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8912
bpd 發表於 2020-12-1 00:36
青陽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耀光

  方台道派駐地之外,兩名年輕弟子正在此處遁空巡遊,不過他們神情很是輕鬆。倒不是他們鬆懈,而是他們接受過命令,只要不是太過顯眼的目標出現,那就不要去理會。

  他們也隱約能猜到上面的用意,所以很多時候哪怕察覺到了一些可疑之處,也故意當作沒有看見。

  這個時候,他們忽然見到遠方地陸之上有一道白線浮動,並以直線移動的方式向著駐地這裡飛速接近。

  這樣的變化他們無法再是忽視了,各自作出戒備之色,那白線到了近處之後,驟然一頓,煙塵隨之散開,出現在那裡的人是一名白髮飄揚的女子。

  她有著修長勻稱的身段和金色的眼瞳,只是堪稱美好的臉龐上只有一片冰冷淡漠,沒有表情存在。

  她也是發現了兩人,此刻正抬頭朝上方看過來。

  兩名年輕修士卻沒有很莽撞的對她動手,其中一個對同伴道:「你立刻回去稟告,我在這裡看著她。」

  而這個時候,他的同伴卻是忽然露出了驚容。

  這名修士轉頭一看,瞳孔一縮,卻見這個白髮女子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出現在了自己身前,臉對著臉,雙方僅僅就是一線之隔。

  他心下一驚,下意識將心光向外一撐,可出乎意料的是,那名女子遭此襲擊,竟然絲毫無反抗之力的被他心光撞開,然後墜落下去,片刻後,砰的一聲砸在了地表之上。

  這名年輕修士不覺一怔,這名女子似乎並不會飛遁?他想了一想,似乎方才對方是跳躍到他面前的?

  地面上煙塵散開,那名白髮女子重新站了起來,她身上毫髮無傷,那身銀白甲冑也是點塵不染,她又抬頭看了眼天空。

  而這個時候,她身上忽然有光芒忽明忽暗的閃爍著,僅僅片刻之後,身上就出現了一層靈性光芒,並且很快從最初的不穩定變得穩固起來。

  看到這一幕的年輕修士心中一驚,心中湧起了一陣不安。

  這個時候,那個白髮女子卻是倏地飛上了天空,開始的時候還微微晃動了一下,可是很快就適應了起來,速度也是陡然加快。

  年輕修士意識到了這個女子不好對付,急忙往更高處去,可是他低估了女子的速度,幾乎是在下一瞬間,對方就衝到了近前,並且手中五指緊握,已經蓄勢待發。

  而她正要一拳砸上來的時候,一個似牛似豚的觀想圖在大氣中顯現出來,橫著撞在了那她的身上,轟的一聲,就將她遠遠撞飛了出去。

  那個修士驚魂稍定,回頭一看,遠處出現了一名相貌威武,身板結實,唇上留著濃須的中年修士,他連忙一抱拳,道:「田派主。」

  來者是原來海岳派的派主田江,他看著那白髮女子飛出去的方向,沉聲道:「你先回去。」

  那修士再是一禮,急急遁光離開。

  田江看著那白髮女子被一氣撞出去了二十餘里,但是其人在停下來後,看上去卻是渾若無事,他的神情不由微顯凝重。

  他的觀想圖「莽淳」在上次大戰之中,只要蓄勢足夠,連鬥戰飛舟亦可一氣撞碎,可是這個人來路不明的女人身上居然半點損傷都看不到。

  他站在那裡不動,意識暗運心力,身後的觀想圖蓄勢片刻,就四蹄踏動,躍空而行,朝著那白髮女子再次衝了上來。

  白髮女子卻是沒有躲閃,這一次她身上心光溢出,雙手一伸,轟的一下,竟然按住了巨大的「莽淳」。

  開始她的身形直往後退,可是她身軀內的潛力似乎無窮無盡,待退出去數十里後,自身的力量就已是與這觀想圖持平了,又過了一會兒,竟是開始反過來壓制觀想圖。

  田江看了一眼,那「莽淳」觀想圖的身影忽然一散,化作無數微小的「莽淳」,從四面八方而來,直接避開了那些心光阻擋,轟擊在了那女子身上,再一次將其擊飛了出去。

  「莽淳」觀想圖可以進行更為細緻的變化,並不是只有直來直去這一套路,只是平常直接用最簡單的法就足以對付敵人了,所以也沒必要用其他手段,而這個對手卻是逼得他不得不如此施為。

  在無數「莽淳」不斷的衝擊之下,白髮女子直接被從天空壓制到地面,即便在墜地之後,轟鳴之聲不絕於耳,持續了百來呼吸才停止。

  這個時候大地之上出現了一個範圍廣大的地坑,這還是只是雙方餘波撞擊出來的,那受到直接衝擊的白髮女子已是深深陷入到了地底深處。

  田江凝注著下方,他的神情仍舊板緊著,對方的氣機依然存在於那裡,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他也是發現了,這個來歷不明的白髮女子身軀堅韌無比,方才無論怎麼攻擊都沒有出現任何受損的跡象,並且隨著他戰鬥手段的增多還在持續變強之中。

  假如這個白髮女子能這麼一直持續變化下去,他實難想像其力量最後能提升到什麼地步。

  而在兩人這邊交手的時候,數駕融入大氣的晶玉飛舟出現在了方台駐地的周圍,裡面的霜洲人都是在觀察著這裡的鬥戰,並且時不時往手中的玉板之上書記錄著什麼。

  張御此時已是來到了方台道派原來位於地表的山嶺高台之上,站在這裡看向前方。

  而站在他身邊的,是原本域外各派派主,對比域內,域外更需要這些人坐鎮,所以絕大多數觀讀到四章玄修此刻都在這裡。

  萬明道人這時出聲道:「這個女人似乎在通過鬥戰慢慢變強,並且還在逐漸適應田道友的力量。」

  少明派派主唐諭這時轉首過來,對著張御言道:「玄正,這樣的人,恐需盡早壓制,否則不知會有何等變化。」

  張御心下一思,卻是否道:「再等一下。」

  從那白髮女子的相貌特徵和身上的甲冑風格上來看,應該是霜洲那邊派過來的人。

  白髮女子雖然沒有披上外甲,可他卻能感覺到,其身上有一種不協調感,就好像那力量是被強行灌入身軀之中的。

  其人看上去好像在戰鬥中會不停成長,實際上是在通過外部的打擊來的使得自身與力量變得更為協調。

  雖然在戰鬥過程這個白髮女子看上去沒有什麼戰鬥智慧,可是當力量到了一定層次之後,技巧和經驗這些東西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他此刻之所以不去阻止,是要看清楚這個人的上限在哪裡。

  霜洲總不可能弄出一個無用的東西來,且能弄出這麼一個,那說不定就能弄出第二個,只有搞清楚了其人的上限和各種手段,那在下次再遇到相類似的東西時,才不至於全靠猜測和判斷去應付。

  此刻那地坑之中,隨著轟的一聲,巨量的泥土如噴泉一樣從地底之下衝出,再爆散開來。

  白髮女子渾身冒著光芒,從那坑洞之中飄了上來,並且越飄越高。

  這一次,她身上的靈性力量變得如海潮一般湧動不已,她所站立的地方,一切東西都被排擠了出去。

  只是她本來是盯著田江的,可是忽然間,卻是扭轉脖子,看向山嶺方向,而後身上芒光一閃,轟然破開大氣,居然直接捨棄了田江,而是朝著張御等人這邊衝了過來。

  只是她才到半途,忽然一頭金色而華美的巨大長蟲從大氣之中顯現出來,無數足肢一合,將她一把抱住,並且向內不斷收攏。

  白髮女子身上的光芒頓時變得閃爍不定,看去隨時可能熄滅,但是很快,其身上的靈性力量又一次開始增加,最後隨著一團光焰的爆開,掙脫了身上的束縛,而後停也不停,直接朝著山嶺最高的大台過來,張御的身影此刻已經倒映在她的金色的眸子之中,並且兩者之間距離的迅速拉近,越來越是放大。

  張御看著衝來的白髮女子,口中淡聲言道:「敕禁!」

  白髮女子不覺身軀一震,身外原本輝赫的靈性光華一下消失不見,只是方才的衝勢仍然帶動著她身軀往前行進,並如天外隕星一般斜斜衝墜到了地面之上,堅硬的身軀犁出了一條長而深的溝壑。

  與此同時,蟬鳴劍化作一道閃光,從張御身邊脫離,追逐而下,如雷霆霹靂,直接轟在了這名白髮女子的軀體之上!

  隨著一聲轟然大響,劍中所包含的力量沒有一絲一毫的洩露,全數在其身上爆發出來!

  眾多修士看過去,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們都是神情一凝。

  白髮女子面無表情的從深溝之中站了起來,即便是她方才短暫失去了靈性力量,可那如天雷般的一擊看去依舊是沒給她帶來半點損傷。

  她站立片刻後,雙手迎著位於東方的太陽向外張開,轟的一聲,身上的靈性力量再度如爆散的火焰一樣綻放開來,且是比方才更為強盛,更為猛烈。

  當她再次看向高台處,正待飛身而起時。

  張御眸光閃爍了一下,天地間似有燦爛星光微微晃動了下,而後諸人眼前一白,場中有一道無比明亮的耀光爆發了出來。

  這一瞬間,似連天光都是遮掩了過去,日月都為之黯淡失色。

  好像是過去了極長時間,那光芒終於消落下去。

  那個白衣女子仍然站在那裡,似乎保持著將動欲動的姿勢,隨後她往前動了一步。

  可隨著她做出這個動作,邁出去的那一隻腳卻如鬆散的沙土般陡然崩塌,而後她身軀隨之一歪,整個倒了下去,跟著轟然墜散成了一團無足輕重的塵埃。


bpd 發表於 2020-12-1 23:20
青陽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甲壹

  當那耀光出來的時候,周圍那些晶玉飛舟中的霜洲人只覺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待得視線恢復正常,卻只看到了山嶺之前那空蕩蕩的荒原,而那個白衣女子已是消失無蹤了。

  「剛才發生了什麼?」

  「人去哪裡了?」

  「快,快點把她找出來。」

  正當這些霜洲人在設法尋人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道流光飛馳而過,數艘晶玉飛舟幾乎是不分先後凌空爆開,餘燼紛紛揚揚自半空中灑落下來。

  劍光一閃,重新往觀台上回返。

  張御伸手一拿,捉住劍光,放歸到了劍鞘之中。

  看著他這無比從容的模樣,跟在他身邊的眾多修士都是心生震動。

  方才他們都是看到了,白衣女子擁有幾乎無可摧毀的堅韌身軀,可在那道光芒閃爍過後,只是瞬息之間就化為了飛灰塵埃,這等手段著實令人畏怖。

  張御看著那白衣女子消失的地方,這個人從頭到尾沒有顯露出那種晶玉外甲,可是表現出來的戰鬥能力卻是遠遠超出那些甲士。

  霜洲人這一次似也不是對著破壞駐地而來的。

  實際上擁有這樣的力量,那根本不必用正面強攻這種戰術,若是用暗襲或者游鬥的辦法,無疑可以對駐地造成更大的破壞和傷亡。

  而這麼看,這個白衣女人倒十分像是對方的一個試驗品。

  三千里之外的霜洲營地之中,陳百主很快收到了那白衣女人和一群偵查飛舟被摧毀的消息,雖然這兩撥人都不是出自他的營地,可他還是很負責的將此事報了上去。

  這些消息通過數次傳遞,最後送到了一處荒域深處底下制院之內。

  那名曾經在青陽洲地下軍壘中交換過外甲的高大霜洲男子此刻卻是出現在了這裡,他接過外面送過來報書,翻了一遍,臉上卻看不出什麼表情來。

  他的身邊還站著一位身著金袍,年月四旬,看去地位不低的霜洲人,其人探頭探腦看了下,又看了看四周的人,琢磨了一下,看向那高大男子,問道:「翁大匠,怎麼樣了?

  翁大匠回道:「『甲壹』消失了,周圍所有負責觀察的人也沒能把具體的記錄帶回來,我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臉上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失望,道:「不過至少我們知道,這樣層次的仿甲是對付不了那些修士的,我們需要繼續改進,盡量使得它的力量接近『原甲』。」

  金袍男子想了想,道:「翁大匠,我不懂這些,但且胡亂問一句,還望不要見怪,我們不能直接拿青陽那裡給我們的那件『原甲』去戰鬥麼?」

  翁大匠搖頭道:「暫時我們找不到合適披甲的人,而且我們研究下來,認為青陽交給我們的這件『原甲』很可能是有自己的神性的。」

  金袍男子一驚:「大匠是說……那東西,它有自己的意識?」

  翁大匠想了想,沒有去和他解釋這裡面具體的區別,只道:「也可以這麼說,我們現在難以保證披上這件外甲的人還受我們的控制,如果駕馭者的本性被原甲的神性反過來吞奪,那麼很可能形成一個新的獨立意識,或許他在對付敵人之前會先來攻擊我們。」

  聽到這些,金袍男子也是驚懼不已,連連說道:「還是謹慎一點好,謹慎一點好。」可是他想了想,又是有些不甘心,十分可惜道:「這麼說來,如今沒人可以用到原甲了?」

  翁大匠言道:「只能慢慢找了。青陽上洲那麼人口,迄今為止,也僅僅只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但也僅僅是眼下合適,我們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問題。

  現在他們現在還在為另一件原甲挑選人選,據說至今還沒有結果,所以我們之前曾要求讓青陽的人披甲上陣,他們並沒有同意,將這件事又推還給了我們。」

  金袍男子道:「翁大匠,我想問一下,哦,如果是涉及機密,那就不用說了,到底什麼人樣的人才能披上這樣的外甲呢?」

  翁大匠沉吟一下,道:「如果非要說得話,那麼堅強的意志,過人的體魄,純粹的心靈這些都要具備,或許還要有一點點運氣。」

  「是這樣麼?」

  金袍男子睜大了眼,這時把手一張,目光半是帶著玩笑半是帶著期待說道:「翁大匠,你看我怎麼樣?」

  翁大匠委婉道:「沙少府這樣的貴人,沒必要冒這樣的險。」

  金袍男子哈哈一笑,這個答案也在預料之中,他也說不上多少失望,笑罷之後,他神情一正,道:「翁大匠這裡還缺什麼可以與我說,正國很關心這件事,並且希望我們也能早點擁有自己的原甲。」

  翁大匠道:「這件事很難,我們所掌握的技藝是足夠了,可是我們不像青陽上洲一般擁有各種珍稀礦藏和與外洲及玉京交通的渠道,打造原甲所要用到的材料可謂異常稀缺,我們手中沒有多少,要湊齊非常困難。」

  金袍男子想了想,道:「翁大匠可把需要的東西擬一份冊子,我來想辦法。」他笑了笑,「其實沒那麼困難,既然我們能從青陽拿到原甲,那麼也能拿到更多東西。」

  翁大匠對這句話沒有評價,這次為了原甲,他們是用一個很關鍵的技藝來作交換的,這樣的代價他們可承受不起幾次。

  金袍男子這時道:「對了,『甲貳』什麼時候能打造出來?」

  翁大匠道:「我們還要做一些改進,如果材料不缺的話,進展順利的話,大約需要三至四個月的時間,不過我打算這次連著『甲三』一併打造,既然單個個體不具備威脅那些修士的能力,那麼這一次我們就嘗試一下用數量取勝。」

  金袍男子點頭道:「放心去做,少府這次會全力支持你們的。」

  張御在方台駐地內待了半月後,見霜洲人再無什麼動靜,就抽空去了一趟界隙,這一次他主要是找尋武澤,問詢繳獲上來的玄兵一事處理的如何了。

  武澤仍是居於那艘飛舟內,見他到來,請了他坐下,泡好茶水後,便道:「玄正,我已經設法把密匣拆開了,不過霜洲人的封置很嚴密,儘管我已經很小心了,可能為我們所用的,大概只有二十三枚,我已重新做了一番改造,只需自天擲之下,就能引動其中的威能。」

  張御一思,八十艘鬥戰飛舟,每一艘飛舟都攜有三枚玄兵,再加上那艘巨舟之上所具備的六枚,一共是二百四十六枚玄兵,眼下這個數目,大略是十分之一左右。

  不過畢竟是繳獲得來,能有這些便已不錯了,他也不怎麼苛求,他道:「以武老之見,霜洲人這次的損失如何?」

  武澤考慮了一下,道:「我不知道霜洲具體情形如何,若以青陽為參照,飛舟損失還是其次,二百餘枚玄兵的損失也不是太過重要,關鍵其實在於那密匣,這東西甚至比玄兵還要難打造。

  因為有了密匣,哪怕尋常匠師打造的玄兵,也能被長途攜帶,而不必懼怕濁潮的影響,也就是依靠這個,霜洲人才能攜帶如此多的玄兵。

  打造密匣需要用到一種被稱之為『燭金』的奇異金屬,這東西多是從異神那裡交換得來,外面幾乎尋不到,連青陽上洲中也沒有多少。」

  張御道:「武老是說,飛舟玄兵都可以再打造,但密匣在短時間內卻很難再獲得。」

  武澤道:「是這個道理,除非那些異神能源源不斷的提供『燭金』,但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燭金對於那些異神來說也很是寶貴。」

  張御略作思索,這是一個好消息。

  這意味著霜洲人就算再次發起攻擊,其長途奔襲的力量必然會因此減弱,必須就近設立一個飛舟泊台和軍事駐地,才有可能對青洲內部發動突襲。而這般看來,方台駐地的位置更為重要了。

  他道:「這些密匣我們還能利用否?」

  武澤搖頭道:「很難做到了,這些密匣其實也是生靈,一旦自外進行破壞,其便會死亡,裡面的燭金也會轉化另一種東西,沒有辦法再利用了。」

  張御點了點頭,沒有再糾纏於此,他又說了下之前所遇到的那個白髮女人,並著重說了對方匪夷所思的守禦能力,並詢問武澤是否聽說過類似的東西。

  武澤聽他說完,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玄正說得這個,倒是讓我想起了天機部以往想要打造的一種沒有甲形顯現的外甲,大匠們期望這種外甲能超越中位修士,達到無限接近上位修士的力量,不過我離開的時候,這種外甲尚且留在紙面上。」

  張御思索片刻,道:「武老以為,假若青陽洲中已經有了這樣的東西,霜洲有沒有可能擁有同樣的技藝?」

  武澤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道:「這是十分有可能的,霜洲之中那幾名大匠我不知道是否還全都活著,但他們每一個人都掌握有一些獨到的技藝,若是願意拿出來交換,呵,洲內某些人可未必會拒絕。」


bpd 發表於 2020-12-1 23:37
青陽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返歸

  張御與武澤一番談話之後,收了玄兵,走了出來,到了范瀾,齊武等人所修築的廬舍之中坐了一會兒。

  界隙另一邊暫還沒有什麼結果,不過這件事眼下倒是不急。

  他此刻已是修至第四章書,而玄府併合各派之後,所得到的章印秘法現在也還在整理歸納之中,且現在除了北方戰事,與霜洲人的碰撞衝突也一直不曾停歇,與外洲交流之事尚且可以往後放放。

  與范、齊二人會面過後,他又順便指點了下嚴魚明和鄭小郎,這才從界隙之中轉出。

  界隙之外的天光很亮,澄藍的天空中飄懸著稀疏的雲流,大裂谷外紅褐色的裂巖上流淌著著雲影和金光,他注意到一隻駿鷹從天頂之上飛過,發出長長鷹嘯。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湖畔邊上特有清爽氣息落入肺腑。

  重活一世,他是用煥然一新的心態來看待這個世界的,畢竟比起前世那個死寂冰冷且僵化的世界,這個世界就算有著諸多瑕疵,卻也比那裡好過無數倍。

  經歷了死亡與新生,他比任何人更能理解生命的珍貴和世間的美好,這樣的世界,值得他付出力氣去維護。

  他再看了一眼那廣闊無垠的天地,身形騰空而起,袖袍飄飄,身外虹光玉霧環繞,迎著那一縷射下的陽光,飛入了雲穹之中。

  待回了方台駐地,他走入大台之中,對在此值守的弟子關照道:「讓各位道友到我這裡來。」

  弟子趕忙下去傳命。

  過了一會兒,所有駐守在方台之內的第四章書修士都是來到大台之內,見他立在那裡,俱是上來恭敬見禮。

  張御見人已是到齊,便來到前方台上,只是一揮袖,頓有金光灑開,一幅霜洲輿圖便在前方的琉璃壁上展現開來。

  在曹方定等人努力之下,上面所顯示的內容不再是原先那只有大致輪廓的模樣,而是多出了密密麻麻的繁複標示,霜洲人修築在州陸地下的一些比較重要建築,現在在這上面都能找到。

  唯一缺陷就是密州具體軍事力量還是不明,雖然用更多的時間應該能打聽出來,但是他恰恰沒有那個時間。

  霜洲人接二連三派出鬥戰飛舟和人手對他們這裡進行攻擊和試探,看去現在也沒有停手的打算,是故他們絕對不能坐等對方打上門來,而是要主動出擊。

  他轉身過來,負袖立在台上,望向眾人道:「曹道友和溫道友所帶回來的東西越來越多,我認為時機已是成熟,故是準備在一月之後對霜洲發動一次突襲。」

  台下眾修心頭微微一震。

  儘管他們早有這個準備,可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快。

  張御目光掃了一眼下方,道:「為了確保此行成功,我等需先掃平荒原之上所有的霜洲哨所及駐守營地。」

  台下一名修士問道:「所有?」

  張御點頭道:「所有。」

  他左右一顧,道:「想來諸位也是看到了,這些天我派遣了不少弟子出外探查,為的就是把霜洲人的哨點找出來,也唯有如此,才能讓霜洲徹底失去耳目,這將有利於我們下來行事。」

  又有一名修士出聲言道:「可是玄正,那些造物該怎麼處置?一些微小造物恐是難以清理,那也是霜洲人的耳目之一。」

  張御道:「那些暫不用去管,我已經詢問過了洲中一些匠師,這些微小造物多半智力低下,以現在霜洲人的技藝,失去了哨所駐地,那根本無法將確切的消息及時傳遞回去,就算能傳遞到,也是似是而非,不足為慮。」

  接下來他大致交代了一下,定下了時限,就讓諸人先行回去安排,只是把溫良和萬明道人二人留下了下來。

  待眾人散去後,他請了兩人坐下,把取拿回來的二十六枚玄兵擺在了案上,並道:「這一次突襲因為距離較遠,只憑我輩自身之力尚有不足,故我準備了這些玄兵用以相助。

  只是兩位也知,似這般物事,易受濁潮影響,我輩急速飛遁之時,往往無法攜帶在身,故需先行把這些東西送至霜洲附近安置,待我率眾到來時再行取出,這件事非常重要,故我準備交託給兩位。」

  萬明道人神色一正,拱手道:「玄正既把此事交予我等,那我等當會竭力辦妥。」

  溫良也是肅容拱手,言道:「敢不盡力。」

  張御點了下頭,再與二人詳細交代了一下,就讓他們先下去準備,等到出發之前,再來自己這邊拿取玄兵。

  兩人走後,他步出了大台,看向西邊的侵染在深紅色澤之中的暮雲。

  完成所有的前期準備,他估計大概需要一月至兩月時間。

  根據他從北方得到的消息,現在兩府往北方推進的軍事壁壘,已經逐漸逼近到泰博神怪的底限了,雙方極可能在近期爆發一場大戰。

  就算他這裡不動,霜洲那邊也一定會再有動作,故是他準備這回爭取一次重創密州,使其短時間內再無威脅青陽側翼的能力。

  而就在荒原之西,原本乘常道派那條對外交通的道路上,此刻卻是出現了三個人影。

  夏侯明,錢忠二人望了望前方,心裡一陣感慨。

  歷時一年多的行程終於結束了,這一次他們出發時一共十一個人,除了乘常道派的弟子外,還另行找了不少從海外歸來,卻沒有什麼身份背景的修士,可最後活著回來的,卻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一路上他們實在經歷了太多的危險和坎坷,好在終於安全回返了。

  這一次他們雖然沒能交流得來新的章印和秘法,不過卻是帶回來了一個人。

  此刻就在他們旁邊,還有一名風采瀟灑、面如冠玉的白衫道人,在漫天飛灰之中,衣衫髮梢卻是纖塵不染。

  這是一位外洲修士,修為極高,回程路上兩人也是靠了其人才能保全性命。

  只是其人對自己的身份來歷向來卻是閉口不言,兩人也很識趣的沒有去多問,只要雙方能夠交流,並且能有所收穫,那身份什麼的其實並不怎麼重要,只要知道對方也是天夏人便就可以了。

  夏侯明這時看了看路邊一座石碑,伸手一指,道:「折道友,這是我乘常道派設立在此的定行碑,過了此輩,再往前面過去一段路就能回到我乘常道派駐地了,到了那裡,我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折道人點了點頭,面上一派矜持之色。

  兩人也沒有在意,這位確實是有本事的,傲氣一點也沒什麼。

  只是等他們三人再行了一段路,到了原來乘常道派的所在地之後,夏侯明和錢忠二人卻是露出了震驚之色。

  他們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灰白大地,天空之上更是飄散著灰燼般的塵埃,原本乘常道派的駐地已是無影無蹤。

  折道人看了看面前那灰敗的荒原,瞇了瞇眼,道:「不知兩位所說的乘常道派又在哪裡?」

  錢忠趕忙道:「折道友莫急,我雖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可我乘常道派乃是一個大派,絕不至於就這麼不見了蹤影。」

  夏侯明腦子雖然轉過了很多不好的念頭,可他仍是保持著冷靜,道:「我乘常道派除了地上駐地,還有不少地下駐地,應該能在那裡問到具體情形。」

  折道人淡淡道:「希望如此。」

  夏侯明與錢忠商量了一下,分開一番好找,總算讓他們安心的事,周圍的地下駐地之中的確還有乘常道派的弟子駐守。

  那負責駐守的修士也是認識二人,驚訝道:「原來是夏侯師兄和錢師兄,你們回來了?」

  錢忠急問道:「衛師弟,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怎麼道派地上的駐地不見了?」

  那衛姓修士道:「唉,兩位師兄有所不知,霜洲人於年前率眾擊我乘常,並投下了不少玄兵,也虧得張玄正帶領諸派派主便與此輩在這裡鬥了一場,擊退了此輩……」他說得興起,一時滔滔不絕,停不下來。

  兩人越聽越是疑惑,霜洲人為什麼來攻擊他們?張玄正?諸派派主?他們不在一年多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莫不是我們離開了不止一年,而是十年?

  在他們反覆問詢之下,用了好一段時間,才算大致弄清楚了事情原委。

  待明瞭自後,他們也是面面相覷,哪裡想到的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

  本來他們以為這一次定然能得到派中獎賞和看重,可是現在一回來,卻告訴他們連乘常道派都沒有了。

  那衛姓修士看兩人沉默不安,忙道:「兩位師兄,如今我玄修弟子俱是要去玄府登名造冊,不然寸步難行,司長老,哦,司玄修如今還在此處駐守,就在前方三十里外的駐地內,兩位可尋過去,他應該能妥善安排兩位師兄之事。」

  夏侯明與錢忠謝過他之後,自裡走了出來,兩人商量了一下,重新找到了那折道人,就將自己瞭解到的情況告知了其人。

  夏侯明歉然道:「折道友,對不住了,洲內出現了這等變化,我等也是不曾預料到,如今我們二人也是無有著落,只能先帶道友先去見原來的司長老,再做安排了。」

  折道人目中流露出一絲奇異之色,道:「兩位是說,現在已然不再是以道派為尊,而是在這一年內重新歸併於一體了?」

  夏侯明嘆道:「是,只是具體情形我們也不甚了了。」

  折道人目光閃爍了一下,道:「那好,那我就先隨你們二位去見一見那位司長老。」


bpd 發表於 2020-12-1 23:47
青陽 第一百二十章 發動

  隆隆震響聲在荒原上一處地坑之中響起,兩名晶玉巨人從地下倉皇躍出,往高空衝去,只是未曾飛出多遠,就有兩道如錘氣光自地下飛出,兩人頓在天空之中爆碎開來。

  田江自下方緩緩升起,懸停於空中。

  過了一會兒,隨著一道道遁光閃爍,十餘名修士也是自下方一一飛騰上來,其中一名年輕修士抱拳道:「老師,下面的霜洲人已經清除乾淨了。」

  田江看著下面那些地坑,搖了搖頭,道:「這些霜洲人真是如同老鼠,到處都是。」

  那名弟子言道:「老師,我們已是檢查過了,這應該是千里之內最後一個霜洲人營地了。」

  田江道:「出來一月,也該是回去向玄正覆命了,陳寒他們怎麼還不見?」

  那弟子道:「陳師弟正在收拾整理駐地留下的東西,說不定還能發現一些有用的線索,想來一會兒就該出來了。」

  田江嗯了一聲,這麼天來,他也是發現這些霜洲人哨所之間有時候是會互相聯絡的,由於他們清剿發動的很突然,還有一些未曾及時銷毀的文字記錄保存著,有時候往往能一下牽出好幾個哨所。

  眾人等有半刻後,一道遁光自裡飛出,現出一名年輕修士來,上來一抱拳,拿出一個以心光包裹的東西,興沖沖道:「老師,我發現了這個東西,我們衝進去的時候,他們還沒來得及完全銷毀。」

  田江看了看,眼瞳一凝,冷笑幾聲,伸手一拿,同樣以心力裹好,收入了袖中,道:「我們回去。」

  張御此刻站在方台駐地的大台之上,看著各處呈送上來的報書和戰果。

  經過一個多月的清剿,駐地周圍基本肅清了霜洲人的眼線,並且這一次動作的範圍很大,連南域也未曾放過。

  可以說,青陽上洲域外之地由南到西,幾乎沒有什麼霜洲人的據點留下了。

  不過只要霜洲人繼續往這裡派遣人手,這些仍是可以重新建立起來的,畢竟相對廣大的荒原來說,修士的人數太少,也不可能全部看顧的過來。

  但是他僅僅也只需要這一段空白時間便可,在這個時段之內,足夠他完成一次突襲了。

  此刻又一名弟子步入進來,對他一揖,小心遞上一個以心光包裹的物事,道:「玄正,這是田玄修方才送來的。」

  張御目光一轉,這東西便落至案上,他示意那弟子下去,伸手一拂,那心光散去,顯露出來的是一堆殘破的文書。

  看去被火焚燒過,但是還有小半殘留下來,依舊可以清晰看出原來的筆記痕跡,而從這些書信的紙張、格式乃至筆墨上來看,很明顯是出自洲內。

  他眸光微閃,在他的眼中,那些尚還保存完整的焦紙開始「恢復」,上面陸陸續續顯現出了一個個的殘缺文字。

  憑著留下來的殘句和詞意之間聯繫,他很快推斷出來這些書信是出自平州,而且是出某個負責後方物資調運的衙署。

  書信大部分都是同一格式的文書,記載的大多數都是物資調運和出入庫的記錄。

  這般看來,送出書信的人,應該是把衙署內的記錄原封不動照樣謄抄了一份,並將之交送給了霜洲人。

  因為霜洲人很大可能與泰博神怪有所勾結,所以這些東西被霜洲人得知,那麼也就等於被泰博神怪知道了。

  他轉下了念,執筆寫了下一封書信,然後喚過來一名弟子,道:「你把書信送去平州檢正司,你不用急著回來,等有結果出來再回來報與我知。」

  那弟子領命而去。

  不過僅是兩日之後,這名弟子便就轉回來了,同時還帶回了一封平州檢正司的回書。

  張御拿過來一看,書信上言,檢正司調查下來,發現通敵之人是一名負責物資調運倉吏,這個人半年前被人用金錢收買,專門向外販賣轉運物庫之中的各類公文。

  此人仗著自己有過目不忘之能,每次物資調運只是看上幾眼,就能全數記下,而後回去複寫出來,並且連句讀都可一字不差,半年以來,已是賣出去了千餘份文書了,現在這個人已是被緝拿起來,正在審訊調查之中。

  張御看完之後,就把書信放到了一邊,他很清楚,能把消息送到域外,牽連之人肯定不止一個。

  內部應該還有更多霜洲人的眼線存在,不過這些自有檢正司和洲內的專以負責此事的察閱司去負責處置,他不必再去多作理會。

  現在他的重點不在於青陽兩府內部,而是霜洲。

  又是十餘日過去後,兩道遁光自西而來,落入方台道派之中,卻是萬明道人和溫良二人折返回來,並言稱已是將玄兵妥善安置在了霜洲附近。

  張御見一切已是準備妥當,決定不再等下去,當即下達諭令,把眾修都是喚了過來,待人到齊,他便命人將一幅繪製好的輿圖在琉璃壁上展開。

  他行至近前,掃了一眼上方特意用鮮紅色澤標注出來的地點,道:「這一次突襲,密州武庫、軍營和泊舟天台是我們著重要摧毀的目標。

  根據溫度道友和曹道友探查出來的情況來看,密州境內大致有泊舟天台二十六處,武庫三座,軍營十二個,分別位於不同的方向,彼此距離相隔較遠,且每一處都有厚重壁壘用以防護,故是我們要分頭擊破。」

  這一次突襲主要針對的是軍事要地,至於糧庫、廠坊等地只是次要目標,倒不是這些地方不重要,而是他手中玄兵有限,只能有所取捨。

  而且這次主要目的,是為了迫使密州在短時間內無法再集結太多的力量再來進攻青陽,同時也是震懾整個霜洲,讓其不敢再輕舉妄動。

  等到北方關鍵的那場的戰事一過,就算霜洲再聚集起力量反擊,那威脅也沒有之前那麼大了。

  當然,這裡也不排除霜洲遭受襲擊後,會發動另一座州郡的力量進行報復。

  不過一州之力總比兩州之力容易對付,現在先發制人,總比等到對方從容佈置好再來強的多。

  此回張御準備一次調用百名中位修士,而且全部是從域外調選,域內修士他一個不用。

  以現在洲內的情況來看,洲內修士一旦轉移至域外,那麼極其容易走漏消息,而且現在還有修士在不斷支持北方戰事,也不適合調用。

  儘管兩府給予的物資少缺了一半,可是支援北方的修士並沒有減少,這是他與惲塵共同商量下來的結果。

  一件事歸一件事,物資少缺,可以再另行設法,玄府畢竟在位在禮制之上,想給兩府以壓力,那總是有辦法的,可在以後再一併算賬,可若是抽調參與戰事人手的回來,那麼有理也將會變得沒理了。

  大約用了半日時間,他把事情都是安排交代好後,就讓眾修下去準備,並爭取在三日之內出發。

  只是眾人陸續離去,他見溫良還留在那裡,他心下一轉念,道:「溫道友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溫良抬袖一拱,道:「玄正,這一次我與萬明道友埋下玄兵後,卻是無意中發現了兩條地下暗河,我懷疑密州主要的水源是來自於這裡,如果我們也把這兩條河納入玄兵轟擊範圍之內,使之受到罡煞污穢,那說不定能對霜洲造成更大打擊。」

  張御思索了一下,點頭道:「可以考慮。」

  其實根據武澤的看法,霜洲人的體質已經發生了根本上改變,每一個霜洲人都能夠直接暴露在罡煞之氣瀰漫的地界中。

  實際上此輩平日飲水和用食就充滿了各種天夏人所排斥的「污穢」。

  霜洲人已經不能再當作純粹人來看待,而完全是另一種生靈了,只是他們從天夏人蛻變而來的,故是天夏的一些東西還保留著罷了。

  他認為這麼做或許能給霜洲帶來一些麻煩,但作用不會太大,不過可以嘗試一下。

  就在眾修這邊傾力準備的時候,霜洲這邊還對此一無所知,他們此時並不知道自己本洲所在已然暴露了,更不知道張御正在謀劃一次突襲。

  霜洲佈置在荒原中的哨所和駐地被大量破壞,這令他們不但失去對域外修士動向的把握,也影響了他們與青陽上洲之間信息的交換。

  現在霜洲內部還在討論是繼續往荒原派遣人手,還是再次對域外修士發動一次規模足夠大的進攻,雙方各執一見,看去短時間沒可能得出結果。

  而方台駐地這邊,兩天時間一晃而過。

  高台內堂之中,張御將手中最後一份文書放下,將手中之筆擱在了一邊,他一展衣袖,站了起來,往琉璃玉璧上的霜洲輿圖凝視片刻,便自裡走了出來。

  而此刻外間,眾修已是等候在此,見他出來,都是肅容抬手一揖。

  張御在此站定,也是抬袖還有一禮。

  此時他感受到背後暖光,回頭望了一眼,見此刻東方大日高居於上,大青榕那龐大的輪廓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使得青陽上洲如同籠罩在一片青氣之中。

  他回轉首來,身上燦爛星光一閃,已是化一道雲光玉霧環繞的青虹飛騰而起,而在他背後,百餘道遁光齊齊遁空縱起,往西空飛去!



bpd 發表於 2020-12-1 23:56
青陽 第一百二十一章 開端

  虛空之中,百餘道光虹經天而行。眾多修士看著下方,他們的視線之中所看到的是總似一無變化的荒涼大地。

  在長久而沉默飛馳之中,一些弟子忍不住相互以心光傳聲攀談了起來。

  張御對此也是有所察覺,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

  與真修相比較,玄修的修煉速度較快,但是對心性的打磨略有欠缺,看著這般枯燥乏味的場景,再加上正要去往未知之地與敵交戰,心中難免會出無聊而煩躁的情緒來。

  他也能理解這些弟子的心情,但只要不妨礙到此次行動,這些小節他不會去多管。

  此回除了原來乘常派的那位房派主被他留下坐鎮後方外,其餘原先的諸派派主,還有林宣盛、杏川道人等人都是被他帶在了身側,可以說這一次躍空突襲已是集中了原先域外道派的大部分力量了。

  這次原來丹廬派派主的廖和老道也一樣隨行而來,他此刻正在關照跟在自己身側的幾名弟子。

  「你們稍候可是留神著,別沒頭沒腦的衝到前面去,玄正這次帶著我們,可是要我們關鍵時刻能施手救人的,不是讓你們上去鬥戰的,你們也沒那個本事。」

  有一名弟子有些不服氣,口不擇言道:「老師,我們為什麼沒那個本事,別人不清楚,難道你不清楚嗎?」

  只是話才說出口,他就發現不對,忙上認錯,道:「老師,是弟子說錯話了。」

  廖和看他補救得快,哼哼兩聲,沒去計較,只道:「我說得話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你們都衝到前面去了,萬一同道受創,又有誰來救助?現在我們可是在玄府轄下了,不是以前了,你們要是犯了錯處,可別指望老師我替你們兜著。」

  他的弟子這次總算聽進去了一點,以往在門派中可以隨意一點,可現在沒有門派了,自然一切都需依靠玄府的規矩行事,而且現在是在戰事之中,那更是容不得他們自行其是。

  由於修士彼此之間修為有差別,所以一行人速度其實並不快,而且為了穩妥起見,他們走得也不完全是直線,故是行程拉得較長,在日夜不停飛馳了有五日之後,方才接近了霜洲所在。

  這個時候,前方出現了一條如同海浪雪花一般的皚皚白線。

  跟隨在張御旁邊的林宣盛這時出言道:「玄正,過了這白浪矮山,再出去兩三千里路,應該就是密州所在了,霜洲人自己往來之時,通常也是靠著這一處地界來辨明方向的。」

  張御往遠空望去,因為濁潮的影響,天地盡頭的世界仿若隔著一層霧氣,只能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可依稀能見到大片的白色,就如同寒霜染在了大地之上。

  就在眾人陸續越過這條白色的矮山之後,前方忽有一道金色遁光飛起,遙遙朝著眾人而來。

  張御把身一頓,身後眾修也是陸續停下。

  那遁光待至近前後,光華一散,萬明道人自裡現身出來,他對著張御一拱手,道:「玄正有禮了。」

  張御點首回禮,道:「萬明道友,如今情形如何?」

  萬明道人言道:「玄兵都是妥善安排在了前方,並無一個遺漏損毀,曹道友還在前方繼續巡視,稍候就趕來,若有什麼變化,他立刻會向我示警。」

  張御道:「那還請萬明道友在前引路。」

  萬明道人當下縱光在前,眾人則是隨後跟來,因為已是接近霜洲人所在,故是所有人不用提醒,都是自行收斂聲勢。

  未行多遠,萬明道人遁光一矮,往地面行去,一時間,漫空遁光也是如噴虹倒懸,紛紛飄落而下。

  萬明道人落去一處地窟之中,過去片刻,才又轉了出來,此刻他已是將所有玄兵以心光承托至外,並對張御一拱手,道:「玄正,幸不辱命。」

  張御看著那一只只飄蕩在外玉匣,心光入內一轉,確認都沒有問題,點了下頭,當即一拂袖,將其中大半都是送至諸人手中。

  除了林宣盛之外,凡是第四章書的玄修都是分別持一至二枚玄兵。

  而餘下玄兵,張御則留在了自己手中,待收妥之後,他言道:「諸位道友在此調理少時,半刻之後,我們再次出發。」

  眾人凜然稱是,每一名修士都是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丹藥,默默服下,而後各自尋覓地界打坐調息。

  半刻之後,遁光再次沖天而起。

  行不多遠,又是一道遁光自地面飛來,加入了眾人行列之中。

  曹方定直接來至張御身前,以心光傳聲道:「玄正,霜洲人那處沒有任何異樣,他們不曾發現我輩到來。」

  張御道:「甚好。」

  再行片刻,他可以看到前方出現了不少往來巡弋的造物,知已是進入了最後的千里範圍之內了。

  這些造物稱得上霜洲人的第一道防線,不過他們既然已經到了這裡,那就沒必要去顧忌這些東西了。

  他身形率先向上一拔,往高空之上行去,身後眾修也是紛紛跟來。

  百餘中位修士穿空而過,激盪起來的心力何等強勢,那些擋在路上一時不及避讓的造物直接被撞得粉碎,而其餘造物則是紛紛躲避逃竄。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天空高處,這裡同樣也存在有不少造物,甚至還有幾頭造物珍龍。

  這些東西見到眾修,本能的衝上來撕咬,不過面對如許多的修士根本是就是飛蛾撲火,直接被諸修一起發力絞碎,連半點浪花也沒能翻起。

  張御這時把身形一頓,立在了虛空之上,身後眾修見此,也是齊齊停在了此間。

  他目光往落下去,那裡是一片霜白色的土地,地面之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建築,而在此之下,就是霜洲兩州之一的密州所在了。

  他口中道:「準備了。」

  所有修士此刻都是目光凝注下方,同時緩緩調整著自身呼吸。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諸人背後是無垠虛空,只有身上的心光和天上光華交相輝映,閃爍不定。

  張御身形微微向上,而後往下一個俯衝,身上玉光如焰,轟然爆開,並在後方帶出一道有若收攏雙翼的璀璨星屑。

  轟隆隆……

  天空之中如雷滾動,百餘道遁光撕裂大氣,跟隨著破空而下,往那一片霜白大地衝去!

  像是流星雨自天幕之上灑落下來,這幅景象華美而又壯麗。

  隨第一道光芒落在地面之上,頓時傳出了一聲天塌一般的巨響,並迸發出了極致的閃光,天空也是隨之黯淡了一瞬,隨後在那撞擊的位置處,出現了一個足有方圓十餘里的巨大的塌陷空洞!

  張御以自身強橫的心光力量,直接撞開霜洲人所修築的地表厚重的護壘,並且往下方不斷深入,而其餘修士則是緊隨其後而來,進一步將前方撞開的通道開拓擴大。

  而震塌了最上方的地面頂壘後,下方視界一闊,此刻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籠罩在連綿不絕的微藍光芒之中的巨大城市。

  一座座宛如藝術品的精美的晶玉矗立在那裡,互相間有絲絲縷縷的藍色霞霧纏繞飄蕩著,半空中浮動著如游魚一般的造物,它們通透晶瑩,像是水晶打造,無數如螢火蟲一般晶藍色光點飄散點綴著每一處角落。

  這樣的場景堪稱如夢似幻。

  張御立在上空,身後燦爛星光閃爍,隱隱有雙翼浮動,他朝下目光一掃,抬起手來,向下輕輕一揮。

  轟的一聲,在他袍袖猶在拂蕩之間,身後的修士頓時分散開來,駕馭遁光向著四面八方衝去。

  每一名修士在來此之前,都已是從輿圖上瞭解到了自身所要攻擊的地點和其位置所在,故是此刻沒有猶疑,都是直接朝著自己的目標奔去。

  萬明、曹方定、杏川等一眾四章玄修此刻衝在了最前方。

  那些泊舟天台、軍營乃至武備庫,半數以上都是有著厚重壁壘保護的,能夠承受玄兵的轟擊,所以這些地方他們需以自身觀想圖先行破開壁壘,而後再將隨身攜帶的玄兵投擲下去。

  至於那些位於露天的目標,那便直接以玄兵轟擊便可。

  隨著一道道遁光從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城市上空劃過,第一枚玄兵被投擲了下來,,一點閃爍不定的白光似緩實快的墜去下方。

  那裡是一座一處敞開式的飛舟泊台,一名霜洲營尉察覺到外面轟聲巨響,正急急忙忙帶著親衛來至上方,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由於霜洲自從地下建立起來之後,還從來沒有遭受過來自外部的攻擊,所以直到此刻,他們也還未曾意識到是有外敵入侵了。

  這時一名衛卒指著上方,驚異道:「那是什麼?」

  營尉抬頭看去,只看見一道虹光自天中劃過,而後一點白光倏地自天落下,所有的意識便被一片無比明亮的光芒所吞沒。

  轟!

  一團耀眼到極致的光芒綻開,巨大的衝擊氣浪使得周圍一切都是如海浪一樣波動起來,無盡的塵埃翻騰上空,又被上方的護壘擋住,開始向著更遠處滾蕩而去!


bpd 發表於 2020-12-2 00:06
青陽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進擊

  第一枚玄兵的爆裂使得一座規模龐大的飛舟泊台及其周圍的建築在頃刻之間就被摧毀。

  可這僅只是一個開始罷了。

  隨著眾多修士陸續找尋到了自己的目標,二十餘枚玄兵先後在這個地下空間內爆裂開來,並肆無忌憚的宣洩著自身的威能。

  在短短時間之內,密州境內暴露在外的大半軍事設施俱被摧毀。

  閃爍的光與熱伴隨著衝擊氣浪到處肆虐,滾滾塵埃翻湧到這座城市的上空,再簌簌滾落下來,整個地下空間此刻好似變成了一個充斥著火與煙的巨大悶爐。

  眾修士也沒想到事情進行的如此順利,後備手段幾乎都沒有用上,他們並沒有停下動作,而是利用自己遁速快,破壞力強的長處,分散開來,繼續襲擊各個次要目標,以期對霜洲造成進一步的打擊。

  玄兵的轟擊再加上眾修的四處破壞,使得整個密州城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密州的主要軍事力量分為中軍和外軍,中軍常駐城內,共有常備一萬兩千人,分為左右前後四衛,人人披甲,也是城中最為精銳軍事力量。

  前次攻擊乘常道派兩千人就是從左右二衛之中抽調出來的,平時這些軍卒分佈於四營之中。

  而這一次眾修突襲,除了飛舟泊台之外,這四座軍營也同樣在重點關照之列,每一個營地至少承受了兩枚玄兵的轟擊。

  中軍四衛俱為精銳,在第一枚玄兵在密州之中落下的時候,許多人實際上已經反應了過來,但是沒有得到軍令,他們不可能擅自離開軍營,而修士們又來得實在太快了,在玄兵近距離的轟擊之下,足有過半衛卒在劇盛的光芒之中灰飛煙滅。

  而餘下之人也大多受到了重創。只有少數達到了護軍、營尉這個層次的將校仗著甲冑堅厚逃過了一劫,這些人反應也快,立刻組織起了餘下還有戰鬥力的披甲士卒上來試圖阻止眾修進一步的破壞。

  不過這時立刻有玄合境修士的上前阻截,由於此境修士的觀想圖可以躍空千里殺敵,所以人數雖然不多,可往往能在局部形成優勢,故是這些零星的反擊很快就被壓制了下去。

  密州正北處,修築有一片堡壘群,周圍崗哨林立,此是輔國治署所在。

  上任左輔國陣亡之後,新一任的左輔國直到年後方才匆匆選出,其人年齡只有十五歲,無論是能力還是經驗上,都是遠不及上一任輔國。

  眾修士發動進攻的時候,這名少年人因為服下了激發血脈的藥物,還正在午睡之中,隨後他便被驚天動地的震盪所驚醒,只是還未曾弄明白怎麼回事時,房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

  府內管事帶著兩個僕從匆匆衝進來,對著他躬身一揖,隨後一揮手,道:「帶左輔國離開此處。」兩名僕從上前把他雙手一架,就帶著他往外走。

  這位新任的左輔國不免驚惶起來,掙扎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府內管事隨手拿過一個披風披在了他身上,語氣急促道:「左輔國,青陽人來犯,我們遭受到了大量玄兵的轟擊,我們不清楚他們究竟來了多少人,也不知他們是否會來襲擊這裡,左輔國快些跟隨我等到底下的母窟之中躲避,等待援兵。」

  左輔國聽到這些話,也是立刻放棄了掙扎。

  只是一行人方才出了長廊,卻被一名體軀強壯,腰懸佩劍的光頭男子阻攔了下來。

  管事色變道:「烏中候,你想什麼?」

  烏中候沉聲道:「外敵欺至,我們不能不做理會,我方才看過了,來敵應該只是一些修士,他們數目不多,只是攜帶了不少玄兵罷了,我們不能自亂陣腳,我們也有能力驅殺此輩。」

  管事還想說什麼,左輔國這時突然開口道:「放我下來。」

  兩名僕從看了管事一眼,後者點了下,將他放了下來,這名少年人站定之後,看著自己面前的高大男子,道:「烏中候,你想做怎麼做?」

  烏中候道:「我知道左輔國還有不少親衛……」

  他話還沒說完,管事頓時跳了起來,激動道:「那是左輔國的親衛,怎麼可以隨意調遣出去?不可,不可!」

  烏中候也沒有堅持,看著少年人道:「若是不願意動用親衛,那麼我請求左輔國啟用護國神將。」

  管事不由遲疑了一下,道:「左輔國還未成年,護國神將每次必將耗費精血,這……」

  左輔國這時道:「沒關係,我願意。」

  他雖然沒什麼經驗,可也知清楚,密州才是自己的根本,要是連密州都沒了,或者在密州受打擊之時明明有能力但卻什麼都不做,那麼等這件事過去,自己怕是不但坐不穩這個位置,說不定還會被拿出來當替罪羊。

  於此而言,損失一點精血又算得了什麼?

  烏中候眼中露出讚賞之色,他一抱拳,道:「左輔國英明。」隨即他神色一正,「那些修士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到來,所以左輔國,我們要快些了。」

  張御負袖站在空中,他看著下方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的城市,這裡不愧之前受玉京所轄之地,地域廣大,即便是玄兵爆裂之後的閃光和煙塵,也不足以淹沒此處。

  林宣盛此時則僅僅跟隨在他身後,其人一言不發。

  張御此前曾用武澤玉珮的鑒別過,這個林宣盛極有可能是一個造物人,所以他將一直將其留在身邊,也沒有將玄兵交由其人。

  好在這位也是識趣,並沒有對此表達任何意見。

  這個時候,一個個修士派遣弟子轉回來向他稟告,說是之前定下的目標俱都已是被摧毀了。

  張御言道:「傳命下去,令眾修按之前計議行事。」

  諸位弟子一抱拳,立刻下去傳命。

  張御抬首看了看上方那被自己打穿的空洞,天光正從那裡透入進來,他知道現在只是打了霜洲人一個措手不及,此輩並沒有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

  何況霜洲除了密州之外,還有一個獨州,那裡的軍事力量還完整的保持著。

  與霜洲人進行陣戰,那是以己之弱,攻敵之強,故是這一次行動,他需在霜洲主要軍事力量趕來支援之前就及時撤離。

  不過獨州那裡的支援過來,最快速度也要半天,所以他們還有時間,要趁著這段空檔盡可能削弱密州。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有所覺,往遠處望去,就見那裡騰起了一團濃濁黑煙,隨後一個巨大的三頭六臂的身影自裡冒了出來,並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聲。

  「天煞將軍?」

  張御看有一眼,身上星光一閃,已是朝著那個方向飛遁而去,而他身後的林宣盛也是立刻跟了上來。

  他很快他便看到,這個身影是從一個佔地廣闊的堡壘群中冒出來的。

  實際上輔國府這個地方曹方定一早便發現了,畢竟這是密州境內最為顯眼的地方,可是這裡防禦壁壘實在是太過厚實了,四周戒備嚴密不說,並在地底更深處還有更為廣闊的空間。

  曹方定當時判斷,就算投入十枚以上的玄兵也未必能將這裡轟破,並建議不去理會這個地方,否則若是此處圍攻不下,其他目標又不曾摧毀,那麼這次突襲就會變化為強攻,反而會陷入困境之中。

  張御當時採取了他的意見,將此間從他們的第一攻擊目標之列中劃去,不過由於那個地方特殊情況,所以他始終保持著一份警惕,並準備了幾個應付的後手,甚至袖中還有幾枚玄兵保留著。

  不過現在見其出來的是天煞將軍,卻是不覺心下一定,這是他曾見過的手段,知道該是如何應付。

  而隨著他的遁光逐漸接近,這個時候,堡壘群中飛出十餘名晶玉巨人,向著兩人直衝過來。

  一直跟隨在張御身後的林宣盛這時將身後長劍祭出,隨後遁光一疾,主動迎了上去,化一道飛虹流光殺入了這群晶玉巨人之中。

  張御目光一瞥,林宣盛手中之劍雖然比不了蟬鳴劍,可也算得上是一柄上好法器了,其人在這裡也是足以應付,故是他停也不停,直奔那天煞將軍而去。

  這個天煞將軍比他當日在飛舟之中見到的更具威勢,不管是氣機還是力量都是厚重的多,並且看那猩紅的眼神正盯著他直看,似乎還具備一定智慧。

  不過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修持,他也不是無有進步,意念一引,人還未至,一道劍光先一步殺出,直往其正面那一顆頭顱之上飛去。

  天煞將軍發出一聲響徹州陸的怒吼,六臂之中各有一把武器現出,而後風火雷電,一時齊動!

  而此時此刻,密州遭受轟擊的消息已經通過芒光傳訊,向著四面八方傳遞了出去。

  位於密州之外的十數萬外軍迅速動員起來,各類飛舟和披甲軍士化出一道道晶虹向著密州境內趕來。

  遠在另一邊的獨州此時同樣收到了來自密州的求援報信,他們的反應異常迅速,泊舟天台上成千上萬的飛舟騰空而起,也是向著密州方向急速飛馳來。


bpd 發表於 2020-12-2 00:31
青陽 第一百二十三章 震盪

  荒域深處的地下制院之內,翁大匠正與另外幾名大匠廢寢忘食的打造「甲貳」、「甲三」等仿甲,然而這個時候,卻是忽然有人來報,說是外面有人拜訪。

  翁大匠思路被打斷,這令他心下十分不快,但他也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得不應付的,不得不放下手中之事,換了一件乾淨衣袍走了出來。

  來人此刻已經坐在了外室,這是一個瘦高的中年人,身穿精緻的內廷銀袍,頭戴梁冠,冠上還有繫著朱瓔,神情十分之嚴肅。

  翁大匠近這段時間見過不少內廷來人,心下對人並沒有太過重視,不過他禮數仍是不缺,拱手一揖,問道:「尊駕來此有什麼事麼?」

  來人沒有說話,而是對他出示了一面紅色的玉牌。

  翁大匠一見,神情微微一變。

  這東西名為「朱玉符」,持有此符表明對方的身份是自國督府來的內使,這樣的人雖然身上沒有什麼品階,但卻往往代表著正國本人的意願。

  他不敢再拿大,放低姿態道:「使者想知道什麼?」

  來人嚴肅道:「翁大匠,密州方才遭受了攻擊,來敵投下了不下二十枚玄兵,密州城的武力幾乎被摧毀一空,現在密州急需要強力支援,我代正國來問詢貴院,此刻是否能提供威能強大的外甲?」

  翁大匠想了想,道:「我們有兩具正在打造的仿甲,目前進程只有一半,不過我們之前自己曾打造了一具外甲,也堪與之一比,可是缺陷仍有不少,且也沒有合適的披甲人選……」

  來人直接道:「把外甲交給我。」

  翁大匠猶豫了一下,道:「使者稍待。」

  他轉了進去,許久之後方才走出來,並將一只匣子交到這人手中。

  來人拿了東西,也不多言,收好之後,對他一拱手,轉身就走了出去。

  翁大匠則是在站在原地沉吟不語。

  這時一個霜洲老者自後面的廊門之中走了出來,道:「你把那東西給他了?」

  翁大匠回轉身,道:「國督府的來使,不敢不給。」

  老者道:「給了就給了吧,反正吃苦頭的也不是我們。」

  翁大匠一嘆,道:「也是,不管如何,事情也不會比外敵來襲更糟糕了。」

  老者言道:「那就別在這裡耽擱了,青陽人都打上密州了,我們這邊也要盡快把東西弄出來了,下次再來有人來催,還有東西可以交代。」

  此刻密州境內,儘管頂上已不再有玄兵落下,可是隆隆的碰撞聲響仍是在上空激盪傳遞著。

  張御正與那天煞將軍激烈交手之中,兩人碰撞之地,風雷水火激盪不已,迫得他人根本無法靠近。

  蟬鳴劍此刻一道雷芒閃電,在天煞將軍身上縱橫劈斬,而張御自己也是身化虹光在其巨大身軀之外繞轉飛馳。

  他此刻也是注意到,這個天煞將軍的源頭在下方堡壘之中,那裡有源源不斷的煞氣湧出,為其增加力量,若是不將那根源斬斷,那麼永遠無可能將之擊潰。

  於是他趁著一劍劈開煞氣,駕馭遁光衝入其身軀之中,看著他無邊煞氣包裹上來,背後一對星光雙翼向外一揚,剎那間,無盡星光灑散開來,天煞將軍那龐大的身軀隨之轟然崩裂,化作煞氣滾落下來。

  光芒一閃,張御駕光自裡衝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這些煞氣又會聚合在一起,故是立時向著下方急驟飛去,眼見就要撞到那壁壘上時,身上有星光閃爍了一下,整個人已是消失不見。

  等他再出現時,已然站定了在堡壘內部。

  他打量了一眼,身形再度從原地消失,卻是繼續往那深處源頭尋去。

  這些堡壘雖然厚重,內中還夾雜著某種金屬,足以抵擋玄兵的轟擊,但因為並非是活物,所以沒有靈性力量的護持,這使得他可以輕而易舉就遁行進來。

  當然,這也可能是天煞將軍的緣故才不得不如此,畢竟煞氣所致,沒有任何生靈可以長久待在其近側。

  星光接連閃爍之間,張御未用多少時候,就已然達到了堡壘最深處,出現在了一間修築的金碧輝煌的大殿之內。

  這裡矗立有一尊五丈來高的天煞將軍巨像,一名身披白玉外甲的巨人正半跪在巨像頭顱之上,雙手正正按在上方,身上有著一陣陣煞氣滾動。

  而在巨像兩側,則還站立著兩排晶玉巨人,看上去乃是此間護衛。

  而在這個時候,他也能感覺,那巨像身上湧動著一股滾燙的熱流。

  烏中候此刻看到張御突然出現在了這裡,不覺大吃一驚,外面重門封鎖,他根本想不出來對方是如何進來的。

  他臉上血色晶眸一閃,也未見他下達什麼命令,那兩排衛士就紛紛把手一張,就有一道道晶光朝著張御攢射而來。

  張御站在那裡不動,他身上心光如火騰升,那些晶芒射到他身上,就如同石子入海,半點波瀾也未曾掀起。

  這個時候,他背後隱隱有星光閃爍了一下,場中頓有一道明亮而璀璨的如刃星芒明亮起來,霎時斬入了諸多晶玉巨人的心神之中。

  場中頓時一靜,過得片刻,那些晶玉巨人一個個栽倒在地,再沒有了半點聲息。

  烏中候見此一幕,眼瞳急劇閃爍了一下,他放棄了凝聚天煞將軍的打算,身上晶芒一湧,十分果斷的往後方的密道之中逃遁而去。

  張御淡然看他一眼,口中道:「敕鎮!」

  烏中候不覺渾身一震,本來前衝的勢也是一亂,一頭撞在了那密道牆壁之上,隨即便被緊隨而來的一道劍光倏地釘在了地上。

  他努力掙扎了一下,扭頭往張御所在之地一眼,隨即雙目之中光芒一下黯淡,像是抽離了什麼東西一般,便就變得一動不動了。

  張御此刻倒是有些意外,他感應了一下,發現其人身軀之中只剩下了一個空蕩蕩的軀殼,神魂已然不知去了去向。

  他心下一轉念,根據林宣盛的說法,霜洲人中一些血脈特殊的人在靈性變化上有著一些奇異手段,想來這個人就是如此了。

  他也沒去深究,直接飄身而上,來到天煞將軍巨響的頭顱之前,而後伸手出去,按在了上面。

  手掌只是與之一接觸,滾灼的熱流頓往身軀之中洶洶湧入進來,他眼眸之中頓有細碎的電光在那裡泛動著。

  大約十來呼吸之後,神像之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紋,而後在隆隆聲中崩塌碎裂。

  而就在神像崩毀的那一刻,上方的那些原本不斷滾蕩的煞氣似是一下失去了支撐,如尋常煙氣一樣四面飄散,但卻並沒有因此完全消失,而是緩緩飛昇而上,最後往更遠之處飄飛而去了。

  張御在摧毀了神像之後,就沒有再停留在下方,身形上星光幾個明滅閃爍之間,就又一次回到了外間。

  林宣盛此刻也已是在數名修士的幫助下將那十多名晶玉巨人解決了,此刻見到他出來,俱是過來一禮,道:「玄正。」

  張御一點頭,這時他目光一轉,注意遠空之中,正有成百上千的晶玉巨人和一駕駕飛舟往著這裡趕過來,後面更是還有難以計數造物跟隨。

  這應該是來自於密州之外的援軍,此次他們主要攻擊的是中軍和泊舟天台,對於密州之外的外軍並沒去理會。

  他心念一轉,接下來霜洲的各處援軍應該會接連不斷的到來,再繼續停留下去,那將會遇到越來越多的敵人,到時候恐怕就難以輕鬆走脫了,於是他道:「傳令,所有人退出密州,按事先計議分頭撤走。」

  除林宣盛外,所有人修士對他一抱拳,而後各自分頭傳命。

  城中某一處,萬明道人此刻也是看到了那些紛湧而來的霜洲人,他正欲過去阻截,這時一個弟子過來言道:「萬明前輩,玄正傳令,所有人退出密州,按事先計議分頭撤走!」

  萬明道人看了一眼張御所在方向,沒有猶豫,當即把身軀一拔,就往上空那被撞開巨大的缺口遁去。

  而此刻分散在外的眾多修士也是陸續得到了通傳,他們也是同樣遵從張御諭令紛紛回撤。

  張御立在天中,看著那一道道遁光沿著那缺口從這片地下空間內飛馳出去,直到幾是所有人都是撤走之後,他對跟隨在身邊的林宣盛言道:「林道友,你也可以走了。」

  林宣盛意外看了他一眼,老實說,他也是懷疑張御已然發現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甚至他做好了被張御放棄在此的打算,可是沒想到張御居然沒有這麼做。

  他抬起雙手,對著張御鄭重一禮,而後也是化一道白虹,在半空之中化一道弧光,自此間飛縱了出去。

  此時此刻,唯餘張御一人還立在此間。

  他身軀緩緩上升,來到上方之後,看著那自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敵人,一對有若璀璨銀河的星光翅翼在背後轟然展開,隨後裡面一刻刻星辰逐次閃爍起來。

  片刻之後,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嘯鳴之聲,萬千縷燦爛星光如雨而來!

  百里方圓之內,無論是晶玉巨人還是飛舟,在那密密麻麻的星光轟擊之下,俱都一個個崩碎開來。

  待得星流光芒收歇,成千上萬的霜洲人和飛舟都是停留在方才的星光範圍之外一動不動。

  所有人抬頭看向上方,只見那足有十里方圓的洞口處,一個年輕道人站在那裡,無盡天光從他背後透照進來,袍袖衣衫隨風拂動不已,隨後便見其人在那未曾完全消逝的燦爛星屑之中緩緩上升,最後融入了仿若來自天外的晝光之中!


bpd 發表於 2020-12-2 00:40
青陽 第一百二十四章 源念

  霜洲中域,此間位於密州、獨州兩州之間,此處地勢凹陷,天然匯聚成一個湖泊,而在湖泊底下百十里深處,卻是洞窟甬道相連,灼熱的赤色岩流在這裡肆意流淌著,無數氣泡在裡面泊泊翻動。

  在巨大的中心洞窟之中,矗立有一塊三丈高下的幽藍色晶玉,周圍更是被一層藍色的薄霧包裹著,隱約可以看到裡面存在有一個高大的人影。

  熔岩上面漂浮著一塊塊滿佈裂紋的破碎板塊,這些東西勉強拼湊成一條道路。此刻一名古服高冠的老者正踏著這些東西往晶石方向走去。

  漂浮的板塊踩上去的時候會生出更多裂紋,還會隨著落腳的力量往一側漂移幾分,讓人懷疑是不是下一刻就會徹底碎裂。

  高冠老者小心翼翼在上面走著,他鼻樑高挺,皮膚枯白,眼瞳帶著泛著淺金色澤,一般男性霜洲人身上沒有任何毛髮,可他卻是有打理整齊著白髮銀鬚。

  用了許久之後,他終是邁過那一片岩流區域,來到了那塊幽藍色的晶石面前,拿出一塊玉笏板,對著上方一揖。

  過去片刻,那晶玉之中的高大人影好似醒了過來,目光之中有著藍芒隱隱透射出來。

  高冠老者忙再是一禮,道:「拜見正國。」

  那裡面的人影看去沒有什麼動作,但是聲音卻是在四周響了起來,道:「原來是家相,你越過那替身來尋我,可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高冠老者肅容道:「啟稟正國,密州遭受外敵襲擊,中軍四衛萬餘精銳近乎覆滅,州內軍用要地悉遭損毀,其餘損失更是難以計數,此是我霜洲立國以來從未遭受過的大挫。」

  那人影眼中藍芒閃爍了一下,問道:「是何人所為?」

  高冠老者言道:「根據在場之人辨認,此回率敵來犯之人,乃是玄府玄正張御!此人在去歲欲將域外道派重新並歸合一,左輔國得悉此事,為阻此人,曾對此人所之地發動突襲,只是此事以失敗而終,左輔國本人也是歿於此一役中。」

  他頓了一頓,「而這一回,那張御率領百餘中位修士跨越數萬里荒原襲我本州之地,此舉極可能是對我之報復。」

  說到這裡,他面容一片肅穆,聲音陡然拔高,語氣略顯激動道:「正國,僕以為,此人於我霜洲有大害!

  而今神怪與青陽大戰在即,彼在催我履議自後方擾亂牽制青陽,而此人卻是我等之阻礙。且其人乃是去歲玄廷傳詔封授,我恐其會礙我大事,故我以為,勿必要設法擊殺人!且不惜任何代價!」

  那人影言道:「那家相準備如何做?」

  高冠老者把玉笏板放到一邊,伏地跪下,對上鄭重一拜,道:「正國,我霜洲制院之中,有自造外甲,威能近乎上位大修,只是無有合適之人可披此甲,僕唯有懇求正國賜下源念灌注,用以操御此甲。」

  說著,他便朝前一個叩首。

  那人影沒有立刻回應,眼中藍芒閃爍不定,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許久之後,四周才有聲音再次響起,「家相可知,賜下一縷源念,勢必讓我源血覺醒之路晚上十年。」

  高冠老者俯首在那裡,頭上冠帶隨著說話聲一起顫動著,「正國,怕只怕等不了十年。」

  那人影似是認真考慮了一下,最後他忽然動了起來,可見其緩緩伸出手,而後對著晶石一點,一縷晶瑩無比的微藍色光屑就自裡面飄散出來。

  高冠老者抬起頭,露出無比鄭重之色,他把雙手伸了出去,而後將此光屑捧在了掌心之中。

  那人影似乎比之前稍稍黯淡了一些,道:「下去吧,近段時日莫再來擾我。」

  高冠老者忙是致意垂首,隨後他將那些星屑收好,自地面之上站起,便沿著原路自這裡轉了出來。

  他繞過數條甬道,沒用多久,又是來到另一處洞窟之中。

  這裡排列著密密麻麻的晶玉,一眼望不到盡頭,而每一塊晶玉的下方,都有一大朵類似花苞一樣的物事,其懸地三尺,裡面有光亮忽明忽暗,似在節奏的呼吸一般。

  他辨識了一下,沿著晶石之間的通道行進,最後在其中一塊晶玉之前停下,這塊晶玉看去較大,顏色也比其餘晶玉更顯深沉。

  他道:「烏中候,你雙身被斬殺一身,神魂更是缺少了一部分,往後已無可能再進行血脈遷升了,我可用正國賜下的源念為你補足缺失,你可以獲得前所未有的力量,但是事後,需要你披上霜甲,成為我霜洲的鎮守武器,不知你可是願意?」

  那晶玉微微閃爍了一下。

  高冠老者很滿意他的反應,他將那藍色星屑取了出來,而後對著晶玉一灑,這些飄蕩過丈許空間,很快滲透入了那塊晶玉之中。

  須臾,晶玉之中頓時綻放出了一縷芒光,而後又於瞬息之間黯淡下去,沒有了動靜。

  而這個時候,位於晶玉下方的巨大花苞忽然一陣顫動,而後一下裂開,嘩啦一聲,一灘粘稠的水液與一個渾身不著一縷,渾身蒼白的光頭男子一齊掉落到了地上。

  那光頭男子雙手拉住延伸入口腔之中的肢管,而後將之一把拔開,隨後大口大口呼吸著。

  過了一會兒,隨著他雙目之中閃過一抹淡淡的藍光,身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了起來,與此同時,他緩緩站了起來,而在這個過程中,可見他的身形也是在緩緩拔高之中,很快高出了對面那老者一個頭。

  高冠老者不覺抬頭看向其人,沉聲道:「烏中候,你可以去披上你新的外甲了。」

  方台駐地,一名值守弟子站在大台邊沿處,眺望著遠方的荒原。

  距離眾修出發,已是十天過去了。

  因為這一次突襲很難預料到會發生什麼情況,張御也曾做過最糟糕的設想,所以在出發之前他就做好了安排,要求諸修若是發現有什麼不對,那麼需立刻放棄地地,撤回洲內。

  此刻夕陽漸漸垂落,紅彤彤的晚霞暈染在天邊細長的雲層之上,色彩瑰麗而豐富。

  這時那值守弟子忽然眼前似有什麼東西晃動了一下,這不由引起了他的注意,身軀微微前傾,凝神望遠處看去。

  隨後他便看清楚了,那是一縷修士的遁光,而不過是片刻之後,便見一道道遁光在晚霞之中浮現出來,並朝著方台這處快速飛來。

  這名值守弟子頓時激動起來,他立刻拿起銅錘,刻敲響了方台之上的磬鐘。

  在清亮悠長的磬鍾之聲中,大約二十餘名從密州撤出的修士先一步返回了方台駐地。

  而在下來的兩日之內,這次參與突襲的修士也都是陸陸續續的回到了駐地,便連林宣盛也是一樣歸來了,卻唯有張御不見蹤影。

  曹方定心下有些擔憂,尋到萬明道人處,道:「萬明道友,是否要派遣人手過去接應一下玄正?」

  萬明道人卻是道:「無妨,以玄正的手段,密州之中當無人能阻,玄正此刻不回,想來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張御這一次其實倒不是有事耽擱了,在返回的途中刻意放緩了一些速度。

  這一次參與突襲的修士雖說俱為中位,可九成以上都是三章修士,他知道霜洲之內有些披甲軍士飛馳速度較快,而此輩若是出動類似白衣女子那類人物,那麼哪怕眾修先行一兩天,也一樣可以追上。

  他在順帶又肅清了一些零星追兵後,待算算時間諸人差不多已是該回到駐地附近了,這才縱開遁光回返。

  在所有人都是歸來後的第三日,他乘一道玉霧環繞的青色長虹,在東方升起的朝陽之中回到了駐地之中。

  在他歸來那一刻,眾修士俱是站在大台之上相迎,眾人心中俱皆振奮,望向他目光之中也是滿是崇敬。

  這次跨越數萬里之遙擊敵,戰果極大不說,關鍵是前後行動未曾損失一人,張御身為玄府玄正,最後還親自負責斷後,說明他是真心把所有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的。

  這一刻,他在眾人心目之中的威望已然超過了過往的那些派主和師長。

  而原先各派派主此刻也俱是心緒激盪。

  說實話,張御此前說恢復青陽玄府舊有格局本來他也是將信將疑,可現在他們是真心相信了,並也願意為此而付出努力。

  張御歸來之後,用了一日時間統計了一下戰果,隨後親手執筆擬了一封書信,讓弟子送去兩府,而後轉至大台之內,並行至那幅霜洲輿圖之前。

  此刻圖上面所有被玄兵轟擊過的地點現在都是用黑色標注了,可以見到一大片的黑點。

  這一次密州城內所有的武備所、中軍營地、乃至泊舟天台全被他們摧毀,由於突襲順利的緣故,其餘廠坊、糧庫等地也是同樣進行了一輪破壞,成果之大遠遠超出了之前的所料。

  密州方面想要恢復過來,絕不是短時間能辦到的,並且霜洲還要設法防備他們再度來襲,故是對方想要在北方戰事發生之前對青陽進行侵擾的可能性已是極低。

  不過必要的防備還是要做的。

  他目光一轉,往霜洲另一個州郡獨州移去,霜洲方面若是還不想放棄的話,那麼下來所能選擇的,無非就是派遣小股精銳來襲了。


bpd 發表於 2020-12-2 00:48
青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偽函

  張御又看了一會兒輿圖,這才轉回了內廳之中,翻閱著這些天來洲內寄送過來的各類文書。

  惲塵還在閉關修習道法,玄府中日常事宜由明善暫時負責處置,只是一些難以決斷的事情才會送到他這裡來;還有一些就是涉及監察事宜的公文了。

  大約處理了一個上午,他把文書差不多都是批閱好,又命人把玄合境的玄修喚來交代了幾句,要他們勿要鬆懈,並且要求加強四周戒備。

  經過這一次成功突襲霜洲之後,如今他的威望頗高,沒人提出反對意見,都是遵照他的吩咐下去安排。

  張御見眾人離開後,司武彰卻是一個人留了下來,就問道:「司道友可是還有什麼事麼?」

  司武彰對他一拱手,道:「有一件事需稟告玄正,前些時日我乘常道派派去與外洲交通的修士自外回返,與他們一同回來的,還有一名自稱是自外洲而來的同道。

  當時因為突襲霜洲在即,我就沒為這件事來打攪玄正,只是把他安置在了乘常道派原來駐地之內,讓與他一同歸來的兩位弟子待在一處,可是這次回來之後,我發現其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問那二人,也是不知其人去向,不知是否要派人搜尋?」

  張御考慮了一下,道:「那便不用去理會了,其人若是往洲內去,那終歸是會出現的,若在洲外,那隨他如何。」

  現在是戰時,青陽上洲內可不是修士能隨意穿行的,處處都要檢驗身份,且若是在洲中遁空飛行,那麼一定是會被巡遊造物發現的,而其人若只是在域外存身,那他們既管不到,也那個工夫去管。

  霜洲轄下的獨州中心城域之內,一處連通地面泊舟天台分開半弧形的金屬遮蓋,隨即便有一艘灰白色的梭形舟倏地飛馳了出去,很快縱去了空域之中。

  烏中候雙手張開把住扶手,後背筆直的坐在主艙之內。

  在得到了源念之後,他感覺渾身上下滿是充沛的力量,不止是這樣,連神思都是無比清晰敏捷,他覺得現在隨意一伸手,就能摁死以前的自己。

  主艙一側的隨從這時離開嵌有晶玉的座台,走了過來,抱拳道:「中候,根據我們在洲內線報,那位張玄正仍然駐留在原先方台道派的駐地之內,這幾日大概都不會離開。」

  烏中候道:「知道了。」

  他目光深沉,根據霜洲內的看法,這一位威脅實在太大,如果繼續讓其停留在域外,那麼霜洲絕無可能再向前邁進一步,而與神怪約定的計劃也難以實施。

  所以這一位必須要設法解決,而且要盡快!

  現在張御還逗留在洲外,這是一個好消息,畢竟其人若是回轉了青陽上洲,那他就只能在外等候了。

  梭形飛舟行有四日之後,隨從言道:「中候,還有半天路程就要到那方台駐地了,前面可能已有修士在巡遊,我們必須減速了。」

  烏中候道:「這裡附近還有我們的駐地麼?」

  隨從道:「沒有了,之前的駐地已是全數被那些修士摧毀了,後來也未見有人手調撥過來,現在我們在荒原上已經得不到任何幫助了。」

  烏中候道:「那就先去此前約定的地方,把東西交換好了再說。」

  隨從立刻應聲稱是。

  飛舟再飛行了一個夏時,便伸出撐腳,在一個風化的奇形沙岩前落了下來,艙門旋開,烏中候和隨從走了出來,隨從取出一枚晶玉擺放在了地面之上,而後就見上面道道光芒閃爍著。

  大約兩個夏時之後,自南遠遠飛來一駕昆圖飛舟,並且在他們面前停下,自裡走出來一名下巴刻著金屬條的造物人,面目普通,看不出什麼特點,腋下則夾著一只文袋。

  他看見了烏中候,便踩著荒原上細碎的砂礫走了過來,道:「我奉令將物件交給霜洲來使。」

  烏中候示意了一下,他身旁的隨從上前接過,隨後翻了翻,抬頭道:「只有這麼多麼?」

  那造物人道:「最近玄府似是發現了什麼,引得兩府現在在嚴查與洲外的交通往來,能送來這些已是不易了。」

  烏中候道:「又是玄府麼?」

  造物人道:「是的,玄府現在歸併合一後,已然不同於以往了,洲內也不得不重視玄府的意見。」

  烏中候看了看他,道:「你不像是一個造物人。」

  造物人認真道:「我是人。」

  烏中候嗤了一聲,道:「那麼你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麼?」

  其實他以前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身居高位,也犯不著和一個身份不對等的造物人去較勁,可是在吸收了源念之後,他總是忍不住想多說兩句。

  那個造物人沒有回應,面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可是他這個樣子其實就已是明顯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滿。

  烏中候這時從隨從手裡接過了一枚玉匣,並甩手拋向了對面。

  青陽洲內某些人雖然在給他們傳遞文書,可也不是沒有條件的,他們一樣是要拿東西去交換的,不過他也不知道這裡面到底裝得是什麼。

  那個造物人接過之後,按例檢查了一下匣子上封簽,見沒有被拆解的痕跡,就收了起來,而後一拱手,看去就要告辭離去。

  「等一下!」

  烏中候卻是喊住了他,道:「我還要讓你們做一件事。」

  造物人道:「這不在事先交代裡。」

  烏中候示意了一下,讓身旁的隨從將一封書信遞上去,他道:「我只要你把信帶到,其他不用你管。」

  造物人一開始沒接,直到那隨從用力往前送了一下,才勉強拿了過來,與兩人告辭之後,回到了飛舟之上,很快飛舟就騰空而起,往來路飛回了。

  隨從道:「中候,對面會照做麼?」

  烏中候道:「試一下好了,左右就是這七八天的事情。」他關照道:「你先把文書送回去,半月之後,你再回來接我。」

  隨從道:「屬下遵令。」

  烏中候看向方台駐地的方向,道:「如果半月之內他還不出來,那我就只好主動殺進去了。」

  其實他曾想過,通過殺戮那些巡遊修士把張御給引了出來,不過這裡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一位卻不見得會和他進行一對一的鬥戰,如是駐地裡那麼多修士一擁而上,他可不認為自己能贏過。那可能會落得如之前派遣過來的「甲壹」一樣的下場。

  在看著送自己來此飛舟離開之後,烏中候身軀之中微微泛出一陣晶光,轟然騰空飛起,往青陽上洲方向縱去。

  轉眼七天過去,這日清晨,一駕飛舟來至方台駐地之上,自裡出來一個自稱兩府來的信使,並將一封書信送到了張御的手中。

  張御問了那送信人幾句,就讓其離去了。

  他打開書信,發現這是自洲府轄下司功衙署送來,上面言及兩府已經收到了他的書信,但是關於霜洲尚有一些疑問需要當面向他核對問詢,請他什麼時候方便回洲內一趟。

  在書信末尾,是蓋印、落名還有各個衙署的簽戳,可謂一樣不缺,看去是一封極正常的書信。

  可他卻知道這封書信很不對勁。

  若說兩府上層往下屬州郡的長吏處去書,譬如對象是丁研禮這樣的一州州守,那麼書信用這樣的措辭和章程那是沒錯的。

  可問題是玄府在禮制上是位在兩府之上的,故兩府如是向他來書,那要麼是以正經的「玄封玉匣」的方式遞呈過來,要麼就乾脆以私人身份寄書給他,而絕不會是這等像對待下屬一樣的公函。

  兩府之中那些衙署上層官吏是絕不會出現這等疏漏的,唯有那些時常參與機宜,但卻對上層情況缺乏足夠瞭解,且又履歷不深的年輕官吏才會犯這個錯誤。

  可這封書信卻又恰恰寫明是兩府上層請他過府一敘,這讓他想不懷疑都難。

  事出必有因,對方來書,那無疑就是想讓他回返洲內,可費這麼大工夫難道就為了讓他回去一次麼?

  他心下一轉念,便就有了幾個猜測。

  他關照道:「把萬明道友和曹道友請來。」

  過了一會兒,萬明道人和曹方定二人到來內廳之中。他與二人詳細關照了一番,而後就回了內室之中打坐調息。

  第二日凌晨,他一早就登上飛舟離了方台駐地,往洲內回返。

  開始一段路程還很是順利,可就是在他進入荒墟之地的時候,忽然一道晶光朝者飛舟射了過來。

  飛舟遭此轟擊,頓時一震,往地面之上落去,並栽在了那厚重的赤色砂礫之中。

  張御邁步自飛舟之中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殘破的舟身,不覺搖了搖頭,這艘飛舟跟隨他不過兩個多月,卻是又遭破毀了。

  不過這也難以避免,他也是料到在回去路上可能會有人襲擊自己,而這幾月往來洲陸內外都是直接乘坐飛舟,若是忽然不用,那反倒顯得有問題。

  他抬頭往前看去,就見一個健壯高大的霜洲人正在朝他走過來,其人身上披著一件遮擋風沙的罩衣,走到半途的時候,一把將之扯了,露出了裡面那身修身的淡藍色內甲,在陽光之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芒。

  烏中候向著張御大步走來,這時他的眉心一閃,蒼白色的甲冑從四肢和軀幹之上泛了出來,將他全身上下都是覆蓋住,瞬時變化成了一個兩丈高下的巨人。

  在他走到一半的時候,腳步開始加快,而後猛然前衝了起來,然而才是幾步之後,其身影卻是極其突兀的消失不見。

  張御眸光微微一閃,伸手一抬,身上玉光如火焰一般騰起,閃爍的藍芒在他左側浮現,而後一隻巨大的拳頭出現在了那裡,並狠狠朝他砸了下來!


bpd 發表於 2020-12-2 00:56
青陽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重甲

  烏中候力道十足的一拳砸在張御的心光屏障之上,心光與靈性光芒的撞擊,頓時引發了強烈的地震和衝擊氣浪,就猶如玄兵轟擊一樣,先是泛動的光芒,再是猛烈的巨響和向著四面八方滾動的塵埃。

  張御這個時候從對方的氣機之上感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又有什麼地方有些不一樣。

  他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如果真是當時那個人,那麼這位比之當初可是強猛了太多。

  烏中候第一拳沒能撼動心光,他的第二拳很快跟了上來,但是這一拳卻是落了一個空。

  張御忽然消失不見了,留在原地的只有一片閃爍的星光。

  若在以往,烏中候這一拳的力量只能順著宣洩到地面之上,然而現在不同,在有了源念的灌注之後,心身高度統合,所有的力量也都是收發自如,只是腰間微微一旋,就將那一股力量重新裹入了身軀之中。

  此時他心神微微一跳,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不假思索,順著感覺就是一拳轟了出去,仿若爆開了一聲沉悶雷震,方才收蓄起來的力量如鳴炮一般轟了出來!

  荒原之上頓時出現了一股狂烈的颶風,而他拳面所向之處,地面上也是跟著出現了一條深深的溝壑,一直遠遠延伸到了視線盡頭之外!

  可這一拳仍然沒有落中敵人。

  此時他心中又有所感,意念才是一動,身軀就作出了反應,甲冑之外藍芒一閃,身影已經憑空跳躍到了那一處,根本沒有去看,拳頭就已是朝前揮出。

  他不是修士,沒有各種神通道術,但有絕強的力量和速度!

  特別是進入近身之戰中,可以用連續攻擊壓制修士的各種手段。

  而張御之前在密州與天煞神將進行了一場鬥戰,也是有部分戰鬥影像被霜洲方面得到,根據張御所展現出來的神通法門他也是擬定了一套針對性的戰術。

  張御在挪轉過程之中,也是在觀察著烏中候,若是一般對手,那根本無需費這個力氣,輕易一言,隨手一劍,便可定其生死。

  然而這個人卻不是以往遇見的那些人,他的速度並不比當日那個白髮女子來的差,還有近距離閃挪的本事,並且與那白髮女子空有一身力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利用不同,這一位的戰鬥技巧高明太多了。

  而從對方方才所表現出來的靈性力量來看,也是與他此刻的心力相差彷彿,這即是說,便是言印之術,也不見能將之一氣制壓住。

  可以說,這是一個全方面強大的對手。

  對付這樣的人,自是不能任由其從容發揮,也不能和其強打硬拚,而是要設法打亂其人的戰鬥節奏,並且將修士所擅長的變化手段運用出來。

  他心念轉過之後,在瀰散的星光中,身影霎一個閃爍,到了稍稍遠一點地方,烏中候也是如影隨形,幾乎是貼身跟來,不過這一次他沒有選擇閃避,而是袖袍展出,伸手一拿,蟬鳴劍已是嗡鳴一聲,躍跳到手中,旋即劍光在大氣中劃出一道完滿的弧度,對著迎面而來的敵人就是一斬!

  烏中候卻是對著劍光衝來,帶得劍光堪堪就要落到額頭上的那一剎那,忽的微微一側身,明明強硬至極的衝鋒卻似輕柔的羽毛一般,貼著劍刃向旁轉開,隨即肩膀向前,一頭往張御內圈之中撞進來。

  張御手肘內收,手中之劍也微微一側,先一步橫在當前,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變化圓轉自然,絲毫沒有劍去空落的滯澀之感。

  烏中候維持著衝勢,面對劍鋒橫阻,伸手欲推,然而就在即將接觸,又是前面一虛,卻是推了一個空,張御的身體就像一個虛幻的泡影,兩人的身影出現了一剎那的重疊。

  這個變化可謂無聲無息,烏中候之前沒有絲毫察覺,他知道不對,想要做出改變,可是搶在他意念轉動之前,一隻手已經輕輕推按在了他的後背之上,而猛烈的心光衝擊也是隨即在那裡迸發出來!

  轟!

  那一股力量再加上烏中候本身的衝勢,使得他整個人像炮彈一樣橫飛了出去,儘管他身上有著豐沛的靈性力量屏護,並沒有因此受傷,可卻也是瞬息間被推出去了十餘里,只能盡全力化解那股持續衝擊的力量。

  張御回轉身來,看著他飛去的方向,身後隱隱約約有一對燦爛星翼一閃,與此同時,一道鋒銳星光就往其心神之中斬入進去。

  烏中候此刻頓覺心神一顫,然而這個時候,那股灌注進他身軀之中的源念卻是動了一下,並將他的神魂裹住,那光芒與此一觸,卻是如晝去明月,再無影痕。

  這刻他終是消去了推動自身的衝力,身軀微微一頓,而後倏地一閃,瞬間又是橫越過十餘里的空間,重往張御所在之處殺了回來,手中拳頭作勢欲出。

  張御這個時候把蟬鳴劍斜指一處,朝著著其人所來方向主動疾去幾步,同時一手抬起,五指緊緊一握,拳面之上風雷一閃,卻是後發先至,擠開那一層厚重的靈性光芒,重重砸了烏中候的臉頰之上,其人又以更快的速度向後翻滾著出去。

  此時此刻,他凝望其人身影,眸光微微一閃。

  烏中候正在全力穩住自身的時候,忽然感覺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怖感籠罩下來,彷彿自己下一刻就會死去,而那個源念於此時又是冒了出來,如水瀑一樣將他的身軀裹住。

  下一刻,荒原之上綻放出來一道耀眼到極致的明光,天地也似乎黯淡了一下。

  這光芒來的快,去的也快,待得完全消散下去,烏中候卻是保持著雙手撐地的姿勢,一動不動半跪在那裡。

  過去片刻,他動了一動,身上的蒼白的外甲一塊塊掉落下來,方才墜在地上,便散碎成了一堆塵埃,不止如此,這上面還夾雜著他的表皮,同樣也是大片大片脫落下來,然而下面露出的,卻是新生的皮膚和肌肉。

  忽然一雙手自裡伸出,往兩旁一撕,烏中候宛如新生的身軀從那個焦爛的表皮和甲冑的融合物之中擠了出來,並任由這些東西落在地上,再化成散碎的灰燼飄散開來。

  他抬起頭,用金色的眸子看向張御,咧嘴一笑,身上有像水霧的東西晃動了一下,頃刻間又披上了一層恍若流水一般的甲衣。

  「張玄正,我這次來得時候一共披了兩甲一袍,沒想到吧?這是你們青陽也沒有的雙甲技藝,雖然方才那外面一層甲冑已經毀去了,但是我身上還有一層,少去了那層外甲,雖然我的靈性力量會有所減弱,但也更為純粹,我接下來我的速度也會比之前更快,你去掉的並不是我的力量,而是我的束縛。」

  他知道明明此刻衝上去繼續戰鬥才是最好的選擇方式,而不是訴諸於無用的言語,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忍不住想說話,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表述自己此刻的情緒,而不這麼做他就感覺不痛快。

  張御淡聲道:「我曾經見過一個和你一樣話多的人。」

  烏中候哈哈一笑,這樣的對話不但不讓他惱怒,反而讓愈發的興奮,他鼓起滿溢全身的力量,足尖一點,腳下的大地如隕擊撞,轟然裂開,人已是化若流星衝來。

  張御看著烏中候,誠如其人所言,去掉了一層外甲之後,力量顯得更為純粹,但也並不是真的毫無影響,整體的靈性力量上就明顯下降了一層次,於是他開口言道:

  「敕鎮!」

  「敕禁!」

  「敕封!」

  烏中候的衝勢才是開始,可是身軀卻猛地一顫,本來他的靈性力量向外張揚的強盛無比,此刻卻是忽的往身軀之中倒退回去。

  不過那藏於心神之內的源念卻似受到了刺激,再次冒了出來試圖突破束縛,可隨即又被新的敕言壓下,這令他身上的靈性光芒如升漲消退的潮水一樣忽起忽落,如此一來,攻勢自也是維持不下去,先是腳下一個踉蹌,再跌跌撞撞往前而來。

  張御在開口道出言印的時候,已是舉劍一橫,起兩指往劍脊之上一搭,沿此輕輕一抹,那閃爍的劍刃先是放出一道湛然光芒,而後似乎一下消失了,那劍刃本來存在的地方忽然變化為了一片虛無。

  他把袖一展,往前一步,身後星光閃爍之間,人已是來到了烏中候的前方,而後一劍斬下!

  烏中候正要躲閃,可是他恍惚之中,一只張開燦爛星光的雙翼的物事驀然衝入了他身軀之中,無邊幽氣纏上身來,令他動彈不得,而後他便見一道仿若融入天地的虛虛劍影斬落下來,並毫無滯礙的從他身軀之上劃了過去。

  張御一連走出去了兩步之後,方才站住,在一聲悠長的劍刃清鳴之中,他還劍歸鞘,衣袖輕輕晃動了一下。

  烏中候背對著他,摀住胸口往前走了兩步,腳下一蹬,轟然一聲,化一道晶光往遠空縱去,只是才到半途,卻是光芒驟黯,身軀化作兩截,然後翻滾著從半空中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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