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641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3
第119章 魚兒咬鉤(三更)

  昏黃的火把照亮了三十道沉默、高大的身影。

  他們每個人的腳下,都放著一個褐色布包,看形狀,像摺疊起來的被縟。

  大熊站在他們面前,神色也如他們一般沉默。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面前的每一張面孔,似乎要將這一張張面孔刻入心底。

  許久,他才開口說話,聲音低沉有力,宛如鼓鳴,「廢話,我就不說了,今晚,可能會有敵人過來,這些人,是楚爺的殺父殺兄仇人,楚爺平日裡待我們如何,我不說,大家心裡應該都有數!」

  「該如何做,也不用我教大家!」

  「我只說一件事!」

  「你們若死,你們的父母妻兒我養!」

  「我若死,你們的父母妻兒楚爺養!」

  「披甲!」

  一聲令下,三十條漢子齊齊彎腰,打開腳邊的布包,從中取出一件烏黑的魚鱗甲。

  這是前番波瀾胡同血戰後,張楚透支波瀾胡同兩個月的貢錢,給衛隊置辦的保命傢伙兒。

  這些魚鱗甲的來路,肯定是見不得光的,但混幫派的,走的就是見不得光的路子,只要肯花錢,自然就能買得到。

  張楚也並不懼怕這三十具魚鱗甲會引來郡衙的清算。

  不干點違法的勾當,純合法的做生意,那叫商會,不叫幫會!

  不想搞他,他就是握一百具魚鱗甲在手,郡衙也不會搞他。

  要想搞他,他就是什麼出格的事兒都不干,老老實實的窩在地盤上收保護費,郡衙也能找到一百種理由搞死他!

  造反?

  在這個武人當家做主的朝代,只有天靈蓋上有坑,才會覺得僅憑三十具魚鱗甲就能造反!

  ……

  另一邊,李狗子也召集了血刀隊的弟兄作準備。

  前番波瀾胡同之戰,受損最小的就是血刀隊,收益最大的也是血刀隊。

  一次性提拔了五位大哥、一位副堂主,整個青龍幫,誰不眼紅?

  可眼紅又怎樣?

  張楚有言在先,提拔大哥優先考慮血刀隊,眼紅?去血刀隊啊!

  藉著這一股東風,李狗子在短短半個月,就將血刀隊擴充了五十人!

  而且每一個,都是他看著順眼的漢子!

  他看得順眼的漢子,就沒一個正常人!

  此刻,李狗子扛著他那把門板大刀,站在一張桌子上。

  五十號精壯的血刀隊弟兄圍在他周圍。

  李狗子殺氣騰騰的掃視了一圈兒,粗暴的喝道:「老子口才不好,大話空話老子就不說了,老子只告訴你們一件事兒,今晚有一夥雜碎要來,你們要跟著老子去砍死這群雜碎,不怕告訴你們,老子已經在堂主面前誇下了海口,今晚但凡走脫一個雜碎,老子就把自己的腦袋砍下來送到他面前湊數兒!」

  「所以,你們今晚動作麻利點,誰要窩窩囊囊、磨磨唧唧的,老子在把自己的頭砍下來之前,肯定會先砍下他的腦袋,送到楚爺面前湊數……萬一有他腦袋就湊夠了呢?老子自己腦袋不就保住了?是這個理兒吧?」

  五十號血刀隊弟兄們噤若寒蟬。

  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

  血刀隊的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好人。

  個個都有當江洋大盜的潛質。

  但毫無疑問,李狗子是他們當中最凶悍的一個。

  他們的凶、他們的狠,是對著弱者的,在面對比他們更強的人時,他們心頭還是有畏懼的。

  而李狗子,發起狂來連自己都敢下手砍!

  所以他們毫不懷疑李狗子的話,也堅信惹急了他,他真會對自己的腦袋下刀子。

  連孫四都不敢懷疑。

  所以他們覺得心頭髮寒。

  他們此刻心頭也有很多疑問。

  但誰也不敢開口問。

  他們看得出,李狗子現在就有發狂的跡象。

  怕問得他心頭火起,直接就一刀過來了。

  ……

  張楚坐在油燈下,仔細的保養著橫刀。

  他將燒刀子淋在刀身上,點燃。

  藍色的火焰在黑色的刀身上輕靈的跳躍著,看起來美極了。

  讓他不由的想起了一種名叫「深水炸彈」的雞尾酒。

  可惜,喝不到了。

  待藍色的火焰漸漸暗淡了,張楚才拿起一方潔白的棉巾,一點點的將刀身上的酒液擦拭乾淨。

  末了取出一點豬油,均勻的塗抹到橫刀的兩面。

  略有幾分灰沉的刀身,再次變得光潔如新,雪亮的刀鋒在油燈昏黃的光芒照射下,熠熠閃光。

  他起身,輕輕揮動了一下橫刀,察覺到橫刀斬開空氣發出的破空聲輕柔了少許,才滿意的收刀入鞘。

  他坐到窗邊的椅子上,給自己倒上一碗茶,雙手捧著慢慢的啜飲,不時望一望天上的新月,神情恬淡,恣態悠閒。

  他並不為今晚而感到擔憂。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會被伏殺搞得驚惶失措,只知道大喊「草泥馬」的菜鳥了。

  他是九品武者張楚!

  黑虎堂堂主張楚!

  「血虎」張楚!

  他趟過四海堂血戰!

  殺穿過四五百號人的幫派聯軍!

  死在他手下的人命,沒有一個連,也有好幾個排了!

  廝殺,已經無法再讓他緊張,再讓他的心臟瘋狂跳動。

  長刀在手,他便無所畏懼!

  再者。

  黑雲寨?

  「絆馬索」謝慶雲?

  「攔路虎」張保山?

  百五十眾?

  土雞瓦狗而已!

  若不是不願手下的弟兄傷亡太多,他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直接揮兵殺上黑雲寨便是!

  謝慶雲、張保山,擋得住他?

  擋得住,他們就不會蝸居在黑雲寨這種窮鄉僻壤!

  擋得住,他們就不會被官兵追得像狗一樣!

  擋得住,他們手下就不會只有這點人手!

  ……

  「梆梆綁梆!」

  打更的聲音遠遠傳來。

  靜坐養神的張楚睜開雙目,見眼前的油燈幾近熄滅,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四更天了。

  騾子一更天傳回的消息。

  都過去三四個時辰了,算腳程,也該到了吧?

  他心下略有些煩躁的捏了捏倚在身側的橫刀刀柄,強迫自己再次閉上雙目養神。

  沒過多久,近處忽然傳來「嗖」的一聲尖嘯。

  張楚猛地睜開雙眼,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暗淡的光線下亮得嚇人!

  是響箭!

  騾子的信號!

  魚兒咬鉤了!

  他一把抓起身側的橫刀,起身出門。

  房門外,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十名身披堅甲、腰垮長刀,右臂繫著一條紅綢的血衣隊衛士快步上樓,站到他隔壁的房門前,見了張楚,整齊的抱拳道:「楚爺!」

  張楚沉聲道:「守好房門,除了自己人,任何人膽敢靠近,殺!」

  「是,堂主!」

  隔壁的房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張氏略帶驚慌的低呼聲從房內傳來,「楚兒、楚兒,發生了什麼事?」

  「娘,有幾個小毛賊進屋了,您不必擔心,兒子自會處理!」

  「偷點財物而已,你別動刀動槍的,跟人好好說!」

  「兒子會好好跟他們說的!娘,您繼續睡罷!」

  說完,張楚提著橫刀大步走下樓。

  客棧的大廳內,血衣隊和血刀隊,已等候多時!

  張楚朝洞開的大門外一揮手,沉聲道:「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3
第120章 屠殺

  鎮門大開!

  一名臉上長滿了絡腮鬍、身形魁梧的大漢,提著一把朴刀,縱馬衝入劉家鎮,身後跟著數十個兵器雜亂、衣衫襤褸的嘍囉。

  他們大笑著、怪叫著衝入劉家鎮,宛如即將突破美女最後一道防線的流氓,興奮得只怕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哈哈哈,肥羊在何處,快快領老子前去!」

  領頭的絡腮鬍猖狂的大笑道。

  「二當家的,小人知道肥羊在哪裡,小人領您前去!」

  一個蓬頭垢面的鎮民從自家衝出,跪倒在街邊,用一近乎於高潮的語氣,高亢的尖叫道,卑微的討好之意,溢於言表。

  絡腮鬍大漢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獰笑著縱馬從他身前衝過,人借馬勢,一揮刀,一顆骯髒的頭顱滾落在地。

  熱血,從無頭的胸腔中噴湧而出,宛如血雨一般落到眾多嘍囉的臉上。

  見了血,一眾嘍囉越發的癲狂。

  果然,舔狗不得好死。

  「肥羊在何處,快快領老子前去!」

  絡腮鬍大漢再次猖狂的仰天大喝道。

  「哈哈哈,張二哥,多日未見,風采依舊!」

  一個身穿華麗勁裝的高大青年,在幾個精壯家丁的簇擁下騎馬趕到,隔著老遠便朝絡腮鬍拱手笑道,笑容矜持,似平等而交。

  絡腮鬍大漢見了勁裝青年,亦是笑著持刀拱手道:「劉老弟,等你多時了,快快領老哥前去捉了肥羊,回寨子喝酒吃肉耍娘們兒!」

  「哈哈哈,張二哥不必著急,小弟早就派人封鎖了鎮子,肥羊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逃不掉!」

  「劉老弟做事老哥自是放心,不過大當家還在寨子等老哥回信,咱們速戰速決!」

  「是不能讓謝大哥久等,張二哥,走著!」

  「哈哈哈,走著!」

  二人縱馬並行,數十嘍囉拚命的跟上,唯恐去得遲了,連口湯都喝不上。

  本就凌亂不堪的陣型,在奔跑中拉成了「一字長蛇陣」,七八十人,竟然拉出了五六十米的隊伍。

  遠遠看上去,就像一條蜿蜒的火龍在劉家鎮內前行,不知道的人,只怕還以為是劉家鎮的鎮民打著火把在找什麼東西。

  深入劉家鎮後,可供三駕馬車並行的寬敞街道,漸漸變成只能供一架馬車通行的狹窄、低矮巷弄。

  但絡腮鬍大漢與勁裝青年卻並未減速,依然不停的抽打著馬匹往前狂奔。

  劉家鎮於他們而言,或許就如同自家後院一般。

  然而,二人都未看見,漆黑的地上有一條臂粗的麻繩。

  「駕!」

  「駕駕!」

  兩人抽打著馬匹,行至麻繩前方。

  地上的麻繩突然繃直,抬高兩尺有餘。

  兩匹玄北州特產的高頭大馬毫無防備的撞上麻繩,揚起的馬腿一絆,轟然栽倒在地。

  絡腮鬍漢子從馬背上滾落,正巧摔在麻繩旁,伸手一摸,心下立刻便知不好,抓起朴刀一躍而起,扯著喉嚨爆喝道:「點子扎手,併肩子啊……」

  他話還沒說完,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道人影從天而降,雪亮刀光一閃而過,頓時頭皮發炸。

  他驚怒交加的爆喝一聲,左手按著朴刀長柄下壓,右手抬著朴刀上撩,想以一招「新月掩門」,將自己的面門護住。

  然而他的朴刀還未抬起來,就感到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壓下,他一低頭,就見到一隻黑緞長靴,踩在了自己朴刀的刀格上。

  「腳都踩到我刀上了,他人呢?」

  這是他心頭最後一個想法。

  他抬頭,就見到一抹清冷如月華的刀光閃過,下一秒,就覺得天旋地轉……咦,那具無頭屍體的衣裳好眼熟。

  栽大發了……

  ……

  張楚一腳踢飛無頭屍,避開宛如雨點一般飄零而下的鮮血。

  再一回頭,就見藏身在暗巷中的血刀隊、血衣隊,已經一湧而出。

  「殺!」

  熱血噴張的怒吼中,廝殺起!

  李狗子拋下近身小弟,宛如一匹孤狼,逆著迎面而來的山賊人潮衝殺了進去。

  一把門板大刀,在他手中揮舞著,如同一架大風車,所過之處,腥風與血雨一色、斷肢與人頭齊飛,宛如一架人形絞肉機。

  他手下的那些血刀隊弟兄個個也如他一般,嗷嗷大叫著跟著李狗子一個勁兒的往前衝殺,遇到點子扎手的,寧可自己挨上一刀,也要一刀捅死敵人,凶殘得令人頭皮發麻。

  張楚輕輕一縱身,躍上高處,縱覽全局。

  他看到了在火光中大殺四方的李狗子,暗道這貨如今的武力,比之當初拎著一根條凳血戰長街的趙昌輝或還有不如,但他的氣勢,卻比那時的趙昌輝更加的兇猛、更加的狂放!

  那時的趙昌輝,剛完成了總舵的紅花,風頭正勁,行動間凶狠如獅虎。

  李狗子就不一樣了,他是屬平頭哥的!

  另一邊,身披魚鱗甲的大熊率領二十血衣隊弟兄,緊密的依靠在一起,穩紮穩打、層層推進,所過之處,火把散落一地,無一人站立。

  如果說李狗子是一匹孤狼。

  那大熊就是領頭羊!

  他個人的戰績或許沒有李狗子那麼嚇人,但在他的帶領下,血衣隊陣型緊密、進退如一,如同一架高效的機器,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收益。

  二人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帶出來的手下,也完全不一樣。

  當然,如今他二人的風格還未發揮到極致,無論是狼群戰術、還是集團戰術,都還未真正成型,還有著許多的破綻。

  但他們二人就像是兩顆已經破土而出的幼苗。

  只要不斷的給他們澆水、追肥,給他們茁壯成長的空間…

  那麼終有一日,他二人就會成長為兩棵參天大樹,支撐著張楚走向更高的層次!

  這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廝殺!

  這是一場屠殺,一邊倒的屠殺!

  黑雲寨的山賊完全就是一盤散沙。

  不是沒有人想反抗!

  可有李狗子這個哪兒人多就往哪兒扎的攪屎棍在,他們的反抗,注定只能是各自為戰!

  人多且打不贏血衣隊和血刀隊,又何況各自為戰?

  不多時,黑雲寨的山賊們就徹底潰敗了,一個個扔了火把和兵器,宛如受驚的兔子一般,瘋狂的逃竄、見巷就鑽。

  可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

  且不說血衣隊和血刀隊早就封鎖了這片區域,就算他們逃得出這片區域又如何?

  把守在鎮門口的血影衛們,正磨刀霍霍、待豬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3
第121章 未盡全功

  繁星暗淡,天際泛起深藍。

  天快亮了。

  屠殺早已結束。

  身上乾乾淨淨,沒有半分血跡的張楚坐在椅子上,拄著橫刀觀看血刀隊的弟兄們給地上的屍體挨個補刀。

  利刃捅入肉體發出的毛骨悚然聲音中,不斷有裝死的山賊爬起來瘋狂逃竄,但結果都免不了被血刀隊追上去,亂刀砍死。

  屍橫遍巷,血腥氣衝天。

  不多時,大熊提溜著一個身材瘦小,生得跟耗子似的山賊,大步行至張楚面前,將其擲於地上,「楚爺!」

  張楚沒看地上那個瑟瑟發抖的山賊,問道:「傷亡如何?」

  大熊:「血衣隊無損,血刀隊傷了幾個弟兄,不算嚴重,狗哥已經派人請大夫去了。」

  張楚點頭。

  雖然他早就有把握,這場廝殺的傷亡不會太大,但聽到大熊確切的回覆,心裡仍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血刀隊和血衣隊,畢竟是黑虎堂的兩張王牌,從四五百號人中選出的精銳。

  每一個,都是正值壯年的精壯漢子,每一個,都是經歷過波瀾胡同近千人廝殺那種大場面的好手。

  應付這種小場面,綽綽有餘!

  反觀這些山賊,別說和百勝道人手下那些黥面的悍匪相比,就連黑虎堂中那些不入流的幫眾都能完勝他們。

  一群吃不飽飯、被迫落草為寇的流民而已……

  再加上開戰之初,張楚就親自出手秒殺了他們的頭領,讓他們陷入群蟲無首、一盤散沙的境地,若還不能完勝,張楚真該考慮,換兩個人來帶血刀隊和血衣隊了。

  張楚的目光落到地上的山賊身上,語氣陡然轉寒:「姓名!」

  地上的山賊愣頭愣腦的看著張楚,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大熊暗怒,一腳踩在他左手手掌上,微微用力一碾。

  「嘎嘣。」

  清脆的骨鳴聲響起,山賊猛的回過神來,陡然哀嚎出聲。

  張楚無視了他的哀嚎聲,重複道:「姓名!」

  「啊啊啊……小人,小人馬六兒!」

  張楚:「騎馬的那個絡腮鬍漢子,是誰!」

  「啊啊啊……大人饒命,那是我們黑雲寨的二當家,張保山。」

  「『攔路虎』張保山?」

  張楚凝眉,「你們大當家的『絆馬索』謝慶雲呢?」

  「大當家的,在寨子裡等我們回去。」

  張楚抬眼,目光掃過大熊身後的血衣隊衛士,再望瞭望前方打掃戰場的血刀隊弟兄們,心中暗道了一聲可惜。

  他們昨日趕了一天的路,還未休息多久,就開始為這一場廝殺所準備。

  如今人困馬乏,若再強撐著趕往黑雲寨剿殺謝慶雲,只怕會出現大傷亡!

  這筆生意,血虧!

  但錯過了這個機會,再想殺謝慶雲,只怕就沒那麼容易了……山寨裡近半數人手一去不復返,那謝慶雲得多蠢,才會繼續留在山寨裡,等張楚去殺他?

  當這是刷副本呢,還可以老大老二慢慢過?

  「也罷,且讓他再苟活一段時間,後邊有空了,再騰出手捏死他!」

  張楚很快就壓下了心頭那點遺憾。

  一個謝慶雲而已,就是留著他,他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我放你回去,代我轉告你們大當家謝慶雲,我是錦天府青龍幫黑虎堂堂主張楚,他如果有種,就來找我報仇,如果每種,就早日安排後事,等我去取他的項上人頭!」

  「拉下去,打斷他兩條胳膊!」

  大熊一揮手,名血衣隊的弟兄上前拖著山賊馬六兒往外走。

  聽聞張楚要打斷自己兩條胳膊,馬六兒非但不絕望,還狂喜的大喊道:「萬謝張堂主放小的一條生路,小人回寨給您傳完話,立刻回鄉耕田,大恩大德,小人永世不忘!」

  兩條胳膊而已,斷了也還能再接上,哪怕接上後變成殘廢,也總比丟了性命好!

  看看那群挨個補刀的殘廢,能保住一條性命,多難得!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

  張楚沒再理會他,對大熊道:「盡快打掃戰場,安排弟兄們歇下,今日晌午,我們再啟程!」

  「是,楚爺!」

  大熊抱拳應下。

  二人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驚慌失措的大喊。

  「別殺我,別殺我,我不是山賊!」

  張楚聞聲一抬眼,就見到兩個血刀隊的弟兄,從一條暗巷裡拖出一名衣著華麗、不似山賊的青年男子。

  這個青年,他有印象。

  先前他見過此人與張保山策馬並行,只不過見此人年紀輕輕、身上沒攜帶兵器,才決定先殺張保山,後來他注意力放到了李狗子和大熊他們身上,把這人給忘了。

  沒想到他還活著。

  見那兩個血刀隊的弟兄揚起刀就要砍死他,張楚心念一動,喊道:「拖過來!」

  「是,堂主!」

  聽到張楚發話,二人收起刀子,像拖死豬一樣,將華服青年拖到張楚面前,擲於地上。

  張楚打量著他,冷聲道:「你說你不是山賊?那你是誰?」

  華服青年驚恐的看著張楚,胡言亂語道:「我,我,我只是路過的。」

  「哦。」

  張楚淡淡的笑了笑,一揮手道:「大熊,砍他一隻手!」

  「是,楚爺!」

  大熊抽出血淋淋的長刀,大步走到華服青年身前,兩個血刀隊的弟兄按著他,拉出一條手臂。

  「別,別砍我的手,我說,我什麼都說。」

  張楚視若無睹。

  大熊揚起長刀,一刀斬下。

  「噗嗤。」

  抓著華服青年手臂的血刀隊弟兄,拿著斷手後退了兩步,鮮血灑了一地。

  「啊啊啊啊……」

  華服青年痛的撕心裂肺的,哀嚎聲一陣高過一陣,只怕驚醒了小半個劉家鎮。

  張楚正待令人堵住他的嘴,忽然聽到遠處有人大喊道:「兄台、兄台,饒小兒一命,誤會,都是誤會啊!」

  他一抬眼,就見到一個穿著金錢員外衣,身形肥胖,皮膚白膩如豬的中年人,在一大群手持棍棒的青衣家丁簇擁下,朝這邊飛奔而來。

  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老爺。

  但打掃戰場的血刀隊弟兄們可不慣著他,提起血淋淋的長刀,指著來人就凶神惡煞的喝道:「滾開!」

  「再敢上前,砍死你!」

  張楚打量著來人,嘴角浮起絲絲笑意。

  心道這劉家鎮,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之前派騾子散播留言,賭的就是這劉家鎮內,肯定有黑雲寨的眼線。

  他自己現在也是撈偏門的,易地而處,若他是黑雲寨的大當家,他也不會放過劉家鎮這麼一個南來北往、人流貨流彙集的聚寶盆。

  但現在看起來,不是黑雲寨在劉家鎮內埋有眼線。

  而是劉家鎮內,有人和黑雲寨勾結啊!

  看這個華服青年和來人的穿著打扮,顯然在劉家鎮的地位還不低。

  這不是送上門的過年豬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4
第122章 五千兩(三更)

  「放他們過來!」

  張楚喊道。

  阻擋著富態中年人一行的血刀隊弟兄們,聞言垂下血淋淋的長刀,繼續給屍體補刀。

  他們專注而又平淡的表情,令富態中年人頭皮發炸。

  「這到底是哪路神仙啊,下手這麼狠!」

  「雲兒啊雲兒,你怎麼就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這樣的強人下手!」

  他心頭叫苦不迭,硬著頭皮踏入一地屍體中。

  他身後的家丁不少,少說有二十多個,一個個棍棒在手,看起來倒也有那麼一兩分人多勢眾的氣勢,若是平頭老百姓,一看他們這個架勢,估計立馬就慫了。

  然而此刻這些家丁走進這一地屍體當中,卻是個個臉色蒼白如紙、只低頭走路,連看一眼周圍這一地屍體的勇氣都沒有。

  富態中年人滿頭大汗的行至張楚面前,見到地上少了一條胳膊、已經疼得昏死過去的兒子,臉色猛地一變。

  但隨即就仿若未看到一般,強笑著向張楚拱手道:「兄台,有禮了,小老兒是劉家鎮劉氏族長劉德富,金田縣縣尉劉德貴,乃是家兄,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張楚穩如泰山,沒回禮,只是輕笑道:「我?一個微不足道的過路人而已……方才聽到劉族長大喊,地上這人,乃是你的兒子?」

  見張楚神態輕鬆,絲毫不為他劉氏族長的身份,和他大哥金田縣縣尉的身份所動,劉德富額頭上的冷汗更多,但還是強笑著說道:「確是犬子,犬子天生嫉惡如仇,最見不得匪人,聽聞黑雲寨賊人入鎮,便率領家丁前來捉拿,不想衝撞了兄台,還往兄台海涵、海涵!」

  「啪啪啪……」

  這番顛倒黑白的話,說得張楚簡直就想給他點一百零八個贊,張楚鼓掌道:「劉族長好口才,佩服、佩服!」

  劉德富並不覺得尷尬,他心頭焦急兒子的傷勢,也沒功夫尷尬。

  他見張楚似乎極為難纏的樣子,心頭一咬牙,低聲道:「兄台心中若有什麼不快,咱們可以慢慢商量,犬子有傷在身,您看,是不是先讓小老兒……」

  「哦,對哦!」

  張楚似乎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他的血就快流乾了,你要想撈人,就得快點開價了!」

  開門見山了。

  劉德富聽了,心裡反倒鬆了一口氣。

  要錢好!

  要錢好!

  錢能解決的事,就不算事兒!

  「哈哈,兄台哪裡話,什麼撈人不撈人的,多難聽啊,不過來者是客,兄台遠道而來,小老兒腆為地主,願奉上一百兩,贈予兄台做盤纏!」

  張楚輕輕搖頭,不說話。

  劉德富躊躇了一會兒,暗道一聲「破財免災」,一咬牙、一跺腳,豎起二根手指。

  「哈哈,是小老兒小家子氣了,似兄台這等貴客,一百兩哪裡入得了眼,二百兩,只要兄台願意高抬貴手,小老兒願奉上二百兩給貴客做盤纏。」

  張楚笑了,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輕聲道:「怎麼,在劉族長的眼中,我這麼像要飯的麼?」

  劉德富一聽,剛剛放下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這麼冷的天,他額頭上的汗,就像置身火爐一般。

  他哆哆嗦嗦的從懷裡掏出一方手絹,一邊擦汗,一邊心痛如絞的問道:「那依兄台之意,小老兒要奉上多少盤纏,兄台才肯原諒犬子衝撞之罪?」

  張楚打量著他,心下感嘆道:不愧是能做族長的人,說話簡直是滴水不漏!

  從一開始到現在,劉德富都從未承認他兒子勾結黑雲寨山賊這一點,咬死了只是衝撞他!

  這種人若是放到他生長的那個世界,妥妥的是高端談判型人才啊!

  不過打太極而已,張楚也不差,當下就笑著說道:「劉族長哪裡的話,我等為客,你為主,只有主人主動贈於盤纏之理,那有客人向主人索取盤纏的道理?」

  頓了頓,他又「哎呀」了一聲,指著地上的華服青年道:「劉族長可要快了,令郎若再不止血,只怕大羅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他!」

  劉德富看了一眼地上的兒子,何嘗不是心急如焚,他這一脈,就這麼一個獨苗啊!

  但要他出錢,那就是在剜他的心肝啊!

  他左思右想,咬牙咬牙再咬牙,最終把眼一閉,如喪考妣的哀聲道:「我出五百兩,五百兩總行了吧!」

  張楚「呵呵」的冷笑了一聲,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劉族長還是請回吧,令郎的人頭我們還有用!」

  劉德富一聽,幾乎都要給張楚跪下了,捶胸跌足的嘶喊道:「你要多少錢,你開個價啊!」

  張楚伸出一隻手,對他比了一下。

  劉德富見了,幾乎就要昏過去。

  五千兩!

  那已經是他劉家數代人積下的全部家當了啊!

  這簡直就是要他的命啊!

  他很想昏過去。

  昏過去就不用做這麼殘酷的選擇了。

  但他不能昏過去。

  他就這麼一顆獨苗,而且還這麼有出息,年紀輕輕就能在這方圓百里都吃得開,官面盜匪都能攀上交情……

  也罷!

  錢沒了可以再掙,兒子沒了,不一定能生。

  「我給,我給還不行嗎?」

  劉德富死死捂著胸口,幾乎是帶著哭腔說道。

  張楚點頭:「成交!」

  劉德富大口大口的喘息了幾下,突然扭身一耳光扇在身後一個家丁臉上,額頭青筋直跳的咆哮道:「都瞎了眼了?還不送少爺去找大夫?」

  「是,老爺!」

  被他一耳光抽得原地轉了半圈兒的家丁,誠惶誠恐的彎腰去扶地上的華服青年。

  「慢!」

  張楚淡淡的吐出了一個字。

  他一開口,大熊瞬間抽出長刀一刀劈在了彎腰的家丁身前,嚇得膽小家丁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煞白如紙!

  張楚撩起眼皮,看著劉德富,沉聲道:「我什麼允許你們可以帶走他了?」

  劉德富臉色猛地一僵,吶吶的道:「你剛才不是說我給錢你就原諒犬子嗎?」

  「我是原諒他了啊!」

  張楚面無表情的說:「但這和我要不要他死……有關係嗎?」

  劉德富大怒,怒喝道:「你出爾反爾?」

  張楚:「是你誤會了我的意思而已!」

  劉德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竟然一甩大袖,轉身狠聲道:「回府!」

  在他的心中,任何人都有價。

  兒子也是。

  五千兩,已經遠遠超出這個兒子在他心中的價兒了。

  他出了這個價,對方還不肯放人,他覺得自己已經盡了人事了。

  五千兩……足夠他再娶一百個小妾!

  他不信,一百個小妾輪流播種,還生不出一個兒子來!

  「鏗。」

  數把血淋淋的長刀出鞘,攔住了他的去路。

  張楚陰惻惻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怎麼,這麼著急走,是回去給我取錢去嗎?」

  劉德富聞言,轉身怒道:「你不放人,還想要錢?」

  「門兒都沒有!」

  「你就是殺了我,你也得不到一個大錢!」

  「殺了你?」

  張楚冷笑道:「你以為我不敢?」

  劉德富臉色一僵,因為憤怒而充血的臉色,迅速的又白了下去。

  「你劉家勾結匪人,意圖謀我財物、害我性命,證據確鑿!」

  「五千兩!」

  「買你閤府性命!」

  「少一個大錢,我就屠你劉家滿門,雞犬不留!」

  張楚面如寒冰的輕聲道:「你可以不給,我自取,興許還更多!」

  劉德富渾身冰涼,如墜冰窟。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4
第123章 白袍紫刀

  天剛剛大亮,血衣隊便提著三口豎起來半人高的紅漆箱子回到客棧。

  一打開,三箱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白花花銀錠,晃瞎了張楚的24K氪金狗眼。

  無論是前世今生,他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現銀……

  張楚「嘖嘖」的感嘆道,「難怪都說『土財主』、『土財主』,這些鄉下的財主,果然不容小覷啊!」

  這麼多錢,錦天府內很多大戶人家都拿不出來!

  「怎麼樣,那老貨老不老實?」

  他問大熊。

  大熊露出一口大白牙,憨憨的笑道:「哪能老實,先是想溜,被血影衛的弟兄們堵了回來,見逃不掉,又煽動劉家鎮的鎮民跟我們動手,結果被狗哥幾刀就殺得膽寒了,實在是沒招了,才拿出了這批銀子。」

  「哈哈,您是沒看見,屬下抬著這三箱銀子出來的時候,那老貨的臉色難看得就跟死了爹娘一樣!」

  張楚冷笑了一聲。

  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做得過份。

  單憑凌晨時,那劉家大少和「攔路虎」李保山騎馬並行的架勢,他就知道,他們肯定不是第一次幹這種謀財害命、傷天害理的勾當!

  絕對是慣犯!

  再一細想,劉德富幹這種勾當,是有天時地利與人和!

  劉家鎮隸屬金田縣管轄。

  但前不挨村兒、後不著店,方圓十里,都是荒郊野地。

  殺了人,屍體拖出去往劉家鎮外,隨便挖個坑一埋!

  神不知、鬼不覺!

  至於這鎮上的鎮民?

  他們原本就是一個族譜上的血親,在這個族規堪比國法,族長擁有生殺予奪大權的封建社會,不存在大義滅親這一說,若劉德富會做人一點,分潤一些給這些鎮民,他們保證就是最好的偵察兵!

  就算官差追查到劉家鎮,劉德富只要送點錢給他那位金田縣縣尉大哥打點打點……

  這完全可以當做一門細水長流的生意來做。

  若不是屠了那劉家麻煩太多,張楚是真想下令殺他滿門!

  反正那種人家,不存在無辜之人!

  「好了,把銀子拉進去裝車,派兩個弟兄輪番看守,其他人,抓緊時間眯瞪一會兒,過午後啟程,今日務必抵達金田縣!」

  張楚下令,大熊一揮手,幾名血衣隊弟兄立刻提起木箱,往客棧內行去。

  大熊自己湊到張楚身前,低聲道:「楚爺,要不要吩咐弟兄們喬裝一下,混進金田縣?」

  張楚知他擔憂那位金田縣縣尉,搖頭道:「不用多此一舉!」

  「咱們這麼多人,進了他的地盤,再怎麼低調,他也不可能查不到……易地而處,若是有一夥人混進了咱們的地盤,咱們想找他們出來,還是個難事兒麼?」

  大熊想了想,搖頭。

  在黑虎堂的地盤上,只要他們真想找,就沒有找不到的人!

  「不用過多擔憂,區區一個金田縣縣尉而已,真敢找麻煩,宰了他便是!」

  張楚很輕鬆的說道。

  他的思維方式,越來越接近這個世界的幫派大佬。

  看不順眼?

  殺了便是。

  擋了他的路?

  殺了便是!

  沒有什麼矛盾,是殺人解決不了的。

  有時候張楚回想起來,甚至有些感謝程大牛。

  當初如果不是程大牛砸了他賣雜碎湯的攤子,只怕他現在都還在為成為一個大商人而奮鬥。

  選擇大於努力。

  在這個世界做大商人,路子一開始就走錯了。

  混幫派的路子,雖然也不太對,但思維方式和環境,更接近於武者。

  武者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

  晌午時分。

  冬日暖洋洋的陽光散落在空無一人的黑雲寨。

  一位唇紅齒白、面如冠玉,頭戴白玉冠,身穿金邊墨竹白袍的翩翩公子,宛如郊遊一般,慢悠悠的踏進黑雲寨的山門。

  他腰間掛著一柄狹長的紫色長刀,但長刀晃晃蕩蕩,沒有一點刀客的精悍氣,反倒像文人佩劍,作裝飾而已。

  這麼冷的天兒,他的手裡還搖晃著一把摺扇。

  摺扇的兩面,以大潑墨手法書寫著大字。

  一邊寫著:一支穿雲箭。

  另一邊寫著:千軍萬馬來相見。

  白袍公子的身後,跟著一行人。

  其中有十人著黑衣,個個身量魁梧,手裡牽著市面上極少見的高頭駿馬,行走間,步幅和手臂擺幅,莫不如一,宛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剩下的一人,是一個穿麻衣的獨臂老叟,他坐在高頭駿馬上,一根空蕩蕩的袖管迎風飄蕩,貌不驚人卻恣意狂放!

  白袍公子站在黑雲寨內,打量著空無一人的黑雲寨,納悶道:「咦?不是說這黑雲寨,是這方圓百十里內最大的山賊寨子麼?怎會空無一人?」

  「呵!」

  他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嗤笑,有人不屑的輕聲道:「霍家小子,這方圓百十里內最大的山賊寨子,是九狼山的躍馬寨!」

  白袍公子聞聲,俊美的臉上浮起一抹惱怒之色,回過頭對坐在高頭大馬上的那位老叟說道:「第一師傅,您這都嘲諷了小子一路了,就不能消停點麼?」

  獨臂老叟「冷哼」了一聲,不耐的說道:「你不就想找人當刀樁子麼,直接上躍馬寨,老夫出一刀,你再拿那顧家小兒當刀樁子,可不比找這個小毛賊的麻煩強多了?」

  他說出刀,但他的手中,並沒有刀。

  白袍公子也不惱,輕搖摺扇笑道:「第一師傅就莫拿小子尋開心了,顧南北在燕北州已晉陞五品大豪,為練一門刀法惹上他,不划算。」

  「再說,您的刀多金貴,浪費在區區一個顧雄身上,豈不是辱沒了您老的身份?」

  獨臂老叟再次嗤笑了一聲,閉口不再多言。

  白袍公子目光轉向一個黑衣人,輕聲道:「阿大,去打聽一下,出了什麼事。」

  「喏!」

  一名黑衣人叉手一揖到底,縱馬離開黑雲寨。

  不多時,這名黑衣人提溜著一個雙臂夾著竹板的瘦小漢子返回,將其擲於白袍公子身前。

  「稟世子,小校在山下捉到此人,他言自己原是黑雲寨山賊。」

  「哦?」

  白袍公子一收摺扇,略感興趣的看向地上那名抱著雙臂呻吟的瘦小漢子。

  「你叫什麼名字?」

  地上的瘦小漢子都快哭了,哀嚎道:「大,大人,小人叫馬六兒……」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4
第124章 血影衛展望(一更)

  日頭西斜。

  把馬車讓給傷員的張楚,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走在車隊的中間。

  說起來,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會騎術……飆車他倒是會,他單手開法拉利的技術一絕,妹子見了都誇他帥!

  不過當一個人的體力和對身體的掌控,強到一定程度後,騎術並不是一項太難的技能,從某種意義上說,比油離結合更簡單。

  騎馬,說穿了就跟訓狗一樣,讓馬知道,誰才是大哥!

  不聽話?

  倔強?

  難不成你捅它兩刀、再把刀架在它脖子上,它還敢不聽話嗎?它還敢倔強嗎?

  如果敢,一刀捅死,換一匹再試試,總能遇到怕死的馬。

  張楚胯下這匹馬也一樣,張楚剛坐上去的時候,它老想把張楚往溝裡帶,挨了張楚幾記老拳後,就老實了。

  走了一段時間後,張楚漸漸也知道該如何操縱馬兒了,越騎越輕鬆自如。

  這讓和張楚並行的騾子,羨慕得眼珠子直冒綠光。

  他騎的是一匹驢子。

  不是因為沒錢,弄不到馬。

  張楚再沒錢,給幾員心腹大將弄一匹馬代步,還是辦得到的。

  是騾子主動要求騎驢子的。

  因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幹不過馬……

  旅途無聊。

  草未長、花未開,一山過後還是山。

  張楚借此閒暇,將騾子喊到身邊,與他探討血影衛的方展方向。

  血影衛自成立以來,一直做著零零碎碎的敲邊鼓工作,昨夜才算是他們第一次以輔助的身份,參與到一次完整的團戰中。

  交出的答卷,張楚很滿意!

  血影衛昨夜並未直接參戰。

  但張楚心裡是有數兒的。

  若沒有血影衛散佈流言,引黑雲寨群賊入甕,昨夜他們不可能勝得那麼容易……不是說不能勝,而是自身會付出一定代價。

  狗急還要跳牆呢,更何況七八十號窮途末路的山賊!

  如果要讓張楚給親自下場廝殺的血衣隊、血刀隊,和做輔助工作的血影衛做一個功勞劃分,結果會是五五開。

  「騾子,接下來血影衛怎麼發展,你心裡有沒有想法?」

  張楚問道。

  騾子邊想邊說:「楚爺,屬下認為,血影衛當務之急,是先把耳目鋪遍錦天府。」

  血影衛成立之初,張楚就給他定下了「以上線發展下線,上為核心下為外圍」的發展方針,這麼久以來,騾子也是一直在竭力貫徹這條發展方針。

  張楚點頭道:「這是大方向,細節呢?」

  騾子不明所以的看向張楚。

  張楚其實對情報工作,也只止步於《007》和《碟中諜》系列電影,這騾子討論這些,也只是摸著石頭過河,有用沒有,試了才知道。

  「我提幾條意見,你可以思考思考。」

  「第一條,血影衛的弟兄,是不是該學點簡單的易容術、開鎖手藝,以及簡單的包紮醫術?」

  「第二條,血影衛的弟兄通常不會參與正面廝殺,但是不是也該培養幾個能拿得出手的精銳,以備以後執行一些暗殺、刺殺的高難度任務?」

  「第三條,你們現在打探消息的方式,主要還是以收風為主,是不是可以再多幾種方式?」

  「比如,我要你去打聽八門幫的消息,你是不是可以派一個弟兄混進八門幫內部,給我們傳遞消息?或者派一個弟兄,去八門幫的地盤上開一家茶樓、酒樓什麼的,慢慢收集信息?」

  張楚回憶著《007》系列和《碟中諜》系列電影,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很零碎。

  騾子卻是越聽臉色越發苦,感覺自家大佬說的三條意見,沒一條是容易辦到的。

  「楚爺,不是屬下推諉,開鎖手藝和簡單的包紮醫術還好說,但這易容術,屬下從沒聽過誰會這種絕技啊!」

  「還有您說的精銳……您也知道,咱黑虎堂敢打敢殺的弟兄,都集中在狗哥手下,屬下手下的這些個弟兄,讓他們出去收收風、散佈點消息他們是把好手,但指望他們出去執行暗殺、刺殺任務,那就是給人送菜。」

  「至於您說派人混到其他幫派,這就更難辦了,都是街面兒上混飯吃的閒漢,就算是不認識,但只要見面一掏底,就什麼都瞞不住了。」

  騾子越說畏難情緒越重,把這些事情看得難如登天。

  這也是底層老百姓的通病,只喜歡順著看得見、摸得著的路走,缺乏創造力、進取心,不願意動腦子、擔風險。

  騾子已經是張楚手下的心腹中,最肯動腦筋的人了,但一遇到這種難題,仍然會不由自主的打起退堂鼓。

  張楚欣賞他的直率和坦誠。

  辦得到就辦得到、辦不到就是辦不到,能力有高低,不足為奇。

  明明辦不到卻假裝辦得到的人,才是無藥可救。

  「多動動腦子,辦法總比困難多!」

  張楚悠然的輕聲道,「就比方說易容術,城西混幫派的人裡或許沒人會,就郡衙大牢裡呢?就每一個會這種手藝的採花大盜、千面大盜之類的人才?就算大牢裡沒有,你就不能去找秦振綱打聽打聽,問問武定郡通緝榜上有沒有會這種手藝的人物?只要知道誰會,就總會有辦法學到手吧?」

  騾子愣了愣,心頭突然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再比如說,派人混到其他幫派裡,咱們黑虎堂內的人的確都是熟面孔,但錦天府下八個縣,就真找不到一兩個願意幫我黑虎堂做事的人?我看不見得吧?他們總是生面孔吧?」

  「至於說精銳,這就更簡單了,我給你每年十個名額,你可以從黑虎堂任何一位大哥手下挑人進入你血影衛,包括血衣隊,我只有一個要求,挑進去的人,一定要用得上,那種一看就不適合血影衛的弟兄,你就別挑了……比如李狗子,你覺得他適合你血影衛麼?」

  騾子嚇了一跳,連忙搖頭如撥浪鼓:「屬下可不敢支使狗哥!」

  讓他支使李狗子?

  算了吧!

  惹得李狗子心頭火氣,不得一刀砍死他?

  張楚笑了笑,說道:「我說的不是李狗子的性子,我是指他的武藝……李狗子的武藝,已經形成了他自己的風格,大開大合、狂放不羈,讓他去執行暗殺、刺殺任務,成不成功另說,但肯定會演變成明刀明槍的廝殺,那不叫暗殺、刺殺,你懂嗎?」

  騾子連忙點頭。

  方才他只覺得自家大佬說的這三條難如登天,經過這麼一番掰開了、揉碎了的講述後,他又覺得,這三條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了。

  張楚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以後遇事,一定要先動腦子,再判斷辦不辦得到,別一遇到點困難,就麻爪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不可能時時都在你身邊指點你的,知道嗎?」

  「還有,你血影衛的架子,現在已經拉得差不多,以後再招人,最好是從堂口外招,而且最好招那種生面孔,剛進錦天府或者八縣的人最好……以後你血影衛分成明暗兩部,明部是可以在人面上出現的弟兄,比如這次跟隨我返鄉的弟兄們。」

  「暗部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與你、與我、與我們黑虎堂關係的弟兄,這個任何人,除開我和你之外,其他人都包括在內,包括總舵的幫主、副幫主、諸位長老,也包括血衣隊和大熊!」

  「對了,回轉堂口後,把你血影衛弟兄們的名單,寫一份交到我手上,以後每進一人,都必須先帶來讓我見見……未經我允許,不得進人!」

  騾子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他知道,該說的自家大佬都交代了,後邊就要看成效了!

  二人交談的聲音不大,在腳步聲和馬蹄聲中,微不可聞,沒有洩露之憂。

  前行了一個多時辰後,大熊打馬行至張楚身邊,抱拳道:「楚爺,前方有一個茶寮,是不是停下來歇息一會兒?」

  張楚勒住馬匹,問道:「還有多久抵達金田縣?」

  大熊:「據前方探路的血影衛弟兄回報,約莫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

  張楚抬頭看了一眼日頭,暗道時間還比較寬裕,就道:「歇息兩刻鐘罷!」

  「是!」

  大熊行了一禮,調轉碼頭往車隊的最前方奔去,一邊狂奔,一邊扯著喉嚨大喊道:「前方茶寮歇息兩刻鐘,血影衛百米警戒,血刀隊看守馬車,血衣隊分發乾糧、飲水,馬不下鞍、刀不離身,五人為伍,切勿獨離!」

  「前方茶寮歇息兩刻鐘,血影衛百米警戒……」

  騾子聽聞大熊點到血影衛,連忙向張楚行禮告退,抽打著小毛驢朝血影衛趕過去。

  張楚悠然的策馬前行,望著前後奔跑的大熊,心道:越來越有大將之風了。

  換他來安排,他都不覺得自己可以安排得如此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車隊行至茶寮,漸漸停了下來。

  張楚翻身下馬,大步行至老娘的馬車前,攙扶著老娘下車。

  張氏輕捶著腰桿走下馬車,打量著周圍越來越熟悉的山林,眉眼間多了幾分喜色。

  老人家做夢都想再回到這片相夫教子、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故土看看。

  落葉歸根、落葉歸根,到了她個年紀,除了兒子,只怕沒有多少東西能比故鄉這兩個字兒更有份量了。

  張楚和李幼娘一左一右的扶著張氏走進茶寮,知秋、夏桃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們身後。

  一踏進茶寮,張楚輕鬆的腳步突然一沉。

  四面漏風的茅草茶寮內,竟然早就坐了兩桌人。

  而且武者之間特有的血氣感應告訴他,這兩桌人……全是武者!

  張楚目光微凝,放眼一掃,定格在了一個輕搖摺扇的白袍公子身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4
第125章 有緣江湖再見(二更)

  玉冠白袍搖摺扇,絕對是個裝比犯!

  鑑定完畢!

  張楚剛剛提起的心,慢慢的放下了。

  全是武者又怎樣?

  他張楚雖是幫派中人,但自詡從未殺過無辜之人,也從未放過該殺之人!

  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他無所畏懼!

  當然,這其實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殺人從未留下過任何後患,不可能有這麼多武者來找他報仇。

  他收回目光,扶著老娘進入茶寮,拉開一根條凳,用衣袖拂了拂,「娘,您坐下歇會!」

  「誒!」

  張氏應了一聲,好奇的打量著那邊的白袍公子,心道這是哪家的後生,生的竟然只比自家兒子差那麼一點點。

  張楚陪著老娘坐下。

  餘光依舊警惕地注視著那邊的白袍公子……嗯,唇紅齒白、細皮嫩肉,不是偽娘就是Gay!

  好吧,他承認他是有點嫉妒這位白袍公子的顏值了,這傢伙,真的生得如女子一般俊俏,還是冷豔型的那種大美女,偏生眉宇間又充斥著一股陽剛之氣,令他看上去一點都不顯陰柔。

  真要形容的話,這個白袍公子的顏值,和他記憶中那位平平無奇的「白古」不分高下。

  都是帥到炸裂的大帥比!

  他們剛坐下,大熊就拿著從家裡帶出來的茶壺、茶碗兒進來了,他掃視了一眼那邊的白袍公子,也沒往心頭去,自顧自的往茶寮裡邊走去,「店家、店家,有熱湯麼?」

  外邊忙活著招待車隊的店家小跑著進來,連聲道:「有有有,客官,那把鐵壺裡的熱湯,剛剛煮沸!」

  大熊瞧了一眼壺嘴還在冒熱氣兒的黑鐵水壺,順口就將他又支了出去,「多謝店家,勞煩你給我們外邊的弟兄一人倒一碗茶水,茶錢我待會一併結給你!」

  「哎哎哎……」

  店家樂滋滋的提起兩個茶壺就出去了。

  幾十人的大生意啊,他這破茶寮開上五六天,都不一定能有這麼多客人。

  待店家出去後,大熊翻起一個茶碗,提起那把黑鐵水壺倒出半碗開水,先細細的看了看顏色,再從懷裡掏出一根銀針插進碗裡試了試,見顏色沒變化,才拿過茶壺,用開水沖洗了茶壺後,又用一個竹鑷子從一個巴掌大的漆盒中取出了一塊普洱,放入茶壺中,再倒入開水洗茶……

  他做這一切,並未背對著茶寮內的眾人,出門在外,小心謹慎點也是應該的。

  茶寮內的眾人,也默不作聲地看著這麼一條腰挎長刀的昂然大漢,熟稔的做這種細緻活計。

  茶寮內的氣氛有點詭異。

  直到氤氳的茶香順著熱氣兒湧出來。

  白袍公子隔著老遠抽動鼻翼嗅了嗅,忽然一收摺扇,拍手叫好兒,「蘇南州五年陳熟普,好東西……」

  話還未說完,他又惋惜的搖頭,「可惜了,存放不當,倉味攪了茶香,毀了一餅好茶!」

  他突兀的開口,打破了茶寮內詭異的氣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張楚看了他一眼,心下略一躊躇,暗道一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開口笑道:「兄台是風雅之人,若不嫌棄這茶放壞了入不得口,不妨飲一杯,醒醒神。」

  白袍公子側身面對張楚,一展摺扇輕笑道:「這荒郊野地之所,還能飲上一口五年陳熟普,求之不得且來不及,哪還敢嫌棄!」

  他這會兒側過身來,張楚才看清了他摺扇上的墨寶: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騷啊!」

  他心下頗有些驚嘆的暗道了一聲,面上不露半分笑意的朝大熊一揮手,「大熊,這一壺送給這位公子與他的諸位弟兄喝,再取一壺來。」

  「是,楚爺!」

  大熊應了一聲,沒有問為什麼,徑直將手中剛剛沖泡好的茶壺送到了白袍公子桌上,一抱拳,然後扭身大步朝茶寮外走去,不多時,就又取了一壺回來。

  那廂的白袍公子,端起紫砂茶碗小小的啜飲了一口,感嘆道:「雖然倉味攪了茶香,但這位兄弟熟練的手法,總算挽救了三分茶氣……不錯不錯!」

  大熊沒吭聲,專注泡著自己的茶,甚至都沒有抬頭看白袍公子一眼。

  張楚也是笑了笑,沒有過多攀談的意思。

  那白袍公子見張楚沒有搭話的意思,忽而話鋒一轉,又問道:「聽兄台的口音,似是錦天府人氏罷?」

  張楚心頭猛然一凜,面上卻是笑吟吟的回道:「聽兄台的口音,不似錦天府人罷?」

  二人一人一問,答案卻已在不言之中。

  那白袍公子微微一愣,隨即便灑然一笑,輕搖摺扇道:「兄台果然是個妙人!」

  此時正巧大熊將重新沖泡好的茶壺呈到張楚面前,張楚順手倒出一杯,端起側身遙遙向白袍公子示意,「在下與兄台萍水相逢,借這杯薄茶,代酒敬兄台一杯。」

  白袍公子聞言也端起面前的茶杯,側身示意道:「那就恕在下借花獻佛了!」

  「幹!」

  「幹!」

  二人一口將杯中茶湯飲盡,而後回過身,不復多言。

  兩刻鐘一晃而過,大熊收起茶具,走出茶寮高喊道:「店家,結差錢!」

  「客官,這麼快就走了?不再多歇歇?」

  「我們還要趕路,就不麻煩店家了,多少茶錢?」

  「多謝客官照顧生意,二十個大錢。」

  「這是二十個大錢,店家收好了。」

  「多謝客官、多謝客官!」

  「血衣隊,前行!」

  「血影衛,居中!」

  「血刀隊,押後!」

  「點清人數,收拾好行李,壓緊馬車,啟程!」

  張楚讓知秋和夏桃扶老娘上馬車,轉身朝那邊的白袍公子一抱拳,「兄台,在下先行一步了,有緣江湖再見!」

  那邊的白袍公子亦起身,遙遙抱拳道:「兄台慢行,有緣江湖再見!」

  張楚走出茶寮,大熊已將馬牽到茶寮外,張楚翻身上馬,再次朝茶寮中望著他的白袍公子一抱拳,而後打馬前行。

  車隊緩緩啟程,漸行漸遠。

  白袍公子輕搖摺扇,目送車隊遠去,薄薄的唇角泛開一抹淺淺的笑意,「觀一葉而知秋,沒想到淤泥裡,也能長出這等良材!」

  一名黑衣人輕輕站到他身後,也不提這位爺來時放下豪言要拿這個張楚當刀樁子,還讓他們別插手這事,低聲道:「世子若看得上此人,不妨一紙征辟令發往錦天郡守狄堅案頭,召其為侯府家將!」

  白袍公子凝神沉吟了幾息,然後便緩緩搖了搖頭,有些索然無味的道:「江湖人,總要在江湖才有趣……也罷,有緣江湖再見!」

  「阿大,備馬,回府!」

  「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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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驚醒(第三章)

  直到離開茶寮一兩里地後,張楚的背心才陡然沁出了一層冷汗!

  險死還生的恐懼籠罩著他,令他心緒激盪,久久無法平息。

  他不知道方才那位白袍公子是善是惡……

  他只知道,那位白袍公子擁有可以殺光他們的力量,就夠了。

  這就好比一隻小白兔,無意中蹦進了獅群中。

  哪怕獅群對這只可愛的小白兔沒有惡意,而且還有點想和這只小白兔交朋友。

  但這樣小白兔就會高高興興的和獅子們交朋友麼?

  如果真有這種兔子,那這隻兔子很可能就是兔八哥……

  無論獅群是抱著善意還是惡意,巨大的力量差距,和幾近於無的犯罪成本,都決定了,小白兔肯定會惶惶不可終日,乃至活活被獅群嚇死!

  沒有人能在自己的性命在別人的善惡一念間的情況下,還能泰然處之!

  張楚也不例外。

  因為他還沒活膩。

  這一刻,他深深的明悟了一個道理:生存,要麼靠法律,要麼靠武力!

  前世他能生存,依靠的是華夏貫徹到社會方方面面的法律法規……在華夏,沒有敢明面上挑戰法律,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足以把水性最好的潛水員,摁進臉盆裡溺死!

  而大離的法律,顯然只是一層妝點盛世繁華的華麗衣裳……如果大離的法律真夠強力的話,像張楚這種殺人狂魔,早就該押赴刑場斬立決了!

  法律靠不住,就只能靠武力!

  說來可笑,一個混跡幫派的法律踐踏者,竟然也有一天希望法律強力一點,能給自己提供最基本的人身安全保障。

  真特麼的嘲諷!

  「晉陞八品該提上日程了!」

  「天霜刀也必須儘早練通,再求精通!」

  「還有《金衣功》的修行……別拖到元宵後,今晚就開始吧!」

  張楚面沉如水的思忖著。

  殘酷的幫派生涯,在短短數月內,就打磨掉了他前世做了二十多年富二代養成的浪蕩性子。

  他是勤奮。

  從他習武至今,他再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每一個別人都在呼呼大睡的漫漫長夜,他都是在站樁中度過。

  他對自己也夠狠。

  三天一次的藥浴,每一次,都像是一場由外而內的酷刑,狠如李狗子,見了都發怵。

  他扛住了,只要藥浴的藥材跟得上,他就沒停止過!

  但興許是他把自己逼得太狠了,乏了、疲了。

  又或許是他上位黑虎堂堂主之後,一切都太順風順水了,他飄了。

  他慢慢的沉醉在了自己的勤奮裡、狠勁兒裡……

  漸漸沒了剛開始練武時的那種拚勁兒。

  那種不顧一切想變得強大的拚勁兒!

  那種敢押上性命,一次性消耗掉九成九的血氣尋求突破的拚勁兒!

  晉陞八品,他早就提上了日程,但因為事務纏身,突破的時間一延再延。

  他給自己的理由很充分:反正突破八品是遲早的事,不必急於一時,先處理好堂口的各項事務。

  《金衣功》的功法到他手上也有好幾日了,修行的時間,他也是一拖再拖。

  他給自己的理由同樣很充分:大過年的,把自己搞得血糊糊的多不吉利?快要舉辦婚禮了,把自己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多沒面子?

  他幾乎已經沉浸在一堂之主的權柄中了。

  是啊,青龍幫黑虎堂堂主的名頭,多威風?

  他跺跺腳,半個城西都要抖三抖!

  他一聲令下,就有四五百號精壯漢子衝出去砍人!

  在錦天府的城西,就好像沒有他張楚辦不到的事了。

  就算真有他辦不到的,他還可以去總舵尋求幫主侯君棠幫忙。

  都這麼牛比了,我幹嘛要那麼拼?

  給那些沒我勤奮、沒我狠的人一條活路不好麼?

  他若是一直這麼沉浸下去。

  他或許會是下一個趙昌輝。

  又或許會是下一個劉五。

  哪怕他有「飯桶流」這個金手指傍身,也逃脫不了幫派大佬的宿命!

  幸好!

  幸好今日這位白袍公子,用一場萍水相逢,把他從虛假的強大中,嚇醒了。

  讓他再次直面了大離最殘酷而又最真實的道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浮雲、一切皆是虛妄!

  白袍公子人不多。

  遠沒有他黑虎堂動輒四五百號人那麼誇張!

  他就十來個人!

  輕輕鬆鬆的往那個破茶寮一坐。

  既不龍盤虎踞、也不是生如炸雷,悠悠閒閒的,好似踏青一般。

  但他若要殺張楚,就是易如反掌!

  哪怕張楚身邊還有最精銳的三支王牌小弟跟隨!

  但依然沒有什麼卵用。

  白袍公子憑什麼?

  就憑他手下最弱的,都起碼都是九品!

  而他張楚,也僅僅只是一個九品而已!

  這就是絕對的實力!

  不需要任何的身份、地位、勢力來襯托。

  不需要!

  人家一刀就能砍死他,需要用什麼身份來壓他?

  人家一拳就能打死他,需要用什麼地位來壓他?

  人家一腳就能踢爆他,需要用什麼勢力來壓他?

  這才是真正的一道破萬法!

  ……

  夕陽西下,倦鳥入林。

  車隊在金紅色的夕陽中,低調的進入了金田縣。

  先一步入城安排的血影衛弟兄,早已包下了一家上等的客棧,等候他們入住。

  張楚入城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吩咐大熊,立馬派人去採購鐵砂。

  抵達客棧後,他取出《金衣功》,臨摹出幾頁藥材,交給血衣隊的幾名弟兄,讓他們分頭去採購。

  《金衣功》分為三層:鐵身、銀膚、金甲。

  別誤會,並不是練至大成後,周身會變黃澄澄的……那是黃疸病,得治!

  張楚通篇瀏覽整部《金衣功》後,從中看出來了一個道理:創造這門功法的人,絕對是一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缺錢的傻大粗。

  嗯,這個想像,很毀武道前輩都是白發飄飄、仙風道骨的高人形象。

  但如果不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傻大粗,不可能想到這種笨辦法。

  不但想得到,還真敢以身嘗試,並不斷修改完善。

  如果不是缺錢,也不可能會寫出金、銀、鐵這麼俗氣的玩意,來給這本功法劃分境界。

  是的,依張楚看,之所以第一層是鐵、第二層是銀、第三層是金,只因為金子比銀子貴,銀子比鐵貴。

  很樸實的道理是不是?

  他之所以會這樣覺得,是因為整部《金衣功》,壓根和金銀沒有半個大錢的關係。

  張楚現在要修行的,就是《金衣功》的第一層:鐵身。

  這一層所需的藥材,都是很常見的療傷藥,只是要的種類有點多而已,金田縣雖小,但要買齊也不難。

  反正他剛黑吃黑從劉家鎮劉德富手裡,敲出了五千兩銀子,他現在不差錢兒!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4
第127章 以我之氏,冠之你名

  張楚一行人入住客棧後,就把客棧裡的店小二、廚子、跑堂的全攆了出來。

  客棧裡的活計則由血衣隊的弟兄全接了過來。

  天色漸黑。

  血衣隊的弟兄們,已經在張羅晚飯了。

  洗菜的洗菜、切敦的切敦、張羅桌椅的張羅桌椅,就像他們在家裡時做的那樣。

  但客棧內飄蕩著的,卻不是食物的香氣,而是濃郁的藥香。

  只見客棧後院的天井中,架著兩口大鍋。

  一口是大鐵鍋。

  一口則是足有人高,通常用來燒酒的桶形大鍋。

  鐵鍋內,深褐色的藥湯在沸騰不止,五個血衣隊弟兄圍著這口大鐵鍋忙碌著。

  一人拿著一把長柄漏勺,不停的從翻滾的藥湯中撈起一盆盆豌豆大的鐵砂,倒入桶形大鍋中。

  另外四位血衣隊弟兄,則不停的將一盆盆洗涮乾淨的鐵砂倒入大鐵皮鍋內,不斷攪動。

  不時還有人從伙房內端出一盆盆熱氣騰騰的藥湯,潑入桶形大鍋內,在滾燙的鐵砂上激起一陣陣熱氣。

  ……

  此時,天井的後方,張氏的房中。

  張氏坐在一把太師椅上。

  張楚、知秋、夏桃站在她老人家面前。

  李狗子、大熊、騾子、李幼娘站在張楚身後。

  除開他們之外,還有兩個臨時從金田縣請來的媒婆。

  屋裡點著喜慶的紅蠟燭。

  門窗上還貼著幾個大紅的「喜」字兒。

  但喜慶的環境,並沒有讓張氏感到高興。

  老人不停地打量著張楚那一頭黑長直,眼神很憂鬱,「兒啊,真的一定要剃嗎?啥武功啊?咱不練不成嗎?」

  張楚微微搖了搖頭,笑著寬慰老娘,「娘,頭髮而已,剃了又不是不長了,恰好天氣轉暖,現在剃了夏天正好涼快。」

  事情當然不像他說得這麼輕巧。

  《孝經》曰: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剪髮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是一種極重的刑罰,幾乎和黥面相差無幾。

  更別提剃成禿瓢了!

  不過張氏總是拗不過張楚,老人家最後看了一眼張楚那一頭烏髮,不忍的閉上了眼睛。

  張楚見母親同意了,朝身後的大熊點了點頭。

  大熊會意,連忙推著兩名媒婆上前。

  兩名媒婆上前,扶著知秋和夏桃坐下,解開她們頭上代表黃花大閨女的雙平髻,取出一把新買的桃木梳慢慢的給兩位新人梳頭。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髮齊眉。」

  「三梳兒孫滿地……」

  知秋和夏桃就像是活在夢中一樣。

  張楚轉過身,負著雙手凝視著二女,滿含歉意輕聲道:「很抱歉,我們必須先簡略的辦個婚禮,當然,十五元宵的大禮會照常舉辦,到時我會讓你們風風光光的進我老張家的門。」

  知秋和夏桃都使勁兒的搖頭。

  她們望著心上人,兩雙波光粼粼的明媚眸子,映襯著紅燭喜慶的光暈,其中的柔情蜜意滿得幾乎要溢出來。

  他不必道歉的。

  他真的不必道歉的。

  能夠名正言順的進張家門,她們姐妹倆已經像是活在夢中一樣了。

  大操大辦什麼的,她們一點都不在意。

  她們只求,心上人的目光,能在她們身上多停留一會兒。

  她們知道他是個大人物,她們也知道他很忙很忙。

  她們還知道未來會有一天,有一位比她們姐妹倆更優秀的姑娘,會踏進張家門,成為他的妻子。

  但她們不在乎。

  她們只求他能多看自己一眼……一眼就好。

  張楚凝視著姐妹倆,心頭也有些波瀾。

  結婚啊……

  兩世為人都是頭一遭啊。

  他調整著心緒,許久後,再次輕聲開口道:「我不能給你們平妻的名分,但我會以平妻之禮,敬你們、疼你們,此生只要你們不負我,我必不會負你們,往後春夏秋冬、生老病死,我會陪著你們一起渡過。」

  二女微微傾身,「一切全憑老爺做主。」

  她們正式改口了。

  「十梳夫妻三人到白頭。」

  兩個媒婆扶著二女站起來,她們頭上的雙平髻,已經盤成了婦人髻。

  張楚微笑著看著二女,淡淡的道:「結髮。」

  知秋猛地捂著住了嘴,眸中泛起淚光。

  夏桃傻傻的張著小嘴,迷糊的看著張楚,像是在說:老爺,你搞錯了吧?

  兩個媒婆聞聲,也是驚異的面面相覷,「公子,二位姑娘是妾,結髮這於理不合啊。」

  「我說合就合!」

  張楚看都沒看說話的媒婆一眼。

  這名媒婆還待勸說,站在她身後的大熊悄悄推了她一下。

  媒婆瞬間就閉口不言了。

  她們上前,扶著知秋和夏桃一左一右站到張楚身邊,牽起他的一縷鬢髮,與二女的鬢髮相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人對拜!」

  「禮成!」

  三人起身,張楚牽著二女,微笑道:「你們以後就姓張了!」

  二女一動不動的凝視著他……這一刻,讓她們為他去死,她們也願意。

  兩名媒婆取出剪子,上前剪下三人糾結的兩縷鬢髮,交予知秋和夏桃。

  「恭喜夫人,能遇到這般疼惜你們的老爺!」

  「以後的日子,一定美不勝收……」

  二女目光含淚的死死攥著結髮,像是攥著她們的人生。

  「麻煩二位大娘了!」

  張楚向兩位還在說著吉利話兒的媒婆拱了拱手,「大熊,奉上喜錢,送兩位大娘出去。」

  待大熊送兩位媒婆出去後,張楚朝站在一旁觀禮的李幼娘招手道:「丫頭,來給你乾娘捶捶背!」

  「娘,兒子就先出去了。」

  張氏揮手,「去吧去吧!」

  ……

  人都走了。

  張氏見李幼娘小嘴噘得高高的,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笑著伸手把她牽到面前,微笑道:「幹嘛,怨你幹哥啊?」

  「乾娘!」

  李幼娘一頭紮進張氏懷裡,淚珠子終於忍不住落下來了。

  「莫哭莫哭!」

  張氏心疼的摟著小丫頭,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後背,說道:「丫頭啊,莫著急,乾娘還能撐兩年,等你及笄了,乾娘就去找你哥下聘禮,你幹哥最是孝順,他不會反對幹娘的。」

  李幼娘一聽,哭得更稀里嘩啦了,「乾娘,您別說這種話,您一定一定要長命百歲……」

  張氏拍了拍她的額頭,輕聲道:「傻丫頭,是人就要死的,乾娘的身子,乾娘自己知道……你好好長大,乾娘一定撐到你進張家門那一天。」

  ……

  另一個房間內。

  張楚坐在銅鏡前。

  知秋站在他身後,一手輕輕的薅著他的頭髮,另一隻手拿著一把雪亮的剃刀,比劃了好一會兒,都沒下得手:「老爺,真要剃麼?您這一頭頭發生得這麼好看,剃了多可惜啊!」

  張楚不為所動,篤定的吐出一個字兒:「剃!」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5
第128章 鐵鍋炒自己(求月票)

  夜幕降臨,繁星眨眼。

  跳動的火光照亮了客棧的天井。

  也照亮了張楚那隻鋥光瓦亮的腦門兒。

  把守著天井的血衣隊弟兄們,這會兒都是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憋笑憋得面容扭曲。

  張楚站在熱氣滾滾的桶形大鍋前,一臉黑線……

  光頭才是檢驗一個人顏值的最強髮型好嗎?

  哼,一群連變禿就變強這種真理都不知道的戰五渣……有種笑一個試試!

  他繃著臉皮,沉聲道:「關門,清場!」

  大熊連忙轉過身,生怕一個不小心笑出聲,引來張楚一頓胖揍。

  「二隊三隊的弟兄,趕緊去歇息。」

  「一隊的弟兄,排好輪值順序,把守客棧前門後門。」

  「狗哥,別笑了,快去歇息……」

  「嗯?」

  張楚猛地一扭頭,眼睛瞬間在人群在捕捉到李狗子的身影。

  一臉賊笑的李狗子察覺到張楚目光,猛地一縮脖子,轉身就跟受驚的兔子一樣逃得飛快,嘴裡還兀自怪叫道:「熊兒,你坑俺,你給俺記住!」

  大熊只是偷笑。

  天井內很快就只剩下張楚和大熊二人。

  「大熊,把人參片給我!」

  大熊從懷裡取出裝人參片的銀匣子,交到張楚手中。

  張楚打開銀匣子,抓出一把人參丟進嘴裡咀嚼。

  人參很苦。

  但壓不住他忐忑的內心。

  大熊悄悄觀察著他的臉色,小聲說:「楚爺,要不,咱先要撤點火,您進去試試再說?」

  張楚抻著脖子將人參吞了下去,一口回絕:「不用!」

  他是很忐忑……直說吧,他是有點怕!

  鐵鍋炒自己,擱誰誰不怕?

  所以他才覺得,創出《金衣功》這門功法的那位前輩,肯定是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傻大粗!

  但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這是他的原則!

  對敵人是這樣。

  對他自己也是這樣!

  他深吸了一口氣,動手開始脫衣服。

  不一會兒,他就把自己扒得赤條條的,連底褲都沒留。

  他伸手抓住桶形大鍋的邊緣。

  高溫炙烤皮肉的劇痛,刺激得他本能的就要縮回手。

  但他立馬就反應過來,死死的咬著一口咬牙,非但不松手,反而更加用力的抓住了桶形鐵鍋的邊緣,然後使勁兒,身形借力一躍而起,翻身跳入桶形鐵鍋之中。

  鐵鍋內的鐵砂,已經被炒得滾燙,散發著一股子刺鼻的藥香。

  他的腳底板踩在滾燙的鐵砂上,發出「滋滋」的炸鳴……跟他媽鐵板燒似的!

  張楚強忍著劇痛,強行擺起樁功的架勢。

  他的樁功,已經練到不需要借助觀想法,只需要樁功的架勢一擺好,他周身的血氣便會自動加速運轉。

  他嘗試著調動血氣沉入腳底板,抵抗腳底板下的高溫,瞬間就感覺到腳底板傳來的劇痛輕了許多。

  他不知道,是血氣隔絕了高溫,還是血氣滋養著腳底下的血肉,更耐高溫。

  他覺得,很有可能是後者!

  但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說明《金衣功》的修行法門,有效果!

  「大熊!」

  他大喊。

  「來了!」

  大熊應了一聲,將一把人形梯架到桶形鐵鍋的邊緣,他人爬到梯子上,高度恰好與張楚齊平。

  然後抄起一把大鏟子,從張楚腳邊剷起一大捧鐵砂,從張楚鋥光瓦亮的頭頂上澆下。

  滾燙的鐵砂順著張楚的皮膚滾落,就像是有人拿著無數把燒紅的鋼針在他身上亂扎一樣。

  「嘶嘶……」

  即使張楚拚命的運轉著血氣抵抗高溫,仍然疼得面容扭曲,一個勁兒的倒抽冷氣。

  大熊不由的停下手裡的動作,擔憂的低聲道:「楚爺,怎樣?」

  張楚的面容已經充血,額頭的一根粗大的青筋,就像是一條小蛇鑽進了皮膚下一樣的劇烈跳動。

  「取一塊咬木來!」

  大熊當即扭頭,大喝道:「來人,取一塊咬木來!」

  看似空無一人的天井周圍,其實還有數個血衣隊的弟兄在待命。

  聽到大熊的聲音,很快就有一人拿著一小塊沖洗過的木塊,快步衝到的梯子下,將木頭遞給大熊。

  大熊接過木塊,喂到張楚嘴邊。

  張楚一口咬住,含糊不清的說道:「繼續。」

  大熊暗嘆了一口氣,硬氣心腸揮動鏟子,再度剷起一捧鐵砂從張楚頭上澆下。

  一鏟子接一鏟子的鐵砂從張楚的頭頂上澆下,他的渾身的皮膚迅速的變得通紅,宛如蒸熟的大閘蟹一樣。

  汗珠,密佈在他體表,就像是洗澡一樣,不停的滴落,激起一陣陣的水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隨著大熊不斷從張楚的腳邊挖鐵砂,他整個人慢慢的陷入了鐵砂裡。

  「添柴!」

  「藥湯!」

  大熊不停的指揮著在周圍待命的血衣隊弟兄,保持著鐵鍋內的溫度。

  潑到鍋裡的藥湯,並不是什麼名貴的靈丹妙藥。

  只是一些很常見的治療燙傷、淤傷的療傷藥。

  鐵皮桶內的張楚,這會兒已經沒有最開始跳入鐵皮桶時那麼痛苦了……麻木了。

  他只覺得熱。

  他體內的血氣,現在正以一個前所未有的運轉速度,在他體內瘋狂的流動。

  消耗非常非常的大!

  還好他吃了那一大把人參片,暫時還頂得住。

  而且他還察覺到,自己的血氣裡,似乎多了一種東西,正隨著他運轉速度,不停的補充到他周身的血肉中。

  ……

  半個時辰後,鐵砂中伸出一隻手。

  大熊見狀,連忙夠起身子抓住張楚的手。

  張楚借力,整個人慢慢的從鐵砂中拔了出來。

  他的動作很慢。

  並不是脫力了。

  而是現在他周身的皮膚都快被燙熟了,用力過猛的話……只怕會人出來了,皮還在鍋裡。

  張楚從鍋裡走出來時,嘴裡的木塊已經被咬斷了,斷口粉碎!

  大熊藉著火光,驚駭的發現他全身發紫,宛如一條大號的茄子。

  他揉了揉眼睛後再猛看,才發現,他身上不是發紫,而是紅中帶黑。

  張楚走下大鐵鍋,連底褲都還沒來得及穿,就向大熊伸出手,有氣無力的細聲道:「水,人參!」

  大熊連忙從旁邊端來茶碗,連著打開銀匣子擺到張楚面前。

  張楚抓起茶碗仰頭一口飲盡,隨手將茶碗扔到地上。

  接著再抓起一片片人參,扔進嘴裡嚼都不嚼的囫圇吞進腹中,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的說:「水,不夠!」

  大熊聞聲,連忙扭頭大喊道:「送一壺茶水過來,快!」

  立馬有一名血衣隊的弟兄端著一壺茶水過來,大熊接過來伸手一探,劈頭蓋臉的就罵送茶水的小弟:「你沒長腦子啊,這麼燙怎麼入口?」

  他話還沒說完,一隻手已經從他手中奪過了茶壺。

  他一扭頭,就看到自己大佬,仰著頭,對準壺嘴,「噸噸噸」的猛灌一氣。

  大熊見狀,推了一把送水的小弟:「去,再端幾壺水過來!」

  送水的血衣隊弟兄一腦門汗的扭身就跑。

  張楚一口氣喝了三大壺茶水後,才總算是緩過神兒來了。

  此刻,他吞入腹中的人參也開始消化了,滾滾的熱流湧入他血氣乾涸的四肢百骸內,慢慢滋養著他受損的肉身。

  張楚舒坦的呻吟了一聲,原地擺起馬步的姿勢,以樁功療傷。

  一隻紫色的大鳥,在夜風中威風凜凜的晃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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