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340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9
第149章 驚雲刀 鐵骨勁

  張楚飢腸轆轆的踏進家門。

  院子裡已經張羅好了飯菜,就等他回來開席了。

  「堂主。」

  「堂主。」

  見他進來,院子裡眾多弟兄紛紛起身向他行禮。

  張楚一擺手,徑直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他一落座,知秋就把盛好的飯碗遞到他手上。

  「楚兒啊,上午在忙什麼呢?一大早就鬧哄哄的。」

  張氏坐在他邊上,邊吃邊問道。

  張楚往嘴裡扒拉了兩口飯,邊吃邊回道:「沒啥,是兒子把外邊的一門生意轉到了梧桐裡……往後,這梧桐裡的人會越來越多,大夥兒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

  張氏眉開眼笑的點頭道:「那敢情好!」

  張楚吃著飯,環視了一圈兒,忽然發現席上好像少了一個人,再一細看,問道:「狗子呢?怎麼沒來吃飯?」

  席上的眾多弟兄一聽,都不由自主的埋下頭使勁兒扒飯。

  大熊也是眼皮子一跳,強笑道:「哦,狗哥啊,他家裡有事兒,忙去了。」

  「哦。」

  張楚不疑有他,順嘴就道:「那你待會兒派個弟兄,給他送點飯菜過去。」

  大熊點頭:「好。」

  「對了,大熊,你的莽牛勁練到什麼程度了?」

  「楚爺,屬下已經掌握三成血氣了。」

  「三成?進度有點慢啊,你這都練了仨月了……再加把勁兒,血氣耗空了就吱聲,一天多練幾個時辰,爭取上半年入品!」

  大熊也沒覺得他的話有什麼不對,還頗有些慚愧的點頭道:「是,屬下一定再加把勁兒。」

  他和李狗子對武道的所有瞭解都來自於張楚,練武的標竿也是張楚。

  張楚練武三個月入九品,而他練武三個月才掌握了三成血氣……這不是有點慢是什麼?

  他是無知者無畏。

  但飯桌上,卻有個懂行的——福伯。

  他服侍了梁重霄二十多年,雖然自己不是武者,但卻很清楚練武是怎麼一回事。

  他聽到張楚的話,翹了翹鬍鬚,沒敢吱聲。

  練武三個月,就掌握了三成血氣,這進度還慢?

  那些高門大閥的核心子弟,也不過就是這個進度吧?

  他沒吱聲,但他臉色變化,卻引來了張楚的注意。

  張楚看著他,心頭忽然一動,低聲問道:「福伯,師傅生前就沒給我留下點什麼?比如說武功秘籍啥的?」

  福伯放下筷子,點頭道:「有的,不過老爺叮囑過老奴,要等您晉陞了八流再交給您!」

  還真有?

  張楚心頭一喜,當即點頭道:「那您待會就拿給我吧!」

  大熊端著飯盆吃飯,聽著張楚的話那是半分反應都沒有。

  福伯拿筷子的手卻是猛的一顫。

  拿給他?

  他晉級八流了?

  他習武才多久?

  半年而已!

  半年入八品?

  江湖上出過這號變態人物嗎?

  果然,三個月血氣掌握三成,是有點慢了……

  ……

  吃過午飯。

  張楚跟著福伯去了他房裡。

  福伯的房裡,堆滿了從梁宅帶過來的物件。

  大到座椅,小到茶壺茶杯,張楚看著都覺得眼熟。

  他沉默著掃視了一圈兒,心下忽然有些感慨。

  有些人死了,但他依然還活在許多人的心中。

  福伯給張楚倒了一杯茶,請他坐下稍等,自己搬開床前的踏腳板,躬身從床底下拉出一口大箱子。

  他拂去箱子上沉積的灰塵,打開箱子。

  張楚望了一眼,只見裡邊有許多書冊,還有一把墨綠色的連鞘長刀。

  張楚望見長刀,起身走過去,問道:「這把刀……是師傅的佩刀嗎?」

  福伯雙手捧起長刀遞給張楚,「是的,少爺。」

  張楚沉默的接過長刀,輕輕一拔。

  「鏗……」

  長刀才出鞘半指,清越的刀鳴聲就已經在屋內盪開,一股好似寒冬臘月的凜冽之氣,刺激得張楚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他心下駭然。

  一件死物而已,竟然有如此強烈的殺氣!

  小老頭當年到底用這把刀殺了多少人?

  他一把將長刀從刀鞘中抽出,仔細打量。

  刀身清冽雪亮,不見半分鏽跡。

  刀長約三尺五寸,刀寬半掌,略帶弧度,狹長如劍……從形制上看,和他現在使的橫刀相差不是很大。

  再仔細一掂量……重量竟然比他的刀重了三到四倍,少說也有十五斤。

  同等體積下,密度越大質量越大!

  刀格前,有二字銘文:驚雲。

  這,應該就是這把刀的名字了。

  他輕輕揮了揮,感覺十分趁手,再豎起長刀,伸出兩指順著刀身一抹,感受著刺激自己皮膚的凜冽之氣,愛不釋手的連聲道:「好刀、好刀!」

  「福伯,這口刀我可以拿走麼?」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在見到這口驚雲刀之前,他還一直覺得,自己那把橫刀也挺不錯的,怎麼著都算得上是刀中精品了。

  而見到這把驚雲刀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那把橫刀,根本就是垃圾!

  如果真要比。

  他那把橫刀,就是流水線上打出來的刀具。

  而梁重霄這口驚雲刀,則是鑄刀大師,花費大量時間和心血鑄出的高端定製刀具!

  「這些舊物老爺本就是留給您的……老奴一直沒交給您,是怕您睹物思人。」

  福伯如是說道。

  張楚沉默了一回兒,默默的將驚雲刀掛到了腰間。

  他要以此刀,砍下那個割了梁重霄頭顱的人的腦袋,祭奠小老頭。

  「找到了!」

  福伯從書冊中翻出了一卷黃色的古籍,交給張楚。

  張楚接過來一看,封皮上寫著三個大字:鐵骨勁!

  這門功法他有印象,當初他得了《金衣功》,去小老頭處驗證真偽時,小老頭曾對他提及過此功。

  此門功法,和《金衣功》一樣,乃是八品練髓的特殊功法。

  他收起功法,朝天上一抱拳道:「謝師傅恩賜。」

  福伯亦默然。

  張楚收起功法,目光瞄了一眼福伯腳下的那口大箱子,問道:「箱子裡其他書都是……」

  「不是武功秘籍!」

  福伯一口點破了張楚的小心思,「都是些老爺往日看的閒書,那些武功秘籍,老爺都親手燒了,說是留不得!」

  張楚不意外。

  這像是小老頭的作風。

  他只是有些可惜。

  學得學不得,您倒是給我說了,讓我自己做決定啊!

  您自己認定我學不得,就一把火全燒了,未免也太武斷了吧?

  這天下間的父母長輩,果然都一樣,都喜歡自作主張的給兒女晚輩安排未來的路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9
第150章 八品練髓(補更)

  晌午過後,張楚腰間掛著驚雲刀,乘車返回黑虎堂。

  如果不考慮這個時代極其貧乏的娛樂方式和時不時出去砍人這麼血腥的外勤,幫派大佬其實也算是一份兒很不錯的工作。

  錢多,事兒,離家近,還有牌面!

  而且還不會遇到那種做錯了事兒,就把領帶一扯,梗著脖子大喊一句「老子不干了,你踏馬能拿老子怎麼樣」,然後扭頭揚長而去的沙雕員工。

  日子舒心得一匹!

  回了堂口,張楚取出《鐵骨勁》,一邊品著茶,一邊慢慢研究。

  《鐵骨勁》是針對八品練髓的特殊功法。

  八品練髓。

  練的是骨髓的造血功能,以及骨骼的密度。

  張楚晉陞到八品後,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骨骼強度,已經負擔不起他現在的力量。

  這其中道理,掰扯出來其實很簡單。

  以他現在的實力,隨手就能打出一千四五百斤的力道。

  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他打出去一千斤的力量,自身至少要承擔七八百斤的反震力道。

  很多力量不夠強的人,一個飛踹踢在別人身上,別人沒倒,自己反倒被震得倒飛出去,就是這個道理。

  九品練肌後,張楚的皮肉負擔得起反震的力道,不會出現一拳頭砸出去,還沒傷到人,自己先皮肉崩裂的情況。

  但他的骨骼還未經過打熬,負擔不起!

  他現在一動用全力,臂骨就會傳來一陣輕微酸麻之意,就像是骨頭上有螞蟻在亂爬一樣。

  這即是骨骼負擔不起反震力產生的痛楚,也是血氣鍛鍊骨骼產生的副作用。

  這還是以他現在的力量。

  他現在剛剛晉陞八品,力量和血氣都處於飛速提升中,這種提升,差不多還要持續一個月。

  一個月後,他才能算是真正的八品武者。

  那時的他,隨手打出的力道,可能都要超出兩千斤!

  如果不趕緊練髓,他很快就會陷入不敢全力與人交手,唯恐震斷自己骨頭的囧境。

  而正常的練髓法子,就是不斷鼓蕩血氣,以暗勁的手法微微震裂骨骼,讓血氣順著骨骼的裂縫湧入骨髓中熬練,從而本質上增加骨骼的密度。

  震裂後重新長好,需要花多長的時間,要視武者的血氣程度而定。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武者的身體素質雖然已經全面超越了普通人,但骨骼受創,仍然不可能在幾個時辰之內就恢復如初。

  條件好的武者,天資縱橫、血氣雄渾,又不缺乏名貴藥材進補,可以時時以血氣滋養震碎的骨骼,一兩天便能震裂的骨骼恢復如初、更進一步。

  條件差的武者,雖然勉強躋身八品,但受限於先天資質,血氣貧乏,又無充足的銀錢維持把人參、鹿茸當飯吃的奢侈生活,每日只能滋養受損的骨骼一兩個時辰,那就需要十數天,甚至是二十多天,才能將震裂的骨骼恢復如初,再進一步。

  待全身骨骼都淬煉完一次後,渾身骨骼渾然一體,屆時身體強度和力量,會出現一次飛躍,徹底和普通人拉開距離。

  這次飛躍,也是晉級七品的象徵!

  但需要注意的是,這次飛躍,必須是全身骨骼保持同等淬煉次數,才會產生。

  需知人體就像是一部高精密的機器,任何一個地方出了問題,都會直接導致整體機能下降。

  就好比腎虧。

  明明只是腰子出了問題,卻會產生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最明顯的特徵,當然是婆娘會經常出去做頭髮。

  但與此同時,還會伴隨有體虛畏寒、精神不振、食慾不佳、面色晦暗等等的連鎖反應。

  骨骼也是一樣的。

  一塊骨骼的異常,會直接影響到全身骨骼的整體機能!

  反過來說,只要不讓全身的骨骼保持同一淬煉次數,就能一直練髓,直到淬煉到九次這個前人創下的最高練髓記錄。

  這個操作手法也十分簡單。

  人體有206塊骨骼。

  第一次練髓,只淬煉205塊,隨便留下一塊骨頭不淬煉,比如手指、腳趾什麼的。

  然後再將一塊已經淬煉過一次的骨骼,二次淬煉。

  完了,再調頭淬煉那一塊沒有一次淬煉的骨頭。

  等於是一直讓體內的一塊骨頭保持落後於其他骨骼、或者是先於其他骨骼的練髓次數,讓全身骨骼一直達不到渾然一體的程度,就不會晉陞七品!

  八品練髓,自此拉開武者之間的差距!

  九品練肌,練來練去都是那麼一回事兒,你再有家世、再不差錢,也玩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花樣兒來。

  就比如張楚這種能拼著做光頭大佬,也要強練《金衣功》的狠人。

  他在九品時也只不過比其他九品武者多出一個「非名刀名劍,不可傷」的肉盾BUFF,對他戰鬥力其實並沒有本質上的提升。

  非名刀名劍不可傷?

  人家不會找把名刀名劍跟他幹嗎?

  找不到名刀名劍,還不能找幾匹馬撞死他嗎?

  再不濟,找四五個九品武者,直接將他繳械,強摁在地上一頓瘋狂摩擦後,再扔到水裡溺死、扔進火裡燒死!

  辦法多的是!

  所以,九品不存在什麼同階無敵一說……敢仗著幾分資本胡亂裝逼的,大把的九品武者會教你做人!

  但從八品開始,就不一樣了。

  天資普通,又無雄厚家世做後盾的屌絲八品武者,可能有生之年都不能完成一次整體練髓,從而卡死在八品,畢生七品無望不說,還只能在九品武者面前裝裝逼,敢在其他八品武者面前裝比,分分鐘被人打死。

  而天資縱橫,又有雄厚家世做後盾的武二代武者,完全可以安安心心的做壓級大佬,在八品內一直磨到九次練髓,拿到越階殺敵的煉獄級成就後再踏足七品,從此便成功開啟後宮如雲、裝逼如風的人生贏家模式!

  要知道,下三品熬力,熬的是人體的本源,而中三品練氣、上三品修意,全是在下三品的基礎上,九次練髓武者對一次練髓武者的優勢,無論到了幾品都不會消失!

  簡而言之,下三品就好像是高樓大廈的地基,後邊的高樓大廈能修多高、能修多廣,全看你地基打得有多牢。

  所以,拼爹才是真正無處不在的萬界大同。

  當然,像張楚這種有外掛的男人,就得另說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1
第151章 東窗事發(180月票加更)

  「疊勁?」

  張楚翻閱完《鐵骨勁》,心道這名字還真沒起錯。

  和《金衣功》強化自身不同。

  《鐵骨勁》,真的是一種「勁」!

  一種基於自身練髓次數的特殊暗勁運用方法——疊勁!

  簡而言之,就是將暗勁在手中摺疊,一次性打出去,產生真正的爆炸性傷害。

  就好比海浪。

  一波海浪的力量,或許只能擊飛一些沙石草木。

  而兩波海浪的力量疊加在一起……可能就演化成能摧城拔寨的海嘯了!

  這種特殊的暗勁運用方法,殺傷力十分恐怖,但對骨骼的負擔也是極其恐怖的,只有練髓達到了相應的次數,才能運用相應的疊勁次數,強行疊加更多的暗勁……對手會不會爆炸不知道,但你自己的骨骼肯定會先原地爆炸!

  練髓一轉,可疊勁兩重。

  練髓三轉,可疊勁三重。

  練髓六轉,可疊勁四重。

  練髓九轉,可疊勁五重。

  每一重疊勁,均有不用的法門訣竅,五重便已是《鐵骨勁》的極限。

  按照《鐵骨勁》上記載,若能修至五重疊勁,就能有抽刀斷水的恐怖勁力,至於什麼開碑裂石、破甲斷剛,只是基本操作!

  雖然據創出這門功法的那位自稱「鐘山居士」的武道前輩自敘,他自己也只練成了疊勁四重……

  張楚遺憾的合上《鐵骨勁》,將其束之高閣。

  他沒覺得《鐵骨勁》不好。

  只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之前聽小老頭介紹,他還以為《鐵骨勁》也像《金衣功》一樣,是能將人的骨骼修行到刀槍不入的神奇功法。

  不過想想也是,骨骼又不是皮肉,怎麼可能修行到刀槍不入的地步?

  總不能把骨頭刨出來,扔進鐵鍋裡加點藥材燉一燉後,再塞回去裝上吧?

  又不是科幻小說……

  他目前還處於突破八品後的質變期,血氣和體力每日都在變強,在徹底掌握自身力量之前,他還不敢以暗勁震碎骨骼開始練髓。

  暗勁震裂骨骼,是一門細緻入微的功夫,必須要保證對自身力量的絕對掌控,否則一旦勁兒使大了,本來只想震裂的,卻震成了粉碎性骨折,那樂子可就大發了!

  尚未練髓,他當然不敢修行《鐵骨勁》,他又沒活膩,還不想自殺。

  他收好《鐵骨勁》後,抓起驚雲就準備到院子裡去拉幾遍天霜刀,忽然聽到堂外傳來嚎啕大哭聲。

  「請張堂主為俺們主持公道。」

  哭聲有男有女,呼喊聲撕心裂肺。

  張楚一皺眉頭,大喝道:「去外邊看看,什麼事兒!」

  「是,楚爺!」

  一名在堂外值守的血衣隊弟兄,聞聲小跑著向大門外行去。

  沒過多久,這名血衣隊弟兄就返回堂內,躬身稟報:「楚爺,外邊是一對老夫妻,說他們的兒子被咱們黑虎堂的人打死了,來請您給他們主持公道。」

  張楚一聽,得了驚雲刀和《鐵骨勁》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全沒了,面上迅速陰雲密佈:「請他們進來!」

  他轉身回到堂上,心頭惱怒異常。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堂口裡這些弟兄怎麼就不明白他的苦心呢?

  欺負平頭老百姓,能有什麼好處?

  只會樹立階級敵人,把黑虎堂推到老百姓的對立陣營,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難道非要鬧到所有老百姓都盼著他們黑虎堂倒台,心裡才舒服嗎?

  「看來是上次殺雞的手段太過溫柔,沒嚇住猴子啊!」

  他捏著驚雲的刀柄,心頭髮狠道。

  不多時,出去的血刀隊弟兄領著一對破衣爛衫的中年夫妻進入堂內。

  「張堂主,為俺們做主啊!」

  夫妻倆一見了堂上的張楚,「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磕著頭嚎啕大哭道。

  張楚打量著這夫妻二人,心頭卻漸漸有了幾分疑慮。

  你道為何?

  窮鬼他見多了。

  梧桐裡滿地都是。

  這夫妻二人一進來,他就看出了這二人不是忍饑挨餓的窮鬼。

  男的生了雙下巴也就不說了,萬一人家是浮腫呢?

  女的白淨得過份也不說了,指不定人家是愛乾淨呢?沒規定窮鬼就得不喜歡洗澡吧?

  但你們指甲縫裡連一點泥垢都沒有,是不是有點過份了?

  明明家境不差,卻偏偏穿著這麼一身乞丐都不屑撿的破衣爛衫來找他喊冤。

  這是想幹什麼?

  賣慘?

  還是碰瓷?

  無論事情的真相是什麼,單憑不誠實這一點,就令張楚對這夫妻二人的印象,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後邊無論他們說什麼,他都要先打個問號。

  嗯,他真不是找理由給自己的弟兄開脫……

  他當即猛地一拍茶案,聲如雷霆的大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一字一句的如實道來,若真是我黑虎堂中弟兄做了惡,我張楚會替你們主持公道,但如果敢胡編亂造半個字兒,搆陷我的弟兄,那你們就要先考慮考慮,能不能活著從這裡出去!」

  他靠殺伐養出來的一身氣勢何等威嚴?

  他一斜眼,連李狗子這種渾人心裡都直髮顫!

  這夫妻哪怕有點奸猾,也沒李狗子心大吧?

  他話音一落,堂下的嚎啕聲頓時戛然而止,二人悄悄看了看堂上面沉如水的張楚,似乎才想起來,這位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人啊!

  夫妻倆轉動著眼珠子面面相覷,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怯意。

  但事都鬧到這兒了,他們就想裝著沒事兒發生也遲了……

  最後還是男的壯著膽子,哭訴道:「啟稟張堂主,小老兒名叫劉富貴,家住牛羊市場。」

  「今日晌午之前,犬子劉貴,在牛角街被貴堂的惡賊李狗子當街打死、兒媳柳招娣也被其擄走,此事千真萬確,整個牛角街的街坊鄰居都可以為小老兒作證。」

  「張堂主,請為小老兒做主啊,我兒死的慘啊,連屍首都被那惡賊拖出城外,小老頭和渾家想給他入土為安都找不到他的屍首啊!」

  說到最後,這夫妻二人又抱頭痛哭起來。

  張楚聽他說得言之鑿鑿,時間、地點皆有,還敢說整條牛角街的街坊鄰居都可以為他們作證,怎麼看都不似作偽,再一聯想到中午吃飯時李狗子罕見缺席的佐證,他心裡已經信了八分。

  他的面色冷得嚇人!

  李狗子是他一手帶出來的。

  在他的心目中,李狗子雖然殺性有點重,但還不是個善惡不分、見人就殺的殺人狂魔。

  但實事擺在他面前,他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殺其人、奪其妻……這踏馬都是什麼混賬事兒!

  「啪!」

  他氣得一掌將茶案拍得四分五裂,怒不可遏地爆喝道:「去,把李狗子給老子綁了,押過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2
第152章 堂規如山

  兩刻鐘後。

  一隊血衣隊弟兄,押著反剪著雙手的李狗子進入堂口。

  其實以李狗子現在的實力,他若不願束手就擒,除非張楚親自出手,否則黑虎堂內無人能制得住他。

  論武力,李狗子已經是掌握血氣近八成的武道學徒,乃是張楚之下的最強者;比人手,他手下的血刀隊,是黑虎堂戰力最強的一支人馬,血衣隊哪怕披甲,也難擋得住那群殺胚。

  但李狗子還是任由血衣隊的弟兄綁了他,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身後還跟了一個小尾巴……一個穿著鵝黃色嶄新衣裙的小婦人。

  這個小婦人容貌也算得上眉清目秀,就是身子骨有點弱,而且臉上還有一道紅腫的印記,像是用棍棒打出來的。

  她亦步亦趨的跟在李狗子身後,神情既惶恐又不安,就像是一隻在草原上吃草的小兔子,隨時準備著逃命。

  也不知道為什麼,張楚見了老老實實的李狗子,和他身後的小婦人,一下子就沒那麼生氣了。

  還有點想笑。

  「李狗子啊李狗子,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他暗自想道。

  跪在堂下的劉富貴夫婦,一見到小婦人進來,頓時就跟貓兒見了老鼠一樣,氣勢洶洶的蹦起來朝她撲去,「賤人,你敢勾搭野漢子……」

  小婦人嚇得一縮頭,一溜煙兒的躲到李狗子身後,表情驚恐之極,幾乎都快哭了。

  李狗子一挺胸膛,向前一步擋在小婦人面前,呲著牙凶神惡煞的破口大罵,「去你娘的,老狗把嘴巴放乾淨點,再敢亂吠,老子殺你全家!」

  氣勢洶洶的夫婦二人被嚇得腳步一滯,可憐巴巴的回頭望向張楚,希望張楚給他們主持公道。

  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

  張楚當然是裝作沒看見。

  他輕輕咳了一聲,輕輕的喊了一聲:「狗子啊。」

  「哎!」

  李狗子應了一聲,調過臉,換上了一副笑臉,「楚爺啊,啥事兒惹得您這麼生氣,還要把俺捆著押過來!」

  「跪下。」

  張楚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兒。

  「噗通。」

  李狗子聞聲雙膝一曲,毫不猶豫的就跪在了堂下,沒有半分不情願。

  「這老兩口說你殺了他們的兒子,你有什麼話說?」

  張楚問道。

  李狗子很光棍兒的一口承認,「沒啥話說,人是俺殺的,但那個雜種該殺!」

  張楚一聽,心頭的火氣「蹭蹭蹭」地往上湧,抓起手邊的茶碗就朝李狗子扔去,「老子說的話你全當放屁了是吧?」

  茶碗兒在李狗子的額頭上炸開,鮮血直流。

  李狗子的雙手被反剪著,沒法兒擦,就算能擦,他也不敢擦,就悶著頭不開腔。

  張楚立下的規矩,黑虎堂內無人不知。

  他殺了劉麻子,就是壞了張楚的規矩!

  出來混,有錯就要認,挨打就要立正!

  他李狗子敢殺,就敢認!

  自家大哥要打要殺,他都絕無二話!

  「不說話是吧?」

  張楚冷笑一聲,陡然爆喝道:「來人,把李狗子拖出去,打斷他兩條胳膊!」

  「是!」

  侯在堂內中的眾多血衣隊弟兄應了一聲,上前按住李狗子就要往外拖。

  「別,別打斷他的胳膊!」

  一直縮在李狗子身後的小婦人突然驚叫了一聲,一下子撲到李狗子身上,像老母雞護小雞崽一樣,雖然她自己都害怕得瑟瑟發抖。

  眾兄弟無處下手,只能扭頭看張楚。

  「賤人,你還敢護著他,俺老劉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劉富貴怒不可遏的破口大罵。

  張楚聽得心煩,一皺眉道:「讓他閉嘴!」

  兩名血衣隊的弟兄聞聲上前,像摁過年豬一般,摁住劉富貴就往外拖。

  不一會兒,堂外就傳來響亮的大耳刮子聲,劉富貴的痛呼聲更是此起彼伏。

  張楚沒管,他要打斷李狗子的兩條胳膊,護的是他的規矩,不是真想給劉富貴兒子報仇。

  劉富貴的兒子跟他張楚非親非故的,他憑什麼給他報仇?

  他是幫派大哥,不是青天大老爺!

  張楚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護著李狗子的小婦人,問道:「你就是柳招娣?」

  小婦人害怕得一個勁兒發抖,說不出話來。

  李狗子拿頭輕輕蹭了蹭她,輕聲道:「花姑,楚爺問你話呢!」

  小婦人這才抬起頭,怯怯的對張楚點了點頭。

  張楚瞧著這二人,心道姦情似火啊!

  「李狗子殺了你當家的,你為什麼還護著他?」

  小婦人眨巴著淚眼朦朧的眼睛,磕磕巴巴的說道:「劉貴不是人,成天不是耍錢,就是打俺,俺身上的傷,全是他打的……」

  她說著擼起袖子,露出一條棍棒印交錯的乾瘦胳膊給張楚看。

  張楚看了兩眼,都覺得心下不忍……她身子骨這麼弱,得多心狠的男人,才下得去這個手!

  「他經常打你,那你為什麼還要跟他過?」

  「俺求他休了俺,他不肯,俺偷偷摸摸逃回娘家,他又上門打俺爹娘……」

  小婦人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張楚扭頭看向跪在堂下的中年婦人,問道:「她說的,可是實情?」

  堂外的大耳刮子聲和劉富貴的痛呼聲還沒停,中年婦人哪裡還敢胡扯,只能老老實實的點頭說「是」。

  張楚再扭頭看向小婦人,又問道:「你以前認識李狗子?」

  「認識!」

  小婦人抹著眼淚兒,使勁兒點頭:「前年俺在河邊洗衣裳,他飄在河裡,俺就把他從河里拉了起來……」

  「河裡?」

  張楚疑惑的朝李狗子遞過去一個眼神。

  李狗子點頭,言簡意賅的說道:「花姑救過俺的命。」

  張楚的眉頭終於鬆開了。

  「那你以後願意跟著李狗子過日子嗎?」

  小婦人偷偷摸摸的瞄了李狗子一眼,手指絞著裙角,有些扭捏。

  李狗子也緊張的看著她。

  小婦人扭捏了好一會兒,終於輕輕點了點頭……動作很輕,不認真看,幾乎看不出來。

  但張楚看到了。

  李狗子也看到了,樂得眉開眼笑。

  張楚舒了一口氣,一拍座椅扶手大聲道:「副堂主李狗子,犯我黑虎堂堂規,按堂規處,理應打斷雙手,逐出黑虎堂,但念在李狗子是為報救命之恩,所殺之人也取死有道,免去斷手之刑,繼續留任堂中,以觀後效。」

  「但既犯我堂規,便不可不罰,即日起,剝奪李狗子副堂主之職,只留其血刀隊隊長之職,另重打六十大板,罰銀三十兩,補償牛羊市場劉氏夫婦,若有再犯,兩罪並罰,定不輕饒,望我黑虎堂弟兄,以李狗子為戒,堂規如山,不可輕犯!」

  他的聲音,浩浩蕩蕩,傳遍了整個黑虎堂。

  留守堂口的眾弟兄齊聲高呼道:「謹尊堂主禁令!」

  堂內的花姑聽完張楚的話,剛剛止住的眼淚一下子又湧了出來,嚎啕道:「怎麼還是要打啊?」

  李狗子卻是興高采烈的一腦門撞在她身上,低聲道:「憨婆娘,你懂個啥,楚爺這是護著俺呢,俺就說,楚爺是俺親哥,他肯定捨不得殺俺!」

  聲音雖小,但這大堂之內又有多大的地方?

  張楚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了,板著臉一揮手:「拖下去,狠狠的打,誰敢留手,就跟他一起挨板子。」

  「是!」

  堂內的血衣隊弟兄幸災樂禍的笑道。

  不用打斷李狗子的胳膊,他們心頭也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血衣隊和血刀隊,雖然名字和職責都不一樣,但都是從自家堂主的近身中分離出來的,可謂是同根根源,親如兄弟。

  要他們打斷李狗子的兩條胳膊,他們是真的壓力山大。

  不過打板子這種事兒就很喜聞樂見了。

  就跟黑歷史一樣。

  李狗子不敢吭聲了,只是用凶狠的眼神威脅著拖他出去的幾名血衣隊弟兄。

  幾名血衣隊弟兄一點都不慫,暗中指了指堂上的張楚,李狗子瞬間就萎了。

  花姑抹著眼淚,亦步亦趨的跟著出去了。

  ……

  劉氏夫婦拿著銀兩,歡歡喜喜的就回去了。

  問都沒問他們那個倒霉兒子的屍首在哪兒。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兒子是個人渣,老子也是混賬。

  李狗子還在堂外挨打,「啪啪」的板子聲,大堂內清晰可聞,一聽就不是作假。

  不過這個犢子也是真硬氣,愣是強忍著一聲沒吭。

  張楚也不怕把他打壞了。

  李狗子是武道學徒,血氣雄厚,六十板子而已,只要沒傷著筋骨,他回家趴個六七天也就痊癒了。

  張楚這也是真下了狠心,要鎩一鎩李狗子的殺性。

  就這破事兒,李狗子但凡留那個劉貴一命,哪怕是斷手斷腳,也不至這麼麻煩!

  不一會兒,大熊聞訊而來。

  一進大堂,大熊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張楚面前,將他如何替李狗子收尾、遮掩的事兒,原原本本的稟報張楚。

  張楚今兒氣夠了,懶得再跟他置氣,直接就讓他自己出去,和李狗子一起受罰。

  他不怪大熊替李狗子遮掩。

  他們倆是一個鍋裡揮馬勺的兄弟,李狗子闖了禍,大熊要不想辦法拉李狗子一把,他才會覺得大熊的人品有問題。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2
第153章 韓擒虎的算盤

  「啪啪啪……」

  李狗子趴在一根條凳上,挨著板子。

  見到大熊前來,他還有心情朝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兒:「喲,熊兒,你也來啦?」

  大熊沒好氣兒的瞪了他一眼,朝周圍看熱鬧的幾個血衣隊弟兄一揮手,「去,拿根條凳過來。」

  「熊哥,您要條凳干哈?」

  「你說干哈,挨板子……趕緊的,別磨嘰!」

  「熊哥,這事兒您還是找其他弟兄吧,我們哥幾個可下不去這手!」

  李狗子一聽,梗起脖子就叫罵道:「直娘賊,你們對大熊下不去手,對老子卻這麼用力……去,叫幾個血刀隊的弟兄過來,他們保管下得了手!」

  大熊氣壞了,上前狠狠的朝他挨板子的屁股踢了一腳,直踢得這貨「嗷」的一聲就嚎了出來。

  「大熊,你狗日的下黑手!」

  大熊氣呼呼的罵道:「去你奶奶的,你還好意思瞎比比,要不是為了幫你狗日的,老子怎麼會挨板子……還愣著做什麼,真等他們血刀隊的弟兄過來打老子啊!」

  ……

  不一會兒,大熊也趴到了李狗子旁邊,一起挨板子。

  「狗哥,這事兒也有點不對頭。」

  大熊一邊挨板子,一邊悶著頭對李狗子說道。

  李狗子疼得齜牙咧嘴的吭哧吭哧回道:「能有啥不對頭的,俺打殺了他們那個雜碎兒子,他們當然會上門來告俺的黑狀。」

  大熊沒再吭聲,但是越想越覺得這事兒不對頭。

  善後工作是他做的,他最清楚。

  按說當時事一出,他立刻就派人把屍首拖出城扔到亂葬崗,那條街的住戶,他也派人挨家挨戶的打了招呼,事就算是會發,也不可能這麼快!

  這他娘上午的事兒,下午就事發了!

  捕快查案也沒這麼快吧?

  還有那劉氏夫婦,誰給他們的勇氣,讓他們來黑虎堂告狀?

  平頭老百姓遇到這種事兒,不應該都忍氣吞聲麼?

  難不成他們為了替兒子討回公道,連死都不怕?

  但他們拿了錢就走,連兒子的屍首在哪兒都不問,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為了兒女能豁得出老命的人啊?

  想到這裡,他又回過頭看了李狗子一眼,想說點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心道了一聲「算了」,別讓這貨知道了,免得他又闖禍,還是待會去拜託騾子查一查吧。

  ……

  劉氏夫婦拿著三十兩白銀,歡歡喜喜的回家,半點都看不出像是剛死了兒子。

  一個不孝順的兒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吧,反正家裡還有三個!

  剛出了梧桐裡,一群敞胸露肚的地痞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為首的地痞劈手奪過劉富貴肩上的褡褳,打開一看,陰狠的笑道:「喲,不錯,弄了不少錢呢!」

  滿臉掌印,臉腫得跟豬頭一樣的劉富貴,討好的向他作揖道:「全賴金爺指點,不然俺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就算是白死啦!」

  「是嗎?」

  為首的地痞掂了掂手裡的褡褳,似笑非笑的問道:「既然全賴老子,那這筆銀子是不是也該分老子一份兒啊!」

  劉富貴連忙點頭作揖道:「金爺要看得上,儘管拿,只要給小老兒剩點兒棺材本就成!」

  「懂事兒!」

  為首的地痞滿意的拍了拍劉富貴的肩頭,「那金爺我可就不客氣啦!」

  說著,他拉開褡褳,一把就將褡褳裡的整錠銀子給全拿走了,只留了些許碎銀子。

  劉富貴一看,眼淚兒都快出來了,哀聲道:「金爺、金爺,給小老兒留點吧,小老兒還指著這點錢做棺材呢!」

  為首的地痞陰狠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老劉啊,爺剛誇你懂事兒,你就這麼沒眼力勁兒,是不是想打爺的臉吶?」

  「不敢不敢!」

  劉富貴嚇了一大跳,連忙搖頭道:「金爺看得上小老兒這點銀錢,是小老兒的福分,小老兒哪敢打金爺的臉。」

  「這還差不多!」

  為首的地痞流氓滿意的點了點頭,隨手將褡褳扔給劉富貴,一招手道:「哥幾個,走著!」

  一群地痞嘻嘻哈哈的扭身離去,只留下劉富貴在原地哭天抹淚。

  然而待這群地痞流氓走遠後,劉富貴忽然一口濃痰重重的吐在了地上:「呸,一群小畜生,還想在你家富貴爺爺身上榨油,你家富貴爺爺在街上坑人的時候,你們爹都還在穿開襠褲!」

  劉氏也是一臉得意的捂著脹鼓鼓的胸衣,毫不吝惜的誇獎道:「當家的,還是你腦子好使,知道這群小畜生要來搶咱們的錢,提前把錢塞到俺的胸衣裡。」

  「那是,也不看看老子……」

  ……

  一群地痞流氓徑直去了百味樓。

  為首的地痞吩咐手下在下邊的大堂候著,自己上了二樓。

  他推開雅間兒的門,就見到步風和韓擒虎正一人摟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姘頭,美滋滋的喝著酒。

  韓擒虎見了此人進來,笑著鬆開懷裡的姘頭笑道:「金子回來了啊,事兒辦得怎麼樣?」

  「虎爺,事兒辦成了!」

  韓擒虎頓時暢快的「哈哈」大笑道:「他張楚不是喜歡立規矩麼?老子今兒倒就看看,他的規矩,能不能立到他的心腹大將身上!」

  步風朝他挑起一根大拇指,由衷的說:「還是你韓老虎的腦子好使,咱倆一起收到的消息,老子怎麼就沒想到拿這事兒給他張楚上眼藥?」

  韓擒虎眼中閃過一絲自得,面上卻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擺手道:「小伎倆而已!」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這事兒如果張楚真的處置了李狗子,那勢必會傷了他手下眾多心腹的心,到時候,咱們可以想辦法把他手下的幾員心腹大將拉攏到咱們這頭兒來。」

  「如果張楚不處置李狗子,那更簡單,咱們只需要將此事的經過放出去,揭穿他偽君子的面目,讓整個城西都知道,他張楚所謂的立規矩,不過是為了排除異己而已,只要他黑虎堂的人心一散,怎麼可能還是咱們兄弟三個聯手的對手?」

  「高!」

  步風大喜:「實在是高!他那條不夜街可是個大寶貝,若是能奪到手裡,咱三兄弟就算在大人面前揚眉吐氣了!」

  韓擒虎自得的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一事兒,抬眼問道:「金子,那個劉富貴有沒有說,張楚是如初處置李狗子的?」

  為首的地痞一愣,他剛才就顧著搜刮劉富貴的銀錢了,哪還記得問這事兒。

  但當著韓擒虎的面兒,他又不敢說沒問,只能說:「虎爺,劉富貴說他不知道。」

  「呵!」

  韓擒虎冷笑了一聲,「果然不過是個說一套、做一套的偽君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2
第153章 黃雀在後(國際小明星大佬掌門加更)

  翌日上午,陽光正好。

  黑虎堂的庭院,刀光縱橫。

  卻是張楚提驚雲,在庭院內演練天霜刀。

  「霜冷長河!」

  「風霜撲面!」

  「霜雪紛飛!」

  「霜痕纍纍!」

  天霜刀四大殺招,一一在張楚手中使出來,招式圓融如意,即使還算不上爐火純青,也能稱得上是精熟!

  四招畢,張楚腳下陡然爆發出一陣血氣,身軀借力一躍而起,手中驚雲瘋狂揮舞,劈砍出一道道血色月牙形氣勁。

  「傲雪凌霜!」

  諸多交錯縱橫的月牙形刀氣落到青石地板上,紛紛炸開。

  「嘭嘭嘭……」

  石屑四濺,塵土飛揚!

  「霜殺……」

  塵土飛揚之中,只聽到張楚一字一頓的吐出了兩個字。

  下一秒,一道長達丈餘的刀形氣勁爆射而出,狂暴的刀風,竟然將飛揚的塵土一分為二。

  「百草!」

  刀光落下,震爆聲衝天。

  ……

  塵埃落定。

  只見張楚拄著驚雲,精壯的上身汗津津的,散發著絲絲縷縷的熱氣。

  他打量著青石板上那道丈餘長,兩掌寬,深卻不到四寸的刀痕,不住的皺眉。

  天霜刀重勢。

  六大殺招,越到後邊氣勢越強。

  特別是最強招霜殺百草,耗費的血氣幾乎是前五招的總和!

  單從這一點,就能想像到,最後這一招霜殺百草,有多強!

  但霜殺百草是強攻招。

  所有的強攻招,都講究「凝練」二字。

  據天霜刀的刀譜記載,這一招練到「一刀出,不聞半分轟鳴,刀痕細不可查、深不可測」,才是大成!

  很顯然,就張楚現在劈出的一刀,地動山搖,留下的刀痕很寬,卻不怎麼深的程度,離大成還差得遠!

  但他自己感覺已經差不多掌握了這一刀的精髓,即使還差點火候,差距也不會這麼大才對。

  「難不成,這套刀法真要配和天刀門的《霜寒訣》,才能發揮最強威力?」

  張楚捏著下巴默默思忖道。

  他估摸著,《霜寒訣》應該是一門和《鐵骨勁》一樣的暗勁技法。

  只不過《鐵骨勁》是一門特殊的暗勁技法,而《霜寒訣》,是天刀門的武道基礎功法。

  「要不要試試跟顧雄談條件?」

  他腦海中剛浮起這個念頭,就立馬被他自己掐滅了,「還是算了吧,天刀門的武功應該是成體系的,一旦練了他們的入門功法,後邊肯定就得被顧雄用後續功法箝制,事事被他擺佈。」

  「為了一門功法被人箝制,這筆生意怎麼算都是血虧!」

  就在這時,騾子急匆匆從門外跑進來。

  張楚見了他,隨手將驚雲入鞘,笑著問道:「何事這麼著急?」

  「丁立,丁立……」

  騾子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說道:「丁立要動手了!」

  「哦?」

  張楚聞聲精神猛地一振,「你查到什麼消息了?」

  「不是我查到的,是丁立主動向我們傳遞的消息!」

  騾子把一口氣喘均了,說道:「他晚上要請許洪赴宴。」

  張楚聞言不禁冷笑:「還真是宴無好宴啊……不過他主動向我們傳遞消息是幾個意思?」

  不待騾子回應,他自己又想通了個中原因,笑道:「是了,應該是想讓我們替他擋住四海堂!」

  騾子用力的一點頭:「屬下也是這麼認為的!」

  張楚:「四海堂那邊有什麼動靜?」

  騾子:「四海堂屬下暫時還未查到什麼消息。」

  「那就持續跟進!」

  「再給丁立回信,想我黑虎堂替他擋住四海堂,可以,但他必須要站隊!」

  張楚邊思考邊說道。

  騾子不解的看著他:「您的意思是?」

  張楚:「他必須要在四海堂和我們黑虎堂之間選一個!」

  「要麼被四海堂吞併!」

  「要麼併入我黑虎堂!」

  「你可以代我向他做出承諾,他柴火幫併入我黑虎堂後,我可以讓他繼續坐鎮打柴胡同,他手下的弟兄,我也一個不動!」

  騾子:「您覺得,他會投靠咱們麼?」

  張楚忽然笑了,「我哪裡知道他會怎麼想,但總不能讓我黑虎堂的弟兄,去給他柴火幫免費擋刀子吧?我是和步風不對付,但添堵也沒這種添法兒!」

  騾子也笑了,很是贊同張楚的說法,「是您說的這個道理。」

  「再說,就算他不答應……」

  張楚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陰狠,「我們還不能等四海堂吞了他們,再從四海堂手下搶嗎?」

  ……

  月黑風高。

  殺人夜!

  黑虎堂的大堂外,三十號血衣隊弟兄披甲,五十號血刀隊弟兄持刀,佇立靜默。

  大堂內燈火通明。

  張楚坐於堂上,拄著驚雲靜默,一襲血色的斗篷垂落在地,在明亮的燈光下,宛如一朵盛開的彼岸花。

  不斷有血影衛的弟兄進進出出,將最新消息傳遞給張楚。

  「稟堂主,許洪領十人赴宴姊妹樓。」

  「稟堂主,四海堂步風集結人手。」

  「稟堂主,許洪手下斧頭幫精銳奔襲姊妹樓。」

  「稟堂主,丁立與許洪開戰!」

  「稟堂主,步風率人出四海堂。」

  「稟堂主,步風率人殺入打柴胡同。」

  張楚閉目養神,遲遲不下達任何命令。

  直到騾子快步走入大堂,急聲道:「楚爺,丁立潰敗,率領殘部向鞍馬市場退來。」

  張楚終於睜開了雙眼,眸中精芒一閃。

  剎那間,騾子竟然有一種自家大哥的眼睛,比這堂中的燈火更加明亮的錯覺。

  張楚起身,提著驚雲步出堂外,沉聲道:「眾兄弟,隨我出發,拿下打柴胡同!」

  佈局半月,今日終於到了收割的時候!

  ……

  張楚率人殺至鞍馬市場時,步風和許洪圍剿丁立的廝殺,已經接近尾聲。

  當黑虎堂的大隊人馬打著火把一接近時,已被步風和許洪的人馬逼至牆角,作困獸之鬥的丁立便扯著喉嚨爆喝道:「屬下丁立,久侯張堂主多時!」

  這句話,回應的卻是張楚上午給他遞的話。

  丁立的話音一落,圍殺他的人馬登時大亂。

  張堂主?

  哪個張堂主?

  城西還能有哪個張堂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2
第153章 漁翁得利(210張月票加更)

  「他怎麼來了?」

  步風抓著一把斬馬刀,赤裸著上身,前一秒還氣勢如虎,好像他就是這條街上最靚的崽兒。

  下一秒聽到「張堂主」這三個字兒,登時就腳步一滯,手裡的斬馬刀都險些沒抓穩。

  韓擒虎提著他那把厚背大砍刀站在步風身旁,聞聲踮起腳尖望了一眼飛速靠近的黑虎堂人馬,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去。

  「中計了,黑虎堂早有準備!」

  他們突襲打柴胡同,是早有準備、且動作迅速,如果黑虎堂是收到消息之後才開始集結人手,絕對不可能來得這麼快!

  只能是早就集結好人手,等著這一刻!

  「怎麼辦?」

  步風問韓擒虎。

  韓擒虎一咬牙,發狠道:「還能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打柴胡同我們已經打下來了,他張楚再勢大,也不可能逼我們交出來!」

  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在面對張楚的時候,不但語氣中帶著懼意,而且不假思索的就將自己放到了弱勢地位。

  哪還有當初他們初入青龍幫時,目中無人的氣勢!

  步風一聽,也咬著牙一點頭,「有道理,我們已打下打柴胡同,他張楚沒道理逼我們交出來,除非他準備反出青龍幫!」

  他們現在能依仗的,也只有四海堂和黑虎堂同屬青龍幫這一點了!

  靠山?

  他們有自知之明。

  自家大人的名頭,或許嚇得住其他人,但卻嚇不住張楚!

  張楚連成大方都敢殺,他們和陸大人的關係,遠不及成大方和王大人的關係親近,殺他們倆自然更不會手軟。

  他們倆都慫了。

  人群中的前斧頭幫幫主許洪,這會兒更是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鑽進去躲起來才好。

  他為什麼想要投靠步風?

  還不是黑虎堂日益壯大,柴火幫給不了他安全感,他想投靠步風背後那位郡兵曹陸大人麼?

  數百人廝殺的戰場,就因為「張堂主」這三個字兒,靜止了!

  這才是人的名,樹的影!

  ……

  張楚提著驚雲,在血衣隊的簇擁下,緩緩跨入屍體橫陳的戰場中。

  戰場一片寂靜,數百雙眼睛靜靜的注視著他。

  張楚站定,面不改色掃視了一圈兒,喝道:「丁立何在?」

  話音落下,一條渾身浴血的麻衣漢子,帶著數十人從人群中衝出來,三步並做兩步衝到張楚身前,跪倒在張楚面前:「屬下丁立,拜見堂主!」

  他沒得選了!

  今夜只有緊緊抱住張楚這條大金腿,他和他的弟兄才有活命的機會!

  上午張楚遞消息給他,讓他在四海堂與黑虎堂之間站隊,他心動過。

  但到底還是捨不得一幫之主的位子。

  或者說,他心頭還存有幾分僥倖。

  萬一四海堂不會來支援許洪呢?

  萬一他動作快,在四海堂抵達之前就干掉許洪了呢?

  能繼續當老大,誰踏馬願意去給別人當小弟啊?

  張楚看了丁立一眼。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丁立。

  這人唇邊留有短鬚,看起來年紀不輕,少說也得三十好幾。

  身量不甚高,也不甚壯,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偏瘦,但給他感覺卻是極其精悍……就好像一根鋼條一樣。

  人至中年,還能有這份兒精悍,殊為不俗!

  張楚見過的眾多城西幫派大佬,包括死在他手下的那些,有一個算一個,無一有丁立身上這份精悍氣。

  難怪能在步風和許洪的聯手絞殺下撐到他來。

  說時遲,那時快。

  張楚只是淡淡的看了丁立一眼,就抬起右腳,不輕不重的一腳踏在了丁立的胸膛上,冷淡的說道:「廢物,好好的打柴胡同在你手裡,你都能給我弄丟嘍!」

  一語雙關。

  丁立聽了張楚的話,心頭卻是猛地鬆了一口氣。

  他不怕張楚罵他,羞辱他。

  他就怕張楚不罵他,不羞辱他!

  此時此刻,張楚只要說一句「關我屁事」,他今晚就必死無疑!

  這才叫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頓了頓,他又聽到張楚問道:「今夜之事,是誰挑起的?」

  丁立精神一振,咬牙切齒的狠聲道:「稟堂主,是許洪那個叛徒!」

  「哦!」

  張楚應了一聲,抬眼緩緩的掃過前方的人群,淡淡的問道:「許洪何在?」

  人群中一片寂靜,無人應聲。

  張楚凝眉,加重了語氣問道:「許洪,何在?」

  他話音一落,身後登時便齊刷刷的響起一片長刀出鞘的聲音。

  意思很明顯:再不出來,我們就殺過去了。

  人群中一陣騷動,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喊道:「步堂主!」

  步風聞聲臉色猛地一變,心中陡然生起了一股將許洪從人群中拖出來,活活打死的衝動。

  但許洪既然已經叫破了他的名字,他就不得不站出來面對張楚。

  他若不站出來,傳出去就會成了他步風怕了張楚。

  雖然他的確有點怕張楚……

  步風在一眾近身的簇擁下越眾而出,還沒走幾步就停下了,隔著老遠朝張楚拱手道:「哈,今晚的夜風真他娘的大,竟然把張堂主也吹來了。」

  「我來這兒並不奇怪,畢竟鞍馬市場是我黑虎堂的地盤!」

  張楚看著他,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我倒是很奇怪,步堂主為什麼會在這兒,還在這兒殺人……四海堂是準備向我黑虎堂開戰了嗎?」

  步風一聽,頓時頭皮發麻,暗道一聲糟了,怎麼把這一茬兒給忘了。

  張楚若不在,他別說在鞍馬市場殺人,他就是在鞍馬市場分屍,也不打緊……反正真鬧起來,他肯定不會認就是了。

  但張楚抓了他一個現行,這就不是他認不認的問題了。

  「哈,張堂主說笑了,你黑虎堂和我四海堂乃是同門兄弟堂口,我怎麼可能和你開戰?」

  「哦!」

  張楚點頭:「諒你也不敢!」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被張楚這般打臉,步風只覺得怒火中燒,但又不敢真怒,生怕張楚一聲令下,就地跟他開戰!

  他在黑虎堂的地盤上殺人,等於是挑釁黑虎堂,挑釁張楚,張楚就算是真下手殺了他,到了總舵也說得走!

  「既然步堂主無意和我黑虎堂開戰,那麼,你為何會在此?」

  張楚輕聲問道。

  「哈哈哈!」

  步風摸著他光溜溜的頭皮,強笑道:「這不是許洪想加入我四海堂,要拿打柴胡同做投名狀麼?我看他打不下來,就領著弟兄們過來幫他一把!」

  張楚眼神瞬間轉冷,「打柴胡同早已是我黑虎堂的地盤,何來投名狀一說?」

  步風語塞,求助的扭頭看向韓擒虎。

  韓擒虎硬著頭皮,大步走到步風身邊,迎著張楚冰冷的眼神,開口道:「堂主,不,張堂主,打柴胡同,一直是柴火幫的地盤,何時變成你黑虎堂的地盤了?」

  張楚看都沒看他一眼,低頭朝還跪在他面前的丁立揚了揚下巴,「問你呢?」

  丁立會意,扭身就道:「我柴火幫半個月前就已經併入黑虎堂,堂主言要等到侯幫主誕辰,再拿打柴胡同向侯幫主獻禮,這才秘而不宣。」

  不愧是能做幫主的,果然扯得一手好淡!

  張楚輕笑著看向步風:「步堂主,聽明白了嗎?」

  步風很想說一句,老子信你個鬼!

  但這種事,只要當事人丁立一口咬死了打柴胡同就是黑虎堂的地盤,他步風就算渾身都是嘴,也說不清楚。

  「哈哈哈……」

  步風強笑道:「那可就真是天大的誤會了,張堂主,原諒則個!」

  說著,他還向張楚拱了拱手。

  他不願意低頭、不願服輸,但現在張楚佔著理,他不想低頭也不得不低頭,不想服輸也不得不服輸。

  當然,道理什麼的都是面子功夫。

  真正原因是,他們這一方,沒人打得過張楚……

  張楚也無意和步風開戰。

  麻煩太多。

  「無妨,不知者不罪……但是許洪這個後腦生反骨的叛徒,步堂主不會繼續護著他吧?」

  說著,張楚的右手輕輕落到了驚雲刀上。

  步風心頭一抖,連忙大笑道:「哈哈哈,這廝害得咱們青龍幫自家人打自家人,就算張堂主不殺他,我步瘋子也不會放過他!」

  張楚鬆開了驚雲刀,點頭道:「甚好……人呢?」

  還沒等步風回話,人群中已經爆發出一陣慘叫。

  步風回頭一看,登時就暴跳如雷,「都他娘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許洪這個雜碎擒住,送到張堂主面前?」

  卻是許洪見勢不對,連殺了四海堂幾口人,掉頭就跑。

  騷亂很快就結束了。

  寡不敵眾,許洪,很快就送到了張楚面前。

  張楚只是看了他一眼,對丁立道:「交給你處置了!」

  丁立又喜又悲的重重一腦門磕在地上,哽咽道:「謝堂主!」

  張楚抬眼,再度望向那邊的步風:「那,步堂主,就恕我不遠送了!」

  「哈哈哈,不牢張堂主大駕,告辭!」

  步風遠遠的朝張楚一拱手,一轉身,臉上頃刻間便陰雲密佈。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3
第154章 總舵飲宴

  一夜忙碌。

  雞叫時分,張楚才將亂成一鍋粥的打柴胡同收拾妥當。

  事後清點屍首,柴火幫殺敵八十六,傷亡兩百二十一,重傷四十七,完好無損的,不到四十人……幾近全軍覆沒。

  柴火幫,就此煙消雲散。

  打柴胡同,也自此易主。

  柴火幫的覆滅,並未在城西的老百姓中引起多大的波瀾。

  連穿著玄色勁裝的黑虎堂幫眾進駐打柴胡同,都未在打柴胡同引起太多騷動。

  錦天府的幫派,就像是野草一樣,割了一茬兒又一茬兒。

  一個幫派倒下,總會有另一個幫派興起。

  反正天下烏鴉一般黑,是幫派就肯定會收保護費。

  然而這件事在錦天府幫派界傳開後,卻好似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

  整個錦天府幫派界都被不做聲不做氣就再下一城的黑虎堂震驚了。

  他們也是到現在才忽然意識到。

  又一個強大的幫派崛起了。

  是,一個強大的幫派。

  而不是一個強大的堂口!

  如今的黑虎堂,已經佔據了城西三分之一的地界!

  論地盤、論實力,都足以和青龍幫、八門幫三足鼎立!

  至於黑虎堂和青龍幫的隸屬關係,現在已經被錦天府的眾多幫派無視了。

  主弱枝強的情況,在錦天府幫派界內出現過很多次,強大的分舵,無一例外都脫離了總舵自立,甚至還有反客為主的前例。

  在他們的眼中,黑虎堂自立,已經是遲早的事了……

  晌午過後,張楚才回歸堂口,招來張猛和余二,商議怎麼分割柴火幫的生意。

  ……

  黑虎堂內。

  張楚把玩著一串念珠,高居堂上。

  堂下,余二和張猛分坐在兩旁,丁立站在堂中,恭聲稟報:「稟堂主,屬下手中有三座酒樓、一座戲園,還有柴火生意和倒夜香的營生,皆願奉於我黑虎堂。」

  這就是柴火幫的所有產業了。

  張楚也不客氣,當即就道:「酒樓、戲院,收歸堂口,柴火生意和倒夜香的生意你繼續經營,做好賬面,所得收益,你與堂口三七開,你三,堂口七!」

  這個條件不可謂不苛刻,但丁立不敢有意見,一揖倒底:「是,堂主!」

  張楚看著他,淡淡的道:「你新近加入我黑虎堂,若是讓你繼續握著打柴胡同的生意,底下的弟兄們會有意見,待你立下功勞後,我自會再行獎賞!」

  丁立也是做了多年幫主的人,這個道理他當然不會不懂,連忙回道:「堂主無須如此,屬下明白!」

  張楚點頭,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入了我黑虎堂,以後就是自家弟兄,不必如此客氣,坐吧!」

  「謝堂主賜座!」

  丁立的禮數依然很周全。

  待丁立落座後,張楚看向余二:「不夜坊的二期工程進度如何?」

  余二連忙恭聲道:「稟堂主,二期工程的主體已經完工,不日就將封頂。」

  張楚微微皺了皺眉。

  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卻讓余二心頭猛地一緊。

  「要快,如果老牛一個人搞不定,就再多請幾個工頭過來一起趕工,月底之前,三期工程要開始!」

  張楚說道。

  余二心頭為難,面上卻是半分不敢猶豫,一口應下:「是,堂主,屬下回去就加緊工期,讓老牛他們日夜趕工!」

  張楚點了點頭,道:「上次讓你找廚子,找了麼?」

  余二:「找了,有一個原百味樓的大廚,還有一個從南城天香樓挖來的大廚……要不,晚上讓他們倆上您家去,您試試菜?」

  張楚:「嗯……柴火胡同那三家酒樓,你也一併接手,有什麼問題,和丁立多溝通,解決不了的,再來找我。」

  余二抱拳,「是,屬下一定會和立哥多親近。」

  張楚一點頭,目光移向張猛:「猛子,不夜坊的生意怎樣?」

  張猛微微搖頭:「不太好。」

  張楚不意外,問道:「降了幾成?」

  「保守估計……三成!」

  張猛說得有些心虛。

  張楚敲擊著座椅的扶手,思忖了一會兒後,輕聲道:「不怕生意下降,但要防著其他人搶生意……你要盯緊了,一旦城西有其他人做這門生意,你就直接去找李狗子,讓他做事!」

  「還有打柴胡同的戲園子,你立刻著手,搬到不夜坊開鑼……」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名在堂外值守的血衣隊弟兄,拿著一封大紅請柬快步走入堂中,躬身稟報導:「楚爺,總舵有請柬送來。」

  張楚伸手一招,堂下的弟兄快步將請柬送到張楚手中。

  張楚打開看了幾眼,幫主侯君棠請他明日午時赴總舵飲宴。

  「不年不節的,飲什麼宴?」

  他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合上請柬隨手放到手邊的茶案上,輕聲道:「那就這樣罷,你們自去忙,丁立,以後得空了,多和狗子、大熊他們幾個親近親近,以後都是一個鍋裡揮馬勺的弟兄,有難事兒別一個人兒死扛,儘管張口,辦得到的弟兄們會幫辦,辦不到,弟兄們會盡力幫你辦,總比你一個人死扛著強!」

  丁立雙眼有些發紅的站起來,朝張楚一揖到底,「屬下多謝堂主厚愛!」

  張楚揮手:「都去吧!」

  三人向張楚行禮告辭,魚貫走出大堂。

  ……

  翌日晌午,張楚乘車前往總舵。

  一下車,張楚就見到總舵大門外停著一溜馬車,大量弟兄抬著箱子進進出出的往馬車上摞。

  張楚打量了幾眼,奇怪的嘀咕道:「是哪位長老要回鄉省親嗎?」

  總舵的常住弟兄很多,但大多數都在城西有家,能在總舵有這麼多行李的,只有兩位幫主和四位長老。

  抬箱子的眾多弟兄見了他,紛紛向他行禮道:「張堂主!」

  張楚擺了擺手,問道:「你們抬的是哪位長老的行李?」

  「張堂主,小的們抬的是幫主的行李。」

  有弟兄回道。

  「幫主?」

  張楚帶著疑慮踏進了總舵。

  總舵的大堂內已經佈置好了宴席,來的人也很齊。

  副幫主柳乾坤、執法長老侯子正、賞功長老趙四海、傳功長老劉五、護法長老鐵鷹、飛鷹堂堂主陳刀、四海堂堂主步風。

  再加上他黑虎堂堂主張楚,青龍幫的高層們齊聚一堂。

  「喲,這不是咱們青龍幫的大功臣麼?」

  張楚一跨進大堂,就聽到有人陰陽怪氣的開腔。

  張楚一定神,發現說話是柳乾坤。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又是哪兒招惹了這個老狐狸。

  只能強笑著抱拳道:「柳幫主這是哪裡話,什麼大功臣不大功臣的,難道我張楚得了好處,還少了您這一份兒孝敬?」

  柳乾坤不陰不陽的冷笑了一聲,還待說話,一旁的劉五就迎上來,拍著張楚的肩頭大笑道:「你小子行啊,又在打柴胡同撈了不少好處吧?」

  他在拍打張楚肩頭的同時,暗中捏了捏張楚的肩頭。

  張楚暗中一皺眉頭,謹慎的道:「嗨,仨瓜倆棗的,算不上大好處!」

  兩人一邊說,一邊不著痕跡的移到大堂的角落,岔開了柳乾坤的話茬。

  張楚用餘光打量堂內的眾多高層大佬,這才發現,大堂的氣氛有些詭異。

  侯子正、趙四海和鐵鷹的眉眼間,都有絲絲按捺不住的喜意。

  陳刀和步風看上去也都有些疑惑,好像他倆也不知道今兒這頓飯,有什麼名堂。

  只有柳乾坤那老貨的臉色,不大好看。

  「五爺,今兒這是什麼事兒?」

  他壓低了聲音問道。

  劉五面不改色的低聲道:「別問,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待會兒老實點,老二要是向你發難,你也別還口。」

  張楚頭一凜,知道今兒這頓飯,只怕不怎麼好吃了。

  他心下回憶,暗道最近沒招惹柳乾坤那隻老狐狸啊?他怎麼就跟自己槓上了?

  難不成是先前送貢錢來那次,自己拿波瀾胡同將他的軍,現在不夜坊開業了,他才發現自己被耍了,因此生氣?

  不至於吧?

  一大把歲數的人了,連這點玩笑都開不起?

  沒過多久,堂外就傳來高聲唱喏:「幫主到!」

  張楚起身,站到劉五的身邊。

  唱喏聲中,侯君棠邁步走進大堂之中。

  張楚遠遠的望了他一眼,發現他今日的衣著和往日有些不大一樣。

  以往他每次見到侯君棠,侯君棠都是一副高冠博帶、長袖飄飄的樣子,隨性而又文氣十足,一點也不似武人。

  而今日,侯君棠穿了一襲寬袖廣身的綠色錦袍,腰間紮了一條白玉腰帶,貴氣中透出一股威嚴的氣勢,長發一絲不苟的攏在頭頂,紮在了一鼎黑色小冠下。

  他紅光滿面的步入大堂,堂內眾多高層大佬齊齊躬身行禮道:「拜見幫主!」

  侯君棠伸手虛扶,笑吟吟的輕聲道:「不必多禮!」

  眾多高層大佬起身。

  侯君棠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落到張楚身上時,卻突然定格了。

  此時隔得近了,張楚也才發現,自己竟然完全感應不到侯君棠體內血氣運轉的痕跡。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3
第155章 新任郡賊曹侯君棠

  張楚心下駭然。

  他是八品。

  八品之內,哪怕對方比他強很多,他也不可能完全感應不到對方的血氣運轉,頂多是感應不太清晰而已。

  就好比柳乾坤,他是半步八品,張楚初入九品之時,看柳乾坤就只覺得如霧裡看花,看不真切。

  但現在,他卻是完全感應不到侯君棠體內的血氣運轉痕跡!

  這代表什麼?

  這代表,侯君棠要麼是普通人,要麼是練有屏蔽自身氣息的奇功,要麼就是境界高出他至少一品。

  沒有第四種可能!

  侯君棠是青龍幫幫主,還是柳乾坤、鐵鷹、趙四海、劉五這些入品武者的結義兄長,他會是普通人?

  屏蔽自身氣息的奇功,他連聽都沒聽小老頭提過,顯然不是什麼垃圾堆裡都能撿到的大路貨,侯君棠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介幫派大佬而已,他可能會這麼罕見的武功麼?

  想來想去,唯有最後一個可能,可能性最大!

  侯君棠,至少也是七品武者!

  想明白這一點,張楚心頭怎能不驚駭?

  他心頭驚駭。

  侯君棠心頭比他更驚駭。

  上一次張楚來總舵,他就感應到張楚已經晉陞八品了。

  但他不願意相信,只當隔得太遠,是自己的感應錯了。

  現在張楚就站在他面前,感應還能出錯麼?

  這廝四個月前才晉陞九品,怎麼可能快就晉陞八品!

  難道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兩人深深看了一眼對方,心頭都在驚駭,卻誰也不說破。

  侯君棠強壓下心頭驚駭,收回目光淡淡的笑道:「大家都別站著了,入席吧!」

  ……

  這場酒,喝得很詭異。

  柳乾坤、鐵鷹、趙四海和劉五他們幾個,是越喝越高興,頻頻向侯君棠敬酒,一口一個祝賀。

  侯君棠今日也是真高興,來者不拒,一碗一碗的干。

  張楚、陳刀和步風三人,卻是一臉懵逼,根本不知道喜從何來。

  但桌上上的人都在向侯君棠敬酒,他們總不能干坐著吧?

  也只好不管喜從何來,端起酒碗就向侯君棠敬酒。

  張楚心頭還無良的暗自揣測,難不成自家幫主這是「老樹發新枝」、「老牛吃嫩草」,又取了一房妻妾?

  酒席上的氣氛,越喝越融洽。

  不到兩刻鐘,席上的諸位高層大佬,就都已經有了五分醉意。

  「有件事,要知會眾兄弟。」

  侯君棠終於開口了。

  席上眾人聞聲同時放下筷子,靜靜聽他講話。

  「承蒙諸位鼎力相助,我侯某人能靦居青龍幫幫主之位四載!」

  侯君棠端起面前的酒碗,「以這碗酒,拜謝眾兄弟!」

  眾人連忙端起面前的酒碗。

  就聽到劉五「哈哈」大笑道:「老大,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我老五這輩子能遇上您,做半世兄弟,是我老五的福分!」

  言罷,他仰頭一碗飲盡。

  侯君棠笑眯眯的看著他,丹鳳眼內精光流轉,輕笑道:「老五這性子,還是這麼憨直!」

  席上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一碗飲盡,侯君棠提起酒壺,再度斟滿。

  眾人見狀,也齊齊將空碗滿上。

  「能與眾兄弟在城西之地逍遙快活,亦是我侯某人畢生之幸事,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骨肉血親也少不得有分離的日子,即日起,我侯君棠將走馬錦天郡衙,出任郡賊曹一職。」

  「往後錦天府幫派江湖,將再無我侯君棠,青龍幫幫主之位,亦將傳於副幫主柳乾坤接任,望眾兄弟往後能像相助我一般,鼎力相助柳幫主!」

  「這一碗,我敬柳幫主!」

  話音一落,席上的四位長老,皆是一臉笑意,一副與有榮焉的意思,顯然是早就知道這個消息。

  而張楚卻是一下子就懵了。

  納尼?

  郡賊曹?

  官府?

  從黑澀會,搖身一變,變成公安局局長?

  侯幫主,你這個跨界跨得也太厲害了吧?

  無間道都不敢這麼拍啊!

  柳乾坤一臉激動的酒碗,與侯君棠碰杯,目光對著侯君棠一斜眼……向張楚的方向。

  按照提前商議好的議程,現在該敲打張楚,逼他交出梧桐裡以外的地盤了。

  柳乾坤不是侯君棠。

  侯君棠可以放任張楚在城西橫衝直撞、縱橫捭闔,因為他自信無論張楚如何坐大,他都壓得住張楚。

  柳乾坤沒這個自信!

  如今張楚大勢已成,麾下黑虎堂坐擁城西四區之地,無論地盤還是人手,都已經全面超越另外兩大堂口的總和,青龍幫內,已是無人能制!

  奪其地盤,成立第四個堂口,平衡主枝,才是長治久安之道!

  哪成想,侯君棠卻彷彿未開看見他的眼色一般,放下酒碗繼續吃菜。

  ……

  送走了侯君棠,張楚也坐上馬車返回黑虎堂了。

  他到現在都還有點懵的。

  侯君棠從一介幫派大佬,搖身一變成為郡賊曹這個操作,實在是太騷了,他到現在都還沒看懂。

  「別亂!」

  他拍了拍頭昏腦脹的額頭,自言自語道:「重頭捋捋。」

  「郡賊曹是朝廷大員,少說也是七品官。」

  「七品?」

  「對了!」

  「郡賊曹,就是七品官!」

  他接連說了兩個七品,但這兩個七品,卻不是一個意思。

  第一個七品,指的是官位品級,而第二個七品,指的是武者品級。

  他記得,自己隨小老頭習武之初,小老頭就說過,當朝太祖贏易,開國之初就立下九品中正制,欲以九品中正制,取代武道三境九流制,收天下武人入他彀中。

  本朝的第一律令,便是非武者不得為主官,身具幾品武力,便居幾品官。

  而前任郡賊曹王大人,和現任郡兵曹陸大人,都是七品官。

  剛才他感應不到侯君棠體內的血氣運轉痕跡時,就曾懷疑過,侯君棠是七品!

  「這就說得通了!」

  張楚心頭豁然開你,「侯君棠定然是憑藉他七品武者的資本,坐上郡賊曹之位的!」

  「對!」

  「錦天府的幫派,雖然看似亂得一塌糊塗,但背後一直都有官府的影子,從某種角度來說,錦天府的諸多幫派,其實不過就郡賊曹……或者說,是郡賊曹背後那位郡尉聶大人養的家奴!」

  「現在王大人高昇,郡賊曹的位子空出來了,聶大人自然要選一個人去接替他的位子,按照常理,這個人首先得是自己人,其次還得具有七品的武道境界,符合朝廷的規定,這個時候,侯君棠就進入他的眼前了。」

  「七品的幫派大佬,整個錦天府幫派界應該也不多見吧?」

  「或者乾脆就只有侯君棠一個!」

  「這就跟當公務猿一樣,自己的單位裡空出了好位子,首先考慮到的當然是自己的親朋好友,但是親朋好友很多,能過得了公務猿考試的卻不多……」

  「一定就是這樣!」

  張楚越想心頭越清明。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3
第156章 準備動手

  梧桐裡,張府。

  張楚赤著膀子站在梅花樁上,周身熱氣滾滾,精壯的胸膛如同吹氣球一樣,一會兒膨脹到似乎要爆炸,一會兒又幹癟得只剩下一對A。

  知秋端了一個大木盆坐在院子裡,一邊曬太陽,一邊漿洗著張楚的貼身衣物,時不時抬起頭看一眼梅花樁上的張楚,一雙好看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兒。

  騾子溜溜躂達地走進來,見了院子裡的知秋,畢恭畢敬的上前施禮,口稱嫂嫂。

  知秋笑著點了點頭,伸出一根修長的蔥白食指,指了指梅花樁上的張楚。

  騾子會意,輕輕的走到梅花樁下,靜候張楚練完樁功。

  幾刻鐘後,張楚從入定中醒來。

  他練樁功,目的已經不再是熬練筋骨,而是借助樁功來適應飛速增長的血氣和力量

  他張開雙眼,捏著拳頭空揮了幾拳。

  「嘭嘭。」

  氣爆聲如牛皮大鼓。

  力量似乎又增強了許多……

  他是二月初九晉陞八品的,至今已有近十日的光景,然而他體內血氣和力量的漲幅,卻還沒放緩。

  這當然是好事。

  但血氣和力量的漲幅一日不減慢,他就一日不敢練髓。

  現在,未經過淬煉的臂骨,已經承受不住他的全力一擊!

  這種空有一身強橫的血氣和力量,卻必須按捺住性子不能肆意揮灑的感覺,很憋屈、很難受。

  「楚爺!」

  騾子見他醒來,輕聲呼喚道。

  張楚看了他一眼,輕笑道:「騾子來了啊!」

  騾子點頭:「有點事要向您稟報!」

  「去客廳吧。」

  張楚從梅花樁上跳下來,知秋連忙從身旁的臉盆中擰起熱汗巾,起身遞到張楚手裡。

  張楚接過汗巾,胡亂擦了擦,再接過知秋遞過來的衣裳披上。

  「吩咐伙房,晌午給騾子炒份兒火爆腰花兒,他就好吃那個。」

  知秋「嗯」了一聲,七手八腳的給張楚整理衣裳,撫平他肩頭的褶子。

  騾子笑呵呵的說:「還是楚爺瞭解我……」

  ……

  二人前腳跨進客廳,府裡的下人後腳就端著兩碗茶進來了。

  待二人落座後,下人轉身就出去,帶上了客廳的大門。

  不得不說,自從福伯進了張府後,府裡的下人們,有規矩多了。

  「啥事兒,說吧!」

  張楚喝了一口茶水,輕鬆的問道。

  自從侯君棠卸任青龍幫幫主後,他的心頭像是少了一座大山,有種不服天管、不服地收的意思。

  騾子合上茶碗,正色道:「昨夜,八門幫以乾舵、坤舵為前鋒,坎舵、艮舵為後援,殺入北城長樂坊,被長樂幫埋伏,慘敗。」

  「哦?」

  張楚精神猛地一振,興致勃勃看著他:「有多慘?」

  騾子憋著笑回道:「挺慘的,損兵折將,四大香主,一下就折了倆,扔下的屍體,長樂幫拖了大半夜都沒拖完。」

  「嘖嘖嘖,那是挺慘的!」

  張楚嘆著氣,臉上卻分明是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

  他心道自家那位侯幫主,果然不是善茬兒啊,剛上位,就給那位陸大人來了一下狠的。

  就這事兒,他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肯定是那位陸大人,想趁侯君棠的位子還沒坐穩,搶下長樂坊。

  長樂幫手裡的私鹽生意可是個下金蛋的老母雞,他的不夜街,恐怕要等到一條龍做起來了,收益才能跟長樂幫的私鹽生意打一個平手。

  這麼大一塊奶油,整個錦天府幫派界,也找不出幾塊來。

  只可惜了八門幫。

  想當初,那也是能壓得青龍幫喘不過氣來的大幫派,卻在那位陸大人的手下連栽了兩個大觔斗,想要再爬起來,只怕難嘍。

  至少張楚不會給八門幫爬起來的機會!

  有道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城西這一塊兒,他已經覬覦很久了,也是時候收入囊中了。

  正好,侯君棠上位郡賊曹,青龍幫是他的嫡系,他若把城西收入囊中,侯君棠多少也會幫他頂住一部分來自陸大人的壓力。

  「查不查得出,八門幫現在還有多少可以動用的人手?」

  張楚問道。

  騾子點頭,「難度不大,但是需要點時間。」

  張楚點頭,「給你時間,但要盡快,不要讓八門幫恢復了元氣!」

  騾子心頭一凜,瞬間就明白自家大佬這是準備攻打八門幫了,當下重重的一點頭,「屬下會抓緊打探的。」

  頓了頓,張楚又問道:「大熊和李狗子那倆夯貨怎麼樣了?屁大點傷,他們還準備養多久?」

  騾子聞言不由的一笑,「屬下待會就看看他倆去。」

  張楚點頭,沒好氣兒的說道:「讓他們倆傷好了就趕緊滾回來整頓人馬,我黑虎堂不日就要對八門幫動手了!」

  騾子:「是,楚爺!」

  ……

  在張府吃過午飯後,騾子領著幾個弟兄,溜溜躂達的向李狗子家走去。

  要對八門幫下手,血刀隊的弟兄是重中之重。

  走到李狗子家,騾子和把守在周圍的幾名血刀隊弟兄打了一聲招呼,獨自走了進去。

  一進門,他就見到花姑在院兒裡,晾曬著幾件剛剛漿洗好的衣裳。

  才六七日沒見,骨瘦如柴的小婦人就豐腴了幾分,長發用一根銀簪盤在腦後,一身兒乾淨的水青色襦裙穿在身上,顯得很是清爽利落。

  「嫂子!」

  騾子見了她,笑呵呵地遠遠拱手問好。

  花姑見了他,清秀的臉蛋兒驀地紅了,怯怯點頭道:「叔叔來啦,俺當家的在屋裡歇著呢,你進去找他吧。」

  「哎!」

  騾子應了一聲,徑直走進李狗子屋裡。

  李狗子屋裡,他來過很多次。

  以前來,他房裡總是烏煙瘴氣的,到處都是吃剩的飯食、酒壺,還有散發著汗臭的髒衣裳,整個屋裡總是瀰漫著一股臭腳丫子味兒。

  簡直就是辣眼睛。

  但這次,他一進屋,下意識就覺得自己走錯了,走到了李幼娘的房裡了,可定神一看,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兒哼小調兒的那貨,可不就是李狗子?

  這屋裡簡直就是大變樣。

  地掃得非常乾淨,牆角旮旯裡都看不到一絲兒瓜果皮屑和蜘蛛網。

  衣裳和被縟疊放在床頭,漿洗得乾乾淨淨。

  桌子椅子雖然陳舊,但都擦洗得發亮。

  破爛的窗戶也糊上了新的窗紙,用一根木棒撐著透風,窗檯上,還放著一盆兒水仙花。

  這非常非常難得。

  花姑能將這屋兒拾掇得這麼幹淨整潔,很難得。

  李狗子能讓這屋兒保持這麼幹淨整潔,更難得。

  以前李幼娘不是沒給他哥收拾過屋子,可她下午才拾掇乾淨,李狗子第二天就能把屋子變回原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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