消失不見。

  然而在這個動作即將完成的時候,他似是遇到了什麼障礙,身軀猛地一顫,竟從虛淡之中被生生逼迫了出來。

  不知什麼時候,三人周圍皆被一團團飄渺玉霧所籠罩,黑衣道人方才就是撞在了這上面,一時受阻,才未能遁逃出去。

  只是他猶自不肯甘心,身後黑霧翻湧,似有什麼東西要自裡躍動而出。

  張御看他一眼,口中道:「敕鎮。」

  黑衣道人聞此一言,背後黑霧之中似馬上出來的東西立時又被鎮壓下去,整個人身外的心力也是一瞬間退縮到了心神深處,而這片刻之間,周圍玉霧飄然湧來,將他裹入了進去。

  他雙目通紅,手腳齊動,發出怒喝之聲,似要自裡掙扎而出。

  可在此時,面前亮光一閃,如晨光撥開萬般雲霾,一枚玉尺不知從何處而來,輕輕一落,正正敲打在他的額頭之上,他渾身一震,眼眸之中紅光斂去,這一瞬間,目光竟是變得清明起來。

  他看了眼四周,微嘆一聲,卻是未再掙扎,任由得身軀被玉霧一層層攏蓋上來,直至消失不見。

  薛秋明在旁看得頭皮發麻,心驚不已,他自認見識過多種多樣的手段,可是從來沒見過一言說出,便能讓修道人失去鬥戰之力的。

  其實方才那黑衣道人動手時,他的確有那麼一瞬間忍不住想要一起動手,可仍是被他心中的理智壓制住了。

  他是個謹慎之人,面對張御這個看不清深淺的對手,他寧可選擇先觀望一下局面,而現在見到這副場景,他更是不敢輕易動彈。

  張御這時目光轉向薛道人道:「那位已是做出了選擇,尊駕又如何說?」

  薛道人也是能屈能伸,當即放低姿態,語氣十分誠懇道:「我願降。」

  張御道:「尊駕是真修?」

  薛秋明自嘲道:「也可算是真修吧,不過也是許多人口中的旁門左道,靈妙玄境那些人可未必認我。」

  張御道:「尊駕非是玄修,不在我玄府管束之列,不過你與霜洲人勾結,有背棄青陽之嫌,我當拘你回去受律令問責。」

  薛秋明聽他如此說,忙是為自己分辨道:「尊駕說我勾結霜洲人,我不卻認同!」

  張御淡聲道:「我允你分辯,你只要說得出道理,我可不來拿你。」

  薛道人定了定神,冷靜言道:「我雖是與霜洲人合作,但我只是利用霜洲人罷了,不過是想從他們那裡獲得一些東西,可我從未打算為他們做什麼事情。」

  張御看著他道:「你準備從霜洲人那裡得到什麼?」

  薛道人猶豫了一下,不過他感覺今天不說出一些東西怕是無法過關,於是道:「想來尊駕也是知曉的,我乘常道派掌握著一條對外交通的通路,但是往來十分方便,一去一回往往要數年之久,而且路途上危險重重,而霜洲人有一樣東西,據說可以傳遞人心念思,我若得了,那就不必再冒此險了。」

  張御沒有對此做什麼評價,只道:「這件事,你們常乘道派的派主和另一位長老知曉麼?」

  薛道人立刻回道:「這件事實在是我自作主張。」

  張御淡聲道:「我下來正要前往乘常道派,尊駕便隨我一行吧。」

  薛道人不知道張御去往乘常是要做什麼,可是這個時候他也不敢違抗張御的意思,只好點頭應下。

  張御帶著他和被雲霧裹繞的黑衣道人返回到了飛舟之上,待得萬明道人處理好方台道派餘下諸弟子的事回來,便駕馭飛舟,往乘常道派而去。

  乘常道派位於荒域西面遠端,與其他道派相隔甚遠,可以說是在各種強大靈性生靈與神怪的包圍之中,但這個道派實力凌駕其餘諸派之上,擁有足夠的力量在此立足。

  青陽上洲的域外道派,派主但凡玄修,那無不是觀讀到了第四章書,實力不夠,不是依托大派而存,就是早就覆亡敗落了。

  而乘常道派自派主之下,還有薛秋明、司武彰這兩名長老,派中弟子近千,就算霜洲人意圖掃除域外道派,一開始卻也不曾找上他們。

  飛舟向西行空兩日,面前就出現了一片起伏的山嶺,可以看到,有三座宮台分別踞守最高的三個位置上。

  薛道人在旁解釋,這宮台主要是用來抵禦那些神怪和靈性生靈的,平日他和派主房僚、還有長老司武彰平日各自看守一座。

  張御再往前一段路後,已然到了山嶺前方,便就在此把飛舟頓下,並道:「薛道友,你可進去告知貴派派主,我以玄正之名,望他們解散道派,交上章印,重歸玄府,我給你們半天的時日考慮。」

  說話之間,他一抬手,飛舟旁側艙門便就一下旋開。

  薛道人心下不禁有些驚疑,他望了望張御,最後抬袖對著他背影一揖,便就邁步離了飛舟,縱光往著乘常道派方向投去。

  萬明道人這時言道:「玄正,常乘道派屹立多年,怕是沒那麼容易歸順。」

  張御看著下方山嶺,語聲平靜道:「我會讓他們做出正確選擇的。」

  因為是在域外,這些道派避開了洲內各種規矩的束縛,可同樣也不再受到規矩的保護,所以他自可以不受約束的出手。

  乘常道派作為域外最強大的道派,只要將之解決了,那麼其餘道派收拾起來也是容易許多。

  而且他認為,這麼強的一股力量,實不該耗費在內爭之上,無論是用來對付霜洲人還是投向北方的戰場,都是更為有用。

  曹方定此刻看了看張御,抬手一拱,道:「玄正,曹某敢問一句,那位何派主,不知道玄正打算如何處置?」

  張御道:「這個人中了魘魔,但陷入不深,暫還有救,回去之後,我會把他安置在檢正司的金牢之中,什麼時候解決了魘魔,什麼時候再放他出來。」

  方才在來時路上他向萬明道人瞭解過了,方台派派主何唯以前沒有做過什麼殘惡之事,或者說還來不及做,其此前所為應該是因為魘魔扭曲了性情,並不是出自他自身本意。

  他先前在清剿各個洲內道派時,捉了許多沾染魘魔的玄修,也並沒有將此輩殺了了事,而是都給他們留了一個機會。

  曹方定聽他這麼說,頓時放心了許多。

  而他此刻,已是拿定主意跟隨張御了。

  因為他覺得,以張御表現出來的力量,其若再是持有那件寶物的話,那似萬明道人所言恢復玄府舊有格局也並非不可能實現。

  薛道人離了飛舟,順利無比的回到了乘常道派之內,此事他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對方居然就這麼輕易放他回來了,不過再是一想,心情卻又有些沉重。

  對方敢這麼做,那麼想必是有把握,他想到方才摧毀霜洲營地的玄兵,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可他不得不承認,玄兵這東西,對他們道派的確是個大威脅,就算他們幾個上層能跑,弟子卻跑不了,駐地也跑不了。

  且就算跑了,又能到哪裡去呢?

  真去投靠霜洲人麼?

  他搖了搖頭。

  不提這些,那條經營了幾十年的通路,他也不捨得放棄。

  他懷著複雜心情來了正殿之中,見到一個有十三四歲的少年在這裡來回蹦跳著,少年眼眶之中漆黑一片,沒有眼瞳,看著詭異莫測,頭上梳著一個道髻,見他回來,一拍掌,開心道:「薛長老,你回來了啊。」

  薛道人心裡一嘆,躬身一揖,道:「見過派主。」

  這個看著跳脫的少年就是乘常道派的派主房僚,不過他可沒敢小看這位,派主雖然因為修煉渾章沾染大混沌過深,導致腦子有點不太正常,可是力量卻是明擺在那裡的。

  長老司武彰這時也是疾步走入了正殿,他肅聲問道:「薛長老,門外那艘飛舟是怎麼回事?」

  薛道人忙是將事情大略一說,並道:「這位玄正手中應該還掌握著不止一枚玄兵,他本人實力看不出深淺,還有萬明和曹方定助陣,硬拚不是上策。」

  司武彰琢磨了片刻,也覺這件事棘手,主要是無論他們是否選擇抵抗,似乎他們所想要的東西都沒有辦法保留下來,

  少年人抬頭看了看兩個人,好奇插了一句,「我們打不過他們麼?」

  薛道人嘆道:「勝負且不去說,一旦打起來,道派一定是保不住的。」

  少年人又問道:「那是不是只要不打就沒事?」

  薛道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麼問題,最後無奈道:「是。」

  少年人伸手一指他們,得意洋洋道:「你們真笨,既然這樣,那投降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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