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21
bpd 發表於 2020-12-3 23:56
青陽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排查

  就在折道人離開大約三天之後,一道遁光出現在了天穹之中,而後那光芒一降,落在了這片被毀棄的駐地之內。

  時悅張望著四周,這一次因為荒域之中有幾個小型渾修駐地消失,所以他奉張御之命前來此間來探查。

  只是看著周圍荒涼的景物,他神情不太好看。這裡的情況與他之前所見到那幾個出問題的駐地幾乎是一模一樣。

  他在這裡查探了一番,與之前一般,沒有找到什麼用的線索,於是只能先行離開了這裡。

  在下來半個月內,他走遍了荒原之上渾修的駐地。不過對方仿若知道他來了一般,此後再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他唯恐這件事與霜洲有關,所以擬了一封書信,將自己所探查到的情況寫下,然後讓一名弟子帶去了方台駐地。

  張御收到這份書信之後,也是異常重視。

  現在距離北方大戰開始還有十餘天,任何看去微小的事情都不能忽略。

  而這件事居然前前後後失蹤了不下七十餘人,雖然大多數都是低位修士,可人命卻不是能這麼簡單拿來算的。

  並且在失蹤的修士裡面還有一名四章修士,這說明出手之人至少也在這個層次之中,這由不得他不放在心上。

  他思慮了一番後,就把萬明道人喚來,道:「方才時道友傳來,南域之事有些許變數,他一人有力難施,我需親往此處處置。這裡之事就勞煩道友了。」

  萬明道人拱手道:「玄正可放心前去,我與眾道友當會看住此處。」

  目前駐地的人手不能抽離太多,所以張御只是帶了原來的少明派派主唐諭及幾名負責傳信的弟子,便乘坐天機院駐地提供的飛舟往南域而來。

  還好這一路之上非常順利,飛舟最後平穩的停落在了一處位於荒域之中的駐地泊台之上。

  時悅此刻就停留在此地,見到飛舟到來,他與李摩一同走了出來相迎。

  李摩當日與英顓等人回歸玄府後,他們一行人中有兩人最後選擇了留在洲內,聽從玄府調遣,不過他和英顓二人還是決定回來域外,並在此間立下了一個駐地。

  這次他聽聞有多處渾修駐地被覆滅後,心下也是十分擔憂。

  他這裡距離軍府駐屯之地甚近,還有勞前輩的軀殼守禦,倒是不怕一般的外敵侵擾,但是遇上第四章書的修士,那是怎麼也抵擋不了的。

  眾人在外見過禮後,張御與唐諭一行人被李摩迎到了駐地觀閣之內,他邁入大堂之中,抬頭看了一眼懸掛在上面的青陽上洲輿圖,道:「時道友,目前情形如何了?」

  時悅抬手一禮,道:「回稟玄正,自時某到了此間之後,近來就再無什麼動靜了,也不知那背後之人是離去了還是暫時蟄藏了起來。

  不過時某已是遵照玄正此前吩咐,在各處駐地都安排了傳訊用的琉璃玉,每日用芒光傳訊對照,一旦有變故發生,立可有所發現。」

  張御看著輿圖之上的標注,域外現在由西至南,有大約大大小小二十來個渾修駐地,小的駐地有的只有十幾名修士,大的則有數十上百人。

  在玄府未曾歸併合一之前,它們猶如大海中的孤島,彼此很少碰面,現在往來則是多了不少,有時候還會合作對付一些難對付的靈性生靈。

  而在這其中,最大的駐地約有三個,每一處都有一名四章修士坐鎮,這次被覆亡的一個駐地就是其中之一。

  他這時問道:「方才進來時,怎不見英道友?」

  李摩回道:「英道友正在一處大駐地內訪道,後來我聽聞有幾處駐地出事,李某便去書讓他在那處多留幾日,不用急著回來。」

  張御一點頭,他道:「時道友,你隨我往那處出事的大駐地一觀,唐道友,你且留在此處。」

  唐諭拱手道:「唐某領命。」

  張御吩咐過後,便與時悅離了此間,騰空遁光而往,半個夏時之後,就再次來到那處被摧毀駐地之前。

  在這裡落定之後,他當即運使了先見之印,只是在看了一會兒下來,卻發現不但是沒有見到摧毀駐地之人的線索,就連在駐地內生活的那些修士的過往痕跡也是一概沒有見到,唯有看到一陣狂風飄過的幻境。

  很顯然,那出手之人異常謹慎,特意將這裡重新清理了一遍,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不過他仍能看得出來,來者實力或許有一些,但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大,其人應該是運用了某種特殊的手段拿下了這裡的。

  這裡周圍的地形沒有遭到破壞,建築也保持著大致的完好。說明這個地方沒有經歷過激烈的戰鬥。

  又在轉了一圈下來,他確認這裡再沒有什麼價值的東西了,可他並沒有因此離去,而是在原地思索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騰空而起,來到了天頂之上,他朝四周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了百里之外的一座小丘上。

  他往那裡疾馳而去,須臾落在了小丘之上,片刻之後,時悅也是一同落在此地。

  張御此刻眸光微微一閃,霎時間,他的眼前顯現出了一個模糊無比的道人身影,其人正站在這裡眺望遠空,所望方向正是方才那處駐地。

  他凝視了此人片刻,一探手,從自紫星袋中取出了紙筆,而執筆在手,於瞬息之間在紙上勾勒出了那道人大致的輪廓形影。

  他將此物交給時悅,道:「時道友,勞煩你將此圖摹印之後分傳先去,讓每個駐地的同道都辨認一下,看是否有人認識此僚。」頓了下,他又言:「往方台駐地那裡傳一份過去。」

  時悅將圖畫接了過來,拱手道:「玄正放心,我必辦妥此事。」

  他回去之後,立刻命令各弟子將圖畫以最快速度傳至各個駐地。

  雖然圖畫上面的人影沒有面目,可是每一個修士都有獨特的氣韻,特別是修為高深的修士更是如此。

  只是在十多日之後,各處駐地的通過芒光傳訊之術陸續回覆,說是未曾見過有類似之人。

  正當線索看去好像斷了的時候,方台駐地那處卻是傳來了一個消息。說是經過原先乘常道派的出外歸來的兩名修士辨認,這個人疑似是那名自外洲到來的折道人。

  張御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倒是略略放心。

  現在是九月初七,距離北方發起戰事之日僅僅只剩下三天,若是這個時候出現什麼意外變故,那麼將很是棘手。

  雖然這個外來修士目的不明,但此人既是自外洲而來,那麼與霜洲當是無關,且這個人方至青陽,當也沒有什麼得力的幫手,這般就好對付許多了。

  只是目前仍然猜不透,此人的真正目的到底為何。

  他看了看輿圖,現在上面已是標明了被滅去的駐地,從先後覆滅的時間上可以判斷出來,此人是沿著一條由西向南的路線行進的,可以說是直奔那大駐地而去,而對於其餘地方的小駐地卻是視而不見。

  那是否可以認為,有著眾多渾修駐留的地方,或者是有著第四章書修士存在的所在才是其人的真正目標?

  現在此類的駐地,只剩下了兩處,他倒是可以試著做一番佈置。

  他思索了一下,就把時悅喚了過來,仔細關照了幾句,後者點了點頭,就立刻下去安排了。

  就在距離張御等人所在不足三千里的一處渾修駐地之內,一名相貌平平的修士正在道路之上行走,看得出來他在此頗受尊重,但凡見到他之人,都會主動對他行禮。

  他看去性情和善,不論何人都是執禮回敬,在一路回到他自己所在的居所後,他的身上忽有一個扭動的黑影自裡冒了出來,在一陣湧動之後,他的面目扭動了幾下,最後又變化回了折道人的模樣。

  他看著那個冒出來的黑影,裡面隱隱顯露出楊歸憤怒的面目,他呵呵一笑,道:「到現在還不老實,不過你也撐不了幾日了。」

  他拿一個法訣,那黑霧又湧入了身軀之中,就又化變回了方才的樣子,心中一轉念,待自己把觀想圖餵飽了之後,那麼就該去找下一個目標了。

  他也知道外面正有人追查自己,甚至那張摹畫他也是見到了,他也是吃驚於對方能這麼準確的描繪出自己的形影。

  不過他對自己的神通頗為自信,那是完全自內而外變化成了另一個人,甚至連記憶裡的東西都可清楚被他所知,只要他不去主動暴露,做事再小心一點,那麼就沒人能夠查到他的身上來。

  他十分放心的在屋中坐了下來,默默運功,大約半日後,外面傳來了一陣喧嘩聲響,而後聽的有人喚道:「魏道友可在麼?」

  他站了起來,走到了外間,見來者是一個五旬左右的中年修士,他拱了拱手,客氣道:「原來黃道兄,尋我有什麼事情麼?」

  中年修士也是對他一拱手,道:「魏道兄,張玄正方才到了我等駐地之內,如今已在正堂之上,說是有事要對我等交代,你與我一同去拜見吧。」


bpd 發表於 2020-12-4 23:54
青陽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察敵

  折道人聽到此言,心中微微一驚。

  他之前隨著夏侯明、錢忠二人到來青陽地界之後,就聽到過張御的名聲,當時他便警惕非常,因為一洲玄正負責監察眾修,正是他要防備的人物。

  而後來他也是瞭解到,張御還是那等極為強勢,鬥戰之能遠勝同輩的修士,並且這是此人一力將原本分散的道派重新捏合唯一,這更是讓他忌憚,故是不等玄府的人前來與他接觸,就先行離去了。

  他料到這裡的事很可能也會驚動其人,所以特意挑揀了這麼一處看著不怎麼起眼的駐地停留下來,可沒想到對方居然會來到來此間。

  這一時之間,他也是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什麼地方露出破綻了,不過表面上卻是作出一副驚喜模樣,道:「原來是張玄正到了,黃道兄,待我稍作準備,換件衣服,就隨你前去。」

  黃姓修士道:「理當如此,不過道友請快些,我們也不能讓張玄正久候了。」

  折道人對他一拱手,道:「稍待。」

  他轉身回到裡屋之中,心中冷靜盤算了一會兒,最後覺得,這應該只是一個巧合。

  若是對方覺得他有問題,那麼趁著他方才不注意就可對他下手了,實在沒必要告訴他自己已是到來,這反而會引發他的警惕,且他所顯化的這個身份也不過是一個三章修士罷了,根本不會引人注意。

  想到這裡,他稍稍心安,於是換了一件道袍,便自裡出來,隨著黃姓道人一同往駐地內的正殿而來。

  不多時,兩人來至大堂之上。

  折道人望過去,見主位之上站著一名身外玉霧環繞,望之若仙若神的年輕道人,其雙眸清澈如水,偏又深遠無盡,他一觸到這道目光,心頭一跳,不覺把頭低下。

  黃姓道人此刻先行一步,對著堂上一禮,隨後言道:「玄正,這便是魏饒魏道友,這一片駐地也是當年我與魏道友一同合力建立起來的。」

  折道人站在那裡抬手一個揖禮,道:「魏饒拜見玄正。」

  張御這時看了折道人一眼,在其身上停留了片刻,這才道:「兩位道友是主,我等是客,就不必這般客氣了,都坐下說話吧。」

  黃姓道人忙道:「多謝玄正。」

  所有人都是落坐了下來,堂上氣氛一時頗為和睦,在攀談了幾句後,時悅出聲道:「黃道友、魏道友,我與玄正今回到此,是有一事要與兩位交代。」

  黃姓道人忙道:「還請道友示下。」

  時悅道:「兩位也知近來荒原之上有多處駐地消失,我輩勘察下來,乃是有一外洲之人在後作惡,其人疑似有第四章書的修為,且目的不明,故是兩位所在駐地也並不安穩,隨時可能會被此人盯上。眼下最好辦法莫過於撤離此間,回往洲內。」

  他稍稍一頓,笑道:「不過要兩位在此已久,要兩位捨棄此間,怕也是不願意的。」

  黃姓道人忙是道:「是啊,我等在此二十多年了,這裡是我等親手建立起來的,若要我等就這麼棄之而去,卻是有些不捨。」

  折道人目光閃爍一下,沒有開口。

  時悅這時看了看張御,道:「我與玄正方才商量了一下,諸位道友的駐地太過簡陋,委實難以禦敵,故玄正已是去書,待從域外的天機院分院請來人手,為諸位重作加固,並在地下修築守禦地壘。

  如此只要防備得當,就不怕外人襲擾了。但這並非無償,日後需諸位道友用等值之物來換,不知兩位可是願意否?」

  黃姓道人一聽,喜上眉梢,道:「此事甚好,甚好啊。」在域外存身,最重要的毫無疑問是實力,其次就是駐地堅牢程度了。

  這二十年來,他在荒原之上所獲,除了用於煉藥之外,其餘所得大部分都是投入了這方駐地之中,只是也僅僅是能守禦一些靈性生靈罷了,對於神通手段眾多的修士幾乎沒有作用。

  而現在玄府幫著請天機院的人過來修築,這是以往碰都碰不到的好事,他又哪裡會拒絕呢?

  折道人聽到這裡,也是放下心來。

  對方這回果然不是衝著他來的。

  至於駐地加築這事,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那個時候,他早就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東西離開這裡了,完全對他構不成任何影響,故是他臉上此刻也是做出了一副欣喜之色,道:「黃道兄之意便是我之意。」

  時悅道:「既然黃道友和魏道友同意了,那我們也就不在這裡久留了。」

  黃姓修士這時忙道:「玄正與時玄修來此,又怎能不讓我等盡一番地主之誼呢?」

  時悅道:「玄正還要去下一個駐地,畢竟誰也不知那個外敵會什麼時候到來,唯有盡快處理好此事,荒域之上道友才好安心,黃道友說是也不是?」

  黃姓修士一想,遺憾道:「那我等送一送玄正和時道友。」

  張御一振衣袖,從座上起身,和時悅一同離了正堂,往外而來,很快到了飛舟之前。

  只是正要走入艙門內的時候,他卻是忽然腳步一頓,回頭看向折道人,道:「魏道友,我觀你氣息純正,根基甚牢,全無一點穢惡之氣,倒是與我所見多數急功近利的渾章修士有所不同,可是道友有什麼心得秘傳麼?」

  折道人本來已是放心,此刻見他忽然向自己問話,心中莫名一緊。

  他表面卻是如常言道:「在下哪裡有什麼心得秘傳,當年濁潮來時,我正年少,那時僥倖得了一本前人留下的道冊,照此修行,這才尋到了大道之章,而後又牢記著上面所言守持心神,不作貪功冒進之行,一步一行,許才有了今日。」

  黃姓修士也感嘆言道:「魏道友其實天資甚好,比黃某高出太多,只憑一冊遺卷就修到了如今這等地步,不過魏道友修道太過小心了,若無十足把握,絕不往前輕易跨一步,若是他大膽一些,不然今日之修為,或許早就在我之上了。」

  張御道:「兩位看來很早就有交情了?」

  黃姓修士笑道:「是啊,我們差不都有四十年多的交情了。」

  張御點首道:「渾章修行在於持捉心神,魏道友守拙用謹,才有此等回報,我近來正有意於玄府之中擬編一冊『定心之法』,專以用來規正渾章修行,這裡恰需魏道友這般人物,不知魏道友可是願意前來麼?」

  折道人一個揖禮,道:「玄正有請,在下自是願意的。」

  張御道:「如此甚好,我就此事還有一些疑難尚要問詢道友,不如道友與我同行,便走便言如何?」

  折道人看著張御投來的清澈深湛的目光,心頭猛地跳了一跳。

  這一瞬間,他腦海中轉過了許多個念頭。

  過了一會兒,他吸了口氣,面上作出又是驚喜又是惶惑的神情,道:「玄正有請,在下不勝榮幸,就怕在下修為淺薄,誤了玄正之事。」

  張御看了看他,道:「魏道友自謙了。」他當前往走去,進入飛舟之中。

  時悅這時作勢一引,「魏道友,請吧。」

  折道人心回百轉,口中道一聲好,便也是走入進去,稱謝幾聲,便就在艙室之內坐定下來。

  張御和時悅來到主艙之前,他看向前方,過了一會兒,他關照道:「往方台方向去。」

  時悅道一聲是,隨後又問:「玄正,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張御淡聲道:「那個魏饒,有問題。」

  因為為了方便探查荒原上渾修駐地消失一事,所以他自到來荒原之後,就一直運轉著心湖,而方才坐在駐地內時,他的心湖就籠罩著整個駐地乃至周圍的荒原。

  可古怪的是,他能清晰辨別黃姓修士的心緒,但卻絲毫感覺不到那位魏饒的心境變化,對方在他面前就是一個空白。

  要知道,這個魏饒不過是一個三章修士罷了,居然能夠避開他的心湖探查,不是其人身上帶著某種寶物,那就是這個人本身隱瞞了修為。

  但是他並沒有在其身上感到任何法寶遮掩,所以原因明顯就是後者。

  本來隱瞞了實力,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事,對方也未必見得就一定是那個人,不過現在非常之時,此人既然身上有問題,那麼他是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的。

  時悅一驚,道:「玄正,那現在……」

  張御平靜言道:「你我不必多做什麼,在此等著便好。」

  折道人坐在客艙之內,他表面如常,可心下卻是一陣陰沉。

  他原本十分自信,認為對方不可能發現自己,可現在卻是不敢肯定了,尤其是單獨把他叫上了飛舟,讓他總覺得自己是不是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

  畢竟對方能弄出他的摹畫,未必還能找到其他什麼漏洞。

  可是對方又沒對他如何,若是當真只是為了擬書,而並非為了別事,那自己反而去主動暴露出來,那才是不智之舉。

  「再等等,再等等。」

  這時只覺舟身一震,飛舟已是騰空飛起,他初時未覺如何,可是過了一會兒,卻是察覺到了不妥。

  「不對,這個方向……」

  現在的方向是向西北行進,可據他所知,西北之地根本沒有什麼渾修駐地!他身上黑氣泛動了一下,神情一下變得獰厲起來。


bpd 發表於 2020-12-5 00:01
青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寂廉

  折道人面獰惡的神情只是露出了一瞬,便就又收了起來,他身上的黑霧也是重新收回了到了體內。

  他儘管意識到了不對,可覺得現在這裡並不適合動手。

  他在駐地中時,也對周圍的情況有過一番瞭解,此間南北出去兩三千里路外,就有幾處渾修駐地,其中一地就有四章修士坐鎮。

  現在每個駐地可都是有芒光傳訊的,這裡一出問題,那所引發的動靜說不定就會把這人吸引過來。

  那不如等到飛舟再飛遠一些再說。

  他心中暗自琢磨道:「那位張玄正的實力如何我雖不清楚,可其能強行捏合域外諸派,那修為定然極為了得,現在還有那個時悅道人在旁,以一敵二,我無勝算,所以稍候還是早點離開為妙。

  憑我之能為,用出神通之後,這兩人定然是追不上我的,只是可惜下來此輩一定嚴加戒備,再想尋到合適目標就不易了。」

  他在客艙之內等了一會兒,發現無論張御還是時悅,並沒有一個人來尋他說話,心中更是肯定自己的判斷,也是暗自冷笑不已。

  在這駕飛舟飛出去大約萬餘裡後,他自忖時機已是差不多,再等下去,說不定對方會搶先一步對他動手。

  於是他撤去先前對落星袋的遮掩,意識一動,頓時有數道寶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與此同時,他身上黑氣湧動了一下,面容頓時一陣扭動,眨眼變化成了一個瘦小精神的少年人。

  他的觀想圖名為「寂廉」,不但能夠侵奪他人肉身補充化外秘藥抵擋大混沌,還能將對方神魂記憶一併侵奪,如此對方所學會的道印章法也是一樣為他所知,他便可以此來完善自身的觀想圖和修行。

  不過這裡也不是沒有缺點,因為「寂廉」的正面戰鬥能力非常之弱,所以在對敵之時,他除了依靠法寶偷襲,那便只能變化成曾經被他侵奪之人,並運用此輩原來所具備的能力來應敵。

  只是這等變化並不能將那些修士的能力完全發揮出來,除非他自身願意往裡投入足夠的神元。

  所以他可變化之人雖多,但至多也只是掌握最根本的一門神通罷了。

  可即便如此,那也非常了得樂,一場戰鬥中,若是他願意,那麼至少也能用出十多種神通手段來。

  現在所幻化的這一人,曾是他費了不少功夫吞奪入身的,此人別的本事沒有,可是卻十分擅長飛遁,號稱超光絕影,故是他打算借用其人之能直接離開此處,待遠離此間後,再慢慢做打算。

  此刻他身軀之上光芒浮動,往外一衝,頓便在飛舟之上破開了一大口,而後化一道流光飛影,直去遠空。

  張御此時感到飛舟劇烈一震,而見便飛舟艙壁上那個巨大裂口,望去舟身幾乎要斷為兩截,他不覺搖頭,這駕飛舟看來又要毀棄了。

  只是此人既然心虛逃走,那麼十有八九就是他所要追捕的那一人了。

  他倒不擔心對方一下走脫,因為時悅的觀想圖「飛羸」始終盯著此人,只要是在時悅視線範圍之內,那就一定能附著到對手身上,叫其無法輕易離開。

  折道人方才飛遁出去不遠,他手腕之上的鈴鐺就忽然發出陣陣清脆響聲,他立時警惕起來。

  這寶物也是他搶奪來的,大用沒有,可一旦他中了幻術或者墮入幻境之中,那麼就會發出響聲提醒。

  也就是說,他此刻看著是在往外逃跑,可實際上面前所呈現的很可能只是虛假景物。

  他忙不迭凝神一查,果然發現了一絲不妥,他的身軀居然看去變得通透了些許,並且這個趨勢有著越來越大的跡象。

  他現在變化之人所掌握的神通完全是用在了遁法之上的,對此並沒有任何破解之道,唯有變化另一人才能擺脫窘境。

  可他心知肚明,這麼一來,自己逃是逃不掉了,只能停下來與敵一戰了。

  在有了這等明悟之後,他倒也不再心存僥倖,身上黑氣一湧,就又變成了一個面容剛毅的英武道人來。

  這個人所具備觀想圖號稱能辨照千里,能看破諸般幻景,雙目之中更有破煞之能,此刻他眼眸一掃,就發現自己背上居然多出了一頭若薄霧一般飄忽不定的四翼大魚。

  而在他身軀變化通透的時候,這大魚反在一點點變化凝實,他心頭一陣凜然,知道不能讓這個變化繼續下去,忙運化心力,登時一道清正之氣從頭頂之上湧出,再落至全身。

  那四翼大魚被此氣一湧,頓時攀拿不住他,被逼得扇動翅膀,從他身軀之上飛離了出去,只是仍然在他周外徘徊不去。

  時悅瞧見折道人逼開了自己觀想圖,卻是絲毫不急,因為他方才只是拖延牽制對方,此刻目的已是達到了。

  張御這可已然從飛舟之中步出,現身在了天穹上空,他見折道人於片刻之間就進行了兩次變化,每一次氣機都是不同,對這位的神通手段不禁有了一猜測。

  為防備其人再度遁逃,他心意一引,一道劍光已是化若雷芒霹靂,閃劈而至!

  折道人身外道袍此刻一陣波湧,飄出一團如棉錦雲遮擋前方,那劍光落在其上,頓被層層化消。

  可折道人本人卻是吃了一驚,那一劍過來,迅若疾電,他根本不曾反應過來。

  變化成他人既有好處又有缺陷,譬如此刻,他的反應和速度句完全就和變化之人一般。

  他也是知道自己這個缺點,才設法找了諸多寶物做彌補不足。

  此刻感覺到威脅,頓覺這個化身可能支撐不住,於是身上黑氣一湧,眨眼間又變化為了一個一臉陰鷙的瘦高道人,同時張嘴一吐,一道精光出現,到了外面倏爾一分,化作一青一白兩道虹光,青虹繞身,白虹上去與飛來劍光一撞,於瞬息之間交撞了數十次。

  而此刻時悅窺到空隙,當即催於「飛羸」觀想圖往下一落,試圖重新附著到折道人的身上。

  可這個時候,折道人身上那道護身青虹倏地放出一道灼灼毫光,銳氣敝人,「飛羸」受其所迫,一時竟是不能靠近。

  折道人冷笑一聲,他在這個化身身上可是化了偌大心思的,差不多投入了自身九成以上的神元,使得化身原本所具備的神通手段他幾乎都能運使,專以就是用來與人正面鬥戰的。

  而這化身觀想圖名為「翼啄」,能變化出兩把精氣聚合之劍,分青白二色,可守正破邪,亦能護身殺敵,簡單而又純粹。

  張御此刻辨別了一下,對方再次變化之人氣機輸他一籌,用言印當可制拿。

  不過對方也算得上是經驗老道,並不留下任何破綻,那一把白劍周旋數里,不讓任何外物迫近,其人也是隨時注意與他保持距離,顯然就是為了防備那等近身克敵的手段。

  他眸光微微一閃,卻是一甩袖,旋即飄身而上,卻是往其人內圈之中闖入進來。

  折道人見此,一邊謹慎後撤保持妥當距離,一邊御使那白虹劍光上前驅殺。

  不過他畢竟是以一敵二,卻不敢忽視此刻看不見人在何處的時悅,所以還必須分出一部分注意力防備那「飛羸」。

  他也知道,在場面上自己就算能守住自身不失,可鬥下去也是毫無勝算的,所以他的打算是稍候尋找機會祭出一件法寶,拖住那「飛羸」觀想圖,而後再變化飛遁化身,那就不難脫身逃去了。

  張御在前衝而上時,背後飄蕩起一陣星光,似有什麼東西閃爍了一下。

  折道人此刻忽然見到了一股明銳光芒,似就要斬入自身心神之中,他也是一個恍惚,可就在這個時候,他身上那道護身青光忽然飛起,天中似乎劍刃交撞之聲傳出。

  張御於此一刻驟然從原地消失,天空之中只留下了一片燦爛星芒。

  折道人這化身對氣意反應極為敏銳,故是他完全沒有去多想,順著意念所指,身外白氣化光,一劍斬出,而所落位置,恰好是張御下一刻浮現出來的地方。

  而在斬出這一劍後,他心中才驀然意識到自己似是抓住了這一戰輸贏的關鍵,兩目也是放出光彩來。

  若是能一劍殺死或者重創張御,那麼今日他的目標就不再是逃遁了,而是去設法吞奪其人了!

  要知這一位可是玄府玄正,不說身份地位,只方才所展現的手段都是一等一的高明,若是他今後能變化為此人,那真真是天大收穫了。

  張御此刻正從那虛無之中浮現出來,而那一道白虹卻已是當頭落下,看去似乎是避無可避,可他眸光微閃,身上此刻似有一個虛影浮現,那白光斬落其上,虛影旋即崩散,而他本人卻是毫無阻礙的飄身而過。

  這一幕變化讓折道人吃了一驚,且原本期待落空,心緒也是不禁一陣起伏。

  這也是他的缺陷之一,他雖然變化化身,可是意識仍是屬於自身所有,心性修養更是他人代替不了的。

  時悅對於心神上之的波動變化十分敏感,「飛羸」抓住機會往下躍落,環繞在折道人身上的青光劍芒上來意圖逼退它,可這一次卻是從飛羸身上一穿而過,彷彿劈中了一個幻影。

  而這個時候,張御此刻已至里許之內,蟬鳴劍一轉,將衝上來的白虹劍光格擋開來,口中言道:「敕禁!」

  折道人身軀一震,那飛旋在外的青白雙虹先後破散,身外心光也是如退潮般縮回心神之中,隨著一道鋒銳無匹的劍光映入眼簾之中,他便一下失去了意識。


bpd 發表於 2020-12-5 00:08
青陽 第一百四十章 來歷

  折道人意識一失,就此墜下雲端,這個時候,本就在衝他而來的「飛蠃」往下一落,卻是頭尾一裹,將他纏住,可見這觀想圖有一半形影滲透入了其身軀之中,乍一看像是與他長在了一起。

  到此戰局已定,被這觀想圖纏住身心,即便折道人醒轉過來,恢復全盛實力,也不可能再脫身出去了。

  這一場戰鬥雙方各出手段,當中也有不少凶險之處,可前後不過就是十來個呼吸,期間未曾破壞周圍任何地界,完全就是各自神通變化的比拚。

  時悅擒拿住折道人後,也是暗覺慶幸,好在今日與張玄正在一處,他自忖要是自己一人撞上此人,那還真不見得是對手,甚至連逃都未必能逃掉。

  他此刻伸手一拿,將折道人身上的落星袋摘了下來,同時又一拂袖,將其人身上所攜帶的寶物也是一同取走。

  而後他與張御一同帶著此人落至地面之上。

  折道人的面龐此時一陣扭動,沒了心力駕馭,他也是維持不住神通變化,現在又化變回了本來的模樣。

  張御辨認了一下,此人相貌與夏侯明、錢忠二人所描述的十分相似,應該就是那個折道人了。

  這個時候,此人身上忽然有大團黑霧噴湧出來,而後裡面湧動了一下,浮現出來一個人影,似要自裡掙扎欲出。

  可是此人卻是受到了飛蠃的阻礙,一時不得脫出。

  時悅看了看,露出一絲驚訝之色,道:「玄正,我觀這人有點像是楊歸楊道友。」

  折道人吞奪他人精血神魂也是因人而異的,楊歸終究四章修士,沒這麼容易被他煉化,一直在那裡與之抗衡,這實際上也牽制了此人一部分心力。

  不過之前被其人所吞的修士,包括那位魏饒在內,因為修為與他相差太大,則在很短時間內就被他煉去,早已是不得活了。

  張御看有幾眼,這個人之前在玄府錄名造冊的時候他也是見過的,便道:「放他出來。」

  時悅一點頭,有飛蠃在場,他不怕此人還能弄出什麼花招來,把心光一引,放開一個出路,那人順著那處自裡闖了出來,一到外面,其人身上心光一盛,將自身護住,隨後警惕看向四周。

  隨即他便見到了張御和時悅二人,吃驚道:「張玄正?時道友?」

  他一轉念,再回頭看了看躺在那裡折道人,道:「想來是玄正和時道友救了楊某,楊某在此拜謝了。」說話之間,他躬身一揖。

  張御道:「楊道友,你是如何被此人困住的?」

  楊歸嘆道:「也是楊某大意,心中又起了貪念,這才中了此人暗算。」

  他將當時情況複述了一遍,隨後又問道:「敢問玄正,時道友,我那駐地之中的弟子同道現在不知……」

  時悅嘆了一聲,搖了搖頭。

  楊歸臉色一變,隨即生出恨怒之色,道:「我本是念在彼此都是同道,這才好言與他說話,沒想到此人如此歹毒,擒了我還不算,連那些尋常弟子都不放過!」說著,他對著張御再是一拜,「此事肯請玄正主持公道。」

  張御道:「這人是自外洲而來,我先需弄清楚其來意目的,待得問審清楚,此事我自會給道友一個交代。不過楊道友,你中了此人算計,難說有無後患,你且隨我一同回去查驗清楚。」

  楊歸忙道:「是,一切聽玄正的安排。」

  張御點了點頭,他又對時悅言道:「時道友,你找一處最近的駐地,用芒光傳訊知會唐道友一聲,讓他仍是留守此地,以防萬一,稍候你回來,與我一同回去方台駐地,處置此事。」

  時悅一拱手,正容道:「在下這就去。」他想了想,道:「玄正,是否要再從前方駐地再調一駕飛舟過來?」

  張御一想,搖頭道:「還是不用了。」

  時悅道了好,當即化遁光而去。他動作極快,只是半天便就折回,而後便與張御一同往方台駐地歸返。

  兩日之後,三人一同回到了駐地之內。

  張御入了大台之後,詢問了一下,得知近來無事,便就關照此間役從道:「去把溫良道友請來。」

  不一會兒,溫良走入進來,揖禮道:「玄正有禮。」

  張御點首回禮,他一指尚且昏迷不醒的折道人,道:「溫道友,你且審問一下此人,看能否探查出此人的來歷底細。」

  時悅與溫良兩人都是擅長幻變之法,前者擅長的是虛實之變和困人拿人,但侵心惑神之法,則是以溫良最為高明,所以之前溫良一直與曹方定配合探查霜洲,兩人合作之下,令霜洲方面也不曾發現任何異狀。

  溫良看了看折道人,道:「待我一試,請玄正稍待片刻。」

  他先是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簡,往上空一祭,令其懸在上方,而後伸出白皙若女子的手來,按在折道人額頭之上。

  少頃,就有絲絲縷縷的彩霧從折道人頂上浮現出來,而後緩緩融入了那枚玉簡之中。

  這些其實全都是折道人憶識的具現。

  溫良為人謹慎,他知道自己這等作為不論對錯都是十分遭人忌諱的,所以每回探查他人憶識之時,都是將之直接拓入玉簡之中,而自己從來不去直接觀看。

  許久之後,他把手一撤,隨後將玉簡取下,交託到了張御手中,道:「此人大半識憶皆在此中,還有一些被此人用了神通章印遮掩,一時難以窺見,這卻需玄正再給我一些時日了。」

  張御伸手接了過來,點頭道:「勞煩道友了,此事不急。」

  他令人把折道人看押下去,自己走入了內室之中,坐定下來,而後意識轉入那玉簡之內,霎時有一幅幅畫面浮現於眼前,待看了下來後,他對此人來歷已是大致了然。

  這個人名喚折毅,也是一名渾章修士,出身於鴻洛上洲的邊郡。

  不過在六十餘年前,天夏各洲都是受到了濁潮衝擊,鴻洛上洲同樣也是未能避免。

  折毅便是在此難之中與父母失散,當時此人才五歲,後來與一群孩童一起被一個殘存在荒域之中的軍府駐地所收留。

  只是兩年之後,這個駐地被一個強大的靈性生靈攻破,只有他和那些孩童被幾名軍卒保護著逃了出來。

  也是他們運氣好,遇到了一個在荒原上存身的渾修,並就此拜入了這位門下。

  折毅也算是天資傑出,深得那位渾修的喜愛,將自身所學都是傳授給了他,折毅也未負其望,修道二十餘載便入了第三章書,在煉合觀想圖之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到處剿殺邪道,只用了數載時日便就又邁入第四章書。

  只是起初他還只是針對邪修,可到了後來,為了滿足修道所需,其人開始暗中對同道乃至一些真修下手。

  他身上所攜法寶,包括落星袋,皆是從被他殺死的修士那裡奪來的。

  不過這等事情終究是瞞不住的,接連多位修士的被殺不但驚動了鴻洛上洲的玄府,並且還引來了不少真修的追查。

  折毅自思已無法在荒域之上存身,便就借用駐地以往與乘常道派往來的通路意圖逃至青陽上洲。

  夏侯明和錢忠等人也是在半路之上與此人撞見,這才此前返程,將之帶了回來。也是折毅初至青陽,一時不明情形,又聽到了張御的威名,不敢貿然動手,這才讓兩人和乘常道派駐地之中的那些弟子逃過一劫。

  張御在看完這些之後,也是搖頭。

  折毅此人雖是天夏人,可因為自小就生在荒域之中,整日所需面對的事除了殺戮和就是如何生存,這就養成了其人寡情冷漠的性情,在某次打破了底限之後,下來就開始毫毫無顧忌的對同道下手了。

  這人並沒有受到魘魔寄蟲的侵染,可是卻比遭受侵染的人更為可怕。

  也幸好此人在青陽這裡才一冒頭被擒捉住了,不然憑此人的觀想圖,還不知能造成多大的破壞。

  他思索了一下,此人雖然十惡不赦,可道法從無好壞分別。

  尤其是此人觀想圖,因為是從內而外改變一個人,甚至變化為泰博神怪和各種異族都是可以,這就十分有用了,倒是可以收入到玄府的載錄之中。

  不過這觀想圖因為太過危險,心思不正之人一旦掌握,那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考慮下來,決定先是不做處置,等到日後有機會,再尋合適之人傳授。

  這時他又把折毅的落星袋拿了過來,裡面林林總總大約有十來件法器,多是用來守禦藏匿之用。

  他點檢了一下,也是暫時收了起來,準備過後再做處置。

  他自內室走了出來,站在高台看向北方遠空,天穹之上是一片深灰色的濃雲,陽光被遮擋在雲層之後,一陣陣大風刮過,荒原上砂礫在地面不停滾動著,他的衣衫袍角隨之飄動。

  他看了一眼擺在一旁水漏,現在距離青陽兩府發起北方戰事大約還有半個夏時。

  為了防備出現什麼意外,除了曹方定還在外面盯著霜洲那邊的動靜,大部分四章修士都已是被他喚回了駐地之中,同時各個哨點嚴加防備,謹防再有意外。

  在了許久之後,忽然荒原之上傳來了一陣陣閃光,過了一會兒,一名修士疾步而來,對他一拱手,肅容道:「玄正,方才收到芒光傳訊,北方戰事已然全線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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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後路

  張御在得報之後,又在大台上眺望北方許久,這才回了內廳。

  他很清楚,從此刻開始,兩府當是傾力向北,暫時應該是抽調不出什麼力量來支援這邊了,不過霜洲那邊屢遭挫敗,實力受損頗多,當不至於再來侵犯。

  可他也不曾忘記霜洲當日搬弄風沙的手段,那疑似是修士所為,故是他也並沒有放鬆戒備。

  在接下來的時日中,不斷有消息自北方傳來。

  他所收到的戰報自是與發去洲內給民眾觀看的不同,俱是最為詳實準確的,而從眼前的戰況來看,雙方為此一戰都是投入了絕大多數的軍力。

  這一戰下來,若是青陽獲勝,那麼不但可以重挫泰博神怪,也能順利搬開去向北方通路上的阻礙。

  而要是失敗,那麼只能退縮回洲內,怕是又要積蓄十幾年才有可能再發動攻擊了。

  在此期間,惲塵也是頻頻來書。可以看出,其人也是調集了大量的玄府修士北上支援,不過從送來勾銷名冊上看,損失也是不小,尤其是最初前十天,光是死亡的修士不下百餘,受傷的更是數倍於此。

  張御可以看到,這裡面大多數都是低位修士,相對於中位修士,他們自保能力太弱,一旦遇險,那就很難再在戰場之上逃脫了。

  他現在所能做得,就是守好側翼,讓域外這一片不至於成為一個漏洞。

  到了十一月初的時候,久無音訊的蘇芊卻是一次寄送了不少東西過來,除了一些繳獲的古物外,裡面還夾雜了一封秦午寫的書信,這裡面卻是提到了莫若華,但似是在顧忌什麼,並沒有言語太多,只是隱晦的說了幾句。

  張御之前曾讓李青禾去書問詢莫若華的情形,可是一直沒有得到具體的回覆,倒是沒想到從秦午這裡得到了消息。

  看著書信上所提到某些特殊的訓練,他心中不禁對此有了一些猜測,思索過後,伸手一拂,整個書信頓時化為碎屑,再變作灰塵飛了出去。

  轉眼又是過去一月,時間已經進入了十二月了,北方的戰事仍在繼續之中,而方台駐地這邊卻是一片風平浪靜。

  張御除了日常修持之外,也一直在關注著北方。

  戰爭已經持續了三個多月了,若是再有一月無法結束,那麼很可能就會拖到明年。

  所幸兩府並未有提出什麼在新年之前結束戰事的口號,從目前看來,仍然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而從他近日收到的勾銷報書上看,修士傷亡卻是在逐漸降低,再結合近段的報書推斷,應該是青陽兩府這邊經過了之前的一系列戰事,已然這場戰局之中佔據了一定優勢。

  不過沒到最後的結果出來,什麼情況都不好說。

  霜洲,荒域地下制院。

  翁大匠尋到等候在外面的沙少府,道:「沙少府,目前看來,你送來的人是能穿戴上原甲的。」

  沙少府不覺大喜,道:「是麼?看來我們也是得到了一個利器了。」

  他見翁大匠沒有吭聲,不覺有些奇怪,同時還有緊張,問道:「翁大匠,莫非還有什麼問題麼?」

  翁大匠沉聲道:「據我們所知,青陽那邊身披原甲之人曾欲尋那位張玄正鬥戰一場,但是結果似是不太好,這次的人選再是合適,也至多與青陽那披甲校尉相彷彿,如果上面要拿他去對付那一位,恕我並不看好。」

  沙少府忙道:「原來翁大匠是擔心這件事,你放心,這一次我們並不會要求他去對付此人,只要下來能幫助守護霜洲便好。」

  翁大匠看了看他,道:「我最近一直在制院,少與外面溝通,卻不知北面的戰事如何了?」

  沙少府嘆氣道:「青陽兩府為這一戰準備幾十年,聽說還從玉京那裡得到了不少幫助,哪有這麼容易應付?那些神怪現在僅是在青陽的進攻之下只是勉力支撐罷了。」

  翁大匠冷靜思考片刻,問道:「如果那些神怪失敗了,那麼青陽下一步的動作就是我們了?」

  沙少府苦著臉道:「誰說不是呢,我們現在已經不指望那些神怪能贏了,但是我們必須要設法自救啊,現在只希望那些神怪能撐得久一些了,那樣我們就能多做一些準備。」

  他又道:「聽說這一戰裡,青陽上洲那裡又出現了一個身披原甲的人,翁大匠覺得這可能麼?」

  翁大匠道:「我還沒有收到這等消息,可以青陽上洲的實力,集中力量打造幾件原甲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能披甲的人較為難找罷了,再尋到一個也不足為奇。」

  沙少府哦了一聲,恍然點頭,他對著翁大匠一拱手,道:「既然事情已是妥當,就不打擾翁大匠了,少府之中還有不少事,我便先告辭了。」

  翁大匠道:「我送一送沙少府。」

  他待送其人離去,就緩緩走了回來,但沒有回去自己的造物工坊,而是來到一處偏院之內。

  一名五十餘歲的師匠正指點著數十名工匠做事,見到翁大匠進來,迎上來道:「老師,你怎麼來了?」

  翁大匠目光一個示意,道:「裡面說話。」

  那師匠會意,與翁大匠一同來到了一間位於地下的密室之中。

  翁大匠道:「最近情勢緊迫,你那裡準備的怎麼樣了?」

  那名師匠下意識看了一眼外面,小心翼翼問道:「老師是認為……霜洲快不行了?」

  翁大匠道:「沒了神怪在外面牽制,面對青陽兩府,霜洲是絕無可能支撐下去的。」

  那師匠想了想,道:「我已經按照老師的吩咐,和那邊聯絡過了,老師什麼時候想走,只要我們撤到預先指定的所在,那邊就會派來前來接我們。」

  翁大匠道:「那我讓你秘密打造的『甲肆』和『甲伍』怎麼樣了?」

  那師匠道:「正在打造之中,沒有老師的幫襯,弟子只能勉力而為。」

  翁大匠搖頭道:「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麼?你雖然在造制之上沒什麼才能,但是讓你依樣仿造,那卻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你好好做,不要吝惜材料,現在霜洲自顧不暇,也沒人會再來查這些東西的去處,我們到時候能不能離開,就靠這兩個甲士了。」

  那師匠忙道:「弟子會用心的。」

  翁大匠道:「很好,還有,有些東西你也要開始整理了,有些帶不走就不用帶了,人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還在,那什麼東西都還是可以再打造出來的。」

  那師匠道:「是的,老師。」

  涵州之北,鳳湘嶺。

  一名身著黑衣的道人站在一個土石法壇之前,他此刻正與上方冒出來的煞氣黑影說話。

  他語氣之中隱含質問:「龐道友,今年所需要上繳的血精寶材,你們少了一半,不知這是如何一回事?」

  那個煞氣黑影是一個道人形影,面目依稀能夠辨別明白,手中還持有一柄拂塵,只是渾身上下隱隱透著幾分邪氣。

  他微微一嘆,道:「公孫道友,以往我等在域外行事,只要不去招惹那些域外道派,那自是無礙,可是自從諸派歸併合一之後,現在那裡幾乎都是玄府之人了,我們要避開他們的耳目行事卻是非常不易,也望道友能體諒我等。」

  黑衣道人皺眉道:「你們只要不去捕殺洲內之人,只對荒原之上那些神怪和異族下手,玄府又怎麼會來理會你們?」

  龐姓道人語聲略顯無奈道:「可是佈陣煉化血精卻是在玄府禁條之上,現在玄府行事處處講規矩,我又怎能不行事收斂一些呢?

  不瞞你說,我懷疑玄府已經有所察覺了,只是現在他們主要是在防備霜洲人,所以暫時沒來動我們,可要是什麼時候霜洲不在了,那說不得就拿我們開刀了。」

  黑衣道人思量片刻,道:「若是這樣,倒也不怪龐道友,不過……」他語鋒一轉,「今年的寶材血精必須湊足,這件事不容商量。」

  龐姓道人略作沉默,才道:「現在已然是十二月了,還有一月時間便到年底,若是無有玄府掣肘,我還可以努力一試。」

  黑衣道人看著他道:「此事龐道友你先盡力而為,我稍候自會稟明恩師。」

  龐姓道人聽他這麼說,不由放緩神情語氣,點頭道:「若是上人願意出手,那我等自是無礙了。」

  黑衣道人冷言道:「那便請龐道友下來用心做事了。」

  他一揮袖,散了祭壇之上的黑霧,而後步出這片竹林,回到了自己所居廟觀之前,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紙點燃,塞入了前方的石龕之中,過有一會兒,就有氤氳氣霧自裡飄散出來,凝聚一個飄渺人影。

  黑衣道人忙是一揖,道:「老師,我已問過,非是龐睿不出力,而是玄府歸一之後,以往禁令都是拾了起來,他們因怕玄府發覺,所以做事縛手縛腳,不敢放手去為。」

  飄渺身影言道:「我知曉了,你持我賜我的信符,去南域走一回。」

  黑衣道人一驚,道:「老師是要把那人放出來?」

  飄渺身影淡然言道:「玄府既然願意多事,那就給他們找些事做好了。」

  黑衣道人低頭一揖,道:「是,弟子遵令。」

  待他再抬頭時,發現那飄渺煙氣已是散去了,他沉吟一下,走入廟觀之中,過了一會兒,又行步出來,隨後一個騰空,就往南而去。


bpd 發表於 2020-12-5 00:30
青陽 第一百四十二章 禁窟

  黑衣道人一路飛遁,數天後離了青陽上洲,而後跨越荒墟,逕直入了南域,他眼望天邊雲氣,時不時調換方向,最後到了一處矮丘之前。

  到了此間,他取出了一枚符信,往外一放,這符信無風而起,悠悠旋轉飄忽了一陣,而後就往一個地方飛去。

  黑衣道人雙目凝定符信,也是跟隨而來,去了百來里路,最後見那符信往下一落,倏忽不見。

  他往下看了看,那裡只是一片平實粗糲的地面,可他卻是毫不猶豫往下一落,身形像是落入融雪之中,毫無阻礙的沉入了地下。

  此刻他眼前所呈現的,卻是一個巨大的空洞,無邊煞氣在洞璧四周盤旋環繞,而那符信正在前面飄懸著,似在那裡等他。

  他小心的不去觸碰那些煞氣,跟著符信那往前而去。

  不知走了多遠之後,前方一空,出現了一方平台,他身形飄下,腳踏實地,落在了一個上不見頂的洞窟之中,腳下陣陣煞雲湧動。

  正前方豎有一個五丈高下的大玉圓盤,圓盤周沿之上有一條條鎖鏈匯聚而來,最後在中心之處交匯,從飄散的煞雲之中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捆縛著一人。

  而自那人影之上,則是分出一黑一赤兩道煞河,滾滾往外湧動,並在外形成了那在此盤旋的無邊煞氣。

  符信到了這裡,便飄蕩在旁,沒有再往前去。

  黑袍道人小心走到前方,看了那人影幾眼,而後拱手一揖,道:「元童前輩,晚輩公孫泯,奉師命前來拜望前輩。」

  上面捆縛之人,乃是當年赫赫有名的邪修元童老祖。

  這人當年被公孫泯師祖所擒殺,可因為其人屍身暗含天地煞惡之氣,若是散播出去,足以令一洲之地草木皆枯,永成絕域,故是將之鎖在了這裡,分流導引,慢慢化瀉。

  不過元童老祖雖死,可其卻有一縷神魂卻是潛藏在了那只金梁鼎內,也不知為何一直未被抹去。

  後來金鼎此物被公孫泯老師所得,就將之神魂請了出來,重新放歸其身軀之中,並鎖在了這裡。

  公孫泯不清楚自家老師為何要這般做,他只知老師會時常會到此,向這位老祖來討教各種道法。

  此時他一言說出之後,卻久久不見回應,於是提高聲音再說了一遍,如是再三之後,洞窟四周傳來一陣隆隆聲響,「怎麼,莫非你老師祭煉血幡之法遇到什麼難處了麼?」

  公孫泯不知道他說得是什麼,也不敢多打聽,忙再是一個躬身,道:「前輩,晚輩這回奉師命到此是為別事……」

  他聽得對面沒聲響,便又接著道:「老師覺得前輩劫數已滿,當已是可以出去了。」

  「哦?出去?」

  此刻可以見到,那對面依稀可見的人影中黑紅煞氣一陣湧動,而後便自裡浮現出來一個紅睛白膚的少年人。

  他一身芍藥紋團繡道袍,看著華麗異常,負手飄懸在那裡,居高臨下看來,「怎麼,你老師遇到什麼麻煩了麼?」

  公孫泯不敢看他,低頭言道:「老師是何意思,晚輩身為弟子,不敢妄自揣測。」

  少年人看他片刻,又抬起頭看向前方,道:「其實我倒不怎麼太想出去,在這裡能溫養神魂,又不用牽掛修行,更不會有人來尋我麻煩。」他一拂袖,轉過身去,「你且回去吧,若要做什麼,讓你師傅來跟我說話。」

  公孫泯心中一個咯噔,他本以為自己一來助這個邪魔解脫,對方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可沒想到這位居然情願留在這裡。

  他大膽上前一步,發聲道:「晚輩只是奉師命助前輩解脫,此後前輩欲如何行事,自不是晚輩能過問的。」

  「哦?」

  少年人一挑眉,回轉身來,「看來你們要我對付人與我還有些牽扯。」他想了想,「嗯,我被那人設計制住時,只有一個蠢徒兒在外面,看起來不是他出事,就他的徒弟徒孫出事了。」

  他見公孫泯沒說話,道:「看來我是說對了。」可是他隨即話鋒一轉,語聲淡漠道:「不過這又與何干呢?入了修道門,就是離世人,生死機緣全憑天數,況且我塵羈已斷,便有過往承負,也早已解脫,這些事又與我何干?」

  公孫泯卻再是拱手一禮,道:「晚輩方才已是說過,此回只奉師命到此助前輩解脫,並無其他心思。」

  少年人負手飄懸在那裡,淡然言道:「可是我告訴你,憑你這枚信符不過只能開了地窟封禁,還解不了你師祖所立的困鎖,要我出去,還需得一人血祭塑成身軀,才能載我神魂,而這裡唯有你一個生人,所以你要放我出去,那就唯有取你精血來用了,你確定要如此做麼?」

  公孫泯聽得此言,頓時心中一驚。

  他來時老師可沒和他說過這等事,不過他想了想自家的老師為人,就算真是如此做也一點也不奇怪。

  可他還是咬牙道:「師命難違,老師關照,弟子必須奉從,哪怕是取了晚輩性命去,此事也不得不做!」

  少年人看著他,語氣中多了一分讚賞,「你倒有幾分骨氣,好,我便成全於你。」

  他這話說出來時,每一個字都彷彿都化作了巨大雷霆,震得公孫泯頭暈眼花,而這個時候,兩邊的煞雲一陣湧動,也是如海潮一樣席捲上來,向著平台落了下來。

  「還請元童老祖手下留情。」

  就在煞氣將將落下來時,那一直飄懸在旁的信符忽然一動,自裡飄出來一團氤氳白氣,化作一個道人形影,那煞氣到來他身前,卻是憑空遇到了阻礙,而後齊齊往後一退,並再次沉落了下去。

  公孫泯見他那道人形影,激動道:「老師。」

  那道人形影對他點了點頭。

  少年人對此似是毫不意外,負手言道:「白秀,你總算肯出來了,為驗明弟子忠心,居然還用這等花招,你的心思還真是多。」

  那道人卻並不辯駁,只道:「老祖要血祭,又何須用我這弟子,我這弟子資質雖是尚可,可是與有些人還是相差甚遠。」

  少年人目光移來,道:「少言這些沒用的,想來這就是你想要我去對付的人了,說吧,此人什麼來歷?」

  那道人言道:「這一位名喚張御,乃是受玄廷封授的青陽玄府玄正。」

  「玄廷封授?」

  少年人略略有些意外,他看了那道人幾眼,唇角微含鄙薄之色,道:「好,我就如你之意走上一回。」

  他仰頭用力一吸,洞窟之內風聲大起,伴有隆隆之聲,他身後那被困鎖的黑影之上頓有兩縷氣機飛出,被他一氣吸入進去,原本道袍之上的顏色圖案更是鮮麗了幾分,而後但見一道煞光閃過,其人已是消失不見。

  公孫泯怔了片刻,隨即對那道人形影道:「老師,這邪魔說要用血祭載托神魂,原來只是虛言?」

  那道人淡然言道:「是真,也是假,若無載托軀殼,等他身上精煞耗盡,至多七日之內就會回來。」

  公孫泯有些擔憂道:「可他萬一要是成功了……」

  那道人言道:「那也沒什麼不好,屆時就沒人來礙我了,至於元童老祖,屆時我也自有辦法來制他。」

  方台駐地。

  張御站在內室之中,周圍有一絲一縷熱流湧入到他身軀之內。

  蘇芊這回送來的古物不少,不過多數都是一些精美的古老藝術品,其中存在源能的只是少數,所以他也就沒有用那種粗暴的方式去攝取,而是慢慢吸納,這些東西也能盡量保存下來。

  待得最後一絲熱流轉入體內,他轉到了外面翻閱這幾日送上來的報書。

  現在戰爭局勢已是漸漸明朗,泰博神怪呈現出不支狀態,只要青陽這邊自己穩住不出問題,那麼當可取得最後的勝利。

  此刻有弟子來報,說是天機院駐地主事常谷來訪,說是有事相商。

  張御放下報書,行至大台客殿之內,常谷正在等在這裡,望見他後,正容一禮,道:「張玄正。」

  張御也是還有一禮。

  見禮問候過後,雙方各自坐下。

  常谷為人純粹,沒有什麼客套,直接言道:「玄正,昨日我駐地接到總院通傳,要我天機院在荒原之上修築各種軍用堡壘和泊舟天台,為日後解決霜洲之用,只是荒原之上怪物頗多,這裡還需要玄府支應。」

  張御心下一忖,兩府現在就把目光盯上霜洲,看來這場戰事當真是要接近尾聲了,他點首道:「此事我玄府自當配合。」

  常谷一拱手,感謝道:「多謝玄正。」他放下手,又言:「還有一事,此前各家域外道派駐地位置頗好,我待就在這些道派駐地之外修築軍壘,不知可否?哦,若有妨礙,天機院也自會以物相抵。」

  張御言道:「此事我可把諸位道友喚來,常先生自去與他們相談便好。」

  雖然域外諸派歸併合一了,可按照天夏大律,這些在域外無人荒原上開闢的駐地,都可這些都算得是上道派各人自家的產業,所以玄府就算歸並各派,也沒有將之收去。

  天機院若欲徵用周圍地域,與原主相商便好,就不必他來插手了。

  兩人正說話之時,一名修士匆匆上殿,來至張御身邊,道:「玄正,方才哨點傳報,荒原上有異狀。」


bpd 發表於 2020-12-5 00:42
青陽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血祭

  方台駐地東南方向某處崗哨之中,此刻裡外圍著二十餘名修士,在一名幹練修士的帶領之下正四處仔細查看著。

  這時有人言道:「玄正來了。」

  眾人抬頭一看,就見天邊飛馳來數道遁光,幾個呼吸便至近處,而後落定下來,張御自裡走了出來,身後則是跟著萬明和時悅二人。

  那名幹練修士忙是迎了上來,恭敬執禮道:「玄正。」

  張御看了一眼崗哨,道:「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現在情形如何?」

  那修士言道:「稟玄正,我們暫時還未找到這六名弟子,周圍也沒有什麼痕跡,他們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他猶豫了一下,「也或許是他們自行離去的。」

  時悅這時開口道:「玄正,崗哨佈置我和溫良道友都有參與,每一個人都不會面朝同一個方向,還有一個人只是負責看守琉璃玉,即便荒原上有人用幻惑之術,也不可能同時遭了算計,反會有所警醒。」

  張御道:「我們進去看看。」他當即邁步,往崗哨之中走入進去,眾人忙是跟了上來。

  到了裡面之後,他打量了一下四周。

  為了有騰挪守禦的空間,荒原上這些哨點的空間比較大,差不多有七八來丈長寬,高也有六丈許,共是分為三層,有三分之一在地下,旋轉的石階靠在厚實的牆面上,上下通透,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是一覽無餘。

  用於芒光傳訊的琉璃玉一共兩個,上下各有一個,但是並沒有遭受到任何破壞。

  他看了幾眼後,眸光微閃,而後他面前出現了六個彷彿煙霧般模糊的人影,每一個人都守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去一切如常。

  可是變化很快發生了,很是突然的,六個人幾乎是不分先後的倒下,而後所有人身軀離地飄起,而後突兀的消失不見。

  事情發生在一瞬之間,所有人連半點反應都未來得及做出。

  張御思索了一下,來到幾人所在位置轉了一圈,而後又往哨點的石牆之上看去,而那些本來沒有痕跡的地方忽然顯現出了許多淡淡,散發靈性光芒的爪痕,爪痕的主人身軀一團模糊,但是並不大,看去似乎是什麼四肢著地攀爬的生靈。

  可以看到這些是從爪痕從東面的哨點開口進來,而後又從西面開口出去,並往荒原深處延伸出去。

  他來至開口邊沿,心意一動,身上的蟬鳴劍化光騰起,往後往那個方向飛了出去,他開口道:「時道友,找幾個人跟上去。」

  時悅一點頭,回頭吩咐了一聲,帶著數名修士追著那飛劍而去。

  大約半刻之後,一道劍光飛來,張御伸手一拿,將之歸入了劍鞘之中,而後便見時悅等人也是歸返回來。

  時悅對他一拱手,他神色嚴肅道:「玄正,找到了。」他示意了一下,將心光承托的六具骸骨送了上來。

  眾人神色一凜,這六具骨骸血肉都是化為烏有,隨身的衣物倒還是保留著,身上東西也是一件沒少。

  時悅道:「他們被掩埋在地下三丈處,埋的非常深,但並沒有見到周圍的挖掘的痕跡,像是被憑空送入進去的。」

  張御目光凝注了一會兒,才道:「驗明身份後,讓他們的師長親友把屍骸帶回去。」

  吩咐過後,他在這處哨崗之中又停留了半個夏時,這才動身回返。

  回到駐地之後,張御吩咐了一聲,把萬明道人喚來,把大致情況說了一下,道:「根據眼前情形來看,下手之人當是一個修士,其人應該精擅變化之術,且道行絕然不低,若是他一味針對我們外圍的崗哨,那麼我們很難防備住,所以我決定,把千里之外的哨點都是撤回。」

  他又對旁邊一個負責記事的修士言道:「代我向常先生知會一句,說建立軍壘之事要稍微晚一些了。」

  那修士點頭應下。

  萬明道人想了想,道:「玄正,崗哨若是撤回,若是那霜洲處有異動該是如何?「

  張御道:「此事不必擔心,有曹道友在前面察看霜洲動向,不至於有問題,再在崗哨之外留下一些造物,每日再讓一兩位道友負責周沿的巡查,便是霜洲人出現,那我們也足可反應得過來。」

  萬明道人也是點頭,從天機院駐地的舉動來看,分明是兩府就要展開對霜洲的進攻,很明顯北方的戰士進行的很順利。

  正常來看,霜洲這個時候應該是想著如何收縮自保,而不太可能再把力量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了。

  就在兩人正商議之時,弟子來報,說是杏川道人求見。

  張御一點頭,道:「請杏川道友進來。」

  不一會兒,杏川道人走了進來,他對著張御一拱手,便道:「玄正,我方才也去崗哨那裡察看過了,那些手段殘忍惡毒,我敢斷定,出手之人便然是邪修,若是留著此輩不除,那還不知道有多少弟子受損,我特來向玄正請命,讓我去斬了彼輩!」

  張御並沒有立刻回應,荒原上一直存在不少邪修,他都是知道的。

  此輩修行之法不外是殺戮掠奪,不過只要不是去屠殺天夏子民,只是針對那些靈性生物和神怪的話,那也算是有些用處。

  在玄府歸一後,這些邪修也是盡量避開了眾修所在之地,從來不敢在他們面前露頭,故是此輩雖有嫌疑,可他不認為今回之事一定與其等有關。

  萬明道人這時言道:「杏川道友,稍安勿躁,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杏川道人卻是毫不客氣道:「怎麼?萬明道友莫非想為那些邪修開脫麼?

  萬明道人道:「道友說是邪修所為,可此輩如此做目的又何在呢?只是為了激怒我等麼?好讓我等對他下手麼?」

  杏川道人嗤了一聲,他豈會看不出來這些疑點,不過在他看來,哪用得著去考慮這麼多,不管這件事是不是邪修所為,斬了此輩總是不會錯的。

  萬明道人道:「杏川道友,現在北方正在大戰,我們眼下還需防備霜洲,若是有人故意挑動我輩與邪修相爭,那我們絕不能就這麼被牽著鼻子走。」

  就說話之間,又有弟子走了進來,拱手遞上一封文書,道:「玄正,底下方才送來的呈報。」

  張御拿了過來一看,片刻之後放下,道:「兩位道友隨我走一趟。」

  半個夏時之後,三人走入了一處位於荒域之上的百丈天坑之中,在最中心的位置擺著著一個法壇,而法壇周圍,則是堆疊著許多靈性生靈的骸骨。

  此間周圍的修士見他們進來,都是上來見禮。

  張御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為首修士言道:「回稟玄正,這幾日來我等總是看到有修士遁光自頂上飛過,因為飛遁方向是全都是由東往西而去,一開始還以為是域內的真修,可是後來發現此輩來總是去往一地,我等才有所懷疑。

  昨天半夜時分,我等發現荒原上有血光騰升,在發出報信之後,便先行來察看了一番,最找到了這個地方。」

  杏川道人上前幾步,把袖一掃,法壇中間灰燼飄散開來,可以看到下方是一個凹槽,裡面還有一層暗黑色的痕跡。

  他抬頭道:「玄正,是血祭!這定然是那些邪修所為!」

  張御看了一眼,那的確是血祭的痕跡,看情形,這個法壇是這幾日才搭建的。

  邪修的修煉辦法多數就是吞奪生靈彌補自身,而血祭是一個最為殘惡的辦法,就是提取生靈的生命精粹,而後利用這些修行或者祭煉寶物。

  而血祭是必然是要用到智慧生靈的,越是與修士自身同出一源的生靈,則越是合適做血祭的引子,數目越多,所得收穫也就越大。

  毫無疑問,這裡面一定是有天夏人的性命的。

  涉及到這種事,他不可能視而不見。

  他道:「血祭違反玄府規令,之前我曾命司武彰道友暗中查探過這些邪修的洞府,杏川道友,這件事你就與司道友一同去辦,你們若是缺少人手,可來跟我說。」

  杏川道人一拱手,正聲道:「是,玄正。」

  張御交代過後,目光往前看有一眼,霎時一道璀璨星光在此間晃過,再看去時,整座法壇包括周圍的那些靈性生靈的骸骨都是化為了一堆碎末。

  他讓餘下修士在收拾一下,便自天坑之中走了出來。

  萬明道人此刻走了過來,道:「玄正,這件事很蹊蹺,此間距離眾修所見相差百餘里,血祭之時縱有聲光,也絕無可能透照如此之遠,何況這些邪修也不可能不做掩飾,當是有人在刻意引他們到此。」

  張御點了點頭,他能感覺到,這裡的事情與崗哨的發生事並非不是分開的,而是有人在有意引導他們,讓他們往邪修方向上去想。

  對方的目的尚不清楚,不過他並不會因此縛住自己手腳,該如何做還當如何做,只要自己不露出太多破綻,不給對方可趁之機,那就沒有什麼妨礙。

  而此刻天坑的天頂上空,一個紅睛白膚的少年人站在那裡,身上是團繡芍藥紋道袍,看去如雲花朵正瓣瓣綻放著,他目注了下方一會兒,一旋身,便又消失不見了。


bpd 發表於 2020-12-5 00:52
青陽 第一百四十四章 邪祟

  三天之後,張御收到了底下遞交上來的呈報,說是那司武彰和杏川道人前往早前查到的洞府搜尋邪修,那是此輩卻是先一步撤離了。

  對這個結果他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這些邪修自知不招同道待見,這些年來一直躲在荒原之上,不知道在地下修築了多少藏身用的洞窟,不化大力氣的話,絕沒這麼容易找到。

  可在等到北方戰事的結果出來之前,他還無法將把所有力量投入到此間。

  現在只要那些邪修被逼著銷聲匿跡,不再去做血祭之事,那也算是達到了一半目的。

  不過他心下認為事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結束。

  既然這件事背後既是有人有意引導的,那麼一直沒有什麼結果的話,那背後之人說不定又會弄出什麼手段來。

  又是幾日之後,時悅過來稟報的時候說道:「玄正,最近自靈妙玄境來了一名的姓莫的同道,他不知道收到了什麼消息,也是來追查這些邪修的,他希望我們能提供一些較為準確消息,不知道此事該是如何處置?」

  張御思考了一下,邪修多是舊修,之前玄府力量分散,各道派只管自家之事,沒誰會去平白去樹敵,所這幾十年就是一直那些靈妙玄境的修士在追殺邪修,雙方也各有死傷,可以說彼此積怨甚深。

  只是這個時候忽然找上來,他感覺未免有些湊巧了。可對方既是按照禮數登門相求,這事情也不好回絕。

  他道:「消息可以提供給這位道友,順帶提醒這位道友一聲,這次之事,或許有人在暗中弄鬼,讓他自家多加小心。」

  荒原地下某處洞窟之內,龐道人看著案台上玉盤之內的血色砂礫,他用拂塵撥弄了一下,問道:「趙師弟,就只有這麼多了麼?」

  站在他身後的趙道人抱怨道:「師兄,最近玄府那些人追查的太緊,我們費盡力氣也只攢到了這許多血精,看來到月底是無可能上繳足數了。」

  龐道人面無表情看了看他,道:「這些話就不用對我說了,我豈不知你還有不少私藏,若是都拿了出來,定然能補足缺餘。」

  趙道人急忙分辨道:「師兄,小弟……」

  龐道人伸手一擺,打斷他道:「好了,你不用和我辯解,我也沒打算讓你把自己的私藏交出來。」

  他用手中的拂塵點了點那玉盤,道:「這些年來,我們每次送去洲內的血精數目都是有定數,每次我們也都言明已是竭盡全力了,可現在要是突然有多得送出來,那豈不是說我們這些年裡都是在故意欺瞞麼?所以你便是願意,我也不會讓你交上去的。」

  聽到不用自己取拿私藏,趙道人放下心來,可轉瞬他又免不了擔心起來,道:「師兄,那現在怎麼辦?

  說實話,這些年若是沒有白秀伸手照拂和暗中傳遞的消息,靈妙玄境那些人早就尋到我們了,我們也沒法和洲內交換所需之物,這條路若是斷了,我們很難在荒原上存身下去了。只玄府那些玄修就足以收拾我們了。」

  龐道人言道:「我們這些年來為白秀出力,也算是對得起他了,而此人心思深沉,若是我們不能為他所用,那下場必然堪憂,何況我們知道他許多事,所以這裡不能再留了。」

  趙道人言道:「可是我們去哪裡呢?」

  龐道人緩緩道:「去霜洲。」

  「霜洲?」

  龐道人言道:「我得到了消息,那些神怪已經快要撐不住了,而青陽兩府下一步要對付的,必然就是霜洲。」

  「那我們為何去……」龐道人話到一半,便反應過來,露出意動之色,道:「師兄是說……」

  龐道人呵呵笑了一聲,道:「霜洲在失落之前人口便有不少,這五、六十年下來,想來數目只會多不會少,而戰事一起,不知道要死傷多少人,我們若在那用血祭之法,那根本不會有人察覺。」

  「妙啊!」

  趙道人也是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這些霜洲人雖原本就是天夏人,現在卻是異類,無論殺多少想來也是無礙。」

  龐道人道:「有了足夠血精,我們也能祭煉出趁手的法寶,到時候就算再遇上靈妙玄境的修士,或是白秀本人,我們也就無需畏懼了,只是此事還需拉上幾位同道一同行事。」

  趙道人也道:「是極是極,多得些人手,才是穩妥。」

  兩人商議了一會兒,有弟子自外面進來,躬身稟告道:「師祖,諸位前輩都是到了。」

  龐道人揮動拂塵讓他退下,而後與趙道人一同走了出來。

  外面或坐或站著二十餘名修士,不過能修倒元神照影這個層次的,包括他們師兄弟二人在內,卻也只有四個罷了。

  見他們出來,所有人都是站起執禮,儘管此輩俱是邪修,可只從外表看來,一個個俱是仙風道骨,儀容不凡。

  龐道人請了諸人坐下,道:「今請諸位來此,是因為荒原絕非久留之地,我等該是尋覓一個去處了。」

  說著,他示意了一下,趙道人立時上前,將他方才所言之語一說。

  眾修聽罷,也是各自商量了一下,都是覺得這個主意甚好,最主要的是,霜洲那裡能肆無忌憚的用血祭,這個疑惑他們根本抵擋不住。

  有一人這時出聲道:「龐道友,趙道友,既然要去霜洲,那我們之前搜集的那血精,可還用得著再上繳麼?」

  龐道人還曾來得及開口,卻有一個聲音自上方傳來:「我這裡正缺少幾件趁手法寶,你們的東西不如交給我如何?」

  眾人不覺一驚,抬頭看去,卻見一個紅睛白膚的少年人站在上空,身上穿著芍藥紋團繡道袍,看著鮮麗異常。

  龐道人看了這少年人幾眼,眼中露出驚疑不定之色,這樣的服色形貌,在他的記憶中只有一個人是這樣的。他試著問道:「尊駕……可是元童老祖?」

  元童老祖看了過來,負手道:「沒想到還有後輩識得我,你是誰的門下?」

  龐道人猶豫了一下,別他們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可邪修之間卻很少講交情的,互相算計才是常事,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在場不止一人知道他來歷,他也隱瞞不住,於是打一個稽首,謹慎言道:「晚輩是『妄殊山』門下。」

  元童老祖點頭道:「原來合淵道友的弟子,說來他和我還有一些交情。

  龐道人可沒敢把這話當真,若有另一個邪修忽然和人攀交情,那保準沒什麼好事,果然,他聽得元童老祖下一句就言道:「合淵道友當年可是欠了我一盤『武離果』,至今未還我,你既然是他徒弟,那麼你就替他還了吧。」

  龐道人暗罵一聲,什麼欠了武離果?按天夏之諧音,「武離」即「無理」,對方這就是明擺著告訴他,我就是要跟你不講道理。

  可他卻很克制,整了整衣袖,道:「既是如此,我願意把血精都奉送給前輩。」

  雖然這個老魔只是一個神魂,可是不到沒得選,他也不想和其人相爭,一個不好,還可能引來那些玄修,少些血精也沒什麼,到了霜洲再設法多血祭一點就是了。

  元童老祖看著他,淡然道:「你倒是能屈能伸,不過我實和你說了吧,老祖我從不欠人東西,為了不欠你們的,我也只好送你們超脫了。」

  龐道人面對這等言語,也是知道對方鐵了心要和他們為難,當即後退幾步,放聲言道:「諸位,這老魔早死了五十餘年了,如今也不過是一具神魂化身罷了,我們也無需懼他!」

  元童老祖站在那裡沒有阻止龐道人說話,而是看著上方,道:「來了。」

  「什麼來了?」

  眾邪修正疑惑之間,忽然一道劍光倏地飛下,而後場中出現一個白衫道人,背後一把玉劍,渾身靈光通透,如披明耀月光,仙家氣象十足。

  「莫光辰!」

  龐道人回頭再看,發現元童老祖已經不見了蹤影,顯然方才只是有意拖延他們一會兒,根本就沒打算和他們死鬥。

  白衫道人一掃下方,眼中精芒外溢,道:「好,你們這些邪魔外道俱在此地,也省得我一一去找了。」

  他一叩劍柄,背後飛劍倏地飛出,化若流虹,衝著眾人殺了下來。地窟之內頓時捲起一片湛然光亮!

  元童老祖離了洞窟之後,趁著夜色來至上空,淡然看著下方激戰。

  在差不多鬥戰了有半個夏時之後,便見數道遁光從地下飛出,並朝著不同方向飛去。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道劍光也是自裡追了出來,只是遠不及先前那般鋒銳明亮。

  元童老祖眸中有黑赤兩色煞氣湧動了一下,而後他身軀一晃,就追著那劍光而去。

  而眾修於此爭鬥,動靜不可謂不大,在荒原上巡查的司武彰等人很快尋了過來,並發現了這一處位於地下的邪修洞窟,在察看了一番後,他一邊命人追查,一邊將此事擬成書信,送去方台駐地。

  張御是在第二天清晨收到消息的,他正準備動身前往那處的時候,忽然有弟子來報,道:「玄正,那位靈妙玄境來的莫道友來了,他說是有事想要面見玄正。」


bpd 發表於 2020-12-5 00:59
青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劍戰

  「那位莫道友?」

  張御一轉念,方才報上來的呈書中就有提到,這一位昨日也疑似出現在那個洞窟之中,那些邪修應該大部分都是為他所殺。

  後來此人也疑似追殺那些逃遁的邪修而去了,現在找上門來,說不定就與此事有關。

  他道:「請那位莫道友進來說話。」

  傳報弟子應命而去。

  少時,外面進來一名白衫道人,身上清光淨純,不染纖塵,背後背有一把長劍,黑紅兩色的穗子飄蕩不已。

  他見到張御,臉上不由露出幾分訝色,而後神情一肅,打一個稽首,道:「在下靈妙玄境莫光辰,張道友有禮了。」

  張御抬袖一禮,道:「莫道友有禮。」

  莫光辰放下手來,忽然言道:「恕在下無禮,我觀張玄正氣息,純正而綿長,不似玄修,而倒似我輩真修。」

  張御能感覺出來,此人語出自然,倒並無看不起玄修的意思,只是提到玄修之時自然而然帶有一種自上俯視之感,顯然是其人心裡認定玄修是不如真修的。

  這也並不奇怪,多數真修都是如此認為,這是因為自身所處位置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是心中之成見,是沒法去做爭辯的,故他只是淡言道:「大道修行,殊途同歸。」

  莫光辰挑眉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又有幾人能這般灑脫呢?恕我直言,靈妙玄境中不少同道對玄修都是抱有疑慮的,認為過往承傳的修道之途會自此為玄修之法所壞去。」

  張御對此其實能夠理解,真修原本就是遠離塵俗,而玄修興盛的幾百年裡,真修更是少有入世了,甚至有些嚴苛的地方,玄修所在之地,要真修遠遠避開,這自是會惹得真修不滿,他看向莫光辰,「莫道友似無此忌?」

  莫光辰忽然笑了起來,道:「我為何要有此忌?莫某如今能安穩修行,不必去在意世間之事,莫非不是玄修的功勞麼?」

  張御看他一眼,道:「莫道友倒是言語實在,「他伸手作勢一請,「還請道友坐下說話吧。」

  莫光辰再是一禮,就在客位之上坐了下來。

  張御也是坐下之後,道:「還要請教,道友今次來此,是為何事?」

  莫光辰道:「我這幾日尋覓邪修蹤跡,昨日終有收穫,正好撞見此輩聚集之地,便與此輩戰了一場。」

  張御道:「這事我也是收到傳報了,道友劍術神通,一眾邪修不是道友一人之對手。」

  莫光辰卻是坦然道:「這些邪修只是不欲與我死戰,又希望利用他人來消耗於我,而自家覓得生路,這才讓我有機會逐一擊破,若是他們同心合力,我不見得能這麼順利拿下此輩。

  而昨日我雖是斬了不少邪修,可最後仍有不少逃脫,我後來用手段查問過了,此輩下來似是要放棄荒原,逃往霜洲去。」

  張御心下微動,道:「可能確信麼?」

  莫光辰道:「此輩殊無誠義可言,只要稍作逼問,便就盡數交代了,我問了幾人,都是如此,雖也不排除這是移禍之策,可是荒原之中既無此輩容身之地,那麼霜洲那裡的確是此輩最有可能的去處。」

  他看向張御,「只我對霜洲不是熟悉,聽聞玄府在張道友帶領下與霜洲有過數次交鋒,故是今次前來,是想向道友求問霜洲落處所在,不知這是否對玄府有所妨礙?」

  張御道:「霜洲之地我之前報於兩府知曉,倒不是什麼隱秘的事物,這邊可於道友一觀。」他一抬手,背後就升起了一副霜洲輿圖。

  莫光辰站了起來,目光在那幅佔據整面牆壁的輿圖之上掃了幾眼,就已然將所有細節都是記下,而他一拱手道:「多謝張道友了。」

  張御此時提醒了一句,道:「霜洲眼下正嚴加戒備之中,又有著各種造物和披甲軍士,足以與我輩修道人抗衡,道友若要去往霜洲,卻需小心。」

  莫光辰點頭道:「多謝道友提醒。那些邪修想已是去得遠了,看來我這便要啟程了,遲恐追之不及。」

  張御這時看著他道:「莫道友,昨夜你與諸多邪修交戰,可曾有遇到過什麼不同尋常之人麼?」

  「不同尋常之人?」

  莫光辰想了一想,道:「道友何出此言?」

  張御看著他道:「卻不知,昨日莫道友是如何發現那些邪修聚集之地的?」

  莫光辰道:「我師門與這些邪修有數百載的仇怨,所以習有一門追索之術,只要此輩有氣息留存,若是時候過去不太久,便能沿此追索,在那裡倒並未見得什麼不同尋常之人,有的也只是一群鬼祟之輩罷了,我遲早將他們一一斬盡。」

  他拱手一揖,道:「莫某告辭了。」

  張御目注著他,緩聲道:「道友好走。」

  莫光辰一點頭,不過他這個時候,他背後長劍的黑紅劍穗飄動了一下,他的眼眸之中閃動了一道幽深的光亮。

  同一時刻,他背上的長劍傳來一聲悠長劍鳴,然而在那聲息還未曾傳出之際,那一道劍光已是先一步斬了下來!

  張御淡然看著,似是絲毫未覺意外,身側的蟬鳴劍也是應意而出,倏然出鞘,與那道劍光架在了一處。

  莫光辰此時忽然一抖手,那把劍明明仍是架在上方,可是卻又從中分出了另一把劍,照著他繼續斬落下來。

  張御看去站在原地沒動,然而這一劍卻是從他身影之上劃過,只是能看見背後浮現出了閃爍的燦燦星光。

  莫光辰一劍斬空,他保持著姿勢凝定在那裡,然而此刻,又一個莫光辰這個身軀之中分離出來,持劍對著前方迅如急電的又是一刺!

  張御此刻伸出手凝聚著心光的手,向下一伸,正正按在劍脊之上。

  轟!

  雙方法力心光的碰撞使得之前積蓄的力量完全在這一刻迸發了出來。

  整個大台上面的建築也是轟然炸開,激爆的氣流直衝雲霄,將上方的雲層完全沖盪開來,宣洩的力量也是如洪流般往外奔走。

  可見方台之地外擴散出去一圈圈如海浪一般的煙塵,待傳至遠處後,又在荒原上傳來隆隆的迴響之聲。

  駐地內部忽然傳來了這等動靜,也是讓眾多在此守持修士大為吃驚,一個個都是往事發之地趕來。

  而大台之上,受此一阻,莫光辰原來連綿不絕的劍勢卻是中斷了那麼一剎那。

  張御此刻往前邁有一步,莫光辰持劍轉手一斬,向著他頭顱砍來,然而刀鋒過去,卻是斬中了一個虛影。

  張御在前進之餘對著劍刃屈指一彈,法力心光再次激撞,莫光辰這一次調運法力明顯倉促,受到衝擊,劍刃嗡嗡一顫,霎時破碎化作無數光點,整個人也是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張御這時一伸手,正好一把握住方才飛出格擋的蟬鳴劍的劍柄,而後自然而然就順著前行之勢向下斬來!

  莫光辰往後退去,同時也是伸手一拿,居然從原來留在身影那裡接過另一把長劍,往上一架,格住了劍鋒。

  這也堪稱是極其精妙的一劍,有去有來,又出有收,把劍術分合之變淋漓盡致的展現了出來。

  然而這一戰本來是由他發起,並由他先行搶攻,可現在攻防卻是一下倒轉過來。

  張御劍勢即展,便如天光灑下大地,堂堂皇皇,浩大至剛,每一劍都是裹挾無邊心力而來!

  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戰鬥可謂電光火石,任何神通道術都是無用,也根本來不及去施展太多變化,唯有最為簡單的動作,和最為直接的法力心光碰撞,才是決定戰鬥勝負的關鍵!

  在瞬息間連接數百劍之後,莫光辰用於護持的法力被一層層的削弱減少,根本來不及回氣補充,最後手中之劍被一股巨大撞擊震盪開來。

  張御此刻把劍一收,同時一指點出,正中此人額頭。

  莫光辰對他釋然一笑,轟地一聲,整個人轟然炸成了一團灰燼。他手中之劍遠遠飛高,再是落了下來,嗤的一聲插入了地下。

  張御一人在大台之上持劍而立,看著那柄長劍之上的長穗在風中飄蕩不已。

  而此時此刻,四面遁光閃爍不停,方台之中的修士全數飛來,卻是正好看見了眼前這一幕。

  方台駐地不遠處,元童老祖立身在半空之中,而他的身前,正漂浮著一枚血紅色的珠子,此刻那珠子之上出現了一絲絲裂痕,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傳來,就化作無數晶瑩的赤色碎屑散落下來。

  昨夜他用了一些手段把莫光辰引到了一眾邪修的聚集之地,借眾邪之力消耗了此人許多法力,最後再是跟隨上去,於暗中出手將此人拿下。

  之後他又回到洞窟之中,將被莫光辰斬殺的那些邪修身上的血精都取拿了出來,並直接以此祭煉成了一枚移魂珠。

  此珠可以誘導一個人的意識一段時間,他便直接讓莫光辰去對付張御。

  這個辦法歹毒在於,張御被莫光辰殺了那是最好,可莫光辰要是反被張御所殺,那麼不管其人之前經歷過什麼,死在張御手中總是沒錯的,靈妙玄境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他沒有想到莫光辰如此剛烈,且還在最後清醒了一瞬間,直接就藉著張御的力量自爆身軀,這算得上是自裁,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得出來,使得這場算計變得有一點點不完美。

  不過沒關係,他通過移魂珠的意識溝通看到了方才那一戰,已然試探出了張御方才所具備的神通手段,他這一次最主要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只是他自忖要對付張御手中的劍器,自己也還需要一件趁手的法器,他想了一想,把手一握,無數血精飄飛出來,並在半空之中緩緩凝聚出一物來。


bpd 發表於 2020-12-5 01:09
青陽 第一百四十六章 勝報

  張御站在大台之上,凝視著那柄長劍。在莫光辰最後絕命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其人眼眸之中倒影出來一個紅睛白膚的少年人。

  這無疑是莫光辰有意展示給他看的,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這位真修應該是被某種手段給控制了。

  這背後謀算之人利用莫光辰來殺他,而不是親自動手,想必是忌憚他身邊所擁有的力量,其次也當是有試探觀察他神通道術的用意在內。

  其實這些觀察得再如何細緻,在真正鬥戰中也未必真的有用,哪怕是同一個手段,在具體運用的時候也會生出截然不同的變化。

  更何況他除了劍術之外,也就是了用了「尺步天虛」之術,其餘諸法一概未用,至多讓對方瞭解到他心力渾厚,足以於正面擊垮莫光辰這等同輩真修。

  其實對方在試圖察看他的時候,無形之中同樣也暴露了自己的某些情況。

  不過莫光辰所展示出來的那等形貌,卻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線索,這不禁讓他想到了某一個人。

  「玄正?」

  張御目光一轉,見是萬明道人此刻來到了近處,而其餘修士則是圍在四周,他對諸人言道:「此間已是無事,諸位且先散去吧。」

  眾修聽他如此言,對天台之上行有一禮,便就退下去了。

  萬明道人這時問道:「玄正,不知方才發生何事了,那真修為何要對玄正出手?」

  張御言簡意賅道:「此人也是受制於人。」

  萬明道人心下一凜,莫光辰他之前也是見過,說一句法力強絕並不為過,這樣的人居然會被人左右意識,那出手之人的神通手段定然非同一般。

  張御這時伸手一拿,那柄長劍自地上飛起,自行落入了他的手中,而劍柄上面那黑紅色的劍穗此刻卻是化為一堆塵屑,飄散了出去。

  萬明道人神情微凝,道:「玄正,雖然事出有因,可此人終究死在我們這裡,靈妙玄境那裡怕是會有些麻煩。」

  張御點了點頭,對此他也是心中有數。

  雖然表面看上去,莫光辰是被他所殺,可實際上他最後一指只是意圖喚醒其人。

  在清醒的那一瞬間,莫光辰似是自覺無可擺脫束縛,所以用盡力量選擇了自絕。

  可人儘管不是他所殺,要查證真相也是不難,但有的時候,哪怕是理智上接受了,情感上卻不見得也能過得去,尤其是真修與玄修之間其實一直存在矛盾,所以有些人未必一定會跟他講道理。

  但是他也不在意這些,對於此事,講道理是有講道理的方法,不講道理也有不講道理的方法。

  他此刻把劍鞘也是拿來,將莫光辰這柄長劍往裡一收,隨後放入了紫星袋中,道:「喚人把這裡處理一下,再擬書送去靈妙玄境,讓他們來人處理。」

  十餘日後,靈妙玄境。

  玄境之內的日月更替十分之刻板,上一刻還是陽光普照,溫暖如春,而下一刻已是星月滿天,銀霜遍地。

  某一個石窟之中,每過一個呼吸,就有一枚水滴自上方落去下方的水池中,傳出一聲悠遠的空靈聲響,像是有人在輕輕敲打光滑的洞璧。

  池水之前,一名道人背對著洞口坐在那裡,冷藍色的粗布道袍在月色之中浸染,使得這裡顯得分外寒寂。

  腳步聲傳來,一名年輕弟子出現在了洞窟門口,他站之定,執禮言道:「尹師伯,玄府的人來了。」

  過了一會兒,那道人才言道:「是為了莫師弟的事?」

  年輕弟子回道:「是的。」他頓了一下,「有人看到莫師叔是與玄府那位玄正較量之時才致身死……」

  那道人淡淡道:「此言不足取信,誰人傳此言,讓誰自行去領罰閉關十載。」

  年輕弟子猶豫了一下,道了聲是,他頓了下,又言:「那師伯,我們該如何回應?」

  那道人言道:「先去把莫師弟的神魂接引回來,餘下之事,待我出關之後再言。」

  年輕弟子躬身一禮,便退下去了。

  荒原一處山岩的洞窟之內,有一陣陣忽明忽暗的光亮閃過。

  元童老祖手掌心中飄蕩著一粒粒晶瑩璀璨的物事,此刻正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

  其就如破碎的琉璃殘礫,在碰撞之時,傳出細密而清脆的聲響,只是隨著彼此越來越多,雖有的碎晶變得越來越是細膩,聲音也是變得輕柔悅耳起來。到了最後,化作成了一條飄散如彩霧的薄紗。

  「成了!」

  他伸手一拿,將之徐徐收入了手中。

  他滿意地看著手中這條隨心意變動的薄紗,這一次他用盡了這回得來的所有血精,方才塑煉成了這「煉絕天紗」。

  血精最煉之寶最大的好處是與身上的功法可以完全契合,當中完全用不著其餘的寶材,只需要祭煉者自身的氣機便好。

  而且這些血精早已是經過了那些邪修的祭煉,剔除了其中所有的雜質,算得上是純粹無比,祭煉起來更是事半功倍。

  現在七天之期早過,他並沒回到身軀那邊,那是因為他此前已是奪了一個還算看得過去的邪修身軀為載體,使得他能夠在外滯留更長時間。

  只是他現在還不準備立刻去找張御,因為張御並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諸多修士護御,所以他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

  轉眼又是十天過去。

  方台駐地之內,張御正坐於大台之上觀覽一幅文卷,東方初生旭日從窗外將光芒投入進來,落在他的案台之上。

  這些天來,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對手卻是遲遲不見現身,應該是在等待某一個機會。

  不過這段時日他也沒有閒著。他看著攤開在案台上的文卷,那裡是他從玄府討要過來的關於元童老祖的所有記載。

  從莫光辰眼眸之中所倒映出的形象來看,背後之人應該就是元童老祖無疑了,

  元童老祖雖然身死,但是這位乃是上位修士,其所具備神通手段遠超出一般修士的認知,若說用什麼辦法保存下來神魂意識,那是不無可能的。

  這卷記載之上,有著元童老祖所擅長的大部分神通手段和以往所攜帶的法寶,而在有些地方,還註明有克制之法。

  只是……

  他伸手在那些註釋上點了幾下,過去連金梁鼎都是可以從玄府之中取拿出來,這些克制手段也未必可信。

  就在他思索之時,忽然察覺到遠處荒原之上有一道道光亮接二連三閃爍了起來,這是來自於各個崗哨上的芒光傳訊,可是現在居然閃動起來。

  他頓時意識到,定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過了一會兒,他便聽到外面傳來了陣陣歡呼之聲,而後腳步聲起,就見一名弟子帶著激動之色匆匆奔入過來,對他一拱手,滿臉通紅遞上一份手寫的報書,道:「玄正,兩府芒光傳訊,通傳洲域內外,北方神怪已退,玄正,我們勝了!」

  「哦?」

  張御站了起來,伸手將報書拿過,而在此時,耳畔的歡呼聲音變得更響了,幾乎整個駐地內外的弟子都是加入了此列。

  他也能理解這樣的心情。

  自從六十餘下年前濁潮到來之後,青陽上洲最主要的敵人就是泰博神怪,正是因為這些神怪的遮擋,使得青陽上洲與外洲乃至玉京聯繫變得格外困難。

  這幾十年下來,雖然大的戰事未起,可小戰事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多少天夏人死在雙方的戰爭之中。

  而在荒原之上,更是徘徊有無數低等神怪,幾乎所有年輕修士在修行成長的過程中都在和這些神怪廝殺過,現在這樣的大敵已被擊敗,也難怪諸弟子如此振奮。

  他打開報書,這上面沒有具體的過程,只是很簡略描述了一下戰況。

  就在兩日之前,青陽兩府一戰摧毀了泰博神怪盤踞在北方荒原上的最大的據點,泰博神怪於此戰之中投入的主力近乎全滅。

  現在殘餘的神怪已經退到了荒原更深處,雖然仍然有不少,但短時間內已經不具備和青陽較量的力量了。

  也就是說,北方戰事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把書信放下來,眸光微動,那麼接下來,兩府的目標無疑就會轉向霜洲了。

  「嗯?」

  他此刻聽到了雲中傳來某種響聲,走出大台窗口一望,就見東方天邊浮現出了一個個黑點。

  那是成千上百的刻著玄渾蟬翼紋的飛舟,此刻正派排成一列列隊形,朝著方台駐地這邊飛來。

  飛舟到了附近,並沒有靠近方台駐地,而是往在天機院駐地而去。

  許多昆圖飛舟直接接荒原之上停泊下來,而其中較大的一艘飛舟卻是停泊在了天機院駐地的泊舟天台之上。

  隨著艙門旋開,自裡出來十餘名甲士。

  為首一人下了梯階,直接走入台殿之內。

  常谷此刻正站在大堂之前相迎,他拱手道:「可是樂軍候麼?」

  樂軍候抱拳一禮,客氣道:「常先生有禮,正是樂某。此回樂某奉軍府之命,帶一曲軍卒先行駐守此地,下來樂某將保護天機院修築軍用堡壘和泊舟天台,以備攻伐霜洲之用。」

  常谷猶豫了一下,道:「可是之前玄府張玄正曾言,如今荒原之上似並不安穩……」

  樂軍候笑了笑,自信言道:「常先生,你要相信軍府的力量,玄府做不到的事,我們未必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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