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332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5
第129章 黑是黑 有性格(繼續求月票)

  天微微亮時。

  張楚從觀想中清醒過來。

  他睜開雙眼,徐徐呼出一口氣,卻發現自己的嘴裡,瀰漫著一股濃郁的鐵鏽兒。

  再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發現皮膚上覆蓋著一層油膩膩的黑色污垢,略一抽動鼻翼,就嗅到了一股混合著鐵鏽味的酸臭味兒。

  一嗅到這股熟悉的酸臭味兒,他的心就放下了。

  暗道這《金衣功》果然有門道,他許久都沒有排出這麼多雜質了。

  一見到他動了,守候在旁邊的大熊立馬就端著一個茶碗迎了上去,「楚爺,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您是現在去泡澡,還是休息一會再泡?」

  張楚接過茶碗,入手微溫,就仰頭一口飲盡,末了把茶碗還給大熊,「守了一夜?」

  大熊笑道:「迷瞪了一會兒。」

  張楚一看他泛紅的眼睛,就知道他肯定是一夜未闔眼。

  但大熊不承認,他當然也不會戳破。

  有些東西,記在心裡就行了。

  他順手從一旁的條幾上拿起自己的底褲穿上,行動間感覺自己周身的皮膚還有些火辣辣的灼痛,但已經比他剛從鍋裡爬出來那會兒好多了。

  「昨晚熬的湯藥還有剩下的麼?」

  「應該還有。」

  「兌到熱水裡,我好好泡個澡。」

  「是,楚爺!」

  ……

  散發著藥味兒的熱水慢慢浸過張楚的脖子。

  他後腦勺枕著木桶,舒坦的低呻了一聲。

  修煉一次金衣功,當真跟死過一次一般。

  「篤篤篤。」

  低沉的敲門聲傳來。

  張楚以為是大熊進來加熱水了,隨口就應道:「進來。」

  「啪嗒。」

  門開了,但來人的腳步,卻意外的輕。

  他奇怪的一扭頭,就見穿著一身鵝黃襦裙的知秋,拿著一個絲瓜瓤,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俏臉通紅。

  見到張楚看過來,她觸電般的站住,磕磕巴巴的喊道:「老、老爺!」

  張楚愣了愣,隨即就輕笑著招手道:「這麼早就起來了,正好,過來幫我搓搓背。」

  知秋也是愣了愣,然後就很高興的「哎」了一聲,拿著絲瓜瓤就走了過來。

  張楚坐起來,露出紫薯一般的後背。

  知秋見了他的背,嚇了一跳,然後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擼起袖子上前將絲瓜瓤打濕了水,輕輕地在張楚背上擦了起來。

  「呀,老爺,你脫皮了!」

  「啊,流血了嗎?」

  「沒,沒有!」

  「那就繼續搓!」

  「啊?哦!」

  「使點勁,別怕,你家老爺又不是泥做的!」

  「哦哦!」

  「再用力點!」

  「老,老爺,妾身沒力氣了!」

  「歇會兒,再搓……大熊,換水!」

  「好的,楚爺。」

  ……

  一連洗渾了三大桶水,張楚才終於洗去了一身紫色。

  知秋在張楚的指揮下,搓去了他一身皮。

  然而讓張楚無語的是,新生的皮膚,黑了好幾個色號,很有點那位「黑古」的風采。

  不止是變黑了,他把手臂湊近光源,還發現新生的皮膚反射著淡淡的金屬光芒,用指甲去劃,竟然還有一種劃不動的感覺。

  這才是他第一次修行《金衣功》!

  這算什麼?

  我變強了,可也變禿了?

  我變強了,可也變黑了?

  不過這都是小問題,張楚很快就不糾結了,還自我安慰道:「黑是黑,有性格!」

  ……

  吃過了早餐後,張楚安排大熊去補覺,喊上李狗子和十來個血衣隊弟兄,陪著老娘去拜訪舊鄰。

  老張家在金田縣不是小門小戶,當年張楚他爺爺在金田縣內,也算是遠近聞名的富家員外。

  只是張楚他爺爺仙去後,張楚他大伯為爭家產,直接把他爹掃地出門,從而導致老張家就此分裂了。

  張楚他爹是個倔強性子,自立門戶後便與他大伯家老死不相來往,哪怕是家裡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他爹也沒開口問他大伯借過半兩小麥。

  他爹剛強了一輩子,張氏自然不願意在他死後向那一家人低頭,平白的辱沒了他一生的剛強,況且如今張楚已經在錦天府立了戶,也沒必要再和那一家人產生什麼聯繫。

  來的路上,張氏就已經想清楚了,此次回來,只找舊日相熟的幾位鄰居敘敘舊,待張楚他爹和他兄長的衣冠冢修好後,再請他們吃頓酒,就算是給他爹和他兄長辦了喪事兒了。

  老娘心中有主意,張楚這個做兒子,自然沒有意見。

  再說……

  大戶?

  有多大?

  有沒有劉家鎮劉德富大?

  張氏循著舊路,穿過一條條熟悉的街巷,領著張楚回了老宅,不曾想,那一座縈繞著她畢生溫馨回憶的老屋,早就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新蓋的富貴庭院。

  一看門前的牌匾:張宅。

  張氏臉色上的血色一下子就消退了幾分,嘴唇顫抖著,目光中滿是驚惶……就像是一場美夢,突然間被驚醒了一般。

  張楚扶著老娘,觀察了一圈周圍的街景,腦海中依稀還有前身和兄長在這條街上追逐打鬧的兒時回憶。

  再看著那個紅底金字的牌匾,低聲問道:「娘,當年爹臨走前,把老屋賣了麼?」

  「沒有!」

  張氏很篤定的搖頭,「這是咱們的家,你爹他就算是餓死,也絕不會賣的!」

  張楚臉色微微一沉,淡淡的說道,「狗子,去敲門問問!」

  「好嘞!」

  李狗子緊了緊褲腰帶,大搖大擺的走到那兩扇朱紅色的大門前站定,吸了一口氣,猛地一腳踹出。

  「嘭!」

  一聲巨響,朱紅色的大門當場破碎,一大片木板飛進了庭院裡。

  這就是李狗子的敲門方式!

  張楚一點都不意外,他身後這麼多人,他卻獨獨讓李狗子去敲門,本身就沒什麼善意!

  巨響引來了周圍的左鄰右舍,他們望著街上這群陌生的男男女女。

  在看到血衣隊弟兄們腰間那一把把長刀後,剛剛升起的嘀嘀咕咕的議論聲,瞬間就熄滅了。

  「誰啊?」

  「哪個不知死活的,敢來我們張家撒野?」

  咋咋呼呼的叫喊聲中,一群青衣青帽兒的僕役拿著棍棒,打開門衝了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5
第130章 狼人李狗子

  張楚一聽裡邊的人罵罵咧咧的出來,就不動聲色的往前邁了一步,擋住了老娘的視線。

  果不其然,那群青衣僕役剛衝出來,李狗子就瞅準一個嘴裡不乾淨的人,反手一個大嘴巴子狠狠地甩在了他臉上。

  牙齒與鮮血噴出,那人當場就倒飛了出去,還沒落地,就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嗯,他該慶幸,李狗子今天出來沒帶刀,不然就不是昏過去這麼簡單了,可能腦袋都掉了。

  「去你娘的,跟誰倆呢!」

  李狗子收回手,嫌惡的甩了甩血跡和口水,罵罵咧咧道。

  「直你娘,你竟然還敢打人?」

  僕役中有人受不了李狗子囂張的氣焰,上前一步,提著棍棒指著李狗子怒喝道:「活膩味了吧?」

  李狗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一陣「鏗鏗鏗」的尖鳴聲。

  門口的眾多僕役一回頭,就見到十多把明晃晃的長刀。

  卻是血衣隊的弟兄們,見他們竟然敢拿棍棒威脅李狗子,不答應了!

  嗯,這些青衣僕役又該慶幸了,今天跟著張楚出來的是血衣隊,而不是李狗子手下的血刀隊。

  不然,他們今天能活一個,李狗子都要指著他那些小弟罵娘!

  「哐當!」

  有僕役嚇得手裡的棍棒當場就落了地,剩下的僕役們也不由地後退了一步,臉上寫滿了恐懼。

  在職業玩暴力的幫派中人面前玩暴力,這都不能算是踢到鋼板了……這他娘的就是引火自焚啊!

  李狗子目光陰戾,面上卻是很爽朗的笑著,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側耳對剛才用棍棒指他的那人喊道:「你剛才說啥?大點聲,老子沒聽見!」

  「哐當!」

  又一根棍棒落地,剛才拿棍棒指李狗子那人「噗通」的一聲,就跪在了李狗子面前,哭喪著臉,就差沒磕頭求饒了。

  李狗子笑得越發燦爛了。

  張楚遠遠一看他的笑容,就心知不好,連忙大喝道:「狗子,留他……」

  他話還沒說完,就已經遲了!

  只見李狗子一個箭步上前,揚腿一腳狠狠踢在了這名青衣僕役的咽喉處。

  李狗子的力道有多強?

  看那扇破碎的朱紅大門就知道了!

  木頭做的大門,尚且扛不住他一腳,更何況喉嚨這種人體最脆弱的部位了。

  就聽到「嘎嘣」一聲,清脆如炒銅豆!

  那個青衣僕役,身體離地而起,空中翻轉一百八十度,倒飛出去,落地噴出了一口鮮血,就不動彈了。

  想都不用想,絕對死得透透的了!

  120都不用打,直接拉火葬場就行了!

  在武者的手下,普通人的性命,就是這樣的脆弱、不堪一擊……哪怕這個武者還未入品!

  張楚還未說出口的「一命」倆字,默默的嚥了回去。

  「殺人啦!」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圍觀的人群一哄而散。

  「狗子!」

  張氏顫抖的聲音從張楚身後傳來。

  「哎!」

  李狗子轉過臉,眸子中的陰戾就如同陽春化雪般,迅速消散得一乾二淨,「嬸子,您叫俺?」

  他小跑著,推開瑟瑟發抖的青衣僕役,一溜煙兒的湊到張氏面前,「嬸子,啥事兒啊?」

  「狗子!」

  張氏緊緊的抓著他,烏青的唇色顫抖著,憔悴的面容上滿是驚惶,「你,你殺人了?」

  「沒有,誰說俺殺人了!」

  李狗子一口否認,「那個潑皮明明是裝昏,準備訛俺呢!」

  張氏懷疑的看著他,「真的?」

  李狗子把胸膛拍得「哐哐」作響,「真的,俺還能騙您咋的?」

  張氏信了。

  她總是像相信張楚一樣,相信著李狗子、大熊、騾子,這些經常在張府出入的人。

  在她的心中,他們都是很孝順、很優秀、很淳樸的後生。

  要說他們殺人放火,她第一個不信!

  哪怕證據擺到她老人家面前,她也不信!

  張氏輕輕拍了拍李狗子的額頭,微怒道:「你呀,以後別這樣衝動,遇到事兒好好跟人說,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非要動手動腳的呢?」

  李狗子點頭如搗蒜,「嗯吶、嗯吶,俺記住了,俺以後遇上事兒一定好好跟人說!」

  張楚回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狗子,剛剛打好的教訓他的腹稿,頃刻間就散了。

  李狗子殺人他沒意見。

  真沒意見。

  他又不是什麼「掃地恐傷螻蟻命」的聖人,他自己手上的人命,比李狗子只多不少!

  他有意見的是李狗子胡亂殺人……

  不過李狗子既然還知道,什麼人能殺,什麼人不能齜牙,他就沒意見了。

  這就好比養狗……不是罵人,比喻、真是純比喻,一點都不帶影射的!

  養一條狗,無論它有多凶、多惡……哪怕它還喜歡咬人,都不算致命的缺點。

  但如果這條狗,連自家人都齜牙,那它就只有與蔥、姜、蒜這些大料為伍,這一條出路了……無論它有多少優點,有多會看家,皮毛有多漂亮,哪怕它是哮天犬的親兒子,也一樣!

  張楚回過頭,順嘴支了一名血衣隊的弟兄,去詢問那些嚇癱了的青衣僕役。

  不一會兒,這名血衣隊的弟兄就回來了,稟報張楚說,這間庭院是張家三少爺張滿的宅子,而且張滿現在出去耍錢了,不在家中。

  「張滿?」

  張楚輕聲念叨著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耳熟。

  仔細翻閱了一會兒前身的回憶,忽然想起來。

  這不就是他那位「大伯」的三兒子,他那位「堂哥」麼?

  呵!

  好一個「大伯」!

  好一個「堂哥」!

  張楚冷笑了一聲,道:「讓他們去把他們的主子請來!」

  覆命的血衣隊弟兄一抱拳,轉身就向那些青衣僕役走去。

  張楚轉身和李狗子一起,一左一右的扶住老娘,「娘,我們進去吧!」

  「這家的主人是……」

  「您別管這家的主人是誰,他未經過我們同意就拆了我們的家,怎麼說都是我們佔理!」

  張氏猶猶豫豫的,不知道這樣未經他人允許闖進別人家對不對,但又拗不過兒子,只能在他的攙扶下往這間庭院裡走去。

  門前癱瘓的那些青衣僕役,已經連滾帶爬的去找他們主子了。

  那具屍體,就那麼無聲無息的躺在那裡喂蒼蠅。

  沒人管他。

  他的同伴們是不敢去動他。

  而張楚他們一行人,是不屑於管他。

  一具屍體而已。

  一兩百具屍體橫陳、血流成河的大場面他們都見過,這算什麼!

  毛毛雨而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6
第131章 暗鬥(第四更、求月票)

  張楚陪著老娘在庭院中坐著。

  靜靜的等待他那位「堂哥」,或者他那位「大伯」上門。

  他心理打算著,今天如果說得好,敲他們一筆也就算了,他畢竟不是前身,對那家人沒什麼太強烈的惡感,不是要非殺人不可。

  但如果說不好,那說不得,他就要讓那一家人見血了,反正無論是前身還是他,都對那家人都沒什麼好感。

  沒什麼強烈的惡感,但也沒什麼好感。

  殺了不打緊,不殺也不心煩。

  這就是他對此事的態度!

  然而過了約莫兩刻鐘後,就有一名血衣隊的弟兄,拿著一張大紅色的帖子快步進來,附在他耳邊低語道:「楚爺,外邊來了幾個捕快,把那具屍體拖走了。」

  張楚接過帖子翻開一看,就見落款處寫著三個剛勁有力的楷書:劉德貴。

  而帖子的內容,無外乎是什麼請他於某年某月某日去哪裡赴宴……

  「呵!」

  張楚冷笑了一聲,「又是這種俗套的把戲!」

  什麼請客吃飯!

  這明顯是在向他示威!

  告訴他,你們一進我的地盤,我就知道了,不過是不想動你們而已,但你們也別太得意,給我消停點,再惹事生非,小心我拿你們開刀!

  他隨手將帖子扔回去,輕聲道:「回去告訴大熊,讓他挑兩個弟兄,晚上將這封請帖,和一百兩銀子、一把刀,一起送到這位縣尉劉大人的床頭,由血影衛配合……記住,不要攪和了這位劉大人的美夢!」

  這名血刀隊的弟兄抱拳一揖到底,拿著請帖扭身出去了。

  張楚摘下自己頭頂上的瓜皮帽,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頭皮。

  他心頭還是有些可惜,一筆大生意做不成了。

  少說也是一兩千兩銀子的進賬了……便宜他那個便宜大伯了。

  他想了想,起身笑著對老娘說道:「娘,這宅子的主人已經知道是原主兒回來了,已經把這宅子物歸原主,您若喜歡這兒,後邊幾天咱們就住這兒吧?」

  「不喜歡、不喜歡!」

  張氏站起來,連連搖頭道:「娘看到這間宅子,就想到我們以前的老屋,就這兒,這裡原本有一顆枇杷樹,是你出生那年,你爹親手種下,我們走的時候,已經有兩層樓那麼高了……現在,沒了。」

  「老話說,金窩銀窩比不上自己的狗窩,這宅子再好,也不是咱們的家!」

  一旁的李狗子大點其頭,很是贊同張氏的這個說法,「可不是這個理兒!」

  張楚瞥了他一眼,冷嘲熱諷道:「你得意個什麼勁兒?我娘說的狗窩,只是一種說法,而你的狗窩,可是真狗窩……你自己說說,要沒幼娘給你收拾屋子,就你那一股子腳丫子味兒的屋子,進得去人麼?」

  李狗子眨巴著小眼睛瞅他,不忿的小聲比比:「說俺,你也沒比俺好到哪兒去啊,你那屋兒,不也是嬸子在給你收拾麼?」

  張楚冷哼了一聲,權當沒聽見。

  「娘,兒子剛瞧那些看熱鬧的人裡,沒有咱以前的那些老鄰居,估摸著四年前那場大洪水,已經把大夥兒都沖散了,咱一時半會估計也很難找到,要我說,咱也就別找了,踏踏實實的給老祖宗們掃完墓、給爹和大哥修完衣冠冢,就回錦天府吧!」

  他心裡記掛著他師傅的身體,想早日回去陪陪他老人家。

  再說,他現在急於練武,提升境界、增強實力,真沒心情繼續金田縣這種小池塘內蹦跶。

  張氏輕嘆著緩緩的說道:「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這一趟歸鄉之行,她很是失望。

  求而不得,或許有的時候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至少心裡還存了一份兒念想。

  就比如說張氏。

  她老人家日思夜想的,都是回金田縣。

  再看一看當年相夫教子的老屋,庭院裡那顆亭亭如蓋的枇杷樹。

  再會一會當年比鄰而居的熟人們,相互敘敘這幾年的酸甜苦辣。

  然而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拖著身子,踏過一重重山、邁過一條條河,滿含期待的回來了。

  見到的,卻是物非、人也非!

  這讓她不禁又開始想念城西張府裡的那些孩子們了。

  那才是她的家……

  張楚笑著寬慰老人道:「您放心吧,就算找不到那些舊鄰,兒子也會將爹和大哥的身後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

  是夜。

  在新納的第十二房小妾身上辛勤耕耘了半夜後沉沉睡去的金田縣尉劉德貴,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聲驚醒。

  他睜開雙眼,凝神傾聽了半晌,聲音越來越輕,似是耗子的動靜。

  他只道自己多心了,正要閉上雙眼重新睡去,就感到口乾舌燥,當下不顧枕邊人正睡得安穩,粗暴的強行將其推醒:「紅袖、紅袖,去給本官倒一盞茶來!」

  年方二八的枕邊人睡眼朦朧的披衣而起,臉上笑嘻嘻,心頭MMP的下床,去給鬍子都白了一半的官老爺倒茶。

  她摸索著,取出火石點燃茶案上的油燈,待眸子適應了油燈昏黃的光芒後,她忽然看到桌上有一長條形的物件反射著淡淡的金屬光芒。

  她好奇的湊上去看了一眼,下一秒,一聲殺豬般的高亢尖叫聲打破了劉府寧靜的長夜。

  緊接著,劉德貴驚怒交加的爆喝聲壓下了枕邊人的尖叫聲:「來人啊!來人啊!人都死哪裡去了……」

  黑暗中的劉府,迅速亮起一盞盞燈光。

  一刻鐘後,一名身披甲冑、手持紅纓長槍的兵卒,滿頭大汗的快步走入劉德貴房中,單膝跪地道:「稟大人,卑職已查遍府邸,未發現賊人蹤跡!」

  縣尉之職,主一縣兵事、賊事,權利只在縣尊之下,乃是有八品官銜在身的朝廷命官,官邸自然是有兵卒守衛的。

  劉德貴未理會堂下兵卒。

  他神情陰鬱的凝視著手中這封晌午後才從他手裡送出去,半夜卻又連同一百兩銀子和一把雪亮長刀回到他手中的請柬,許久後,突然一抬頭,抓起身邊的茶碗擲於堂下兵卒的額頭上,暴怒的咆哮道:「一群飯桶,本官要你們何用,滾出去!」

  兵卒額頭上鮮血直流,卻不敢伸手去擦拭,恭聲「喏」了一聲後,起身彎著腰慢慢倒了出去。

  劉德貴再度低下頭,目光在那一百兩白花花的銀錠,與那一把雪亮的長刀之間,來回的徘徊,眼神明滅不定。

  他看得出,這其中有兩層意思。

  第一層:要麼收錢消停,要麼人死消停,二選一!

  第二層:他們既能將刀子送到他床邊,自然也能用刀子割下他的頭顱!

  他其實不忌憚這群人將銀子和刀子送到他床邊的本事。

  他為官多年,有樑上君子本事的賊人,他不知道見了多少。

  他忌憚的,是這群人無法無天的剛硬態度!

  他下午才將一封隱含威脅的請帖送到那群人手中。

  晚上那群人便將真正的威脅還到了他的床頭。

  這是半分都不肯示弱啊!

  而且還絲毫沒把他這個金田縣尉放在眼裡!

  他沉吟了許久,終於長嘆了一聲,暗道了一聲「罷了」。

  他本就無意為他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劉德富報仇。

  劉德富唯一的兒子死了,祖產沒了繼承人,他正好派一個兒子過去名正言順的接手祖產。

  這種人在家中坐、喜從天上來的大好事,他放鞭炮感謝這夥人還來不及呢!

  報仇?

  他腦子有洞,才會去找一夥能一戰殲滅黑雲寨一半山賊,還殺了「攔路虎」李保山的強人報仇!

  他是督一縣兵事、賊事的縣尉,黑雲寨有多強的實力,他那個蠢貨弟弟不清楚,難道他還能不清楚麼?

  至少他手下的這點蝦兵蟹將,是啃不動黑雲寨的!

  他試過!

  也正因為啃不動,他才會居中穿針引線,讓他那個蠢貨弟弟和黑雲寨聯手撈錢,他居中分潤,有錢大家一起賺嘛!

  現在,他就更絕去招惹那群強人的念頭了。

  為了五千兩銀子,去貿然招惹一夥手底下強硬、態度更硬,且尚未查清來路的無法無天之徒,風險和收益明顯不成正比!

  若是一不小心,搭上了自己這條老命,那這筆生意可就大大的劃不來了。

  「來人啊!」

  「大人!」

  「傳令馬賊曹,即刻收回監察悅來客棧的人手,往後只當客棧內的人不存在!」

  「是,大人!」

  ……

  半個時辰後。

  悅來客棧周圍的暗巷裡。

  兩個血影衛弟兄摸著黑,偷偷摸摸的接頭:「根生,你那邊的人也撤了麼?」

  「撤了,咋的?你那兒的人也撤了?」

  「也撤了……該不會是出了什麼問題吧?」

  「我也不知道啊,怎麼大半夜的突然就撤了?」

  「算了,就咱倆這腦子就別想了,回去稟報山爺吧!」

  「也對,就算山爺不知道,堂主肯定是知道的。」

  「嗯,走吧!」

  「走!」

  「快看,王二也過來了!」

  「估摸著他那邊的人也撤了……」

  一炷香後,騾子出現在了張楚的面前。

  「全撤了?」

  「是的,楚爺!」

  張楚緩緩收了樁功的架勢,暗自思量。

  監視自己的人現在撤走,肯定和那一百兩銀子與那把刀有關。

  他有點吃不準的是,那位劉大人,到底是真慫還是裝慫?

  主要是他們撤得太快了。

  大熊派出去的人,一個時辰前才回來覆命,對方的人,這麼快就撤了。

  一個八品的縣尉,沒道理會慫成這幅比樣罷?

  他捏著下巴,沉吟了一會兒後,低聲道:「不可懈怠,該守夜的弟兄,繼續守夜,等天亮了,你派人出去,把那位劉大人的情況,給我徹底摸清楚。」

  「比如他有多少個兒女,包括私生子、私生女在內,以及這些兒女現在正在幹什麼,住哪裡,整編成冊,匯報給我,嗯,記得隱秘一點,不要讓人發現了!」

  騾子笑著一抱拳:「是,屬下明白該怎麼做!」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6
第132章 江湖恩怨江湖了

  初七。

  張楚在母親的帶領下,去給老張家的祖墳掃了墓。

  然後就開始忙活他爹和他大哥的身後事了。

  選墓地、置靈堂、守靈送葬……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淘神又費力的活計。

  許多兄弟姐妹少的家庭,送走亡父亡母后,都像是大病了一場。

  不過張楚還好。

  他不缺人,也不差錢,辦起事來,只需要總攬全局,將一項項瑣事分給底下的弟兄去辦就好。

  初八,張楚親自陪著陰陽先生在老張家的祖墳周圍丈量了小半日,終於尋到了一處風水還不錯的墓地,定下十一日卯時一刻上山下葬。

  當天,騾子找到了那處墓地所在田地的主人,以合適的價錢買下那塊地,然後請來石匠,連夜開始修墓。

  初九,張楚帶著血衣隊的弟兄,在城外設了靈堂,並派大熊帶著幾個弟兄,去置辦棺槨、元寶蠟燭等等喪葬用品。

  初九入夜前,兩具上好的楠木棺槨,停入靈堂中間,周圍簇擁著大量的紙人、靈屋。

  在二胡拉出的淒涼哀樂中,張楚披麻戴孝,三拜九叩恭請父親張明儒、與兄長張鈞的靈位入供桌。

  隨行的血衣隊與血刀隊的弟兄們,一一上前磕頭上香。

  披麻戴孝的張氏、張楚,與知秋、夏桃,一一磕頭還禮。

  張氏跪在靈堂前,一直在流淚。

  默默的流淚。

  無論張楚怎麼寬慰都沒用。

  她就像是要把這幾年流往心裡的淚,全倒出來。

  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

  初十。

  守靈夜。

  棺槨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最後一天。

  若是老張家在金田縣有故舊,今日就該一併請來,熱熱鬧鬧的吃上一頓,為逝者送上最後一程。

  但張楚什麼人都沒請。

  自然也不會有人來。

  酒席照常辦了。

  招待血衣隊和血刀隊的弟兄們,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

  八十米弟兄,陪著張楚從天明守到深夜。

  午夜,起了大風。

  吹動著松柏枝搭成的靈堂簌簌作響。

  焚燒元寶紙錢留下的灰燼,飄得漫天都是。

  張楚忽然感覺到一陣陣心緒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

  錦天府,梁宅。

  梁重霄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猛地翻身坐起,驚懼的大口大口喘息,周身大汗淋漓,濕透裡衣。

  「阿福!」

  「阿福啊,給我倒碗水喝!」

  他大叫道。

  然而往日只要他一開口,立刻就會應聲上一聲「老爺,來了」的老僕人,今天卻沒回應他。

  梁重霄心下微微一沉,目光緩緩掃過臥房。

  藉著窗外投進來的淡淡月華,梁重霄在茶桌邊上,看到了一道人影。

  見到這道人影,他本該揪起的心不知怎麼的,竟然意外的平靜……隱隱的,甚至還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該來的,總會來……」

  他暗道。

  茶桌上一撮跳動的燈火,緩緩照亮了幽暗的臥房,也照亮了邊上坐著的一位青色的人影。

  他注視著梁重霄,幽幽的說:「沒想到你也會做噩夢。」

  梁重霄笑了笑,道:「是人就會做噩夢。」

  他吃力的起身,下床,趿上獸皮鞋,慢慢的走到茶桌旁,翻起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了一碗茶,一飲而盡。

  青色人影無動於衷的看著他下床,看著他走到自己身邊倒茶喝,沒有什麼表示。

  「我的老僕人還活著罷?」

  梁重霄放下出茶杯,輕聲問道。

  「我不是你。」

  青色人影看著他,眼神深處翻湧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也對。」

  梁重霄思索著點了點,渾濁的眸子似有無盡的悔意在翻湧,「你們不是我,你們不會濫殺無辜。」

  青色人影再一次沉默了。

  梁無鋒坐到他對面,輕聲問道:「你是哪家的後人?朱家?蕭家?還是南宮家?」

  「你的仇人多得自己都記不清了吧?」

  青色人影冷笑著譏諷道。

  梁重霄不答,他目不轉睛的打量著青色人影的眉眼,努力回憶了許久後,他目光一鬆,問道:「『青虹無雙』蕭近山,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爹!」

  青色人影的語氣陡然冷了下去。

  「哦。」

  梁重霄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彷彿放下了什麼重負一般:「那你有資格殺我。」

  青色人影沒動彈。

  他沉默了許久,忽然又問道:「你都藏了十幾年,為什麼不繼續藏下去?為什麼要主動放消息引我們前來?你活膩了?」

  「人怎麼可能活膩,春夏秋冬都還沒看夠呢。」

  梁重霄凝視著油燈,神情很輕鬆,沒有半分苦澀,「可江湖恩怨江湖了,江湖兒郎江湖死,我活不久了,尋思著,也是時候還債了。」

  「你以為你的一條殘命,就還得了我蕭家十二口的血債麼?」

  青色人影嗤笑了一聲,語氣冷如寒冰。

  梁重霄淡淡的說道:「還得了,要還,還不了,也得還,你若嫌髒了手,不願收我這條殘命,大可離去,待朱家與南宮家的人前來收債。」

  臥房中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許久後,青色人影才站起來,緩緩拔出腰間寶劍。

  梁重霄最後看了一眼跳動的油燈,緩緩閉上了雙眼。

  ……

  金田縣外。

  風越來越急。

  血衣隊的弟兄們跑進跑出的維持著靈堂。

  忽而,一陣狂風湧進靈堂內。

  張楚疾步上前,伸手穩住了晃動的靈位,忽然感到靈堂內的光線一暗。

  他猛地一抬頭,就見到懸掛在靈堂上方的長明燈,熄滅了。

  他心頭一涼。

  腦海中盤旋了許久的不好預感,一下子就炸了。

  「出事了!」

  他轉身奔出靈堂,臉色難看的大喝道:「大熊!」

  一旁指揮著眾多血衣隊弟兄護住靈堂的大熊聞聲,連忙匆匆行至張楚面前:「楚爺!」

  「立刻派人,連夜趕回錦天府,查一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金田縣距錦天府近兩百里路,他們來時,行了一天半。

  但若是縱馬趕路,天亮前足以趕回錦天府。

  大熊沒問為什麼,轉身大步走出靈堂,大喝道:「大柱、金子、阿力,一人雙馬,立刻啟辰,趕回錦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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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頭呢?

  卯時三刻。

  立春的天,亮得很遲。

  此時藏藍色的天幕上,還有零散的星光在閃爍。

  而焚燒紙錢、靈屋的火光,早已照亮了張楚父兄的墓地。

  在陰陽先生的指揮下,張楚親手將父兄的棺槨送入墓室,添上了第一把土。

  剩下的,就是石匠們的工作了。

  他父兄的身後事,至此也就算是辦完了。

  張楚從人群中退出來,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縱是他敢以鐵鍋炒自己的強橫身體,這一場喪事辦下來,也覺得身心俱疲,只想早點回客棧,泡個熱水澡美美的睡上一覺。

  眼見大熊他們焚燒紙錢的工作也接近尾聲了,張楚不由扭頭四下尋找母親的身影。

  然後就見她老人家正領著知秋、夏桃和李幼娘三女,挨個挨個給周圍的墳塋上香。

  這也算是應有之意,搬家不也得給周圍的鄰居打聲招呼麼?

  他走過去,正準備開口叫她們一起回客棧歇息,就見面前的知秋,將一杯酒灑在兩桌連在一起的夫妻墳前,嘴裡還唸唸有詞的說著什麼。

  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就聽到知秋正細聲細氣的說道:「爺爺奶奶,我爹和我大哥今天剛剛搬來,往後你們就是鄰居了,可一定要好好相處,萬一他們爺倆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也請您多擔待,來年我們再回來掃墓,一定給您多……」

  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聲音,張楚煩躁不安的內心,莫名的平靜了許多。

  他忽然覺得,自己不再孤獨。

  ……

  一行人回到悅來客棧,該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該張羅午飯的張羅午飯,各司其職,亂中有序。

  這兩日所有人都不輕鬆,必須要再在金田縣修整一天,然後才能啟程回錦天府。

  晌午過後,六匹健馬衝進金田縣,直奔的悅來客棧。

  急促的馬蹄聲隔著老遠就傳入了悅來客棧。

  張楚剛剛端起飯碗,一聽馬蹄聲,心就「咯噔」了一下,丟了飯碗就大步往客棧外行去。

  馬匹停在了客棧門前,三名風塵僕僕的黑虎堂幫眾翻身下馬,踉踉蹌蹌的衝入悅來客棧。

  領頭之人見了張楚,想要彎腰行禮,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倒。

  張楚連忙一個箭步沖上去,左手扶住他,右手輕輕按在他的胸膛上,一絲絲血氣通過他的手掌渡入來人的體內。

  「大柱兒,你抵達錦天府了?」

  這人身穿血衣隊制式玄色勁裝,滿臉塵土,正是凌晨時大熊派回錦天府的三位弟兄之一。

  「稟堂主,屬下、屬下還未抵達錦天府,半道上就遇到這三位弟兄來尋堂主,屬下恐他們不知堂主所在,便與一名弟兄換了馬,領著他們趕回來!」

  這一去一來,就是四五個時辰的路程。

  一個時辰合兩個小時,四五個時辰,就是近十個小時!

  十個小時,就算是騎摩托,人都吃不消,更何況是騎馬!

  「辛苦了,大熊,趕緊安排大柱兒下去歇息,再派人去請一名大夫回來給他瞧瞧,莫落下什麼病根兒!」

  張楚竭力平復著自己煩躁的心緒,不讓煩躁淹沒了自己的理智。

  大熊連忙上前扶著大柱,往客棧裡行去。

  張楚看向另外兩名堂中弟兄,問道:「你們是跟那位大哥的?」

  「稟堂主,我們是跟猛爺的!」

  這二人雖然也是風塵僕僕的,但還不至於像大柱那般疲憊。

  張楚:「城裡出了什麼事?」

  「堂主,今日雞叫時,有一位老者去您家裡尋您,言您師傅梁老前輩駕鶴仙遊,請您速去主持他老人家的身後事,猛爺收到消息不敢耽擱,立刻就派了我們兄弟三人前來稟報堂主!」

  張楚眼前一黑,只覺得天旋地轉,身子站不住的往後倒去。

  「堂主!」

  「堂主!」

  侍立在一旁的血衣隊弟兄們連忙衝上來扶住他,擔憂的不住小聲呼喊道。

  張楚穩住腳步,劇烈的喘息了幾口了,喊道:「大熊、李狗子。」

  他極力壓著自己的聲音,不想吵醒剛剛睡下的母親。

  然而聲音一出口,卻大的嚇人。

  也嘶啞的嚇人。

  大熊和李狗子聞聲趕過來,一見了他慘白的臉色,都嚇了一大跳。

  李狗子上前擠開扶著張楚的血衣隊弟兄,關切的小聲道:「您別著急,出了啥事兒,您慢慢說,弟兄們都在,哪怕是地盤丟了,咱們回去再搶回來就是。」

  他跟了張楚快小半年,從未見過他這樣。

  哪怕是當初程大牛派人埋伏他們的那個夜晚,他身中數刀,臉色都沒有現在難看。

  張楚平復了一會兒,揮手掙脫了李狗子。

  「狗子,我娘和知秋、夏桃她們,交給你和你的血刀隊,你一定要完好無損將她們送回家,少了一個頭髮,我就扒了你的皮!」

  「沒問題,交給俺!傷了一根頭髮,不需要您來扒俺的皮,俺自己把腦袋砍下來送您出氣!」

  李狗子毫不猶豫的一口應下。

  張楚轉向大熊,「我們還有多少可以趕路的馬?」

  大熊想了想,報出一個準確的數字:「十二匹!」

  「全調過來,你挑四名會騎馬的弟兄,隨我一起趕回錦天府……狗子,大柱他們騎回來的疲馬,交給你們拉車,你們歇息一晚後再動身。」

  「是,楚爺!」

  ……

  一行六人,一人雙馬。

  未時一刻從金田縣出發,一路狂奔,跑死了四匹馬,終於在申時四刻關城門前,衝進了錦天府。

  近兩百里的路程,竟只用了一個半時辰!

  張楚趕到梁宅時,遠遠的就見到大批黑虎堂中的弟兄,左臂上帶著孝,忙裡忙外的佈置著靈堂。

  見到張楚回來,眾多黑虎堂弟兄紛紛上前行禮道:「堂主!」

  「都起來吧!」

  張楚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一名迎上來的弟兄,大步朝梁宅內行去。

  堪堪跨過門檻,張楚就遇到了匆匆趕出來的張猛。

  「堂主!」

  「起來吧!今天的事兒辦得不錯!」

  張楚腳下沒停,扶了他一把就繼續往屋內行去。

  張猛喜上眉梢的小跑著跟在他身後,討好道:「您不在,這些事屬下自該代為操持。」

  張楚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的問道:「我師傅是怎麼死的?」

  張猛:「這個,屬下不知。」

  「你不知道?」

  張楚猛地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張猛嚇了一大跳,連忙解釋道:「屬下趕到時,梁老前輩的屍身已經入棺了。」

  張楚凝眉,轉身繼續大步往廳堂內行去。

  ……

  往日清淨、幽雅的庭院內,已經被刺耳的哀樂聲所佔據。

  焚燒元寶紙錢的刺鼻味道,在空氣中瀰漫。

  剛剛在這種環境中渡過了兩天的張楚,如今再度走入這種環境,心情頓時更加惡劣了。

  他大步走進廳堂,一身麻衣的福伯見了張楚,連忙迎出來:「楚少爺,您可算是回來了。」

  張楚看了他一眼。

  福伯眉眼間有悲傷之色,但臉色和說話的語氣,卻出乎張楚預料的平靜。

  就好像他一點都不意外梁重霄的突然離世一樣。

  「福伯,師傅是怎麼死的?」

  張楚問道。

  福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悲慼的說道:「楚少爺,老爺他是風邪入體,昨日就一病不起了,今早我去叫他起身時,就發現他的身子都已經僵了。」

  「風邪入體?」

  張楚不信!

  小老頭是武者,而且至少是七品武者!

  九品練肌、八品練髓、七品練內腑!

  這一通練下來,身體的本質已經比常人高出一大截。

  說他是壽終正寢,張楚信。

    說他是發急病而亡,張楚斷然不信!

  他沉著臉,扭身大步走向停在廳堂中間的那具朱紅壽棺。

  福伯見他走向壽棺,似有開棺查看之意,神色驚慌的一把抓住張楚的袖子,急聲道:「楚少爺,老爺他都已經入棺安息,您就別再打攪他了……」

  張楚不耐的一揮大袖,盪開福伯,頭也不回的走到棺槨朝屋內的那一頭,一手抓住棺蓋邊緣,往後一拉,露出數寸縫隙。

  還沒等他看一眼棺內的情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兒就已經衝了出來。

  他心下猛地一抖,抓著棺蓋的手再度發力,直接將整個棺蓋掀了起來。

  藉著身側貢品的燭火,張楚看清了小老頭的屍身。

  第一眼,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第二眼,他終於確定自己沒看錯。

  他的瞳孔猛然收縮,掀著棺蓋的手青筋暴起,猙獰異常。

  在他身後,福伯「噗通」的一聲跪倒在地,老淚縱橫。

  張楚僵硬的慢慢回頭,看向身後的福伯,一字一頓的問道:「頭呢?」

  福伯只顧著嗚嗚痛苦。

  張楚慢慢的放下棺蓋,猛地轉身,一巴掌將堂上的貢桌拍得四分五裂,額頭上青筋暴起的咆哮道:「我問你,我師傅的頭呢?」

  「楚少爺!」

  福伯終於忍不住嚎啕出聲:「老爺的頭,被仇家割走了!」

  「你說什麼?」

  張楚一個箭步衝到他面前,單手將他從地上提起來,雙目充血的咆哮道:「你再說一遍,我師傅的頭,被誰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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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今天是個好日子(月票加更)

  福伯顫抖的將一封信,交給張楚。

  張楚接過來一看,信封上寫著四個字「吾徒親啟」。

  一見到這四個字,張楚忍了好半晌的眼淚,終於崩了。

  他認得,這就是小老頭的字。

  他拆開信封,抽出裡邊的信箋。

  信箋上的字也不多,他一眼就看過去了。

  「吾徒張楚,既見信,為師當死矣,勿論殺為師者何人,都乃為師自求,吾徒當以喜喪待之,切勿再尋仇,徒生恩怨,得不償失,為師亦不得含笑九泉。」

  張楚淚流滿面的將信箋撕成粉碎,轉身面對棺槨,「噗通」的一聲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而後起身,嘶聲道:「師傅,請贖徒兒不尊師囑!」

  「您想以性命了結一生恩怨,弟子無話可說。」

  「但殺人不過頭點地。」

  「他不該割走您的頭!」

  「這他媽不是報仇,這是他媽是來結仇!」

  「他既然想結仇,那這個仇,弟子就接了!」

  「無論他是誰,三年內,弟子必取其項上人頭,置於您靈前!」

  「您若有意見,儘管來託夢罵弟子,弟子等著您!」

  說完,他轉身大步往外走。

  路過庭院裡那些吹拉著淒涼哀樂的樂手時,他忽然又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說:「換曲子!」

  一群樂手停下哀樂,可憐巴巴的望著滿臉淚痕的張楚,既不知道該不該換曲子,也不知道該換什麼曲子才合他心意。

  「今天是個好日子會不會?」

  「不會?」

  「那我教你們!」

  「都跟我唱!」

  「哎,開心的鑼鼓敲出年年的喜慶!」

  「好看的舞蹈送來天天的歡騰!」

  「陽光的油彩涂紅了今天的日子喲!」

  「生活的花朵是我們的笑容!」

  「哎,今天是個好日子。」

  「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今天是個好日子……」

  張楚扯著五音不全的破鑼嗓子,流著淚歇斯底里的嘶吼著。

  唱的是「今天是個好日子」,但他悲愴的聲音卻只聽得所有人都想哭。

  ……

  梁重霄的死,毀了張楚整整一個正月間的好心情。

  他把自己關在家裡,整日裡自虐式的練武。

  從《天霜刀》、《金衣功》,到他早已看不上眼的黑虎拳、莽牛勁,都被他翻出來,翻來覆去的練、夜以繼日的練、不知疲憊的練!

  總舵多次派人前來,詢問他時重掌黑虎堂,都被他派人擋了回去。

  連柳乾坤親自上門來,都沒見到張楚的人。

  可他人沒露面,小半個城西卻都籠罩在他的怒火下。

  所有的黑虎堂幫眾都跟吃錯了藥一樣,見誰都橫眉豎眼的,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不見血不收手!

  李狗子更是只要一沒事兒,就領著他手下的血刀隊跑出去搞事情。

  從四海堂、到柴火幫,再到八門幫,但凡和黑虎堂有點不對頭的幫派勢力,都被李狗子挑釁了一個遍。

  人都殺了十幾口子!

  可李狗子越是這般肆無忌憚,被他挑釁的這些個幫派勢力,越是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委屈。

  可他們沒法說兒。

  跟黑虎堂開戰?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黑虎堂的狀態不對頭。

  跟他們開戰,恐怕一開打就是你死我活的決戰。

  大哥,餬口而已啊!

  沒必要非要搞個你死我活吧?

  沒人都不知道張楚這是想搞什麼,黑虎堂這是想搞什麼。

  劉五倒是知道。

  但他不說!

  因為這事兒太幾把丟人了!

  黑虎堂裡這些個幫眾這麼個搞法兒,其實就想搞點大動靜兒,請他們那位得了自閉症的堂主出來重掌黑虎堂!

  想他劉五,在黑虎堂整整當了三年堂主!

  而張楚,接手黑虎堂不到三個月!

  而今他劉五重掌黑虎堂大權,滿堂上下卻沒一個人拿他當一回事兒。

  所有幫眾,都盯著張楚。

  果然是大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塘上啊!

    丟人啊!

  ……

  張府的庭院中,架著兩口大鍋。

  一口闊面大鍋。

  一口人高的桶形大鍋。

  大熊站在人形梯上,用一根手臂粗的木棒不停的攪動著桶形大鍋裡的鐵砂。

  但與張楚第一次練《金衣功》時不同的是,闊面大鍋裡熬煮的藥湯,已經不再是治療燙傷和淤傷的常見草藥。

  而是虎骨、人參、馬錢子、鹿茸、雞血藤、穿山甲這些名貴的藥材。

  這些藥材,用法不一,有的可外敷,有的可內服。

  藥性也不一樣,有的於人體大補,有的具有強烈毒性。

  但這些藥材,有一個統一名稱:虎狼之藥!

  何為虎狼之藥?

  便是藥性太烈,超出人體承受上限,稍微超出劑量,便可能把好人吃成病人、把病人吃成死人,用之必須要謹慎、謹慎再謹慎的猛藥!

  然而此刻這口闊面大鍋內翻滾的各類藥材,都是論計!

  大熊正揮動木棒使勁兒攪動鐵砂,福伯忽然從伙房裡鑽出來,走到大熊身邊,壓低聲音道:「熊兒,有七味藥,用盡了。」

  自梁重霄的喪事辦完後,福伯就將梁宅的所有財物裝車,拉著馬車徑直來了張府,說是梁重霄生前囑咐過他,讓他來投靠張楚。

  梁重霄死後,所剩積蓄雖然不多,但也夠這位忠心耿耿伺候了梁重霄數十年的老僕人安享晚年,若是他人老心不老,取上幾房妻妾,也是養得活。

  但他在梁重霄死後,竟然還記得梁重霄的囑咐,半分財物都不肯貪墨,這份忠義,的確使人動容。

  張楚直接就委任他為張府大管家,府內的一切人力物力都歸他調度。

  福伯也不負他的重望,將偌大的一個張府管理得井井有條,令張楚和張氏都極為滿意。

  大熊愣了愣,疑惑的說:「藥用完了,您直接派人去買啊?」

  以前這個家裡所有和張楚有關的物件,都是大熊在管,無論什麼東西他心裡都有數兒,現在移交給的福伯後,他就不太清楚了。

  福伯為難的看了看桶形大鍋,再度壓低聲音道:「快沒錢了。」

  大熊嚇了一大跳,失聲道:「五千兩都用完了?」

  福伯指了指那口闊面大鍋,大熊頓時就明白了。

  那些藥,沒一種是便宜貨,而自己大佬每次用都是以斤計!

  就那一鍋藥材,就少說也得花三百兩左右才買得來!

  而這二十多天來,自家大佬每天早晚都要進鐵鍋裡炒一次自己,花費的藥材,海了去了!

  「不打緊,我待會派個弟兄去通知猛哥和二哥他們,讓他們把這個月的例錢……」

  「不用再買這些藥材了!」

  清朗的聲音突然從桶形大鍋裡傳出來,大熊一回頭,就見到張楚抓著鍋沿,慢慢的從鐵砂中冒了出來

  令他驚異的是,入鍋前還膚如重棗的大佬,短短大半個時辰,竟然就恢復了最開始時的白皙膚色,「《金衣功》,我已經練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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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雨過天晴

  張楚穿上底褲從桶形大鍋中跳出來。

  大熊才發現他身上白一塊、黑一塊的,到處都掛著即將脫落的死皮。

  張楚伸展四肢,一塊塊線條分明的腱子肉從他皮膚下隆起,「去取把刀來!」

  「哎!」

  大熊轉身快步走入庭院右側的一間廂房裡,不一會兒,就提著一把雁翎刀出來了。

  「砍我一刀!」

  張楚向大熊招手。

  「那您可準備好了。」

  大熊沒拒絕,這已經不是張楚第一次提這種要求了。

  「來吧!」

  張楚應了一聲。

  他沒擺出什麼特殊的姿勢,就鬆鬆垮垮的站著原地,只是暗中加快了血氣運轉。

  大熊單手揮刀,上前輕飄飄地一刀抹過張楚的手臂。

  然而刀刃剛剛接觸到張楚的皮肉,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彈開了。

  大熊定神一看,發現下刀處竟然只有一道淺淺的白印,就像是用指甲蓋劃出來的一樣。

  「您的《金衣功》真練成了!」

  大熊高興的說道。

  前兩天張楚讓他砍一刀,還劃出了一條淺淺的口子呢!

  張楚倒是不怎麼意外。

  《金衣功》是一部內外兼修的護體功法。

  外,以高溫鐵砂混合虎狼之藥不斷磨礪皮肉,激發肉身的潛力、增強抗擊打能力。

  內,不斷以創傷刺激血氣支援肉身,從而逐步形成穩固的血氣屏障,保護血肉。

  利刃加身,需得同時破開緊密的血肉,和韌勁十足的血氣屏障,才能傷到他!

  說起來,這門功法也就是修行的條件太為苛刻,不然張楚真有心借此功,培養出一隊刀槍不入的猛士來。

  有多苛刻?

  費錢就不說了,但只要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真正的難題,是修行這門功法對血氣的要求極高。

  要知道,鍋裡的鐵砂在鐵鍋的烘烤和湯藥的蒸騰下,溫度極高……至少做鐵板燒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人在裡邊之所以能活下來,全靠血氣頂住高溫硬撐!

  這種情況下,人在鍋裡待的時間短了,就成了跟樁功一樣的水磨工夫,耽擱武道精進,得不償失。

  可在鍋裡待的時間長了,一旦血氣跟不上,只怕鍋裡都飄出肉香了,鍋外的人還在傻傻的添柴火。

  敢練這門功夫的,無一不是敢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玩命的狠人!

  張楚若非有飯桶流的金手指相助,也沒膽量練這門功夫。

  ……

  張楚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說道:「你用點力試試!」

  「哎。」

  大熊點頭,輕喝一聲再次一刀劈出,雪亮的雁翎刀,在空氣中拉出了一條銀線。

  就他這一刀的力道,就算是一節人頭粗的樹樁,都能劈開!

  然而長刀落在張楚的手臂上,卻再一次被彈了回去。

  「嘭。」

  就聽到一聲低沉的氣爆聲,強勁的反震力推著大熊往後踏了一步。

  這一刀,倒是在張楚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紅印。

  但離破皮還很遠。

  張楚仔細的感受了一下體內的血氣。

  有消耗,但很小……差不多也就是一個饅頭的份量。

  他終於笑了!

  從今日起,入品武者之下的人海戰術,對他將不再有任何的威脅!

  不枉他押後晉陞八品的時間,苦修這一個月!

  他原計畫正月底入八品。

  但那是將藥浴的增幅計算在內。

  但自從他進入《金衣功》第一層鐵身後,藥浴就對他失去了作用。

  藥浴練肌,是要先將全身肌肉打傷,然後再入藥湯內,借藥石之力增強肌肉。

  而他的《金衣功》進入第一層後,哪怕是以鐵棒加身,也難以將他打傷。

  打不傷肌肉,藥浴對肌肉的增幅就極其有限,強練完全是浪費銀子。

  不然,他如今早已踏足八品!

  不過,耽擱的時間也不多。

  張楚感覺,再有半個月,差不多就該破境了!

  「備車,去堂口,傳諸位大哥至堂口議事!」

  「是,楚爺,屬下這就去準備!」

  一聽到張楚終於要出門了,大熊狂喜的拔腿就往馬廄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道:「備車,去堂口!」

  洪亮的聲音迅速傳遍了整個張府。

  散落在張府個個角落的血衣隊弟兄們,一下子就沸騰了,興高采烈的往庭院跑來。

  他們這些和張楚走得很近的弟兄,都很清楚,梁無鋒的死,對自家大佬的打擊的確有點大。

  這些時日以來,張楚一直閉門不出,他們心裡都焦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都在擔心他會不會就此一蹶不振。

  現在好了。

  終於雨過天晴了!

  ……

  黑色的馬車,從張府內駛出,直奔黑虎堂。

  聽到熟悉的風鈴聲,盤踞在梧桐裡各個角落的黑虎堂幫眾們,奔跑著從四面八方湧到車隊後邊,跟著車隊往堂口行去。

  他們想要看一眼自家堂主。

  看一眼就好!

  風鈴聲,接著風,傳遍了整個梧桐裡。

  壓抑了一個月的梧桐裡,一下子就活過來了,所有人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馬車行至黑虎堂時,後邊已經跟了兩三百號黑虎堂的幫眾。

  而且還不斷有更多的幫眾,從解牛街、波瀾胡同、鞍馬市場朝著黑虎堂奔來。

  昔日,劉五將黑虎堂交到張楚手中時。

  黑虎堂人不過兩百。

  地盤也只有梧桐裡這一處。

  是張楚,一手將黑虎堂擴張到現在一堂抵一幫的鼎盛局面!

  他才是黑虎堂的靈魂!

  只要他還在黑虎堂一天,他的影響力,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張楚從車廂裡走出來,站在馬車上望了一眼身後黑壓壓的人群,雙目中忽然間有了些水汽。

  「參見堂主!」

  他一走出馬車,數百條壯漢齊齊抱拳彎腰,放聲高呼。

  張楚揮手:「兄弟們都起來罷!」

  數百幫眾起身,靜靜的望著自家堂主。

  張楚也靜靜地看著他們。

  他想說點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矯情,躊躇了幾息後,索性大笑道:「兄弟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改日我再請大傢伙兒吃酒!」

  「哈哈哈,這可是您說的,可不能賴賬!」

  「那我們可就等著您請我們吃酒了!」

  「對啊,堂主,您不是要納妾了麼,兄弟們眼巴巴的等了一個月,到現在還沒見過兩位大嫂呢……」

  幾百號幫眾你一言、我一語的回應著張楚,一張張喜悅的笑臉,一聲聲暢快的笑聲,令等候在堂口大門外的劉五,嫉妒得眼珠子發紅!

  「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釘!」

  張楚拍著胸脯大聲道。

  一聽到這句話,許多人都想起了步風,不由地齊聲大笑。

  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6
第136章 一言堂(求月票)

  「五爺!這些時日麻煩您了!」

  張楚笑吟吟的上前朝劉五拱手。

  劉五沒好氣兒的瞪他一眼,虎著臉說道:「你小子,終於捨得出來了?」

  張楚只是笑,不答話。

  劉五也沒真怪他的意思。

  事實上青龍幫的高層,對張楚把自己關在家裡一個月,不肯出面重掌黑虎堂這種「不識大體」的行為,也是無奈居多,並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

  「成吧,黑虎堂完好不損的還給你了,我就先回總舵了。」

  「這麼急?不再多坐一會兒?」

  劉五又沒好氣的爆了粗口,「還坐個屁,堂裡這些小崽子,眼裡只有你張血虎,哪還有我劉黑虎?」

  張楚笑道:「這您得換個角度想,弟兄們信我張楚、服我張楚,是因為我是他們的堂主,但無論我張楚混成什麼樣兒,你劉五,永遠都是我張楚的堂主!」

  劉五愣了愣,忽然暢快的大笑道:「老子早就說過,咱青龍幫這麼多弟兄裡,就數你小子說話最中聽!」

  張楚笑著拱了拱手。

  劉五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行啦,堂中事務你扔了一個月,今天有得忙,就不用陪我老五瞎白話了,進去罷!」

  「大熊,代我送五爺回總舵!」

  「是,楚爺!」

  張楚站在堂口大門前,目送劉五的馬車消失在長街的盡頭後,轉身走進堂口。

  等候在堂內的眾多大哥見他進來,連忙起身,一起向張楚行禮道:「屬下拜見堂主!」

  張楚掃視了一眼,忽然發現人群中多了幾張生面孔。

  而韓擒虎以及他那四個心腹,俱不在場。

  張楚猛地一皺眉頭,喝道:「韓擒虎呢?」

  一聽他語氣不善,堂內眾多大哥無不是身軀一震,紛紛把頭垂得低了,唯恐觸了他的霉頭。

  還是張猛見沒人開口,大著膽子上前道:「稟堂主,半個月前,韓擒虎一干人等,向劉長老請求調任四海堂,劉長老准了……這五位兄弟,便是從四海堂調過來的。」

  張楚眉頭皺得更緊了,目光轉向人群中一臉茫然的李狗子,劈頭蓋臉的就罵道:「你這個副堂主幹什麼吃的?這麼大的事,為何沒向我稟報?」

  李狗子心頭委屈,又不敢說。

  俺這一個月內光顧著在外邊浪了,俺哪知道啊?

  張楚目光再度一轉,落到那五張生面孔身上:「你們是何時入的我青龍幫?」

  聽他發問,五人中一人上前行禮道:「稟堂主,屬下等人是前年入得我青龍幫門牆,以前是跟趙堂主的。」

  「我不管你們以前是跟誰的!」

  張楚邁開大步向堂上走去,擋在他面前的諸位大哥宛如潮水般朝著兩旁退去。

  他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的道:「你們既於黑虎堂無寸功,就坐不得這堂中交椅,現在,給我出去,立刻把你們手頭的地盤、生意、人手,交到堂口,許你們手下留三名弟兄,什麼時候功勞夠了,再來坐這堂中的交椅!」

  他的話,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堂下的五人,是可憐、弱小、又無助,還不敢說,只能朝張楚的背影一揖到底,黯然道:「是,堂主!」

  他們肯定是不甘心的。

  可再不甘心他們又能怎麼辦?

  據理力爭?

  別傻了!

  連他們四海堂兩任堂主趙昌輝、步風,都不敢和張楚爭鋒相對,他們算什麼?

  五人暗淡的退出黑虎堂堂口。

  張楚轉身,目光如火炬般燎過堂下的眾多大哥,沉聲道:「從今往後,無論是誰,入我黑虎堂就必須守我黑虎堂的規矩,想要坐這堂中交椅,可以,拿功勞來換,拿不來,就算是請幫主親自來說情,我張楚也不認!」

  堂下眾多大哥聞聲,紛紛行禮道:「是,堂主!」

  「都坐吧!」

  張楚伸手虛按,「我久未召集諸位議事,諸位就先給我說說你們上個月的情況吧。」

  眾人看向李狗子:您是副堂主,您先說。

  李狗子把眼珠子一瞪,看了回去:老子沒話說,再看老子,翻臉啊!

  眾人惹不起這貨,只好看向余二。

  余二無奈,只得站起來,抱拳道:「稟堂主,截至昨日,屬下手下的弟兄已經重新招滿四十人,正月間結餘六百四十二兩零八十七個大錢,賬簿和銀兩,已攜至堂口,請堂主查閱!」

  張楚微微頷首,示意他坐下。

  余二這一支人馬,打理著余二自己,以及整個血刀隊的地盤和生意,一個月上交六百多兩銀子,並不多。

  余二落座後,坐在李狗子對面的張猛不需要其他大哥擠兌,主動站了起來,朝張楚抱拳道:「稟堂主,截至昨日,屬下這一支人馬已擴充至六十四人,正月結餘三千四百六十二兩,賬簿和銀兩,屬下稍後便取來呈您查閱!」

  張楚點頭道:「辛苦了,坐吧!」

  張猛聽出了他語氣裡的滿意,喜滋滋的坐了下來……實話說,他打理的波瀾胡同雖然是黑虎堂最賺錢的生意,但能賺到三千多兩,他自己著實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稟堂主,屬下手下弟兄已擴充至四十三人,上月結餘一百兩……」

  剩下的大哥們一位接一位的站起來,向張楚匯報工作。

  張楚根據他們各自的業績,或點頭,或開口說上一句「坐吧」。

  話不多,也未露什麼喜怒之色,卻已讓匯報的大哥們,知道了他對自己的工作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待最後一位大哥匯報完工作後,張楚抬眼,淡淡的說道:「前行者當激流勇進、落後者當奮起直追,我雖不插手你們各自的地盤和生意,但你們平素作所作為,你們自己心中有數,我心中也有數。」

  「勤奮者、適時會陞遷,懶惰者、適時會貶斥,我黑虎堂弟兄四五百之眾,而這堂中交椅不過雙十,能者繼續坐,無能者換人坐,想養老的,大可直接找我申請,我會給你安排一個清閒的門路,這樣還能不傷你我的情分。」

  「此次議事後,各自回去整頓人馬,等我命令,我黑虎堂近期之內,或將有大動作」

  「李狗子、張猛、羅大山、余二留下,其餘人等,可以回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7
第137章 局勢

  諸位大哥一一向張楚行禮拜別後,或喜或憂的離開了堂口。

  堂內很快就只剩下張楚的幾員心腹,恰好大熊送完劉五回來,也坐到了堂中。

  侯在門外的血衣隊弟兄,送了茶進來,堂內的氣氛慢慢緩和了許多。

  張楚慢悠悠的喝完半碗茶後,隨手將茶碗放到案几上。

  他一放下茶碗,堂下的五人連忙跟著放下茶碗,凝神靜氣、正襟危坐。

  他們都感覺到,自家大佬這次出關後,越發的威嚴了。

  「騾子,查的怎樣了?」

  張楚淡淡的問道。

  騾子聽張楚點到自己,連忙起身,從衣襟內取出一張白紙,打開後呈到張楚面前。

  「稟堂主,這是屬下走訪了整個城西后,找畫師畫出的人像,拿給好幾個人確認過,無誤!」

  事實上,張楚並未吩咐過他該查什麼。

  但有些事,不需要張楚吩咐,騾子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比如殺害梁無鋒的那個凶手!

  張楚接過畫像凝神細看。

  畫像上是一個短鬚中年人,國字臉、懸膽鼻、星目劍眉,一紙畫像便已透出了幾分不怒自威的威嚴。

  此人左臉頰靠近顴骨處,有一道半手指長的疤痕,尤為醒目。

  有這種特徵的人,應該不難查。

  「可查出此人的詳細身份?」

  張楚隨手將畫像放到茶案上,淡淡的問道。

  騾子身軀微微一震,心虛的道:「還未查出。」

  張楚沒有為難他。

  他知道,目前血影衛的消息渠道主要還在城西這一片兒,想要觸及城西以外的地界,乃至江湖,還需要時間。

  「慢慢來,多花點心思,要錢要人,儘管來找我!」

  張楚勉勵他幾句後,忽然話鋒一轉,又問道:「八門幫和柴火幫,最近有什麼動靜?」

  騾子還未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躬身回報道:「回堂主,八門幫自正月伊始,就不斷派人手進駐城北,據屬下得到的消息,八門幫的乾舵和坤舵,已經在城北長樂坊插旗,不日或將與長樂幫大戰!」

  張楚一手托起下巴,笑道:「這倒是個大新聞……那個長樂幫,也是靠賭發家的罷?」

  「是的,堂主,但長樂幫現在的主要進項,已不是賭檔,而是私鹽……整個錦天府的私鹽,他長樂幫佔了三成份子。」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張楚捏著下巴,輕笑道。

  位置不一樣,眼界也不一樣。

  他還是黑虎堂的白紙扇時,能接觸到的最大人物,也就是總舵的高層大佬們,所以遇到事情,他只能根據一些零星的線索來推測。

  而現在他已是黑虎堂堂主,已經能接觸到郡賊曹、郡兵曹這個層面的大人物,許多藏在水下的東西,已經不需要他去推測,直接就浮現在了他眼前。

  錦天府最大的人物,自然是那位郡守狄堅狄大人,他總覽武定郡所有軍政大事,在武定郡內,可謂是隻手遮天!

  在這位狄大人之下,首屈一指的便是郡尉聶犇,他掌武定郡所有馬兵,郡賊曹和郡兵曹,便是他手下兩員大將。

  而那位分管刑獄的郡賊曹王大人,便是壓在錦天府幫派界頭上的一片天!

  錦天府內所有的幫派,都要向這位王大人納貢!

  但這已經是老黃曆了。

  新任的郡兵曹陸大人到任後,就一槓子插進了錦天府幫派界。

  八門幫,就是城西幫派界率先投入那位陸大人旗下的幫派勢力。

  當初八門幫攻入四海堂,引發四海堂血戰,背後就有這位陸大人的影子!

  那一戰,青龍幫、八門幫兩敗俱傷、

  八門幫無力再跟青龍幫開戰。

  而青龍幫也攝於那位陸大人的虎威,不得不向其妥協。

  陳刀、步風、韓擒虎等人入青龍幫,就是青龍幫向那位陸大人妥協的產物。

  所以張楚才說八門幫舍下老對手青龍幫,轉而攻入城北,很有意思。

  因為這件事透露出了兩條非常重要的信息。

  第一條,八門幫已經奈何不了青龍幫。

  這是應有之意。

  青龍幫自四海堂血戰後,從總舵而下,全面大換血。

  三位老字號的堂主,全部退居總舵,新上位的三位堂主,無一不是血氣方剛、好勇鬥狠之輩!

  青龍幫的實力,不但已經恢復全盛,還有反超之勢!

  特別是張楚的異軍突起,將青龍幫和八門幫徹底拉開了距離。

  如今單單一個黑虎堂,就已經抵得上大半個八門幫!

  八門幫還拿什麼跟青龍幫打?

  第二條,就是八門幫攻入城北的背後是更高層次的博弈。

  八門幫攻入城北,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那位郡兵曹陸大人,並不滿足於只是在錦天府的幫派界摻一把沙子!

  他要更多!

  但他想要,並不代表郡賊曹王大人就願意給!

  錦天府幫派界這塊蛋糕有多大,張楚現在是深有體會……如今他黑虎堂一年的收益就已經超過了五萬兩白銀,整個錦天府幫派界每年的收益,至少也是二十萬兩起!

  這麼大一塊蛋糕,哪怕這背後還有來自更高層次的授意,但那位王大人只需從中吃上小小的一小口,就足夠他吃得腦滿腸肥!

  這麼大的利益,那位郡賊曹王大人願意放手才是怪事!

  一個想要。

  一個不願意給。

  怎麼辦?

  各憑手段唄!

  而這二人的博弈,勢必會將整個錦天府幫派界攪成一鍋粥!

  不過,這也是張楚想要看到的!

  亂才好!

  亂,他才有機會渾水摸魚!

  ……

  張楚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道:「柴火幫最近有什麼動靜兒麼?」

  騾子先是搖頭:「柴火幫一向老實,沒什麼動靜兒。」

  他評價柴火幫「老實」,非常中肯。

  柴火幫,可以說是城西乾淨的幫派了。

  柴火幫的幫眾,大多都是砍柴賣柴的淳樸下力漢子,他們一不欺行霸市,二不魚肉百姓,只靠一把子力氣過活。

  打柴胡同成立幫派,也只是為了不讓自己的血汗錢被幫派眾人剝削。

  「對了!」

  張楚剛準備說話,騾子突然記起一事來,又道:「昨日,有兄弟稟報屬下,說他在南城撞到步風私會許洪。」

  許洪,前斧頭幫幫主,波瀾胡同一戰後,此人自知不敵張楚,率領殘部棄下鞍馬市場,投奔了柴火幫。

  張楚一直未騰出手,收拾此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7
第138章 不夜坊

  「步風私會許洪?還是在南城?」

  張楚凝眉,「確認過麼?」

  騾子搖頭:「未曾。」

  張楚捏著下巴陷入了思考。

  步風和許洪有聯繫,這在情理之中。

  前番斧頭幫、兄弟會聯手設計他,應該就有步風在其中穿針引線。

  不然,兄弟會的人怎麼可能會闖進牛羊市場抓人。

  但現在許洪不過一介喪家之犬,步風再跟他保持聯繫,又能有什麼好處?

  以步風的智商和情商,張楚不認為他能有放長線掉大魚或燒冷灶這種高端操作。

  必然是有利可圖,步風才會去見他!

  「有利可圖。」

  張楚低聲念叨了兩遍,忽然雙眼一亮,問道:「柴火幫的幫主叫什麼來著?」

  騾子趕緊回道:「丁立。」

  張楚:「丁立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事兒?」

  騾子不解的看著他:「您的意思是……」

  「比如他有沒有生病,或者兒子、老父親病重?」

  騾子想了想,篤定的搖頭:「沒有,丁立龍精虎猛,正月間還取了一房小老婆,他爹娘早就死了,兒子也剛學會走路……」

  他這些時日天天盯著八門幫和柴火幫,對這些信息可謂是瞭如指掌。

  張楚一拍座椅扶手,篤定的說:「那就是許洪想與步風聯手,做掉丁立,鳩佔鵲巢!」

    「想辦法,把這二人於南城私會之事捅給丁立,先看他如何應對!」

  騾子一揖到底,恭聲道:「是,堂主!」

  張楚一擺手,「坐吧!」

  頓了頓,他目光一轉,落到了余二身上:「老二,老牛他們的工程進度如何了?」

  余二連忙站起來,一揖到底:「稟堂主,一期的三棟閣樓已完工,二期的三棟閣樓,已經開始打地基!」

  「第二期已經開始了?」

  張楚笑道:「做得不錯,這事兒你是上了心的。」

  見他終於露了笑臉,余二心頭一鬆,連聲道:「您一再囑咐,屬下不敢不上心。」

  張楚點頭道:「坐吧……猛子,波瀾胡同上規模的(妓)院,有幾家?」

  張猛站起來,抱拳道:「堂主,有六家。」

  「這麼多?」

  張楚驚訝的說道。

  波瀾胡同雖然是他的地盤,但他還真沒去仔細轉過。

  張猛一臉淫賤的笑道:「這還只是上了規模的,那些弄了幾個暗娼就開始開門做生意的草台班子,屬下都沒算。」

  張楚兩根修長的手指慢慢敲打座椅扶手,「我想把這六家上了規模的(妓)院整合成三家,搬到梧桐裡來,你覺得她們願不願意?」

  張猛沒問為什麼,直接悶頭思考執行難度。

  片刻後,他才小聲道:「有難度,那些老鴇子在波瀾胡同做生意都做順了,都有各自的熟客,只怕不太願意搬到梧桐來。」

  張楚不意外,又問道:「你現在從她們頭上抽幾成皮肉錢?」

  張猛:「七成……您說過,要尊重他們的勞動成果嘛,以前成大方都抽八成的!」

  張楚額頭不由的浮起了幾條黑線,心道果然是封建社會,這特麼也太狠了!

  「五成!」

  「只要她們願意來梧桐裡紮根的,以後她們所有收入,我們只抽五成,我還免費借她們場地開門做生意!」

  張猛吃了一驚,垮著臉叫屈道:「堂主,五成也太少了吧?這一行可沒這麼做生意的!」

  「你懂個屁!」

  張楚笑罵了一句,末了收起笑容,沉聲道:「就這麼定了,你回去之後,跟她們好好商量,願意來的,我張楚肯定不讓她吃虧,敢不識抬舉的……你知道該怎麼處理吧?」

  張猛一抱拳,陰狠的笑道:「明白,您瞧好兒吧。」

  張楚微微點頭,「我等你回信兒!」

  「是,堂主!」

  張楚很清楚自己這幾句話,會造成什麼後果。

  但他是混幫派的,他手下還有四五百號弟兄跟著他吃飯,他不可能為了做好人,就讓自己手下的弟兄去喝西北風。

  而且他已經讓步了。

  兩成利,以張猛正月間三千兩的結餘來算,兩成利就好是好幾百兩銀子了!

  「賭檔的生意,你還沒丟吧?」

  「回堂主,沒有!」

  「沒丟就好,多花點心思做,等二期的三棟樓修好了,我就撥給你開賭檔!」

  張猛喜道:「那敢情好!」

  張楚朝他按了按手,示意他做下,目光又看向余二:「老二,後邊你出去物色幾個做菜手藝上得了檯面的廚子,攏到手下,我後邊有用!」

  余二:「是,屬下回去了,就派人出去找。」

  張楚點頭:「回去了,給老牛打個招呼,讓他在那條的街口豎一座牌樓,那條街以後就叫……不夜坊!」

  是的,他就是要打造一條集吃喝(嫖)賭於一體的一條龍式商業街!

  ……

  馬車,在暮色中緩緩駛向張府。

  張楚沒上車,在血衣隊的簇擁下,和李狗子並肩慢悠悠的往家走。

  他有日子沒和李狗子一起這麼溜溜躂達的回過家了。

  「狗子,你血刀隊現在怎麼樣?」

  張楚隨意的問道。

  他問得隨意,李狗子回答得也隨意:「嗨,還能怎麼樣,就那樣唄!」

  張楚聽著他滿不在乎的語氣,想不定又開口囑咐了一句:「你可別鬆懈,後邊我們一旦跟其他幫派開戰,你血刀隊可是要作為我們黑虎堂的前鋒,衝在最前頭的!」

  「您就放一百個心吧!就俺手底下那些兄弟,要說讓他們去做生意,那肯定全都是賠錢貨,但要說讓他們去砍人,那絕對個個都是一把好手兒。」

  這廝很有底氣。

  但張楚是信的。

  不過很顯然,他剛才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這我知道,但不能每次跟其他幫派開戰,你血刀隊就死上一大茬兒人吧?誰都是爹媽養的,咱們這些做大哥的,不能太不拿弟兄們的命當命啊!」

  他說得語重心長,沒想到李狗子卻是一撇嘴,反倒數落起他來:「您吶,就是太心軟,成天不是擔心這個,就是擔心那個!」

  「要俺說,他們既然吃了這碗飯,那就是生死有命,自己學藝不精幹不過別人,死了也活該,誰也怨不著!」

  「還有,就說您下午和猛子商量的那事兒,俺當時是顧著您的面兒沒插嘴,要俺說,屁大點事兒還跟她們講雞毛條件,直接提把刀過去,架她們脖子,敢不聽話通通砍死,俺倒要看看,有幾個不怕死的敢跟俺犟!」

  整個黑虎堂,也就李狗子現在還敢跟張楚這麼說話了。

  當然,也只能他一個人跟張楚這麼說話。

  其他大哥誰要敢這麼跟張楚說話,李狗子肯定想也不想的一個大耳刮子抽過去。

  他是真拿張楚當親哥待的。

  張楚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行啊狗爺,越來越膨脹了,現在都敢教訓起我來了!」

  飄忽所以的李狗子一個激靈,摀住後腦勺就往旁邊一蹦,急聲道:「好漢動口不動手!」

  「是嗎?老子只聽說過能動手,就儘量別瞎比比……滾過來!」

  李狗子磨磨蹭蹭的走到張楚身邊,雙手還緊緊的捂著後腦勺。

  張楚抬腿不輕不重的踢了他一腳,然後虎著臉喝道:「老子耐著性子跟你講道理,你非要跟老子犟嘴,行吧,那老子也就不跟你講道理了!」

  「給老子聽好了,從今天開始,你和你的血刀隊,每天雞叫起身,在我家門外集合點卯,人齊後出城,圍著錦天府跑兩圈,跑完了,回到我家大門外,每人給我劈三百刀,任何人少一刀,你們整個血刀隊一起挨餓!」

  「特別是你李狗子,其他人劈三百刀,你就給我劈一千刀,少一刀,你能吃到一口飯就算我張楚輸!」

  「還有,老子再給你一個月時間,你要還進不了九品,你就別當什麼血刀隊大哥來,來給老子當刀樁子吧,陪我練刀,什麼時候進了九品,什麼時候再回血刀隊當大哥!」

  「老子說話算話,一口唾沫一口釘,你要頭鐵,儘管來試!」

  「老子還就不信了,還治不了你李狗子了!」

  李狗子不裝比了。

  他一臉痴呆的盯著張楚猛看,見他不像是開玩笑,「嗷」的一嗓子就撲倒張楚腳邊,抱著他的大腿哀嚎。

  「楚爺、堂主,親哥!您就繞了俺吧,錦天府這麼大,一圈沒有一個時辰跑不下來,兩圈,俺會跑死的,俺還想看著俺妹嫁進老張家啊……」

  又是賣慘、又是大打親情牌,這一刻的李狗子,巧舌如簧!

  張楚嫌惡的一腳踢開他,惡聲惡氣道:「放心,你要真跑死了,你妹老子會幫你養大,不會少她吃,也不會少她穿!」

  說著,他猛的一抬頭,看向周圍那些偷笑的血衣隊弟兄,沒好氣兒的喝道:「你們也別嘚瑟,從明天開始,血衣隊三班倒,每天只留十人,五人看家、五人跟著我,其他人,全特麼滾去跟血刀隊一起訓練……大熊,你每天跟著他們一起跑,親自監督!」

  大熊的臉色一下子苦了下去。

  他沒笑啊!

  無妄之災啊!

  他狠狠瞪了一眼剛才偷笑的那幾名弟兄,硬著頭皮抱拳道:「是,楚爺!」

  李狗子一聽,心頭剛剛升起的那點小心思瞬間熄滅,徹底絕望了。

  大熊他還能不知道?

  那向來都是自家大佬問什麼,他答什麼,指望他為自己作弊,還不如指望自家大佬明天一覺睡醒來,什麼都不記得更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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