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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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內線

  待飛舟落定之後,艙門紛紛旋開,並自上面下來一隊全員披甲的軍士。

  那為首的披甲軍士走到張御等人所在的飛舟之前,警惕無比的看了看,大聲道:「這裡的戰場範圍,舟上的人都下來接受查驗,並解釋清楚到來此處的緣由。」

  他的語氣較為嚴厲,不過這還是因為他看出這艘飛舟上有著玄渾蟬翼紋,應該是青州過來的飛舟,否則早就直接闖進去搜檢了,根本不會在外面喊話。

  飛舟艙門往旁側旋轉,張御自裡走了出來,並持劍站在了艙門口。

  那個披甲軍士見到他之後,不覺一驚,而後立刻一抱拳,態度恭敬了幾分,道:「原來是張玄正!在下銳擊軍詹校尉麾下軍候盧康,見過張玄正。」

  隨後他又疑惑問道:「玄正怎在此地?」

  作為銳擊軍的一名軍候,那天他在方台駐地附近也是有幸目睹了張御與王崇晉一戰,印象當真是十分深刻。

  可據他所知,玄府的人都是在東面和主艦隊在一處,距離這裡可是相當遠了。

  張御道:「我追截幾名從密州逃脫出來的緊要人物,並在這裡將他們堵住了,此刻正準備帶了他們回轉。」

  盧軍候聽了他所言,卻是欲言又止。

  張御不難看出他的猶疑,道:「盧軍候到此,可是有什麼事情?」

  盧軍候想了想,再是一抱拳,道:「不瞞張玄正,我們這回其實是奉命來這裡接人的,那人乃是一名霜洲人,事先約好了與我等在這裡附近見面,所以在下猜測,張玄正所截之人,不定就是……」

  張御心下一轉念,道:「盧軍候可否介意說下此人是何身份?」

  盧軍候琢磨了一下,來時也沒人關照他要保密,而且密州戰爭已經差不多結束,他們也只是按照事先承諾,給對方一個交代,這裡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於是他道:「這個人在戰事發起之前曾給我們提供了大量有用的消息,據說在進攻密州時靠著這些消息攻破了護壘,避免了許多傷亡。

  將軍也承諾過,會將他設法接了出來,可我們只知道到接人的地點,卻也並不知曉他的具體身份。」

  張御略一思索,如果是涉及護壘之事,那麼這個人倒有可能就是某個跟著翁大匠一起逃出來的密州制院的師匠,畢竟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掌握著這種關鍵消息。

  他道:「盧軍候,我所截住的這些人身上藏著不少隱秘,我玄府需先行審問,若是盧軍候所言之人就在裡面,且又不曾犯下什麼過錯,那麼我會在事後將人交給你們,你們今番回去之後,可以直接將這番話對上面稟告。」

  盧軍候想了想,倒也未曾堅持,畢竟他本人對霜洲人可沒什麼好感,這回只是奉命來此罷了,況且張御若是一力堅持,自己這邊也沒可能從對方手中討人。

  他點頭道:「既然是張玄正開口,那在下就如此回去稟告將軍了。」言畢,他肅然對張御行有一個軍禮,對著四周圍的軍士招呼了一聲,就又帶人轉身回了飛舟之上。

  張御看著他們駕舟緩緩升空,也是轉回了到艙之室,並示意那駕馭役從飛舟的繼續往回走。

  等飛舟到了上空之後,他坐下了下來,看向翁大匠一行人,道:「此前向青陽軍府通傳內情的人是誰?」

  場中先是沒有什麼反應,過了一會兒,卻有一個聲音道:「是我。」

  從密州制院出來的人不約而同轉目看去,可是隨後,所有人都是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就連翁大匠也是怔住了。

  龔大匠從座位之上站了起來,他原本畏畏縮縮的神情此刻完全消失不見了。

  他原本行走都是佝僂著背,望人時候也是低著頭不敢多看,坐在那裡時也是縮成一團,一看就是一個膽小怕事,木訥老實之人。

  可是現在隨著他的站起,原本一直彎著背卻是緩緩挺直了起來,眼睛之中也所透出了某種光芒。

  與之前的他相比,氣勢完全不同了,前後幾乎是判若兩人。

  一名中年師匠張大了嘴,道:「龔大匠,你,你……」

  龔大匠沒有理睬他們,直接邁步走到張御面前,端手一禮,道:「張玄正,那人就是我,就是我向青陽軍府提供了消息,其中包括密州護壘每一處薄弱所在,因為那些地方都是經我之手安排布設的。」

  翁大匠盯著龔大匠,眼神十分複雜。

  他此刻才是發現,共事幾十年,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看清楚過這位同僚。

  這位看似老實膽小的模樣原來僅只是一個表象,想必如今昂然站在這裡的龔大匠才是真正的自己吧?

  這可以說是把所有人都是騙過了。

  他嘆道:「龔兄,原來你早早找尋到退路了……」

  龔大匠冷笑一聲,回轉身來,看著他道:「退路?你錯了,我並不是找什麼退路,自從我變成鬼後,我就痛恨霜洲的一切,我一直在想著怎麼毀掉這個地方!

  你以為我給霜洲提供的東西就這麼多麼?早在我成為霜洲之人,我就一直在設法向洲內傳遞消息了。」

  翁大匠沉默了下去。

  張御正要說什麼,忽然心中浮現起一絲警兆,目光往一處看去。

  就在數十里之外,方才出去的一駕忽然掉轉了舟首,並將身下的炮口對準了他們,

  盧軍候這時也是發現了這個異動,他開始還有些奇怪,但旋即發現不對,驚怒言道:「安種在幹什麼?快發訊號讓他停下!」

  而就在那飛舟炮口即將發射的時候,一道明亮劍光忽然飛射出來,橫越數十里,一舉貫入了飛舟之內,霎時將這艘飛舟轟地一聲斬成了無數塊。

  盧軍候看到此景,臉色有些不好看,立刻對從副吩咐道:「去看一下,還有幾個人活下來。」頓了下,他又加了句,「有活著的都控制起來。」

  過了一會兒,從副轉回來,對他行有一禮,道:「軍候,舟上所有人都死了。」

  盧軍候壓抑著怒氣,道:「安種呢?安種也死了麼?」

  從副道:「是的,不過……安隊率好像是是自裁的。」

  盧軍候轉過身,看著張御飛舟所在的方向,沉著臉道:「我們轉回去。」

  從副一抬頭,急道:「軍候……」

  盧軍候沉聲道:「我知道,我腦袋清楚的很,但有些事情我需要弄清楚。」

  張御此刻依舊是坐在飛舟主艙之內沒有動,而一道光亮卻是從被洞穿出一道縫隙的艙壁之外飛了進來,落在了他劍鞘之內。

  他神情很平靜,似乎方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並向著龔大匠問道:「龔大匠,你說你之前一直在洲內傳遞消息?」

  龔大匠看了眼那個被刺穿的裂口,又看了看張御,坦然言道:「是的,這幾十年來,我陸陸續續將不少有關於霜洲的消息用不同的渠道傳去洲中,裡面還有不少重要的東西。

  但是消息到底有沒有青陽兩府被看到,那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為了自身安全,沒有辦法親自去確認。」

  張御思索了一下,道:「龔大匠是什麼辦法傳遞,又是往哪裡傳遞的,可還記得麼?」

  龔大匠道:「我自是記得,且每一份消息我都是備錄的。」

  張御點頭道:「那回去之後,勞煩龔大匠將這些東西整理一下交給我。」

  龔大匠道:「可以。」

  這時坐在一邊的翁大匠忽然開口道:「張玄正,我願意將我所知道的都說出來,雖然我有些東西知道也不多,但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玄正。」說到這裡,他加重語氣道:「包括洲內的一些事情。」

  他這時也明白了,和張御講條件沒用,且有龔大匠在這裡,有些東西完全不必從他這裡獲得答案,那他還不如主動交代,或許還能減輕幾分本來要承擔的罪責。

  汪中平自被制伏後一直坐在那裡不吭聲,這時他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警告道:「你們兩位可不要亂說話。」

  龔大匠冷笑一聲,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對著張御說道:「張玄正,知道為何此人如此緊張麼?因為霜洲制院其實一直與青陽天機院有所往來,翁大匠的確是知道一些事,因為他經常往洲內走動。

  也正是因為與青陽天機院的交好,這次才能這麼容易請得院中的人備妥文書,並派遣飛舟來接應我們。

  「張,張玄正……」

  這個時候,那駕馭飛舟的役從指著前方,緊張道:「他,他們又回來了。」

  張御撇了一眼,見是那些離開的飛舟又再度轉回,並且發出要他們暫止飛行的傳訊,知道其等當是為方才發生的事而來,他道:「在前面落下吧,我來與他們說話。」

  盧軍候見面前的飛舟安然落去地面,當中並未發生什麼事,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雖然他知道這次問題很可能是出在自己這邊,可也不能排除萬一。

  他關照道:「我們也下去。」

  只是他未曾注意到,就在飛舟往下降落的時候,南面忽有數道遁光浮動,並朝此方向穿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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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逐穢

  荒原之上,龐道人正帶著自己師弟趙問往西北方向飛馳。

  自當日他們在地窟之中遭遇到莫光辰突襲後,為了躲避其人追殺,便就按照事先商量的計劃,一路逃到了密州境內,並在此間潛伏了下來。

  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們仗著自己擅長虛實變化,暗中在州域之內佈置了許多手段,並一直在那裡等待著合適的出手機會。

  而青陽艦隊到來之後,密州雖然遭受到了玄兵的輪番轟爆,不過被摧毀的大多數只是軍事力量,許多霜洲人仍是躲藏在地下保全了性命。

  可是他們並沒有能躲過這一劫。

  龐、趙二人與其餘邪修卻是正好利用了這個機會激發了先前的佈置,進行了一場堪稱規模浩大的血祭。

  這場血祭分作三處,而每一處都至少將百萬人圈入其中,其所引發的動靜可想而知,儘管他們知道這麼做一定會被外邊察覺到,甚至會可能會引來那些追剿他們的真修的注意,可是面對如此多的生靈,他們根本忍不住自身的貪慾。

  況且有了足夠的血晶,他們回頭只要將之消化了,鬥戰能力也將會大大提升。也不見得會怕了那些真修。

  待血祭過後,因為他們不想同時面對那些真修和軍府的艦隊,故是立刻分散逃遁,趙、龐二人則是往這個方向過來。

  一旦進入荒原,他們就可遁入地下,利用事先佈置好的退路撤離。

  等到用血晶把寶物煉成或者提升自己的功行過後,那到時候就不必再東躲西藏了。

  不過半路之上,他們仍是與追來的真修大戰了一場,幾乎是用盡法寶神通,方才將這些人擊退擺脫了。

  趙道人此時望向前方,神情忽然一緊,道:「師兄,前面有鬥戰飛舟,看去青陽軍府的人,我們怎麼做?」

  龐道人也是看到了,只是看著倒不像是來攔阻他們的,而像是巡查飛舟截住了什麼人,他沉聲道:「不是來阻截我們的,況且就這麼點飛舟,也攔不住我們。」

  只是十來艘鬥戰飛舟他並不放在眼裡,就算擁有玄兵,也根本轟不中他們,當然,成規模的艦隊就另當別論了。

  兩人的遁光迅速從天中掠過,趙道人在路過的時候卻是哼了一聲,一揮袖,一蓬濁火便灑了下來。

  他這麼做沒什麼理由,只是因為方才被追人追殺,心裡非常不痛快,所以純粹想發洩一下。

  龐道人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他們做事就是圖一個隨心所欲,要是不能暢快行事,他們又修什麼道?

  只是還未等那些濁火落去,卻是見一道璀璨劍光自下方衝出,轟地一聲將之撞散,而後勢頭不減朝著他們這裡射來。

  龐道人面色一變,只看那劍光的煊赫氣勢和上面所附著的龐大心力,他便知道要糟。

  他們此前為擊退追殺在後面的真修,身上的各種法器都是耗得七七八八了,連法力也剩不下多少。

  要是僅只是一些披甲軍士,那還好對付,可對上一個同輩修士,以他們現在的狀態哪可能敵得過。

  可再是不願,對方已是殺到面前,那也不能應,忙不迭自袖中取出一只銀環,朝那道劍光就是一扔。

  他這一門傳承與莫光辰背後一脈的修士互相鬥爭了有百多年,由於長久所需面對的都是用劍能手,所以他自有一套克制劍修的辦法。

  而此銀環是專克劍器之物,也是他剩下僅剩下的法器了,通常一亮出來,即便不能拿住對方飛劍,也能稍稍遏制對方劍勢。

  然而這一次結果卻是讓他大出預料,那劍光面對這銀環非但不閃不避,反還直直衝上來,兩者一接觸,爆發出一陣閃耀明光,隨即聽得一聲清脆聲響,那銀環居然連半分阻礙也未曾做到,直接被斬成了兩段。

  龐道人心下一沉,以他的眼光哪裡不能看出,這一次銀環被壞,完全就是就是對方劍上所附著的心光力量太過強猛,所以這法器才無力抵擋,這出手之人所擁有的實力之強可謂超乎想像。

  而此刻對面的天穹之中,隨著一陣燦爛星光飄散開來,便見得一名手持長劍,光霧罩身的年輕道人出現在了那裡。

  龐道人悚然一驚,「玄府玄正張御?」

  他心頭一沉,怎麼會是此人?此人又怎麼會在這裡?

  張御目光掃了一眼二人,不覺點頭。方才在此輩遁光飛來之時便已有所察覺,他一眼就看出這些遁光晦澀不正,分明是邪修的路數。

  先前曾有邪修在荒原之上血祭,而後又在莫光辰追殺下逃離而去,他便猜測而今出現在此的當也很可能就是同一批人,現在更能確定了。

  此刻他心意一動,「元正寶尺」忽的從紫星袋中飛了出來,此物一到天中,就放出明亮寶光,頓時遍灑四方。

  龐、趙兩人的身形被這光芒一照,頓時一陣扭曲,而後如輕煙一般飄散開來,而在更遠處,兩個人身影卻是如同被揭去隱藏,從陰暗之地中暴露了出來。

  這是兩人所使用借影之術,鬥戰時可將虛影置於前方,而自己真身則可隱在一旁。

  這個法門一般修士很難感應出來,然而現在一上來就照破了行藏,令他頓時生出一股自身罪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不適之感。

  張御尋正兩人所在,也不再客氣,一催蟬鳴劍,一道劍光已是對著龐道人率先殺去。

  龐道人忙是拿一個法訣,身上映照出來一圈圈赤色光環,層層阻截劍光來勢。

  他深知面對這等劍器時不能令對方肆無忌憚展開劍勢,能阻則阻,能攔則爛,一味逃避是沒有用處的。

  此時一邊施法,他一邊傳聲道:「師弟,此人很是了得,以我們現在的情形,根本不是對手,莫要真與他硬拚,設法抽身離開這裡要緊。」

  他雖然躲去霜洲,可也是留意過洲內消息的,得知莫光辰就是間接死在了張御手裡,而莫光辰一個人就能追得他們諸人狼狽逃竄,可想而知這位的實力如何了。

  趙道人咬牙道:「師兄,那我們就分開走,能走一個是一個,被留住的那個盡量為身後之人拖延時間。」

  龐道人沉聲道:「便如此。」

  他們願意為彼此遮護,倒不是同門情誼深厚,而是相互執拿著對方的一縷神魂,這既是防止對方出賣自己,也同時是留下一個復還的可能。

  那上空光圈只是阻得飛劍片刻便被殺破,往下直落而來,龐道人在劍光到來之前,身軀卻是忽然分散成一團團邪雲,各自往外飄散而去。

  張御眸光微閃,在寶尺光芒照耀之下,於頃刻間尋到了其人真正藏身之所在,劍光一長,直接追了上去,霎時間就逼迫得其人還化原身。

  趙道人見張御只是盯著自己師兄,他立時抽身往外遁去。

  張御目光轉去一眼,背後星光揚起,同時向外一揮袖,就將從陳紹那裡得來的「煞光雷珠」全數灑了出去。

  趙道人才飛出去不遠,忽然感覺身後升起了一道明銳光芒,並一下斬入到心神之中。

  他不由一個恍惚,卻是聽見啪的一聲,卻是身上一件遮護法器應聲碎裂,心下大駭,哪還不知是自己方才躲過了一劫。

  可這也造成了一個停頓,讓他脫離戰圈的打算落空。

  一枚枚如米粒大小的赤色小珠此時破空飛來,在未接近他時便被提前引動,而後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發出,其人原本所在之地便衝起了一團赤紅色的霧光,而後就見一個渾身破爛的人影從裡跌跌撞撞般衝了出來。

  趙道人雖沒有被直接雷珠轟中,然而其中所蘊含的威能卻無重創了他,並且連他自身所帶的最後寶物也被那煞光污穢,一併毀去。

  張御這時只是伸手出來,朝其逃離的方向一彈指,趙道人不覺一捂胸膛,身軀表面忽然出現了一絲絲裂痕,而後無盡明光從這些裂痕之中迸發出來,由於這光芒太過於明亮,兩天地曠野也是黯淡了一瞬間。

  待光芒收斂下去後,趙道人徹底已是化散了一堆灰燼。

  龐道人此刻依舊在與蟬鳴劍做糾纏,他有心放出血晶應戰,奈何在迅疾劍光和那劍上所傳遞出來的力量逼迫之下,他卻是根本抽不出手來,勉強施展出幾個變化,都被凌空懸浮的寶尺照出形跡,令可他根本無計可施。

  而此刻見趙道人幾乎瞬時之間就被殺死,他只覺頭皮發麻,猶豫了一下,咬牙一運法力,霎時雙目一陣赤紅,先是一道紅光衝出,將飛劍死死托住,而後從身軀之中飛出六個赤紅色的披髮鬼怪來。

  這些鬼怪一個個魚臉長舌,瘦骨嶙峋,出來之後,發出磔磔之聲,不先攻敵,反是對著龐道人咬一口,霎時將他的整個分而吞下,而後往不同方向一躍而去。

  張御淡聲道:「敕鎮!」

  那些個鬼怪個個身軀一震,忽然怪嘯一聲,轟的化散一團紅色的煙霧,試圖往中間合攏歸返。

  只是它們嘗試了幾此,卻始終未能合攏,過去片刻,就還化為了僅餘皮肉包裹的頭顱、四肢和軀幹,而後無力往下掉落而去。

  張御站在天上,確認這兩人生機已絕,他往天邊望有一眼,這兩人往這裡過來時似乎法力消耗了不少,應該方才經歷過一場戰鬥。

  只是……

  恰好是在這個時候過來,又恰好是在這個方向上與他們撞到,這個事情是否有些太過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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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七十九章 背謀

  張御心中仔細思忖了一下,排除了有人故意讓此輩與自己照面的可能,因為這兩個人早是強弩之末了。

  此輩法力剩下沒有多少,身上也沒幾個法器,這樣的人隨便來一個玄合修士都能收拾,最差結果也是讓其逃脫。

  想到這裡,他心思一動。

  看了看四下,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正好是東、北兩路艦隊中間的位置,也是間隙之處,這也是為什麼龔大匠和翁大匠把這裡選擇為逃遁路線。

  所以這兩個人或許……

  嗯?

  此時忽有所感,往遠天某處看了一眼,但是那裡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他眸光閃動了一下。

  看有片刻之後,他收回目光,往上空一招手,收了「元正寶尺」回來,放入紫星袋中,而後便往地面之上落來。

  盧軍候等人此刻正等在那裡。

  他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己方不動用玄兵,也摻和不進這樣的戰鬥之中,所以一直只是在旁觀望。

  當然,要是出現什麼意外,他們身為軍士,這裡又是銳擊軍遮蔽的戰場,哪怕明知不敵,也會上前阻截來人的。

  張御走到了這一行人的近前,道:「盧軍候,方才之事,是因為我察覺到了你軍中有人欲以玄兵擊我,故我才搶先出手,你們該如何回報就如何回報,此事我回去之後自會和曹將軍說清楚。」

  盧軍候抱拳道:「張玄正言重了,我回來這裡,也是為向張玄正解釋此事。方才我發現下方一名隊率有異常舉動,似欲襲擊玄正,只是當時也來不及阻止了,這絕非我等授意。」

  張御點頭道:「我自是知曉此事與諸位無關,不然方才就不會只有一駕飛舟動手了。」

  盧軍候聞言心下放鬆,曹度之前可是反覆言說,不要和玄府之間發生什麼矛盾,現在戰事還沒結束,他也是怕此事會影響到自己和自己麾下的軍卒。

  現在見已是解釋清楚,他便抱拳道:「在下還有軍務在身,就此告辭了。」隨後他一點頭,便帶著眾軍卒重回飛舟,再度騰空離去了。

  張御在他們走後,意念一轉,方才龐道人身死的地方,就有一個星袋飛了過來,他沒有現在查看,而是將之放入袖內。

  至於趙道人那裡,中了他的「日月重光」之術,不但是自己,連帶身上所攜之物自也是一併化為灰燼了,再沒有任何東西剩下。

  他檢視了一下,見沒有什麼遺落,便持劍回到了飛舟艙室之中。

  坐在這裡的人都是朝他看來,方才不是沒有人動過趁他不在之時伺機逃跑的念頭,可就算方才張御在外與交手,他們身上依舊被一股力量所束縛,也就只好死了這條心。

  張御在原來的座位之上坐了下來,那個駕馭飛舟的役從這次不用吩咐了,立刻手按玉臣,讓飛舟再度飛了起來。

  在空中飛有一段路程之後,張御撐起一道心光,隔絕了周圍之人,只把翁大匠和龔大匠兩人留在了裡面。

  他看向翁大匠,道:「方才龔大匠提及,尊駕身為霜洲制院之人,卻與洲內天機院之人有頗多往來?」

  「是的。」

  翁大匠這回沒有遮掩,坦然承認道:「我的確是與洲內天機院的人有交往,只是……青陽天機院可不是一家獨大,我與一些人走得近,卻不等於和天機院走得近。」

  天機院中每一個大匠都有自己的研造方向,很多人因為理念不合,其實根本走不到一處,但彼此也互不干擾,所以天機院的力量整體實際上是相當分散的。

  而且同樣身為大匠,只有彼此研造方向相近的人才會經常互相交流,不是一路人數十年不照面也很平常。

  張御道:「你們主要交流的是什麼?」

  翁大匠略略遲疑,才道:「主要是神袍玄甲的研造,我們經常會交流一些技藝,因為霜洲的獨特,很多青陽上洲不方便做的事在霜洲卻很容易做到,所以天機院的一些大匠也很願意與我們交流。」

  張御道:「除了神袍外甲,你們兩位還研造過什麼麼?」

  翁大匠搖頭道:「神袍玄甲研造已是牽扯住了我們全部的心力,別的研造方向我們根本無力去涉及。」

  龔大匠也道:「確實如此。」

  張御看著兩人,道:「你們兩位年歲也是不小,可知曉青陽上洲曾經造物人計劃麼?」

  龔大匠道:「我知道這件事。」

  翁大匠也是點頭。

  張御道:「那麼我想問一句,霜洲可曾參與其中麼?」

  翁大匠小心言道:「據我所知,是有的。霜洲曾經打造了一批造物人送入青陽洲中,目的我們不知。因為這並非是我等研造的方向,我們密州制院負責的是神袍外甲,至於造物生靈,則是獨州制院所負責的。」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道:「要說青陽洲內的接觸,其實獨州的陳通陳大匠知道的最多,我們是在異變之前到來密州的,而陳大匠則是百年前就在這裡了,有不少青陽的大匠都可算是他的晚輩。」

  龔大匠此刻也道:「是如此,聽說陳大匠和霜洲上層關係很好,有許多隱秘或許只有他才知道。」

  張御點頭道:「我知曉了。」

  他心下一轉念,看來要瞭解造物人的線索,唯有在攻下獨州之後,才能做更進一步瞭解了。

  下來路上再未遇到什麼意外,飛舟一路平穩的飛回到了密州之外的軍壘之中,在接受了幾回查驗之後,就在一處軍壘之前停了下來。

  而就在張御乘飛舟回到此間的時候,一處臨時建築的軍壘之中,幾名從靈妙玄境到來的真修正聚集在一處。

  于復道:「何師叔和關師叔都是歸來了,他們也斬殺了各自所追剿的邪修,現在就是楚師叔那一路還沒有消息了。」

  一名中年道人言道:「楚師弟那一路,應付的是龐余、趙問二人,只他一人追擊,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有人非常肯定的言道:「不會,楚師兄論及實力雖然不是我們之中最強的,可是他身上攜有『明澤劍』和『追光劍』,那兩人無論如何不可能是他對手。」

  中年道人撫鬚點頭,道:「倒也是,那我們就在這裡等候他的消息便好。」

  眾人又等了一會兒,就見一道遁光遙遙飛來,最後旋空一轉,在這處軍壘平台之上落了下來,自裡出來一名四旬左右,頜下留著飄飄清鬚的道人來。

  中年道人見他歸來,道:「楚師弟,你可是回來了,我們可是等了你許久,那兩個邪修可曾解決了麼?」

  楚道人情緒似乎不高,搖頭一嘆,道:「慚愧,我那兩人大戰了一場,雖然這兩人被我重創,但最後卻還是讓他們走脫了。」

  中年道人微微一怔,道:「以師弟之能,再加上那兩把劍器,也未能拿下這兩人麼?」

  于復道:「林師伯,那龐、莫二人狡猾無比,這次又得了那許多血晶,楚師叔也只是一人,此事也怪不得師叔。」

  有人無所謂道:「林師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給我們留下兩塊磨刀石了。」

  中年道人點點頭,也不再提此事,只道:「諸位師兄弟與敵大戰一場,想必都是疲乏了,那便好生調息一會兒,有什麼事回頭再言吧。」

  眾人對他一個稽首,就各自散去了。

  楚道人一路回了自己的臨時居處,而後端坐調息,到了半夜之後,他身上一晃,一道元神照影已是無聲無息飛了出去,遠遠避開大軍,並深入到了荒野之中。

  他在一處用亂石堆疊的土丘之前停了下來,等了大約半個夏時後,亦是有一個虛蕩蕩的照影自遠空飛來,也是落到了此地,看那模樣,卻是一個黑衣道人。

  楚道人對他一個稽首,道:「公孫道友有禮了,不知道友白日可曾截殺到那二人麼?」

  公孫泯還有一禮,而後沉聲言道:「楚道友,事情出了一點變故,我未能拿下這二人。」

  楚道人一陣訝異道:「怎會如此?不說這二人與我一戰之後,實力根本剩不下多少了,便算這二人在全盛之時,恐也不是公孫道友的對手吧?」

  楚道人神情沉沉道:「本來按照我等計略當是無有問題的,可是這兩人在半途卻是遇到了那位玄府的張玄正,這兩人也是為此人所截殺。」

  楚道人一想,皺眉道:「這麼說來,那兩人血祭之後的血晶也當已是落在了這位的手中?」

  公孫泯道:「應是如此。」

  楚道人沉吟道:「此人不但自身實力高絕,身邊還有一大群同輩玄修,東西落在其人手中,那是不可能再拿回來了。」

  公孫泯卻道:「未必不能!」

  楚道人抬目言道:「這話如何講?道友可有什麼主意麼?」

  公孫泯看著他道:「這兩人本是貴方的目標,又在力竭之後才會被那位所斬,那些東西難道不該由貴方收回麼?」

  楚道人考慮了一下,道:「可就算我能把東西從這位手中取回,此事是瞞不住我那些同門的,恐也難以把東西順利交由道友了。」

  公孫泯雙目一閃,道:「沒關係,我有一個主意。」他低聲說了幾句,楚道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而後兩人再是互施一禮後,便就分頭縱光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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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八十章 索討

  楚道人在元神照影歸來之後,考慮了一下,又將元神放了出去。

  許久之後,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就從蒲團上起身,推門而出,來到另一處居處之前,在外問道:「于師侄可是在麼?」

  稍過片刻,于復自裡走了出來,執禮道:「楚師叔,若有事,不妨進來說話。」

  楚道人一點頭,就跟隨于復走了裡間。

  待到了裡面坐下後,楚道人道:「我方才回去之後,一直為白日放走龐、趙二人之事耿耿於懷,故是此前又把照影放出,在外巡遊了一圈,卻是偶爾得聞,那兩人已然伏誅了。」

  于復露出訝色,他想到了一個可能,身軀微向前傾,問道:「可是這兩人撞上玄府的同道了麼?」

  楚道人點頭道:「不但是玄府同道,還是那位張玄正。」

  「難怪了。」

  于復一瞬間輕鬆了許多,笑道:「那我輩此行可算是完滿了,楚師叔也可以放下心思了。」

  楚道人卻是搖頭,道:「事情還未完。」

  于復一想,點頭道:「也對,我輩做事有始有終,此行既為追誅邪修,也未討伐霜洲,眼下霜洲未滅,說事已盡卻是早了些。」

  楚道人緩聲道:「霜洲之事理當要了結,但我說得不是此事。」他稍稍挺直身軀,「龐、余二人亡故,但兩人身上之物,應該也是被那位張玄正得去了。」

  于復想了想,才道:「張玄正是玄府玄正,那些邪祟之物便是被他得了去,想也無礙。」

  楚道人道:「話是如此說,可是我們靈妙玄境追殺此輩百餘年,期間有不少同道的法器落在了這兩人的手裡,這些東西如果還在,我們要設法拿了回來,並歸還給他們的門人弟子。」

  于復一聽,也覺有幾分道理,道:「此事確然不應忽視,楚師叔提醒的是。」

  楚道人道:「還有,我的提議是,張玄正所繳獲血精也應該一併拿回,放在我們靈妙玄境封鎮消磨,而不能放在玄府那裡。」

  他鄭重道:「玄府過去幾十年是什麼樣,師侄當還記得,試問他們連自己的庫藏都不一定看守得住,這些東西又怎麼能放心交給他們呢?」

  于復卻覺得有些不妥,討回靈妙玄境修士的遺留之物還可以算是人之常情,也是說得過去的,可連血精一併討回,那表現出來的意思分明就是不信任對方了。

  真修玄修之間本來就有齟齬,現在這麼做更會加深矛盾。

  他道:「師叔也說是以前了,眼下情形不同啊。自張玄正受玄廷封授以來,玄府漸漸已是變回以往格局了,這等事當不再有了。」

  楚道人卻道:「是,我也知曉,眼下有張玄正在是沒有問題,可是以後呢?

  張玄正可能一直留在青陽玄府麼?一任玄首或是玄正最多六七十載,屆時他必離開此處,而誰能保證下來制束玄府之人能做到張玄正這般呢?

  那可是百萬人以上血祭而成的血精,萬一被人拿去利用,于師侄可想到那等後果了麼?」

  于復思考了一會兒,才抬頭道:「楚師叔,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再考慮考慮。」

  楚道人道:「也好。」

  他站起來,又說了一句,「此事不小,還請于師侄千萬慎重。」

  他告辭之後,就從駐地走了出來,目光之中多了幾分幽深。

  其實于復答不答應都不要緊,到這裡走了一趟後,他自然可以裝作「不經意」把此事傳出去的,讓所有人都知曉,而後自然會有坐不住的人去往張御那裡討要這些物事。

  到時候于復一個後輩,又能幹什麼?也只能被眾人推著前進了。

  這個主意是公孫泯出的,但他認為很有用。

  要知現在可是戰時,不是激發矛盾的時候,張御身為玄正,為了大局考慮,多半是會答應此事的,畢竟那並不是什麼太過重要的東西。

  而東西只要能順利取回來,那麼就有操作的餘地了。

  要是實在不成,下來的獨州戰事之中其實還有機會奪取。

  不過……

  他搖了搖頭,這般做就十分危險了,他並不希望到走到這一步,這樣很容易就把自己陷進去。

  而另一邊,張御自下了飛舟之後,就讓人把翁、龔等一行人看管起來,自己則來至一處為眾修士準備的臨時駐地之中。到此之後,他先是翻看了一下這回收繳上來的東西,便就入定調息去了。

  在差不多到了天明之後,一名弟子進來向他稟告了一句什麼,他讓其退去,便就起身往位於天中的艦隊這處過來。

  他一路行來,半空中是無數巡遊的造物和來回飛馳的披甲軍士,守備異常嚴密。在到了主舟敞露在外的巨大的停馳平台之上,他身形緩緩飄落下來,對迎上來的一名年輕軍校言道:「我要面見曹將軍。」

  那年輕軍校不敢怠慢,行有一禮後,立刻著人報了上去,等候沒有多久,這年輕軍校走了過來,道:「張玄正請隨我來。」

  張御隨他沿著平台通道往裡走入進來,通道兩側皆是站著在此值守的披甲軍卒,身上的金屬外甲冷峻森然,在他們路過之時都是轟然致禮。

  兩人一路來到一處穹頂大廳之中,這裡上空及四壁皆是以金屬大架和螺旋金線支撐起來的巨大琉璃壁,外面的飛馳往來的飛舟看得清清楚楚。

  曹度站在一副豎起的巨大輿圖之前,他身邊是眾多軍校和參事,此刻眾人正對著輿圖指指點點。

  他見到張御進來,對身旁人吩咐了幾句,迎了上來,道:「張玄正來了,曹某軍務纏身,請恕招呼不周了。」

  張御道:「是御來的冒昧了。」

  曹度將他請到一間用屏風遮蔽隔斷的小間之內,並命人泡了茶上來,待彼此都是坐下後,他道:「玄正今天過來是為了昨日荒原上的事吧?此事我已知曉了,並連夜命人做了徹查。

  那個意圖對玄正攻擊的人名為安種,是一名隊率,表面背景很乾淨,不過我們在他身上搜查出來不少古怪符號和圖案,初步懷疑,他是一名霜洲安插在我們軍中的內線。」

  說到這裡,他正容道:「這是曹某治軍不嚴,險些引發不測,在此向玄正賠罪了。」說著,他在座上向張御躬身一禮。

  張御也是端手回禮,道:「曹將軍言重。」

  曹度一禮之後,又重新坐定身軀,道:「其實玄正就算今天不來,我也是要命人去請玄正的,密州接下來的事情可以交給地面上的後軍處置,艦隊再休整一月,待前沿軍堡修築完畢,我軍就要向西北方向攻打獨州了。」

  此時他神情嚴肅了幾分,「只是獨州不比密州,州中實力一直未曾遭受過損傷,目前探查得來的消息,守禦也比密州嚴密,可能還有更多未知的神異手段,所以我們希望得到玄府更多支持。」

  他的態度很誠懇,此前戰事之中,張御和他帶領的玄修的作用可謂極大,可以說,那支霜洲艦隊就是玄府一力擊破的。

  現在軍中也沒人敢不把玄府當回事了。對於曹度之前的堅持他們現在也是理解了,若是沒有這些玄修,縱然可以擊破霜洲艦隊,可傷亡勢必更大。

  更關鍵的是玄府是內部論功的,並不需要向兩府交代,所以並不在乎他們如何統計戰果,這樣他們可操作的餘地就大了。

  玄修的存在使得戰事變得更為容易,在避免了大量傷亡的同時還不會搶他們的功勞,這樣的同袍不說受歡迎,但肯定是不會有人排斥的。

  兩人下來就具體戰事的安排大致商量了一下,差不多用了一個夏時,把大體事宜定下,張御便起身告辭,曹度則親自送他離去。

  待得回轉,曹度見中年參事站在那裡等著他,並看著道:「將軍既然決定與張玄正聯手清除內患,那方才正是一個上好機會,為何將軍不與張玄正說及呢?」

  曹度搖頭道:「若是沒有安種攻襲張玄正這回事,我已經決定和張玄正提及了,但是現在我這麼說,張玄正就真的信任我們麼?

  便是說了,張玄正又會如何選擇呢,若是他堅持先行在軍中徹查,我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戰事未盡,此刻軍中不宜動手,不然徒然給霜洲人機會啊。」

  中年參事想了想,點了點頭。這位張玄正心中到底會怎麼想,他們確實難知曉,萬一影響戰事的確不妥,他道:「將軍謹慎一些也是好的,那便戰事結束之後再談此事吧。

  張御自主舟之上出來之後,便回了自己的臨時居處之中,這時有弟子來報道:「玄正,方才有兩位靈妙玄境的道長到來,已是在裡等了玄正一會兒了。」

  張御點頭道:「你下去吧。」

  他走入客室之內,見是兩個面色嚴肅的道人坐在那裡,都是在之前在方台駐地之上見過之人,他道:「兩位道友有事尋我?」

  兩名道人都是站起,在行有一禮後,其中一人肅然道:「貧道何峻,此是在下師弟關軒,此來尋張玄正,是想問一聲,那龐余、趙問二名邪祟可是斃命於玄正之手麼?」

  張御道:「我昨日的確斬殺了兩名邪道,只不知是否是兩位道友所言之人。」

  何峻問了一下兩人樣貌,得到張御回答後,便點頭道:「那便沒錯了。」隨即他神容一正,「那想來這兩人所遺之物也為張玄正所得了?還請張玄正將這些東西拿了出來,交由我等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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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八十一章 勝算

  何峻說出此語之後顯得很是理所當然,因為他是真心認為這些東西是應該交由他們的,而不是由玄府來處置。

  儘管在張御成為玄正後,青陽玄府與以往大為不同了,可是如于復那樣對眼下局面有個清楚認知的真修畢竟是少數,多數真修只是一味修行,對外面的變化知之甚少,也不願意去瞭解,所以認知還是停留在以往。

  兩人在得到從楚道人那裡傳出的消息後,他們一致認為,血精放在玄府處是絕不妥當的,理應討回。

  張御看了兩人一眼,淡聲道:「如何處置這些戰場上的收繳之物,我玄府自有規矩。」他看向兩人,「恕我不能將此物交出。」

  邪修的東西對他來說其實根本無用,他也從來不用。不過正如他所言,玄府對於怎麼處置戰時收繳,那也自有一套規矩。

  再有一個,正如這些真修不信任玄府,他也同樣不信任此輩,那白秀上人自身就是真修,但其人卻是極有可能與邪修有所牽連,其他真修也未必沒有嫌疑。

  這次他主要繳獲就是大量血精,他回去之後會設法封鎮起來,是絕不會交了出去的。

  更何況,這兩人才只隔了一夜就急急找上門來,這也讓他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意味。

  何、關二人聽到他這麼說,都是露出不悅之色。

  關軒冷然出聲道:「張玄正既談收繳,那麼我倒要說了一句了,張玄正在斬殺那兩名邪修時,當是能見到這兩人法力已衰,法器也剩下不多少了,這是因為二人事先與我師兄楚功大戰了一場,後又敗逃而去,張玄正只是在最後撿了一個便宜罷了,這些東西莫非不該歸還我等麼?」

  張御可沒心思與兩人爭辯,只要他不答應,對方總能說出千般理由了,至於說什麼他撿了便宜一言,也是偏頗。

  其實當時直到他離開,也沒見到追殺之人,可說若是沒有他,這兩人早就走脫了,哪還有什麼繳獲?

  不止如此,這兩名邪修就像是故意被放走一般,這讓他更是不想將東西交給此輩。

  他淡聲道:「兩位若是說完了,那便可以回去了。」

  何、關卻是站著沒有動。

  他們在來時也想過,若是張御不答應歸還又該如何做。

  何峻此時沉聲道:「既然張玄正不願歸還,那麼我們就用修道人的方式來解決。」

  他自袖中取出一封鬥貼,正容言道:「我等向張玄正約戰一鬥,若是張玄正勝了,此事就此罷休,我可保證絕無人會來追究此事,若是不勝,那便請將此物還於我等。」

  張御看了一眼,知道此輩心中實則仍是放不下莫光辰、王崇晉二人敗給他一事,所以這回想藉著此事一起討回。

  他考慮了一下,將鬥貼接過,「兩位請回吧。」

  何、關二人見他接貼,也是沒再多留,一禮之後,轉身出去了。

  張御站在那裡看了一眼貼書,就將之扔在了一邊的桌案上,他思索片刻,道:「來人,把萬明道友和曹道友請來。」

  廊下等候的弟子道了一聲是,便轉出去了。

  而真修駐地這裡,于復本還在考慮楚是否接受楚道人的提議,可是隨即便聽到了何、關二人去張御那裡下了鬥貼,心中不由一驚,他立刻命人把二人請來了居處,隨後道:「兩位師叔,此事……」

  何峻不待他說話,便開口打斷他道:「于師侄不用了說了,張玄正已然接了我輩鬥貼,這件事無論你我都無法改變了。」

  于復沉默了一會兒,他也知道兩人說的是事實,現在已經沒有辦法阻止此事了,他也感到心累,他努力化解真玄之間矛盾,可身邊人卻一個個給他急著找麻煩,他道:「兩位師叔,可有贏的把握麼?」

  何峻言道:「我們並非一時腦熱,此前觀此人與王師兄一戰,見識了此人不少路數,況且楚師弟願意把『明澤』、『追光』兩劍借我一用,這般便有許多勝算了。」

  關軒道:「也要叫那些玄修知道,我輩神通劍法也絕非此輩可以輕辱。」

  于復道:「既然兩位師叔已下決心,那師侄也不多言,可有一事,不管結果如何,此事到此為止,不可再往下繼續了。」

  何峻道:「這是自然,等到把東西拿回,我們自不會再與這些玄修再打什麼交道。」

  他言語說的理所當然一般,好像此戰必然是他獲勝。

  不過這倒不是他自大,而是身上功法使然,若在鬥戰之前,他連自己都對自身沒有信心,那麼這一戰也不用打了。

  于復想了想,自袖中拿出一枚劍形玉鑒,送去何峻面前,道:「何師叔不妨把此寶拿去。」

  何峻一怔,道:「萬歸鑒?」他看向于復,「這可是師兄給予師侄的護身之物。」

  于復道:「這幾日我也用不到此物,師叔就拿去一用吧,要是能贏還是贏的好。」

  何峻也不矯情,直接將這法寶收入了袖中,拱手道:「那就多謝師侄了。」

  何、關二人說通此事之後,便就從于復居處退了出來,而後一同往外縱空飛馳,就到了荒原上的一處沙堆之上落下。

  何峻看著已是等候在此的林、楚二人,肅聲言道:「楚師弟,還有林師兄,還有關師弟,為了此戰能勝,需要你們來助我了。」

  林道人沉聲道:「既然何師弟已有所決定,那麼我們理當助你,只是何師弟能不能勝我等,還要看何師弟自己了。」

  何峻看向楚道人道:「楚師弟,為了能贏三位,我需略略向你討一些便宜了,且借『追光』、『明澤』二劍一用。」

  楚道人道:「哪裡話來,師兄若能勝,便是我等勝了。」他伸指一點,兩道銳光便飛了出來。

  何峻意念一使,運用師門心法溝通兩劍,霎時兩道銳光化作兩把飛劍落下,在他身後飄旋一會兒之後,便就懸定不動,而後他看向三人,道:「我已準備穩妥。」

  關軒這時看了眼左右,走了出來,持劍一禮,道:「那便先由我來與師兄一戰吧。」

  林道人道:「那我與楚師弟就在遠處等候兩位師弟了。」言畢,他就與楚道人一同遁光遠去。

  見兩人離開,關軒目光凌厲地看來,道:「何師兄,為了此戰,我當使出我全數本事來,師兄可千萬不要敗了。」

  何峻肅聲道:「師弟儘管出手,若是持有兩劍仍不勝你,那麼後日又何談與那張御一戰?」

  關軒一點頭,拔劍出鞘,道:「師兄請。」

  何峻伸手作勢一請,道:「師弟請。」

  他之所以要與關軒交手,那是因為他修有一門神通名為「歷決重天」,只要御使神通之人堅信自身能勝,那麼法力功行因此提升數分。

  不止如此,在此神通變化之中,御主每勝一次,那麼法力便會因此增長一截,若是裹挾數戰之勝威,那麼臨戰之前,讓法力及神通威能增有一倍都是有可能的。

  故是他是要三位同門相助自己來磨劍,以期在此一戰之前達到最為強盛的狀態。

  不過與他鬥戰之人卻是不能刻意認輸的,也必須拿出自身全數手段來,這也是為什麼何峻要借來「明澤」、「追光」兩劍了。他們幾人功行相若,實力差別不大,但是有了這兩把劍,他的勝機就大大增強了。

  關軒此刻也不再多言,若是這一戰最後是何峻敗了,那麼當會由敗的後者之人來接替其與張御一戰,故他沒有客氣,當即拿一個劍訣,將自身飛劍祭出。

  楚、林二人出了遠處之後,就在那裡等待,稍候兩人便見劍光飛騰起來,隨後又有一道劍形玉鑒升起。

  林道人詫異道:「萬歸鑒?原來于師侄將此物借給了何峻師弟,這麼看來,他的勝算當是更高了。」

  楚道人也是認可,這東西分為陰陽兩面,陽面專以守禦,陰面可將同門劍上攻伐神通照入其中,並在戰時放了出來,縱然每一門神通只可使用一次,可也厲害非常了。

  況且這是他們大師兄給于復防身所有,裡面應該有一招他們大師兄留下的攻伐之術,這麼看來,何止勝算更高,當可稱得上是穩勝不敗了。

  兩人大約半刻之後,見遠處劍光隱沒下去,林道人言道:「看來勝負已分,何師弟這神通間中不得有太長間歇,楚師弟,便先由我與何師弟一戰吧,若是何師弟再勝,再由你來。」

  楚道人言道:「好,小弟便在最後。」

  林道人一點頭,縱光而去。

  楚道人在等了有半刻之後,忽然心有所覺,轉頭看去,看見一個虛蕩蕩的照影立在那裡,心中一驚,低聲道:「公孫道友,你怎在此地?」

  公孫泯笑了笑,道:「我來給諸位添一分勝算。」他一揮袖,有數物飄來,「這是辟光雷珠,偉力宏大,道兄不妨拿了去。」

  楚道人伸手接住,再看去時,發現公孫泯已然不見,他看了看手中的東西,卻是有些猶豫。

  說實話他只想贏得此戰,了結這件事,可要是真出了什麼變故,他肯定也會受到拖累的,故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這時,遠處劍光忽然落了下去,他知道前面又分出了勝負,想了想,將東西先是放入了袖中,然後駕起遁光,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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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一百八十二章 壁壘

  何峻等人從荒原之中返回之後,卻是聽弟子來報,說是玄府那邊的萬明道人前來拜訪。

  諸人料想對方應該是為鬥戰之事而來,於是命人將他請來。

  萬明道人走了進來,看了眾人一眼,抬手一禮,言道:「我奉玄正之命而來,近幾日玄正需率我輩去往前獨州前沿,且此刻是戰時,故是鬥戰之事,需得壓後,待攻下霜洲之後,再與諸位印證。」

  關軒不滿道:「那也拖得太久了。」

  萬明道人看向他,道:「再長也不過兩月時日罷了,諸位不會連這兩月時間也等不了吧?」

  林道人打圓場道:「如此也好,而今正在征伐霜洲之中,無論誰受損傷都是不妥,何師弟,你看呢?」

  「兩月時間……」

  何峻雖然更希望在近日鬥戰,及早拿回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不過稍延片刻也沒什麼妨礙。

  他之神通莫說延續兩月時日,便是持續經年也沒問題,只是在此期間不能有一場敗戰罷了,不然先前獲得的優勢都會消散的乾乾淨淨。

  不過他對自己有著格外的信心,並不認為自己會遭受什麼敗績,於是道:「那就依照張玄正之言好了。」

  萬明道人一拱手,便轉身出去了。

  關軒卻是道:「諸位師兄為何應他?誰知道兩月過後他們又會不會拿什麼藉口來推三阻四,照我說,就該咬死在近日,早點了結此事。」

  林道人搖頭道:「不可如此說,之前直接上門索討那些收繳已是有些過了,眼下若是再要堅持,那就顯得我輩咄咄逼人了。」

  他在這裡年歲最長,功行最高,雖然幾人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可也沒人再說什麼。

  楚道人則是一直沒有說話,站在一邊不知在想著什麼。

  萬明道人離開之後,便回了駐地向張御覆命,說是已是同意把鬥戰之日定在兩月之後。

  張御一點頭,對站在一旁的曹方定道:「曹道友,你這些時日盡可能盯著此輩,我猜測此事背後另有文章,若有異動,你速來報知我。只是你需小心,這些真修修劍,自身感應十分敏銳,你無需盯得太緊,只要留神是否與可疑之輩有所接觸便好。」

  曹方定一揖,鄭重道:「曹某會盡量小心。」

  張御讓兩人離去後,他自己坐下調息,過了一日後,他便按照與曹度定下的計議,讓萬明道人帶著一部分修士留在此地,自己則帶領大部分修駕馭遁光離開了大艦隊,往位於西北方向的密州前沿壁壘而來。

  不過半日飛遁,就視線之中就出現了一片滿目瘡痍的大地,可以看得出來,這是玄兵反覆轟爆的結果。

  在落下之後,他便著弟子發出芒光傳訊。

  過了許久,便見一處地下軍壘之中飛出幾名披甲軍士,其中一人隔遠看了看,最後來至張御面前,對他一抱拳道:「是張玄正吧?在下池渠,是負責此間的軍候,見過張玄正和諸位了。」

  張御還有一禮,道:「原來尊駕就是池軍候,曹將軍和我說起過你。」

  池軍候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將軍還記得老池我,張玄正,我們也別在外面說話了,諸位還是先到軍壘中來為好,現在獨州那邊每日都來襲擾我等,不知道什麼時候對面的玄兵的就落下來了。」

  張御讓跟隨過來的諸弟子進入了跟隨幾名軍士進入軍壘之中,而自己則是立在一處高壘之上望向前方。

  站於此間可以看到,遠遠有幾道弧形的白色壁壘,再往後去還有更多。

  獨州的守禦比密州相對完善許多,這是因為這處位於大後方,有密州頂在前面,能夠從容修築工事而不必擔心襲擾。

  而在護壘到己方軍壘之前的那片開闊地上,鋪陳著無數造物生靈的屍骸,還能看出裡面夾雜著幾頭造物蛟龍的殘骸。

  池軍候道:「現在大軍還未曾到來,我們駐守在這裡的人只能依靠這些從後方趕來的造物守禦和干擾對面的鬥戰飛舟了,休看眼下這麼多屍骸,稍候玄兵一落,一切俱化塵埃,倒也無需清理了。」

  站在張御身側的時悅問道:「每日都是如此麼?」

  池軍候道:「怎麼不是呢?雖然這些都是造物,可都是錢啊,每日這麼大耗費,老子看著都心疼。」

  從副道:「軍候,這總比拿士卒上前填來的好。」

  池軍候道:「道理是沒錯,可偌大一個霜洲,地界和人口至少也可比擬洲內六七州之地了,卻告訴老子說以往數十年居然未曾發覺這處地界,堂上諸公都是吃乾飯的麼?」

  他說到後面,聲音忍不住就變大了,惹得不遠處的修士和軍卒都是看過來。

  從副不由得拉了他一下,他嚷道:「拉我幹嘛?你以為我是木偶人,拉的我手我的嘴就能閉上了麼?我告訴你,老子我今天就是要說,兩府之中有奸賊!」

  從副很無奈,池軍候資格很老,按理說早該提校尉了,即便不是實權統軍的,軍階也該提上去了,可就是因為這張破嘴,老是得罪人,所以這麼多年了只能做個軍候。

  張御沒有說話,兩府之中肯定是有問題的,不說別的,就提當初龔大匠遞上去那麼消息,可上面卻遲遲沒有回應。

  若說光是為了對付泰博神怪的大局考量,那也說不過去,畢竟霜洲在戰時肯定會成為一個側翼的掣肘,而之前卻極少有針對那裡的佈置。

  池軍候還在那裡罵罵咧咧,把兩府諸人罵了一個遍,就在這時,忽見對面護壘之中浮起一點點白光,可以看見,那是一艘艘腹下繪有霜花的飛舟,望去足有百餘艘之多。

  池軍候見到這一幕,立刻道:「來了!張玄正,快隨我等入內躲避吧。」

  張御站在沒動,道:「池軍候,你們且先回去好了。」

  池軍候愣了一下,隨即拍了下自己腦袋,道:「瞧我,你老人家可不是凡人,那張玄正自己多加小心,老池是肉體凡胎,可得先躲躲。」

  他也不耽擱,招呼了一聲,就帶著所有士卒往地壘之中躲去。

  張御對著時悅吩咐了一下,後者一點頭,過了去片刻,所有隨他到此的四章修士俱是分開,各人負責有一段守禦之地。

  在諸人站定之後,隨著他們身上有光芒閃過,一個個將觀想圖放了出來。

  過了不一會兒,隨著霜洲飛舟艦隊的逐漸接近,駐地這處則有著密密麻麻的造物飛去相阻,不過對面同樣放出了大量的造物。

  本來按照慣常的情形,霜洲這方面將會衝破阻礙,而後進行一輪玄兵轟爆,盡量破壞青陽方面的前沿地壘。

  只是因為畏懼青陽方面可能埋伏在後的艦隊,所以他們每次都不敢太過深入,也不敢停留在外多久,投擲下玄兵後立刻就會轉回。

  只是這一次,這支霜洲艦隊在進入相距壁壘三百里的範圍之後,飛舟就接二連三的爆開了。

  而在短短片刻之後,就損失了二十餘艘飛舟,這幾乎是五分之一的損失了,整支艦隊一下慌亂了起來。

  這時他們似乎是接到了撤退命令,艦隊在隔遠匆匆投下幾枚玄兵之後就匆匆往後撤退,然鵝在撤離過程中免不了又遭受了一輪損失。

  在霜洲艦隊完全消失之後,池軍候帶著軍卒走了出來,看到眼前情形,不由狠狠握了下拳。

  在場眾軍卒紛紛發出歡呼之聲。

  這是霜洲來軍第一次沒有逼近軍壘就被迫提前撤走,而且看去還異常狼狽,這可以說是極為提振士氣了。

  池軍候看向張御等人的懸立高處的身影,轉頭對從副興奮道:「有玄府的同袍在,老子下來總算不用再當地鼠了,再過幾日,就該輪到老子去敲霜洲人的腦殼了!」

  而與青陽軍壘之中的此刻輕鬆氣氛不同,就在對面護壘議堂之中,此刻卻是一片凝肅。

  而今負責具體軍務的,是獨州將軍齊禮。他雖同樣沒有實權,只是負有指揮之責,但是他比當日那位密州將軍稍好一點的地方在於,他背後得了右輔國的全力支持,說話是非常管用的。

  堂中一名霜洲參事此時言道:「將軍,我們的艦隊出去後就遭遇到了修士阻截,不過短短半個夏時的時間,我們就損失四十餘駕鬥戰飛舟,這樣的折損我們可經不起多少次。」

  齊禮道:「你的建議是什麼?」

  那參事道:「我們沒有修士,就只能依靠增加更多的造物和來甲士來進行遮護。」

  不過他這話一出,立刻有人提出反對意見:「此法沒什麼用,修士的觀想圖十分靈活,而且有虛實之變,靠著造物很難攔住,要不然你以為密州為什麼要留著那些受過心神改造的修士?」

  那參事道:「可是那些心神改造的修士全部用在密州之戰中了,我們不可能再找到與之相對抗的人選,除非另有神異力量的支持,原本有幾個異神神國說是會派他們的異神過來相助,可現在也沒有動靜了。」

  齊禮的從副這時出聲道:「現在抱怨這些有什麼用?將軍要的是你們解決眼前的問題。」

  那參事與周圍的同僚商量了一下,提議道:「將軍,我們建議,放出制院的那頭辟國神蛟,用以牽制那些修士。」

  從副皺眉道:「那神蛟用來拿來對付隨後的青陽艦隊的……」

  齊禮卻是搖頭道:「若是讓那些修士擋在那裡,我們的鬥戰飛舟對青陽軍壘就毫無威脅了,這些造物就是拿來用的,制院把這頭神蛟吹的天花亂墜,現在也該拿出來看看是否像他們說得一般有用了。」

  他看了一眼從副,「傳令下去,把神蛟放出去,要是有用,我們今天再投一輪玄兵,絕不能讓青陽的軍府這麼簡單的就把地壘堆到我們面前。」


bpd 發表於 2021-11-8 00:33
青陽 第一百八十三章 餘輝

  齊禮在做下了決定之後,為了爭取在今日再發動一輪攻勢,下屬立刻傳命令到此間負責造物的幾名師匠那處,要求他們把辟國蛟神放了出來。

  幾名師匠接到命令,卻是臉色有些發白,在傳命士卒走後,有人壓低聲音道:「這就放出去了麼?不是說還要等上一段時日麼?」

  另一名師匠嘆道:「現在要用,又有什麼辦法。」

  那師匠有些心慌道:「可我們還沒有準備好啊。」

  「還準備什麼呢?現在就指望這東西能成了。」

  差不多半個夏時之後,獨州護壘的上空浮騰起一個巨大的身影,就算站在青陽軍府地壘這邊也能清晰望見,看到此物的軍卒無不是發出驚嘆。

  這東西是一頭巨大的蛟龍,足有千丈之長,與一般蛟龍不同的是,它有著強健矮壯的頸脖和上身,而後半段身軀體則拖著長長的蛟尾,背部有著細密叢生的棘刺,身上鱗甲是純黑之色,只看外形,非常具有威懾力。

  池軍候瞪大了眼看著這東西,他摸著自己腦袋,道:「張玄正,諸位玄修,這麼大的東西,能打下來麼?」

  張御站在護壘之上看過去,發現這東西與鱷洪妖龍有幾分相似,應該是參照了此物進行打造的。

  其身形巍巍然若山嶽之大,不管這東西威能如何,至少這個頭給人以足夠的衝擊力。

  時悅則道:「池軍候,這東西以前沒有出現過麼?」

  池軍候搖頭道:「從來沒有,應該是方才吃了虧,所以才拿來對付諸位的,不過……」他十分肯定的說道:「依老池我看,這東西到底有多少本事,獨州那邊肯定自家也不知曉。」

  時悅道:「哦?池軍候為何如此說?」

  池軍候道:「嘿,這不明擺著的麼,若是獨州那邊有數,那後面就跟著艦隊直接推過來了唄,可現在沒有,不正是說明他們心裡也沒底麼。」

  時悅不由點頭,這話說得很有道理。

  而在說話之間,那巨蛟已是往青陽軍壘這邊挪動過來,它看去移動甚緩,可其實一點也不慢。

  張御道:「時道友,你帶著幾個道友試探一下。」

  時悅點頭道:「是,玄正。」

  而獨州這邊,齊禮也帶著諸人在注視著這頭造物的表現,他要求不高,只要這東西能與修士稍作糾纏,那麼他們可設法打造更多的此類造物去做此事。

  現在是戰時,只要能保住霜洲的這最後一片地界,不管花多少代價都是值得的。

  隨著那巨大蛟龍逐漸接近青陽軍壘這處,有三頭青陽這邊的造物蛟龍迎了上去,然而方至這頭巨蛟面前,就被它伸出爪子一把拍下。

  儘管造物蛟龍身上有著靈性光芒護持,可也沒能擋住那巨大身軀之上傳遞而來的力量,一爪之下竟然就被拍了個粉碎。

  而其餘兩頭蛟龍則沒有硬扛,卻是靈活的繞開,而後一道靈光噴下,可打在那有著厚實光芒守禦的巨大身軀之上,卻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池軍候驚嘆道:「好傢伙,真夠硬的。」

  待這巨龍再接近一點的時候,十來名修士開始用發動攻襲了,觀想圖的直接衝撞讓其身上的靈性光芒蕩起了陣陣波瀾,不過它仍是堅定不移往前行進。

  這景象看得獨州方面的人一陣振奮,正當他們以為這造物會如眼下這般一直衝到青陽軍壘跟前時,這頭巨蛟忽然一顫,身上光芒卻是忽然急驟飄蕩了幾下,而後就黯淡了下去。

  眾修士不明是什麼緣故,不過他們自然不會客氣,況且觀想圖攻敵沒那麼多避忌,強大心光力量直接轟到了這巨蛟身上,而有的則是直接由實轉虛,衝入其軀殼之內進行破壞。

  只是在幾個呼吸之後,這頭巨蛟便在一陣光芒之中轟然崩裂開來,而後飛散的肉塊和金屬紛紛揚揚灑落在在了荒原之上,幾截殘破的巨大爪足墜砸出了幾個深深的大坑。

  眾修士都是有些意外,霜洲大張旗鼓放出這東西來,他們本來以為其甚難對付,現在就這麼容易就被他們破壞了?

  有些修士還盯著那對殘破肢體,猜測此物是不是還有什麼變化。

  張御看了幾眼,判斷道:「這造物一味追逐體軀龐大,然而根底孱弱,不足以支撐其所激引出來的靈性力量。」

  越是龐大的生靈,越是難以激發出自身的靈性,有些時候即便激發出來了,靈性力量有時也會顯得很薄弱,就是因為它們缺少承載自身力量的軀體。

  而這頭造物明顯是被生造出來的,過於強大的力量反而造成了自身崩潰。

  獨州這一邊,齊禮身後的霜洲司馬和參事們都是神情難看,這麼一個寄予眾人厚望的造物,就這麼沒了?

  居然這麼簡單就沒了?

  要知道兩州之地每年賦稅至少有四分之一都是填入到兩所制院之中,其中大部分都是被獨州制院分去的。

  而現在拿出來的最大的成果,居然絲毫沒能起到其應有的任何作用,哪怕連半刻都沒堅持住,這甚至還沒幾十艘鬥戰飛舟來得有用,有一名軍中司馬憤然言道:「國蠹!」

  齊禮倒是很冷靜,他吩咐了一聲,從副點頭跑了出去,許久之後,其人折返回來,道:「將軍,問過了。」

  齊禮道:「制院那邊有什麼說法麼?」

  從副小聲道:「制院那邊的解釋,打造這東西來是用來和另一種造物蛟龍一同遮護艦隊的,並不是用來攻堅的,而現在卻不得不拿出來對付對面的修士,可能是神蛟在短暫時間內承受的打擊超過了自身所承受的上限,所以……」

  齊禮道:「行了,那便這樣吧。」

  先前那說話的軍中司馬不忿道:「將軍,就這麼放過他們了麼?」

  齊禮撇了他一眼,道:「那麼你想怎樣呢?」

  他很清楚,獨州並不像密州那樣直面霜洲,內部問題很多,每年一大筆撥付下去的金元可真不見得都是落到制院的,所以這時候苛責制院毫無意義。

  從副道:「將軍,我們下來該怎麼辦?」

  齊禮道:「既然對付不了那些修士,那就不要上前冒險了,我不會再把有限的鬥戰飛舟派出去了,接下來我等在這裡,等著青州艦隊過來決戰。」

  從副有些不放心,道:「可是將軍若是守禦不出,坐視青州軍府修築壁壘的話,恐怕州中很多人會有非議。」

  齊禮無所謂道:「那就讓他們去說,右輔國如果擋不住,那就把我撤了,讓那些光說不做的人來坐這個位置好了。」

  在接下來時日之內,霜洲方面再沒有發動一次像樣的攻勢,至多只是派些造物和甲士過來騷擾。

  雖然他們也試圖用甲士攜帶玄兵上前,但是大多數都在半道被攔截下來了,就算少數在青陽前沿軍壘之中引發了爆裂,可這對修築在地下的軍壘並無太大作用。

  在大約過去二十餘天之後,隨著前沿軍壘逐漸挺進,青陽軍府的第一批由兩千五百艘鬥戰飛舟組成的艦隊已然到來。

  齊禮在得到報訊後,他看著東南方向出現了一排銀線,對從副吩咐道:「傳命,青陽艦隊已到,準備一下,我們也啟程。」

  從副行了一個軍禮,匆匆下去傳令了。

  在右輔國的全力支持之下,他現在已能夠最大限度調配獨州的軍事力量。

  如今他手中已是勉強湊出了一支由一千二百艘鬥戰飛舟和六百艘載運飛舟組成的艦隊。

  這裡面有三百艘飛舟是徵繳的霜洲貴戚的私人飛舟改造而成的。

  而且他也吸取了密州之戰的教訓,不打算和青陽艦隊進行正面對抗,而是準備在青陽方面的大軍到來之前將這支艦隊帶出獨州,在外巡弋,以作為威懾之用,盡量牽制住青陽軍府的力量。

  為了這一戰,獨州起出了所有庫存,艦隊所攜帶的大部分玄兵都是封於密匣之中,以方便在野外長時期駐留。

  兩個夏時之後,一支龐大的霜洲艦隊從獨州城中升起,但是並沒有去往戰場,而是從獨州城的後方而出,往廣袤的荒原之中駛去。

  張御也是看到了這一幕,他眸光微閃了一下,關照了時悅一下,後者點了下頭,過了一會兒,幾名修士縱起遁光跟了上去。

  齊禮此刻坐於主舟之內,看著各處報上來的消息。

  青陽洲艦隊在不曾消滅他之前,那麼獨州就是安全的,獨州的存在也取決於他在外面存在的時間。

  但是這裡仍有一個關鍵的問題,如果不設法迴避或者解決,那麼這個計劃就很可能遭遇失敗。

  在艦隊行駛出一段距離後,從副來報道:「將軍,方才哨塔傳訊,後面果然有修士跟上來了。」

  齊禮道:「派遣披甲軍士和珍龍上前迎戰,不求傷敵,只要牽制住就可以,讓王司馬的艦隊留下用玄兵斷後,我們全速離開此地。」

  不過這個時候,又有人軍卒來報:「將軍,有五十來艘飛舟沒能跟上艦隊……」

  齊禮沉聲道:「怎麼回事?」

  軍卒低聲道:「已命人查看過了,這些飛舟已是老化,本該在十年前就裁汰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還在軍列中,之前派人查驗的時候也沒人上報此事,所以行駛不遠就……」

  齊禮嘆了口氣,又是這種問題。

  不過他知道在如今的獨州,這種事是避免不了的,而且在接下來的行途肯定還有更多飛舟出問題,但是他又能如何呢?

  他看向外面,夕陽的光芒照落在周圍的飛舟之上,染上了一層血色的光芒,也許,他們就是霜洲最後的餘暉了。


bpd 發表於 2021-11-9 00:45
青陽 第一百八十四章 轉機

  身在密州的曹度,很快收到了一支霜洲艦隊駛離了獨州的消息。

  他馬上意識到,這回自己所需要面對的對手和密州遇到的不同,恐怕將會給己方帶來很大的麻煩。

  霜洲比較青陽軍府有一個很大的優勢,那就是擁有密匣技藝,他們可以攜帶玄兵在荒原之中長期駐留,而青陽艦隊目前還難以做到這一點。

  這意味著這支艦隊只要走得稍微遠一點,他們就不可能在野外將之圍剿殲滅。

  而且如此一來,他們在進攻獨州的時候還勢必要分出一部分力量,用以防備此輩的突襲。

  他思考了一下,就把所有軍校和參事尋來,一同商議如何解決此事。

  負責北路的詹校尉肅然言道:「將軍,絕不可放任這麼一支艦隊在外面,我們必須想辦法打掉他們!

  如果我們放著他們不管,那麼他們可以去抄劫我們的後路,或者攻擊我們的載運飛舟,甚至可以去襲擊我們方才攻佔下來的密州,這樣我們將會非常被動。」

  曹度點了點頭,他看向眾人,道:「諸位有什麼意見,不妨都說說看。」

  一名參事提議道:「將軍,目前情形,我們唯有把希望寄托在那些玄府修士身上了。這些修士擁有強大的個人武力,還能長時間在外巡遊,攻擊之能更是遠在千里之外,卻是正好能負責截擊這支艦隊。」

  有軍校言道:「可據我觀察,即便是這些修道人之中,具備這樣能力的也不過十幾人而已,而霜洲艦隊有近兩千數目,恐怕很難截住這支艦隊吧?」

  那參事卻是不這麼認為:「他們人數雖然少,但所帶來的威脅卻是切切實實的,我們對於這遠弱於我們的艦隊需要異常重視,而霜洲艦隊在面對這些修道人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那名中年參事想了想,認真言道:「將軍,這件事只能交給那些玄府修士去做了,我們或許可以在最外圍建立傳訊哨崗,而後請那些靈妙玄境的真修助我們留意敵蹤,這樣能最大限度防備的突襲。」

  曹度沒有馬上下結論,而是逐個問了下眾人的意見,見眾人都是支持這個提議,而他本人也是傾向於此,便道:「我會設法給張玄正去書,請他幫助牽制霜洲艦隊,但我們也必須做好自己的準備。」

  張御在把時悅派出去之後,他本人一直坐鎮軍壘前沿,因為芒光傳訊極為迅速,軍府的動作也不慢,所以僅是一夜之後,他就收到了曹度從後方送遞上來的訊光譯書。

  在看罷之後,他將譯書收起。

  他望了望遠空,要對付一支近兩千艘飛舟組成的艦隊,這不是什麼容易之事,但也不像眾人認為的那麼困難。

  從之前的戰鬥之中可以看得出來,霜洲這一方幾乎沒有在千里之外反擊他們的力量,而且艦隊速度也沒有他們快,這意味著他可以帶著眾修士可以遠遠吊著這個艦隊,並且隨時隨地都可以發動攻擊。

  若是對方有大量造物和本土軍壘的地面支持,那麼他們想這麼做倒沒這麼容易的。

  可是這支艦隊既然脫離了獨州,那麼就失去了這些遮護,他們大可以從容出手。

  只是他也想到,獨州這裡應該也是知道與修士鬥戰之時的各種不利,如此還敢把艦隊就這麼拉出去,那麼應該也是些許倚仗的,但他們只要自己行事謹慎一些,不求激進,相信當無問題。

  思定過後,他立時把所有玄合修士都是叫來,稍稍關照幾句後,就帶著眾人縱空而起,跟著時悅等人留下來的線索往那霜洲艦隊所在的方向追去。

  在他們離開差不多一日之後,曹度帶領著大艦隊來至前沿地壘之前,開始了進攻之前的最後調整。

  在得知張御早在昨日已是率眾修追去,他也是稍稍放心。

  不說殲滅這支艦隊,只要讓這支艦隊無法起到本該有的作用,那麼這一戰也就沒什麼懸念了。

  而于復等靈妙玄境的修士這次也是應軍府所請,把人手分散出去,坐鎮於各個方向之上,以防備霜洲艦隊可能到來的突襲。

  楚道人這一次則被安排在了正南面,當夜他盤膝坐於廬棚之內,正閉目定坐之時,察覺到了一絲異動。

  他睜開眼,見一個虛蕩蕩的元神照影立那裡,對他稽首一禮,道:「楚道友。」

  楚道人站了起來,還了一禮,道:「公孫道友,可是又有什麼事麼?」

  公孫泯道:「楚道友,我是來問一句,為何你這裡遲遲不見動手?」

  楚道人道:「正要告訴公孫道友,因為目前戰事,故是我等已把約戰之日定在了月後,公孫道友請稍等待,想來也不差這幾日吧?」

  公孫泯道:「等幾日是無礙,但是道友若見機會,卻也不該錯過了。」

  楚道人詫異道:「何來機會?」

  公孫泯言道:「昨日我在外觀望,見那些玄修遁行遠方,追逐那些霜洲飛舟而去,似那位張玄正也在其中。此人其後勢必與那些霜洲飛舟交戰。」

  他笑了笑,「千餘艘戰舟,玄兵也是如雨而下,若是在此等情形下出得意外,想來也是合情合理吧?」

  楚道人想了想,謹慎道:「既我師弟已是約定與他一戰,道友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公孫泯道:「可若是能在戰事之中就有所得,又何必延後呢?實在不成,那再寄托後面一戰也是不遲。」

  楚道人皺眉道:「可這位除了自己之外,身邊有眾多玄修護持,道友所求,實是太難。」

  公孫泯悠悠道:「說難也不難,霜洲人想來是樂意見到此等機會的,我等可以稍加利用。」

  楚道人立時明白了公孫泯的意思,他看了看後者,神情微肅道:「公孫道友,我與霜洲人分屬敵對,這等事請恕楚某人做不來。」

  公孫泯看他幾眼,忽然一笑,道:「既然楚道友不願,那就罷了。」言畢,他一個稽首,身形就此消散不見了。

  楚道人看著漆黑的夜色,搖了搖頭,他覺得公孫泯恐怕不會像其口中所言那般輕易放棄,不過只要不把自己牽扯進去,那公孫泯如何做就與他無關了。

  荒原之上,張御率領眾人在朝西北方向飛遁有一日之後,就追上了時悅等人,同時看到了那支霜洲艦隊的後隊。

  他詢問了一下情況,時悅言道:「玄正,我一直盯著這支艦隊,他們當中不曾有過分散,所有離開獨州的飛舟都在這裡,雖然他們時不時也會派出造物阻截我們,但是對我們的威脅並不大。」

  張御觀察了一會兒,道:「時道友,你帶著幾位道友先試著上去攻襲一次,看一下這支艦隊到底有什麼倚仗。」

  時悅點頭應下。

  少時,數道金光穿透重雲,前方疾射而去。

  霜洲艦隊主舟之內,齊禮自離開獨州後,一直就在坐在主艙中。他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就一遍遍強調洲中有辦法獲得這場勝利,要求各處司馬、護軍安撫好下面的軍心。

  原本在荒原之上佈置了大量的傳訊哨點,方便艦隊行動,其實他本來想將艦隊分散出去,然後再在約定地點聚集到一處。

  憑著這些傳訊哨點倒是能做到這一點,然而他現在卻不敢這麼做,他怕一把艦隊散出去就再難以聚合到一處了,最後只會被人各個擊破,由此陷入混亂。

  所以他只能強行捏合艦隊,只是這樣看去顯得較為臃腫,而且為了保持一個整體,要兼顧那些載運飛舟,速度也就快不起來。

  從副這時走了過來,道:「將軍,那些修士開始對我們動手了,方才有數艘負責護衛後方的飛舟被擊毀了。」

  齊禮鎮定道:「遲早的事,好在他們人數少,只要我們保持一定距離,一直用玄兵與他們周旋,以我們的飛舟數目,足以與他們僵持一段較長的時間了。」

  從副擔憂:「可是我們只能挨打,卻無法還手,這樣太過打擊軍心士氣了,屬下擔心這般下去,這支艦隊恐怕將難以承受住。」

  齊禮沉聲道:「你去告訴所有分艦隊的護軍,就如我之前所言,會有轉機的,而且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你告訴他們,霜洲的存在就在於這一戰,而這一戰的關鍵就在於我們,要他們千萬堅持住!」

  在接下來的三日之內,眾修士不斷對這支艦隊發動攻擊,雖然霜洲方面不斷派出分艦隊和造物不斷負責攔截護衛,可是並沒有多大作用,前後被擊破了不下三百艘飛舟,損失可謂異常之慘重。

  只是在齊禮的竭力安撫和維持之下,艦隊才堪堪維持著沒有崩潰。

  而在進入第四日之後,荒原之上忽然捲起了一陣呼嘯而來的浩大風沙,只是十來個呼吸之間,漫天沙塵就將天空遮蔽,整個曠野都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齊禮本幾天一直沒有休息,只是偶爾假寐一下,而這個時候,他忽然睜開了目光,他眼中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並大聲道:「命令所有艦隊,轉向西南!」

  他一下站了起來,並轉過身來,看向主艙之內的所有參事和行軍司馬,目光炯炯道:「諸位,轉機已至!」


bpd 發表於 2021-11-9 00:45
青陽 第一百八十五章 風止

  齊禮所說的轉機就是這股風沙。

  雖然這樣大規模的颶風沙塵對霜洲艦隊也有所影響,可他們主要依靠的是彼此之間的意念來傳遞命令的,並不像是青陽艦隊一般需要依靠芒光來傳訊。

  這將對他們十分有利。

  青陽艦隊在這個天氣中根本不可能指揮的動艦隊,甚至連轉回地壘也做不到,就算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也沒有辦法阻止他們發動攻勢。

  只要他們能把握住這一次機會,一舉重創青陽艦隊,那麼這一次霜洲的危機就解決了。

  張御此刻也是留意到整個霜洲艦隊正在轉向東南,並且順著風向在逐漸加速之中,他眸光不禁微微閃動了一下。

  他發現這場風沙來得毫無徵兆,這不像是自然而然生成的,倒像是用什麼神異手段引發的。

  他如今對敵我雙方的情況也稱得上瞭解,幾乎立刻就想到了霜洲方面這一次的用意。

  若是如此,那絕不能放任這支艦隊就這麼走脫,否則不止是會對己方艦隊造成極大損傷,嚴重一點,甚至還有可能會動搖整個戰局。

  好在這個天氣對於修士來說影響也是不大,他們的視線和感應並沒有太多影響,他還有機會出手阻止。

  不過這個時候想要在艦隊趕回戰場之前將之殺破難度卻是有些高,所以眼下唯有一個辦法最為可行。

  那便是擊破其主舟,斬殺對方主將!

  在之前的戰鬥中,他發現這支艦隊的士氣和鬥志都不高,全賴對方將領得力,才堪堪將整支艦隊維繫住。

  而若主艦被破,主將被殺,那麼必然能讓艦隊陷入混亂之中,還有極大可能一舉擊潰其意志。

  只是霜洲艦隊的那位主將顯然很擅長隱蔽自己,而且此輩並不需要芒光傳訊,所以主艦並不像曹度的座舟一般造得格外龐大醒目,這樣就增加了分辨的難度。

  但通過這兩天的持續破襲,他也是隱隱然找到了數個可疑的飛舟,大可以一一試過來,他心思一定,便心光一轉,身形倏地向前縱去!

  這一支霜洲艦隊先前為防備一眾玄修的神通,散開的範圍非常之廣大,前後左右都是綿延出去千餘里,再加上他們本身刻意保持著的與修士之間的距離,除了負責阻截的後隊之外,主力始終保持在觀想圖觸及範圍之外。

  張御縱光行來,霎時就衝入了那後隊之中,他並未在此糾纏,立刻放出一道劍光縱橫劈斬,凡在近處和前方的飛舟俱被他一艘艘斬爆,而他所過之處,身後都是留下了一團團在風沙之中綻開的絢爛煙火。

  時悅等人這時也是注意到了張御的動作,他們無需吩咐,就理解了他此刻這般做的用意,也是即刻跟上,同時放出觀想圖,清理周遭飛舟,為他開道。

  張御在急速挺進數百里之後,目光一轉,落到了一艘外表看去很是普通飛舟之上,因為這些飛舟現在飛馳的速度極快,且又不是對向而來,用天衝霄鳴之術勢必耽擱時間,所以他到了近處之後,直接一道劍光劈了上去!

  這艘飛舟毫無意外的被一劍斬開,不過周圍的艦隊沒有出現不穩的情形,依舊是保持著之前的速度疾馳著。

  他對此並不感到意外,但凡對面的主將有點腦子,那一定是會事先做好遮掩提防的,不過這也不外是多斬幾劍罷了。

  他身形一轉,霎時閃去不見,只是在原處留下了一抹風沙也席捲不去的星光。

  艦隊主舟之內,齊禮這時言道:「準備好了麼?」

  從副道:「都準備好了。」他問了一句,將軍,「他們真的會上當麼?」

  齊禮十分肯定的說道:「他們要想阻止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擊破我的主艦,他們或許還有別的辦法,但只要不成功,那一定會做如此嘗試,只要那些修士一接近,那麼我們就有機會了。」

  從副遲疑了一下,道:「那個人給的東西,將軍要用麼?」

  齊禮搖頭道:「那個人來歷不明,誰知道是不是青陽方面使出的計略?我出來之前,把那東西留在獨州一處密室中了,此次有我們霜洲的『裂龍』玄兵就已是足夠了。」

  張御轉去另一邊之後,同樣一劍劈開一艘飛舟,見也並非是主舟,他也未在這裡停留,直接閃空離去,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而他在穿梭閃挪過程中,周圍那些鬥戰飛舟有的試圖來攻擊他,但是那一道道交錯往來的晶光並不能阻止他分毫。

  很快他又尋到了一艘疑似主艦的飛舟,便一劍劃破長空,朝其落了過去。

  齊禮等人正在等著結果,在聽到傳報張御已經逼近了那艘做誘餌的飛舟時,他立刻閉上了眼睛,等待這那接下來的爆響光亮乃至氣浪衝擊。

  只是等了許久,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傳來,他不由睜開眼,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從副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他臉色不太好看地轉回來,道:「將軍,飛舟被破壞了,只是玄兵沒有爆裂……」

  齊禮猛然轉過頭,盯著他道:「你再說一遍。」

  從副只感覺身上冷汗直冒,只得硬著頭皮重複道:「玄兵未爆。」

  齊禮不由得看向前方,道:「好,好……還真是……呵呵……」他用力一拍扶手,發出了似悲哀又似氣怒的笑聲。

  從副有些慌了,道:「將軍……」

  齊禮在笑了一會兒之後,自己停了下來,他一擺手,道:「我沒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罷了。」他站起來,道:「如果那個誘餌沒能吸引住對面,那麼下面遲早會找到我們這裡來的,做好準備吧。」

  張御在一連斬了五艘飛舟後,停也不停往第六個目標所在縱空飛去,然而這一次,他心中卻是有著一股警兆浮現出來,眸光不禁微閃了一下,心意一轉,人還未至,一道劍光如疾電般穿空射去。

  眼見劍光即將轟到飛舟之上的時候,忽然那裡一陣湧動,自上面浮現出來了一個巨大的天煞將軍的身影,並將整個飛舟都是護住。

  張御打量一眼,見這出現的天煞將軍並不比自己之前所過的來得差,有著如此防備,這裡應當就是主舟之所在了。

  而與此同時,彷彿觸動了什麼一般,周圍的飛舟都是轉向過來,紛紛將一道道晶光射來,但卻都是被他輕鬆避讓開來。

  他一招手,蟬鳴劍飛入手掌之中,隨著他意念一落,劍身之上霎時綻放出一道漫天風沙也遮掩不住的閃耀光芒,而後五指一鬆,此劍驟然從手心之中消失,天空之中似是有什麼東西閃了一閃。

  再是等有片刻之後,天空上方爆發出一陣雷震般的驚天巨響,那個天煞將軍的身軀隨之轟然爆開,不止如此,連周圍風沙也被湧動出來的氣浪排擠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只那艘主舟看去倒是十分堅固,即便遭受這麼大的衝擊,仍然頑強的存在於那處,可是舟身上的靈心光芒閃爍不定。

  齊禮在舟內看著天煞將軍如灰土般崩塌下來,他嘆道:「看來洲內給的天煞將軍也不擋住了。」

  從副臉色有些白,但仍是堅持站在那裡,道:「將軍,我們舟上還有一枚裂龍玄兵,我們可以引爆它。」

  齊禮搖頭道:「引爆什麼?結束了。」

  從副一愣,道:「將軍……」

  齊禮看著上方,道:「我說結束了,你還不明白麼,在他找到我們的時候,這一切就已經結束了。」他十分平靜道:「投降吧,趁現在還來得及。」

  從副不可思議的看向他,隨後低下頭,伸手握住了劍柄,將劍刃從裡抽出,他抽的很慢,手也有些抖,劍刃和劍鞘擦出的聲音不免顯得有些刺耳。

  齊禮卻彷彿沒有聽到,站在那裡道:「我們不投降,這裡能活下來的沒幾個,而投降了,所有人反倒有可能活下來,這對他們來說也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從副動作不由頓了一下。

  齊禮沒有去看他,轉身往外走去。

  從副一直站在那裡,再沒有任何動作,彷彿一座雕塑一般,就這麼看著他就離開了主艙。

  張御在震散天煞將軍之後,又是一拂袖,將殘餘下來的煞氣全部盪開。

  就在這時,他見到周圍正在飛馳的艦隊忽然緩頓了下來,並逐漸停下,而後那艘主舟上方的艙門自裡打開,一個不著任何外甲的人自裡飛了出來。

  其人到了近處,對他行有一禮,隨後看著他道:「我是這支艦隊的主將齊禮,我願意投降,並且願意讓所有的飛舟都是停下,接受青陽軍府的處置,貴方願意接受麼?」

  張御看著他,道:「你能做到麼?」

  齊禮嘆了一聲,道:「軍心士氣已無,便不願意又能怎樣呢。」

  張御看他片刻,點頭道:「我給你半個夏時的時間。」

  齊禮點了點頭,對他一拱手,便就轉了回去。

  事情比想像中更為順利,僅只是一刻之後,所有的霜洲艦隊都是一駕駕往地面之上落去,待落定之後,艦內的軍士都自飛舟之內一個個走了出來,並將自身的甲冑卸去,算是徹底放棄了抵抗。

  而在此時,那無端捲起的風沙也是停了下來。

  沒了那些塵砂的遮掩,天光再一次落到了這無邊曠原之上。

  張御轉首看向西南方向,在失去了這支艦隊之後,密州再沒有任何力量去抵擋青陽大軍了,如無意外,這場戰事應該已是接近尾聲了。


bpd 發表於 2021-11-9 00:45
青陽 第一百八十六章 投誠

  曹度在接到底下傳報的時候,心中訝疑非常,這可是一支近兩千艘飛舟組成的霜洲艦隊,居然說降就降了?這才過去了多久?

  他懷疑信報是不是什麼地方弄錯了,然而他在反覆查問之後,得到的都是一樣的回覆。

  不止是他,那些軍校也是同樣如此,霜洲雖然看著是要不成了,但分明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就算是密州方面那支由五百艘飛舟組成艦隊,都敢和他們擺開陣勢正面對抗,這支艦隊明顯實力更強大,怎麼可能就這麼投降了?

  可隨著之後更為確切的消息傳來,並且還順帶送來了獨州將軍乃至一眾艦隊司馬、護軍的印信諸物。

  這東西是偽造不了,至此再無任何人懷疑。

  只是所有人還是覺得有些恍惚,那支艦隊前一刻還是讓他們為之頭疼的存在,下一刻就冰消瓦解了。

  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隨著簡略的戰事經過送呈過來,一眾銳擊軍上層在反覆看了好幾遍後,仍是感到不可思議,同時也是充滿了感慨。

  他們自問親自率軍上前,也能擊敗此艦隊,可卻絕然是無法取到這等看去不可思議的戰果的。

  那名中年參事看罷戰書過後,抬頭看向曹度,道:「將軍,獨州還不知道他們的艦隊已然降伏,這個時候正是我們出擊的良機!」

  曹度此時也再無任何遲疑,立刻道:「按照事先部署,命令艦隊四面圍住獨州,勿要放過一個走脫!」

  眾軍校紛紛起立,轟然應聲,士氣異常之高昂。

  待得眾軍校都是行禮離去之後,曹度喊過那名中年參事,道:「我準備讓莫校尉帶人去負責接收這些飛舟。」

  中年參事一想,道:「這個人選很合適。」

  這一支艦隊具體人數還未統計,但近兩千艘戰艦,戰卒和役從加起來十餘萬人是少不了的。

  儘管現在投降了,可要是被一些不甘心的人煽動一下,很可能會好事變壞事,所以這回帶隊之人必須要有擁有的一定武力,可以在關鍵時刻壓得住場面,封號披甲校尉顯然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明校尉雖然看去比莫若華還要強出一線,但他這個人總給人太過隨意率直的感覺,把事情搞壞是不會,但要讓他把事情做好那也是不可能的。

  曹度道:「沈兄,我希望你這次替我走一趟那裡,幫我把一些東西回來。」

  中年參事一想,道:「將軍是為了那密匣?」

  曹度點頭道:「是的,霜洲的密匣技藝有多重要沈兄你是知道的,如果我們擁有了這門技藝,那麼我們就在戰爭之中就不至於再受制於敵。

  此前的北方戰事,若是有密匣,那麼我們也就不必單純用軍壘戰術往前推進,大可以有更為廣闊的迂迴空間,這是可以改變戰爭形勢的利器。」

  中年參事鄭重道:「這一次我會把所有的密匣帶回來,只是只有密匣沒用,我們還需要會打造密匣的大匠。」

  曹度道:「這正是我下來要考慮之事,哪怕其餘東西都是不要,掌握這個技藝的大匠我們青陽必須找到!

  所以我們下來在攻破獨州之後,那些正國、輔國之流可以去不去管,但唯獨這獨州制院所有人和東西我們必須全數拿到手!」

  中年參事似乎聽出了一點什麼東西,道:「將軍……」

  曹度看著他,道:「沈兄,我有分寸,現在看去戰局已是明朗,故是此戰結束之後,我當著手清理軍中內患,所以那一件事,你此去代我與張玄正交代一聲吧。」

  中年參事抬手一揖,鄭重道:「當為將軍帶到。」

  而此刻另一邊,上千艘霜洲飛舟停泊在荒原之上,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個伏在泥壤上的灰白色幼蟲。

  張御把齊禮喚到了一處荒僻土丘詢問了一些事情,他最為關心的,自是那場風沙的來源。

  他提出此問後,齊禮回道:「當初獨州要挑選獨州將軍的時候無人敢應,後來那位金相國和右輔國挑選中了我,我言若要我擔任此職也是可以,但是需要有一陣沙塵風暴,才有可能有些許勝機。

  這位金相國當時讓我回去等待,說是只要按照我自己方式去做,屆時自會有天時相助,沒想到出來幾天之後,果然有風沙到來,但這裡緣由是什麼,我也不太清楚。或許只有那位相國和右輔國知曉一些。」

  張御思索片刻,雖沒有在這裡尋到答案,但他已是可以確認,這風沙的確是人為,而非自然變化,看來唯有破開獨州之後,才能尋到答案了。

  齊禮道:「有一事需告訴張玄正,在我出發之前,有人試圖將一物交給我,說是對付修士將有奇效,我不認識此人,疑他許是貴方派來之人,故是我並沒有帶上此物,而是把這東西留在了城中。

  張御問道:「具體在何地點?」

  齊禮自軍袍之中拿出一張紙簽,道:「我已是寫在了上面,因為不知道此物來歷,所以收藏這東西的匣子很堅固,便是那埋藏的地點炸塌了,想來那東西也不至於損壞。

  張御拿了過來,看有一眼,隨即紙簽在手中化為飛灰,並任由其隨著荒原上的餘風飄去。

  齊禮看著越飛越遠,直至消失不見灰燼,過了一會兒,他轉回頭道:「玄正以為,青陽會如何處置我等?」

  張御道:「你們性命可以保全,青陽沒有殺俘習慣,玄府會設法找到讓你重新轉回為人的辦法,但這或許會是一段極長的時間,我們可以容忍異族,自然更可以容忍你們。」

  根據他的看法,青陽軍府最可能的做法,就是在荒原之中另行劃出幾塊地方讓這些霜洲人分散居處,且不被允許被擁有任何武力,並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會進行軍管,但這對俘虜而言,已是非常好的結果了。

  他道:「我們在密州時,幾乎所有上層寧可自裁也不願被俘,據言你們可以在一處名喚融池的地方復生?」

  齊禮道:「確實如此,融池才是我們霜洲人真正的寄托所在,我們霜洲人只要神魂不曾消亡,最後都會歸回到那裡。」

  張御看著他道:「那齊將軍為何沒有做此選擇?」

  齊禮嘆道:「因為只有霜洲上層在融池之中復生才會被允許擁有原來的記憶,而對於智慧生命而言,原來的情感和記憶才是最重要的東西,而沒有了這些,就算復生,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他們在某種意義已經死了,這不該我們來替他們做決定。

  況且,我對此事也一直抱有懷疑,復生?真的是這麼簡單麼?霜洲上層的秘密太多,我不想去接觸,也就只能盡可能遠離它了。」

  在眾玄修和十餘萬被俘的霜洲軍卒等待了有三天之後,這一次青陽軍府派來接手俘虜的艦隊終於到了。

  這一支艦隊由一千披甲軍士和一萬軍卒組成,帶頭人是莫若華和那位沈參事,兩人下了飛舟之後,就立刻趕來面見張御。

  在雙方交接完事宜之後,沈參事上前一禮,道:「張玄正,今回曹將軍特意吩咐我到此,我可否與玄正單獨一談?」

  張御心下略略一思,便揮了揮手,讓所有修士都是退下去,莫若華也是抱拳告退離去,待所有人走後,他請了沈參事在廬棚之內坐下,道:「沈參事,有什麼話你可以說了。」

  獨州地下一座輝麗宮殿之內,銀髮少女坐在高位之上,感受著隆隆的玄兵爆裂之聲,她能感到自己身下的座位在不停震顫著,這似乎預示著她無法在這個位置上再坐多少時候了。

  這幾天形勢急轉直下,那支寄於厚望艦隊自離開獨州之後再無任何音訊,彷彿消失了一般。

  州中也是謠言四起,有的說是艦隊被殲滅了,有的說是艦隊逃竄遠走了,有的乾脆說是齊禮帶著所有人投降青陽軍府了,總之所有人都是喪失了抵抗的信心。

  腳步聲起,一名白袍老者自外走了進來,他神情嚴肅看著座上,道:「右輔國,該下決心了,齊禮的艦隊到這個時候都不出現,那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不可能再回來了,現在再不走,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銀髮少女喟嘆道:「失去了子民,我還是右輔國麼?」

  白袍老者道:「可是青陽軍府會放過我們的子民,卻未必會放過我們,他們很可能會對兩州的上層進行一場清理,如果右輔國不想回歸融池,那麼我們就必須離開這裡。」

  「融池?」銀髮少女金色的眸子中露出了一絲嘲弄,隨即她看下去,問道:「我們還能離開麼?」

  白袍老者道:「沿著密道走,沒有人能發現我們,我們去尼艾神國,那裡的異神反正已經被我們清理乾淨了,我們可以躲藏在那裡,而且我們最近通過一些人找到了通往下層的辦法,或許在那裡我們能找到我們所需要的東西。」

  銀髮少女自座位上站了起來,銀白色的長髮一直垂到了腳跟,她道:「蔡老既然都說得這麼清楚了,那就準備一下,我們這就啟程吧,希望正國他們也有去處。」

  蔡老搖了搖頭,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卻清楚,外面的正國只是一個替身罷了,真正的正國很久沒有露面了,現在恐怕誰都不知道這位在哪裡。

  銀髮少女自台階上走下來,兩旁的親衛擁了上來,護持在了她的左右,隨後這一行人就在蔡老帶領之下往地下密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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