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7919


【作者概要】:小樓聽風雲,男,重慶市-忠縣,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玄幻 > 東方玄幻

【內容簡介】:

  闖蕩江湖、闖蕩江湖,闖到頭兒了,也沒能看清楚這江湖是個啥樣……

  本書又名:《從雙花紅棍到江湖大龍頭》 《吃出個天下第一》 寧為牛尾不為雞首? 張楚會告訴你,你大哥永遠是你大哥,山雞也會有飛上枝頭,成為鳳凰的那一天!

【其他作品】:無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9-9-24 22:26 編輯

請注意!18年六月份排版問題是論壇問題請發現的先私信我!刪了就不好改了!!五天一更新,等不及的可以私信我詢問幫更。章節有錯誤,麻煩在錯誤章節下扣分提示或者私信都行,我會及時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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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2
第一卷 青龍幫黑虎堂,張楚!

第1章 你想跟我混?

  清晨,下起了小雨。

  四四方方的古老城池在淡淡的霧氣中若隱若現,寧靜、悠然,仿如世外桃源。

  張楚站在低矮破舊的屋簷下,怔怔的望著陰鬱的天空。

  他高高瘦瘦,五官端正,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他的膚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蠟黃,裸露在外的手腕和十指,骨節明顯,跟雞爪子似的,打滿補丁的貼身短打,穿在他身上都顯得空蕩蕩的,漏風。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就這樣一直盯著天空發呆!

  至少,火燒火燎的飢餓感,不會那麼強烈……

  他從來沒想到過,自己竟然還有挨餓的這麼一天。

  想當初,他家裡有礦,玩遊艇包嫩模這種低段位的玩法,他20歲就膩歪了。

  半夜包機從魔都飛澳門吃宵夜,才是他那個圈子的基本操作。

  家裡的錢,用他老爸的話說,只要他不蠢到學人做生意,花上幾輩子都花不完……

  他都已經做好當一輩子米蟲的打算了。

  踏馬的怎麼就穿越了?

  還特麼是落後、愚昧、野蠻的封建社會!

  ……

  「咳咳……」

  虛弱無力的咳嗽聲從漆黑潮濕的小木屋裡傳來,打斷了神遊天外的張楚。

  張楚回頭望了一眼黑幽幽的木屋,拳頭不自覺的捏了起來。

  他不懂醫,卻也知道,如果再得不到有效的治療,老娘,怕是不成了……

  他使勁兒的抿了抿嘴,眼神劇烈的閃爍著……

  最終,他輕嘆一口氣,轉身,一頭紮進無邊的雨幕裡。

  再無猶豫。

  ……

  污水橫流的巷弄,衣衫襤褸形色各異的住戶,一雙雙餓得發綠宛如野狼的眸子。

  張楚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神色冷漠的從中穿過。

  這裡是大離國、北玄州、武定郡、錦天府,城西最偏僻的角落,名為梧桐裡。

  梧桐裡沒住鳳凰。

  反倒是住了很多窮鬼。

  窮到常年掙紮在生死線上,為了一口吃的什麼都幹得出來的窮鬼!

  張楚如今,就是這些窮鬼中的一員。

  他想做富二代,不想當窮鬼。

  他試過找工作。

  可惜無論他把自己收拾得多麼乾淨,偽裝得多麼有涵養,一聽到他住在梧桐裡,那些體面的工作都會毫不留情的將他拒之門外!

  他沒氣餒,想著,找不到工作,或許還可以做點小生意。

  可惜,他花了半個月時間才做起來的雜碎麻辣燙生意,才掙了兩三天銅板,就被人給搶了生意。

  這還不說,搶他生意的人還毒打了他一頓,爬回家裡躺了兩天兩夜才恢復過來。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想給他活路。

  ……

  一位牛高馬大,滿臉絡腮鬍,戴著一雙牛皮護腕的壯漢高居堂上,懷裡抱著一個濃妝豔抹,騷、媚入骨的紅衣女子。

  十餘個腰間別著短刀、匕首,打扮不倫不類的潑皮嘻嘻哈哈的站在兩側。

  張楚莫名的覺得眼前的場景,很有喜感。

  因為古裝片裡那些不入流的幫派大佬,大多都是這種配置。

  壯漢並不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什麼喜感,他斜著眼,漫不經心的看著下方的張楚:「你想跟我劉五討口飯吃?」

  張楚作揖下拜:「是!」

  「想跟我劉五討飯吃的人多了,我憑什麼收你?」

  張楚毫不猶豫的答道:「因為五爺需要小弟幫襯!」

  他決心來投奔劉五,當然不會一點功課都沒做。

  劉五,黑虎堂堂主,也是青龍幫三大堂主之中……最弱的堂主!

  錦天府作為武定郡治所,下轄八縣,緊臨邊關,貿易往來繁榮,常住居民有十幾萬。

  這等魚龍混雜之地,大大小小的幫派多如牛毛,很多幫派昨日才打響名號,今天便被仇家滅掉,亂得一塌糊塗。

  青龍幫作為一個能在城西屹立四年不倒的幫派,在錦天府裡也算得上是有名有號的大幫派。

  梧桐裡是劉五的地盤,也是他唯一的地盤。

  這也是為何說劉黑虎是青龍幫最弱的堂主。

  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窮鬼,能有多少油水?

  沒油水拿什麼養小弟?

  小弟都沒有,還當什麼堂主?

  「我需要你幫襯?哈哈哈……」

  「哈哈哈……」

  劉五放聲大笑,眾多嘍囉見狀,也跟著一起大笑。

  笑聲之中,說不出的嘲諷和輕蔑……

  也是,就張楚這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風都吹得倒的病鬼形象,還敢對一個幫派大佬大言不慚,如何不引人發笑?

  然而對他們的嘲笑,張楚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

  就這種段位的大佬,連靚坤都比他高出一個陳浩南。

  他隨手從懷中掏出一節木炭,蹲下畫起了圖。

  「這是五爺的梧桐裡。」

  「這是三爺的青花街。」

  「這是四爺的牛羊市場。」

  「這是八門幫的地盤。」

  「虎爺的地盤被這三家限制在梧桐裡這種窮鄉僻壤,進不能進、退無可退,別人大碗酒、大塊肉,日進斗金,五爺卻只能在雞腳桿上刮油……」

  「此消彼長,五爺的堂口,已經是城西最弱的堂口,而據我所知,八門幫,已經有進攻牛羊市場的跡象,如果咱青龍幫不想將牛羊市場拱手相讓,那麼,和八門幫遲早會有一戰,屆時五爺拿什麼去跟八門幫打?而即便是咱青龍幫打贏了,作為三大堂口中最弱的堂口,五爺又能分到多少好處?」

  笑聲漸漸停歇。

  偌大的屋子裡,只剩下張楚一個人的聲音。

  劉五的臉色,也漸漸陰沉了下來。

  很簡單的局勢,但在這之前,劉五還真沒弄明白。

  一個扁擔倒下來都不知道是一個「一」字的大老粗,即便爬到了一堂之主的位子,又能指望他有多少大局觀?

  劉五忽然猛地一拍座椅扶手,起身爆喝道:「都給老子滾出去!」

  一干嘍囉頓時噤聲,轉身往外走去。

  張楚立於堂前,安之若素,絲毫沒有在意那些異樣的目光。

  他是落魄。

  但再落魄,他也沒將這些嘍囉放在眼中!

  虎落平陽被犬欺,但不代表,虎會懼犬!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9-24 19:5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2
第2章 黑虎堂白紙扇

  屋內就剩下張楚和劉五兩人。

  劉五抱著兩條麵碗粗的膀子,步至張楚面前,熊羆般的魁梧身量給張楚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張楚自忖,自己這A4小蠻腰,要是挨上劉五一拳,估計會被直接打斷!

  「上過學堂?」

  劉五面無表情的看著張楚,突然開口道。

  張楚慎重的點頭:「上過幾年私塾。」

  劉五微微點頭:「何至流落梧桐裡?」

  張楚對答如流:「小弟生於金田縣,三年前金田縣遭了大洪水,家父舉家來錦天府避災,路上遭了匪人搶劫,家父與兄長都被匪人沖散了,只餘下小弟背負家母逃進錦天府,淪落到梧桐裡。」

  他不是胡說八道,而是真人真事,張楚的前身,的確是來自錦天府下轄的金田縣。

  ……

  劉五再次點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後,突然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膽子不小啊!」

  張楚心知他指的是何事,但面上卻裝出「聞言一震」的模樣,強笑道:「五爺何出此言?」

  「膽敢挑撥老子與三爺、四爺的兄弟情義……狗膽包天!」

  張楚「臉色大變」,一揖到底,顫聲道:「五爺明鑑,就算借小弟十個膽兒,小弟也不敢挑撥您與三爺、四爺的關係,只因小弟在梧桐裡求活,多得五爺庇護,無法坐視五爺的地盤被人蠶食,才斗膽向五爺進言。」

  青龍幫三大堂主與幫主、副幫主,乃是結義兄弟,劉五排行第五,他口中的三爺和四爺,就是青龍幫另外兩位堂主。

  張楚敢這樣說,當然是篤定劉五和另外兩位堂主,是面和心不和。

  畢竟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句話放在任何時代、任何地方,都是真理!

  劉五很滿意張楚的反應。

  上位者,希望手下有本事、會辦事,但又不希望手下太有本事、太會辦事。

  張楚今日的表現,在劉五看來,就很好:識字,有眼力,但膽子小,最重要的是手無縛雞之力……

  這樣的人物,再有本事,他劉五都有信心壓制得住!

  即便壓不住,他反手便能打殺!

  「哈哈哈……」

  劉五伸手扶起張楚,豪邁的放聲大笑:「張老弟不必緊張,老子隨口一說罷了,來,坐下說……紅牡丹,上茶!」

  很快,方才被劉五摟在懷裡的紅衣女子,就帶著一股劣質胭脂味進來了。

  張楚忙起身雙手接過紅衣女子手裡的茶盞,「多謝大嫂。」

  紅衣女子捂著嘴笑嗔道:「咯咯咯……小哥生的真俊!」

  劉五見狀也不惱,端起茶盞笑呵呵的道:「哈哈哈,小浪蹄子倒是好眼力,看得出老子這位張老弟是個人物。」

  末了又對張楚道:「張老弟,家中可有婆姨暖被窩?這紅牡丹是大哥前兩日才從怡紅院贖出來的頭牌,你要看得上眼,就領回家去當個丫鬟!」

  紅牡丹跺著腳朝劉五嗔道:「五爺~」

  「你們戲真多……」

  張楚心頭吐槽,面上卻感激涕零的起身作揖:「五爺莫開玩笑,大嫂國色天香,除了五爺這等豪傑,這錦天府誰配得上?」

  「哈哈哈,這話老子愛聽!」

  一番主客盡歡的表演之後,紅牡丹托著茶盤出去了,還順手帶上了門。

  屋裡就只剩下劉五和張楚兩人。

  劉五捏著茶盞,一口飲盡:「老弟方才所說,老子也有所預感,只可惜進退兩難,不知老弟有什麼化解之法?」

  張楚心道一聲「來了」,放下茶盞正色道:「小弟既然敢來投奔大哥,自然已經想好瞭解決的辦法!」

  ……

  半個時辰後,門開了。

  劉五大步從屋內走出來,張楚畢恭畢敬的跟在劉五身後,好像一條狗。

  劉五站在門外的台階上,中氣十足的大喝:「都過來!」

  一聲令下,留在堂口的嘍囉就全過來了。

  足足三四十號人。

  只是大多都是蓬頭垢面、獐頭鼠目的貨色,和梧桐裡那些窮鬼沒什麼分別……估摸著這些人也就只能欺負梧桐裡的窮鬼,真要和其他堂口乾仗,都是些一沖就散的烏合之眾。

  倒是站在第一排的十來個大漢,還有幾分精悍之氣,想來應該是黑虎堂的主力了。

  張楚掃視了一眼,心頭嘀咕:「就這些貨色……前途堪憂啊!」

  劉五哪知道張楚心裡的想法,還頗有得色的回頭看了張楚一眼,一副老子兵強馬壯的架勢!

  「打今日起,張老弟就是咱們黑虎堂的白紙扇,你們以後要像聽老子的話一樣聽從張老弟的吩咐!」

  眾多嘍囉聞言,齊齊朝張楚拱手道:「見過楚爺!」

  張楚客氣的擺手:「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多禮!」

  劉五沉吟了幾息,再次開口道:「李狗子、余二,你們以後就跟著張師爺,你們手下的地盤以後也歸張師爺!」

  人群中兩個蓬頭垢面的漢子大聲回應道:「是,堂主!」

  張楚站在高處,注意到劉五說完後,站在第一排的一個精壯漢子多看了自己一眼。

  宣佈完了,劉五便有些不耐煩的揮手:「好了,都散了吧!」

  一干嘍囉拱手散開了。

  劉五轉身,摟著張楚的肩膀笑道:「老弟,從今咱們就是自家人了,要缺了什麼,直接跟大哥說。」

  張楚連忙拱手道:「謝五爺抬舉,小弟定當肝腦塗地,以報五爺知遇之恩!」

  劉五滿意的拍了拍張楚的肩頭:「回頭領兩吊大錢回去,好好養養身子,你這身子骨,也忒弱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2
第3章 虎皮

  張楚懷揣著兩弔錢,心事重重地走在梧桐裡的巷弄裡,李狗子、余二兩人恭恭敬敬的跟在他身後。

  「第一步棋,走穩了。」

  「接下來,就是拉攏人心,在青龍幫和八門幫的爭奪中攝取最大利益!」

  「關鍵還是搞錢!」

  「有錢才有人!」

  想到這裡,張楚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懷裡的兩吊大錢。

  大離國的幣制,一百個大錢為一吊,一吊合一兩白銀,十兩白銀合一兩黃金!

  不過黃金白銀,大都掌握在錢莊和那些大戶手裡,尋常老百姓手裡流通得最多的,還是大錢。

  而一個大錢,能買兩個白面饅頭,以購買力來計算,差不多相當於軟妹幣兩塊。

  兩弔錢算下來也不過四百塊軟妹幣,但真論起來,絕對比一萬塊軟妹幣經花!

  張楚先前搞的那個雜碎湯麻辣燙生意,一天結餘不過五六個大錢,都遭人眼紅,差點被人打死!

  梧桐裡的窮鬼,一天能混到兩三個摻了谷糠的窩窩頭,都是十分美好的一天了……那樣的窩窩頭,一個大錢,可以買五個。

  想了半天,張楚回過頭看向身後的兩個嘍囉:「李狗子、余二,你們的地盤在哪裡?」

  李狗子是個缺了顆門牙的年輕漢子,而余二,則是左手少了一根大拇指的中年男人。

  李狗子聞言,上前一步,呲著一口黃牙:「楚爺,俺們的地盤就是隔壁那巷子。」

  張楚順著他的手看了一眼,心中有數了。

  梧桐裡的巷子都差不多,一樣的破爛、污濁,他也沒有過去看一眼的意思。

  「每個月能收多少月錢?」

  李狗子:「回張爺的話,運道好,每個月能有五六十個大錢,運道不好,就只有三四十個大錢了。」

  「真窮啊!」

  張楚在心裡暗暗的感嘆了一聲。

  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梧桐裡這些窮鬼能有多少油水?真有大油水,劉五也不可能這麼痛快的劃給他!

  當然,他加入黑虎堂,也沒指著靠收保護費餬口。

  他要的,是黑虎堂的虎皮!

  「你們以前是跟哪位大爺的?」

  李狗子:「楚爺,俺們以前是跟張猛,猛爺的!」

  張楚聽著李狗子的話,目光卻是掃了旁邊的余二一眼。

  跟了一路,都是李狗子在答話,這余二是一句腔都沒答。

  真是個沉默性子?

  還是別有心思?

  他思考了一會兒,從懷裡摸出一弔錢,解開繩子數了五十個大錢遞給余二:「老二啊,這些錢,你送到猛爺手上,就說是我張楚孝敬他的!」

  余二意外的看了張楚一眼,點頭:「是,楚爺!」

  待余二離去後,張楚隨手將剩下的五十個大錢賽到李狗子手裡,「狗子,拿這些錢,去買四十個大錢的窩頭,剩下的十個大錢,你自己留著,順便給我請個郎中過來……你比余二年輕,腦子活泛,我看好你!」

  憑白得了十個大錢,李狗子樂的嘴都快裂到耳根子了,「多謝楚爺,您以後就是俺親哥!」

  十個大錢!

  很多了!

  別看他們以前每個月能到手五六十個大錢,可大頭都是張猛的,落到他和余二手裡,一人能有那麼十來個大錢,他們就該偷笑了!

  地痞流氓?

  梧桐裡的地痞流氓,混得也就和其他地方的苦力漢差不多!

  張楚見他這副模樣,心裡失笑的同時,再次感慨沒文化的可怕。

  人有文化,拍馬屁都是鞠躬盡瘁、肝腦塗地。

  沒文化,拍馬屁就只能說一句:你以後就是俺親哥。

  ……

  天放晴了。

  污濁的巷弄中間支起了一口大鍋。

  大鍋底下大塊大塊的柴火,燒得噼裡啪啦作響。

  鍋裡架著一個大蒸籠,絲絲縷縷的熱氣兒在金色的陽光下匯聚。

  菜葉子微帶苦澀的香味兒在巷弄裡飄蕩著……

  一個個面容枯槁的人影,從低矮破敗的窩棚裡爬出來,慢慢的圍到大鍋周圍。

  但沒人敢靠近大鍋。

  李狗子扛著一條齊眉棍,站在大鍋前面。

  李狗子當然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身後的黑虎堂!

  梧桐裡的窮鬼,誰不知黑虎堂!

  不知道的人,都已經變成死人了。

  大鍋後面,有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高台。

  洗漱一番,換上了一身乾淨衣裳的張楚,緩步登上了高台。

  雖然他臉色依然蠟黃,但一身乾淨整潔的衣裳穿在身上,總算是恢復了幾分前世瀟灑不羈富二代的貴氣。

  貴氣這東西,很奇妙。

  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

  而且絕不是一朝一夕便能養成的!

  張楚無疑是有的。

  雖然還比不上那些真正傳承了好幾代的大家族貴公子,但至少已經脫離了暴發戶身上的草莽味兒。

  而這,足以將他和梧桐裡這些窮鬼拉開差距。

  張楚站在高台上,負起雙手,掃視了一番後,開口道:「有人認識我,有人不認識我!」

  「我叫張楚!」

  「黑虎堂白紙扇!」

  「以後這條街,歸我管!」

  「也就是說,大家以後都在我手底下討生活!」

  「這些窩頭,是我送給大家的見面禮!」

  「從今往後,但凡有不想挨餓的,盡可以來找我張某人!」

  「張某人大本事沒有,但至少能給大家一條活路!」

  「狗子,發窩頭吧!」

  李狗子立馬扯著喉嚨大吼道:「你們這些短壽的雜碎,還不快謝謝楚爺仁義!」

  眾多梧桐裡窮鬼愣了一會兒,才三三兩兩道:「多謝楚爺仁義!」

  聲音有氣無力,聽不到多少感激。

  張楚也不以為意,他知道,這裡的住戶雖然命賤,但也沒賤到為了兩三個野菜窩頭就對人感激涕零。

  ……

  黑虎堂外。

  脫了上衣,光著膀子的劉五紮著馬步,一手抓著一個水桶大的石鎖打熬著臂力,大塊大塊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不停地起伏。

  深秋時節,已有了幾分寒意,然而劉五身上卻升騰著絲絲縷縷的熱氣。

  余二畢恭畢敬的站在遠處。

  片刻之後,劉五扔下兩個石鎖,慢吞吞站起身,徐徐呼出一道白氣。

  白氣尺餘長,凝而不散,宛如實體!

  余二這才走過來,躬身道:「堂主,楚爺送了半弔錢給猛爺,說是給猛爺的孝敬,還花了半弔錢,買了些窩頭髮給地盤上那些窮鬼。」

  劉五失笑,「倒是個懂規矩的!」

  余二不敢多言。

  過了幾息,劉五又道:「他的底細,打探清楚了嗎?」

  余二點頭:「金田縣人氏,三年前來錦天府,家中有一病重老娘,一直靠為人代寫書信謀生,前幾日,做過一個小生意,被牛爺的人給砸了攤子,險些打死!」

  「哦?程大牛的人?」

  余二點頭:「是!」

  劉五笑意濃厚:「有點兒意思!」

  「你回去罷,有異常消息再回報給我!」

  「是,堂主!」

  余二垂首退了出去。

  ……

  微弱的油燈,給低矮破敗的屋裡添加了些許光線。

  張楚領著郎中從屋裡走出來,低聲問道:「許大夫,我娘的病如何?」

  老郎中撫著花白的鬍鬚道:「老夫人風寒入骨,傷及五臟六腑,以藥石之力外加足月靜養,或有回天之力!」

  張楚微微鬆了口氣,有的治就好!

  他隨手將二十個大錢塞入老郎中的手中:「勞煩許大夫開方,我好照方抓藥!」

  老郎中掂了掂手中的大錢,微笑道:「應該的。」

  張楚:「狗子,送許大夫回去,順便將藥抓回來!」

  李狗子提著齊眉棍低頭進來,「是,楚爺!」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2
第4章 我可能要變胖子了

  月牙初上。

  暗黃的油燈照亮了張楚面前的四方桌。

  桌上放著一個筲箕,裡面盛滿了白面饅頭。

  足足三十個!

  他一手托著下巴,一手輕輕敲擊著桌子,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篤篤篤。」

  低沉的敲門聲響起。

  張楚精神一震,輕聲道:「進來!」

  李狗子和余二推門而入,「楚爺!」

  張楚望了一眼門外,隱隱約約有人影在晃動。

  「來了多少人?」

  李狗子答道:「六個!」

  「六個?」

  張楚微微皺眉,比他預計的要少。

  「都喊進來吧!」

  李狗子轉身走到門口,低聲道:「都進來……動靜小些,別驚擾了老夫人。」

  張楚心下點頭,這李狗子的確是個會辦事兒的人才。

  人進來了。

  濃郁的酸臭味兒頃刻間就瀰漫了整間屋子。

  這些人,全是張楚地盤上的窮鬼!

  張楚強忍住摀住鼻子的慾望,一一掃視過去。

  瞎眼的。

  瘸腿的

  半大孩子。

  就沒一個正常的成年男子。

  「沒事兒,萬事開頭難!」

  他在心底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打氣道。

  「一人拿兩個饅頭。」

  眾人紛紛上前拿饅頭,稍後,屋子裡就響起一片只有豬圈裡才會有的聲音。

  兩個窮鬼噎得眼神都發直了,還緊緊的抓著手裡的饅頭,就好像一鬆手,饅頭就會自己長翅膀飛走一樣。

  窮,是原罪啊!

  「廢話我就不說了!」

  等到他們吃得差不多了,張楚才緩緩開口道:「你們肯來跟著我張某人奔一條活路,我張某人就絕對不會虧待大家!」

  「我後邊準備做雜碎湯生意,所有的本錢我出,你們幫我看攤,所得錢財,刨去本錢,我拿九成,你們拿一成!賣得多,得的多!」

  「但醜話我得先說在前頭,該發給你們的錢,每天收攤後我就會發到你們手裡,一個子兒都不會少,但誰要敢偷錢,我就砍了他的手!」

  「還有,你們明天全都給我洗頭洗澡洗衣裳,洗不乾淨的,就不用再來了……」

  「狗子、余二,明日你們去青花街和牛羊市場,給三爺和四爺手下的弟兄打個招呼,就說這雜碎湯生意,是我張某人的,請他們高抬貴手,後邊我張某人,必有孝敬!」

  李狗子和余二點頭稱是。

  張楚現在好歹也頂著一個黑虎堂白紙扇的名頭,這點小生意的面子,其他兩個堂口的人還是會給的。

  「好了,你們都回去早些歇息,明日下午,再過來!」

  話說完,張楚就開始趕人了……他實在是受不了屋裡這味兒了。

  李狗子和余二起身告退,領著一幫人出去了。

  人一走,屋裡的酸臭頓時就散去了大半。

  張楚覺得自己都快窒息了!

  這踏馬的都快趕上生化武器了!

  等屋裡的味兒散得差不多了,張楚才拿起一個饅頭,撕碎了慢慢吃。

  他今天忙了整整一天,也就吃了倆窩頭墊了墊肚皮。

  不過收穫是巨大的。

  加入黑虎堂、成為白紙扇、拿到地盤、分到小弟、敲定生意……

  穿越到這個世界一個多月了,他今天才算是真正站穩腳跟!

  繼續做雜碎湯生意,也是他早就想好的。

  混幫派,來錢快的路子有很多,什麼黃、賭、毒、鹽、鐵……

  然而以他現在的情況,貿然染指那些大生意,唯一的結果就是沉到江裡餵魚!

  再說他也沒本錢……

  合適他的,只有雜碎湯這種不需要多少本錢,又有獨家配方不愁銷路的小生意。

  這將是他的第一桶金!

  ……

  「走一步看一步吧!」

  張楚嘆著氣感嘆道。

  他不是諸葛亮。

  沒有走一步算十步的能耐!

  以他的眼界和目前對這個世界的瞭解,能做到走一步算三步,已經很不錯了。

  想到這裡,張楚又伸手去拿饅頭。

  然而餘光一掃簸箕,忽然發現就剩下六七個饅頭了!

  他愣了愣,大吃一驚:「WTF,我踏馬吃幾個?」

  他預備的是三十個饅頭,李狗子、余二外加六個窮鬼,一共也就拿了十六個。

  也就是說,還剩了十四個饅頭!

  他吃了七個?

  這可不是那種一口一個的小饅頭。

  而是三兩一個的老面饅頭,個頭比手掌都大!

  碼頭那些下苦力的漢子,一頓頂多也就能吃三個!

  他吃了七個?

  張楚唯恐自己被撐死,連忙站起來感受了一下。

  沒感覺。

  就跟沒吃一樣。

  「這,這是什麼情況?」

  他活動著身子,暗道自己難道被餓出毛病了?

  他穿越過來的這一個多月,是真的一頓飽飯都沒吃過,一個野菜窩頭,他都要分作兩頓吃!

  他心頭忐忑的在屋裡轉悠著活動身子,忽然感覺自己腹部湧出了一股熱流,流入四肢百骸。

  不是錯覺,而是真有一股熱流!

  就像是貼了暖寶寶一樣。

  不一會兒,張楚就感覺自己腳底下發飄的那種虛弱感消失了,整個人就像是放下了重擔一樣,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而且一股突兀的力量感瀰漫在他心頭,就好像,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勁兒!

  然而他並沒有為此感到高興,反倒差點給嚇懵了。

  「我踏馬不是迴光返照吧?」

  ……

  大半個時辰後。

  張楚終於確定,自己不是迴光返照。

  因為他發現,自己似乎是……長肉了!

  方才還像雞爪子的雙手,這會兒骨節竟然已經被肉包了起來,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也不那麼明顯了。

  這不科學!

  一點都不科學!

  生物老師的棺材板都快壓不住了!

  按照常理,一個餓了很久的人,突然暴飲暴食,只可能會被撐死!

  長肉?

  食物吃進人體內,轉化成脂肪,是需要時間的好嗎?

  地球上胡吃海喝的主兒多了去了,誰短短一個小時就突然變胖?

  「這難道就是我的……金手指?」

  想來想去,他只找到了這一個合理的解釋。

  「驗證一下吧!」

  張楚的目光,落到了簸箕裡的那七個饅頭上。

  ……

  片刻後。

  盛饅頭的那個簸箕,已經空了。

  而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雙手猛看的張楚,也終於確認,自己是真的長肉了。

  他的雙手看上去已經和正常人差不多了……頂多就是有點修長。

  乾癟的雙臂,也摸到了弘二頭肌的影子。

  他能肯定,這就是自己的金手指了。

  但張楚的心情是複雜的。

  「我叫張楚。」

  「我可能要變成一個大胖子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2
第5章 雜碎湯生意開業

  接下來的兩三天,張楚都在忙活雜碎湯的事。

  這個生意,他先前第一次做的時候,可謂是千難萬難,單單是豬下水,他都是在牛羊市場鄭屠戶那裡磨了十來天嘴皮子,鄭屠戶才勉強同意先賒給他,他賣了再給錢。

  而如今有了黑虎堂的這身虎皮,做起來就容易太多了。

  許多瑣碎的雜事都不需要他親自出面,李狗子和余二就能辦妥。

  他只是去青花街和牛羊市場轉悠了兩天,跟街面兒上晃蕩的青龍幫幫眾們攀了攀交情,打了聲招呼,再親手調配好雜碎湯的佐料配方就行了。

  他的雜碎湯佐料配方,是模仿地球川渝兩地的鴛鴦火鍋調製的,有麻辣口和清淡口兩種。

  一小碗雜碎湯,有五六塊豬下水和四五塊白蘿蔔,撒上蔥花,香味撲鼻、鑊氣十足,令人食慾大開,既能當零嘴,也可以當下飯的主食。

  重要的是,便宜!

  一碗雜碎湯,才賣一個大錢,這要換算成軟妹幣,一碗才兩塊錢,可謂是良心得不能再良心了。

  哪怕是那些一天掙不了幾個大錢的苦力漢,也舍得花一個大錢打打牙祭。

  好歹也是肉不是?

  張楚算過賬。

  一副豬下水進價二十個大錢,能賣三十五碗到四十碗左右,毛利在四成到五成之間。

  刨去蘿蔔、佐料、柴火等等成本,一副豬下水,張楚到手差不多十個大錢。

  純利潤不高,但這種小生意,本身走的就是薄利多銷的路子。

  張楚先期在青花街和牛羊市場,各設了三個攤點,預算是一個攤點每天賣兩副豬下水出去。

  順利的話,他每天至少有一百二十個大錢的進賬!

  一個月,就是三十六吊大錢!

  三十六兩白銀!

  ……

  沒有喜慶的鞭炮聲,牛羊市場這邊的第一個雜碎湯攤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開張了。

  張楚今日換上了一身兒水青色長衫,長發用一根發繩整整齊齊束在腦後,親自在這邊迎客。

  只見兩口鐵鍋下煨著小火,鍋裡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兒,火辣辣的香氣兒瀰漫在清晨的街道里,饞得早起做工的行人們直吞唾沫。

  同樣打扮得乾乾淨淨的李狗子站在攤子前,中氣十足的大聲吆喝著。

  「張記雜碎湯第一天開業,不要錢請大家品嚐了哎!」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了哎!」

  一個背著菜簍的年輕漢子經不住香氣的誘惑,吞著口水上前低聲道:「大哥,當真可以不花錢品嚐?」

  李狗子沒好氣兒的嗤笑道:「大行大市的,俺還能騙你咋的?」

  「狗子!」

  張楚輕輕呵斥了李狗子一句,走過去揭開兩口大鍋,盛了一紅一清兩碗雜碎出來,親手端到年輕漢子面前的長案上。

  再從長案下取出早就備好的竹籤,從中抽出一根,和顏悅色的遞給年輕漢子。

  「小哥,嘗嘗吧!」

  面對富家公子一般的張楚,年輕漢子有些侷促的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手,然後才接過張楚手裡的竹籤,從紅湯雜碎裡叉起一塊喂進嘴裡,一咀嚼,雙眼一下子就亮了。

  麻辣鮮香的口味,對這些靠清湯寡水度日的底層老百姓來說,絕對是一次巨大的衝擊!

  那辣椒和花椒,還被當做藥材放在藥鋪裡呢。

  「咕咚。」

  響亮的吞嚥聲。

  「老闆,您這雜碎湯怎麼賣?」

  「不貴,一個大錢一碗。」

  年輕漢子聞言,臉色略有些猶豫。

  一個大錢是不貴,但省省,買四五個野菜窩頭也能度一日。

  但鐵鍋裡瀰漫出香氣兒,就跟饞蟲一樣,勾得他的口水一個勁兒的分泌。

  最後還是一咬牙,摸出一個大錢遞給張楚:「給我來一碗!」

  張楚接過大錢,回過頭笑著對圍著鐵鍋忙活的三個人道:「開張了,做事!」

  「好嘞!」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勇士,很快就不斷有人走進攤子裡來問價,不一會兒,攤子裡就坐滿了人。

  ……

  臨近晌午的時候,一個身高八尺,手裡把玩著兩枚鐵膽的錦衣男子,領著兩個精悍的漢子走了進來。

  人還未至,笑聲已經先到:「哈哈哈,楚爺,這麼快就開張啦!」

  坐在攤子裡吃雜碎湯的食客們見了來人,紛紛起身,敬畏交加的問候道:「輝爺!」

  「輝爺!」

  「輝爺,吃了麼?」

  錦衣男子擺了擺手,「都坐,吃自己的,這是咱黑虎堂楚爺的生意,可不能讓我攪和了。」

  攤子裡的張楚,聞聲走出來,同樣大笑道:「哈哈哈,全靠自家兄弟幫襯,來來來,輝爺快請坐,狗子,去給輝爺和二位兄弟盛幾碗雜碎湯來!」

  這英武男子名叫趙昌輝,是牛羊市場四海堂的第一打手,說是副堂主也不為過,在牛羊市場極有人望。

  張楚前兩天來牛羊市場打招呼,和這趙昌輝有過接觸,是個人物!

  「好嘞,馬上就來!」

  張楚陪趙昌輝坐下,兩人客套幾句後,趙昌輝扭頭打量攤子裡的鼎沸模樣,笑道:「你這兒生意不錯啊!」

  「第一天開張,街坊四鄰都圖個新鮮,後面應該就沒這麼好了。」

  張楚沒否認,說得很直白。

  「是這個理兒……」

  趙昌輝點了點頭,話鋒一轉:「楚爺先前說,要在牛羊市場這邊,搞三家攤子?」

  張楚暗中皺了皺眉頭,心裡摸不透趙昌輝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是見錢眼開,想來插一腳?

  如果真是這樣,他倒是要低看這人一眼了。

  張楚灑然一笑:「怎麼,輝爺看得上這點小生意?要不,牛羊市場這邊的生意,我算你一股?」

  他是很需要錢,但還真沒把太把雜碎湯這點蠅頭小利放在心上。

  況且他現在初入青龍幫,在幫內的人脈、根基尚淺,如果真能用這點小錢,和一堂副堂主級的大佬搭上線,那絕對是大賺!

  嗯,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你可以血賺,但我永遠不虧!

  「哈哈哈……」

  趙昌輝聞言大笑:「楚爺這樣說,可就是打我趙某人的臉了,我趙某人雖不入流,但還不至於和自家弟兄搶飯吃!」

  「輝爺哪裡的話,這天下的錢,誰一個人賺的完?有錢大家一起賺才是正理!」

  張楚打著哈哈,慢慢套著趙昌輝的來意。

  「楚爺大氣!」

  「不愧是黑虎堂白紙扇,這氣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趙昌輝話說到這裡,正巧李狗子端著一大碗雜碎湯過來,張楚主動拿起一根竹籤,遞給趙昌輝:「大氣不敢當,不過輝爺要是有什麼兄弟能幫得上手的瑣事,一定不要跟兄弟見外。」

  攤子上是有筷子的,但這種南來北往的人共用的筷子,張楚是不會用的。

  他有輕微的潔癖,沒條件講究的時候,他能忍,但既然有條件可以講究,他就絕對不會虧待自己。

  趙昌輝拿著竹籤挑起一塊豬肺扔進嘴裡,眯著眼咀嚼了一會兒,點頭稱讚道:「好手藝,不比南城天香樓的大廚差!」

  張楚跟著打哈哈。

  頓了頓,趙昌輝放下竹籤,正色道:「今日過來,除了給楚爺捧個人場,倒是真有事,想請楚爺指條明路。」

  「來了!」

  張楚心道一聲,「請教不敢當,但凡兄弟能幫得上手的,定然全力以赴。」

  趙昌輝猶豫了幾息後,微微苦笑:「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老哥這人吧,天生就只會花錢,不會賺錢,手下等著吃飯的弟兄又多,瞧著楚爺生財有道,又是上過學堂的人,想請楚爺指一條能賺錢的門路。」

  張楚一下子就明白。

  隨即心裡覺得好笑。

  古人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誠不欺我啊!

  他想了想,說:「大的門路沒有,倒是有點小生意可以做,就怕輝爺瞧不上眼。」

  趙昌輝一聽,連忙追問道:「什麼小生意不小生意的,只要來錢,就是讓我趙某人去怡紅院干大茶壺,我都別無二話!」

  這當然是誇張!

  誰要真敢讓四海堂大佬去當龜公,只怕趙昌輝反手就要打死他!

  張楚笑著指了指周圍的食客:「輝爺看我這小攤子,覺得還差什麼?」

  趙昌輝疑惑的回過頭看了看周圍,搖搖頭,表示不知。

  張楚也不賣關子,「兄弟賣的雜碎湯,能滿足口腹之慾,卻不能填飽肚皮,而會來吃雜碎湯的人,又大多是使勞力的漢子,兄弟今兒個在這盯了半晌,發現很多客人都用自帶的乾糧,就著雜碎湯當飯吃……輝爺要是不介意,後邊兄弟的雜碎湯攤子,輝爺都派人來,在雜碎湯攤子旁邊擺上個窩頭饅頭攤子,搭配雜碎湯一起賣!」

  頓了頓,張楚對趙昌輝比了一個「十」的手勢:「六個攤子,多的兄弟不敢保證,一個月這個數……只多不少!」

  趙昌輝眼睛直了,不敢相信的低聲問道:「十吊?」

  張楚微微頷首。

  十吊大錢,也就是十兩白銀!

  多嗎?

  那要看和誰比!

  張楚現在也是黑虎堂的大佬之一。

  可如果只靠地盤上那點保護費,每個月刨去發給手下的例錢和給堂中的上貢,他到手能有三十個大錢就算不錯的了!

  趙昌輝在四海堂的根基比張楚在黑虎堂的根基深,牛羊市場的油水也要比梧桐裡那種窮鄉僻壤重,可一個月到手的錢,撐死了也就二三兩銀子!

  當然,二三兩銀子也不少了!

  錦天府低層的那些苦哈哈,忙活一整年,都不一定知道一弔錢串在一起長啥樣。

  「幹了!」

  趙昌輝愣了半晌,突然猛地一拍張楚的肩頭,大聲道:「老弟,客套話老哥就不多說,從今往後,你張楚的事兒,就是我趙昌輝的事兒!要人要刀子,你儘管吱聲,老哥我要說半個『不』字兒,就不是娘生爹養的!」

  張楚笑著拱了拱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3
第6章 真功夫

  雜碎湯連鎖攤計畫推行得十分順利。

  短短四五天,六家攤子,就全支起來了。

  公道的價格、新鮮的口感,恰逢深秋天氣轉寒,火辣辣的雜碎湯一經推出就十分受歡迎。

  甚至有不少城中心的富裕資產階級,跑到青花街和牛羊市場這種偏僻的貧民窟來嘗鮮。

  當然,這也主要得歸功於張楚將衛生抓得好,不似其他街頭攤販那般腌臢,打消了很多講究人的顧慮。

  天時、地利、人和,張楚佔全了,想不掙錢都難。

  這日,張楚巡視完所有雜碎湯攤子,領著李狗子和余二往家走。

  「楚爺,我剛去六號攤那邊去轉了一圈,生意很好,四張桌子完全不夠坐,俺覺得俺們還可以再支兩個攤子。」

  「再等等,不著急。」

  「楚爺,一號攤的人手的確不夠,飯點的時候,劉瞎子和吳二麻子兩個人,完全忙不過來。」

  「狗子,回頭再去咱們地盤上挑兩個手腳齊全的人,分到一號攤打下手……規矩要講清楚,手腳不乾淨,我可是要翻臉的!」

  「得嘞楚爺,俺回頭就去挑人!嘿,您是沒看見,俺前天去挑人時那些窮鬼眼巴巴瞅著俺的模樣,就差給俺跪下了……一群眼皮子淺的短命鬼,早踏馬幹嘛去了!」

  張楚只是淡淡笑了笑,沒答話。

  現在跟著他吃飯的人,算上李狗子和余二,足足有二十來號人。

  每天發出去的工錢,都有四十多個大錢!

  要換做他一個人單打獨鬥,至少要一年才能有現在的規模,還不能保證沒有任何隱患。

  黑虎堂的虎皮,果然唬得住人啊!

  想到這裡,張楚回過頭開口道:「老二,咱黑虎堂其他大哥,都有自己的營生麼?」

  余二點頭:「有的。」

  「岳爺手底下有五六個暗娼,他按人頭抽皮肉錢,每天少說也有五六十個大錢。」

  「牛爺手底下有十來個苦力,每天拉到碼頭扛大包,他從中抽成……」

  張楚打斷了余二:「牛爺?程大牛?」

  余二看了張楚一眼,默默的點了點頭。

  張楚眯了眯雙眼。

  先前承蒙程大牛關照,他差點死在街頭……這份「大恩大德」,他張楚可是一直記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牛爺每個月給堂裡上多少貢?」

  余二:「好像是一吊。」

  張楚點頭:「回頭我取五吊大錢給你,你幫我親手交到堂主手裡!」

  五吊,這是他手裡所有錢,其中還包括沒結清的幾十副豬下水錢。

  但這個錢,不能省!

  在他擁有自立門戶的實力之前,這個錢都不能省!

  余二吃了一驚,不敢相信的確定道:「五吊?」

  雜碎湯的所有開支和進項,張楚都沒瞞過李狗子和余二,他們倆雖然沒仔細的算過帳,但大概的流水,他們心裡還是有數的。

  張楚肯定道:「五吊!幫我轉告堂主,以後我這裡,每個月只多不少!」

  余二恭恭敬敬的點頭,「是,楚爺!」

  ……

  還沒到家,張楚就遠遠的看到老娘坐在院子裡,似乎是在洗衣裳。

  花白的鬢髮,在午後的陽光中飛揚,像極了河邊飛揚的柳絮。

  張楚的腳步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

  「娘,水這麼涼,您不好好歇息,洗什麼衣裳?」

  張氏回過頭,見了張楚,蒼白的臉上頓時浮起了慈祥的笑容:「娘在屋裡躺了半個月,憋悶得慌,正好今天出太陽,娘就出來曬曬太陽。」

  張楚沖上去扶起張氏,語帶責備的低聲道:「許大夫說了,您見不得風……狗子,把盆兒給我端開!」

  他接收了前身的所有記憶,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前身對張氏的感情。

  他也很享受這種時時刻刻有人惦念的感覺。

  前世他爸媽發跡得早,也離婚離得早,他才剛剛懂事,爸媽就已經各自重組了家庭,他無論在哪個家,每天迎接他回家的,都只有保姆的笑臉。

  他是沒缺過錢……但有些東西,不是有錢就買得來的。

  張氏任由張楚把她扶起來,溫和的對李狗子和余二笑道:「忙到現在還沒吃過晌午吧?鍋裡給你們熱著饅頭,去拿吧。」

  「得嘞嬸子。」

  「多謝老夫人。」

  張楚扶著張氏到一旁小木椅上坐下,輕聲說:「娘,您身子還沒養好,這些瑣事您就別管了,兒子找人來做!」

  張氏輕輕拍打著張楚的手背,「不用,娘的身子娘自己知道,再說了,這麼好的衣裳,哪能讓別人洗!」

  張楚固執得搖了搖頭,「狗子,回頭你去挑人的時候,找個婦人來我家服侍我娘!」

  李狗子笑嘻嘻的點頭:「得嘞,俺一定給嬸子挑個手腳勤快的!」

  張氏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最後只能無奈的拍了拍張楚的手背……

  孤兒寡母相依為命三載,羈絆比大多數母子更深厚。

  ……

  翌日。

  起了個大早的張楚,打發了李狗子和余二代他去巡視雜碎湯攤子,自己晃晃悠悠的走進黑虎堂。

  「楚爺!」

  「楚爺!」

  踏進黑虎堂的大門,兩個把門的幫眾恭恭敬敬的朝張楚拱手。

  張楚隨手扔過去一個油紙包,「剛出鍋的包子,趁熱吃。」

  「多謝楚爺!」

  二人笑著再次拱手。

  這樣和氣、出手大方的大佬,黑虎堂裡可不多見。

  張楚擺手,「堂主呢?沒出去吧?」

  「沒,在前院裡練功呢!」

  「得嘞,你們吃著,我去拜見堂主!」

  轉過浮雕著猛虎下山圖的玄關,張楚一眼就看到光著兩條膀子的劉五。

  他人在角落裡的梅花樁裡,不斷移動著,一拳一拳打在人頭粗的木樁上,見到張楚進來,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張楚也不敢打擾他練功,隨手把手裡提的包子遞給迎上來的幫眾,就輕手輕腳走到梅花樁旁邊,畢恭畢敬的等他練完功。

  只見劉五在狹窄的梅花陣中,身形或突或退,魁梧的身形竟靈活如猿猴,不曾碰到任意一根木樁。

  而他蒲扇大的雙手,則或呈掌或呈拳,在每一次移動間,抽打在他周圍的木樁上。

  張楚對武學技擊之術,知之甚少,看了半晌,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覺到,劉五的步伐,似有章法,每一次出手,也都有明確的目的……似乎是將周圍的木樁,當成了包圍著他的敵人。

  「這貨手底下,像是有真功夫啊!」

  他剛這樣想,就見劉五猛地向前突進,口中爆喝一聲,一記直拳重重的轟在了他面前的木樁上。

  木屑炸裂!

  人頭粗的木樁,乾淨利落的斷成了兩截,滾落到張楚的腳邊。

  張楚愣愣的低頭看了一眼,就見木樁的斷口參差不齊,還帶著幾分清晨露水的濕氣……絕不是預先做了手腳的障眼法。

  人……人的拳頭,真可以打斷這麼粗的木樁?

  堅硬的木樁尚且如此,若是落到人的身上…

  張楚心頭猛地一寒。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3
第7章 門路

  張楚回到家中,腦子還是一片漿糊。

  劉五一拳轟斷木樁的那一幕,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在他腦海裡循環播放。

  他不蠢。

  明白劉五那一拳,是打給他看的。

  個中含義,無外乎示威、敲打、震懾。

  但劉五肯定沒想到,他這一拳,給張楚推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

  張楚加入黑虎堂的目的,一直都很單純。

  掙錢!

  掙大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

  有大錢能使磨推鬼!

  按照他的想法,只要有了錢,什麼都好說。

  幫派?

  不過是一塊跳板而已!

  然而劉五今日這一拳,卻好似當頭一棒,直接就把張楚干懵了。

  畫風崩了啊!

  好好的穿越歷史劇,一下子就變成了穿越武俠劇!

  ……

  張楚負著雙手,心思重重的在自家院子裡徘徊。

  他心頭有些不安。

  他的不安,不單來自於劉五那一拳展示出的強大武力!

  還來源於劉五的身份!

  劉五是誰?

  一個名不經傳的幫派頭目而已!

  不是什麼大名鼎鼎的人物!

  也不是什麼雄霸一方的梟雄!

  劉五都能打出這樣強的一拳!

  那些真正雄霸一方的大佬呢?

  是不是更強?

  是力開碑裂石、生撕虎豹?

  還是移山填海、捉日拿月?

  貧窮限制了張楚的邏輯。

  但還沒有限制他的想像力……

  ……

  自從上次在街頭差點被程大牛的人生生打死之後,張楚就深深的意識到,這裡,不是地球。

  這裡沒有警察。

  這裡的法律,也是個屁。

  要想活著,有滋有味的活著,就必須變強!

  所以他加入黑虎堂,想掙錢。

  然而現在看來,只怕單單有錢,還不夠!

  「必須要瞭解一下,武功到底能達到什麼地步!」

  張楚下定決心。

  正巧,巡視完攤點的李狗子和余二推開柴門進來,向他行禮道:「楚爺!」

  張楚朝二人微微頷首,末了心頭一動,開口道:「狗子,代我向輝爺下帖子,傍晚我在牛羊市場百味樓擺酒,請他務必賞光。」

  李狗子點頭稱是,轉頭就出去了。

  ……

  華燈初上,百味樓。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

  趙昌輝臉色通紅,背靠太師椅,似已有五分醉意。

  張楚的臉色沒多大變化,雙眸清明依舊,不見半分醉意。

  「來來來,輝爺,咱哥倆再走一個!」

  張楚又笑吟吟端起酒碗,輕輕與趙昌輝面前的酒碗碰撞之後,仰頭一口飲盡。

  冷冽的酒液順著他的喉嚨流入腹中,頃刻間就化作一團熱流,湧入他的四肢百骸,暖洋洋的,渾身舒坦,就像泡溫泉一樣。

  趙昌輝也不認慫,梗著脖子就端起酒碗仰頭一口飲盡。

  「哈哈哈,楚爺海量啊!」

  他放下酒碗,再看面色如常的張楚,由衷的挑了一個大拇指:「老哥我在四海堂混了這麼些年,喝酒從未怕過誰,今日算是徹底服啦!」

  二人現在合夥撈錢,關係倒是比一個堂口的大佬更近。

  張楚見他真喝得差不多了,順勢笑道:「能喝二兩酒算得了什麼,說起來,還是輝爺這般武藝高強的英雄好漢,才真令人拜服啊!」

  「我這兩手莊稼把式,哪算得上什麼英雄好漢!」

  趙昌輝懶洋洋靠著太師椅,自嘲的說:「也就是能欺負欺負莊稼漢,要真遇上入流的武林中人,三兩招就能把我給收拾了!」

  「哦?」

  張楚提起酒壺給趙昌輝倒了半碗酒,一副大感興趣的模樣:「何為入流,輝爺可方便與小弟聊聊麼?」

  「沒什麼不方便聊的。」

  趙昌輝伸手扶了扶張楚手裡的酒壺,「習武之人,能練到腰馬合一,力氣自生,便為三流武者!」

  「三流?」

  張楚精神微微一震,追問道:「武學有什麼境界劃分麼?」

  「當然有!」

  聊起武學,趙昌輝也很有興致,「天下習武之人,分為三流!」

  「三流武者熬力!」

  「二流武者練氣!」

  「一流武者修意!」

  「老哥我習武六載,至今連門都沒入啊!」

  說到此處,趙昌輝的神色忽然有些唏噓,主動端起面前的酒碗一口飲盡。

  張楚很有眼力勁的提起酒壺,搖了搖,卻發現酒壺已經空了:「店家,再溫兩壺酒來!」

  末了,他狀似不經意的說道:「習武三大境界,聽起來真是玄之又玄啊……前些日子,我去拜見堂主,曾見到堂主練功,一拳!」

  他雙手比劃著那根木樁的粗細,驚嘆道:「就打斷了這麼粗的一根木樁!」

  趙昌輝亦是面帶憧憬的點頭:「五爺的黑虎拳,剛猛無儔!在城西這一片,是出了名的!」

  張楚:「輝爺剛剛說武學分三流,那五爺入流了麼?」

  趙昌輝點頭:「早就入了……兩年前五爺與八門幫堂主李鐵手動手時,我在場,那時五爺就已經入流了!」

  「三流就已經那麼強了麼?」

  張楚在心頭琢磨道:「那一流呢?」

  適時,店家奉酒上來,張楚藉機與趙昌輝又喝了幾碗後,故意感嘆道:「小弟自小便最是佩服習武之人,只可惜以前家徒四壁,沒有門路,現在再想練,怕是已經遲了!」

  趙昌輝醉眼朦朧的接口道:「老弟可及冠?」

  在這個時代,男子二十歲行冠禮,代表著成人,可成家立業。

  張楚連忙回憶了一下前身的年齡,「二十有一。」

  趙昌輝遺憾的點頭:「是遲了些,打熬筋骨最好的年歲是十四至十六歲,老弟如今二十有一,筋骨已經長開,習武很難有所成!」

  聽到此處,縱然張楚心智堅韌,也未免微微失落。

  然而趙昌輝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老話說窮文富武,如今老弟的雜碎湯生意日進斗金,若是捨得銀錢進補,倒也可以練幾招散手防身。」

  「哦?」

  張楚大感興趣:「老哥可有門路?」

  趙昌輝頷首道:「我識得一位老鏢師,他年輕時也是入流的好手,只可惜如今年紀大了,暗傷發作,又加氣血消退,成了廢人,老弟要是捨得銀錢學藝,老哥可代為介紹!」

  張楚大喜,拱手道:「那一切就拜託老哥了!」

  趙昌輝豪氣的一擺手:「小事一樁,來,繼續喝!」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3
第8章 三境九流

  趙昌輝說窮文富武,還真沒說錯。

  那次飲酒之後,趙昌輝很快就派人回話了。

  學藝可以。

  給錢就行!

  明碼標價,十吊!

  這個價錢,可以說是……巨貴!

  要知道,人市上,一個眉清目秀的小蘿莉,也就值這個價錢……

  張楚是咬著牙,省吃儉用攢了半個月的錢,才攢齊了這筆錢。

  這日清晨,張楚換上了一身整齊的清淨衣衫,用褡褳裝了從錢莊兌換來的十兩雪花銀,領著李狗子往牛羊市場行去。

  那位老鏢師,就住在牛羊市場。

  一路上,不斷有熟人向張楚拱手打招呼,其中有青龍幫的幫眾,也有梧桐裡和牛羊市場的街坊鄰居。

  張楚都笑著一一拱手回禮。

  轉眼間,他加入黑虎堂快一個月了,也是算是混出了點名堂,如今青龍幫地盤上討生活的人,大都知道他黑虎堂白紙扇張楚這一號人。

  跟他的小弟,也早就不止李狗子和余二兩人了,而是八人。

  全是那種他一聲令下,就能衝出去替他砍人的精壯漢子!

  ……

  穿過散發著牲口臭味兒的牛羊市。

  張楚的腳步停在了一座門前擺放著兩座石獅子的院落前。

  門匾上,用描金的大筆寫著:梁宅。

  「去敲門……注意禮節。」

  張楚支使李狗子上前去敲門,自己左右打量著這座宅院:七八丈寬的門頭,雕刻得活靈活現的石獅子,青磚砌成的院牆,赤銅打造的虎頭門環……

  種種細節表明,這位趙昌輝口中武藝已經廢掉的老鏢師,家境很不錯。

  整個牛羊市場都找不出幾家門頭如此氣派的人家。

  他暗自琢磨,是習武之人普遍都混得很好,還是這位老鏢師生財有道?

  他見過的習武之人太少了。

  不算沒入流趙昌輝,真正入流和曾經入流的習武之人,總共也就劉五和這位老鏢師二人。

  劉五就不說了,黑虎堂堂主,無論身價還是地位,在城西這一塊兒都是屬於頂尖的那一批人。

  而如今這位武藝已經廢掉的老鏢師,看身價,應該也是牛羊市場這片名列前茅的富家翁。

  「是習武之人都有錢,還是習武之人都很掙錢?」

  張楚琢磨了一會兒,覺著很可能是後者。

  「吱呀。」

  門開了,一個青衣青帽,做僕人打扮的老叟伸出頭,打量著門外的二人:「你們找誰?」

  張楚上前一步,有禮有節的拱手道:「老丈,晚輩張楚,梧桐裡人氏,經四海堂趙昌輝介紹前來,勞煩您告訴梁師一聲!」

  老叟瞥了張楚一眼,硬邦邦的扔下一句「等著罷」,然後「嘭」的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老傢伙……」

  李狗子身為地痞流氓,平日裡欺負普通老百姓欺負慣了,哪受得了這份兒氣,張口就要叫罵。

  張楚拉了他一把,思索著看著大門道:「你去巡攤兒,順道給這幾日入夥的那三個弟兄講講咱們的規矩!」

  管中窺全豹,一個下人都能這麼牛氣,這個梁老的牌面,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啊!

  李狗子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轉身氣呼呼的走了。

  張楚在門外站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那老叟才再次把門打開了。

  「進來罷!」

  張楚客氣的朝他拱了拱手,抬腳跨進了大門。

  大門後是一座浮雕著大鵬展翅圖的玄關,繞過玄關,是一座足有兩個籃球場寬的敞亮院落。

  院落裡的兩側,植有幾株桂花樹,如今已至深秋,桂花早已凋謝,只剩下綠蔭點綴著青石板鋪就的院落。

  左側的桂花樹下,擺放著一個兵器架,上邊插著一些常見的刀槍兵器。

  右側的桂花樹前,則是一個木樁梅花陣,每一根木樁都有一人多高,幾個木樁上,還殘留著拳印。

  老叟招呼張楚在院裡等著,自己進內堂去了。

  不一會兒,老叟就扶著一位鬚髮皆白的清雋老者出來了。

  這位清雋老者,穿著一身兒水青色錦緞棉襖,頭戴著一頂白色貂皮帽,雙手間還捧著一個鎏金獸首火爐。

  張楚心下詫異:如今雖已至深秋,但還沒冷到需要烤火的地步吧?

  清雋老者走下台階,渾濁的眸子上下打量著張楚,「你就是張楚?」

  張楚上前,畢恭畢敬的作揖:「可是梁師當前?晚輩張楚,拜見梁師。」

  清雋老者點頭:「老夫便是梁無鋒。」

  張楚聞言,連忙摘下肩上的褡褳,上前單膝跪下:「承蒙師傅不棄,收弟子入門授藝,往後鞍前馬後、生老病歿,弟子願一肩侍之!」

  梁無鋒聞言微微一笑,撫鬚頷首道:「倒是個知禮的……阿福,收下吧!」

  「是,老爺!」

  老僕人上前,接過張楚手中的褡褳,轉身走進內堂,捧著一盞茶走到張楚身前。

  張楚雙手接過茶盞,高居過頂,奉到梁無鋒面前。

  梁無鋒接過茶盞,小小的呷了一口。

  禮成!

  其實來之前,趙昌輝已經派人給他遞過話,梁無鋒這是收錢授藝,並不是真正的收徒,張楚過來完全可以不用行師徒大禮。

  但張楚自己琢磨著,要想梁無鋒盡心授藝,還是行下師徒大禮更好。

  目前看來,梁無鋒對他主動行師徒大禮,還是比較滿意的。

  ……

  張楚立於梅花陣上,紮著馬步,雙臂握拳靠於腰間,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珠。

  梅花樁下,梁無鋒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一手捂著火爐,另一手拿著一支檀木枴杖,不時支起枴杖敲打在張楚身上,調整他的馬步姿勢,口頭慢悠悠的給張楚講述一些武道基本常識。

  「武道九流,下三流熬力,中三流練氣,上三流修意!」

  張楚插話:「師傅,弟子先前與趙昌輝論武,趙昌輝告訴弟子,武道只分三流!」

  梁無鋒瞥了他一眼,支起手中的枴杖便精準的點在他的小腹。

  「噤聲,平復氣息,不可亂!」

  別看梁無鋒一副顫顫巍巍,好似風中殘燭的老朽模樣,他枴杖上力道及大,這一點,張楚幾乎穩不住身軀從梅花樁上摔下來。

  「趙昌輝?」

  梁無鋒語帶輕蔑的輕聲說:「黃口小兒矣!不知從何處學了幾招散手,便自以為入了武道大門!實則一竅不通!」

  「世人皆道武道三流,指的其實乃武道三大境界,並非品級!」

  「武道三大境界。」

  「力士境,筋骨健,氣血如山,龍虎相濟足!」

  「氣海境,氣如海,萬邪不侵,隻手斷江河!」

  「飛天境,意通天,浩然長存,永恆一念間!」

  張楚學乖了,不再插言,只是眼角分明看到,這老頭說到氣海境與飛天境之時,神色之中憧憬混合著失落,複雜之極。

  過好了好一會兒,梁無鋒才輕嘆道:「與你說這些都太遠,你已經過了打熬筋骨最佳年齡,如今筋骨已經長開,身子骨底子又弱,如怕連入流都難!」

  梅花樁上的張楚這會兒兩條腿正酸得跟面條兒一樣直發抖,還被這老頭打擊,心裡都琢磨著要不要放棄習武這條路了。

  他從來就不是那種能吃苦且堅韌不拔的人,相反,好逸惡勞、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才是他的本性。

  但就在他即將堅持不住的時候,兩條腿忽然發熱,暖洋洋的,就好像他前世做大保劍,啊呸,洗腳一樣。

  又酸又澀的感覺一下子就消退了。

  他甚至還覺得有幾分舒服。

  「老夫剛才說到哪兒來著……對了,武道九流!」

  「九流名曰通力境,身如鐵桶、通全身,能做到將全身的力量凝聚成一點,一拳打出去,便是入了九流。」

  「力從何來?」

  「無他!」

  「血氣足、筋骨健而已!」

  「樁功為何為武道基礎?」

  「皆因站樁既能打熬下盤功夫,又可用氣血滋潤筋骨!」

  「你日後每日站樁,只要感覺雙腿酸澀、難以為繼,便是你的氣血已經消耗過半,當立即停止。」

  「須知,氣血虧損折壽數,強鍛筋骨留暗傷,個中利弊,你自權衡!」

  「趙昌輝先前言你不缺錢財,稍後老夫會給你開幾貼食補方子,你可自行配藥進補。」

  「待到馬步扎到落地生根、不動如山,人推不倒,你的樁功就算是入門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3
第9章 貧窮使人虛弱

  從梁無鋒家出來,張楚結合前世的知識,吃力的總結著今日所學。

  「按照老頭子所說,力氣,來源於血氣和筋骨。」

  「他說我已經過了打熬筋骨的最佳年齡,筋骨已經定型,打熬很艱難,意思不是說無法打熬,應該是事倍功半。」

  「如果說十五六歲的少年人,1個單位的血氣,能讓筋骨變強1分,那我現在,1個單位的血氣,估計就只能讓筋骨變強0.5,甚至更少……」

  「也就是說,只要我花更多的血氣、更多的時間,一樣能完成打熬筋骨。」

  「血氣……」

  「從概念上來,應該就是生命力一類的東西吧?」

  「身體越強壯的人,氣血越足……我的身體養了這麼久,感覺倒是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還有,上午站樁的時候,雙腿的那股熱流,和吃東西時候胃裡湧入四肢的熱流,很相似啊!」

  「難道說……」

  張楚雙眼猛地一亮,「我的金手指,能直接從食物轉化成氣血之力?」

  「還是說,我的金手指,是將食物轉化成營養,進而滋補氣血之力?」

  這段時間以來,他因為擔心突然變成大胖子引起別人的注意,沒有刻意去通過狂吃來變強壯,但對自己金手指的研究,他卻是一天都沒有放下。

  他現在已經差不多摸清了自己金手指的能力……事實上他也不能確定這真的是他穿越的金手指,還是前身獨特的體質。

  反正現在他吃東西,米飯饅頭和蔬菜這一類的食物,差不多五六分鐘就會被消化成熱流。

  肉類的食物要慢一些,差不多十多分鐘的樣子。

  至於流質的食物,就更快了,幾乎是一兩分鐘,就會被消化得乾乾淨淨。

  「老頭子開了可能滋補血氣的藥膳方子,也就是說,血氣可能通過進補的方式增長……」

  「那應該就是後者了,氣血之力應該是需要人體轉化的。」

  「這樣說來的話……」

  張楚終於裡理清了思路,「我完全可以通過用大量的氣血,彌補我筋骨定型的劣勢啊!」

  「妥妥的嗑藥流啊!」

  氣血消耗快,恢復慢。

  正常人哪怕是用珍貴的藥材進補,身體肯定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消化、分解,轉化成氣血之力。

  沒有充足的氣血之力滋養筋骨,強行練習樁功,起不到打熬筋骨的作用不說,還很容易留下暗傷。

  這就限制了初學者練習樁功的時間。

  梁無鋒今天就跟張楚提過,初學站樁,每天最好不要超過一個時辰,而且得分早晚,讓氣血有恢復的時間。

  但事實上,張楚完全可以通過吃飯的方式,快速的回覆氣血!

  也就是說,只要張楚願意,他完全可以一天練十一個時辰的樁功,剩下的那一個時辰,用來進補恢復氣血。

  如此一來,哪怕是張楚筋骨定型,1份氣血,只能讓筋骨變強0.1,他也可以用大量的時間追平那些正處在打熬筋骨最佳年齡的少年人!

  「那麼,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藥材進補和食物進補,到底差別有多大!」

  梁無鋒給他的藥膳方子,他已經看過了,諸如人參、首烏這種名貴的藥材,赫然在列。

  這種藥膳,用腳指頭猜都能猜到肯定不便宜。

  要是頓頓用藥膳進補,他真吃不起!

  ……

  張楚邊走邊思考,很快就走到了一號雜碎湯攤點附近。

  遠遠的,他就看到李狗子、余二,和幾個新收的小弟,擁擠在一起,似乎在圍觀什麼。

  他皺了皺眉頭,走上前去。

  「在看什麼?」

  聽到張楚的聲音,李狗子等人紛紛回過身,向張楚拱手行禮:「楚爺!」

  張楚順著他們的目光,赫然發現,就在他的雜碎湯攤子的旁邊,幾個熟面孔正在忙碌著砌火爐、擺放桌子板凳。

  似乎是在支攤兒……而且還是賣吃食的攤子!

  他大感不爽的虛了虛雙眼,「誰的攤子?」

  把一個賣吃食的攤子支到他的雜碎湯攤子旁邊,這不是擺明了是來佔便宜、搶生意的麼?

  李狗子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是牛爺的攤子。」

  「牛爺?」

  「程大牛?」

  張楚的雙眼都眯成一條線了。

  李狗子輕輕點頭。

  「賣什麼的?」

  「好像也和俺們一樣……雜碎湯!」

  「呵!」

  張楚冷笑了一聲,「這牛爺……還真踏馬牛比!」

  他都還沒找他程大牛的麻煩,他程大牛還敢來佔他的便宜!

  真當他張楚好欺負?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輝爺那邊,有遞話過來麼?」

  李狗子搖頭,表示沒有。

  張楚又冷笑了一聲,心頭更冷。

  牛羊市場是四海堂的地盤。

  程大牛來這邊支攤子,趙昌輝不可能不知道。

  他既然沒什麼表示,要麼是四海堂堂主趙四海給他打過招呼,不允許他插手。

  要麼是他已經跟程大牛談好了。

  張楚覺得,很可能是後者……這點小生意,還不足以讓一堂堂主親自下場搶食,太跌份。

  反正程大牛過來支的是雜碎湯攤子,左右他趙昌輝的麵食生意都不受影響,他的確沒有和程大牛撕破臉皮的必要。

  「呵,還踏馬說什麼我的事,就是他趙昌輝的事兒。」

  「全踏馬是虛的!」

  李狗子見張楚只是冷笑不說話,一咬牙,再次壓低了聲音:「楚爺,要不,俺今天晚上帶兩個弟兄過來,掀了他們的攤子?」

  張楚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犯不著,掀了,他們可以再支,還給了他扯皮的藉口!」

  他張楚,要麼不踩人,要踩人,就絕對會一腳踩得人翻不了身!

  「這事兒暫時就這樣……你們以後把攤子盯緊點,別人家還沒動手,咱們自己就搞出什麼幺蛾子!」

  眾多小弟紛紛點頭:「明白,楚爺!」

  若真是公平競爭,張楚還真不擔心!

  雜碎湯賣得最好的是紅湯。

  而紅湯的底料,張楚從未假手於人,一直都是他親手熬製,連佐料的來源,他都是分作幾個店買的。

  不相信程大牛那個蠢貨能模仿出紅湯的味道!

  就怕……程大牛玩兒陰的啊!

  ……

  「梆梆。」

  「二更天囉,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更夫打更的聲音,遠遠傳來。

  張楚服侍老娘歇下,捧著一個巴掌大的小砂鍋,輕手輕腳的走到院子裡坐下。

  揭開小砂鍋,濃郁的草藥香味兒混合肉味兒撲鼻而來,香氣四溢。

  這一鍋藥膳,是用人參、枸杞、當歸、紅棗、甘草混合豬排骨,隔水煲了兩個時辰才熬成的。

  張楚攪動湯汁著感嘆道:「嘖嘖嘖……窮文富武啊窮文富武!」

  就這麼一小鍋藥膳,成本都花了七十多個大錢,用的還都是最便宜的殘渣碎片。

  要按照藥膳方子的最高配置買藥材,一鍋沒有二三十兩白銀,絕對拿不下來!

  「貧窮使人虛弱啊!」

  他長吁短嘆的夾起一條參須喂進嘴裡慢慢咀嚼。

  ……

  一鍋藥膳下肚。

  張楚立刻就感受腹中湧出絲絲縷縷的熱流。

  沒有吃饅頭和吃肉時來得那麼強烈,但勝在延綿不斷、後勁雄厚。

  張楚不敢浪費藥力,連忙起身,在院子裡紮起馬步!

  「凝神靜氣。」

  「氣沉丹田。」

  「呼吸自然。」

  「觀想自己人高萬丈,頭頂天穹,腳踏大地,渾身氣血如大江長河,川流不息!」

  他在心中快速複習了一遍今日梁無鋒教他的樁功要領,然後慢慢調勻氣息,盡力摒棄心頭紮雜念,觀想自身。

  調整了十多分鐘後,張楚的氣息才漸漸平復下來。

  身如松柏,巍然不動。

  呼吸綿長,靜不可聞。

  風聲、落葉聲,絲絲入耳。

  一絲絲汗意,從他的毛孔中沁了出來。

  絲絲縷縷的熱力,籠罩著他的整個身軀。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全身酸澀,難以為繼張楚,從觀想狀態中醒來。

  他站起來,發現貼身的裡衣,竟然已經全被汗打濕了。

  再一捏大腿內側的肌肉……

  「嗯,是要比之前硬一些了。」

  他滿意的點頭,有進步就好。

  哪怕是一點點……

  恰好這時,「梆梆綁」的打更聲再次遠遠的傳來。

  「三更天了?」

  張楚吃驚的盤算:「也就是說,我這次扎馬步,紮了差不多兩個小時?」

  他回憶上午在梁無鋒家中的時候,他扎馬步,好像只堅持了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的樣子。

  這樣的算起來的話,一鍋價值七八十個大錢的藥膳,足以讓他的馬步多堅持一個小時?

  「嗯?不能這樣算!」

  「我上午扎馬步的時候,消耗的只有我自身的氣血,而這次扎馬步,消耗的除了我自身的氣血之外,還有藥膳補充的氣血!」

  「再做個實驗!」

  張楚打定主意,起身往屋裡走去。

  ……

  六個巴掌大的白面饅頭。

  兩斤今天剛割的新鮮五花肉。

  加起來超過四斤的紅薯蘿蔔菜葉等蔬菜。

  這就是張楚家所有的存糧了。

  他用熬雜碎湯的紅湯底料,將所有食材做成一盆麻辣燙,然而就著饅頭,一掃而光。

  十多斤的食材下肚,不一會兒,張楚就感覺到腹中熱流滾滾,好似火山爆發!

  一股強過一股!

  一股猛過一股!

  他連忙紮好馬步,調整氣息,觀想自己如盤古巨人般頂天立地!

  然而這一次,他不用再觀想自己周身氣血如大江長河了!

  因為他體內的熱流,真如同大江長河一般,奔騰不息!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進入觀想狀態不久,他渾身湧出大量出汗,附帶著大量肉眼看不見的油脂、雜質。

  一縷縷白色的熱氣,在他的頭頂上匯聚、飄散,就如同他腦袋上頂著一個香爐。

  所有的跡象都表明,十斤食材的效用比那一小鍋藥材效用要強!

  呼……

  吸……

  呼……

  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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