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26
bpd 發表於 2020-12-8 00:15
青陽 第一百六十七章 突入

  青陽軍方這一次首先進攻的是密州,艦隊將從東、南兩個方向上同時發動攻擊。

  而一支分艦隊則將會行道北方,橫插至兩州中間,此既是為了封鎖北面出路,同時也是為了阻擋來自獨州方向的援軍。

  此次討伐戰,銳擊軍全軍出動,一共是來了五千五百艘鬥戰飛舟,一萬一千餘艘載運飛舟。

  曹度將大約兩千餘艘鬥戰飛舟投入了正面進攻之中,而北面封鎖線上也同樣呈列有數目相近的飛舟艦隊,另將近千艘飛舟作為預備。

  艦隊在出動之後,並沒有馬上向前行進,而是在天穹之上排列成一個正面為矩形的陣型,但從高處俯瞰下去,可以看見那是一個中間微微突出的弧線長列。

  在一切就緒後,先是位於正中的主舟之上有一道芒光傳出,隨後便見位於飛舟陣列之中各個傳訊飛舟上也是跟著亮起了一陣陣芒光。

  所有鬥戰飛舟在接到傳訊之後,卻是沉寂了下來,在這個短暫的停頓之中,天地好似又一下恢復了原來的寂靜。

  大約在過去十來個呼吸之後,位於最前方的百餘艘飛舟的腹部底下齊齊一閃,寬達五百餘里的弧形隊列正面,像是有一線明亮的閃電來回跳動了一下!

  霎時間,一道道旋轉著的梭狀白色玉光就向前方射落而去,緊跟著荒原上就爆發出了極度耀目的閃光和驚天動地的爆響聲。

  在艦隊的上方,張御正負袖立在天中,他的身後是數百名同樣飄行在半空之中的修士,每一個人身上都是心光閃爍不定。

  因為在進攻開始之後隨時可能與敵交戰,這一次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修士都沒有乘坐飛舟,只是純憑自身之力飛遁天地。

  此刻他凝視著前方,百餘枚玄兵的爆裂,無論是破壞力還是引動的聲勢,都比以往他所見到的任何一次玄兵攻擊都是來得猛烈。

  不過這裡相距密州足有三千餘里,玄兵還打不到那邊,軍府只是利用玄兵來清除道路上的障礙和盡量破壞霜洲修築在進攻路線上的地下堡壘,以確保整支艦隊下來能安穩向前推進。

  而在這裡的玄兵投落之後不久,南方天穹之中也是有一陣陣明光閃爍起來,顯然那邊安排的千餘艘戰艦也是發起了一樣的攻擊。

  現在那一邊只是負責牽制輔攻,而位於此處的艦隊才是負責主攻的一面。

  當然,這並非不可更改的,由於握有千餘艘飛舟預備隊,青陽方面隨時可以視戰局變化而調整。

  在玄兵所造成的聲勢稍稍退下去後,艦隊開始緩緩向前移動,而位於後方的百餘艘飛舟突然加速,越過第一隊列,來到了正前方,待過了這片玄兵破壞的地域後,它們將會投下第二輪玄兵。

  在這種攻擊方式之下,除了修士的觀想圖還能對抗一二,那就只能同樣用鬥戰飛舟來進行對抗了。

  只是這樣就看哪一方的所掌握鬥戰飛舟和玄兵的數目較多了,從這方面來說,霜洲方面根本無力與青陽軍府相比較。

  大艦隊在一路用玄兵開道的情形下,十分平穩的向前推進著,路上偶爾也會有晶光從地面之上冒出,向著艦隊射來,只是看去十分零落,不成氣候。

  這是未被玄兵破壞乾淨的堅固地壘,不過在青陽方面隨後到來的著重關注之下,就又很快沒了動靜。

  青陽艦隊在以玄兵開道的方法前進了千餘里後,主艦上面再次傳出了一個命令。

  後方的跟進的三千艘載運飛舟忽然艙門一開,就有密密麻麻的造物自裡飛了出來。

  隨著一聲聲龍吟之聲傳出,二十餘條造物蛟龍來到了艦隊的上方,並漂浮在了那裡。而各類造物禽鳥則是環繞在每一艘飛舟的身側,作為飛舟外層的遮護。

  與此同時,數以千萬計的造物甲蟲則是從艦隊的間隙之中穿過,往前方空曠的地界中衝去。

  之前經過的地界青陽軍府曾有過多次探查,對於霜洲的部署有一定的瞭解,而且霜洲也沒有在那裡佈置太多的守禦力量,所以他們不需要有太多的動作。

  而現在隨著逐漸深入,霜洲的佈防也一定是更為嚴密和堅固,所以在玄兵轟擊過後,還需再以造物進行探查。

  張御這時抬手示意了一下,萬明道人飄行上來,道:「玄正有何吩咐?」

  張御道:「萬明道友,你讓諸位道友放出觀想圖,盡可能遮護住艦隊的正面,若是遇敵,無需手軟,立可發動攻襲。」

  此前根據他和曹度的推斷,在密州之外兩千里的防線上,也就是他們前面這一段路,將是爭鬥較為激烈的一段區域。

  霜洲是不可能放任他們輕鬆逼近到最後防線之上的,而對面如果有修道人助戰,那麼一定會在這個時候用上。

  萬明道人點頭應下,隨後回到後面,把張御的命令交代下去,過不多時,凡是修為到玄合之境的修道人,身上都開始閃爍出一道道光亮,而後可見一道道虛實不定的明光向著遠空射去。

  而此刻就在他們對面千里之外,一座由五百餘艘鬥戰飛舟組成艦隊正等在那裡,艦隊前方還有各種造物負責警戒。

  主舟之內坐著的是一個二十餘歲的白髮年輕人,他名喚陳辜,是密州新任的左輔國,相對於前兩個左輔國,他已是成年,但生命潛力早已是消耗乾淨了。

  放在平時,他是不可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可是現在,已經沒人在乎這些事了,若不擊退青陽軍隊,那麼所有人都將沒有未來可言。

  當然,他只不過是一個精神象徵,而具體指揮戰鬥的,則是在重大戰事發生時才任命的密州將軍。

  這五百艘飛舟是密州所能現在組織出來所有能用於鬥戰的飛舟了,因為本就在數目上處於劣勢,若是再分散使用,那更將減弱其作用,所以他們只能專注於一面。

  現在他們把重心放在了東面。

  至於南面,則只能通過縱深來節節防禦,用以拖延青陽艦隊前進的速度。

  若是他們能夠擊退或者擊敗東面的敵人,那麼到時候還可以轉過去與協助守禦,要是州內的佈置運用的好,那說不定還有可能重創這支艦隊。

  到時候西北方向自獨州來的援軍再配合解圍,內外夾擊之下,還是有可能贏得這場勝利的。

  當然,這只是霜洲上層紙面上的計劃,到底能不能做到那是另一回事,他們只能盡力去完成。

  面臨即將到來的大戰,陳辜有些心神不定,他命人密州將軍請了過來,道:「桓將軍,你有把握麼?」

  桓將軍是著矮壯的身形,飽滿的面頰,這在霜洲人中是十分少見的,他沉穩言道:「左輔國,我只能盡我所能。」

  他看了看有些緊張的陳辜,走上前來一步,低聲道:「左輔國若是見機不對,需盡快自我了斷,這樣還可能在熔池復生,若是遇見那些修士,一個不小心就會神魂俱滅,那就再無重生之望了。」

  陳辜沉默片刻,道:「多謝將軍了。」

  桓將軍對他一抱拳,道:「若無事,在下就告退了。」

  陳辜站起身來,還禮道:「將軍請便。」

  桓將軍告退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指揮位置上,只是這個時候,他好像看到了什麼亮光自眼前一閃而過。

  隨即位於左前方的一艘飛舟轟然炸裂,似乎相隔了不到一個眨眼功夫,位於右側不遠處的一艘飛舟也是凌空爆開。

  而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就有五六駕飛舟出現了問題,不是當空破碎,就是墜落下去。

  見到這幅景象,一眾軍士不由驚惶道:「將軍?」

  桓將軍立刻意識到這是遭遇到了修士觀想圖的攻擊,他沒有慌張,而是很冷靜的觀察了一下,發現受到襲擊的多是位於前方的飛舟,於是道:「往後退,陣型不要亂。」

  霜洲艦隊保持著一定的速度後撤去,事實證明他判斷的很正確,他們本來正位於觀想圖極限攻擊距離上,這一退後,就再沒有遇到襲擊。

  可是他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如果不設法反擊,那麼接下來艦隊只會被逼的不斷後撤,而起不到本該有的作用。

  他對身旁親信吩咐了一聲,道:「把陳先生請來。」

  親信立刻去一旁傳訊。

  過了一會兒,後方艙門分開,一名身著道服的男子走了過來,對他執禮道:「桓將軍。」

  桓將軍神情嚴肅道:「陳先生,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希望你能幫我擋住那些修士,你能做到麼?行與不行,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

  陳紹道:「我方才看過了,從前面被破壞的造物和飛舟來看,對面對我發動攻擊的玄合修士至少有十名以上。

  而我手中現在擁有玄合修士一共是七人,正面比拚我是鬥不過他們的,但是加上造物的話,如果不出現意外,還是能夠糾纏一陣的。」

  桓將軍不喜歡他不明確的答覆,道:「你認為的意外是什麼?」

  陳紹呵了一聲,「桓將軍應該知道上次率領突襲我們的那位玄府張玄正,他的實力很強,神通也異常了得,假如這個人今天在東面來的攻擊艦隊中,說實話,我們很難在他面前堅持下來。」

  桓將軍看著陳紹,沉聲道:「陳先生,對於那個人,我們已經有了一個應對方法,你們不必去管,我只希望你能做到你所保證的。」

  陳紹看去很輕鬆,道:「如果這位你們有辦法纏住,那麼我剛才所說得話是作數的。」

  桓將軍點點頭,道:「那麼請陳先生盡快行動吧。」

  陳紹抬手一禮,就轉身出去了。

  桓將軍等他走後,伸手對著座椅一按,下方露出了一個空洞,他沿著梯階走入了下方,這裡趴伏著一座巨大的神像,半龍半人,肢體粗壯,神貌凶獰,身上披滿了鱗片。

  他仰頭看著這神像,道:「鱷洪,該你出面了。」

  他語聲一落,那神像忽然睜開了眼睛,而隨著它身上靈性光芒的蔓延擴展,也是整個活了過來!


bpd 發表於 2021-11-7 00:54
青陽 第一百六十八章 衝擊

  這神像原本是趴伏在地上,在活了過來之後,便就立了起來,其高大的身軀幾是觸及到了頂層,身上的靈性光芒如海浪般向外擴張,一會兒就撐滿了艙室,整個飛舟也是因此搖晃不已,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

  它那對凶惡的眼眸隨後凝注在了桓將軍的身上,那裡面充滿了瘋狂和暴虐,似乎立刻想把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給撕碎吞食了。

  桓將軍一按身旁的晶玉,飛舟下方的艙板立刻分開,露出了外間的雲流和正在不斷後退的大地,他冷靜道:「鱷洪,去外面,幫我們對付那些敵人,我許諾,事後給你一場百萬人的血祭。」

  神像開始沒有反應,只是瞪著他,但是過了一會兒,它似乎被什麼吸引了,凶眸轉了過去,而後咆哮一聲,化一道洶湧崩騰的灰彩煙霧從出口之中飛了出去,其所帶動起來的洶湧風流逼的桓將軍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

  待這神像走後,桓將軍看著那空蕩蕩的艙口,心中卻是一定。

  當初選擇造神的時候,一共有三個選擇,這「鱷洪龍」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後來發現,或許是因為其為妖神,性情暴虐,很難接受外來意念的支配,且每一次出現之後都必須有大批的血祭。

  這就讓人無法接受了。

  故是霜洲最後選擇了天煞將軍,但是鱷洪龍因為實力強大,所以並未被放棄,也一直在供奉之列。

  這一次為了能對抗張御,他特意把這尊妖神請了出來。

  而在外面,霜洲艦隊的上空浮現出了一團灰彩煙霧,隨著這煙霧逐漸擴張,最後在天中形成一個千丈左右的的半人半龍,虛實不定的妖物。

  它一出現,就向著前方噴出一道猩紅色的濃濁氣霧,那些飛騰而來的觀想圖與之一撞,不是破散開來,就是被逼得往後退開,無法再繼續去追擊霜洲艦隊。

  觀想圖是修士心力神通照現之物,即使被打散了,只要修士本人還在,還有心力存駐,那麼仍是可以被重新聚合出來。

  只是這裡面消耗較大,修為稍淺一些的修士,譬如丹廬派廖和,在此一戰之中就已是無力可用了,可以直接退出戰鬥了。

  而與此同時,陳紹也是帶領麾下七名玄合修士從飛舟之中飄升出來,每一人身上散發出一陣陣光亮,也是將自己的觀想圖放了出去。

  這些修士全是被改造過心神的,雖然無懼生死,可既死板又呆滯,還不通變化,若是正面與玄府修士相鬥,那肯定不會是對面的對手。

  可若是純粹以觀想圖鬥戰就沒這個妨礙了,況且他們還有後方源源不斷湧上來的造物助戰,只是負責糾纏抵擋的話當無什麼問題。

  本來陳紹還在擔心張御,這位玄府玄正在上次突襲密州之時,所表現出來的神通威能著實驚人,似這樣的人一出現,那足以改變整個戰場的走向,而現在看到那妖神出現在上空,他總算略略放心了一些。

  青陽艦隊這一邊,張御正凝視著前方。這一次為了確保攻擊力足夠,除了那些玄章修士之外,他還喚上了楊歸等渾章修士,所以在場的第四章書的修士包括他在內,一共是十六人。

  至於那些真修,原本若是配合他們的話,正面攻擊能力無疑將是更強,不過似乎是因為王崇晉的事,所有真修都是去了南路艦隊。

  他也不在意這些,在排布己方戰力的時候,他本就未把這些真修計算在內。

  萬明道人這時目光一凝,言道:「玄正,我們遭到了阻擋,應該就是玄正所說的那些霜洲修士,不過他們好像有一個頗為強橫的妖神相助。」

  張御眸光微閃,道::「我見到了,萬明道友,你與諸位道友便先留在此地,我親去會一會此輩。」

  言畢,身形一晃,已是駕起一道星光燦爛的遁光,離開了大艦隊,直往對面遠空飛射而去。

  艦隊主舟之內,曹度正在聽取著各方傳來的訊傳,而他的軍府參事們正在分析著戰場上的各種情況並向他提供各種建議。

  這時外面又傳來了一個消息,一名軍卒接到之後,立刻站起施一個軍禮,向他稟告道:「將軍,玄府傳來消息,前方遭遇到了霜洲艦隊,數目約在五百左右,並且遇到霜洲修士阻截,張玄正……」

  他似乎有些興奮和緊張,忍不住吞嚥了一下,道:「張玄正已是獨自一個人往敵陣方向衝去了!」

  曹度先是一驚,隨即冷靜下來,他看向那些參軍,道:「此事諸君如何看?」

  幾個參事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人建言道:「從張玄正以往的戰績看,他當是有把握才敢如此,他是有可能勝的,但不能排除失敗的可能,所以我們建議將軍等待。」

  另一人道:「不管張玄正是輸是贏,等待結果出現再做決斷是眼下最妥善的選擇。」

  曹度思忖片刻,卻是搖頭道:「你們說的很對,但是戰場上有時候要抓的就是一閃而逝的戰機。」他看向諸人,「我認為這個戰機已然出現了。」

  一名中年參事謹慎問道:「將軍是如何考慮的?」

  曹度道:「我認為張玄正的出擊足以打亂霜洲方面的部署,甚至攪亂整支艦隊,如果我們抓住這個機會壓上,那麼或許能把這支霜洲艦隊吃掉,這應該是密州方向最後一支能戰的艦隊了,沒了它的干擾,那將十分有利於下來的戰局。」

  那中年參事表情嚴肅道:「可是將軍,我認為這是不必要的,現在我們只需要按部就班前進,也有很大機會贏得這一仗,根本沒必要去冒險,也不值得。」

  曹度卻不如此認為,戰場上從來沒有必勝的說法,只要是有利於戰爭走勢的,他沒有道理放棄,看見機會不去抓住,那等若就是給予敵人機會。

  況且規規矩矩上去一戰,縱然能贏,也必將付出更大的傷亡和代價。

  不過他不是一個一意孤行的人,也會考量各方面的意見,於是他轉而看向主艙之內的軍校,道:「你們如何看?」

  那些軍校商量了一下,最後一人出列,大聲道:「我們支持將軍的看法。」

  他們這麼說,並不是出於迎合曹度的目的。

  他們要想往上走,就需要更多的功勞和戰績。

  可對於一場戰爭來說,贏得好看與贏的呆板雖然都是贏,但兩者的評判卻是完全不同的。

  他們都是有野心,渴望上進的人,當然是願意支持曹度。

  還有一個原因,張御與王崇晉當日那一戰實在給他們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使得他們認識到了一名頂尖修士所具備的真正威能,這是能在一場交戰中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力量,所以他們更認可曹度的判斷。

  曹度見他們支持自己,心下立刻有了決斷,立刻道:「傳令,艦隊前進,並通傳明校尉和莫校尉,讓他們前行開道。」

  從副不由一驚,勸說道:「將軍,這兩位校尉是我方武力的保證,他們一旦離開,將軍這裡就空虛了。」

  曹度搖頭道:「明、莫兩位校尉是軍府給我的兩把尖刀,我又怎麼能藏掖不用呢?而且只要能保持對霜洲方面的壓迫,我這裡就沒有妨礙。」

  從副還待再勸,曹度嚴肅道:「執行軍令。」

  從副無奈,只能下去傳令。

  隨著主舟之上再度閃爍起一道道芒光,只是十來呼吸之後,整支大艦隊像是被一股狂風推動了一般,開始向前疾速突進!

  霜洲這一邊,整支艦隊已是暫時停止了後退。

  桓將軍站在指揮位置上,他看了一眼上空,目前看來,陳紹做到了其所承諾的事情,在那些造物進行配合下,的確替艦隊阻攔下了對面那些修士的攻襲。

  而且似乎是因為有鱷洪龍這個妖身在場上,他最忌憚的那個人也沒有出現。

  如果能保持下去,他們有信心配合地上的軍壘與青陽的艦隊在這裡打上一場。

  其實按照他的想法,是不與青陽大艦隊硬拚,而是率領艦隊游弋在外。

  只要保存有這支艦隊,那麼他們就具備一定的威懾力,可以讓對方無法將全部的實力投入到對密州的進攻中去。

  可這只是單純軍事上的想法,霜洲上層是不會容許這麼一支力量放著不去使用,而只是單純做一個擺設的。

  而且從南面傳來的消息看,情況也並不好,隨著越來越嚴峻的形勢,上面只會催促他盡快決戰,而不會允許他進行避讓。

  正在他思慮籌謀之際,忽然見一點光芒閃爍,而後便見一道玉霧環繞的青虹自遠空浮現,直往他們這裡衝來!

  鱷洪妖神似本在與那些觀想圖糾纏,察覺到這道流光之後,龐大身軀一動,卻是震開了那些觀想圖,身化彩霧往上一陣湧動,再出現時來到了那青虹正前方,並衝其發出了一聲震盪天地的咆哮聲。

  那道青虹看去沒有躲閃的意思,直直飛馳而來,還未達到近前,一道閃若雷霆般的光芒已是先一步飛出,轟地一聲,正中那鱷洪妖神胸膛,而後那道青虹也是隨之一起投入進去!

  鱷洪妖神似乎受到了衝擊,龐大的身軀不由晃了一晃,在遲緩的動有幾下之後,它忽然就凝滯不動了。

  片刻之後,隨著一道耀眼無比,令日月為之黯淡的光華自它身軀之上閃爍出來,其便在一聲驚天震響中整個爆裂開來!


bpd 發表於 2021-11-7 00:54
青陽 第一百六十九章 爆裂

  莫若華手按佩劍,立在自己的飛舟之內。

  她方才收到了前方即將遭遇霜洲艦隊的消息,此刻看著自己艦隊逐漸加速,意識到即將要進入真正的交戰了。

  她是參加北方戰爭的,知道艦隊與艦隊一旦接觸,雙方必然會隔遠投入玄兵,誰先攻擊到對方,誰的攻擊更為準確,誰就能佔據到更多優勢。

  從玄兵攻擊距離上看,青陽和霜洲倒是相差無幾,那麼數量更多一方顯然更有勝算。

  只是除了這些外,這裡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關鍵,那就是前期突入的前鋒,這裡用來攪亂和破壞敵方陣型和部署的,若是前鋒行動順利,那麼將十分有利於艦隊下來的進攻。

  在北方戰場上,前鋒主要是由他們這些披甲軍士和一些造物來擔當的,而在眼前,起到前鋒作用無疑是那些修士了。

  從副這時走了過來,對她行了一個軍禮,道:「校尉,曹將軍讓我們出擊。」

  莫若華道:「知道了。」

  她一把甩開身上軍校大氅,眉心一閃,身上立刻被一件暗藍色的外甲所覆蓋,它的外形修長而美觀。

  這個時候,艙室頂上艙門也是倏地旋開,她身上光芒一方,霎時間已是飛空而出,隨後大氣之中傳來一聲爆鳴,便已是遠遠飛馳了出去。

  幾乎是與此同時,在另一側相對的方向上,也是有一道火紅色的光芒也是同樣往前方疾掠而去!

  主舟這邊,曹度在艦隊突進了一段距離後,又是作出了一個部署。

  他分出一支由三百艘鬥戰飛舟組成的分艦隊,令它們繞向霜洲艦隊的側翼,若是對方吞下誘餌,掉頭去咬,那麼他將毫不客氣迎上去,直接一輪打垮此輩。

  若是對方不為所動,那麼將從正面側翼兩邊同時進行突襲,而若是對方分兵,那麼也將進一步分薄此輩位於正面的力量。

  總之佔據了兵力上的優勢,他怎麼打都是有利的。

  但是前方修士之間的對抗也是十分重要的,要是青陽玄府這邊的修士若是能取勝,那麼下來進攻將會十分順利,若是失敗,那麼艦隊就將承受更大的傷亡了。

  而此刻在霜洲艦隊的前方,隨著鱷洪神身軀的爆開,一對燦爛閃爍的翅翅也是在天空舒展開來,那些被爆散出來的灰色彩霧本還想強行凝聚合一,可是隨著這對翅翼一個揮灑,便被驅散一空了。

  張御抬首看去,便見一個十分黯淡的妖神虛影對他無聲咆哮了一下,而後緩緩消散在了大氣之中。

  這樣的妖神若是放在以往,那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勁敵了,因為它渾身上下幾乎沒有缺點,哪裡被破壞,哪裡又會凝合而起。

  可是其一旦被整體打散,自身靈性沒有了寄托,就會退去無蹤。

  當然只要供奉還在,這東西還是可以被再度召喚出來的,但在短時間內卻是干涉不了他了。

  桓將軍看見鱷洪神消失,反而一個年輕道人卻是出現在了原來的位置上,立刻知道不好,他伸手一指,對著旁處人疾言道:「讓陳紹別去管其他人了,先設法拖住此人!」

  陳紹也是同樣見到了張御殺滅鱷洪神的一幕,心中頓時一驚。

  他知道問題大了,自己這邊的倚仗突然就被殺滅,這又如何打得下去?

  不待桓將軍的命令傳來,他當即於心意之中傳命,讓所有受他控制的修士轉而向張御發動攻擊,而他自己則一轉身,化一道幾是難以分辨的淺色遁光直接從這裡遁走了。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活著回去,缺少戰力的霜洲仍然還會倚仗於他,他不信霜洲上層沒有為自身打算過,到時候說不定還會帶著他一同離去。

  而在這裡死戰到底,那就真的死了。

  那些霜洲修士不存在畏懼一說,對控制他們的陳紹言聽計從,得到命令之後,毫不猶豫將攻擊轉向張御。

  張御發覺了這一點,他心下一搖頭,背後星光閃爍了一下,霎時一道明亮光芒閃爍而起,斬入那些修士的心神之中。

  這些修士本就心神受創,對於這樣直接斬殺的心神攻擊更是難以招架,不過七人還是本能運轉各種神通法門來抵禦這等傷害。

  可就是這麼一耽擱,卻是露出了一絲空隙。屬於玄府這一方面修士見到了機會,又哪裡會放過,紛紛將觀想圖上神通施展了出來。

  這些修士這個時候無從閃避,也只能全力運轉自身心光排斥一切。

  張御則是一伸手,握住蟬鳴劍的劍柄,而後身形瞬息間從原處消失,瞬間出現在了一個修士面前,揮袖之間,已是斬出了一劍。

  隨後他身形再度消失,出現在了另一個人的面前,劍光從其人身上一掠而過。

  在短短片刻之間,他在半空之中接連閃爍了七次,每一次都是斬出一劍,這些霜洲修士初時僵住不動,但一眨眼之後,身上心光不約而同破散開來,身軀也是隨之斷為兩截,並從空中墜落下去。

  桓將軍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到了這等時候,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打下去了,眼下最好選擇莫過於後撤,能撤出多少是多少。

  可是他不能退。

  他是臨危受命之人,這支軍隊並不屬於他,只要他敢下這個命令,那說不準下屬就先會幹掉他,所以他只能咬牙堅持下去。

  他咬牙道:「派出所有造物和甲士,盡量拖住此人。」

  張御在收拾那些修士,往周圍看了一眼,見這一次霜洲方面的艦隊散的很開,五百艘鬥戰飛舟,卻是擺出了一個比青陽大艦隊更為寬長的正面,綿延數百里,看去異常之稀疏,這顯然是為了防備他的天衝霄鳴。

  不過以為如此就能避開,那卻是把事情想簡單了。

  他轉目掃了眼那向自己洶湧而來的甲士和那些造物,背後星光一閃,又一次從原處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是在高空之上。

  他抬袖起來,橫劍在前,隨著劍光之上浮現一道亮光,而後意識一轉,蟬鳴劍已然飛射而去!

  這一道劍光仿若雷霆霹靂,於頃刻間將不遠處一艘飛舟從頭到尾貫穿,劍身之上裹挾的強大的衝擊力量立時將這艘飛舟撕裂成了無數爆散的碎片,裡面的軍卒和造物也是一起被這股力量所碾碎。

  此時那些甲士和造物看到了他所在之地,又一次追襲過來,可是隨著一陣燦爛星屑飄過,他再次出現了在另一個方位上。

  而那道若閃電一般的劍光卻在場中飛去來回,劍光每一次衝撞,則必然擊爆一艘飛舟。

  桓將軍看得目眥欲裂,要是再這麼放任下去,只憑張御一個人,就有可能將整支艦隊屠滅乾淨了。

  他捏緊手邊的佩劍,大吼道:「給我用玄兵轟他!」

  隨著傳訊晶玉將他的命令傳遞下去,附近近百艘鬥戰飛舟紛紛轉向,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炮口都是對準了張御這處。

  張御立時感覺到了一絲警兆,要是有數百枚玄兵集中落在他身邊,那他恐怕也難以挺受過去的。

  於是危急關頭,他心意一轉,天頂上空的玄渾蟬雙翼一展,那裡星辰便一顆顆閃亮起來,下一刻,方圓百里之內,無數星光灑落而下!

  而與此同時,霜洲艦隊之內爆發出了一陣跳動的閃光,一枚枚旋轉的晶玉朝他飛射而來。

  只是這些玄兵一落到他星光涵布的範圍之內便立時被引動爆開,頃刻間,無數的閃光和轟鳴聲在他身外百里方圓之內接連震響起來,那泛起的煙雲塵埃更是彌天蓋地。

  青陽方面的大艦隊此刻正在急速往前行進,卻是在前方看到了一團較為模糊的光芒不停閃爍著。

  主舟之上,從副略帶緊張的言道:「將軍,是玄兵,在這個距離上能讓我們看見,至少也是百枚以上才有的聲勢。」

  曹度點了點頭,沉聲道:「保持陣型繼續前進。」

  霜洲方面在他們艦隊還未達到之前就提前動用了玄兵,那顯然是被逼迫到了一定程度了,這是個好消息。

  只是……

  他心中略顯擔憂。

  至少百餘枚玄兵的轟爆,真的有人能在那樣的轟擊之中存活下來麼?

  霜洲這邊的主舟之內,玄兵引發的一陣陣衝擊氣浪帶來了強烈顫動和搖晃,桓將軍抓住扶手,站在那裡死死盯著艙室之外漫天飛舞的塵埃。

  他要第一時間看到結果。

  似乎過去許久之後,煙塵之中忽有一道虹光飛來,直直落在主舟側方一駕飛舟之上,這艘飛舟毫無懸念的爆開了。

  而後一道雲霧環繞的青虹長虹撞出煙塵,在半空之中劃出一道燦爛弧光,一直遙遙飛上天穹,隨後便見光華一散,裡間顯露出來一個貌若仙真的年輕道人來,他身上飄拂著玉霧雲光,背後隱隱有一物舒張星光雙翼。

  桓將軍的雙手不由的顫抖起來,眼中也露出了絕望之色。

  而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塵埃雲一陣湧動,忽然自裡浮現出了道道遁光,而後一個個修士的身影出現在了那裡。

  伴隨著這些人出現,霜洲艦隊之中飛舟一艘接一艘的炸裂開來。

  桓將軍看著艙室之外的那些爆散如絢爛煙火的飛舟,他轉過身,大踏步走到了頂艙之中,隨即他腳步不由一頓。

  陳辜倒在了座椅上,頭顱歪到了一邊,他的心臟部位正插著一把匕首,右手則握在柄部之上。

  這個方才上任才半年的左輔國已經自裁了。

  桓將軍默然片刻,他沒有背對戰場,而是轉過身來看向前方。

  此時他的眼眸之中倒映出了一道飛向自己的流光,而且正變得越來越大,越是越是明亮,最後將他整個人籠罩了入內。

  他張開了雙臂,隨著那道光芒的破入,整個主舟從前端到尾部,節節崩裂,最後在一聲轟然巨響中爆散成了無數凌空飛舞的煙燼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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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七十章 首勝

  張御伸手一捉,蟬鳴劍化一道流光回到了手裡,他一撫劍脊,刃上光芒旋即消隱而去,他擲劍歸鞘,掃了一眼四下。

  周圍都是散落的煙燼和飄揚飛舞的灰白色塵埃。

  在方才那一輪的突襲之中,霜洲主力艦隊被他和後面趕來的眾修士合力破壞了近百艘。

  餘下的飛舟他沒有再去追剿,一來是對方主舟已被擊毀,整支艦隊失去了統一的指揮,剩下的再無威脅。

  再則,這些飛舟也是戰功,他自身所要的做的事已經完成了,沒必要再去搶屬於軍府軍卒們的功勞了。

  這時身後一道藍色光芒飛來,而後一個暗藍色的金屬巨人出現在他面前,在天中對他一禮,面甲之下傳出清晰的聲音道:「先生。」

  他認出是莫若華,對她一點頭,道:「自己小心。」

  莫若華道一聲是,打過招呼之後,繼續縱光往前而去,而就在她過去了一會兒,難以計數的造物和甲士也是從他身邊和腳下飛馳而去,一同加入了攻擊餘下霜洲艦隊的行列。

  青陽艦隊主舟之內,一個士卒匆匆跑到近處,遞上了一份報書。

  從副接來看了一眼,送到曹度面前,激動言道:「將軍,前面傳來訊傳,玄正和諸位玄修已然重創了霜洲艦隊,敵方主舟被擊毀,敵將也以被一同擊殺,現在我們的前鋒已衝到敵方艦隊之中了,將軍,現在正是大好機會!」

  周圍軍校聽到這個消息,也都是振奮不已,這些可都是戰功啊,他們不由都用期盼熱切的目光看向曹度。

  曹度神情不變,他之前敢讓艦隊往前突進,自是對此也有過一定預判的,他拿過報書看了看,抬頭道:「傳令全軍,以最快速度前進。」

  「是!」

  眾軍校轟然應聲。

  曹度又對從副道:「傳令詹校尉,讓他速度再加快一些,設法截斷這支此輩的後路,我們務必要在外面將這支艦隊吃掉,不可放了它們回去!」

  而此刻對面,霜洲艦隊儘管一下損失了近百艘鬥戰飛舟,可並沒有完全失去戰鬥意志,但是它們中路被重創,整支艦隊幾乎被截成兩截,並且還失去了指揮,所以只能以小隊組合的方式各自為戰。

  一開始他們面對那些造物和甲士還能依靠玄兵來支撐,但是隨著青陽方面的大艦隊開始加入戰場,他們立時頂受不住了。

  不過短短半刻之間,這支艦隊的士氣便徹底崩潰了,殘餘的飛舟在地壘的掩護之下往回退走,然而到了最後,只有二十來艘飛舟脫離了追擊,逃回到了密州境界。

  雖然沒能將這支艦隊完全殲滅,不過此輩主力已滅,餘下這些飛舟已無太大威脅了。

  青陽方面很快收到了戰果的大致統計,取得這一場首勝,全軍士氣大振,最重要的是,從現在開始,至少密州這一塊,天空中已經沒有能夠阻擋他們的力量了,他們可以放心大膽的在密州的上空縱橫往來了。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曹度卻依舊冷靜的勒束艦隊,沒有按照眾軍校的提議將艦隊分散放了出去,而仍是按照之前的步驟,以玄兵輪番清理前方的地壘,次第推進。

  他這一舉動卻是得了眾多參事的贊同和支持。

  艦隊在又是過去千餘里後,這時眾人的視線之中出現了一條寬長的白線,它在大地上畫出了一個長長的半弧圈,當中還有一個個銀色的節點,其向兩邊延伸而去,一眼難以望見盡頭。

  密州在受到張御上次的突襲後,就開始修築各類工事,並擴大了守禦範圍,這是他們在地面之上建立起來的護壘和守台。

  與外圍那些被一擊就破毀的軍事堡壘不同,這裡的壘台修築的極為堅固,在一定程度上能承受玄兵的轟擊。

  若是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他們能把守禦護壘修築到更遠的地方,就如青陽兩府之前在荒原之上對泰博神怪所執行的戰術一樣。

  不過青陽兩府在擊敗泰博神怪之後就立刻掉頭對付霜洲,顯然就是不準備給他們這個機會。

  而在密州城壘的一座高台之上,那名高冠老者身披晶玉外甲,正站在那裡凝注著東方。

  他先是看到了一排閃亮的橫線出現在了天邊,而隨著對方逐漸接近,便能看到那是成千上萬艘銀白色的飛舟,它們形如海潮的白色浪頭一般洶湧而來,好像能壓垮前方一切。

  他再看了片刻之後,便轉過身來。

  在他身後那寬闊的守台之上,此刻遍佈著一座座小型祭壇,差不多是三百餘數目,每一個祭壇之前都站有一名十五六歲的霜洲少年,在看到他看過來時,這些少年人都是露出了緊張忐忑和期待振奮的神情。

  高冠老者望著他們道:「你們都是擁有強大生命潛力的霜洲人,你們本來該是霜洲的未來,但是霜洲今天正面臨著巨大的危機,霜洲需要你們站住來拯救她。」

  他頓了一頓,「正國會知道你們的付出,你們在死後將會回到熔池,並在那裡等待重生,我許諾你們,只要你們做好這件事,那麼在擊退敵人之後,你們會在第一批復甦之列。」

  說完之後,他又示意一下,立刻有人分發給人每人一把銀色的小刀,隨著一個霜洲少年將小刀捅進自己的心口,場中其餘人也是在軍卒的催促之下紛紛如此施為。

  眾少年的身軀倒在了祭壇之中,而後裡面湧起了一陣陣的黑霧,可以看到裡面有一尊尊的天煞將軍的虛影凝聚出來。

  高冠老者看著這一切,目光幽深。

  這些少年人都擁有足夠的生命潛力,他們的神魂在獻祭之後,能大大提升被喚了出來的天煞將軍的威能。

  只是如此一來,這些少年人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復生了,所以方才他的話自然只是一個謊言。

  祭壇旁有一名拄拐的霜洲老者,他看著下方翻滾的黑霧逐漸平息下來,便抬頭道:「相國,差不多了,需要我喚醒他們麼?」

  高冠老者沉聲道:「不,等一等。」他再次看向青陽艦隊的方向,「現在還不是時候。」

  青陽方面的大艦隊隨著逐漸向前,此時已是逼近到了距離密州差不多只有三百餘里的地方。

  三百里是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玄兵超過這個距離就沒有什麼太大威脅了,就算轟射出來,也有可能會在濁潮的影響下於半途之中爆裂,更有可能是偏離方向。

  整支艦隊到了這裡,並沒有急著攻擊,而是在此停了下來調整陣型。

  曹度問道:「南面的艦隊到哪裡了?」

  從副道:「半個夏時之前,已是攻破了密州的外圍,如今在逐步推進,不過密州方面的抵抗很頑強,他們把大部分可在空中鬥戰的造物都投入到了那裡,所以艦隊行進並不快。」

  曹度看了一眼南方,那裡時不時會有閃爍的光芒傳來,的確看得出來戰鬥很激烈,他又道:「北面有什麼動靜麼?」

  從副回道:「未有,獨州方向始終不見有援軍到來。」

  曹度思忖一下,道:「看來密州方向還有底氣堅持啊,游敖,你說會是什麼呢?」

  從副想了想,道:「將軍,屬下實在不知。」

  曹度回頭過來,向那些參事問道:「諸位是何想法?」

  那名中年參事拱了拱手,隨後從袖中拿出一封柬貼,雙手遞上道:「我等事先已有謀議,皆已寫在此書之上,還請將軍過目。」

  曹度接過,打開一眼,道:「英雄所見略同。」他將柬貼往袖子之中一塞,而後道:「傳令,全軍升空。」

  在他命令傳下之後,整支大艦隊開始緩緩上升,鬥戰飛舟佔據了空中優勢,自然要利用起來,從空中轟擊和打擊敵人。

  這一點是無可比擬的優勢,霜洲失去了鬥戰飛舟,唯一能和他們較量的就是飛天造物和甲士了,不過他們所攜帶的造物和上萬披甲軍士也並不是擺設。

  在到了高空之上後,大艦隊像厚重雲層一般緩緩向前壓進,往那些護壘的上空而來,這個時候,地面之上有密密麻麻的飛空造物和晶玉巨人飛出,並往天中而來,試圖阻擋艦隊前進。

  張御此時則帶領眾修隨著艦隊一起前行,萬明道人這時自遠處飄行過來,拱手道:「玄正,我們需要出手麼?」

  張御掃了一眼,道:「不必了,這些軍府自能對付,讓諸位道友盡快恢復,若是我料得不差,稍候自有需要出面應付的東西。」

  能看得出來,霜洲方面守禦還有一些章法,至少內部沒亂,應該是還有什麼手段未曾動用,特別是北方一直很平靜,不見獨州方面來的援軍。

  霜洲兩州之地,獨州和密州互為犄角,是不可能放棄獨州的,這個時候還不出現,他判斷此輩當是在等待一個機會。

  青陽艦隊之外負責遮護的造物和披甲軍士這時衝著霜洲來敵衝去,雙方在半空之中纏在了一起,而艦隊這時逐漸達到了那些地面軍壘的上空,隨著一駕架飛舟腹部的艙門打開,一枚枚巨大的閃爍著白光的玄兵開始向著地面墜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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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內部

  上千枚玄兵墜去地表,立時掀起了似能淹沒一切的光芒和塵埃,哪怕是在高空之上的艦隊,亦是像是在狂風海浪之中行駛的小帆船一般,不斷被震顫和晃動著,整個隊形也是出現了散亂。

  而那些位於下方的霜洲甲士和造物則更是不堪,大多數被那龐大的衝擊氣浪一卷,便身不由己飛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屬於青陽軍府的,不過他們對玄兵的威能有所預估,都是提前做好了防備。

  張御與一眾修士站在狂猛的衝擊氣浪之中,凡是玄合境修士,都是身上心光閃爍,如海中礁石般紋絲不動。

  他看著下方那驚天威勢,口中不覺吟道:「搖光動北斗,沖氣撼天柱!雲來若海吞,風捲地翻覆!」

  千枚玄兵合在一處,可謂聲勢喧天,不過若只論單個玄兵的威能,他到達青陽之後,目前還沒有見過一個能和當初「素義玄兵」相比的,這枚玄兵當真的稱得上是赤地千里。

  他從武澤那裡瞭解到,這其實不是技藝達不到,而是由於濁潮的影響。

  濁潮到來之前,玄兵沒那麼限制,自是威能有多大就造多大,可是濁潮一至,就要考慮到自身的安全了。

  以青陽現在的技藝,還沒辦法把威能太大的玄兵以較快速度大規模攜帶到數千里之外。

  不過而今的玄兵,無論威能大小,都能破壞靈性的能力,這對神異力量殺傷更大,要是當初血陽神國捱上的此類玄兵,那是絕然挺受不住的。

  待得衝擊風浪過去之後,地上那些煙雲塵埃到了天上,就在飛舟周側漂游,一時之間,萬千飛舟好似當真在海浪之中浮沉。

  隨著傳訊飛舟閃爍的光芒透過塵埃傳出,稍顯散亂的艦隊陣型重新排列齊整,待得半刻之後,舟腹艙門一開,再是放了一輪玄兵下去!

  高冠老者早在青陽艦隊上升之際就已經躲入了地下堡壘之中,可即便如此,頂上依舊傳來的讓耳膜生疼的隆隆震動之聲,案几上的瓷杯也是不停顫動著。

  他面無表情的正坐在榻上,袍袖放在兩側,腰板挺得筆直,只有金色的眸子還始終帶著一點銳利的光亮。

  等了許久之後,外面動靜終於停下了。

  他看了一眼刻漏,從攻擊開始到現在,正好是兩個夏時。

  他略微活動了一下手腳,道:「來人。」

  外面卻是沒有回應。

  他眉頭一皺,提高聲音道:「來人!」

  一個役從換慌張張自外跑了進來,惶恐道:「相國,方才聲音太大,小的到現在腦袋還嗡嗡作響,委實沒聽到相國的招呼……」

  高冠老者沒心思聽他說什麼,揮手道:「吩咐下面人,去看看外面佈防。」

  役從連忙道了聲是,退了下去。

  過去長久一會兒,一名親信侍從走了進來,他上來一拱手,神情嚴肅道:「相國,東南、東北還有西南等幾處出入口遭到了著重轟擊,據我等推斷,青陽軍府的攻勢至少有小半集中在這幾個地方,照這麼下去,恐怕很快就會被青陽艦隊從那裡打開缺口,相國,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高冠老者不由一驚,隨即神情陰沉了下來。

  地面上那些護壘並不是把上方完全遮蔽嚴實的,有些地方總是要留下方便出擊的出入口的,所以這些地方相對來說就較為薄弱。

  可是青陽艦隊一上來就能夠準確對這些地方進行打擊,而且一個不漏,這分明是這裡出了內鬼!

  他盤算了一下,立刻就有了幾個懷疑對象,但他現在也沒工夫去處理這些事了。

  那侍從再是一揖,道:「相國,如今怎麼辦?還請相國拿個主意。」

  高冠老者沉默片刻,道:「局勢到了這一步,該用的牌面都是用了,我又能有什麼主意?本來我還期望密州這裡能支撐個兩三天,多消耗一些青陽方面的銳氣再圖反擊,現在看來,只能指望『賈衣』能早點動手了。

  他要是能成功,那麼我們還有機會,不然我們就只好撤到密州,再圖後事了。」

  青陽艦隊主舟之中,曹度正在向一名軍校詢問這次轟擊後下方的具體情況。

  那軍校道:「將軍,我們根據將軍之前所給的位置,集中在那幾處進行了玄兵轟爆,那裡已然出現塌裂,相信很快就攻破了地面護壘了。」

  曹度道:「很好。」他伸手朝外一指,「繼續朝那裡施力,給我敲開這層厚殼!」

  軍校行了一個軍禮,道:「是!」

  待其走後,從副道:「將軍,『那位』提供的消息看來很準確。」

  曹度點頭道:「不錯,此人這番也算是立下大功了。若是能順利攻下霜洲,減少我們傷亡,那等他回來,給他一個赦免又如何?」

  從副道:「可惜我們不知道這位的具體身份。」

  曹度道:「會知道的。」

  在短暫停歇了半個夏時之後,大艦隊再次展開了一輪的攻勢。

  只是一天時間下來,原本堅固無比的地面之上出現了一個個巨大的塌裂,密州上層多處地方被破開了一個方圓數十里乃至數十里大小不等的口子,躲在地下的密州城也是因此暴露了出來部分。

  曹度收到了下面的稟告後,肅聲下令道:「繼續,今次攜帶的玄兵不打光,就不許給我停下。」

  玄兵打沒了,還可以從後方再調運。但他是絕不會冒險突入地下的,那種戰鬥根本不適合大艦隊的展開,只能用披甲軍士和造物去突襲,那樣傷亡肯定會很高。

  可在他的眼裡,人命可比玄兵重要多了。他要將此輩身上這層遮掩全給掀了,要讓這些鬼祟暴露在天光之下,然後再一鼓將之覆滅!

  就在這時,一個親衛匆匆跑到近前,對著曹度行有一禮,而後道:「將軍,後方有秘貼送至。」

  曹度轉身望了身後的從副一眼,道:「游終,你代我去取來。」

  從副道了一聲是,就跟隨那親衛出了主艙,沿著艙道往外來,不一會兒走到了一座艙門口。

  一個陌生的軍士正站在那裡,正一臉嚴肅看著他。

  從副上來,道:「我是游終,曹將軍的副從,奉將軍之命到此,你可以將秘貼交給我。」

  那軍士一板一眼道:「請游從副出示印信。」

  游從副點下頭,就將自身信印取了出來,交給對方驗看。

  那軍士驗看過後,就將印信還給其人,而後從隨身的夾囊中取出了一份赤封書貼,呈遞過來道:「文書在這裡,還請游從副簽畫。」

  游從副一點頭,從懷中取出筆來,又伸手將向他遞來的文手接過,可這個時候,那個軍士忽然伸出去,上來一把將他雙手手腕都是握住。

  游從副一驚,道:「你……」

  他反應也很快快,身上玄甲忽的自四肢就要蔓延出來,可是站在他身後的那個親衛忽然上前一步,一掌切在了他的頸脖之上,他頓時兩眼一翻,軟軟倒了下去。

  那個軍士上前,一把將他扶住,又對那親衛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兩人將之抬到了一側,親衛把游從副下巴一捏,迫使他張開口了嘴,隨後又拿出一枚金屬片,放置入了其人的舌下。

  做完此事後,親衛對那軍士一點頭,就往回走去,自始自終,兩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曹度正在那裡與那名中年參事說話,那名親衛此刻走了回來,到了近處後,行有一禮,道:「將軍,辦妥了。」

  曹度道:「很好,看住他,有了結果之後立刻來報知我。」

  親衛應聲道:「是,將軍!」

  曹度待親衛走開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游敖跟了我十五年了,自他少年時候就跟著我了。」

  中年參事肅容言道:「將軍,他的嫌疑是最大,我們不能冒險,查證下來,如果他沒事,我們當還他一個清白。」

  曹度搖了搖頭,道:「接應飛舟派去的人是我讓他去安排的,那些霜洲人能上那艘飛舟,這事和他是脫不了干係的。」

  中年參事道:「事實如何,很快就能清楚了。」

  曹度點了下頭。

  大約一個夏時之後,那個親衛轉了回來,他手中拿著一個泛著赤色的金屬薄片。

  中年參事眼神冷了下來,道:「造物人。」

  曹度嘆了一聲,道:「看來就是他了。」他搖頭道:「不過他自己恐怕也未必知曉自己做了什麼。」

  中年參事神情嚴肅道:「將軍不能心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要小心,前一刻對我們還笑語晏晏之人,下一刻就可能對我們翻臉動手,現在還有不知多少這樣的人就潛藏在我們的身邊,潛藏在兩府之中。」

  曹度沉聲道:「我知道,但是只要軍隊在我們的手裡,那麼事情就還能挽回,此戰結束,我會設法先在銳擊軍中實行鑒別。」

  中年參事道:「只憑銳擊軍一部,我們的力量還不夠。」

  曹度抬起頭,看著他道:「但是我們還有玄府。」

  中年參事謹慎言道:「曹將軍看好那位張玄正?」

  曹度點頭道:「張玄正是玄府傳詔封授的,他還是一位夏士,所以他是絕然沒有問題的。如果有了他支持,我們成功的可能更高,且他還能向玄廷呈書,若是有了玄廷的支持,那麼我們在大義名分上也能站住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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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逃離

  在經過了兩天時間的狂轟濫炸之後,青陽艦隊不但將密州上方的堅實罩層給轟開,也將暴露出來的州內地域給反覆犁了數遍。

  要不是密州城內那特殊的圓錐環溝層結構,整個州域早就被頂層崩塌的泥土和石塊給埋葬了。

  可現在也不好到哪裡去。

  遍佈全城的晶玉塔全數坍塌,原來猶如夢幻一般的場景已經不復存在,大部分的軍事堡壘也俱被摧毀,可以說,除了那些還在做著最後掙扎的披甲軍士和造物外,整個密州已經沒有什麼抵抗能力了。

  而此時此刻,自南路進行突破的大艦隊也是趕到,成功在上空主艦隊匯合到了一處,近三千艘鬥戰飛舟,放在眼下,這已是一股無可撼動的力量。

  主舟之內,曹度正向著下屬問詢情況:「北方現在如何?」

  一名軍校回道:「獨州方向來過幾支小艦隊進行過試探,但是都被我們打退了。」

  曹度想了想,獨州現在應該已經知道密州的大部軍事力量已被打垮,當是不會再派艦隊過來了。

  他道:「關照詹校尉,要他繼續給我盯住了,不可有一刻鬆懈。」

  他這時轉身過來,似要對誰關照什麼,可方才開口,卻發現身邊站立之人早已不是游終了,他不由一頓。

  代替游從副的親衛上來一步,道:「將軍可有什麼要吩咐的麼?」

  曹度道:「吩咐各艦隊,往下方派遣精銳小隊,殲滅附近殘敵,還有,密州這裡很可能還會留下什麼佈置,說不定還涉及神異,代我去書張玄正處,請他遣人幫忙看顧。」

  親衛道:「屬下記下了。」

  張御這一邊,他很快收到了曹度送來的文書,他考慮了一下,讓萬明道人帶著一部分人在上面盯著,而自己則帶著一些往下而來。

  他此行有著明確的目標,直接就往曹方定查驗出來的幾處疑似制院的地方飛去。

  在接連搜了兩處地界之後,他發現這裡無論是物件還是人眾,都早已是先一步撤走了,只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建築。

  於是他把目光投向密州之外,根據曹方定所指,在北面的荒原之上,還存有一處十分可疑的地點。

  下來當往此處去。

  不過就在他要動身的時候,卻是心下升起一個感應,轉頭往某處望有一眼。

  密州地下五十里處,高冠老者正帶著一眾親信和千餘親衛往密州之外匆匆撤退,密集的腳步聲在狹長的甬道中不停傳出迴響。

  他的袖中捧著一只黑色陶罐,這是那三百多霜洲少年的神魂獻祭出來的天煞將軍,這次他也是準備一併帶走。

  他所期待的賈衣那邊卻始終沒動靜傳來,應該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也或許是其人失敗了。

  可不管怎樣,既然沒有動靜,那麼再留下來這些東西也就沒有意義了,至多能殺傷一些青陽軍卒罷了,也挽回不了敗局。

  在跑動了一刻後,前方親衛腳步一停,而後向兩邊分開,露出了一個通路,一個親信在他身旁道:「相國,已到馳道了。」

  高冠老者邁步走到了前方,面前出現了一條綿長無盡的馳軌,橫臥在軌面上的是一個如地龍一般造物,這是昆圖造物「寒欣」,其如竹節一般的軀體之內足以容納千餘人。

  這一條地下馳道十分隱秘,他們可沿此直趨獨州,而不必再從天中冒著被青陽艦隊截擊的風險回去。

  高冠老者往旁邊看了一眼,去往獨州是往西北方向去,然而除此外,馳道還有一條岔道往北面而去的。

  他道:「陳紹。」

  陳紹走了上來,道:「陳某在此,相國請吩咐。」

  此前他從戰場上逃回來後,就回到了高冠老者的身邊,和他所預計的一樣,在缺乏足夠戰力的情形下,對方根本就沒有為難他,便算此刻逃跑也是一樣帶著他。

  高冠老者道:「我交給你一事。你去把躲在北面制院內的翁大匠、龔大匠兩位給我帶過來,若是他們不肯和我們一起走,那你知道該怎麼做。」

  陳紹心思一轉,俯身一禮,道:「陳某明白了,不管能不能帶走人,我都會給相國一個滿意的交待。」

  高冠老者沒再多言,帶著親衛走入了那造物之內,過了一會兒,寒欣腹部微微懸空而起,而後這造物身上一陣光芒閃爍,只是一晃眼間,就沿著馳軌飛馳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地下甬道的盡頭處。

  陳紹則是一騰身,沿著另一條馳道飛縱而去。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西北方向的馳道遠處有隆隆聲響傳出,而後頂上有碎石塵砂不斷掉落,整個甬道開始晃動崩塌起來。

  這是高冠老者一行人為了防止背後有人追襲,所以炸塌了後路。

  半天之後,轟隆一聲,後方甬道上空破開一個巨大的破口,而後一道遁光往下一落,燦燦明光霎時照亮此間。

  待光芒一散,張御自裡現出身來,他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而後足尖一點,沿著甬道而行。

  只是呼吸之間,他就來到被炸塌的馳道之前,卻是發現通向西北方向的道路已斷,倒是北面一條通路仍是存在,而且有心光經行的痕跡。

  他思索了一下,伸指一劃,在旁側牆壁之上留下了一行字,隨後遁光一閃,便往那裡追了下去。

  此時密州之外的地下制院之內,隨著密州淪陷的消息傳來,翁大匠也是在撤離之中。

  他走入了一駕早已準備好的飛舟之中,便在主艙之內坐了下來。

  他的對面,坐著另一名龔姓大匠,只是此刻看著有些心緒不寧。

  翁大匠看他一眼,道:「龔兄,何必這般緊張?」

  龔大匠唉了一聲,道:「真的要去那裡麼?我們現在可是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啊。」

  翁大匠耐心道:「那只是我們身軀上的改變罷了,可是你我的技藝都沒有丟失,只要技藝還在,就有價值,他們仍舊是需要我們的。」

  龔大匠唉了一聲,道:「可我總覺得很彆扭。」

  翁大匠看著他,認真問道:「以前是做鬼,現在做人不好麼?」

  龔大匠沉默片刻,搖頭道:「不會變成人的,只會人不人,鬼不鬼。」

  翁大匠不以為然道:「何必糾纏這些這些事呢?他們需要也不是我們的身份,不管我們變成什麼東西,只要對他們有利,那就不妨礙他們接納我們。」這時他語聲略帶嘲弄,「何況,他們那裡配的上稱人的又有多少?」

  就子啊說話之間,一名中年師匠走了上來,對著翁大匠一禮,道:「老師。」

  翁大匠道:「都收拾好了麼?」

  「都收拾好了,能帶上的都帶上了,只是一些較大的物件恐是撤走不了。」

  翁大匠果斷道:「那就扔了,我們是逃跑,不是搬家。」

  中年師匠諾諾稱是。

  翁大匠道:「『甲肆』和『甲伍』呢?」

  中年師匠道:「在的,老師可要學生把他們喚過來?」

  翁大匠略作思忖,道:「叫過來吧,現在這個時候,也只有他們在我身邊我才能放心些。」

  中年師匠退下去後,兩個身著罩衣的人走了進來,隨後將帽罩掀了下來,露出了裡面冷漠的表情。

  龔大匠搖頭道:「造物甲士,還是不能與人相比啊。」

  翁大匠不在意道:「只要數量若是多了,也一樣很好用,現在青陽和霜洲之所以執著於找尋到駕馭外甲的合適人選,只不過是因為這類外甲稀少罷了,若是能如尋常外甲一樣隨隨便便就能打造出來,那恐怕造物甲士才會是主流。」

  龔大匠想了想,道:「那也要很久了。」

  雖然造物技藝一直在進步,可是越往上去道路越狹窄,特別是力量層次越高的東西也就越難打造。

  翁大匠無所謂道:「我們等得起。」

  大概又等半個多夏時後,中年師匠上來道:「老師,一切都已備妥。」

  翁大匠道:「好的,那就快些啟程吧。」

  可就在此時,忽然一道銳光直接射在了舟首前方,直接將前方的地表崩碎,光芒散去後,可以看出那一對薄如紙翼、清光湛湛的飛刃。

  這東西雖然沒有落到飛舟之上,可是裡面威脅意味卻是再是明顯不過了。

  翁大匠皺了下眉,站了起來,對龔大匠道:「龔兄,你就在這邊坐著便好,沒事別出來。」

  龔大匠忙道:「好,好,我坐著。」

  翁大匠從飛舟裡面走了下來,卻是見到一個身披道服的修士正漂浮在上方,他看了兩眼,道:「陳紹?」

  陳紹笑背著手站在天中,道:「是我,翁大匠,算來我們也是熟人了,我的那些同道也多虧了你的改造,才能那般聽話。」

  翁大匠沉聲道:「你想做什麼?

  陳紹微微一笑,道:「沒什麼,只是相國擔心翁大匠的安危,所以想拜託我帶著翁大匠,哦,還有龔大匠一起去往獨州,不知兩位可是願意麼?」

  翁大匠道:「勞煩陳先生和相國說一聲,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們早就安排好了去處,就不必麻煩相國了。」

  陳紹嘆了一聲,道:「真是可惜。」他眼眸之中露出一絲殘忍,那兩柄飛刃倏爾化作兩道白光,向著翁大匠斬了過來。

  儘管對方是一個沒有什麼戰鬥力的老者,可身為卻是一個大匠,說不定就藏著什麼厲害的後手,所以他一出手就沒有留力。

  翁大匠站在那裡沒動,可就當那兩柄飛刃飛至他面前的時候,忽有兩隻手分別從左右兩側伸出,一把將之握住。

  這兩柄飛刃就像陷入羅網的飛鳥,怎麼掙扎也飛不出去。

  陳紹一怔,看著那藏在罩衣中的兩個人,神色嚴肅起來,道:「甲士?」

  造物甲士可是多種多樣,可是能抓住他飛刃的,並且還沒有變化出巨大的外甲,那就不是一般的甲士可比了。

  翁大匠鎮定自若道:「這兩位一名『甲肆』,一名『甲伍』,陳先生,你認為他們和你們修士比起來怎麼樣?」

  陳紹臉色變化了幾下,意念一轉,那兩柄飛刃忽然化實為虛,竟然從那兩名甲士的手中脫出,而後飛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盯了翁大匠三人幾眼,就當翁大匠一行人以為他又發動攻擊之時,他卻是哼了一聲,然後一轉身,居然直接化遁光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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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追斬

  翁大匠見陳紹忽然離開,不禁了怔了一下。兩個造物人則沒有什麼反應,這兩人是以保護他為第一要務,他不下令,是不會主動去追的。

  他也沒敢在這裡多耽擱,立刻轉回了飛舟之上,而後讓侍從馬上啟舟離開此處。

  飛舟一晃,有一陣亮光自舟身上流淌而過,便就騰空而起,沿著制院的甬道往地面上飛去。

  翁大匠此時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怕陳紹方才只是佯作退去,稍候再度追上來,於是讓兩名造物一人在外護持,一人在內負責保護自己。

  而陳紹在離開之後,就再沒有回頭,直接沿著甬道往回飛遁,準備循著方才過來時見到的一個地下暗口離開這裡。

  他方才其實是有機會殺了翁大匠的,但是除了讓那兩個甲士和他不死不休之外,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他可沒興趣跟兩個看起來厲害無比的甲士鬥戰,特別是在那等狹窄地界之中,那更是吃虧了。

  反正他只要保持著自己這身本領,到了哪裡都不會吃虧,甚至他就這麼回去……

  他想了一想,不能回去了。

  那位相國讓他出來,就是有讓他將功贖罪的意思,要是這次他仍舊無功而返,到了獨州可就不見得會再他對客氣。

  那麼等出去了之後,就離開此間吧,或者試著去找尋一下外洲也未嘗不可。

  正在他琢磨之際,忽然見到甬道的遠端有一道光亮閃爍,只是他在看到的瞬間,其便已是趨至近處。

  他心下一驚,不覺把遁光一壓,隨後便見一個身上玉霧雲光環繞,手持長劍的年輕道人破開光華,出現在了正前方。

  陳紹頓時神情大變,此刻他心中後悔無比,早知道往回走會碰上這一位,那他剛才寧願留下來與那兩名甲士一戰了。

  甲士變化手段還不算多,他自問有幾分贏面,而這一位卻是神通劍法俱全,自己一人根本沒有可能拼的過。

  張御自然也是認得陳紹的,兩天之前,在陣前帶領那七名霜洲修士抵擋他與眾修就是此人,不過此人跑得甚快,他當時為對付那些留在戰陣上的修士,也就沒再去理會,卻不想現在在這裡又碰上了。

  方才他甬道之中留下經行痕跡的,應該就是此人了,不過其人看去正在撤離之中,可為何又走回頭路?

  是其人遺落了什麼東西,還是察覺到自己追在後面,所以特意前來阻攔?

  只是他方才如轉念之時,卻見對方懸在身邊的兩柄清光流灑的飛刃一轉,作勢欲攻,可隨即倏地一下,卻是往後方射去,而其人身影也是化作流光一道,直接追了上去,隨後寄托於刃身之上,只一眨眼,就又往來路方向飛遁離去了。

  張御淡然看著那逃遁離去的身影,身側一聲劍鳴,一道劍光已然飛追而去。

  陳紹見到身後劍光追著自己而來,本擬將之甩開,可卻發現那劍光迅快無比,且是速度越來越疾,距離自己也是越來越近。

  他眼見自己即將被劍光追上,那劍上鋒芒欲吐,似下一刻躍空斬來,也是不由得心中一緊。

  他也是知道凡是駕馭飛劍之人都是精通各種劍上神通,一不留神,就會為對方所算,縱然張御只是玄修,未必會這些殺招,可這時他又哪敢冒險,忙是一引刃芒,回身朝那劍光之上一駕!

  這一撞擊之間,頓時有一股莫大力量傳遞上來,受此衝擊,他渾身不由劇烈一震,護身法力頓時飄搖如風中火燭,五臟六腑也是一陣翻騰,一口逆血湧到了喉嚨口,被他強行又嚥了下去。

  不過那劍光得此一阻,也是微微一頓,他則是借勢往後飄退,並不惜催發自身元氣,使得遁速又大大提升了一截。

  因為他方才離開翁大匠等人並沒有多遠,所以才是二十來個呼吸之後,就又追上了前方正在撤離的飛舟。

  飛舟之內的負責觀望的役從第一時間留意到了後方的動靜,面露驚容,手指通透的艙壁之外,驚懼道:「先生,他,他好像又回來了。」

  翁大匠回頭看了一眼,他倒是顯得很鎮定,道:「不要緊,有『甲伍』在後面,他想破壞飛舟沒那麼容易。」

  一直在外掩護飛舟的「甲伍」見到了陳紹遁光過來,毫不猶豫朝其迎了上去。

  然而在兩人看去就要相撞的那一刻,陳紹那道遁光卻是忽然往外一偏,卻是繞過了「甲伍」的攔截,但其人也沒有對飛舟發動攻擊,而是直接越過飛舟,往前方飛去。

  坐在主艙內的龔大匠看到這一幕,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他,他好像不是來追我們的,好像是在躲避什麼……」

  翁大匠想了想,神色一緊,正欲扭頭往後方看去,這時卻見一道似星流疾電的光芒自眼前一閃而過,直往陳紹所在追去。

  緊跟著,眼前忽然爆開一陣此目閃光,他忍不住以手遮眼,而後耳畔聽得一聲爆響,飛舟也似是受到了什麼衝擊,整個晃了兩晃,這讓他幾乎翻下座位,還好身邊的「甲肆」一把將他扶住。

  而此時半空之中,陳紹又再硬生生接了一劍,這次卻再未能忍住,鮮血從口中一下噴了出來。

  此刻外面的「甲伍」根本沒管那劍光,直接衝著他奔過來。

  陳紹心中大惱,若是不是被甲伍拖延了一下,自己又何至於被劍光這麼快又再度追上?現在居然連真正的敵人都認不清楚。

  他只能向著舟身之內傳聲道:「翁大匠,快讓你的人停手,玄府的那位張玄正追來了,你我只有聯手,方能阻止其人,否則我等誰都逃不了。」

  翁大匠心下大驚,看到方才那一幕,他知道陳紹說得很可能是真的,立刻用特殊方法溝通甲伍,讓其阻擋來人。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讓甲肆也出去,既能負責支援,順便還能盯著陳紹。

  張御這時已然是追了上來,他一眼便望見了那艘正在前方飛馳的飛舟,並且看到在外飛遁的甲伍和自裡艙門之中鑽出來的甲肆。

  這兩人給他的感覺異常之熟悉,很像之前殺到方台駐地附近的那名白髮女子,但從身上靈性光芒上看,卻是較之強盛許多了。

  有這等甲士保護,而且一次便是兩個,那飛舟裡面所坐的必然是重要人物,聯想到自己過來之時見到那些疑似制院的地界,對方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了。

  他目光一轉,見甲伍朝著自己這裡衝來,他沒有去管,而是意念一使,那本來襲向陳紹的劍光忽然一轉,朝著方才飛舟之中出來的甲肆射去。

  甲肆感受到了來自身後的劍光威脅,立刻往旁處一閃。

  不過那劍光卻是靈動異常,居然跟著飄忽一轉,卻是順著就刺了過來,並在他身上重重一點。

  這一擊並沒有穿透身上的外甲,但是那裡面所迸發的力量卻是將甲肆轟地一聲,遠遠衝擊了出去。

  這劍光在一擊之後,再是一轉,又對著陳紹殺去,將正欲逃竄的他於半空之中再度攔截了下來。

  陳紹暗罵了一聲,他這時也意識到,在張御的劍光威脅之下,靠著自己一人,絕無可能獨自離去,他又暗罵了一聲,只得雙刃一引,主動發起了攻擊。

  隨著法力催動,他左右皆是出現一個元神照影。

  此是神通「三合正元」,每一個元神照影都與他正身一般無二,所有他能用的神通在短時之內神通照影皆可運使。

  這兩個照影甫一出現,皆是一伸手,各自將一柄飛刃持拿手中,隨後同時向著張御所在劈出一刀,霎時就有一重重的刀光飛斬而來!

  此是神通「過陽誅陣」,刃鋒所至,無堅不摧,並可分合變化,列為刀陣,你若正面迎擊尚好,若是躲避,反會激發刃上戾氣,那麼後續刃光可謂源源不絕而來,直至你躲無可躲。

  而這個時候,最先向張御衝來甲伍已是到了他面前,並且在近距離內對著他腦袋就是一拳轟來。

  張御沒去躲閃,只是伸手一按,直接將拳面按住,心光排蕩之間,將那股擊來之力生生敵住,霎時撞擊聲光爆開,他在原處凝立不動,而甲肆身軀不由自主震動了一下,身上靈性光芒也是一陣顫晃。

  此刻一道劍光回轉,張御伸出另一手將之拿住,袍袖揮舞之間,順手幾個撥擋,已是將陳紹襲來的刃光隔開,而後反手一劍向面前甲肆斬去,當中動作有如行雲流水,銜接的十分自然,沒有任何間隙停頓。

  甲肆被捏住一手,一時掙脫不開,於是另一手捏拳攻來,然而張御這一劍卻是後發先至,劍光一閃,已然一劍斬破靈性光芒,劈入了他頭顱之中!

  不過這個造物人察覺不對,卻是於霎時間逆轉力量,順著劍鋒而退,同時靈性光芒死死合閉,夾住劍刃,並沒有讓其真正斬開自身頭顱。

  而這個時候,另一個造物人甲伍從遠處回轉,一拳朝著張御背後打來,然而它眼前浮現出了一道星光,卻是直接從張御身軀之上透過。

  張御看著已至自己前方的甲伍,伸手在其背後一按,轟的一聲,巨大的力量迫使其人往甲肆那處撞了過去,甲肆往旁側一讓,任其遠遠飛了出去。

  而這時外面寒芒再起,卻是陳紹的刃光再度殺至,張御手腕轉動,長劍一挑,霎時撥開刃光,與此同時,背後燦爛星光一閃,剎那間,一道無比明銳的劍光斬入在場所有人的心神之中。

  在場所有人都是不由自主一頓。

  張御手中劍刃上明光一閃,踏前一步,橫劍斬過,甲肆頭顱霎時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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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攔截

  「甲肆」的頭顱飛起,然而它自身戰鬥意志仍是存在,身軀卻是立刻雙手一張,向著張御環抱而去。

  可是失去了頭顱,也就意味著失去了全身主宰靈性力量的中樞,而純憑外甲的力量對付尋常人或許還可以,在現在這樣的戰鬥中卻是毫無作用。

  張御只是一揮袖,像拭去什麼塵埃一般,那具無頭身軀頓被湧動上來的磅礡心光一撞,就毫無反抗之力的被震飛了出去。

  其在落到地上後,翻滾了幾圈,仍是掙扎了幾下,隨著那頭顱也是一同掉落下來,這才徹底停止不動了。

  翁大匠目睹「甲肆」被斬,心中大恐,立刻催促飛舟快行,同時令正好落在附近的「甲伍」跟著自己一起走。

  只是這樣一來,卻是把陳紹一人給扔下了。

  陳紹倒不是不想走,奈何他此刻已是被張御劍光盯上,每當他抽身欲退,就有劍光落來與他糾纏,讓他怎麼也沒法真正走脫,他只能一邊痛斥這等臨陣脫逃,不顧隊友的行止,一邊忙不地應付張御的連綿不絕攻勢。

  而此時飛逃出去的飛舟之內,翁大匠為免意外,自家也是裹上了一身晶玉外甲。

  龔大匠戰戰兢兢道:「翁,翁兄,我們走得掉麼?」

  翁大匠心中也很煩亂,他雖然很看不慣龔大匠這副膽怯的樣子,可他對其人的技藝卻是認可的,所以還耐心回道:

  「前面就是出口了,到了地面上,再趕一會兒路,就能達到我與人約好的預定地點,那裡會有人來接應我們。到時候我們就安全了。」

  再飛馳片刻之後,飛舟舟首往上一個抬升,沿著一條向上的甬道而行,幾個呼吸後,忽地衝到了地面之上。

  翁大匠這時對役從道:「毀了這裡。」

  役從一點頭,按在一枚晶玉之上,霎時舟腹的艙門打開,而後一枚威能偏弱的小玄兵投落下去。

  隨著一聲巨大的鳴響和閃爍的光芒,就將整個甬道的出入口給炸塌了。

  翁大匠看了眼下方滾滾塵埃雲,覺得這般可能還不穩妥,於是他道:「甲伍留下,若有人出來,你給我攔住了!」

  那造物甲士毫不猶豫停留了下來。

  翁大匠則對役從道:「我們走!」

  飛舟舟身上再是一閃,就向著遠空飛馳而去。

  地底之下,陳紹邊是招架邊是向後遁逃,在又接住了一道劍光斬擊之後,他抽了一個空隙,以法力遠遠發聲言道:

  「張玄正,你我皆是修道人,你何必非要殺我,今朝不妨罷手,我承你一個人情如何?你若不放心,我可發下誓言!」

  張御眸光微閃,他攻勢一頓,飛劍也是回到了他的身側懸停,他淡聲道:「發誓就不必了,你若肯棄刃歸降,我暫不殺你,過後自有玄府規令制你。」

  陳紹皺眉道:「不可通融一下麼?玄府的規矩,還不是張玄正你說了算?」

  他這些年來為霜洲效力,著實做了不少不利於青陽上洲的事,若要是全部按照玄府的規矩來,那有幾條命都不夠殺的。

  張御看著他道:「我知道尊駕的選擇了。」

  他伸手一拿,握住在旁漂游的蟬鳴劍,而後向前踏步而來,本來兩人相隔里許,可一步之後,身形在星光之中一陣閃爍,已然到了數十丈內。

  陳紹見狀一驚,他知是張御這回肯定是不會讓自己脫身離去了,他也是一咬牙,兩個元神照影祭起雙刃,編織起一片刀陣羅網護在身外,而他站定原處,從袖中取出一片金箔,雙手往上一托。

  隨著他法力往這東西之中湧入,金箔之上頓時捲起了一陣狂風,內中可聽聞金鐵交鳴之聲,似有無數刀刃在裡飛轉。

  而周圍所有景物都是呈現出破碎之狀,這就好像一幅完整的畫面被突然撕碎了之後再重新拼聚在一起。

  此為「易摶相貼」,一旦用法力激引,可引動「無相金風」,此風可斬亂周圍間層,目標一旦被此風吹中,所接觸之處立會被間層的生滅之力所斬碎。

  張御手中蟬鳴劍的劍光猛地一長,而後袖袍蕩起,劍刃揮斬之間,襲來金風無不被片片斬碎,同時他向前而來,腳步踏過之處,身後景物亦是再度恢復原狀。

  陳紹一邊維持著金風,一邊意念一引,一粒粒米粒大小的珠子自他囊袋之中漂浮了出來,盤旋在了他的周圍。

  他也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張御的對手,用正常手段鬥下去沒有任何意義的,那就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這些東西是「煞光雷珠」,每一粒的威能完全不亞於玄兵,若是在這爆開,連他自己也會被籠罩進去,但他會化實為虛之法,若是不喜耗費本元,那麼還是有可能躲避過去的。

  張御這時也是看到了此物,他腳步一頓,口中淡聲言道:「敕禁!」

  陳紹不由渾身一震,法力卻是不由自主一亂,不過隨即他臉色陡變,暗呼一聲不好。

  周圍的金風一瞬間失了人維持,那股龐大的力量頓時一亂,而後瘋狂無比的往四周一卷。

  陳紹臉色一身法力正巧退去,肉身根本抵擋不住,慘呼一聲,雙手頃刻間撕扯成了無數血肉,散碎的風芒更是在他身上切割出了無數深且長的裂口來。

  他不由得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身下鮮血頃刻蔓延了一灘。

  過了一會兒,他便見看見張御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努力抬起頭,嘴唇動了一下,而後便見到光芒一閃,自己好似輕飄飄飛了起來。

  鏘的一聲,張御收劍歸鞘,越過其人往前走去,而在他身後,一顆頭顱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滾動了幾下便沒動靜了。

  而場中雷珠等散碎物事都是被一陣無形之風一卷,跟著追逐他而去。

  在解決了此人之後,他繼續往前遁光而行,很快他就來到了那處被炸塌的出入口。

  他看了一眼,拿劍一揮,一股沛然莫御的心光力量頓時釋放出了出去。

  轟的一聲,那些碎石磚塊全都是從地底之下爆射了出去,上方的光芒也是隨即填了進來。

  他仰頭看了一眼,就縱光往外飛騰,可方才至外間,感應之中卻有一股驚人威勢朝著他橫撞過來。

  他只是微微側首,讓過那只擊來的拳頭,伸手向外一按,在心光與靈性力量的碰撞之中,襲擊他的「甲伍」再一次被遠遠擊飛了出去。

  他看著甲伍的身影,很是隨意地朝其一個彈指,天地之間霎時有耀眼的明光閃爍一下,而後他根本不去看結果,就化一道青虹倏地飛空而去了。

  在那明光消散過後,甲伍自裡顯露了出來,他試圖飛遁上天,可是才一使力,軀幹和身體卻是一下塌散了,而後整個摔倒在了地上,散碎成了一地灰土塵屑。

  翁大匠等人所乘坐的飛舟正在曠原之中飛馳,役從這時看到了一個土丘,那頂端似是被人平整過的,上面撒著金屬顆粒,在陽光之下熠熠發光,讓他忍不住瞇起眼來,他躲閃著那光亮,大聲問道:「先生,你看,是不是哪裡?」

  翁大匠站起身望了過去,見到那裡正停著一駕飛舟,道:「是那裡沒錯了,靠過去!」

  飛舟立時往土丘而來,到了上空後,緩緩停落下來,待舟身停穩,艙門旋開,翁大匠帶著兩個役從自裡走了出來,卻見有一人正等在那裡。

  這是一個留著濃密的鬍鬚的男子,大約四十來歲,五官端正,眼睛大而有神,臉上掛著極富親和力的微笑。

  這人笑著抬手一禮,道:「可是翁祝翁大匠麼?」

  翁大匠點頭道:「是我。」

  這男子道:「在下天機院師匠汪中平,專門來此接翁老,哦,還有龔老。」他往飛舟上望了一眼,「不知龔老在何處?」

  翁大匠道:「龔老么,他也在的,只是在來時路上受了一些驚嚇。」

  汪中平適時的顯露出了一絲關切之色,道:「這是怎麼了,出來的路上不順利麼?」

  翁大匠道:「這裡不便多說話,方便的話,汪師匠還請快些帶我們離開這裡。」

  汪中平微笑道:「好的,還請兩位上在下的飛舟,速度也可以快些。」

  翁大匠回頭吩咐了一聲,讓役從把龔大匠從飛舟之上喚下來,然後就轉乘到了汪中平的飛舟之中。

  直到見到飛舟安然飛起,往怨天飛去,一行人看著外面倒退的景物,才稍稍安心。

  汪中平笑道:「兩位請放心,為了來接應兩位,這次上面特意派遣了兩名甲士。

  翁大匠搖頭道:「恕我直言,這沒有什麼用,後面追來的人恐怕除了原甲之外,不是任何甲士能對付的,而據我所知,你們的每一具原甲都是有去處的,都是受軍府管束的,不可能拿到這裡來。」

  汪中平笑容不變,道:「我們這次帶來的甲士可不一樣,與以往的甲士也完全不同。」

  翁大匠正在思索之時,龔大匠在後面嘀咕了一聲,道:「我們沒見過的,不外就那麼幾種……」

  正說話時,他見到翁大匠轉頭看來,立時收口。

  翁大匠道:「龔兄,你想說什麼?請繼續說。」

  龔大匠定了定神,才道:「還記得我們之前討論過的那種甲冑麼?」

  翁大匠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了,若果真的是這樣,倒是有些意思了……」

  汪中平笑了笑,正要再說什麼,卻感到飛舟猛地一震,他神情嚴肅起來,問道:「怎麼回事?」

  那駕馭飛舟那名役從顫顫巍巍往外一指,「汪師匠,那裡……」

  汪中平看過去,神情頓時凝滯。

  此刻舟身之外包裹著一層燦爛的光亮,飛舟此刻像是陷入琥珀之中的飛蟲,在那光芒一動不動。

  而一名手中持劍的年輕道人此刻站在高處的雲天之上,目光正俯視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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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七十五章 妖蛟

  翁大匠這時在座後沉聲道:「那是玄府玄正張御。追在我們後面的人就是他,汪師匠,希望你有辦法應付他。」

  汪中平看著那上方的身影,心道:「難怪翁大匠他們這般惶惶不安,原來追在後面的是這位。」

  他向後示意了一下,讓眾人不要出聲,而後他往前走幾步,對上一拱手,仰頭言道:「可是張玄正麼?在下汪中平,乃是天機院主院師匠,不知玄正為何阻攔我等去路?」

  張御淡聲言道:「你是洲內之人,然你舟上所載卻是霜洲人,而今青陽上洲與霜洲正在交戰之中,你卻攜其等逃離此地,若說不出一個正經理由,我不管你是何身份,今日都會當將你一併拿下。」

  汪中平再是一揖,看著上方道:「張玄正,霜洲人也未必個個都是十惡不赦啊,有些人身在霜洲,可卻心向我青陽,況且霜洲人口也有億萬之眾,莫非都是斬盡殺絕不成?」

  張御看他一眼,沒去辯駁什麼,他很清楚,這不過是其人為飛舟之上載乘的人尋找開脫理由罷了。

  他身為玄正,只需按照玄府規令行事便可,任其說得天花亂墜也沒有任何用處。

  故他淡聲言道:「如果你說完了,那你們就跟我走一回吧。」

  汪中平一看,哪還不知光憑言語對這位沒有任何用處,他連忙說道:「慢著,張玄正,我並非是私下到此,而是事先請了赦免書前來接人的,我這裡有文書在,還請張玄正過目。」

  說話之間,他對一名親信護衛言道:「快,把文書遞出去給張玄正過目。」

  那隨行護衛得了吩咐,便穿上外甲,攜帶文書自飛舟之中出來,也不敢靠前,只是起雙手往上一遞。

  張御目光一落,那文書就飄了上來,並在面前停下,自行嘩啦一聲翻了開來。

  他看了下來,這是一封天機院委託汪中平前來接應霜洲大匠的文書,並請沿途哨點關卡予以放行。

  這上面的確有兩府的赦命,言暫時赦免天機院所請之人的罪責,後面是軍府和洲府的正印和一封封過關哨的附書籤畫,可以說的上印信俱全。

  只是他待看完之後,卻是把這貼書往旁處一扔,此物在天中飄了出去,隨即忽的化為一蓬飛灰。

  汪中平開始見他觀書,臉上還掛著一絲微笑,可見到這一幕,不覺目瞪口呆,過了一會兒,他臉孔扭曲,語無倫次道:「你,你,那可是,兩府文書,兩府啊!你怎可將之毀了!怎可以!」

  張御淡聲道:「因為這文書並無任何用處。」

  汪中平一聽此言,頓時氣怒難平,憤然反駁道:「怎會沒有用處,張玄正,你雖然是玄府玄正,但也不可蔑視兩府權威!」

  張御淡聲道:「汪先生既然是天機院的師匠,那當是知道,按照天夏禮制,玄府位在兩府之上,我身為玄府玄正,莫說你這赦免書軍府只到將校一曾,洲府只到典屬一層,便是洲牧、都尉親自簽畫,我若覺得不合適,也自是可以不認。」

  汪中平自然是知道在禮制上玄府居於頂層,可是如今誰把這些當回事呢?

  任何規制,都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動的,誰會在意紙面上是如何規定的?大部分人都只會遵照實際情形來行事。

  他爭辯道:「時移世易,那是多少年前事了,現在拿出來說又有何用?」

  張御淡聲道:「你說這話時,問過坐鎮洲內,守持青陽六十餘載的竺玄首了麼?問過遮蔽洲域,護御青陽億萬子民的那株大青榕了麼?」

  他當然知道如今洲內情形與過去不同,可是有些人並不明白,規制之所以是規制,不僅僅在於規制本身,還有規制背後所代表的力量。

  只要玄廷還在上面,就沒人動搖得了這些。

  汪中平頓時語塞,竺玄首六十多年來從不露面,與世俗更是從來無有什麼交集,不論玄府如何變動都不理會,很多人都快忘了有這麼一位了。

  至於大青榕,天天抬眼就能看到,或許一開始對其感恩戴德,可是時間長了,也就習以為常了。況且因為某些人的刻意隱瞞和淡化,除了青陽上洲的上層,如今也沒有多少人知曉這是一位修士所變化的。

  張御道:「你既然無話可說了,那便放人出來吧。」

  翁大匠急忙在座上道:「不能讓他帶走我等!」

  他心中非常清楚,他自己的價值在於天機院,在於兩府,玄府可不會理會這些,張御要是將他直接斬了,那他就是一個死去的霜洲人罷了,根本沒人會為他出頭。

  龔大匠只是瑟瑟發抖。

  汪中平忙是安撫他們道:「兩位放心,我不會讓此人帶走二位的。」

  而就他說話之時,飛舟頂上的艙門一開,隨著一道光芒自裡衝出,而後便有一「人」出現在了天空之上。

  張御看過去,出來的這東西,上半身看著是一個人,而下半身卻是蛟身,四爪及蛟尾俱全,身下還與氤氳雲氣浮托。

  其人身部分是一個年輕男子的形象,面目可稱清秀,額頭之上長有兩角,看著如同剔透紅玉,他手中持有一根綴著紅纓的長槍,身上披著飄灑的袍服和長帶,整體看去還有一股健美英武之姿。

  這位到了外面,將手中槍放平,主動對著張御一禮,道:「張玄正,在下罔乘,此行奉命守護汪師匠一行人,並需把他與他所接之人帶了回去,若是張玄正執意要帶走他們,那麼在下只好得罪了。」

  翁大匠看了看罔乘,又看向汪師匠道:「這是造物蛟妖?」

  汪師匠點頭道:「正是造物蛟妖。」頓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這一頭蛟妖是由裴大匠親自牽首打造而成的,汪某也是在此中出了不少力,它兼具人所有的智慧,還擁有蛟龍的力量,稱得上是近來最成功的作品了。」

  萬靈化人是為妖,但這只存在於傳說之中,天夏本土並沒有這種存在。可是天機院卻能打造出相類似的東西。

  實際上,人為萬物之靈長,若是同等層次,從智慧和變化上面,尋常生靈那是無論如何也是比不過人的。

  可若論及身軀強橫和靈性力量的多寡,那就不是如此了,一些體型更大的造物明顯更具優勢。

  而不論單純是人還是單純是造物,都是有著自己的缺點和優勢的,可是與造物配合的話那就又不一樣了,兩者的弱點能減弱,原來的長處也能各自得到加強。

  翁大匠思索了一下,道:「有些意思。」他看向上方,忖道:「不過對上此人,到底能有多少用處呢……」

  張御此刻自也不難分辨出來對面所站的是一種造物,天機院這些年來的造物層出不窮,他也不覺奇怪。

  有著這麼多造物,固然是天機院技藝不斷進步的體現,可他卻是能感覺到,天機院的技藝到了某一個瓶頸之中。

  最簡單的道理,就是這個罔乘所表現出來的力量層次,並沒有超越他之前所見過的那些霜洲甲士,也沒有超過明校尉和莫若華等人。

  若是技藝可以追逐到更高的層次,那又何必在這些地方下功夫呢?正是因為往上行走艱難,所以才會往別的方向去尋找出路。

  他沒有多去言語,伸手一握劍柄,將蟬鳴劍拔了出來。

  罔乘神情一片肅穆,把手中長槍一抖,渾身光芒騰升,而後衝著張御就是一槍搠來。

  張御抬劍一格,頓覺劍上一沉,感覺上面傳來的力量頗大,不僅是靈性力量的作用,也有其本身的力量在內。

  罔乘這一槍只是試探,見張御穩穩架住,也是暗中吃驚,他喝了一聲,長槍化若疾影,於瞬息之間刺出了數百槍。

  張御站在原地未動,他神情淡然,每一槍都是穩穩擋了下來。

  此刻他發現,對方這人蛟之軀可謂完美融合到一處,無論是肌肉骨骼的運轉,還是渾身力量的傳遞,似都是如同天生成就,渾然一體,完全看不出任何生硬拚湊的感覺。

  關鍵是這罔乘的戰鬥技巧也是不弱,也難怪汪中平敢拿這東西對抗他。

  不過只是如此尚且不夠,他意念一轉,蟬鳴劍上立時綻放出一陣光亮,隨後向前一步,隨著身上星光飄散而起,竟然直接從刺向他的無數槍影之中跨越而過,隨後一道明燦劍光忽如天虹飛起,自半空中劃出一道充滿美感的半弧,朝前直斬而來!

  罔乘此刻只覺自己視界俱被這一道劍光所充斥,心神似也為之所奪,但是這個時候,身上卻是浮現出了一層細密的金黃色鱗甲,並把自己整個人連頭面一同包裹了進去,同時全力往後一仰。

  那明燦劍光倏爾劃過,一閃而逝。

  罔乘往後飛退,開始看著無事,可是隨即頸脖之上出現了一條紅線,而後頭顱往旁邊一滑,掉了下來。

  可就在這時,他一隻手突然伸出,卻是把自己頭顱抓住,而後往斷口之上一按,那裡的血肉骨骼立時相互融合生長,居然於霎時之間又重新接了回去。

  罔乘動了動脖子,再次操起長槍,認真道:「張玄正,只如此可殺不了我。」

  張御看了一眼,淡聲道:「何苦如此,不外是讓我再斬一次。」說話之間,他手中長劍發出一聲清鳴,倏地飛起天中,化一道明光再次躍空落來!


bpd 發表於 2021-11-8 00:31
青陽 第一百七十六章 捉拿

  在看到罔乘的頭顱被接回去後,翁大匠眼神之中出現了些許波動,他沉吟了一下,道:「那是妖甲?」

  汪中平面上略帶一絲得意道:「正是妖甲,是我青陽天機院新近研造成功的外甲,哦,還有他身上所披的袍服,不是神袍,而可以說是妖袍了。」

  妖袍妖甲其實與神袍玄甲沒有本質上的分別,只是一般的袍甲為了適合人來披戴,有的地方就需要有所限制。

  但是妖袍妖甲就不同了,比如說這造物妖蛟,因為自身有著強勁的體魄,袍甲之中可以承載更多力量而不必擔心傷害到他。

  當然,因為生靈自身的靈性會與神袍外甲衝突,所以罔乘的力量同樣不是自身修煉得來的,同樣也是靠妖袍妖甲來賦予的。

  翁大匠道:「果然是了。」他扭頭對龔大匠道:「還真被龔兄你說中了。」

  龔大匠說到技藝的時候,就一點也沒有那等畏縮之態了,他道:「他們現在打造的東西,並沒有超脫我們之前的理念範疇。」

  翁大匠贊同點頭,隨後又搖頭道:「可惜啊,在霜洲,即便我等想打造此物都無法做到。」

  霜洲的上等材料是有限的,實際上若不是材料有所欠缺,每一次都需要他精打細算,這些妖甲甚至造物妖蛟他自己也能通過一次次嘗試摸索出來。

  汪中平笑道:「等兩位到了天機院中,自有兩位發揮才幹的餘地。」

  翁大匠看著上面道:「這些事情,等過了這一關再說吧。」

  他們在這裡說話,場中的形勢卻又是發生了變化。

  罔乘原先只是穿著妖袍與張御爭鬥,現在又披上了妖甲,實力按理說是應該有所提升的,可是他所面對的局面卻並沒有因此有所好轉。

  張御站在那裡未動,只是放出一道劍光在那裡往來劈斬,罔乘卻是被逼得窮於應付,每一道明燦劍光落下,必然會將他震得渾身顫動。

  要是換了之前的陳紹,恐怕接上十來劍就承受不住了,而罔乘卻仗著強橫的妖身勉強應付。

  而在落下來一百八十二劍,恰好是之前罔乘所攻擊的槍數之後,那劍勢卻是忽然一變,由原來轟如狂雷的進勢變得如天中輕羽一般飄忽靈動起來。

  不過這樣一來,卻也是變得更加難以應付了。

  罔乘的耐力和承受力都是非同一般,所以不怕正面強拼,但劍法之中變化一多,他就感覺自己有些跟不上了。

  縱然他也有著一定戰鬥技巧,可有一利就有一弊,強於常人的身軀也使得他在細膩精巧之上有所欠缺,只是接了十幾招就感覺自身章法就要亂了。

  這時他意識到,不能在這裡再被動守禦下去,必須進攻張御本人,這時他唯想到的唯一能打破窘境的辦法。

  而他之前的思維實際上只是以攔阻為主,是讓想對方知難而退,而現在想做到這一點顯然是行不通了。

  他一聲沉喝,身上靈性光芒如火焰一般衝起,然後以手中長槍遮護頭顱頸脖等處,身軀在是一縱,登時有若一顆裹著流焰般的巨大隕星,向著張御所站之處衝來。

  張御面對他這洶洶來勢,仍是立身在那裡沒動,而在外面飛舞的劍光此刻窺見空門,自是毫不客氣的往下一落!

  罔乘本來打算的很好,他通過方才交鋒,已經大致瞭解了這飛劍的鋒銳和力量,自忖以自己現在所具備的外甲和靈性力量,就算斬到了他的身上,也不可能一下將他身軀斬斷,而這點傷勢在他這裡著實算不了什麼,眨眼之間就會恢復,根本不會影響鬥戰。

  可是隨著那道劍光落下,好似雲中閃電閃爍了一下,他衝到一半的身軀不由一震,停了下來,然後不可以思議的看了看向對面。

  張御伸手一拿,將飛轉回來回來蟬鳴劍拿在手中,再從容放歸了劍鞘之中。

  罔乘露出了苦笑之色,他的眉心之中浮現出了一道細微的紅痕,這道紅痕向著身軀和四肢延伸而去,並且分出越來越的細痕,到了最後,他整個忽然化散為了無數碎塊,天空之中猶如下了一場血肉之雨。

  罔乘高估了自己對劍光的承受力,也低估了張御在劍光之上所能承載的力量。

  張御這一回在一開始沒有特意動用劍如之印,所以給了其人一種錯覺,但在關時刻他突施殺招,便就一舉將之斬殺了。

  鬥戰便是如此凶險,往往你依據經驗所判斷的東西未必是正確的,所以在做出每一個選擇之前都需慎重。

  在他眼裡,罔乘可以算得上是實力不錯,但也僅是如此,從真正的戰鬥力上來說,甚至還比不過明校尉,至少後者潛力無盡,而這位上進的空間卻很小。

  假若拿兩者比較,那麼前者是一塊高山上的岩石,大而堅穩,但讓人一眼就能看個七七八八,也沒有什麼上進空間了。

  而明校尉那等人,則就是冰山一角,看著浮在海面上的部分不多,可在那看不見的地方,卻有更為龐大的體量。

  汪中平驟然見到罔乘落敗,原本露還滿是笑容的表情陡然變得僵硬起來,他心裡又驚又怒,他忽然轉過身來,看著翁大匠和龔大匠兩人。

  這個時候,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笑意和客氣,而是多了一絲冰冷。

  翁大匠一接觸到他的眼神,也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

  天機院願意把他接回去,那確實是因為看重他的價值。

  可是這裡面還有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緣由,那就是他瞭解很多隱秘。

  假設他就這麼回到天機院,成為此中的一員,那自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可是他要是無法回去,那恐怕對方寧願將他在此殺了,也不會讓他落到別人手裡。

  可是這等時候,他覺得渾身一麻,發現自己居然沒法呼喚出外甲,而且也失去了對身軀控制,此刻只剩下眼珠還能轉動。

  他立時反應過來,自己身下的這個座位有問題,對方應該是早有打算了,若是帶不走他們,就把他們幹掉。

  他現在很後悔,把「甲肆」、「甲伍」拋棄的過早,現在身邊連一個保護的人都未有。

  汪中平此刻快步走了過來,他鼻息有點粗重,也沒有說什麼廢話,直接一掌就向著翁大匠的面目拍下來,此人雖然沒有穿戴外甲,可是身上披著神袍,在這股力量的推動下,足以將翁大匠的頭顱拍碎。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做到一半的動作卻是突然凝定住了。

  他的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包裹了一層光芒,讓他根本無力再有任何動作。

  主艙之內有燦爛光芒一閃,張御已是出現在了此間,他掃了一眼,汪中平和艙室之內站立著的所有人身上都被一層光芒所包裹,然而後如牽線木偶一般坐到了此間的座位之上,唯有那個駕馭飛舟的役從還戰戰兢兢站在那裡。

  張御也是走到了一邊的座位之上坐了下來,他對那役從淡聲道:「轉向,往南邊走。」

  那役從慌裡慌張道:「是,是是。」

  他壓下心中的懼意,在玉臣之上一按,飛舟在半空之中一個掉頭,就往南方密州所在的方向飛去。

  翁大匠這時感覺自己身軀上的麻痺漸去,已是可以活動身軀了,不過他也知道,在這位玄府玄正面前,自己與方才被困時候其實也沒什麼區別。

  他看了看張御,道:「張玄正,我們可以談一談麼?」

  張御淡聲道:「你想說什麼?」

  翁大匠道:「張玄正,你這樣的身份的人卻親自來追襲我等,那說明我們身上有你需要的東西,我也能大致猜出是什麼,我願意將我所知道的都說出來,但是我也希望……」他頓了一下,鄭重道:「希望張玄正能以玄正的身份赦免我們。」

  相比兩府給出的赦狀,玄府若出赦書,那才是真的赦免。

  兩府赦狀只是暫時不追究他們,但仍然保有著拘拿他們的權利,並且他們也無法去到青陽洲外,便是去了別處,青陽兩府若要追究,一封交通文書就能把他們重新拘押起來。

  而若張御這位玄正赦免他們,卻是可以真正免去過往所有罪責的,不過這裡面自然有前提的,必須是出於某種正當緣由,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這個資格的。

  張御不置可否,如果這兩人沒有犯下太大過錯,他自然不會為難,可要是事實相反,那麼他是絕不會寬赦此輩的。

  至於翁大匠所知的東西,這兩個大匠都是普通人,有些事他想知道,就算兩人不願說,他也能有辦法問出來。

  就在此時,他若有所覺,往艙壁之外看去,就見那裡遠遠飛來了十餘駕鬥戰飛舟,正往他們這裡飛馳過來。

  那些飛舟到了近處之後,立刻閃爍出了一陣陣芒光,意思很明白,是要求他們停下來接受查驗。

  那駕舟的役從緊張的看向張御,顯是在請問他該怎麼辦。

  張御認得那是銳擊軍的鬥戰飛舟,而在這個方向上,如無疑問,那麼對方應該是出自北路的艦隊,現在正在戰時,對方出於謹慎,查驗一下也沒什麼,於是他道:「就在此停下吧。」

  役從神情一鬆,飛舟再前進了一段之後,就在荒原之上落下,而那些鬥戰飛舟除了兩艘尚還停留在半空之中,其餘幾艘也是一同落下,並將他們所在的這駕飛舟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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