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8900
bpd 發表於 2020-11-30 00:27
青陽 第一百零七章 微瀾

  一艘瓷白色的龐大飛舟正在曠闊無邊的天穹上方行駛著,下方則是一成不變的荒原大地。

  「陳遼死了?」

  主艙座位上坐著的一名五官精緻美好的少女。

  她擁有銀色有光澤的頭髮,只是在輕鬆的紮了一個馬尾,臉龐上的皮膚並不像尋常霜洲人那麼蒼白,而是白皙如同美玉,唇色淡紫,像是通透的水晶。

  她此刻的表情十分驚訝,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最大的對手就這麼死了。

  「是的,右輔國,消息是真的,是方才獨州內用密訊送來的。」

  站在座下的白袍老者向她證實了這個消息。

  銀髮少女拂動了一下自己額前的髮絲,「還真是有些意外呢,陳遼這個人雖然有些自負,可還是有些本事的。」

  白袍老者沉聲道:「右輔國,兵凶戰危,任何人的生命在戰場上都是對等的,沒有高低貴賤的區別。」

  銀髮少女那淡金色的漂亮眼眸轉過來看向他,「歐老,你是在提醒我麼?」

  白袍老者沒說話,但是態度卻很明瞭。

  銀髮少女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旁側的晶玉扶手,道:「那我接受你的這個提醒了,想想用一個輔國的生命來作教訓,哇哦,這個代價還真是夠大的。」

  「對了,殺死陳遼的人是誰?他是怎麼死的?」她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白袍老者神情無比鄭重道:「根據密訊情報,左輔國帶領千餘飛舟,正合方領軍一部五百人及密州左右二衛兩千精銳,共計千餘飛舟想要一舉打斷域外道派聯合之勢,只是這一戰最後大敗,以至於全軍覆沒,而此次帶領域外諸派與他交手之人,乃是青陽玄府玄正,張御!」

  銀髮少女神情認真了些,道:「唔,我聽說過這個名字,受玄廷敕封,這可是六十年來可是僅有的一位,對了,有這一戰再具體一些的情報麼?」

  白袍老者搖頭道:「這次行動人全是密州的人,還都是左輔國的親信,我們的眼線很難插進去,而且這一戰無有一人逃回,只有一些造物在陸續返回,要得到準確的消息,還要再等待一段時日,但可以肯定,那位張玄正在這裡面起了最為關鍵的作用。」

  銀髮少女點頭道:「瞭解了,蔡老,多搜集一下關於這位的消息,可以試著聯繫一下我們在洲內的人,以後說不定他會是我們的對手。」

  蔡老嚴肅道:「我會的。這件事我也一直在做。」

  銀髮少女嗯了一聲,她往椅背之上一靠,雙指交叉,「那麼我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事呢,陳遼那傢伙死了,我們總該做些回應吧?」

  蔡老沉聲道:「按舊有的禮規便好。」

  「舊有的禮規?」

  銀髮少女若有所思,好像有些明白了。

  此時站在階下的一名英麗女軍士對她一抱拳,有些激動的言道:「主上,陳遼一死,主上就是唯一的輔國了,即便再提拔左輔國,也不可能和主上相爭。」

  銀髮少女手肘支撐在扶手上,似在思索什麼,她輕輕一擺手,道:「沒那麼簡單,正國可不想那麼早退位,就算陳遼死了,他也會找另一個人來制衡我。」

  蔡老道:「右輔國看得很清楚,希望心中也不要生出得意之念,這件事對右輔國來說也未必是好事,反而更值得警惕,因為正國為了提拔新的左輔國,下來一定會尋機會設法打壓右輔國,用以平衡朝局。」

  銀髮少女托著腮,翹了翹光滑飽滿的小腿,道:「料到了。」她語鋒一轉,「不過夾著尾巴做人可不是我的風格。」

  她很清楚這六十年來自己前面兩任輔國的下場,輔國既是霜洲的繼承者,又是正國的競爭者,既然坐到了這個位置上,那自然要承受住這個位置上的壓力。

  她也知道,自己不管如何做,正國該是如何還會如何,不會因為她表現出來的乖順而收斂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太委屈自己呢。

  蔡老沉思了一會兒,道:「下個月右輔國就滿十七歲,離敖神怪我們也已經找到了蹤跡,建議右輔國近日盡快完成晉升祭儀,那時候再返回洲中,把握就大許多了。」

  銀髮少女的神情也是嚴肅了一些,道:「我知道了。」隨即她一把按住兩旁扶手,微微抬頭,「陳遼認為只要做出功績,就可以名正言順拿到洲中所捕獲的上等神怪,可是我覺得,獲取這些東西還是要靠我們自己,不能等著別人賜予。」

  霜洲權柄一方面來自下面人的支持,另一方面則來自於他們生命的潛力。

  現在所有霜洲人都已是非人的怪物,但是一般的霜洲人潛力有限,與尋常天夏人相比也並不佔什麼優勢,甚至在壽命和體魄上還有所回落。

  可是有少部分霜洲人的生命潛力卻是極大,它們甚至可以通過吸收一些強大神怪的生命精華來幫助自己來提升生命層次。

  如今凡是霜洲上層,皆是此般人。

  而其中潛力最大的,無疑就是正國和左右輔國,他們如果能在十八歲之時完成這個儀式,那就可一舉獲得等同與上等神怪的力量和體魄,那時候再披上霜洲特意為他們打造的外甲,自身能力將會無比接近於上位修士。

  只是銀髮少女現在只有十七歲,提前完成祭儀,無疑是十分危險的,可是她不得不冒這個險,因為按部就班的去做,前兩任的下場就擺在那裡,而陳遼想走堂堂正正的路線,也是同樣遭遇到了失敗。

  故這是她唯一可以選擇道路了。

  巨舟在沉默之中飛馳著,大約半日之後,蔡老目中晶色光芒閃爍了一下,看向主座道:「右輔國,我們找到它了。」

  銀髮少女從座上站了起來,綴著流蘇的長裙的垂到了地上,她漂亮的淡金眸子裡有著明亮的光芒在跳躍著,「那就準備開始吧。」

  營州,某處地下營壘的大廳之內。

  一名身著銀色袍服的中年男子將一封告書一把扔在案上,不滿道:「上面也不知發了什麼瘋,這個時候要我加快進度,說早些把人挑選出來,這件事是說快就能快的麼?得一步步來啊!」

  他來到案台邊,「不行,我們要寫申書,我要說明此間情形,不能讓他們亂來!」

  廳內另一個身著同樣服飾的矮個子看他如此做,勸說道:「主事,沒用的,上面決定的事情,我們只能照辦,沒法違抗。」

  中年男只是自顧自在那裡寫申書,嘴裡還時不時嘀咕幾句,待把書信寫好,遞過來道:「代我呈上去。」

  矮個子無奈接過,道:「那我去了。」

  中年男子催促道:「快去,快去。」

  矮個子轉了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

  中年男子急切問道:「送上去了?」

  矮個子點了下頭,又忍不住道:「可是我覺得沒什麼用……」

  中年男子則是喜道:「送上去就好。」他一轉身,回到案台邊翻著文書,「我們還是按我們之前安排計劃做事,上面那幫傢伙,不懂裝懂,還亂插手,簡直瞎胡鬧。」

  矮個子張了下嘴,放棄了勸說,站在那裡默不出聲。

  過了一會兒,中年男子忽然想起了什麼,「上次的測試,過關的那些人,把她們都找過來,我們繼續先做我們的測試。」

  矮個子猶豫了一下,道:「上次的測試,有十一個人受了重傷,有一人瀕死,各地學宮對我們意見很大,我們原本的安排是否要酌情減弱一下?」

  中年男子似乎什麼都沒聽見,道:「我先到演武場,稍候你把人找來。」說著,就拿著東西直接走了出去。

  矮個子:「……」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只能下去安排了。

  半個夏時之後,莫若華還有十五名女軍士被喚到演武場的大廳之內。

  只是許多人面上都帶著些許不安。

  上一次測試讓大多數人仍是心有餘悸,軍中要求她們與一頭下等神怪作戰,而她們每一人都不被允許披甲,也不被攜帶任何兵器,她們中的大半人都未能通過。

  沒有了外甲,大多數人一上場就失去了本該有的鬥志,更別說去冷靜面對神怪了,便是通過的人,也感覺自己是九死一生。

  而這一次的測試,她們意識到恐怕會比上一次更為嚴苛。

  莫若華站在人眾之中,她面上很平靜,上回的測試她很順利的通過了,實際上,比起駕馭外甲,她更習慣單獨披上神袍與敵鬥戰。

  雖然青陽的神袍與東庭的神袍有些不同,但沒有那些負面情緒的干擾,她反而能更好的控制自己的身體。

  演武場的琉璃壁外,矮個子看著這些年輕的女軍士,有些不忍心,道:「這次的測試太危險了,她們都是軍中精銳,萬一折損在這裡……」

  中年男子無所謂道:「不用擔心,這次我請來了專人看顧,一有問題立刻可以阻止。」

  矮個子無奈苦笑。

  這時一名軍中女教長出現在了場中,她用挑剔的眼光看著眼前所有人,道:「這一次的測試,你們的對手依舊是那些神怪,但是准許攜帶武器。」

  還沒等眾人鬆一口氣,她面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又加了一句,「但是這一次,你們不被允許使用神袍。」


bpd 發表於 2020-11-30 18:50
青陽 第一百零八章 間隙

  聽說不被允許使用神袍,演武場大廳之中頓時一片嘩然。

  要知道現在神袍就是所有軍士力量的源頭,在場所有人一切技巧的運用可以說都是居於神袍而來的。

  可以說,失去了神袍,她們這些女軍士也就是比尋常軍卒強一些。

  有一名女軍士忍不住問道:「這麼做有什麼意義麼?」

  女教長神情嚴肅道:「戰場上是不會有人和你們討論這個問題的。」

  那女軍士反駁道:「可戰場上我也不會脫下神袍啊。」她又加了一句,「就算在平日,我也不會輕易脫下神袍的。」

  一眾女軍士都是紛紛贊同。

  神袍可以幫助她們更好的攝取外來食物之中的養分,而無需經過如凡人一般的消化,能夠使她們的身體不染一塵,凡人所有的污穢排泄她們都不會有。

  神袍能夠延長她們的壽命,使她們長久保持青春,處於旺盛的生命狀態之中,可以說就這就真正神化的過程,所以在披上了神袍之後,一般很少再會脫下來。

  女教長冷聲道:「神袍並不是不能除去的,一旦你們的靈性力量耗盡,那麼敵人就能利用靈性力量設法排斥你們身上的神袍,到那個時候,你們又應該用什麼辦法來抵抗?」

  眾多女軍士面面相覷,要是連靈性力量都是耗盡,那不就只能等死了麼?還能再幹什麼?

  女教長冷笑道:「你們許多人的心裡肯定已經覺得可以放棄了,可是我告訴你們,你們身為軍人,在戰場上面對敵人的時候,只要你們還活著,哪怕你們只剩下了一口氣,都必須給我戰鬥到底!」

  最後一句,她幾乎吼出來的,眾多女軍士聽得心中凜然。

  女教長盯著所有人,語聲生硬道:「還有,你們這次是受兩府的徵召,你們沒有拒絕的權利,也沒有提條件的權利,軍中命令下來,你們就必須服從!」

  此刻她似乎沒興趣再說下去,走到一邊,揮手道:「開始吧,韓茹,你先來。」

  隨著她的點名,一名長相秀氣的女軍士走了出來,她站有片刻,把身上的神袍退了下去,只剩下一身訓練服,隨後從前方的案台挑選了一把長劍再拿了一把火銃,吸了一口氣,就略帶緊張的走入了訓練場的內廳之中,那厚重的大門也是緩緩合閉。

  然而僅僅只是過去了一會兒,女教長就開始喊了下一個人的名字,「顧鹿。」

  眾人心頭一顫,這麼短的時間,是沒有可能戰勝神怪的,而且對戰之中也不被允許放棄,那麼結果是顯然易見了。

  那名叫作顧鹿的女軍士倒是一臉堅毅,她退去神袍之後,上前挑選了一把弓箭和一袋箭囊,別的什麼都不帶,直接就走入了進去。

  又是片刻後,女教長叫起了下一個人的名字。

  隨著在場之人一個個進入,很快輪到了莫若華。

  她退去神袍,上前拿了火銃兩把,插在兩邊綁腿上,同時再挑選了一面金屬盾牌和一柄標槍,還有一把短刀,佩戴好之後,就十分沉著的走入了內廳。

  背後厚重的金屬大門轟然合閉,再沒有一絲縫隙。

  她打量了一下,這處場地與上一場測試時一樣,非常寬敞明亮,心下不覺一定,神怪的速度並不快,只要有足夠的空間,那麼自己就有可以發揮的餘地。

  這時對面的艙閘向兩旁移去,她看到從裡面蠕動出來一個怪物,這東西大約一人來高,像一個豎立的綠色貝殼,但是上面有著類似人臉的凹陷和浮突,看著像是在做出詭異的笑容,而下面則是浮動的粗壯觸鬚。

  這是泰博神怪之中最為下等一種,可即便如此,其身上也有一層稀薄的靈性光芒包籠著。

  莫若華知道這一戰絕對不能拖延時間,下等泰博神怪的視力較為普通,對移動的東西往往顧應不過來,可是這東西卻能敏感的感應到獵物的情緒和心靈。

  現在她沒有神袍的遮護,越是與其糾纏長久,那麼神怪越是瞭解她,最後甚至可能會試圖控制她的心靈,所以必須要速戰速決。

  她把身軀伏在盾牌後面,用鎮定和銳利目光打量著這頭神怪,在稍稍調整過自己的呼吸後,就突然向著這頭怪物迎面奔跑了上去。

  那頭神怪立時作出了戒備的模樣,它從莫若華的心中感受到了一股強烈侵略性。

  莫若華幾步之後,忽然奮力把標槍往高處一擲,而後拔出了一把火銃,把盾牌往旁側一移,朝著這頭怪物就放了一銃!

  隨著爆裂的火星閃過,神怪身上稀薄的靈性光芒也是忽然閃爍了一下,晃動不已,

  莫若華隨手甩開了手中的火銃,又拿出了第二把,就在她幾乎就在進入神怪攻擊範圍的時候,轟地又是放了一銃,這頭怪物身上原本幾近消失的靈性光芒頓被轟散。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健美而有力的雙腿一用力,忽的高高躍跳了起來,同時身體一個蜷縮,整個人都是掩藏在了盾牌之後。

  從泰博神怪的正面看去,只能看見那一面盾牌,而人卻不見了。這怪物那底下的觸鬚晃動了幾下,倏地一下,如長槍一般刺了出來,空氣中傳來了一聲爆響。

  莫若華在神怪出手的一剎那間,將盾牌往下一壓,在這面厚實盾牌變形的同時,借此力量往上,如魚躍出海,來到了神怪頭頂之上,她一手高高伸出,輕輕握住正好於此時墜落下來的標槍,而後順著標槍那下墜的力量再是往下一擲!

  嗤的一聲悶響,彷彿紮了穿了一層厚重的牛皮紙,標槍深深的從神怪的頭頂之上扎入了進去,小半截槍身在外震顫不已。

  莫若華的身軀在空中一個舒展,再是腹部一收,整個人一翻,往神怪的身後落下,腳掌觸底,順勢向前一個翻滾,再是用手一撐,輕盈無比的站了起來,同時抽出了腰間的短刀。

  泰博神怪搖晃了一下,身軀之中發出低沉而沉悶的滾動聲,隨後便見有油綠色澤的血液流淌了出來,很快在其身下化作了刺鼻的一灘,好一陣之後,這怪物終於無了聲息,往一邊傾倒了下去。

  莫若華看了牠一眼,便將腰間的皮鞘解下,連帶那短刀一起拋在了地上,而後大步走了出去。

  琉璃玉璧之外,那個中年男子看得兩眼放光,他用手指了指,對那矮個子,道:「假如下面沒有再通過測試的人,那麼我們營地向上推薦的人就是她了。」

  青陽域外,乘常道派原先駐地所在,距離此前那一場大戰已是過去了半個月。

  乘常道派位於地面上的山嶺和駐地雖然被夷平了,可是此派在地下深處保留著有一部分駐地,且十分寬闊,故是戰後眾修士都是避入了此地。

  在這些天內,域外各派弟子都是陸陸續續被喚至此地,開始接受惲塵澄心鏡的查驗。

  張御則是抽空去了界隙一次,將收繳到的東西都是交給了武澤。

  還有那艘巨舟,他也是一併放在了那裡,準備回頭尋個合適的機會再來讓桃定符帶走。

  至於那些霜洲人的屍體和殘骸,他則準備讓人送了回去交給兩府。

  待他回來之後,惲塵卻是告知他,查驗已是結束,但是結果竟與乘常道派相同,域外這些弟子並沒有一個沾染到魘魔或者寄蟲的。

  張御心中思索了一下,這個結果看去有些不可思議,可實際往深入去想,卻又是合乎情理的。

  諸派身在域外,稍有不慎就是覆滅的下場,所以比域內各派更是警惕魘魔和寄蟲。

  而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洲外的弟子死傷遠遠大於洲內了。

  域外道派的四周到處都是神怪和靈性生物,道派也是需要獵殺這東西來與兩府和洲內交換一些必須的物品的。

  可以說域外道派除了丹廬派這樣純粹煉藥的道派之外,每日都在與外界的異類做著抗爭,且絕大多數弟子都是在這樣的歷練之中成長起來的。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出外與異類搏殺的弟子需要絕對的冷靜和嫻熟的配合。

  可是被魘魔和寄蟲寄駐的人,大部分在初期情緒波動都會比較強烈,這是原本心性和外來寄體之間的對抗所帶來的,也是無法避免的,而這樣的人,通常很快就被淘汰了,根本沒可能給其成長的機會。

  而越是如此,越會使得魘魔和寄蟲不喜歡這裡。

  在明瞭這些之後,張御卻並沒有感覺多少高興,因為這無疑是用無數鮮活的生命去換來的結果,在這裡面,雙方沒有一個稱得上是贏家。

  在又安排了一些事宜後,他考慮自己出來已是頗久,而且臨近年關,洲內也有不少監察事機要他去處置,故是決定先一步返回洲中。

  於是在十二月二十五日這天,與眾修別過,乘坐來時飛舟,往洲內回返。

  而就在他飛舟離去之後不久,一個白袍道人悄然離開了駐地,並來到了一處空曠無人的地界中。

  他從袖中拿出一枚琉璃玉,對著遠空某處不斷的晃動了著,過去一會兒,那裡也是光芒閃爍了一下,他這才把東西放回了袖內,無聲無息轉了回去。


bpd 發表於 2020-11-30 18:58
青陽 第一百零九章 阻截

  白袍道人往駐地回返,來到一處地下洞窟入口前,正要往下走入進去的時候,卻聽到一個人在後面言道:「于派主,你去哪裡了?」

  白袍道人心下一驚,他方才過來時,並沒有看見任何人,緩緩轉身,卻見曹方定的身影立在遠處,他道:「原來是曹道友。」

  他面上瀟灑一笑,「曹道友可莫要再言派主一詞了,于某可是當不起,我等都已是成了玄府修士,那如今彼此應該稱道友才是。」

  頓了下,他又言:「我方才尋一個地方修煉神通了,道友當也知曉,我尚元派精擅遠觀外感,修煉之時需觀天望星,在那地下可不是一個好去處。」

  曹方定面無表情道:「那麼你方才又是給誰芒光傳訊呢?」

  白袍道人心中一震,但是面上卻是疑惑道:「什麼芒光傳訊?」

  曹方定沒有多解釋什麼,只是一直無聲的看著他。

  白袍道人臉上輕鬆笑容緩緩收斂了起來,最後沉聲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曹方定搖頭道:「我並沒有在事先發現什麼,只是在等待那個可能存在的人罷了。」

  白袍道人搖了搖頭,這個事情看起來是自己太過不謹慎了。

  不過他也是沒有辦法,若是可以,他也想尋一個穩妥的時機來傳遞消息,可是按照那位的要求,張御離開之事是必然是需要第一時間傳報上去的。

  他也沒辦法違抗。

  要說他做錯了什麼,那只能說是在傳訊之後沒有及時脫身離開,還以為能瞞過他人。

  他嘆了一口氣,隨即看向曹方定,臉上卻是露出一絲輕鬆之色,道:「但是曹道友,你也未免也太托大了,我已經看過了,這裡除了你之外,並無他人。

  你的能耐我是知道的,你若是不現身,只以觀想圖攻我,我倒還忌你三分,可是你此刻居然出現在我面前,那我又何懼於你?」

  曹方定神情一直很平靜,道:「是麼?」

  白袍道人一皺眉,他忽然有所察覺,往後倒退了幾步,警惕的洞窟入口看去,卻是見到萬明道人自裡走了出來,且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心下不覺一沉,只是曹方定一個人還好,可若是兩個人的話自己絕無可能是對手,現在必須想辦法趕緊脫身離開此地了。

  可就在他如此轉念之時,就見不遠處的大氣之中泛起一陣漣漪,而後便見一個身外有玉光雲霧環繞的年輕道人自裡走了出來,並把目光投向了他。

  白袍道人身軀不禁一顫,眼中露出驚恐之色,道:「張,張玄正,你,你不是……」他猛然收住了口,顯已是意識到,這事就是張御安排的。

  張御看著這一位,淡聲言道:「于派主,我只問你一句,你芒光傳訊是送去何處?又是傳給何人?」

  面前這位尚元派派主于堅已經壽近兩百歲,絕然無可能是造物人,而其人也是在此前檢驗之中過關的,身上沒有魘魔侵染的跡象,那麼其人應該就是出於另一方勢力了,但也不排除與造物人背後的勢力有所勾結。

  于堅沉默了下去。

  他是見識過張御的神通手段,知道自己哪怕是單打獨鬥也勝不過這位,別說還有萬明和曹定芳兩人了。

  若是可以,他倒寧願選擇如實回答,因為張御是按玄府規令做事的,他至多受些責罰,還不至於有性命之憂。可他卻偏偏無法做到這一點,因為他早早就立下了不可透露背後隱秘的誓言。

  他嘆了一聲,道:「張玄正,你不用問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我也沒法說。」

  張御看他片刻,點了點頭,道:「萬明道友,勞煩你將于派主帶下去看押起來。」

  萬明道人一點頭,身外金光一閃,一隻華美的大蟲往身上于堅身上衝來,後者此時放棄了抵抗,任由那大蟲侵襲上身,而後身上心光頓時消隱下去,隨後便一下失去了意識,整個人就被裹入了那一團金光之中。

  西南域外,荒墟之地外沿,鍾烈和雪衣女子此刻停留在一處山岩洞窟之內,而與他們在一起的,還有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道人。

  他們已是在此等了許多天了。

  每過一至兩天,域外便會有新的消息傳來,告知他們張御那艘飛舟的大致行蹤。

  只是期間張御似曾離開過一段時間,使得他們以為他意圖暗中回轉洲內,也是大為警惕,直到後來張御再次在駐地現身這才定下心來。

  鍾烈本是一直在向外觀望著那方位於洞窟門口的琉璃玉,這時若有所覺,轉頭看去,見那中年道人手中忽然出現了數枚泛著紫色電芒的小珠,在氤氳氣霧之中上下翻滾著。

  他看了幾眼,問道:「朱道友,此物莫非就是『雷霄珠』麼?」

  朱姓道人表情淡淡道:「對。」

  鍾烈目光閃了閃,雷霄珠的破壞力量足可比擬玄兵,但又不像玄兵那樣力量分散,是專門拿來對付修士的。

  他沒想到這位今次攜帶了此物,事先卻絲毫不曾聽其提及。

  介於這東西太過危險,他本還想多問幾句,可是朱姓道人看去似是不屑於與他們多談,只是隨意敷衍了他幾聲。

  對此他倒也是不惱,因為真修之中總有一些人看不起玄修,顯然這位就是如此。

  他其實也無所謂這些,做好了這件事後,他依舊回去做他的洪山派主,而這位轉回靈妙玄境,雙方也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

  雪衣女子則是坐在那裡一直不曾說話,周圍只有縷縷寒氣湧動,這些天下來,她周圍的地界都是凝結了一層白色的寒霜。

  朱姓道人這時看了她一眼,道:「梅道友,你要學會控制自己的力量。」

  雪衣女子冷冷看向他。

  朱姓道人淡淡道:「別這麼看我,根據那位之前的戰績,我們推斷他的感應之力也十分高明,你的力量雖然不大,可在荒原裡太過顯眼了,極可能讓他提前察知。」

  鍾烈仔細一想,覺得這番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從此前陸續傳回的消息看,這位張玄正的神通十分了得,且特別是擅長遠攻之術,若是這位小心一些,在回來路上那或許觀想圖會先一步在外探路,那他們的確是有可能一定被發現的。

  要是發生了這等事,那麼這位在千里之外就能對他們發動攻擊,或者乾脆避開這裡,那麼他們的佈置就完全無有用處了。

  他道:「梅派主,大事要緊,只能委屈你稍稍收斂幾分了。」

  雪衣女子默然片刻,將身上力量緩緩收斂了一些,很快,周圍那些白霜也是退了下去。

  朱姓道人見此,也就沒有再去理會她。

  洞窟之中重新陷入了沉默。

  不知過去多久之後,那方位於洞窟門口的琉璃玉上忽然閃過了一絲光亮。

  鍾烈眼前一亮,站了起來,走近那琉璃玉仔細看過眼,隨後回轉身道:「諸位,此人已是動身往洲內回返了。」

  朱姓道人道:「可以確認是往此處回返麼?」

  鍾烈言道:「朱道友可以安心,無論南邊還是西北方向,路上都有造物為我們傳訊,還有我們在地下安排的臨時哨崗,只要此人是從這兩個方向過來的,那我們就絕不會漏過。」

  在他想來,有了這些東西做準備,張御除非是往南之後直接出海向東,繞一個大圈子回去,否則他們是不可能錯過的。要知現在可是臨近年關了,張御顯然是準備趕在這之前回去洲中,又哪裡可能去浪費時間這麼做?

  況且從這位以往的作風來看,也不是一個遇事躲避之人。

  三人又在等有兩天之後,那琉璃玉又是閃爍了一下,鍾烈猛地站了起來,道:「來了。」

  這一個芒光傳訊是最後一個哨點傳來的,出現這個時候,就是說明對方距離他們已是不足五十里,可以說是頃刻便至了。

  鍾烈當即走了洞窟,凝望遠方,到了這個時候,也沒必要遮掩隱瞞了,過去未有多久,他的視線之中便就出現了一駕墨色飛舟。

  遁光一閃,雪衣女子和朱姓道人已是各自出現在了荒原之上,他們都是冷冷看著那飛舟從自己面前飛遁過去。

  根據他們事先知道的消息,這次只有張御一個人上了飛舟,與霜洲人交戰以來一直跟隨他的萬明和曹方定二人都是留在了乘常道派駐地內,要是錯過了這一次,往後就沒有那麼好的機會了。

  鍾烈這時直接走到了飛舟過來方向的正前方,他把手張開,霎時一片赤紅色的沙土從背後騰起,一時之間,方圓數十里內全都化作了一片赤紅色的沙海,裡面還隱隱有著什麼東西在蠕動。

  這片赤色不算艷麗,但是看著太過僵凝,有一股生造之感,原本澄澈的天地之中陡然多出了這東西,看著就讓人有一股不適之感。

  這是他的觀想圖「赤丘」,以範圍廣大而著稱,只要在他事先佈置好的地界之內戰鬥,那麼他的實力至少可以提升三成以上。

  但他不認為憑藉這個自己就能對付得了張御,今天的關鍵是那一位安排來幫助他們的朱道人,他主要是負責為了這一位創造有利的出手條件。

  那飛舟被這片赤色沙海一激,頓時搖晃起來,那無數飛舞過來的砂礫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竟如密集銃子,霎時將舟身撞的千瘡百孔,而後翻滾著向下墜去。


bpd 發表於 2020-11-30 19:12
青陽 第一百一十章 圍攻

  飛舟墜落下來之後,發出一聲沉悶響聲,在地面之上段成了數截。

  鍾烈目光望去,飛舞的赤沙很快把飛舟籠罩在內,可是裡面好似沒有見到任何人蹤。

  對此他並不奇怪,張御毫無疑問是先一步從飛舟之中離開了,到底躲在了哪裡現在雖還無從察覺,但只要還在這片赤沙籠罩的範圍之內,那麼就能找了出來。

  隨著他心力的逐步加入,赤紅色的沙子一陣陣的湧動起來,方圓數十里全數變成了一片紅色的海洋,並且隱隱約約可見裡面形似走獸的龐大東西在四面遊走著。

  朱姓道人在見到飛舟墜落後,目中有一道金光透出,足有盈尺之長,不斷在赤色沙海之內來回掃視著,只是他一時也無法看到張御到底去了哪裡,不過他也一樣不怕後者走脫。

  而雪衣女子這一面,周圍到處都是寒霜霧氣,可以見到,有一頭如雪玉塑就的雁子在裡時不時橫掠飛過,那些赤色的沙海到了這裡,都是自行避開了她觀想圖所籠罩的範圍。

  現在他們三個人恰好站成了一個三角方位,每一人都可以相互兼顧,只需要不斷縮小這個圈子,那就不難將人逼迫出來。

  鍾烈身下受著赤沙的承托,往前方緩緩飛馳而去,一直來到飛舟殘骸前方,他目光一凝,卻見那裡出現了一個人影,這是一名身著玉袍的年輕道人,其身外玉光瑩瑩,雲環霧繞,赤色砂礫侵襲過來,就被一片燦爛閃爍的光亮擋在了外面。

  他不覺打量了一下這位,只覺其人果然如傳聞之中一般神氣高凜,貌若天人,他神情一正,抬手一揖,道:「張玄正,有禮了。」

  張御看他一眼,點頭道:「鍾派主?」

  鍾烈態度很是謙遜,道:「正是敝人。」他不介意在此多說幾句,在這裡拖延的時間越長,那麼朱道人那邊準備的越是充分。

  且要他直接與這位放對,他心頭還略微缺乏一點底氣。

  張御看著他道:「鍾派主在此阻我,是怕我回去要求洪山派歸附玄府?」

  鍾烈坦然承認道:「張玄正猜得不錯,我正是擔憂此事,玄正也莫要怪我,洪山道派是我鍾某人當年一手立造的,這五十餘年的心血,又豈能說捨就捨?」

  此時赤色沙海之中,兩道氣機逐漸接近,朱姓道人和雪衣女子二人一左一右,分別出現在了張御的側後方。

  鍾烈見此,心下大定,道:「張玄正,敝人能夠理解張玄正的作為,但是我等卻也不能輕易放下手中一切。」

  張御淡聲道:「幾位的做法並不明智。」

  鍾烈點頭道:「或許吧。」可能是以為已然勝券在握,他倒也是去掉了一些方才的偽裝,語聲嘲弄道:「其實哪怕我們願意放手,那一位也是一樣不會放過玄正的。」

  朱姓道人冷聲道:「你說得太多了。」

  他看向張御,瞇了瞇眼。

  本來他想一上來就立刻動手,可是這個時候卻是感覺哪裡有些不妥當。

  作為一名真修,他對危機感應十分敏銳,可從方才開始,他心裡就縈繞著一股警兆,可又不知道出自哪裡,這讓他很是不安。

  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敢不輕舉妄動。

  鍾烈此刻不禁看了一眼朱道人,對於後者遲遲不動不禁有些詫異,猜測其人是不是在等自己先動手。

  他心下冷笑了一聲。

  他是絕然不會主動上前的。

  雖然他們現在是在聯手對敵,可他很清楚朱道人並不把自己的性命如何放在心上,尤其是此人還掌握著雷霄珠,他相信若是見到合適的機會,其人哪怕明知道會把捲入進去,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雪衣女子此刻也是默不作聲站在那裡,她最為擅長的是守禦,在之前商量好的計劃之中,她只需負責不讓張御脫身離開便好,故是她也不會主動出手。

  張御此刻看向朱姓道人,道:「觀尊駕氣機,當是一名真修,想來當是出自靈妙玄境了,只要真修不入玄修轄界,玄府自也不會去刻意管束真修,卻不知尊駕又到此,又是出於何等緣由呢?」

  朱姓道人眼神一下銳利了起來,他今日既然來此,那就不可能再放其人回去了,否則必然帶來無窮後患,想到這裡,他抹了去了心中顧忌,沉聲道:「張玄正,要怪就怪你做了太多事,妨礙到太多人了。」

  他手指微微一動,袖中的雷霄珠已是滑落到了掌心之中,然而正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卻似感覺到了什麼異動,忽然一轉頭,往張御身後看了過去。

  鍾烈和雪衣女子此刻也是有感,目光一起往那裡看去,隨後臉色一下就變了。

  就見那模糊不清的赤色沙海之中,一團團光亮閃爍映現開來,而後一個又一個人影自風沙之中走了出來。

  伏余派派主曹方定、海岳派派主田江、少明派派主唐諭,妙靈派派主溫良……

  域外十二道派,除了已死的金池上人,還有尚元派派主于堅,方台派派主何唯不在之外,其餘諸派派主幾乎全部出現了在此地!

  再算上張御,這裡一共站有十名觀讀到第四章書的玄修!

  三人立刻明白過來,之前傳回來的消息出現了差錯,張御這一次根本不是一人回轉,而是有諸多域外派主一同隨行。

  轟然一聲,一道赤色虹光自原地拔起,鍾烈竟然毫不猶豫是縱光逃遁。

  與他一般,朱姓道人也是一樣當機立斷,縱虹光飛走。

  十一名與他們同層次的玄修,便算他們三人手持厲害法器也無有可能對抗,一旦打起來,他們根本連出手的機會都不會有。

  張御看了上空一眼,負袖站在那裡,淡然道:「拿下他們。」他一語說出,身後各色光芒齊齊縱起,往那兩道遁光追逐而去!

  身為玄府玄正,以往因為玄府力量分散,他才不得不親自上陣,現在既已是整合了域外道派,遇到這幾人,自然不需要他再親自動手了。

  這一次在捉出了于堅這個內賊之後,他就料到歸途之上可能不太平,其實他倒寧願此輩先跳了出來,因為到了洲中,由於各種規矩限制,這些人反而不怎麼好解決。

  他看向一邊,見那雪衣女子還站在那裡,便道:「梅派主為什麼不走?」

  雪衣女子低頭默然片刻,面容之上帶有一絲苦澀,道:「逃不掉的。」

  這時遠處傳來了隆隆爆響之聲,聲響之大,卻是一點也不遜色玄兵爆裂,卻是那朱姓道人將雷霄珠祭了出來,妄圖以此脫身。

  可是這並沒有任何用處,法器再好,也要找到合適的機會才能建功,可這些派主大多數都是在域外爭殺出來的,鬥戰經驗豐富無比,哪裡會輕易中了手段。

  過去沒有多久,曹方定先一步折返回來,把袖一甩,憑空將失去反抗能力的鍾烈扔在了地上,道:「玄正,那名真修自裁了,神魂皆滅,屍骨無存。」

  張御點了點頭,淡聲道:「帶上梅派主,我們先去洪山、彌光二派走一趟。」

  鳳湘嶺,此處地界位於涵州之北,距離勝景玉璧龍泉不過百里路程,山中滿是玉竹翠樹,風一吹過,樹搖聲動,鳥鳴陣陣,是極為清幽的一處所在。

  而在山中深處,有一座古樸廟觀矗立此間,一名看去二十餘歲黑衣道人正手握一捧道經古卷,在溫和陽光的照耀下走來步去,口中似在吟誦著什麼,他的聲音古雅醇厚,時不時會引得一些鳳鳥過來落在周圍的長枝上。

  就在此時,遠處有一道金光如利箭一般飛來,到了面前,卻是驟然一頓,卻是一隻拳頭大小的金色雀鳥,其鳥喙之中銜著一枚細長的束枝。

  「看來是有結果了。」

  黑衣道人一看,就將束枝拿過來,輕撫了那金鳥幾下,讓其自去,而後束枝之中取出一束紙卷,他打了開來,只是才是一看,卻神色微變。

  他一轉念,便匆匆走入了廟觀之中,到了裡堂之內,往一處案台上看去,那裡本來擺有三枚豎立著的牌符,然而其中一枚卻已是變得黯淡無光,與其餘兩枚光華湛湛的模樣完全不同。

  他心頭一驚,道:「怎會如此?」

  在原地皺眉考慮了一會兒之後,他轉回到了廟觀之外,從袖袍裡取出了一枚玉符,舉手一晃,上面便冒出了縷縷煙火,再走前兩步,將之放入位於廟觀前的石龕之中,隨後便退開幾步。

  待得裡面有氤氳氣霧顯出,最後漸漸凝聚成一名道人身影,他忙是對著一禮,道:「老師,朱離失敗了,他的命符已是滅了。」

  那個飄渺身影之中傳來一個溫朗聲音,道:「清楚何緣故麼?」

  黑衣道人恭聲道:「傳來的消息語焉不詳,具體緣由還不清楚,只是洪山鍾烈和彌光梅倚枝似一個也未曾回來,看起來不是那一位實力太強,就是他們中了什麼圈套。」

  那飄渺身影緩緩道:「那你且靜觀其變。」

  黑衣道人恭敬言道:「是,老師。」他又抬頭,「老師,我們就這麼……什麼都不做麼?」

  那飄渺身影語聲平和道:「莫要急,洪山、彌光兩派若是歸併玄府,那麼自有人會先忍不住的。」


bpd 發表於 2020-11-30 19:25
青陽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秘圖

  張御轉回洲中之後,立刻帶著諸派派主直奔洪山、彌光兩派而去。

  諸人皆為觀讀到第四章書的修士,故這一路之上,遁光經空而來,氣勢威赫,如流火飛天,洲內諸多巡遊造物察知之後,紛紛避讓,而觀見此幕景象之人紛紛向州郡之中乃至兩府之中傳訊。

  洪山、彌光如今兩派沒有了派主,自然無可能抵禦這股力量,不過一日時間,張御就將這兩派拿下,派中弟子盡數歸併入了玄府。

  儘管鍾烈、梅倚枝二人還未曾將章印和秘法上交,但這只是小事罷了。

  隨著這最後兩派歸附,域外域內諸派已是全數併入了玄府,青陽玄府也是在實質意義上將五十餘年將來分散在外的力量重新歸併為一。

  不過張御也是知道,這樣的結果肯定是有人不願意見到的,甚至連原本相處尚算和睦的兩府在對待他們的態度上怕也會有所改變。

  畢竟從禮制上說,玄府是高於兩府的。

  放在以前,玄府也僅僅是擁有這麼一個地位,但卻根本干涉不到洲內的事情,然而現在,玄府不但有名義,也更有實力去干預這些。

  他清楚,這是無可避免的,畢竟任誰也不希望頭上另一個人壓著,玄府之前那般四分五裂的樣子恰恰是絕大多數人都願意看到的。

  不過沒有關係,他相信這些人很快適應的。

  在將兩派的事務和各派派主的事機處理好之後,他才轉回了學宮居處,這裡還有不少各州寄過來的書信等著他批復。

  另外,因為霜洲的威脅,還有其他一些特殊原因,域外諸派的駐地並不能放棄,所以這一次他回來,還留著萬明道人和乘常派兩名長老負責在那裡看顧後方。

  那裡的弟子也需輪流安排回來錄名造冊,這些事情絕然不是十天半月能完成的,現在已是臨近年關,所以只能往年後拖了。

  張御返回天夏本土後的第一個年夜是在開陽學宮之內渡過的,雖然學宮內的大多數師教和學子都是回去過年了,不過那些造物人都是以學宮為家,他們在學宮之中掛起了聯幅燈籠,處處貼上了滿是喜氣的紅剪紙,所以看上去倒也不覺冷清。

  他站在金台的琉璃壁前,看著外面不停閃爍的煙火爆竹,而妙丹君則在他腳下轉了轉去,時不時還會變成數十個自己,互相追逐拍打。

  青曦這時從外面走進來,萬福一禮,道:「先生,年宴已經準備好啦。」

  張御點了點頭,對著妙丹君招呼一聲,這隻小豹貓立刻跟了上來,隨著他往樓下走去。

  過了年夜之後,他陸續接待了不少前來拜年的人,到了初六,才有暇往玄府去了一回。

  惲塵也是在年前回來的,儘管在年節之中,可他仍是在處理事務,對於真修而言,一個閉關通常就是數載甚至十餘載,故是對年節倒是並不如何看重。

  他見張御到來,立刻請了他入殿,並道:「玄正來得正好,有一事正要告知玄正,新年之後,兩府來函,說是北方戰事吃緊,物資調撥周轉有些困難,所以答應撥付給我們的東西可能要削減一些。」

  張御一聽這話就明白,這應該是兩府之內某些人看到玄府此回實力大漲,所以開始在一些地方找麻煩了。

  他可以肯定,這件事若去計較,那只會反覆來回牽扯,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他道:「此前一戰,我們所收穫了不少戰利品,當可以送去兩府了。」

  惲塵懂他的意思,道:「好,此事就由我來與兩府交涉吧。」

  張御這時問道:「惲道友,鍾烈,梅倚枝二人可有什麼交代麼?」

  惲塵搖頭道:「這二人與那于堅一般,都是在心中立下過誓言的,所以不曾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只是知道那位與他們同行的真修名喚朱離,的確是靈妙玄境的修士。」

  張御心下一思,從鍾烈的話可以看出,其背後是有人的,儘管現在不知此人具體身份,可其能驅用真修,且還能讓兩位玄修派主為之立誓,這其實已經是一個較為明顯的線索了。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霜洲人才是眼前需要解決的,更別說霜洲那裡還有可能找到與域內有牽扯的東西,餘者可以暫時先放一邊。

  與惲塵再商量了一些事後,他本是準備去竺玄首那裡再走一趟,不過惲塵言卻道:「老師這幾日正在閉關,不過月末當會出關,老師也言,有些話也正要與玄正言說,玄正可那時再至。」

  張御見此,便就與惲塵拜別,離了玄府,他沒有回學宮,而是去了一趟界隙,與范瀾、齊武和一眾來自東庭的弟子飲宴了幾日之後,從武澤拿裡取了一些東西,出來之後,又往方台道派駐地而來。

  這個道派的駐地位置十分重要,若是霜洲人想要用成規模的軍兵突襲青陽,那麼這裡是必須拿下的,所以萬明道人和曹方定等人現在都是被安排在了這裡看顧。

  萬明道人見他到來,待見過禮後,便道:「玄正來的正好,正有一事要報於玄正知曉。」

  他吩咐了一聲,立刻有弟子托了一只長形玉匣上來,他指著言道:「這是初一那日有人送到派中的,附著信簽上言明是交予玄正的,看去是什麼重要之物,我們未敢擅自打開。」

  張御心光一感,知是此物無有問題,便接了過來,道:「可是送來此物的是何人麼?」

  萬明道人道:「尚且難知,這玉匣是一個出外巡查的弟子在駐地外發現的。」

  張御思索了一下,便帶著那玉匣從大堂出來,來至駐地為他安排好的居處之中,把長匣擺在案台上,起袖一拂,將匣上蓋子去了,裡面卻顯露出了一卷圖軸。

  他目光一落,這圖軸自行飛去,而後台上緩緩打開,上面卻是顯露出一團五色斑斕的圖案來,乍一看,像是打翻了彩料之後混淆而成的。

  這圖案很是混亂,根本看不出什麼東西來,可是若以心光深入去觀,卻能發現有些圖形對心光有著極其微弱的反應,應是用特殊彩料所繪。

  張御伸手出來,在其上方虛虛一按,霎時間,這些圖形一個個化作細細金線,從圖中分離出來,而後再是在大廳內銜接拼合再一處,隨後呈現在他的面前,卻是一幅描繪的並不算太過細緻的輿圖。

  他看著這副懸於空中以金線勾勒出來的大圖,不難分辨出來,這上面畫的是兩個地方,只是為了繪圖方便,所以被彼此緊按在了一起。

  而從地形輪廓上來看,竟是與原來失落的密州和獨州有幾分相似之處。

  他擺袖走前了兩步,再是仔細看了幾眼,心下思索了片刻,若是不曾猜錯的話,這很可能是一副霜洲輿圖!

  他眸光微動,霜洲是他下一步就要針對的目標,假設這張輿圖是真的話,那麼倒是方便他行事了。

  此前他便考慮過如何該對付霜洲,這地方絕然不能等同於青陽之中尋常州郡,在與青陽失去聯繫之前,獨州和密州是直接接受玉京轄制的,除了人口之外,其實各方面並不比青陽上洲差多少,在有些地方甚至因為能直接得到玉京的支持,可能還勝過青陽一些。

  並且現在的霜洲極大可能還與洲內某些勢力有牽扯,隱藏的力量更是不可小覷。

  這也是之所以兩府對玄府的要求只是牽制霜洲,而不是將之滅絕,因為兩府也知道這無有可能做到。

  實際上,霜洲儘管算得上龐大,但並不是沒有辦法對付。

  比如說,他可以直接帶領眾修攜帶玄兵或者法器進行突襲。

  以青陽上洲如此龐大的地域和軍事力量,尚且懼怕外來小股部隊利用這樣的戰術對付自己,更別說是霜洲了,如此即便無法毀去此地,可絕然也可以對其造成巨大的破壞。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裡面還有更多更複雜的事情需要考慮,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需先找到霜洲的所在。

  而這副輿圖卻是給他指出了方向,只是其真實性還需待定。

  若這張圖是真的,那麼送上這副輿圖的人,必然是對霜洲十分瞭解,此人無疑比這幅圖的價值更高,若是能找到此人,那麼他相信目前所遇到的問題至少能解決一半。

  那麼又該到哪裡去找這個人呢?

  這人之前直接把東西擺在了駐地之前,顯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過這人其實還是留了下線索。

  張御轉回到了案台邊,目光凝注那副五彩斑斕的圖畫,眸中光芒閃爍不已,不過片刻,他的目光之中就浮現出了一隻手,只是飄忽如光影氣煙,可隨著這些氣煙往外蔓延,又逐漸凝聚了一個人飄忽不定的身影來。

  大致可以看出,這是一個身量中等的修士。

  他思索了一下,當即從案上拿過一支筆來,而後刷刷幾筆,將之勾畫了出來,可以看到,此人儘管沒有五官面目,但是卻表現出來了一種獨特的行止氣韻。

  他對外吩咐了一聲,讓人去把萬明道人和曹方定尋來,待兩人都是到來後,他指著那圖畫道:「兩位可是識得此人麼?」


bpd 發表於 2020-11-30 19:41
青陽 第一百一十二章 線索

  萬明道人和曹方定都是往那圖畫看去,張御所畫之人儘管沒有五官,可有時候分辨一個人物,卻並非需要從面目上去看的。

  某些獨特的人,只需觀其形體及舉止,就可與他人區分開來。

  尤其是修士,可以說每一個都有自己獨特的神氣意蘊在內。

  曹方定看有片刻,開口道:「這是林宣盛。」

  萬明道人打量幾眼。點頭道:「曹道友這麼一提,倒的確有幾分相似之處。」

  張御思索了一下,「林宣盛麼……」

  年關之前,域外各派派主重新在玄府錄名造冊。

  比較放心的是,各派派主都沒有可能是造物人。

  因為這些人並非真修,六十年前,幾乎都是青陽玄府之下的正經玄修,每一個人的生辰都是有確切記載的,差不多都是在兩百壽歲上下,而那個時候,造物人的技藝還未能達到後來那般高度。

  但還是有一些修為較高的修士並不在記錄上面,譬如這兩人口中所說的林宣盛就是如此。

  其人沒有具體的生辰年月,更無修行記載,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才成就的功行,之前他查問過,這人曾在一個名喚「勝因」的道派之中修法。

  只是這個道派早在二十年就在一場與霜洲人的衝突中消失了,所以已是無法查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了,倒是勝因道派的派主與摩雲道派派主金池上人交情不淺。

  有些巧合的是,這兩家道派都是先後覆亡了。

  不過若真是此人送來的這副輿圖的話,那倒也是說得通了,傳聞之中,這人本就與霜洲人有不少牽扯,此前那個霜洲人的指揮,看去也是此人親手所斬。

  他道:「方才萬明道友交給我的東西我已是看過了,那是一幅輿圖,我推斷那很可能是如今霜洲的輿圖。」

  萬明道人心中一震,道:「霜洲輿圖?」

  張御道:「以我觀來是如此,具體還待另行查證。」

  萬明道人想了想,道:「玄正懷疑那遞送玉匣之人就是林宣盛?」

  張御點首道:「我是有此疑,若是輿圖為真,那麼此人必然知道更多,故我想把其人找了過來,當面問詢一番。」

  曹方定這時一抬頭,道:「玄正,或許我們可以找杏川道友。」

  萬明道人也道:「杏川道友麼,或許他還真有可能知曉林宣盛的下落。」

  張御倒也是聽說這個人的名諱的,因為這位也同樣是實力高強,卻沒有在域外建立道派的少數修為玄修之一,據聞其人與被玄兵殺死的金池上人關係較好,摩雲派滅亡之後,還曾主動攻擊過霜洲人。

  他看向二人,道:「兩位是言,這位杏川道友與林宣盛有交情?」

  曹方定言道:「回玄正,這位是唯一與林宣盛往來較多之人,而我輩與林宣盛也只能說是認識。」

  萬明道人這時主動言道:「杏川道友隱居之地誰也不知,但我覺得他有幾處地方或許會去,我或可為玄正走一趟。」

  張御道:「那便勞煩萬明道友一行,若是這位道友有什麼要求,也可回來道與我言。」

  萬明道人拱手應下。

  張御待兩人出去後,就回到案台之前,將那副圖畫收起,而後坐下等候消息。

  他本來以為萬明道人這番尋訪,當會過一段時日才有結果,可是沒想到,僅僅是一日之後,萬明便就把人帶了回來,並直接領到了他面前。

  張御打量了一下,見來人面目甚為年輕,穿著一身金色道袍,瘦瘦高高,可是眉宇之間意氣飛揚,身上更有股止不住的銳氣。

  那人也是看了幾眼,不由面露驚異,隨後抬手對他一揖,朗聲開口道:「在下杏川,見過張玄正,聽萬明道友所言,玄正正有意對付霜洲人,若是玄正真是準備做此事,那麼我當會助玄正找人,若是玄正沒有這個打算,那麼在下這就走,不在這裡討人嫌。」

  張御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直脾氣的人,對於這樣的人倒用不著做什麼遮掩,故他直言相告道:「霜洲人對青陽威脅甚大,必須剿除,但是必須準備穩妥,我不會拿玄府諸位同道的性命去冒險。」

  杏川道人一挑眉,道:「那就請玄正容我半月,半月之後,還再此處相見,我必把人帶到。」說完之後,再是一揖,就轉身走了出去。

  萬明道人言道:「玄正見諒,這位杏川道友便是這個脾性。」

  張御道:「無礙,這位道友心思純粹,看得出是一個不見結果絕不回頭之人,既然他攬下此事,那我們也不必去多操心了。」

  他在域外又停留了幾日,便就折返了開陽學宮,回到金台後,卻是收到桃定符寄來的書信,上面言稱,因為這些天一直在和一些道友加緊打造飛舟,所以無暇至外,不過他對張御所提及的霜洲人巨舟十分感興趣,說是待手中之事忙完,就出來見識一下此物。

  書信在後面又言,上次張御托他打聽之人已是查出了一些東西。

  靈妙玄境之中的確有一位真修曾在竺玄首座下做過的弟子,其人不知名姓,眾修皆以「白秀上人」相稱呼,這個人據說手段了得,曾與靈妙玄境之中同一層次的真修都是做過印證,據說數戰無一敗績。

  只是這個人行蹤不定,在靈妙玄境之中並未設下常駐洞府,特別在這十多年裡少有露面,目前無人知其在何處。

  張御看完書信後,面上若有所思。

  「上人」之稱在天夏舊時是指自己有修為,且能指點他人修行,具備一定神通的修道者,有此稱呼之人必然具備非常之手段。

  不過這稱呼因為並未被玄廷列入正名,所以到了現在,已不怎麼嚴格規束了。

  譬如金池上人,因為其人是一派之主,門下有諸多弟子,倒也勉強當得起此稱,但這僅是他自稱,與古義所指相差極遠。

  可這位白秀上人是一位真修,能被如此稱呼,那想來當真有本事的。特別是其人師承似也不簡單,竺玄首的那位同道好友,很可能也是一位上位修士。

  他深思片刻,此前朱離、鍾烈、梅倚枝等人所說那一位,很可能就此人了,畢竟似雷霄珠這樣的法器,也只有傳承久遠的真修才有可能掌握,並非是誰都能煉造的。

  並且他懷疑,庫藏之內丟失的金鼎,也與此人脫不了干係。本來這裡具體的事情他是想與竺玄首確認一下的,奈何遇上竺玄首閉關,那只有等到月底再說了。

  白秀雖為真修,可若是違背了玄府規矩,那他自有法理可以捉拿其人。只是此人身份敏感,背後又牽扯較大,需要做足了功夫才能做這件事。

  青陽上洲西南荒墟之地,地下千丈深處。

  一名身著連帽罩衣的高大男子乘著下降的梯板一直落到堡壘的最底部,而後艙門開啟,一個光線黯淡的金屬艙道出現在前方。

  此刻他耳旁聽到一個充滿迴響的聲音,「往前走。」

  高大男子當即沿著艙道前進,地下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只有他的腳步聲在四面迴盪著。

  大概走了有半刻,前面出現了一扇圓形艙門,在他走近之後,兩面噴湧出一陣清霧,而後艙門轟然旋開。

  他走入了進去,見室內坐著一個髮鬚皆白的老者,只是身軀很是壯碩,此刻正坐在那裡擺弄著案上一隻丈許長的金屬長蟲。

  老者聽到人進來,並不回頭,直接道:「說吧,這次又有什麼事?」

  高大男子將罩帽一掀,露出了枯白色的臉容和凹陷的兩頰,以及淡黃色的眼珠,腦袋之上沒有任何毛髮,這明顯一個霜洲人,但是其脖子和額頭上的皮肉較為鬆弛,看去年紀已是很大了。

  他道:「我這次來的目的難道你們猜不出麼?」

  壯碩老者似乎脾氣不怎麼好,嗤了一聲,手中絲毫不停,道:「有話說話,我從不打啞謎。」

  高大男子看著他道:「那個人想必你們是清楚的,他現在已經整合了玄府,下來必會找我們的麻煩,我希望你們能盡快解決掉他,別讓他打擾到我們的計劃。」

  壯碩老者沒好氣道:「你的要求太高了,現在我們沒有根本沒有拿得出手的力量來對付他。」

  高大男子道:「我知道你們還有一些盟友……」

  壯碩老者打斷他道:「那可真不巧,前些時日我們那位盟友已經出過手了,可也一樣沒有成功,短時內不要有所指望了。」

  高大男子陷入沉默中。

  壯碩老者不耐煩道:「如果沒什麼事,你就走吧。」

  高大男子卻不肯放棄,道:「那我們之前與你們合作打造的那件外甲呢?你們不是正是需要檢驗外甲的威力麼?這個人難道不是一個合適的對象麼?」

  壯碩老者瞪了他一眼,道:「你在說笑麼?這東西哪是能隨便拿出來的?我們要找尋檢驗的對象也只會選擇在戰場之上,又何必現在去找?這樣還會暴露我們自己。我可不想現在就被這個人盯上。」

  高大男子看了看他,道:「那我們用那東西作為交換呢?」

  「哦?」壯碩老者轉身來,第一次露出嚴肅表情,「你說認真的?」

  高大男子道:「我確定。」

  壯碩老者伸出雙手搓了搓臉,隨後放下,目光灼灼道:「那麼就看你們什麼時候把東西送來了,什麼送過來,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bpd 發表於 2020-11-30 23:48
青陽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道路

  張御在開陽學宮中差不多把年後的事情處理過後,便就開始思索自己接下的修行之路。

  玄修在第一章書和第二章書之時,被稱之為下位修士,而到達了第三章書到第四章書的修士,則便被認為是中位修士了。

  從修士這邊來看,這可以說就是修為功行乃至於生命層次的區別。

  第一、第二章書從心光啟發到養煉運用,從此有別於凡人,到了第三、第四章書時,心力已可干涉外物,並生出種種不可以思議的神通變化。

  而站在尋常人的角度上,那就純粹是以一名修士在戰爭中的破壞力上下限來作界定的,這算得上是一個相當粗略的劃分。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修士與修士是不同的,他們之中差距,有時候甚至會比凡人與修士的差距還要大。

  張御儘管現下的神通手段遠遠高於同輩,可無論以哪方面來評判,仍然應被劃定為中位修士,而以他自身認的知來看,這也是極有道理的。

  到了第四章書之後,雖然他的功行修為比在第三章書時高明了不知多少,可實際上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第四章書的修士與在第三章書一樣,仍需修煉觀想圖。

  只不過,從第三章書到第四章書,修士的觀想圖走得是「化假為真」之法,而從第四章書所行道之道,那就是「化死為生」之道了。

  但化假為真」只是將觀想圖由虛化實,而「化假為真」就是讓觀想圖變化為一個真正的活物了。

  譬如萬明道人,他已是修煉到第四章書的巔峰,再往前去一步,那麼就可以將萬明蟲轉化為一種存在於現實之中的生靈。

  不過觀想圖與觀想圖是不同的,有些觀想圖成就之時所的章印只有寥寥八九個,威能自不能和十數個,乃至數十個章印變化出來的觀想圖相比。

  可這只是鬥戰之上的差別,雙方所處的層次卻是相同的,在沒有完成最後的一個蛻變之前,他們之間在生命層次之上是完全相同的。

  從玄府記載的道冊上來看,現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繼續完善觀想圖,由死化生,直至蛻變。

  可是如何完成這等蛻變,玄府之中卻就沒有具體言述了。

  他與萬明道人對此也有過一番交流,其人自言也是同樣按照這等步驟啦完善觀想圖來做的,不過其人又有言,總感覺觀想圖之中還缺失了什麼關鍵,所以沒法遲遲完成死生蛻變,故是他現在也在找尋前行之路。

  他考慮下來,認為可以向竺玄首請教一番,不過要等到玄首出關再言了,其實便是玄首那裡找不到答案,他有界隙在手,也可以設法尋找進行外洲交流。

  再是兩日之後,他見與杏川道人約定的時間已近,就再次動身往域外而來。

  這一次出行,他依舊是乘坐飛舟。

  他心中很清楚,凡是兩府打造的飛舟,上面多半是會做手腳的,只要坐在飛舟之中,那麼無論他去到哪裡,行蹤或許都會被兩府察知。

  但這正是他有意而為。

  他並不怕某些人找上門來,恰恰是怕此輩隱藏不動,對比那些跳出來的人,反而些躲藏在後面的人才是最是麻煩的。

  待他來到方台道派駐地時,卻發現杏川道人已經等在了這裡了,這位一見他面,抬手一供,就乾脆俐落言道:「張玄正,我已是把人請到了。」

  張御點頭道:「不知人在何處?」

  杏川道人道:「請玄正隨我來。」說話之間,他當先往外走。

  張御隨他來到外間,見其一下縱空上天,心下一轉念,也是飄身而上,跟隨過來,不一會兒,杏川就在一個不起眼的山洞之前落下身形。

  張御也是飄落下來,隨其走入洞中,卻是看到這裡擺著一張石床,上面半坐著一名中年修士,看模樣正是林宣盛,只是此人渾身上下貼滿了符紙,明顯是被封鎮在此的,他看了杏川一眼,這個「請」的方法倒是很別緻。

  杏川道人臉上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道:「我請林道友出力對付霜洲,他卻不願來,推三阻四,我輩天夏玄修對付域外異類乃是理所應當,哪有不肯的道理?故是我把他擒了。」

  張御看向看向林宣盛,道:「林道友,那幅霜洲輿圖可是林道友送來的麼?」

  林宣盛也沒有否認,苦笑一聲道:「若早知如此,我就不送此輿圖了。」他倒是沒有罵杏川道人,因為是後者行事作風從來都是擺明在面上的,理由又是光明正大,所以讓人恨不起來。

  張御這時一拂袖,將其身上禁符都是去了。

  林宣盛從石床上下來,對著張御抬手一揖,並沒有試圖逃走。

  他很清楚自己在張御面前根本走不了,那日張御大顯神威之時他也是在場,只是當時為了怕眾修察覺,所以才躲得比較遠。

  張御道:「我尋林道友,是知道友對霜洲較為熟悉,故是想向道友請教一些事宜,不過在此之前,卻有一言想問道友。」

  林宣盛看了看他,道:「不知玄正想問什麼?」

  張御道:「摩雲、勝因兩派覆滅,是否與林道友有關?」

  林宣盛一怔,顯然沒想到張御會問此事。

  杏川道人聽得此言,看向林宣盛的眼神卻是陡然凌厲了起來。

  林宣盛低下頭去,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這兩派覆亡的確與我與有些關係,可我自身並不曾參與其中,也不曾生過這等念頭。」

  張御道:「那不知其中緣由何在?」

  林宣盛沉默片刻,最後好似做出了什麼決定,抬頭道:「想必玄正也聽人說起過,我與霜洲人往來過一段時日,事實上並非如此,真相是我本是霜洲治下之人,後來是霜洲那邊送我去域外道派學道的。」

  杏川道人聽得此言,神情頓時一厲,身上光芒也是湧動起來。

  張御卻是一伸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道:「杏川道友,且聽林道友把話說完,再論是否過錯不遲。」

  林宣盛看著兩人,道:「當時霜洲之中送了不少如我這般之人去學道,可是最後真正修煉有成的,也只我一人罷了,霜洲人為了抹去我之前留下的痕跡,所以將勝因派滅去,後來選擇摩雲道派,或許也是有這個緣由在內。」

  張御思索片刻,又問道:「霜洲派遣你等去域外各派學習道法,目的為何?」

  林宣盛搖頭道:「霜洲人真正目的我從來不曾知曉,我猜測或許是為了控制域外道派,只是這個計劃最後似是沒能成功。」此時他露出一絲厭惡之色,「我並不喜歡霜洲人,也不喜歡那個地方,那裡一群表面上看去是人,但心性被嚴重扭曲的怪物。」

  杏川道人此時盯著他問道:「林宣盛,我只問你一句,你是霜洲人麼?」

  林宣盛目光迎上去,緩慢而堅定的說道:「我不是。」

  張御能夠看出,林宣盛其實有不少地方做了隱瞞,還有很多難以解釋清楚的東西,但他並不介意這些,只要其人願意對付霜洲人,那其餘都是小節,無需現在去追究。

  從其斬殺那位霜洲指揮,還有後來暗中送上輿圖的行為來看,其人的確十分敵視霜洲人,至少在這方面,他們可以達成一致。

  他道:「林道友不妨隨我回駐地,下來對付霜洲人,還需要道友的出力。」

  林宣盛也知此時沒有什麼選擇,他緩緩抬手一禮,道:「願聽玄正吩咐。」

  杏川道人此刻也是往前一步,高聲言道:「也算我一個!」

  張御點了點頭,再與林宣盛交談了幾句後,便帶著此人與杏川道人一同返回了駐地,在接下來的時日內,他便開始向林宣盛詳細問詢霜洲的情況,並且依據其人所言,粗略定下了一個對付霜洲人的計劃。

  只是按照林宣盛所言,他也是二十來年沒曾回去霜洲了,僅是與霜洲人的接觸還在,所以現在的霜洲是何模樣,他也無法準確說清楚,這裡就需要先行查探一番了。

  好在霜洲所處的位置已是確認,下來的事情相對簡單許多了。

  張御在域外一直待到月底,算了一算竺玄首出關時日已近,便就將域外事宜交託給萬明道人,自己則是乘坐飛舟回返青陽。

  到了洲內後,他在衛縣停下飛舟,便遁空往玄府而來,遁光一落在湖心島前,明善道人已是迎了上來,道:「玄正,玄首已是出關,正在鶴殿等候玄正。」

  張御點了下頭,他邁步走入閣堂之內,就往鶴殿之上飄身而來,見竺玄首正立在此間,上來見了一禮。

  竺玄首點頭回禮。

  見過禮後,兩人就在蒲團之上坐下,竺玄首道:「聽聞玄正上次之後回來便欲見我,不知是為何事?」

  張御其實原本打算一問白秀上人之事,不過他後來仔細想過,如今既已是知曉此人身份,那就無需再去多言,日後該如何便如何,身為玄正,這本也是在他權責內之事,把竺玄首牽扯進來,反而事情會更為複雜。

  故他索性撇開此事,道:「我今來是來向玄首請教,我輩玄修觀讀到了第四章書之後,又該於何處尋覓那登攀之路?」


bpd 發表於 2020-11-30 23:57
青陽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進途

  竺玄首雖然是一名真修,可其境界甚高,並且作為玄首,他也有向府中修士指點解惑的職責,至於那些修士是否能有資格向他當面請教,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竺玄首這時看了張御一眼,道:「我本以為你會問我青陽輪一事。」

  張御神情之中一派從容,道:「這寶物本是由玄首執掌,玄首當時收了回去,自然有玄首的理由,我又何須多問。」

  竺玄首神情舒緩了幾分,他道:「玄正要問我如何攀行上道,那麼我只能告訴玄正,玄修之道,到了玄正這一步,在各地玄府之中是尋不到上進之法了。」

  張御眸光一動,道:「玄首可能詳細一說?」

  竺玄首抬袖而起,自裡取出一枚玉簡,任由此物飄了過來,道:「此物玄正可拿去觀看,玄正要知道的,在裡間皆有記述。」

  張御將玉簡接了回來,看了一眼後,就將之收入了袖中,隨後在座上一拱手,道:「多謝玄首了。」

  竺玄首微微點頭,隨後道:「我這裡也有一事需要告知玄正,我近來需指點惲塵修煉一門道法,下來他會閉關一段時日,大約需用百來天時日,此在期間,玄府之事玄正自決便可。」

  說到這裡,他又言道:「順便再告誡玄正一句,玄正若是想順利往下修行,那麼洲中之事就到底為止,莫要再往下深究了。」

  張御聞此言,不由抬首望竺玄首一眼,見其神情平淡,看不出什麼東西來,心下一轉念,站起身來,一禮之後,便轉往下了鶴殿。

  他先是到了惲塵那裡,交流了一些緊要之事後,就離了玄府,返回開陽學宮。

  回至金台內,他來到書房中坐定,將玉簡拿了出來,隨後意識入內一轉,裡面登時有無數信息浮現出來,待大略下來之後,他對此後修行也有了一番新的認識。

  玄修觀讀到了玄合之章後,再往上去,那就當可稱之為上位修士了。

  因為上位修士的破壞力極大,所以通向第五章書的道路不被允許放在各處玄府之中,而是由玄廷牢牢把持著的,特別其中有幾枚涉及渡去境關的關鍵道印,唯有得到玄廷的賜授,才有可能被修士所掌握。

  所以萬明道人的感覺一點也沒有錯,少了這些道印,玄修絕無可能攀升上境,除非是向渾章求取,但是這般做同樣是凶險萬分,因為沒有足夠神元的話,那必會牽扯到大混沌,這就需要採用神異器官煉藥的方法來對抗化消大混沌的影響。

  可是有著這種神異器官的生靈本身也是異常強大,並不是這個境界的修士能對付的,而且這些異類現在在內層之中也很難尋到,故而這條路幾乎是不可行的。

  這樣算下來,走玄廷下賜這條路反而是最可行。

  而要做到這一點,其中首要便是功績了。

  他翻看了一下那些信息,若要論功的話,無論是戰功還是治功,亦或是監察撥亂之功,都可算是功績。

  而若論獲取功績最快的地方,那自是去往戰場之上,與那些外層到來的異類神怪作戰,不過這無疑是需冒著生命危險去做的,修士的傷亡也是極高,功績並不是那麼好拿的。

  至於治功和監察之功,則是相對積攢較慢,比如他現在玄府所為之事,就可以算在此中,這種幾乎就是靠苦熬了,和人拼歲壽,和人拼資歷,和人拼聲望。

  除此之外,玉簡之中傳遞出的信息裡還有另一種方法可以獲取功績,修士如果願意,可以遞申書去往偏僻荒原之地鎮守,那麼攢功相對會快一些。

  不過也這種事並不好做,在遇到難以對抗的強大力量時,往往只能依靠修士自己一個人去解決,所需面對的危險一點也不上戰場來的少。

  可是最關鍵的地方,其實還不在於這些地方。

  玉簡上面明言,一般情況下,玄廷賜印是三十年一授,並且一次只會賜下三枚道印。

  也就是說,沒有太大變動的話,每過三十年,修士才可能輪到一次獲取道印的機會,並且一次能真正獲得道印賜授的只有三個人。

  張御思索了一下,只這麼看去,似是獲取道印的機會甚大,可要知道,玄廷雖面對的並不是青陽一洲,而是囊括了天夏所有洲府,不僅僅上洲,而是把中洲、下洲都是在囊括在內。

  可以想見,現在不知有多少第四章書的修士在等待這個機會。

  而到底道印把賜予何人,這實際上是由玄廷上層那些大能來定奪的。

  而這裡面,恐怕也很難做到完全公平。

  此時他卻是忽然想到了竺玄首方才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要他若想攀登上境,就不要再往下深究,那是否是在暗示他,青陽洲中的造物人之事與玄廷上層中的某些人有所牽扯?

  他轉了轉念,發現這是有一定可能的。

  如此看來,竺玄首對洲內那些事完全不作理會,或許除了其人是出世派之外,恐怕也還有這一層緣由在內。

  可是這麼一來,事情就更為複雜了。

  他深思了一下,若是光明正大之事,那又何不放開手來做呢?這足以說明這件事本身就是有問題的。

  而若這麼看,玄廷傳詔於他,或許還有更深層次的用意。

  他站了起來,走到琉璃壁前,看著外面廣袤的天空,無論如何,他身為玄府玄正,造物人的事情他必須查清楚弄明白。

  而現在他也不必去管上層如何,那距離他還太過遙遠。

  他相信等到青陽上洲洲內的事情解決之後,屆時局面也當會與眼下大為不同。

  至於修行,其實除了積攢功績等待賜授之外,玉簡上面還給出了另外兩條道路,但是相對正途更是艱難,到底該如何選擇,這裡尚需要好好斟酌。

  正在思索之間,青曙走了進來,躬身一揖,道:「先生,惠先生求見。」

  張御想了一想,轉過身來,道:「請他進來。」

  營州,某處地下軍事堡壘。

  莫若華走入了寬敞的營房之中,這一次代表自己所在營地來到主營進行最後一輪訓教,她打量了一下四周,這處營房只她一個人,

  這並不是什麼特殊優待,而是她在踏入這裡時就被告知在不被允許的情況下,那不准與任何人進行交流,並且她還看到,在開闊地帶和走廊之上,還有蜂蟲造物隨時隨地負責監視,可謂嚴密異常。

  她到現在為止,也不知道軍府徵召她們這批人到底是為了什麼,可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軍士,沒有資格去問這麼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在這裡休息了一晚之後,第二日被喚到營中繼續接受訓練,這一次營中則是要求她們掌握一定的劍刃戰鬥技巧,這裡還有許多和她一樣,從各個營地之中被挑選上來的女軍士。

  不過她在這裡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對方也是看到了她,但卻似不認識她一般,目光直接從她臉上掃過去。

  她也沒有貿然上去打招呼。

  不過在接受訓練的時候,因為每一個人都被分配有一名訓教,是一對一的指點,所以他們很快就有了接觸的機會。

  而那名訓教則是有意無意找上了她,在指點過程中,其人嘴巴不動,但是其身上靈性光芒卻是以通過一種獨特的韻律振動,將聲音傳遞到了她的耳中,「你是張玄首的役從?」

  莫若華見他如此小心,也是同樣以靈性力量傳遞聲音道:「是我,秦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對面這位,赫然是曾在東庭都護府做過護御劍士的秦午。

  秦午這時一個錯步,輕而易舉將她手中的劍鋒隔開,巧妙無比的將劍遞到了她的咽喉之上,道:「小心了,你的力量和速度不錯,但是技巧太過粗糙,如果你達不到營地的要求,我想你應該早點回去。」

  在口中批評的同時,他用靈性力量言道:「我師門中的一位師兄在這裡擔任鎮軍司馬,所以請我到這裡來做劍術訓教,沒想到你也在這裡,不過我勸你不要太認真,更不要去爭什麼第一第二,這場訓教的背後,等著你們的可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莫若華心中一凜,的確,這一場場的測試,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古怪,她也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心思這一分神,手中一空,卻已是被秦午把劍挑飛出了。

  秦午以靈性力量傳聲道:「莫女郎,認真一些。」

  莫若華同樣回聲道:「秦先生,你不是說不太要太認真麼?」

  秦午眼神異常凌厲,「是的,但不是讓你現在就鬆懈,你以為那些負責測試觀察的劍士都是傻子麼?你要是劍術技巧不過關,你在他們面前連裝都裝不像,趁著這個難得機會,我會把我掌握的關鍵技巧都教給你,也算還張玄首當日的人情了。」

  與此同時,他口中呵斥道:「把劍拿起來,不要再讓我看到它從你的手中離開,如果再有一次,你就可以離開了。」

  莫若華活動了一下手腕,去了一旁把劍撿了起來,她吸了一口氣,隨後擺開一個架勢,眼神無比認真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bpd 發表於 2020-12-1 00:07
青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準備

  青曙下去傳命之後,未有多久,看去精神狀態極好的惠元武步入書房之中,他見到張御,眼神之中充滿敬意,上來一禮,中氣十足道:「見過玄正。」

  張御打量他幾眼,道:「道友功行,頗有精進。」

  惠元武連連搖頭,道:「我這點微末精進,又算得了什麼,與玄正相比可謂天差地遠。」

  他這時神情鄭重了一些,「惠某一向以來的心願,就是收併各派,使玄府重回以往格局,而今玄正已然做到了,我當在此拜謝玄正!」

  說著,他又對著張御重重一揖,再抬頭時,帶著幾分期望道:「我也聽說了域外霜洲人的事情,不知有什麼地方用得著在下麼?」

  他自受創之後,就一直在閉關之中,到了年關之後方才出關,這才聽說了張御已然整合了域外域內諸派,現在正負責牽制霜洲人的事宜。

  得知這些之後,他也是心緒激盪,這才主動趕來,想在這裡面也出一份力。

  張御道:「惠道友願意出力,我自是求之不得,正好我需在域外設立多處哨所,用以監察霜洲人動向,只是此舉可能有些危險,不知惠道友可能勝任?」

  惠元武毫不猶豫道:「在下願意!」

  張御道:「此事道友一個人無法做成,我會調派幾位同道與道友一同前往。」

  惠元武欣然道:「如此是最好不過了。」

  張御道:「那道友可先回去等候消息。」

  惠元武點了點頭,走得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一禮之後,就退下去了。

  張御知道他想問什麼,應該是關於萬明道人和齊羽的事,不過他對此不必多做什麼解釋,經過這麼多時間以來的觀察和檢驗,他可以確定,惠元武的確是造物人。

  實則他對其人倒沒有什麼偏見,就如青曙、青曦那般,他也是可以當作一個正常人來看待的。

  可是想到其自身之意願、乃至生死,都有可能掌握背後某個勢力手中,他就不得不有所防備。

  所以這樣的人他並不能重用,一些關鍵的是事情也不可能能讓其去做,並且還需派人在旁盯著,現在這樣的安排,也是有意讓其避開漩流中心,於人於己都有好處。

  實際上,現在玄府之中,凡是身份來歷有疑之人,都會有人負責監察,一旦生變,就會及時作出應對,但是這些人只要還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那他就不會動手。

  時間流轉很快,月底一過,進入了二月份,開陽學宮又是迎來不少新入學的學子。

  因為北方戰事的緣故,開陽學宮也是放寬了進入的學宮條件,今年的學子足有萬餘人數,年後本來很是冷清的學宮一下又充滿了人氣。

  張御偶爾也會去往訓武場轉上一圈,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太多時間去做教長的事情了,只是從玄府調遣了一批合適的玄修過來,專門負責對學子的指點。

  下來時日內,他在學宮之中除了每日修持,順帶還處理了一下惲塵閉關之後留下的玄府事務,到了十二日這天,他收到了域外來的來書,說是曹方定已然自外回返,他不覺精神一振。

  他在回青陽之前,曾派遣曹方定根據輿圖前往探查霜洲所在,現在回來,那一定是有消息了。

  於是他再次出了青陽上洲,乘飛舟來到方台道派駐地而來。

  待他到了地界後,發現這裡與年前相比已是大為不同了。

  為了防備玄兵的轟擊,駐地原先的山嶺已被棄用,只是象徵性的佈置了一些建築,所有洞府和居處都已是轉移去了地下。

  其實兩府之中許多修築在地面上的堡壘也是可以抵禦玄兵轟擊的,比如現在向北方一路推進的軍事堡壘就是如此。

  只是修築這些東西對於玄府來說代價既高,又不實用。

  對於玄修而言,在有必要的情況下,駐地是可以隨時丟棄的,哪怕是一些關鍵的地方,便是扔了,也可等到聚集起足夠的力量後再設法搶回來。

  待入了駐地之後,他立刻吩咐弟子去把曹方定喚來。

  等了一會兒,曹方定走了進來,拱手一禮,道:「見過玄正。」

  張御還有一禮,請了曹方定坐下,道:「道友此行可還順利?」

  曹方定沉聲道:「玄正,林道友的輿圖很是準確,我以觀想圖前往探查,輕易就找到了霜洲的所在,不過霜洲外沿戒備十分嚴密,千里之內,無論是地上地下還是天空上方,都有造物巡遊,有些造物十分之微小,我有幾次也險些發現,故是無法太過深入。」

  張御心下一轉念,這些造物如此嚴密,很明顯是為了防備修士的,因為觀想圖通常只能躍擊千里,他這時起身一揮袖,頓有一副以光芒匯聚霜洲輿圖憑空浮現了出來,指著道:「這次曹道友見到的是霜洲哪一處邊角?」

  曹方定站了起來,在東南角的位置上點了一下,道:「應該是此處,我後來又在外走了一圈,其輪廓與輿圖有相似之處,也有不相似的地方,但大致應該是在這裡沒錯了。」

  張御對於這些不同之處倒是理解,林宣盛說其二十年沒去過霜洲了,若無意外的話,這應該是這些年來的改變。

  曹方定道:「只是我這次探查,卻沒有看到太多地面上的屋宅,這或許是因為所接觸到的地方是霜洲邊境的緣故,不過我猜測,霜洲人大部分的建築,應該是修築在地下的。」

  張御同意這個看法,霜洲現在所在位置,距離青陽上洲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但是這麼長時間沒被兩府所察覺,除了一些人在有意隱瞞外,恐怕還有他們自身遮掩的好的緣故。

  他對著輿圖看了一會兒,心中決定對霜洲進行一次突襲。

  這並不是為了消滅霜洲,而是上次行動的回敬。他是要告訴霜洲,自己這邊也有攻襲其本洲的能力,讓其無法再肆無忌憚的往青陽洲中來。

  可若是有條件的話,還是要盡量破壞有價值的地方,比如飛舟泊台,軍營、糧倉,軍備所,廠庫等處。

  所以他需要一次更為精細的探查。

  除此外,他需要更多的法器,更多的玄兵,這樣才能進行大規模的破壞。

  雖然兩府提供的物資減少了一半,可他卻從上次的繳獲的鬥戰飛舟殘骸中得到了不少玄兵。

  這些玄兵被深藏在密匣之中,即便飛舟爆裂也沒有使之受損,現在他已經全部交給了武澤,看其是否有把握破解,若是可以,那麼就可直接用這批霜洲人的兵器去轟擊霜洲人。

  轉念下來後,他道:「我需要曹道友再走一回,這次需你深入霜洲腹地探查,你需要什麼人幫襯,可以直接與我說。」

  曹方定想了想,道:「如果要深入探查的話,那必須躲過那些造物,或許可以叫溫良道友相助於我,這般便就容易過去了。」

  張御點了點頭,溫良是原來妙靈派的派主,格外擅長營造迷幻遮掩之術,境界之高,足可讓人虛實難辨。

  上次他返回洲中的路上,正是因為其人用觀想圖籠罩了所有人,使得鍾烈三人都沒有發現各派派主就跟隨在他的飛舟之後,曹方定無疑是想借助這一位的力量來繞過那些造物。

  修士的好處就在於變化萬端,造物不發展到一定層次,再是嚴加戒備,也防備不了這些層出不窮的手段。

  他道:「可以,我稍候會把溫道友喚來,令他與曹道友一同前往此處,另外我再派遣兩位道友負責接應你們,記得以自身安危為上,若有發現不對,要盡快撤離。」

  曹方定鄭重一禮,道:「曹某記下了。」

  青陽西南荒墟之下,時隔一月,那名高大男子再次走入了位於地下深處的軍堡之內。

  他沿著長長艙道進入後內艙後,掀開帽子,對著坐在那裡的壯碩老者一舉手中的晶玉匣子,道:「東西我已經帶來了,你答應我們的事也可以開始了。」

  說話之間,他走到一邊,將晶玉匣擺在了案上。

  壯碩老者站了起來,來至案台前,伸手在晶玉匣上一拂,隨著一陣亮光閃過,匣蓋移到了一邊,他從取出一根墨條般的物事,用手輕撫了兩下,又放了回去,隨後從衣袖裡也是拿出了一隻玉匣,遞過去道:「你要的東西,不過人就需要你們自己去找了。」

  高大男子一皺眉,道:「你們的人選呢,倉促之間我哪裡去找契合這件外甲人手?」

  壯碩老者道:「這我幫不了你們,能和你們交換外甲已經是破例了,如果你不願意……」他伸手往外一指,「那麼拿起你的東西,沿著這裡往前走,直接回地面上去。」

  高大男子沉默少時,還伸出手去,將東西接了過去,儘管人選找尋有些麻煩,可這是能夠克服的,而且用自己人似乎更為放心,可是被對方逼著做選擇,他也有些不快,把東西收好後,也不打招呼,轉身就往外走。

  壯碩老者這時一抬頭,衝著他道:「對了,不管失敗還是成功,事後的戰鬥記錄我們也要一份。」

  高大男子腳下微微一頓,忍住想罵人的衝動,加快速度走了出去。


bpd 發表於 2020-12-1 00:28
青陽 第一百一十六章 晶櫃

  整個兩月三月份,張御都是在方台道派駐地和玄府及學宮之間往來,他一邊著手準備著進攻霜洲的計劃,一邊順帶處理玄府事務,而餘下時間,則全都是用來修持。

  現在他方才進入第四章書,無論是觀想圖的完善,還是六正印的提升,都是需要較長的一段時間去完成。

  道印的事還並不急切,而且無論他選擇何種道路,做好玄正權責之內的事情,也同樣也是在積累功績。

  如果他能更進一步,將霜洲拿下,那足可引起玄廷上層的關注。

  因為這兩個地方本來是受玉京直接轄制的,過去的地位很高,不在青陽上洲之下,若是能平滅或是收復,那功績也絕然小不了。

  到了四月份,隨著曹方定和溫良兩個帶回來的東西越來越多,他那幅輿圖上面所能顯現的內容也是逐漸增多了起來。

  霜洲實際上是兩座失落州郡的統合,雖然是兩州放在一起並稱,可實際上兩者之間既有合作又有競爭,彼此的矛盾一點也不小,只是為了對抗來自的外部的壓力,才不得不抱團罷了。

  他之前特意問過林宣盛,之前帶領鬥戰飛舟前來進攻他們的,應該是屬於密州之人。

  密州和獨州的霜洲人其實並非完全一樣,而是有些差別的,但是外人不足以辨認出來,但可從徽標上進行判斷。

  當時來到來的鬥戰飛舟腹部所刻繪的霜花向左偏重一些,這是密州的徽示,但若是霜花向右偏重,那就是代表獨州了。

  曹方定二人這一次所接觸到就是密州。

  這是因為密州屬於靠近青陽上洲這一邊,而獨洲則相對更遠一些,而這般來看,為什麼是密州先對青陽上洲動手也就不難理解了。

  他這一次選定的突襲目標,也只是打算放在密州,而不去涉及獨州。

  除了距離上的原因,更多的是密州經過一次失敗,軍事力量有了一定程度的削弱,到底對其造成了多大影響現在還很難判斷,可哪怕只是少許影響,那對他們下來的行動也是有益的。

  而此時此刻,一艘晶玉飛舟正飄懸在方台道派駐地的遠處,似正觀察著駐地,只是飛舟渾身通透,看上去融入進了大氣之中。

  這駕飛舟甚小,前後只有一丈餘,堪堪容納兩個人,高度也是十分有限,所以兩人都是沒有披甲。

  其中一個較為年輕的霜洲人看到同伴正在試圖讓飛舟挨近駐地,不由有些焦慮的言道:「什長,不能再往下挨近了,那些修士有著過人的感應,隨時可能發現我們。」

  被稱作什長之人看去非常放鬆,他道:「放心好了,對面是看不到這裡的,上面要求我們盯緊此處,離開太遠,我們什麼都看不到。」

  年輕霜洲人道:「可是我們就算靠近了,也一樣什麼都看不到,這些修士的駐地現在可都在地下。」

  什長一邊小心駕馭飛舟,一邊回道:「你知道的上面難道會不知道?可是我們的印影晶玉沒法騙人,如果只在外面轉一圈,你覺得上面會放過我們?」

  說到這裡,他又說了將同伴幾乎驚嚇的跳起來的話,「其實我覺得這些修士已經發現我們了。」

  「什,什長,你說什麼?」

  看著同伴驚懼的臉容,什長哈哈一笑,「放心好了,既然發現我們,又不來找我們麻煩,那恐怕是那些修士有意讓我們把消息帶回去的。畢竟我們不動,他們也找不到我們不是麼?」

  年輕霜洲人恍然道:「原來是這樣。」

  什長這時看向前方,見到駐地已是清晰可辨,目光變得嚴肅起來,道:「好了,到此為止吧,不能再往前去了,不然這些修士真有可能拿我們下手。」

  他把舟首一轉,掉頭就走,在行程去千里之後,便見到有兩個晶玉巨人懸停在半空之中,這是負責接應他們的人,以防備他們後面有人盯著。

  飛舟沒有停下,直接躍空而去,並且加快了幾分速度,再行千餘里,往一個地洞之下一落,下去千丈左右,進入了一個修築在這裡小型霜洲軍營,這裡大約留駐了百餘人。

  在把影印玉交上去,他們兩人算是完成了這一次任務。

  這東西很快送到了主營之內,營中從副看過之後,嘆了一口氣,轉至主官內營之中,對著座位上一名三旬左右霜洲男子言道:「陳百主,最近搜集的東西仍是老一套,上面對我們很不滿意,再這麼下去,恐怕交不了差。」

  陳百主目光好似沒有焦點,很是懶散道:「這種事情,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好的,他們有這麼急麼?」

  從副低聲道:「我聽說青陽兩府現在的堡壘群已經快要逼近到那些神怪的地上壁道之前了,大戰很快就要開始了,所以那些神怪一直在催促我們動手,以此減少正面戰場的壓力。」

  陳百主撇了撇嘴,道:「上面可是拿了這些神怪不少好處的,我們可什麼都沒有,卻要我們去賣命,你覺得這事做得到麼?」

  從副臉色一變,左右看了看,「陳百主,慎言啊。」

  陳百主伸手把罩帽遮住臉,往椅背上一靠,道:「沒用的。」

  「嗯?」從副有些不明所以。

  陳百主的身影從罩帽底下傳出,道:「有那位張玄正守在那裡,就算我們搜集到的東西再詳實,也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從副不得不承認這個說法有道理,可是上面一定不會認為自己有錯,反而會設法諉過於下面之人,他不免對自己這邊的處境有些擔憂,道:「那我們怎麼辦?」

  陳百主正想說什麼時,外面傳來匆匆腳步聲,並道:「百主,上面來人了。」

  陳百主一驚,連忙從座椅上起身,眉心一閃,轉瞬間披上了晶玉外甲,帶著從副和一隊親衛匆匆來到地面之上,卻見一駕晶玉飛舟出現在了上方。

  他暗中罵了一句,自己辛辛苦苦在這裡修築了一個營地,可是這飛舟卻這麼堂而皇之的出現,這不是完全把他們的藏身地界暴露了麼?

  他嘆了一口氣,嘴裡嘀咕道:「看來等下要換一個地方了。」

  那飛舟並沒有如預想一般落下,而是腹部艙口打開,從中拋下了一個晶玉櫃子,這東西掉下來後,下半部基座直直的戳進了堅硬的荒原土地中,做完這件事後,飛舟身上流光一閃,卻是掉頭就走。

  包括陳百主在內的人所有都是愣神了,不知道這一次上面搞什麼名堂,他們不由得看向那晶玉大櫃,大概兩人來高,此刻正斜斜豎在那裡。

  陳百主示意了一下,一名親衛走上前去,看了幾眼,隱約可見裡面藏有一個人影,回頭道:「百主,怎麼辦?」

  陳百主皺著眉頭看著這東西,上面什麼沒有說,但是既然把這東西扔在了這裡,他們也不能不管,他道:「上去一個人,把這櫃子先拖回去再說。」

  當即有一個晶玉巨人走上前去,把住櫃子的側沿,然而正要搬動的時候,卻是心中一驚,他卻是看到,裡面那個人影忽然睜開了眼睛,瞳孔之中閃爍金色的光芒,此刻正直勾勾的看著他。

  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了一種極致的危險,頓時手上一鬆滯,保持著姿勢慢慢往後退。

  眾人這個時候也是看出來不對,本來圍著打量著櫃子,現在紛紛往後退。

  晶玉大櫃此刻轟的震動了一下,而後正面的晶玉大蓋被自裡推開了,眾人睜大著眼睛,見自裡面走出來一個身著慘白色修身內甲的女人。

  她有著白色的齊腰長髮,個子不算特別高,身材足可稱得上勻稱美好,面龐如玉雕琢,她金色的眼睛既美麗而又危險,但是裡面卻滲著一股死寂般的冰冷。

  隨著她目光盯過來,不知為什麼,在場所有人都感覺背脊發寒,有一種深入骨髓的驚悸感。

  這時她看向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用毫無情感的聲音問道:「敵人在何處?」

  「敵人?」

  那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陳百主這時忽然開口道:「西南方向,三千里外。」

  那個白髮女子轉頭看過來,陳百主被她金色的眸子一盯,哪怕隔著晶玉外甲,都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那種感覺,就像一個凡人面對居於上位的神祇。

  他盡量保持著鎮定,再次出聲道:「敵人就在那裡。」

  他話音才落,那個白髮女子倏地一下從原地消失了。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眼前有一片風沙揚過,對面那女人就不見了影蹤,往左右看了看,周圍只有空蕩蕩的荒野,根本不曾看清人是如何離開的。

  一名軍卒驚魂未定,道:「百主?那是什麼東西?」

  儘管那女人外貌與他們相差不大,可是方才那種異常驚悚的感覺,在場之人誰都沒辦法把她當成和自己一樣的同類。

  陳百主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

  他看向西南方向,方才那種恐懼感,應該是雙方生命層次相距太大,所以自身產生了被壓制的感覺,他也說不好那到底是造物還是真的是活生生的人。

  這種東西,就讓那些修士去對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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