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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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五十七章 霜花

  張御手持蟬鳴劍,袖袍飄擺,在眾人目注之中緩步走到了近前。

  那些難以計數的鬼東西此刻仍是在那裡不停的撞擊著那光芒,並做出咆哮的樣子。

  可這努力看去是徒勞的,明明只是一線之隔,它們並無法從那光幕之中穿透過來。

  這充滿強烈對比的一幕,令眾人心頭滿是震撼。

  英老這時拍了拍前面此刻看愣的士卒的肩膀,道:「那是玄府的張玄正,有他在,我們應該沒事了,讓我過去和他說話。」

  那士卒沒動,看了一眼李隊率,後者對他一點頭,他這才讓開了一個缺口,並在英老離開後很快堵上了,而圈子內部的那年輕男子和淑華則在後面有些擔憂地看著。

  英老走上前,對著張御一拱手,道:「張玄正,有禮了,在下延台學宮英恪,與魯老是好友,曾聽魯老多次提起過玄正。」

  張御點頭道:「原來是英學令,我也聽魯老提起過尊駕,說你是少有的在神異學方面有建樹的學者。」

  神異學是專門研究古代異神的專學,最早是軍府為了對付異神而設立的,而這門專學與古物學的學者其實是一體兩面,所不同的是,這類學者更偏向於研究神異的那部分,而且與天機部來往也比較多。

  英老連忙道一聲不敢,他道:「這處遺跡我已是關注良久,實在慚愧。這次我也是聽魯老說及張玄正要往此處來,故也是想著跟著來找些東西,但又怕玄正回絕,所以一路跟隨在了後面,還請張玄正不要怪罪。」

  張御淡聲道:「這只是小事罷了,不過這遺跡之中的東西有些妨礙,特別是那『許願之匣』,並非是尋常人可以碰觸的,我也不會容許諸位將這此物帶去洲中,所以諸位可以離開了。」

  英老怔了怔,隨即他點頭道:「我們聽玄正的。」

  要是換了別人,他或許會認為對方是想獨佔這這裡的東西,可是他知道,這位不僅僅是玄府玄正,還是一位夏士,在德行人品上是絕對可以信任的,這位說不能帶走,那一定是有理由的。

  他誠懇道:「不管如何,今次是張玄正救了我等,待回去之後,是否有幸請張玄正喝杯茶,以表謝意?」

  張御微微點頭,道:「諸位若是不急,出去之後,可在外面等我,一同回返。」

  英老再次一拱手,誠心致謝道:「多謝玄正了。」他心下有些遺憾往那山坡上的那許願之匣望了一眼,就對招呼了一聲,「諸位,我們走。」

  李隊率方才在後面見到張御瀟灑從容的樣子,似一點也不把外面這些非人非鬼的東西放在眼裡,心中對他十分佩服,在路過張御身邊的時候,他想了想,問道:「張玄正,能請教一句,這外面這些東西是什麼麼?」

  張御看了一眼那些在光芒之外呼號不止的東西,道:「這些東西就是赫利爾的遺民。」

  走在前面的英老和淑華聽到這句話,不禁頓了腳步,兩人互相看了看,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是沒有停下來多問。

  李隊率有些意外,不過他沒有追根究底的打算,對著張御鄭重一抱拳,就帶著所有士卒護往外疾步而去。

  在半途中,一個士卒突然開口道:「隊率,我信你的話了。」

  李隊率隨口道:「什麼話?」

  那士卒小聲道:「我們就算翻十倍也擋不住。」

  李隊率嘿了一聲,看了他一眼,道:「小子,這下長見識了吧?我告訴你,下來征伐霜洲,還要和修道人打交道,你們都給我小心著點,別把眼睛一個個朝天上看,自以為自己很了不起,這個世界遠比你們看到的更大更廣闊。」

  眾士卒都是在跑動之中齊聲應是,畢竟是說一千句一萬句也不及自己直接看到的來得深刻,方才的場景的確是使他們被震撼到了。

  張御看著這一行人離去後,他轉頭過來,天中玄渾蟬翅膀只是輕輕一揮一扇,隨著無盡燦爛星光潑灑下來。

  過了一會兒,隨著那光芒消退。那些灰藍色的神鬼也是隨之被掃蕩一空,再也沒有一個剩下來。

  場中空蕩蕩一片,好似方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轉過身,往那個「許願之匣」飄去,不一會兒,就在這東西之前停落下來。

  他對於英老說這個東西並不是尋常人能碰觸的,這並非是虛言,這東西上面有一股奇異力量湧動著。力量未曾達到一定層次的人,與之一接觸,恐怕就會不受控制的把此物當成自己的信念寄托。

  而若是把此物完整的帶回去,他懷疑用不了多久,附近的智慧生靈恐怕都會變得和原來的赫利爾人一樣,對著東西充滿狂熱。

  但對他這個層次的人來說,影響就很輕微了。

  他伸手在上一拂,匣身表面上就閃爍出來了一個符號,隨後像是冰晶融化一般,在他視線派平齊的地方露出了一個凹陷,裡面擺有一個羊皮卷。

  他目光一注,這東西飄了出來,並在面前徐徐展開,可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赫利爾文字。

  赫利爾文在魯老送來的典籍之上就有,因為那些遺民的緣故保存的較為完整,他來此之前就學會了,儘管文字上面帶一點變體,可他識辨起來也沒什麼難度。

  這羊皮卷是最後離開這裡的人留下的,上面記載的不是什麼知識,而是一樁隱秘。

  上面提及,赫利爾人在得到了前紀元的知識後,繼續打造兩個還未完成的神物。

  「永生之罐」是第一個打造好的,於是凡是在赫利爾作出過一定貢獻,並且壽命臨近終了的赫利爾居民,都被允許進入永生之罐,並在這裡面等待著赫萊之門打開的那一日。

  而「許願之匣」最終在濁潮到來前被一群工匠打造成功了。

  可是這個時候,赫利爾的一群上層發現,若是對著匣子許願,卻只有少數人能進入「赫萊之門」,並由此獲得受「約束」的力量,大多數人很可能會被留在門外,所以這仍是一個不完全的作品。

  或許給他們更長的時間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可是濁潮即將來臨的徵兆已經出現,已經等不下去了,於是這些上層繞過大部分沉睡的赫利爾人,冒險對著匣子進行許願。

  許願可以說是成功了,所有沉睡的赫利爾人都獲得了力量,可是同樣也失敗了,大部分人變成了另一種介乎生死之間神鬼,並失去了所有屬於人的那一面,它們的意識只有對生靈的嫉恨和對血肉的渴望。

  但那一小部分的上層卻是成功得到了受約束的力量,並進入了「赫萊之門」。

  只是其中有一個人在獲得力量之後,卻是沒有進入那裡,而是懷著愧疚記載下了這件事,並把羊皮卷留在這裡,並言稱會設法再打造一個「匣心」,而後再回到這裡解救所有人。

  本來事情就到此為止,可在羊皮卷的最後面,張御卻是在那裡看見了一個花紋。

  不難分辨出來,那是一朵霜花。

  他不由眸光微凝,卻是於一瞬之間想到了很多。

  思索片刻之後,他將這羊皮卷收入了紫星袋中,而後看向了面前這個許願之匣。

  實際上,完整的許願之匣分為「匣體」和「匣心」兩部分,匣心是消耗物,每有一次許願之後,匣心就會消失。

  而匣體則是一個外在的承載物,但卻能起到改變和凝聚人心信念的作用,雖然相對沒那麼重要,可這東西同樣是前紀元的古物,對他還是有些用處的。

  於是他伸手按了上去,並感受著滾滾熱流進入到自己的身軀之中。

  許久之後,待再也無法從上面感受一絲半點熱量之後,這才收回手來,而後轉身離開了這裡。

  在他出去之後不久,匣體轟的一聲整個崩塌了下來,並在地上化散成了一團飄散的塵埃。

  張御從這裡走出去後,很快回到了之前飛舟停留的地方,青摩正等在這裡,對他一禮,道:「先生。」

  張御看了一眼飛舟,發現艙壁表面有些地方出現了坑坑窪窪的凹陷,道:「方才有東西到過這裡?」

  青摩道:「是的,方才先生吩咐我退守這裡的時候,那些東西也是跟過來了,我聽先生的吩咐,躲在飛舟裡沒有去理會,它也沒能撞破飛舟,所以又離去了。」

  張御點點頭,道:「回去吧。」他走入艙門之中,隨後青摩走進來,過了一會兒,飛舟緩緩升起,並沿著進來時候的路往回走。

  英老等人此刻正乘在飛舟之中等在綠洲上空,見到他的飛舟自地坑之中出來,並且舟身之上還閃爍了兩下,立刻認出這是讓他們跟上的意思,於是趕忙駕馭飛舟跟來。

  張御則是坐在主艙之中思考著那朵霜花。

  霜洲的標記也是霜花,這兩者之間會否有什麼聯繫?會否這僅只是一個巧合?

  從赫利爾的記載上來看,許願之匣的力量完全取決於匣心的大小,有足夠大的匣心,那麼所能獲得的願力回饋也就越大。

  他深思下來後,覺得這個事情倒是不能不防。

  五天之後,飛舟一路平安回到了方台駐地,並往泊台之上落下,可就在這個時候,飛舟忽然猛地一震,而後一頭朝下栽去。

  下面的弟子頓時一陣驚呼。

  張御坐在那裡不動,身上放出一道光芒,頓將整個飛舟裹住,而後緩緩降落下來。

  他感受了一下,發現這艘飛舟生命反應已是消失了。顯然之前受到的衝擊並不是絲毫無損,只是到了這裡終於壽終正寢了。他默坐了一會兒,才道:「下次用飛舟,記得要一艘牢固一點的。」

  青摩趕忙回道:「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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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夕

  張御回到駐地中時,得知這次前往突襲霜洲的人也是回來了,他便拿起呈報看了一下,見軍府為此次行功一共是出動了三百來艘鬥戰飛舟。

  這一次曹度本是準備採取他上次所做的辦法,亦即是在霜洲附近先備好玄兵,而後再進行近程突襲。

  只是後來通過試探和觀察,發現此法已是很難再用了。

  霜洲吃過一次大虧後,也是很快推斷出了上回眾修所用的方式,所以不惜人力在數千里外放出了巡邏隊和安排了更多的造物,並且在州內又重新修築了大量的堡壘和護壁。

  在這樣的佈置下,任何突襲都有可能會變成強攻。

  曹度有鑒於此,做了一個決定,就是將飛舟的駕馭者全部換成無有心智的造物人,而後在萬里之外就開始發動快速突襲。

  三百多艘飛舟,最後只有不到一百艘衝到了密州境內,其餘不是半途之中自行爆裂就是被提前擊落了,而這些飛舟最後全部帶著玄兵轟落在了霜洲之中。

  不過曹度從一開始就沒有讓他們回來的打算,並且他認為這個損失是可以接受的。

  霜洲遭受這樣的進攻後,勢必會對其正在進行修築各種工事造成影響,並且還要拿出更多的人力物力來防備下一次突襲。

  而青陽兩府在迫退泰博神怪後,各方面的物資可謂充沛,也有這個底氣來和霜洲拼消耗。

  此次突襲修士一方也是出了大力,正是由於他們的維護和指引,才使得艦隊避免了更多損失,所攻擊的目標也十分準確,曹度為此還送來了不少謝禮。

  不過這一次,一直在前方負責窺探霜洲虛實的曹方定也是跟著一起回來了,此刻正等候在駐地之中。

  張御知道他定然是有事,不然不至於這個時候回轉,於是在看完報書之後,就立刻命人去請他過來。

  曹方定很快到來,在與他見禮之後,道:「玄正先前讓曹某留意霜洲制院等地,由於霜洲一直防備嚴密,我始終沒能找到,但這一次突襲霜洲,我卻是趁亂找尋到了幾處可疑之地。」

  說話之間,他拿出一塊玉板,對著前方的大壁一照,他所勾勒的地圖就立刻在上面顯現出來,上面有幾分部分用了赤筆描圈了出來。

  張御走到前方,仔細看了下,又把目光往旁處一掃,指著道:「這裡有一處並不在州內?」

  曹方定道:「是的,曹某也試著去那裡探過,但是內部埋藏較深,且有層層護禦,觀想圖也難以深入,故是那邊就算不是制院,也是極為重要的地界。」

  張御點了點頭,道:「曹道友辛苦了,你帶回來的這幾個消息十分有用。」

  有了這些目標,下來在攻打霜洲之時,他就可以直接找上這幾處地界,而不必再去四處搜尋了。

  他又道:「軍府發動攻勢,大約也就在五六月份左右,距離那時也沒有多久了,下來恐還要勞煩曹道友一段時日。」

  曹方定拱手道:「此當效命。」

  張御在曹方定退下去之後,便入了內室定坐,呼吸吐納一刻之後,便將蟬鳴劍拿了起來,不一會兒,劍刃之上閃爍起了瑩瑩光亮。

  這些時日以來,他除了搜尋源能和加強神通之上的修行外,他也是在專注加強劍器的威能。

  其中一個,就是讓飛劍亦可遠擊千里之外,其實現在他就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是劍器並非是觀想圖,可是相距一遠,上面所附著的威能勢必會有所減弱,飛轉起來也不及在近處那般迅捷。

  故是他現在就在試圖克服這一缺點,不過這可能需要一個長久過程。

  他閉關數日之後,便出得關來,這時有弟子來稟道:「玄正,天機院駐地那邊送來了一件東西,說是交給玄正的,弟子已經擺在了玄正案上。」

  張御來至案台之前,看了一下上方的信帖署名,發現原來是英老送來的,下方則是一只看去造型古樸的木匣。

  他一拂袖,便將匣蓋打了開來,裡面頓時閃過一道光氣,隨後一個半人高的小東西蹦跳出來,看見了他也不害怕,蹲在那裡瞪大著眼睛看著他。

  這小東西模樣如同鼠兔,只是耳朵短小,且渾身是由一團細密的白色霧光組成的,當然在普通人眼裡就像是一團白色的茸毛。

  「舊靈?」

  張御看了一眼,便知這東西的來歷了。

  舊靈是一種喜歡寄藏在古老物品中的靈性生靈,牠不但能夠維護古物的完好,且對於一些古老東西有著天然的敏感。有時候還會被人拿來找尋一些隱秘之地的珍奇,他之前在延台學宮下方就見過類似的這生靈。

  英老把這個東西送給他,顯然也是聽說了他喜好古物的名聲,所以用此來表達此回救命的恩謝。

  他伸手出去,在舊靈腦袋上一放,霎時心意溝通了起來,並賦予了牠一個「寶君」的名號。

  舊靈得他賜名,眼睛眨了眨,眼神忽然變得靈動了幾分。

  張御點了點頭,伸手一拂,這舊靈又化一道光回到了匣子之中。

  這舊靈的智慧就如同一個小兒,在普通人一般溝通的時候,只能用最基本的手勢比劃。

  而在他這裡,卻是能直接用心光與之交流,並且還能設法壯大其力量和智慧,在達到一定程度之後,他便可以放出去讓其自行尋找古物,而不必去拘在身側了。

  密州城內觀台之上,高冠老者站在高處觀台之上,正看著那些在這次襲擊之中被破壞的建築,他雖然背脊依然筆挺,精神依然十足,可比年前,身形卻是瘦削了不少。

  他的一名親信侍從走了過來,躬身道:「相國,這次損失已然清點出來了,還是相國還是料得準,早早做好了防備,損折不及上回三分之一。」

  高冠老者看著那些殘破的地界,沉聲道:「這難道還是什麼好事麼?」

  親信侍從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垂首不言。

  高冠老者嘆道:「青陽那邊是不想讓我們有喘息的機會啊,他們在發起正式進攻之前,絕不會只做這麼一次,你那邊一定要留意外間的動向。」

  親信侍從躬身道:「屬下隨時留意著。」

  高冠老者道:「還有,你可曾查清楚了麼?為什麼這一次青陽動用數百艘飛舟,事先青陽那邊居然沒有任何消息傳遞過來?」

  親信侍從回答道:「相國,曹度這個人十分謹慎小心,所選用的飛舟都是從後方不同地方調上來的,而且這次還有許多修士隨行,監視嚴密,事先根本傳遞不出任何消息。」

  高冠老者想了想,搖頭道:「不是這個緣故,再是如何困難,這麼大的行動,總有蛛絲馬跡的。」

  親信侍從一驚,道:「相國是說……」

  高冠老者冷聲道:「看來某些人看到我們勢衰,已是想放棄我們了。」

  他哼了一聲,道:「去把陳紹喚來。」

  親信侍從道:「屬下這就去。」

  許久之後,一名身披道服的人走了過來,他拱手一禮,道:「相國尋我?」

  高冠老者道:「陳道長,你那手下那些修士,大約多少人可用?」

  陳紹道:「目前完全受我們制束的,中位修士有五十餘人,低位修士三百餘人。」

  高冠老者道:「我料青陽必還會來攻打我們,這裡便需你出力了。」

  霜洲以往同樣是存在修士的,除了與他們一樣魘魔感染的修士之外,其餘人俱被他們用特殊手段改造了。

  只是這樣的修士因為心智受損,難免過於呆板,不知變通,再加上霜洲畢竟以甲士為主,故是平日沒什麼人去使用他們。

  先前張御率領百餘修士突襲密州,這也讓他們得到了啟發,也曾試想過用攜帶玄兵的修士突襲方台駐地。

  只是用這種方法是對付不了修士的,就算方台駐地被轟去了,轉頭又可以回來重立。

  而且後來張御大肆破壞霜洲哨點,又在外廣設崗哨,隨著時間推移防備也越來越嚴密,就算他們想這樣做都沒可能,這個計劃也就擱淺了。

  而這一次曹度對霜洲再度發動攻擊後,霜洲這邊便決定,若是對方再來,那便利用修士於半途之中去防備截擊那些鬥戰飛舟。

  陳紹道:「相國既然吩咐了,那我自然照做,可我也需說一句,以青陽的底蘊,就算我們成功了一次也沒什麼用,等到下一次,玄府那裡必會增加人手,再想這麼做就沒什麼太大機會了,相國還是早早想好退路為好。」

  高冠老者道:「盡力而為吧。」

  陳紹道:「好,那若無它事,在下就告退了。」

  高冠老者等他離去之後,便下了觀台,通過一條特殊的密道一路來到了霜洲中域,並再次來到了位於百里深處的地下洞窟之內。

  他小心踩著在熔岩之上的破碎板岩,走到了把枚巨大的幽藍色晶玉之前,對著裡面那高大人影躬身一拜,道:「拜見正國。」

  晶玉之中的人影醒了過來,道:「家相有什麼事麼?」

  高冠老者道:「啟稟正國,青陽軍府已經在在荒原屯駐了數十萬大軍,前幾天又派飛舟再次突襲了密州,按此動靜來看,至多一至兩月,青陽必然來攻打我們,並且這一次一定還有修士隨行,純憑我們目前手中的軍力,是無論如何擋不住的,故是……」

  他深深一揖,道:「這次我們恐需做好最後的打算了。」

  那人影沉默片刻,道:「我已知曉,家相就按那計議下去安排吧。」

  高冠老者再是一揖,未再言語,就躬身退了下去,而那晶玉中高大人影一直目注他離去,方才又一次沉寂下去。


bpd 發表於 2020-12-6 23:26
青陽 第一百五十九章 蘊勢

  四月底的時候,曹度又組織了一次進攻,不過這一回並不順利,艦隊還未達到霜洲,便在半途中遭遇到了大股修士的阻擊。

  儘管玄府也有不少人手跟隨,不過對方悍不畏死,哪怕是一些低位修士,很多身上也攜有玄兵,導致艦隊遭受了一定的損失。

  在荒野之中襲擊飛舟艦隊,這也只有修士能做到,因為也只有他們不需要任何支援和駐點,就能在荒原之中進行長久和持續的活動。

  這等作用也是無人可代替的,就算一些披甲軍士的力量同樣不弱,可在小規模戰鬥中的表現卻遠遠不如修士。

  由於艦隊損失太大,考慮到已然無法帶給霜洲太大威脅,所以這一次負責指揮艦隊的校尉當即下令放棄突襲,提前回轉。

  曹度並沒有過於苛責這校尉,反而褒獎了他。

  這次突襲雖然沒有達成目的,可是卻成功逼迫出了霜洲所隱蔽的力量,並且由於校尉的行事果斷,這次損失也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他完全可以在下回做好充分準備後再組織一次進攻。

  不過這件事也讓他意識到,他需要得到更多的來自玄府的支援。

  可也許是因為他頻繁而主動的去尋求與玄府的合作,導致最近一段時日以來,他不斷收到洲內一些人的來書。

  這裡面有的是質疑,認為他這等舉動不像是一個軍府將領;也有的則是規勸,讓他不要過於親近玄府;更有的是建議,讓他純粹用軍府的力量征伐霜洲,而不必太依靠玄府。

  這些書信全部被他扔到了一邊,在他看來,這些人在後方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可到時出了問題,責罰的是他又不是這些人。

  而且以自身好惡試來圖干涉戰事,這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換一個嚴苛一點的將領,早就把參本遞到監御使案上了,也就是他怕影響到戰局所以沒有作聲。

  況且,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是影響到戰後的軍士晉升也就不好了。

  故他只是把暗中這些人名字都是記下來了,準備等到戰事完全平復下來,論功結束之後再往上遞本。

  在思定之後,他寫了一封措辭懇切的書信,然後把柴安喚來,道:「你與張玄正是舊識,說話也方便一些,代我走一回,把今次的戰報還有這封書信一起送到玄正那裡。」

  柴安領命去了之後,到了下午便就轉回,道:「將軍,玄正說已是知曉了,只是將軍所需人手較多,域外恐怕不足,還需得從域內調遣,玄正還需和惲塵道長商量一下,事後會給將軍回信。」

  曹度聽罷,怔了一下,隨即想了想,道:「柴軍候,你先下休息去吧。」

  柴安一抱拳,道:「那將軍,屬下先告退了。」

  曹度在原地站了片刻,搖了搖頭,說來張御也只是玄正,可現在他卻自然而然把其當作了玄首來對待,所以什麼事情都認為張御可以作主,倒是忘了洲內玄府了。

  這恐怕也是竺玄首長久不理塵俗的結果,就算現在還有一名弟子惲塵,可是存在感卻遠沒有張御來的強烈。

  柴安自裡走出來後,見一名身著軍袍的貌美女軍士等在那裡,他走了上去,道:「今日這裡應該無事了,我陪你走走。」

  女軍士看著他道:「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柴安一怔,道:「什麼事?」

  女軍士無奈般輕嘆一聲,從軍服中取出一封貼書,往他胸口一拍,道:「你自己的學生你也不知道關心一下。」

  柴安拿了過來一看,見是自己學生賀穆的徵召令,心下一喜。

  這一場征伐霜洲之戰,因為贏面很大,所以很多人都設法把自己的親朋故舊送到軍中來撈取功勞。

  他之前也有這個打算,相比這個這些人,他這學生賀穆至少是真有本事的,只是徵召不難,可要調到合適位置上就有些麻煩了,裡面有一套繁複的步驟要走,還有許多關節要打通,這樣就一直耽擱下來了。

  他看向女軍士,感激道:「姚姬,多謝你了,我之前還在想如何把這小子調過來,沒想到你已經辦妥了,有你在身旁真是太好了。」

  女軍士埋怨道:「你考慮這,考慮那,你又何時為自己考慮過?」說話之間,她臉龐也是轉到了一邊。

  柴安怔怔看著她的側臉輪廓,心中忽然湧起一陣衝動,道:「姚姬,等這場仗打完,我們就……」

  這時他忽然注意守在一旁的哨衛正盯著他們,馬上收住了口,咳了一聲,道:「回去說,回去說。」

  女軍士白了他一眼,轉過身,直接踩著響亮的軍靴聲離開了。

  此刻方台駐地之外,張御站在一座土丘之上,身上蟬鳴劍一聲鳴響,而後倏地飛了出去,過了一會兒,那一道劍光轉了回來。

  這短短時間之內,蟬鳴劍在千里之外斬殺了一頭靈性生物,但對付修士或者同等次的敵人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不過比之上月,他已是稍稍有了一些進步,而且他也沒有期望能一下達到高上層次,目前只要能配合自己神通和觀想圖那便足夠了。

  在荒原中修煉了數日之後,他便轉回了駐地,此刻一名修士呈上書信,道:「玄正,惲塵道長回書,還有許多書卷,弟子已是擺在案前了。」

  他接了過來,拆開一看,惲塵在裡回覆說最遲一月,就會調遣足夠的人手來支應這場戰事。

  他走到書案旁,將書信放到一邊,而後坐定下來,將擺在這裡的書卷取至手中翻看了起來。

  這裡面是他拜託惲塵搜集的有關於咒殺、許願等術的卷宗。

  那天遇到許願之匣後,他也是在想遇到這等力量之後應該如何應付。

  所幸在天夏以往所征伐的異神神國中,也曾遇到過相類似的神異力量,並且還寫下了應對之法,儘管這些力量在一些細節之上有所不同,可是大體上卻是相差不大的。

  他在看了下來之後,心中已是大致有數。

  類似許願、咒殺等法門,若是需要針對某一人,那麼一般是需要拿到此人過往所用的隨身之物乃至於精血毛髮。

  而許願咒殺某一人,需要付出的是十倍乃至百倍的代價。

  他思索了一下,若是那樣,直接咒殺一些實力高強的中位修士也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了,就算可以做到,也是得不償失的,施法者與其如此做,那還不如將此術用於直接提升自己。

  而若是針對某一事物許願,那麼這裡面需要灌注強烈的信念。

  這通常不是一個人能辦到的,需要長久而堅定的積累,要是最後不成功,反而還可能造成各種異變,像是赫利爾人變成了介於生死之中的神鬼便是這等情況。

  他想了想,總得來說,許願之術若是能用出來,那固然很強大,可一旦對某件事物下定期願之後,那就不能輕易再改變了,並且需要堅定不移的繼續下去。

  這與赫利爾人的做法也是相符的,赫利爾人用了數千年的時間來完成願望,因為有著匣體的作用,這使得他們的信念無比堅定,可就算這樣,最後還是出了意外。

  所以就算霜洲擁有許願之術,他也大可不必擔心此輩會拿來對付修士,至於是否會用於其他目的,那就唯有到時候再見招拆招了。

  時間飛快,轉眼之間,又是半月過去。

  原本的空曠的荒原看去已是被一座座軍事建築所填充,而隨著泊舟天台的陸續立起,越來越多的飛舟從洲內飛至此間。

  張御站在大台上看著面前這些景物,溫良此刻正站在他身旁,言道:「玄正,目前軍府已是調來了三千艘飛舟,而且全是鬥戰飛舟,後面還會有更多,數目可能會達到上萬。」

  張御點了點頭,這差不多是銳擊軍一軍所擁有的鬥戰飛舟數目了,畢竟不是攻打泰博神怪,應該不會再增加了,即便再來,應該也是載運飛舟。

  他這時眸光一動,回過頭看去後方,道:「我們的人也來了。」

  溫良也是看了過去,初時沒感到什麼,但是片刻之後,便看到東方天邊浮現出了數百個亮點,再是一會兒,方是分辨清楚那是一道道璀璨遁光,並隨之有飛遁破空的隆隆震鳴之聲一起到來。

  而這等動靜也是讓諸多軍壘之中士卒被驚動,紛紛來至自營壘出來,站在平地之上觀望,便見一道接一道如長虹一般的遁光自遠空飛至,再從他們頭頂之上破空而過,帶動的氣流讓軍壘上空的旗幟飄動不已。

  張御目注了一會兒,忽是有所察覺般往北方望去,就見那裡亦是浮起數十道光華,並向著駐地飛來。

  過了一會兒,便見那數十道光芒齊齊往下落來。

  待光芒散去之後,自裡出現之人俱是身著道服,身上法力鼓蕩,毫無疑問都是出自靈妙玄境的真修,而最前五人,每一個都是煉就元神照影的修士。

  溫良上前一步,攔在張御身前,警惕地看這些真修。

  這時從對面走出來一名年輕修士,這是之前來方台接莫光辰神魂的于復,他上來打一個稽首,道:「張玄正有禮。」

  張御點首為禮道:「原來于道友,你和這些道友不知來此為何?」

  于復正容道:「此前也是張玄正的消息,我們才知有不少邪修逃去了霜洲,這一次我靈妙玄境也是準備趁洲內攻伐霜洲之際,一勞永逸解決此輩。」


bpd 發表於 2020-12-6 23:33
青陽 第一百六十章 軍心

  張御往于復身後望了一眼,若這些真修單純只是為討伐邪修,那麼理應往軍府那邊去交涉,而不是往他們這裡來。

  別看彼此都是修道人,可實際上雙方關係並沒有那麼和睦。而且為了對付那些剩下的幾個邪修,似也用不著來這麼多人。

  這個時候,于復卻是抬袖端手,鄭重道:「我等此來,還要多謝玄正斬殺元童老祖,為了莫師叔報了仇。」

  那些真修雖未開口說話,可此時也是同樣對著張御施有一禮。

  張御心下一轉念,頓時明白了。

  此前他殺死了元童老祖,並且把莫光辰的神魂送回,這在他看來是應為之事,可是真修是格外講究人情承負的,

  故是這些真修此來,恐怕既有清剿邪修的意願,又有相助他意思,以還此人情。

  不過要這些真修向玄修低頭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不肯明著說幫忙,只以討伐邪修為藉口。

  在了然這些後,他也不去說破,抬袖還有一禮,道:「我輩都是修道之人,本該互相扶持,諸位道友遠道而來,想來尚無落腳之處,不如就在這駐地之中停歇如何?」

  于復倒未推辭,打個稽首,道:「那便多謝玄正了。」

  張御對一旁的溫良吩咐幾聲,讓他稍候為這些真修安排宿處,溫良也是點應下。

  于復這時靠過來一步,道:「玄正,借一步說話?」

  張御一點頭,道:「于道友隨我來。」

  他帶著于復走入內堂之中,這裡自上此莫光辰破壞之後,就重新修築一新,四面都有一面通透的琉璃壁,外面的光線很容易就投照進來,荒原上的景物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于復看了看四周,道:「這次莫師叔的事情我回去稟告了師門之後,許多同門都是理解玄正當時的做法,也頗為感謝玄正,但是有一位師叔卻並非如此,他與莫師叔交情甚好,但為人偏執,或許會來找玄正的麻煩。」

  他頓了一下,嘆道:「我這個師叔常年在外遊歷,也曾一人在濁潮之後遠去外洲,神通道法都是不俗,到時希望玄正多加小心。」

  張御點首道:「多謝道友提醒了。」

  實際上這也是元童老祖的目的所在,莫光辰雖不是死在他手中,可是總和他有些牽扯的,只要有一兩個真修對他表示不滿,那麼謀算就算成功了。

  對此他也早有準備,並不覺得如何意外。此人若來,講得通道理那就講,講不通道理他自也不會手軟。

  于復提醒過後,也沒多留,就告辭離去了。

  過了一會兒,溫良走了進來,拱手道:「玄正,都已經安排穩妥了,不過溫某以為,這些真修說什麼討伐玄修,這可未必是實話。」

  張御道:「我知曉了,不管這些個道友屆時如何做,只要不來妨礙我等,那我們到時候也不用多做干涉。」

  此刻他看著外面那一道道遁光已是往方台駐地這邊落過來,便道:「一起去迎一迎這些洲內來的道友吧。」

  溫良點頭稱是。

  兩人隨即自裡走了出來。

  這一次是惲塵親自帶隊到此,他到了下方,見張御行過來,也是上前打一個稽首,道:「玄正,人我已是帶來了。」

  張御還有一禮,道:「勞煩惲道友了。」

  惲塵笑道:「小事耳。」他走了上來,看了看一個方向,道:「玄正,我方才過來時似見到靈妙玄境的同道了?」

  張御點頭道:「這些同道說是此回將前往霜洲剿殺邪修。」

  惲塵恍然,「原來是為莫前輩的事。」

  他有些惋惜道:「我在靈妙玄境修行的時候也是與莫前輩照過幾面的,聽說在他這一脈之中,也就他與另一位王前輩的劍法已及上游,沒想到這一次卻遇上了元童老祖。」

  張御這時道:「元童老祖不會無緣無故現身,這背後是有緣由的。」

  惲塵這時看去似想說什麼,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來。

  張御也沒有就此事再談論下去,他猜測元童老祖背後可能涉及之人惲塵可能是知曉一點的,不過這位是竺玄首的弟子,竺玄首不說,那自己也不必去為難他。

  惲塵此刻往外看了一眼,道:「軍府可是快要發動征戰了?」

  張御道:「看如今的情形,若無差錯,當就是在下月了,最遲不會到六月。」

  惲塵語氣放輕鬆道:「霜洲一事解決,想來青陽四邊也就是算安穩了。」

  張御沒有說話,霜洲一事解決之後四邊固然安穩,可有的時候,危險卻是來自於內部的,這裡的威脅其實比外部更大。

  外面的威脅至少還看得見,知道敵人在哪裡,可是在內部,誰又知道今日的朋友會否明日的敵人呢?

  而此時那些一座高大軍壘的觀台之上,站著一群年輕軍校,他們看著那一道道遁光進入方台駐地之中,目光有些複雜。

  其中一名薄唇隆額,身形瘦高的軍候這時呵了一聲,道:「這些修士,一個個耀武揚威,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有人語聲帶著幾分抱怨道:「也不知道將軍是如何想的,用不著這些修士一樣可以拿下霜洲。」

  「就是,連泰博神怪都被我們拿下了,區區霜洲又算什麼?」

  一名軍候拍了拍自己腰間的佩劍,「要我看,就該讓這些修士也知道下我們的本事,免得他們以為現在還是幾百年前。」說著話,他看向旁邊一名年輕軍候,「你說是不是,魯軍候?」

  魯軍候站在一邊看去沒什麼情緒,道:「是又怎麼樣?將軍用得到他們,將軍也不允許我們與他們起衝突。」

  最先那說話的那名瘦高軍候言道:「呵呵,未必啊,將軍管得了我們,可有些人卻管不了。」

  有人道:「劉軍候你說的是誰?」

  劉軍候朝遠處一座軍壘一努嘴,「??,那邊兩位,那兩位可是封號披甲校尉,有臨戰專斷之權,且只受都尉統屬,不歸將軍節制,而且他們實力也是非凡,要是這兩位肯出面向那些修士討教,想來將軍也不能說什麼。」

  「有道理,可是那兩位校尉可未必會聽我們的啊。」

  劉軍候道:「這事還不容易,我們這麼多人,總有幾個與那兩位校尉搭得上話的吧?」

  眾人相互看了看,有一人猶豫道:「可是劉軍候,將軍可是交代過的,萬一若是出了什麼事,將軍不尋那兩位校尉的麻煩,尋我們的卻是容易的很啊,我看這事還是算了吧……」

  有些人也是起了退縮心思,他們還是畏懼軍法的,要他們在這裡嚷幾句是可以,可是真去做這等事卻是不敢。

  劉軍候看向魯軍候,道:「魯軍候,你說呢?」

  魯軍候看了看在場的人,道:「我雖然與兩位校尉沒有交情,但我覺得他們也是軍府的人,應該也是看不慣那些修士的,我去和他們說!」

  見他願意站出來,有幾個人和他交情好的人道:「好!魯軍候,我們和你一起去!」

  劉軍候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玩味一笑。

  魯軍候等人由地下馳道很快來到明校尉居所,到了裡面,他們直接就將自己的來意道出。

  明校尉十分驚奇的看著他們,道:「你們看那些修士不服氣,卻要我幫你們出頭?你們又不是我乾兒子,我憑什麼幫你們?」

  魯軍候的臉孔頓時漲得通紅,拳頭也是攥得死緊,道:「我們走!」他一轉頭,就走了出去。

  明校尉嗤了一聲,「火氣還挺大的麼,有火氣衝那些修士去發啊,自己不敢去,反而要我出頭,真夠沒用的,做我乾兒子我都嫌棄!」

  從副這時道:「校尉,你剛才不能那麼說……」

  明校尉擺擺手,無所謂道:「我方才只是開個玩笑,不是認真的。」

  從副卻是提醒道:「校尉,可要是方才那人不要臉,索性來個順勢推舟,當場認了校尉做義父呢?」

  明校尉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驚悚之色,他看了眼外面,心有餘悸道:「你說得對,以後這樣的玩笑不能亂開。」

  魯軍候等人氣沖沖走到了外面,有人提議道:「既然姓明不的肯,那我們就去找莫校尉?聽說莫校尉十分重視榮譽,在戰場又敢打敢拚,她應該不會像明校尉那樣羞辱我們。」

  其實之前眾人沒有先去找莫若華,是因為她是一位女子,儘管力量不分男女,可他們本能覺得去求莫若華,於自身尊嚴有損,可現在似乎也沒什麼選擇了。

  於是眾人又往莫若華這裡轉來,尋到地界後,他們報上了身份,進入營地見了莫若華,也是道明瞭自己的來意。

  莫若華身披軍校大氅,手按佩劍站在那裡,看著眾人道:「這是誰的主意?」

  魯軍候站了出來,大聲道:「這是我的主意!」

  莫若華一點頭,忽然拔劍出鞘,一道雪亮的劍光閃過,魯軍候的頭顱已飛了起來,而後無頭屍身在眾人驚怖的目光倒在了地上。

  她平靜的還劍歸鞘,道:「魯罡英於戰前煽動軍心,用意險惡,現我以軍府授我臨戰專斷之權予以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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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六十一章 軍法

  那些與魯軍候一起到來的軍校根本沒想到莫若華會突然出手,一時呆立在那裡,不知作何反應。

  這個時候,外面有一隊軍士衝了過來,將所有人團團圍住。

  莫若華抬手道:「一併關押下去,審問清楚。」

  這些年輕軍校為她威勢所懾,都是不敢反抗,有一人忍不住出聲道:「這是劉軍候主意,魯軍候帶我們的,和我們無關!」

  其餘人也是醒悟過來,紛紛開口為自己辯解,還有人忙不迭抬出自己的來歷背景,他們也是害怕莫若華以軍法為名義把他們都給砍了。

  莫若華沒有理會,過了一會兒,從副走了過來,道:「校尉,都交代了,這事情主要是一名叫劉彌的軍候挑起的。」

  莫若華道:「喚人把這裡收拾乾淨。」她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來到了外間,她身上靈性光芒一閃,直接飛空而起,只是片刻之後,就落在了一座軍壘的崗哨之上。

  看著她身上的校尉大氅,這裡的軍卒們都是立刻肅然行有一個軍禮。

  她看了一下四周,道:「劉彌在哪裡?」

  軍卒互相了看了看,有人伸手朝外一指,「回稟校尉,劉軍候在那裡。」

  莫若華朝其所指之處望過去,見那裡聚攏著一群年輕的軍校,其中有一個瘦高的男子,看著三十來歲,薄唇高額,面目看著一般,但是其人在不經意看向他人的時候,目光總是會閃爍一下。

  她當即沿著護牆道大步朝那裡走過去。

  而那些軍校此刻正在那裡等著魯軍候等人消息,有人道:「說來魯軍候他們應該早已是到了吧?怎麼還沒有音訊傳回來?別不是辦不成事自己溜了吧?」

  「別這麼說,魯軍候我很熟,雖然為人衝動了一些,可也是十分有擔當的,想來此事不易,所以還在設法努力吧。」

  有人憤憤道:「定然是那兩位校尉不情願,哼,軍府賜予他們這身份,給他們披上這身甲冑,就是讓他能成為我們的武力支撐,可現在他們面對那些修士,居然連面都不肯露,這算什麼?」

  「唉,事情不是還沒有結果,還不能這麼說麼。」

  劉軍候站在一邊,面上帶著微笑,卻並不說話,實際在魯軍候出去之後,他就有沒怎麼開口了。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有人目光一撇,忽然喜道:「看,那是不是莫校尉。」

  眾人轉過頭去,只見一名身披校尉軍袍,腰間懸掛著佩劍的英武女子正朝著他們這裡走過來。

  軍中女校尉其實不少,但是此刻在駐地之中,並且還身具如此氣勢的,也只有莫若華一人了。

  眾人還以為她是魯軍候說動了,面上都是露出了喜色。

  莫若華在來到了近處之後,她目光一掃,盯在劉軍候臉上,道:「你是劉彌?」

  劉軍候開始見到莫若華出現,也是心中竊喜,可此刻卻是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了,他執了一個軍禮,小心回道:「是我,見過校尉。」

  莫若華忽然伸手一搭劍柄。

  劉軍候看到她這個動作,眼神不由一緊,隨即耳邊得到了察者尖銳的警告聲,他心意一轉,玄甲已是於瞬息覆蓋了全身,同一時刻,他身形往後暴退。

  可這一切都沒有用,但見一道劍光如疾電般斬過,他的頭顱就飛了出去。

  最後只看見一具無頭屍身遠遠飛出,轟然撞在了遠處堡壘的牆壁上,再是滑落下去,掉在堡壘下方的壕溝中,彈動了幾下,這才滾落到了最下方。

  莫若華這時一抖手,從容將劍刃之上的鮮血甩開,而後將收入劍鞘之中。

  這一劍根本她沒有披甲,只是純粹依靠神袍的力量就將對方給斬了。

  這既是對方沒有膽氣與她一戰,也是因為她身為披甲校尉不似其他軍校需要領兵,只需要專司戰鬥便就可以,論鬥戰技巧,遠在其餘人之上。

  而軍壘上面一眾年輕軍校本來還是帶著笑意,可此刻神情卻是忽然僵住,而後所有人如夢初醒忽地向外散開,同時身上的玄甲都是從底下浮現出來,一直飄飛到遠處之後方才停下,然後用又驚又怒的目光看著她。

  此刻軍壘之上也有一列列的軍卒湧了出來,將她包圍在了中心,不過此刻也是同樣萬分緊張。

  有人忍著心中驚悸問道:「莫校尉,你這是做什麼?可否給個解釋?」

  莫若華對身外那些軍卒視若無睹,她掃了一眼眾人,道:「劉軍候煽動軍心,陰謀不軌,故我特來執行軍法。」

  說完之後,她直接轉身離開了,而周圍那些軍卒一個沒敢動。實際上動了也沒用,所有人心中都清楚,封號披甲校尉意味著什麼,就算這裡所有人一擁而上都不是她對手。

  過了一會兒,眾人見她的身影徹底不見了,懸起的心這才放下來,有人看著壕溝中的屍體,緊張道:「事情大了,快去稟告將軍。」

  劉軍候在軍營之中當場被殺,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全軍,而曹度也是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他先皺眉,隨後尋人過來,在問清楚事情的原委後,便在營中踱步思考起來。

  就在此時,一個年輕校尉匆匆闖入進來,憤然道:「太不像話了,那個莫若華,居然敢殺我的人,舅舅,這不是不給你臉面麼?」

  曹度停下來,轉身過來,面色平靜道:「哦?你覺得不好麼?怎麼我覺得挺好啊。」

  年輕校尉一愣,憋了一會兒,才道:「可是,可是……」

  曹度走到主位上坐了下來,道:「我早就告誡過魯綱英他們,收斂好自己的小心思,別給我添亂,居然還敢私下煽動軍心,真是好大的膽子!就算莫校尉不動手,我也一樣要動他們的腦袋!」

  他十分厭惡這種行為,此輩居然敢把他之前的告誡置若罔聞,這分明是在他這個主將的權威做對抗。

  那年輕校尉振振有詞道:「可就算他們有過錯,也輪不到莫若華來管啊,這又將舅舅你置於何地?」

  曹度看了看他,道:「好啊,領軍打仗你不好好學,情面關係你倒是無師自通了,都尉為什麼授予兩個披甲校尉臨戰專斷之權?你以為是說笑麼?那是都尉的兩把刀,殺人的刀!」

  他用手指了指的腦袋,「有些事自己多長點腦子,別像魯綱英一樣被人一慫恿就跳出來,我不想看到什麼時候自己的親外甥被人提著腦袋來見我!」說到這裡,他伸手朝外一揮,道:「你給我出去!」

  年輕校尉還愣在那裡,曹度身邊的從副上來,小聲勸說道:「少郎,將軍生氣了,少說兩句,出去吧。」

  年輕校尉這才不情不願的走了出去。

  從副從外面回過身來,道:「將軍,少郎也是經歷的事少,再歷練幾年,想必他也是能明白的。」

  曹度道:「所以現在不讓他領軍才是對的,不然只是害了他。」他嘆道:「要不是我小妹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想讓他搏個前程,我真不是想帶他來軍中。」

  從副沒有去接這個話茬,只道:「那將軍,這件事……」

  曹度沉吟一下,道:「到此為止吧,大戰在即,現在不必追根究底,一切待戰後再言。」

  他很清楚,這件事背後沒那麼簡單,自己與玄府的密切合作,肯定是有些人看不過眼了,所以想藉機生事,造成雙方實質上的對立。

  所幸這一次莫若華行事果斷,直接將這苗頭掐了,雖然她本人也未必意識到這一點,但是結果無疑是好的。

  至於剩下的那些人在他看來雖也是一個個該殺,可他現在沒法深挖下去,特別是大戰之前,並不適合做這樣的事,唯有贏了一戰之後才好說話。

  興許是莫若華的舉動給了一些人震懾,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軍營裡風平浪靜,再沒有什麼意外發生,全軍上下都全力準備著大戰。

  又是一月過去,已是到了五月份,荒原上的戰艦數目已是達到了一萬五千多艘,戰事隨時可能開始,各方面都是在緊張準備之中。

  而在初五這一日,北方天穹之中忽然飛馳來了一道火虹,並直直往方台駐地這邊落來。

  而就在這火虹就要落下之時,忽然方台之中有兩道劍光縱起,一左一右攔在了前方,那火虹一轉,倏爾將所有聲勢全數收斂,竟是一點力量也不曾外洩,隨後自裡面現出一個赤袍道人。

  這個道人三旬左右,本是翩然俊雅,可眉宇間卻有一股煞氣。他背後背著一把長劍,深紅色的袍服和飛揚如炬,身上氣息更是如火盛烈,充滿著迫人的侵略性,他看了面前二人一眼,喝道:「你們給我讓開。」

  于復打一個稽首,道:「王師叔,莫師叔的事情和張玄正並沒有關係,乃是元童老祖的詭謀罷了,我們不能上當,而且玄正也為莫師叔報了仇,還把神魂送了回來,是我們承他的情,你這般找上門來是不講道理的。」

  王姓道人冷然道:「誰要他報仇?我的劍莫非是擺設麼?你們怎麼想是你們的事,而我怎麼做是我的事,別攔著我。」

  和于復同行的另一名道人道:「王師兄,如果你要尋張玄正的麻煩,我們也可以不攔你,但如今征伐霜洲在即,若雙方有什麼損傷,都是不好,不若此戰之後,我們幫你與張玄正約一個時日私下商量如何?」

  王姓道人呵了一聲,昂然言道:「凡俗之間的征戰與我何干?我自行我道,何須在乎其餘。」

  他一揮袖,忽然萬般火光縱來,于復和另一個道人連忙抽劍招架,而就是這個空隙,他再度化為火虹,直直往下方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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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交戰

  那一道火虹衝下的時候,勢頭比方才來時更勝數分,予人感覺若不阻止則比可將下方駐地一擊破碎。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方台之中衝起一道煊赫劍光,其勢動如轟雷,直往上來,那火虹也似認準目標一般,不閃不避,悍然迎去,雙方霎時撞在一起!

  轟隆隆……

  空曠無垠的天地之中頓時傳出了一陣巨大的震聲,如同玄兵轟裂,哪怕在百里之外亦能清晰有聞。

  軍府最大一處駐地之內,曹度正和一眾軍校確認下來的攻擊部署,忽然聽到了這個聲響,同時見到案上的杯子也在顫動著發出細碎的響聲,他不由動作一頓,大堂之內也是一下安靜了下來。

  他神色嚴肅,對著站在一邊的值守軍士關照道:「出去看看什麼事?

  軍士對他行一個軍禮,而後疾步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從副轉回來,道:「回稟將軍,並無什麼大礙,看去像是有一名修士襲擊方台駐地,已被擋在了外面。」

  曹度問道:「一個人?」

  軍士回道:「是的,就一個。」

  曹度想了想,道:「傳命,約束下面各軍士各守其職,嚴加戒備,無令不得擅動。」

  待軍士離去後,他又喊過從副關照了一聲,道:「你去那邊看一看,若是駐地那處有什麼不方便需要我們出面,你回來和我說。」

  而此刻天機院駐地之中,明校尉聽到動靜之後,則是立刻披上外甲衝到了天穹之上,他看著那兩道衝撞的劍光,立刻辨認出其中有一道是屬於張御的。

  他不禁興致勃勃的看了起來。

  他本來有心挑戰張御,可是後來察覺自己還有短板,所以暫時沒了這個打算。

  但其實,他之前對張衍的真正的實力只是模糊的有所感覺,從來沒有一個明確的認知。可是現在看到居然有人和這位鬥戰,這卻是讓他有了一個清晰看到這位實力的機會。

  而同樣在營地之中,莫若華在察覺到響動,也是第一時刻來到了哨台高處,望向了方台駐地那處。

  從副跟上來看了看,道:「校尉?」

  莫若華神情很是淡然的說道:「沒事,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類似的戰鬥她看過幾次了,她認為沒什麼好擔憂的。

  此刻各處軍壘的一眾軍校也是各自帶著手下人來到了軍壘的觀台之上,邊是戒備,邊是看著遠處的動靜。

  有人幸災樂禍道:「嘿,看來是修士內鬥啊。」

  「修士和修士也是有分別的,有舊修和新法的分別,興許是兩家的爭鬥,若是那樣,那就不算內鬥了,他們可沒把彼此當成自己人了。」

  這個說話的軍校分辨不出兩邊的路數,但卻意外的說中了真相。

  「管他呢,反正都是修士,看起來沒什麼差別,多死幾個才好呢。」有人開始口不擇言。

  「慎言!」

  當即有一個軍校冷聲道:「若被扣一個煽動軍心的罪名,沒人救得了你。」

  那說話之人頓時臉色發白,不敢再吭聲、

  天中兩道宏大光芒碰撞過後,那火虹一轉,去到更高處,那赤袍道人毫髮無傷的自裡走了出來。

  而那一道如雷也是劍光一閃,飛了回去,最後被一隻手捉住,張御飄身而上,道:「尊駕何人?」

  王姓道人看了他一眼,略略瞇眼。

  雙方的實力如何,沒打過之前不知道,但是張御身上那股堪稱磅礡的氣機卻是做不得虛假的,這讓他感到了警惕和威脅,同時也是生出了一股勃發的戰意。

  莫光辰既是他的同門,也是他的對手,雙方每十年便有一戰,這十年來他一直在閉關磨練劍技,修煉神通。

  可是沒想到,這一戰約期未至,卻是等到了莫光辰敗在了一名玄修手中的消息,這讓他既是意外又覺惱怒。

  他凝視著張御道:「貧道王崇晉,這一戰本來是屬於莫師弟的,可既然他敗於你手,那麼這一戰就由你來接替他了。」

  他伸手一個虛握,背後那如火焰一般的長劍瞬時便跳入他的掌心之中,劍只是一入手,那上面旺盛的火氣頓時消去,還化為一柄凜冽清澈,寒光湛然的長劍。

  那名先前上去阻他的道人看到這一幕,感嘆道:「王師弟於劍法一道之上的天資是好,這些年又勤修苦練,看去已是『法氣雙合,收束由心』,莫師弟若是活著,還真不見得是他對手,於師侄,這一戰你以為如何?」

  于復苦笑道:「師伯,王師叔來的真不是時候,眼下無論誰勝誰負都不是好事。」

  現在可是大軍出征之前,還有這麼多人在看著,張御乃是玄府玄正,若是他敗了,玄府的臉面很不看好,也會讓駐地內的玄修對他們的不滿,這可不是他們來此的初衷。

  可王崇晉敗了,縱然嘴上再怎麼說不在乎勝負得失,可他們這一脈兩敗於一人之手,又豈是輕易放得下的?

  張御聽到了王崇晉的邀請,不由看了看其人,說實話,若是換個時候,此人若是敢這麼找過來,他必然讓方台駐地修士的上前將之解決。

  不過王崇晉顯然也不是真的無智,他是看穿了自己有同門同道在此,若是自身遭遇圍攻,那麼這些真修自也不干看著不管。

  所以此人並不會像表面上那麼莽撞,分明是有備而來。

  這一戰他必須有所回應的。

  不過選擇開戰容易,可最後怎麼收尾,就不由其人說了算了。

  轉念到此,他抬劍而起,施了一個劍禮。

  王崇晉見此面色一肅,同樣回有一個劍禮,而後他也不客氣,輕輕一甩劍,霎時一團流光火焰自劍尖之上飛出,如流星一般劃落而下。

  張御看著這一團灼火過來,站在未動,只是舉劍而起,揮袖往旁一劃,就將這一抹星流火焰拍去了一邊。

  此道火華往旁處一落,恰好墜在了兩座軍壘之中,而後伴隨著一聲轟然大響,那洶然炸開的烈焰,頓時轟出了一個方圓十里的大坑來。

  本來那些軍卒正輕鬆的談笑著,可見到這一幕頓時臉色變了。

  方才張御與王崇晉那一個碰撞,儘管聲勢浩大,可是那些軍卒卻也看不出什麼具體的名堂來,然而這一劍卻是將劍中威能直觀的顯現於他們的面前,讓他們心頭顫慄不已。

  王崇晉此刻露出了意外之色,他方才這一擊只是試探,張御回應這一劍沒有什麼技巧,就是靠著渾厚的心力排斥外法。

  可是最後卻是準確無比的落在兩座軍壘之中,並且還判斷出了法力可能波及的範圍,不曾傷及別處一分一毫,這就不簡單了,這說明張御不但對力量的拿捏十分自如,且也有著過人的眼力。

  而其實試探其實是相互的,張御憑此一招,也已是判斷出來,王崇晉走得是用劍變化的路數,而非是像莫光辰那樣純粹的劍道。

  那麼與此人比拚神通變化不是什麼好選擇,而且在這麼多人面前展現手段,也並不符合他的想法。

  於是他抬首往此人凝望一眼,背後隱隱有燦爛星光閃爍了一下,同時整個人驟然自原處消失。

  王崇晉此時忽然感覺到一道明亮光芒斬入自己心神之中,他心下一凜,卻沒有為此所攝,而是運轉心中避劫神通,擋下了這一斬,同時又反手一劍斬了上去!

  此一劍這可稱之為牽機之劍,神通一起,便循敵氣機而去,任你自何方而來,只你擊我,我必尋中於你!

  張御此刻正中虛空之中踏步出來,看著這迎面斬來這一劍,同樣也是一劍遞了出來。

  這表面看去,好像是他被人料中先機,所以逼不得已硬接,似是變化上差了一分,可實際上不是如此,因為他的長處在於強橫而又磅礡的心力。

  若是對方願意與他硬拚,那正是求之不得!

  王崇晉一劍發出後,還未觸及蟬鳴劍,就已然感覺到上面如山如海般的威能,他卻是輕輕一轉腕,居然又將劍鋒圈轉了回來,避開了正面碰撞,來了一個以虛待實。

  這就好似將那本來萬鈞之重的物事於倏忽之間化為無物,裡面的圓轉變化之妙讓觀戰之人無不是嘆為觀止。

  張御這一劍沒能與之交擊,出乎所有旁觀之人預料的是,他劍端之上凝聚的力量也未曾因此宣洩出來,而是身往前行,順勢把劍遞了進來,整個人身影一閃,一下欺入了王崇晉的內圈之中!

  王崇晉卻是一點也不慌,他與莫光辰進行了多次,後者最是擅長近戰鬥法,他有著豐富的應對經驗,在知曉了張御的力量比想像中更強後,他深深一吸氣,將劍又是一撥,飛快迎上。

  同一時刻,劍刃之上微微一閃,染上了一層赤色,此為劍上神通「劍辟天鈞」,可於一瞬之間力增數倍。

  這並不是一個實用招數,因力量越大,則越不好掌制,反而容易把自己帶偏,影響劍招發揮。

  也唯有他這等把自身力量降伏到近乎完滿,又精通虛實變化之人才能在每一招每一式中都運用出這等神通。

  他很清楚,近距離交戰中,力量和速度是絕對的主流,太多的技巧是沒用的。

  而張御對這等正面來攻的招數,自也不用去做什麼太過變化,光芒一閃,挺劍而上,霎時間,兩柄劍刃又是交擊在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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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六十三章 破法

  兩劍再一次相觸之下,恰如星火入陽,霎時光芒四溢,而巨大力量的交擊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見空氣波紋,向著遠處一圈圈擴蕩著。

  底下方台駐地之中,那些修士這刻也是在仰首觀戰,感受到那裡面之中所傳遞而來的凶烈威勢,萬明、溫良、時悅等人都是紛紛放出心光,將駐地和一眾弟子都遮擋在內。

  而站在遠處的軍卒們則是感覺到一陣陣勁風吹來,身上軍袍也是不由得跟著一陣拂動,不由目露驚色。

  只是交戰的餘波在遠傳他們這裡後竟還掀起如此大的風勢,這無疑讓他們對雙邊的力量再次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王崇晉在見到自己這一劍上去,對面張御卻是分毫未退,也當真是有了幾分驚訝了。

  他這劍上神通增長數倍之力,居然只能在正面力量較量上與張御拚個勢均力敵,此人所具備心力要強橫到什麼地步?

  要知以往他與莫光辰交戰,這神通一出,後者為避免直接交擊,只能運用劍上變化對敵,兩邊各自所用的鬥戰路數一下就會為之顛倒過來。

  可在張御這裡,卻似毫無影響,給他感覺,對方氣息磅礡如海,厚重如山,只以堂堂大勢壓來,就再無法將之撼動半分。

  雖然心中念頭轉動著,可是他手中動作卻是不慢,千錘百煉的劍法自然而然就施展了出來。

  兩人這一往來交擊,瞬息間交換了數百劍,每一劍都是迅快無比,且又是勢大力沉,雷鳴般的爆震之聲不絕於耳,法力心光碰激之下,更是有無數光火閃耀出來,聲勢之盛,令觀戰之人俱是心生震撼。

  張御在同輩之中,倒是第一次遇上正面與他比拚力量之人,雖然對方是借用某種神通,可也讓他有一種酣暢淋漓,肆意揮灑之感,氣勢不由漸漸高漲。

  王崇晉此刻發現一絲不對,儘管互相以力相拼,可是張御氣息非但不見衰弱,反而有愈發興盛的徵兆。

  他也是轉起了念頭,這般比拚下去,雖然他也不懼,可也看不到取勝的希望,唯有主動生出劍中變化,才能打破眼前僵持。

  不過這也是他神通之術能和張御正面較量一下才能作如此想,否則只要他力量稍微有所不及,那他只能一味招架,根本無力去運使任何變化。

  他心思這一泛動起來,漣漪驟起,便即神通自使,忽見他一劍架住了張御擊來之劍後,另一個他從身上分了出來,一劍向著張御斜斬而來,只是到了半途之時,卻又是分化出來,這次卻是挺劍相刺。

  而這一劍到此並未結束,待又近了一些之後,再是一個分影化出,這次卻是起劍反手上撩。

  三個虛影各出不同招式,向著張御殺來!

  此術名為「劍觀萬影」,當初莫光辰也是一樣在張御面前用過的,不過兩個人神通偏向卻是不同。

  莫光辰若用此術,那麼只是為了加快攻擊節奏,或者突施冷手襲殺對手,於不可能中變化可能。

  而王崇晉這一手卻是強調變化,這虛影可視具體情形於一瞬間變化出來數個,你若是做出合理招架或者封堵,那麼不待接觸到,其便自會自行散去,可一旦真正刺中敵手,那便會變化為實質,成為那真正致命的一劍。

  張御在王崇晉出劍前的一剎那間,就已是察覺了其人另尋突破的意圖。

  這是因為兩人劍刃無時無刻不在碰撞之中,對於任何變化的反應都很敏感,稍微一點氣機或者強弱上的異動就能為彼此所察知。

  不過此刻王崇晉另祭神通,劍上之勢不可避免的變弱了一下,可也只是稍有減損,並沒有出現明顯的劣勢,甚至可能在其下一劍到來後爆發出更大的威能,這就像發力之前先前蓄勢收斂一般。

  張御要是在這一刻沒能及時作出反制和應對,那麼很可能片刻之後就會被迫落下風。

  他判斷下來,強攻不是什麼好選擇,一擊佔不到場面下來反而更難施展,所以他同樣也是借此機會稍微調整了一下,隨後於袖袍飄擺之中不閃不避往裡挺近一步。

  王崇晉那三個形影旋即揮劍斬落,然而下一刻,其等卻都是從他身上穿了過去,並逐一消失於他身後的天地之中,好似這一瞬間,他也化變成了虛影。

  王崇晉雙目一瞇,略覺意外。

  他方才見識過張御表現,自然知道他可於瞬時之間進行閃挪躲避,可他這三個虛影去勢連貫,前後之劍銜接緊密,當中幾乎沒有間隙,可不想仍然是被張御以神通之術避了過去。

  他本來以為張御既然劍勢盛烈,心力強大,那麼在神通變化之上可能會略微有所欠缺,可是事實卻是截然相反。

  張御並非不通變化,他一貫追求的就是讓自己各方面都沒有短板,先前與元童老祖一戰,他就純粹是以神通變化取勝,只是眼前情勢他並不願意選擇這樣的鬥戰方式罷了,而並非是他不能。

  而此刻在避讓王崇晉殺招之後,他又與此人拉近了一點距離,他依舊沒有選擇言印,而是極為簡單的一劍斬下!

  由於彼此更近,方才又刻意蓄勢,這一劍可謂又快又疾,王崇晉自開戰以來第一次往後退了一步,不是他不想退的更遠,而是來不及,同時他手中之劍飄忽而來,往上一架。

  本來他劍上神通增力數倍,足可與張御相較,然而這一次,卻愕然發現有些吃不住力了。

  張御自一開始便一直在前進擊,哪怕用了「尺步天虛」之術亦是不礙他往前行進,所以一路來勢不曾有過斷絕,此刻這挾勢而至的一擊自然是力增三分。

  王崇晉神色不由微微一變,他可是知道的,兩名劍修近距離交擊,瞬息之間可以交換無數次來回,所以任何一方都不能犯錯,縱然此刻看去只是稍稍一點小瑕疵,可放在場上,卻是大大失機。

  張御作為進攻之人,又哪裡會察覺不到這裡面的戰機,一招得勢而後,他手中劍光倏爾一漲,恰如洪浪翻騰,滔滔席捲而來!

  王崇晉一下便被逼入了被動的防守之中,他經驗豐富,心下知道,現在自己每一劍都只能跟著對方的節奏走,若不設法扭轉,那最多只需要幾個呼吸,張御就能完全確立優勢,那時候就不可能有翻盤機會了。

  他以往與莫光辰交手之際,也曾多次遇到過這樣的險狀,為此他也自有一番應對。

  在稍作準備之後,他雙目之中閃過一道燦爛明光,而後手中之劍倏爾一轉,於空中劃過一道玄妙弧度,向著張御斬來。

  這一刻,天地之中俱備這一劍所佔據!

  此術稱之為「明心照神」,能夠於劍上生神,發出最為契合眼前下的那一劍,並於不可能中生出可能。

  而此時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都是不自覺生出了一股驚艷感。

  這一劍並不華麗,也沒什麼威赫聲勢,與之前的劍中神通相比,顯得樸實無華,合理有度,讓人不禁有一種「縱有萬千之法,用此卻一劍最為合適」之感。

  王崇晉目光凝定張御,他反擊攻勢並不會只是到此為止,在此一劍之後,緊跟著還有一道神通。

  此術名為「虛空斬絕」,乃是以心神馭之,不必通過手中之劍,便可瞬發即至。

  只是此術受心神影響生深,所以在發動之際,必要在生死有礙或者危機關頭才最為有用,而用在此刻,方是最好。

  無論是誰,驟遭此劍,哪怕不死,也是心神受損。

  在此之後,他不但可繼續揮劍進襲,還有極大可能趁勢斬敵於劍下!

  張御望著那向自己斬過來的一劍,眸光閃動,他也同樣看出了此劍精妙之所在,若這刻以正常劍招,縱然能夠接下,方才建立的優勢便會不再!

  不過,也是是時候了。

  他卻是沒有去管對方來勢,而是心力一激,轟然一震,身上有無盡光芒綻放出來,霎時身劍合一,往王崇晉所在一劍刺來。

  這一刻,天宇之中彷彿多出了一輪太陽!

  以往對敵,除了言印之外,很少能一下將身軀之中的心力於一瞬間用出來,往往需得蓄勢許久方可,而這些天來,他調和心身,卻是已是能稍稍掌握裡面的關竅。

  這裡關鍵在於蓄勢,只要在鬥戰中劍勢不斷,他便不斷推動心力往上攀登,直到爆發出威勢最大的一擊。

  而在此時此刻,隨著那一股勃發的意念生出,彷彿點燃了什麼,一股煊赫威勢也是劍刃之上爆發出來!

  王崇晉那一劍方才遞到一半,卻是陡然發現,面對著張御浩蕩來勢,任憑這一劍再如何精妙也無可能阻擋,為此他不得不將「虛空斬絕」提前祭出。

  然而那劍中神意撞與那一團煊赫光亮一撞,卻是如脆弱的琉璃一般破碎開來,而後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劍穿空而來,直直刺入了自己胸膛之中!

  他不由身軀一震,瞪著眼道:「好劍……」

  張御沒說什麼,手腕一抖,錚的一聲,卻已是抽劍回來,歸入鞘中。

  王崇晉失去支撐,往後仰倒,從空墜落。


bpd 發表於 2020-12-7 23:53
青陽 第一百六十四章 發兵

  上空這一戰雖已是分出了結果,可下方觀戰之人卻是久久不語。

  若說王崇晉先前那一劍是返璞歸真,那麼相對比之下,張衍那一劍可稱得上是堂堂正正,以勢壓人,卻是更為震動人心。

  許多人腦海裡是不由得生出了一個念頭,世上若有那一劍破萬法之術,或許便應是如此模樣吧?

  這時一道遁光飛入天中,卻是與于復一道的道人上前將落下的王崇晉接住,他察看了一下,卻發現王崇晉雖未氣絕,但是身軀破損極其嚴重,不說今後道途,只這一身修為恐也很難保住了。

  他心中不由生出一絲痛惜,抬頭看向張御,道:「張玄正,未免下手太狠了。」

  張御淡聲道:「王道友劍上有殺意,我已是看在諸位的情面上劍下留情了。」

  那道人頓時無話可說。

  你不能說你要殺別人,就不讓別人殺你。況且方才那鬥戰情況他們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王崇晉劍劍不留情,張御不取其性命,的確已是手下留情了。

  他嘆了一聲,告歉一聲,就退了下去。

  萬明道人看著那著遁光落向真修那一邊,沉聲道:「諸位小心一些,這些真修不可信,要提防他們生事。」

  眾人都是深以為然。

  溫良想了想,他其實並不認為這些真修會如何,要不然也不會光明正大出現在他們面前了,不過方才就是真修惹出的事端,萬明這般吩咐也是無可厚非。

  明校尉在遠處看著這番結果,嘴裡喃喃道:「厲害啊,真厲害。」

  到了他這個層次,力量都是相通的,就算他不明劍法,卻也能知道裡面各種變化的厲害之處。

  不說張御,就是那王崇晉,他覺得如果換成第一次來荒原的自己,那還真不見得是此人的對手。

  而現在,他其實還是有信心一戰的,最讓他痛恨的其實還是元童老祖這等人,打起來連邊都摸不著,可也是此人,讓他明白了自己缺陷在這裡,並在試圖彌補之中。

  而在遠處,軍壘上那些軍士卻是一個個沉默無聲,儘管他們不能理解雙方交戰之時各種劍法,可是那最後煊赫一劍,如是大日凌空,深深印入了他們的腦海之中,讓他們心神為之顫慄,生出不敢直面之感。以往他們一直認為只需披上玄甲就能與修士一戰,修士似也沒什麼了不得,可現在這般景象卻是告訴他們事實其實並非如此。這讓他們心中著實有些難以接受。

  這時有一人看了看眾人,忽然提聲道:「諸位,何必這般垂頭喪氣,你們可知那人是誰?那是玄府玄正,少有的中位修士,或許已然接近上位了,諸位大可不必沮喪,似這般人物放在修士之中也是不多。

  而我們軍中,不也有明校尉和莫校尉這兩位麼?他們的實力也遠不是我們能比較的,這不是一個道理麼?」

  眾人想了想,覺得好像有些道理。

  又有人出聲道:「對啊,而且我們還有玄兵,何須懼怕這些修士呢?」

  「就是!」立時有人出聲贊同此言,並故作輕鬆道:「便如那位張玄正,想必也挨不了一枚玄兵吧?我們若與他相鬥,就算勝不了,同歸於盡想來還是能做到的吧?

  況且我們背後可是有千千萬萬之人,修士才有多少個?就算有一兩人格外厲害一些,又有什麼用呢?」

  眾人也是紛紛點頭,經過這麼一番自我安慰後,他們感覺修士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心裡稍稍放鬆了一些。

  其實他們也知道修士和軍士各有長處,不能一味抬高,也不能一味貶低,只是他們長久以來受某些人的刻意影響,總認為修士就是一群應該被淘汰的人,可現在見到了真實情況,這個過往存在的觀念一下又難以消除,所以下意識不願去正視這些。

  張御擊敗了王崇晉之後,在天穹之中佇立了好一會兒,似在思索著什麼,許久之後,他才飄身落了下來。

  他與諸人打了一聲招呼後,就步入了內室之中,隨即盤膝坐下,拿起蟬鳴劍感應起來。

  最後那一劍,他將全部的精氣神灌注其中,隨著那氣勢前所未有的提升勃發,劍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生了出來。

  他也是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可感覺仍是什麼地方差了一點。

  不過他也不急躁,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然觸摸到了那道門檻,相信下來只需不斷嘗試,就不難再尋到那等感覺。

  他忖道:「卻要多謝此人助我磨劍。」

  如果沒有王崇晉,他縱是能感受到這一變化,那可能也是許久之後了,可能是一年半載,也有可能是十年八年,這也是他不殺此人的緣由之一。

  軍壘議堂之內,曹度在之前交代過後,就一直在與下屬商量戰事安排,這刻他也是聽到外面一直隆隆震響不斷的聲音止歇下來了。

  他看了看外面,關照從副道:「去外面看看怎麼樣了。」

  從副道了聲是,走了出去,過去片刻,他走了回來,道:「將軍,這一戰結束了,是張玄正獲勝了。」

  曹度點頭,道:「那便無事了,你代我再往那裡去一趟,問下具體詳情,我們在戰前保證不出現任何意外。」

  從副肅聲應是。

  待從副走後,曹度把目光回到桌案之前,看向一眾軍中軍校,道:「我們繼續。」

  自王崇晉邀戰落敗之後,荒原之上再無其他事情發生,一晃之間,又是十天過去,此刻已是五月下旬。

  駐地內室之中,張御盤膝端坐此間,他手中蟬鳴劍若一抹流光,耀目無比,整個內室都是光明一片,可隨著他心意一動,所有光芒又盡皆收斂而去,重新顯現出那一柄劍刃來,如此反覆再三之後。

  他點了點頭,心意一動,此劍發出一聲悠長的嗡鳴,而後自行飛歸入了劍鞘之中。

  隨後他於心下一喚,將大道渾章喚了出來,此刻上面又是多了出一個印名為「劍如」的章印來。

  「劍如」之印,能夠在瞬間將他自身大部心力傾注於其中,並用以攻殺敵手。

  得有此印,他與對人戰之時,就不止有言印這麼一個殺招了。

  而在多出了這麼一個手段後,他的攻擊方式也可隨之可生出更多變化來。

  唯一遺憾的是,這等手段雖也能飛遁遙攻,但尚不能遠揚千里之外,若想做到這一點,還需要再加以磨練。

  在將此印觀讀之後,他收了大道渾章,便自內室走了出來,行至大堂之中,他先翻看了一下桌案上的文書,隨後便命人把溫良請了過來,而後問道:「溫道友,那些靈妙玄境的道友近來如何了?」

  溫良道:「回稟玄正,在那王道人被玄正重創之後,他們就搬離了我為他們安排的宿處,去了荒原之中落腳。」

  張御明白,有了這麼一件事後,真修和玄修之間定然又多了一層芥蒂。王崇晉此來到底是出於自己的意願,還是另有人在背後推動,這一點已是無關重要,眼下只要無礙大局,那便不用太在意,他下來會一步步把事情理順的。

  溫良退下去後,他開始處理一些積壓下來的文書,待到了午後,一名修士走了進來,將一封報書呈遞上來,道:「玄正,軍府那邊今日送來的報書。」

  張御把報書拿過看了起來。

  在他閉關這段時日中,軍府把堡壘又往霜洲那裡推進了一大段距離。

  正如同霜洲需要方台駐地作為跳板來攻擊青陽洲,青陽軍府這裡也同樣需要這樣一個地方。

  此前軍府在距離霜洲五千里至七千里這樣一個距離外設下了多處軍壘。

  雖然霜洲曾幾次試圖拔除這裡,但都沒有成功,再加上屢次受到軍府艦隊的襲擾,損失非常大,所以後來就完全龜縮入城壘之中了。

  而青陽軍府軍壘現在已是進入到了三千里內,不過到了這裡,霜洲的玄兵可以輕而易舉落到他們頭上,所以很難再往前去了。

  只是到此一步也是足夠了。

  如今發兵時間已是正式定下,就在五月二十八這天。

  現在第一批軍隊已是達到了前沿軍壘那裡,負責鞏固陣地,等到後續軍隊全數達到後,再休整數日,就會發動總攻。

  他放下報書,讓役從把萬明道人尋了過來,道:「軍府發兵之日已定,當就在七日之後,底下準備的如何了?」

  萬明道人言道:「玄正放心,都已安排穩妥了。」

  張御點了下頭,他與惲塵已是商量過了,這次他會親自帶領眾修與軍府大軍一同前往前線,爭取一戰剿滅霜洲。

  他望向荒原深處,在那裡,希望能找到自己一直以來所尋求的答案。

  軍府正式發兵的日期定下,在各方緊張忙碌之中,七天時間一晃而過。

  到了二十八這日,曠原之中先是傳來悠長的號角之聲,而後聽得軍鼓震響隆隆傳來,其聲之大,可謂震天動地。

  隨著芒光傳信的交流,遍佈荒原的一座座軍壘和泊舟天台上都是散發出了耀眼的明光,一駕駕飛舟緩緩騰空升起,密密麻麻鋪滿天穹,而後再向著遠空飛馳而去!


bpd 發表於 2020-12-8 00:00
青陽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前線

  張御正在內室之中調息氣息,聽到了外面動靜之後,他雙目睜開,眸中銳利光芒一閃而逝,他伸手一拿,蟬鳴劍已是飛入了手中,而他站了起來,持劍走到了大堂之上。

  萬明此刻正等候在外面,見他出來,拱手一揖,道:「玄正,軍府的大軍已然出發了,我們什時候動身?」

  張御看向外間,大堂四面的通透琉璃壁有著無比開闊的視界,讓他一眼就看到了外面成千上萬飛騰遠走的飛舟。

  在白晝明亮的光芒下,銀色的飛舟舟身俱是反映著明光,遠去的同時在天穹劃出一道道奪目的光束,這場景可謂異常之壯闊。

  他目注了一會兒,便往大堂外走去,而所有參與此次征伐的修士早已是等在了外面。

  他看了一眼眾人,道:「可以出發了。」

  眾修齊聲應是,拱手一禮後,便各自往事先準備好的飛舟行去。

  去往前線的路上因是與大軍同行,且這次乃是正攻,非是突襲,自然無需再憑空飛遁,這樣也可節省一些心力。

  張御下了大台,來至駐地的泊舟天台之前,這裡停駐一艘梭形大舟,舟身長約二十五丈左右,比一般飛舟大了許多,外殼為玄赤二色,看去非常醒目,腹部則是繪著清晰的玄渾蟬翼紋。

  時悅言道:「玄正,這是軍府特意為玄正準備座駕,這座飛舟外殼堅實,且前後四周皆有艙門出入。」

  張御一點頭,沿著上方垂落下來的流水般的梯階走入了飛舟內部,並來在主艙之內坐定下來。

  待得進入飛舟的修士都是在艙室之後,他便覺飛舟一震,緩緩上升,視線也是漸漸移高,方台駐地在視界中逐漸縮小。

  大舟到了半空之中後,舟身上流轉出一圈圈流光,而後轟然一聲,便撞開稀疏的雲霧,向著遠處那一線地平飛馳而去。

  而大舟的後方,玄府修士所乘坐的一眾飛舟也是跟了上來,並很快匯入到了前往霜洲的飛舟洪流之中。

  行在半途之上,那些隨舟弟子開始不斷與周圍的飛舟往來傳訊,以確認彼此訊光交流沒有問題。

  芒光傳訊之術雖然較為複雜,可是對修士來說卻是一點也不難,一些弟子只是學了幾天就掌握了平常人用數月時間乃至一年時間才能熟練操作的技巧。

  艦隊總體行進並不快,外圍還有大量巡遊飛舟,以確保不出意外,大約五天之後,一條如海潮浪沫一樣白線出現在了前方。

  張御認為那是白色矮山所在,過去此間之後,差不多再有兩三千里,那就是密州所在了。

  而此刻在矮山之後,卻是分佈一座座的軍壘,看起來很是稀疏,所佔據的範圍也並不大,可實際上這只是軍壘地上部分,還有更大的空間是在地底修築的。這是為了防備霜洲那邊的玄兵轟爆。

  艦隊將在此休整幾日,等待後軍到來,並在此期間做好最後的部署,待正式發動進攻,那是要到初十之後了。

  就在這個時候,遠遠見到一艘飛舟從軍壘打開的金屬頂門之中飛出,並往他們這裡飛馳過來,同時傳遞出一陣陣的芒光。

  張御看了一眼,這時出聲道:「那是什麼人?」

  負責收訊的弟子言道:「玄正,那是前面來接應我們的飛舟。」

  張御目注片刻,道:「加快速度上去。」

  駕馭飛舟的修士不知這麼做的原因,可既然是玄正的吩咐,他自然是不折不扣的執行。

  隨後便見他的座駕驟然一快,後面的玄修舟隊也自然是跟了上來。

  很快,數十艘飛舟從整個大艦隊的前部突出,並向著前方迎去。

  這等異狀自然引起了軍方這邊的注意,消息很快就報到了位於主舟之內的曹度這裡,他道:「告訴全隊,不許妄動。」同時他叫來了一名參軍過來,問道:「過來的那駕飛舟有沒有問題?」

  那參軍道:「我們已經反覆確認過了,訊光是正確的,舟上前來接應的人都是乾淨出身,而且我們的人也在那裡面。」

  此刻那艘前來接應的飛舟之中,一名披甲軍士和數名軍卒正站在那裡,其中一人看著對面過來的飛舟,很是奇怪道:「主座,那好像不是軍府的飛舟?」

  雖然對面的大舟與軍府飛舟的式樣差不多,可是舟身卻是大了一圈,而且沒有可辨認的徽號。

  那軍士言道:「既然是大艦隊裡過來的,那也應該是自己人,我們迎上去。」

  而幾人不曾察覺,那看起來空蕩蕩的艙室之內,此刻正站著十餘人,只是他們的身形處於隱沒的狀態之中,雖然時不時有士卒和役從從他們身邊走過,可卻沒有一人能發現他們的存在。

  此時他們之中的一人用靈性傳聲對為首男子道:「隊長,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那隊長沉聲道:「或許我們已經被發現了。」

  那人一驚,道:「那怎麼辦,我們撤退麼?」

  那隊長冷聲道:「既然到了這裡,就別想著再走了,況且對面那麼多飛舟,我們也不可能當著他們的面撤走,諸位,別忘了我們的使命,既然無法襲擊曹度的中軍,那麼我們就只能拿面前的人動手了。」

  眾人對視了幾眼,齊齊道了一聲是。

  他們每一人身上都是準備好了玄兵,本來在與艦隊前鋒接觸的時候看準時機以最快速度突入大艦隊之內,而後轟爆掉青陽方面的一部分中軍,若是能傷到曹度那是最好。

  當然,這種可能性很低。

  其實就算毀掉了一部分飛舟,那也改變不了什麼,他們只是想用這種方來損傷對面的士氣,並告訴青陽軍府,霜洲並不是他們可以輕易拿捏的。

  這時這艘接應飛舟又收到了一個傳訊,一名軍卒對著軍士說道:「主座,對面要我們停下來。」

  那名軍士本是想讓飛舟停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一股意識侵入到了腦海之中,口中說出的話就變成了:「除非有正式軍令,我們只遵照之前的命令行事,給我加快速度迎上去!」

  眾軍卒隱隱感覺到了不對,但在飛舟之上,舟長的命令無疑最大,而且不知為什麼,他們此刻不到提不起任何反對的念頭,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期待。

  此刻若有人站在他們的面前,當可以發現,他們的眼眸已然變成了一片赤紅之色。

  而張御這一邊,舟上傳訊弟子見到那接應飛舟根本不為所動,不僅連回訊都沒有,甚至還在往前加速,道:「玄正,他們不肯停下。」

  張御凝視著前方,方才他在後面的時候就察覺到一陣警兆,雖然並不是很強烈,可也足以讓他作出判斷了,現在對面做出了這個反應,那絕然是有問題的,他道:「讓後面的人散開,你們也一起走。」

  他命令這一下,所有修士都是毫不猶豫扔下手中的東西,開始往外撤走。

  待得眾人都是離開,張御往前一步,就從那位於正前方的艙門之中走了出來。

  那隊長一直後面釋放意念,催迫駕馭飛舟人,試圖盡量接近大艦隊,然而在看到張御的身影從飛舟之中浮現出來,立刻感覺不妙,知道已是不可能再等下去了,於是高喝一聲道:「就是現在!」

  只是還未等他和他的同伴做出什麼動作,忽然有一道明耀無比的光芒在對面升起,隨後照入了他們所有人的心神之中。

  這一剎那間,他們的意識思維頓被消殺乾淨,腦海之中剩下了一片空白,已是無法做出任何事情。

  然而這並不能阻止他們的破壞。

  因為他們來此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安排,所有人的意識感應都已經是和玄兵牽連到了一起,一旦出現異動,或者遭受到外來的攻擊,那麼玄兵立刻就會爆裂。

  所以他這裡方才意識一失,玄兵立刻就被引動了。

  一團極度耀眼閃光在天穹之中爆開,霎時將整個荒原都是籠罩了在一片白茫茫的耀光之中,而隨著天塌般的響聲傳出,一股煙塵雲直衝高空,再往四方翻滾而去,天地一下黯淡了下來。

  一共十二玄兵同時爆開,其所產生強烈的衝擊氣浪讓整個大艦隊都是往後退去。

  張御的那艘座駕由於位於最前方,於剎那間就被爆散成了無數碎片,在隨後過來的衝擊之中卷帶了出去,連半點殘渣都不曾剩下。

  曹度不覺瞇起了眼睛,即便有著艙壁的隔阻,他仍是覺得那光芒異常刺眼。

  從副的聲音略帶一絲急促道:「將軍,玄府的張玄正似乎方才就在那裡。」

  曹度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前方,可是那裡現在只有一片遮蔽視線的塵埃雲團。

  在過了似乎很長一段時間後,便見一點亮光閃起,看去好似是存在於烏雲之中的雷霆電光,而後便見一個渾身閃耀著玉色光芒的人影撞破煙塵,自裡飄飛出來。

  曹度本來嚴肅的表情不由得放鬆了一些,道:「讓人去下方駐地察看一下。」

  張御一路回到了大艦隊之中,萬明道人則是遁空過來,對他拱手一揖,隨後側身一讓,道:「玄正,可上我的飛舟。」

  張御撇了一眼那飛舟,便就轉回目光,道:「不必了,告知諸人,要他們小心戒備。」


bpd 發表於 2020-12-8 00:07
青陽 第一百六十六章 總攻

  因為接應飛舟出現問題,底下的駐地似也變得不安全了,曹度立刻讓從副帶人下去徹查。

  等了差不多有兩個夏時之後,從副來報道:「將軍。我們已經接管了下面的駐地,查驗下來駐地之內並無敵方混入。」

  曹度道:「那接應飛舟又是怎麼回事?」

  從副道:「飛舟在玄兵之中爆毀了,我們也不知道具體原因,我們推斷,對方應該是用了一種我們未曾見過的能力或技藝潛入飛舟之中的。」

  頓了下,他又言:「現在能確定在飛舟離開駐地之時並無問題,是在騰空而起的那段時間內出現了疏漏。」

  曹度認真思索了一下,認可這個判斷,若是問題出在駐地內部,霜洲那邊絕對不會把目光只盯在一個飛舟上,而是進行更大的破壞了,如今這等情況,反而說明這手段有著很大的限制,不是能正常使用的。

  他道:「命令諸人加強戒備,這等事情絕不能再有發生。」

  從副凜然應命。

  曹度轉過身來,對著主艙內的軍校言道:「讓大軍分批停駐,等待後軍。」

  此間所有軍校都是轟然應是。

  稍事片刻,隨著地表軍壘上空一道道光束的升起,位於頂部金屬板也是開始緩緩打開,露出了裡間寬敞的空間,大艦隊在光束指引之下,開始分批往裡落下。

  此刻數十里之外,高空之上有著一艘霜洲方面的巡遊飛舟,它不過兩丈來長,舟身完全隱沒入了大氣之中。

  一名霜洲軍士站在主艙內留神觀望著前方動靜,他此刻神情異常嚴肅,周圍時不時有一駕青陽方面的巡遊飛舟飛過,他知道,自己停留的越久,被發現的可能就越大,甚至不見得能夠回去了。

  在看了一會兒後,他用冷靜的聲音對身邊下屬言道:「讓後面的飛舟往州中遞傳消息,青陽大軍已至,此來至少有萬艘飛舟,鬥戰飛舟至少在三千之上。」

  三千鬥戰飛舟,這是個非常恐怖的數字,因為每一艘飛舟背後就意味著至少攜帶了一枚玄兵,縱然不可能都是「象牢」那個等次的,可已是足以將整個密州夷平了。

  一名士卒得了他的吩咐,立刻來到一邊的晶玉邊上,用手按住,並以意念向後方傳遞消息。

  這是他們少數勝過青陽的地方,可以用意念通傳,把準確而複雜的消息通過一層層的傳遞送到後方,而不必去用表述並不全面的芒光傳訊。

  另一名士卒此刻看著前方那懸停於空中,幾乎遮蔽日光的大艦隊,不覺十分緊張,他顫聲道:「百主,我們,我們這次能贏麼?」

  軍士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斥責,而是沉聲道:「我們沒有退路了,青陽是不會放過我們,不過就算肉身毀棄,只要熔池還在,我們就還能在裡面塑造一具新的身軀,只是你要立下足夠的功績,上面就會考慮讓你早一些復生的。」

  那個士卒聽到這句話,摸了摸胸口的一塊幽藍色晶玉,繃緊的心神稍稍放鬆了一些。

  先前報信那士卒這時道:「百主,我們已經把消息傳回去了。」

  軍士當機立斷道:「撤離!」

  飛舟當即一轉,往後方飛遁而去,然而它本來隱沒不動,尚還無事,此刻一顯出動靜,立刻暴露出來,周圍立刻有一艘又一艘巡遊飛舟立刻跟了上來,並且毫不留情的對其發動了攻擊。

  這艘飛舟在勉強躲避了幾次之後終是沒能逃過,被一道鋒矢狀的芒光擊中,當場爆散開來。

  周圍的巡遊飛舟在此停頓了一會兒,確認沒有人存活下來,這才各自散開。

  張御此刻已是進入到了軍壘駐地之內,並被安排在了一座寬敞而獨立的堅固堡壘之內,這裡分作上下三層,內裡有金屬艙道和四面八方溝通,這裡間可以容納數千人,並且足以抵擋玄兵的轟擊。

  他來到此間之後,稍作檢視,見此間無有問題,就傳令身邊的修士,讓其把所有第四章書的修士都是喚來。

  不一會兒,所有人都是到來。他言道:「這一次我們將會在這裡停留十天至半月的時日,我之前已是說過了,但此刻仍要提醒一下諸位,務必謹守心神,小心魘魔。」

  霜洲之地,按照現在的觀點,就是因為魘魔和寄蟲的沾染,導致這裡的民眾全都變成了異類。

  寄蟲對尋常人威脅較大,而魘魔無形無質,最易侵染具備靈性力量的生靈,有心光和法力的修道人便在其侵害之列。

  而霜洲完全可以看作是這兩類東西的大本營,所以進攻此地,所要面對的頭等威脅不是霜洲所擁有的軍事力量,反而寄蟲魘魔才是。

  至於應對的方法,尋常人只能通過每日服用藥丸,並進行一定的查驗來克服,修道人便需修持玄廷傳授下來的秘法,用以時時穩固心神。

  對於域外那些修士他並不擔心,這些人經過了不知多少生死考驗,個個都是心神堅韌,倒是那些域內修士最需值得注意。

  萬明道人言道:「玄正放心,我與一眾道友會隨時督促所有人修持守禦心法,不令魘魔有可趁之機。」

  張御吩咐過後,又安排了一下巡守事項,便就讓諸人自去,他自己則進入一間內室之中吐納修持,調整身心。

  接下來幾日,後方不斷有飛舟把更多的軍卒物資運送過來,並且還在不斷填充加固營地與青陽之間的軍壘,以保證後路不失。

  在此期間,軍方則是不斷派出斥候飛舟前往霜洲方向查探,不過倒是沒有再做什麼突襲騷擾的舉動。

  這一日,張御正懸空立在荒原之上凝視著密州方向,時悅和溫良二人則是立在他的身後。

  而前方數百里內,正有不少修士在那裡飛遁巡查,偶爾還會與一些霜洲的暗哨方才交戰。

  這時有一名修士飛馳而來,拱手向他稟報道:「玄正,曹將軍有請。」

  張御點頭道:「知道了。」

  他把此處之時交給溫、時二人,自己則回到了駐地之中,並在一隊等候在此軍士引領之下一路來到了主營軍壘之內。

  軍壘正前方有一個巨大廣場,此刻正有萬餘披甲軍士分列成百餘個軍陣肅立於此。

  他經過門前的崗哨,最後進入一座位於最高處的高大正廳之內,這裡空間廣闊,當中擺著一張議事長案,曹度正在坐於主位之上,左右外側也各是坐著一排軍校,看見他走進來,都是齊刷刷站了起來。

  曹度也是立起身來,親自走了過來相迎,在見禮之後,他道:「玄正來這邊坐。」他招呼著張御往一旁的精緻客室之內而來。

  兩人這一離開,那些軍校這才刷地一聲,再度落座下來,不過即便曹度不在,所有人都是坐姿筆挺,目不斜視。

  雖然在地下,可是有著造物光源,客室之外的光線很明亮,透過琉璃壁照進來,一如暖陽在外,再加上周圍各類植株花卉,幾讓人感覺身在花苑之內。

  室中榻上擺了一個檀木矮案,角落則有一個紫銅香爐,案几左右兩邊各擺個錦繡軟墊,兩人各自道了一聲請,便在此對面落坐下來。

  曹度讓人呈上香茶後,便道:「玄正,我明日便要出兵,根據我們的內線消息,霜洲那邊將會進行阻截。

  到時候他們會用到一些受過改造的修士,還有一些受他們制束的異神,並且還有大量造物,為了確保第一輪攻勢順利,屆時就需要玄正麾下的玄修相護持了。」

  內線?

  張御心思一動,從以前的接觸的情況來看,因為霜洲俱是異類,而且似有查驗心神的手法,內部控制異常嚴密,所以青陽以往很少獲得霜洲內部的消息。

  如今看來,當是有人也看到霜洲這艘船要沉了,所以忍不住要跳船了,不過青陽會這麼輕易接納這些異類麼?

  還是說,那些人本身有什麼特殊之處?

  轉念下來後,他認真回道:「到時我當會率眾修護持,盡最大可能阻擋來自霜洲方向的神異力量,以保證貴方進軍順利。」

  曹度點了點頭,在座上正容一禮,道:「多謝玄正了。」

  張御抬袖端手,還有一禮。

  曹度下來與他就一些大體上的配合之事商量了一下,談論了大約一刻後,把事宜全數定下。

  隨後他告歉一聲,整理了一下軍服大氅,走到了大廳正中間,目注所有人,行了一個軍禮,道:「明日之戰,就拜託諸君了!」

  在座所有軍校齊齊站起,轟然應聲道:「青陽萬勝!天夏萬勝!」

  隨著這個聲音傳出,外面廣場上的披甲軍士也是同樣高呼道:「青陽萬勝!天夏萬勝!」

  而在此後,周圍一座座軍壘之中也是傳來一陣又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應和聲,震盪回傳,久久不絕。

  次日平旦時分,天方破曉,荒原本是一片寂靜,可是隨著一點金色的光芒破開灰藍的天穹,大地之上也是傳來隆隆震動之聲。

  成千上萬的飛舟在後方投來的金色光芒之中升空而起,它們的背後,則是廣闊無盡天地和一輪冉冉初升的驕陽。

  討伐霜洲的總攻,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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