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650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7
第166章 開始伏蟄(270月票加更)

  二月二十三。

  李正率白虎堂蕩平城西。

  二月二十八。

  騾子呈上四聯幫幫派花名冊、四百零八塊鐵鑄腰牌。

  三月初一。

  張楚於不夜街大擺宴席,宴請四百零八名四聯幫幫眾,唱名授牌,揚四聯幫四獸旗。

  四聯幫正式成立,名震錦天府,城東、北城、南城三大城區的眾多幫派聞聲,莫不如坐針氈、寢食難安。

  是夜,八門幫撤入北城。

  四聯幫自此獨霸城西!

  亦是錦天府歷史上,第一個獨霸一個城區的大幫派!

  此後,四聯幫進入一個高速上升期。

  城西所有幫派生意,包括不限於酒樓、戲園、(妓)院、賭檔、印子錢等等行業,均被四聯幫把控。

  日進白銀近千兩!

  而幫中人員數量,雖被門徒制卡死了,但錦天府閒散人員們,依然削減了腦袋往四聯幫裡鑽!

  甚至一度有四聯幫門徒名額,明碼標價三十兩,在城西的黑市裡存在。

  幸得血影衛及時查出源頭,處罰了幾個不曉事的幫眾,才鎩住了這股歪風邪氣。

  但即便是這樣,幫中的門徒數量,依然飛速暴漲。

  至三月中旬,四聯幫「義」字輩一千二百二十四個門徒名額,已經滿員!

  四聯幫一躍為錦天府第一大幫派!

  但就在三大城區的眾多幫派,全都死死盯著四聯幫,預備四聯幫一旦入侵自家幫派所在的城區,便聯手制裁四聯幫的時候,四聯幫卻一反搶地盤成性的餓狼作風,慢慢收起了爪牙,在城西蟄伏了下來。

  不過這並不能讓三大城區的眾多幫派首腦鬆一口氣,反倒更加煎熬了。

  一把刀,什麼時候威脅最大?

  答案是:刀還在刀鞘中的時候。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把刀會砍向誰。

  特別是在這把刀,有能力砍死所有人的時候!

  一時間,錦天府幫派界暗流洶湧。

  有資格擴張的大幫派,都是不斷調兵遣將,或大刀闊斧的攻打其他幫派,或潤物細無聲的蠶食其他幫派。

  無力自保的小幫派,也沒有坐以待斃,一個個草頭幫主、會長,上躥下跳的連縱結盟,以期抱團取暖。

  都在為城西那頭血虎發難的那一天做準備。

  ……

  四聯幫外鬆內緊。

  張楚停下了對外擴張的腳步,將精力全花在了內部的整頓上。

  有道是,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扯到蛋、出頭的椽子先爛!

  以他八品的武道境界,四聯幫現今的規模已經是極限了!

  再擴張,四聯幫就會招致各方面的聯手打擊。

  這個各方面,既指郡衙,也指錦天府的其他幫派。

  而且四聯幫草創,內部的問題還很多。

  這些問題,在四聯幫一帆風順的時候不會冒出來。

  可一旦四聯幫遭遇滑鐵盧,這些問題就會集體爆發……足以致命!

  於是,他自從侯府歸來後,就沉下心構建四聯幫的基層架構。

  他指點騾子,搭建起了青龍堂的執法香堂、會計香堂、賞功香堂、以及雜務香堂。

  他逼著李正,將以血刀隊為骨架擴張為三百人的白虎堂,拆分成八支大刀香堂、兩支弓馬香堂。

  他幫助大熊,將以血衣隊為骨架擴張為兩百人的玄武堂,拆分成五支重甲香堂、五支重盾香堂。

  他盯著張猛,將朱雀堂的所有生意,分門別類的分給了十支香堂,並訂製了內部交替查賬,和總舵抽查賬目的機制。

  老話說能者多勞。

  四聯幫內,無人比張楚的眼界更寬廣。

  只能是他多勞了。

  在將近二十多天的時間裡,他每天都忙得跟陀螺一樣,天不亮就出去,月上中天才飢腸轆轆的回家,只恨自己不會猴哥的猴毛分身。

  在大半個月的時間裡,他只召集了四大堂主一次。

  議定四聯幫的利益分配條例!

  這一點,是四聯幫文武分開機制存在的根本。

  經商議後,張楚拍板決定,以後每個月,四聯幫所有生意的結餘,張楚個人拿兩成,兩成送給侯君棠,一成做為預留的應急資金,剩下的五成,青龍堂拿一成,朱雀堂拿一成,玄武堂和白虎堂各拿一成半。

  這是明面上的利益劃分。

  無人有意見,相比其他幫派,賺了錢大哥吃肉,下邊小弟們卻只能喝點兌了水的冷肉湯,張楚身為幫主,只拿兩成,已經算是對得起天地良心了。

  暗地裡的利益劃分。

  是白虎堂拿一成、玄武堂那一成、血影衛拿一成。

  是的,這一次黑虎堂改組四聯幫,血影衛依然獨立在外。

  血影衛的弟兄,沒有腰牌,名字也不進入四聯幫花名冊。

  他們只有一份秘密的名單,存於張楚之手。

  連騾子手裡都沒有。

  騾子是名義上的青龍堂堂主,但實際上,青龍堂的架構搭建完畢後,不需要他也能自行運轉,而且青龍堂的堂口又位於總舵,張楚完全可以將青龍堂管理起來。

  騾子真正的身份,還是血影衛的負責人。

  張楚已經嘗到了消息靈通的好處,當然要繼續加大投入,讓血影衛真正遍及錦天府,乃至整個武定郡、玄北州。

  上至朝堂風雲,下至江湖波瀾,他都要知道!

  ……

  在這大半個月內,唯一的好消息,是李正入九品。

  這貨年初隨張楚回金田縣祭祖時,血氣掌握就已經超過了七成。

  後來在張楚這個移動血氣庫源源不斷的支援下,他的血氣掌握一度逼近十成。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殺韓擒虎如殺雞,一刀劈飛步風。

  但眼見著就要入品了,這貨卻卡住了,最後那一步血氣凝勁,死活過不去。

  二月初時,張楚還以「一個月內不入九品,就來給他當刀樁子,什麼時候入了品,什麼時候再回血刀隊當大哥」逼過他,但再怎麼逼,也沒見成效。

  張楚一度懷疑,是自己的血氣,加大了李正入品的難度。

  後來也不知道這貨是牛羊市場血戰中殺人殺得太爽了,還是堂主的位子坐得太爽了……

  反正沒過多久,這貨就入品了。

  他突破的方式也非常奇葩。

  想張楚入品時,是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來,耗盡了體內最後一絲血氣,才勉強邁過了血氣凝勁這個門檻。

  這貨倒好,一覺醒來,就入品了。

  還興沖沖的跑到張府報喜,一副膨脹得連自己姓啥都快忘了的模樣。

  直到被張楚拉到院子裡,一刀劈飛數丈後,才一臉懵逼的記起了自己姓啥……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7
第167章 積跬步

  三月十五。

  驚蟄已過,春分未至。

  這一日,張楚突破八品後持續增長的血氣和力量,終於陷入了停滯了。

  清晨,玄武堂的弟兄,抬著一根根切割的四四方方的青石條走進張府的庭院。

  每一根青石條,長約一米,高寬約一尺,重約三百斤。

  張楚指揮著大熊將五根青石條疊放於一塊書本厚的鐵板上,以兩根兒臂粗的鐵索連接鐵板四角,然後左手抓著兩根鐵索,試著將其提起。

  「起!」

  張楚輕喝一聲,左臂筋肉隆起,整條手臂好似膨脹了一圈。

  然而鐵板紋絲不動。

  張楚有些尷尬的撓頭。

  「卸一根。」

  「是,楚爺。」

  侍立在一旁的大熊沒覺得好笑,一根青石條就要兩名玄武堂的弟兄抬,而現在鐵板上可有五根。

  他上前從鐵板上卸下一根青石條。

  張楚再次抓起兩根鐵索。

  「起!」

  鐵板穩穩當當的離地。

  張楚沉下心感知了一下,感覺左臂似還有餘力,但臂骨針扎一般疼,顯然是不堪重負了。

  應該也就一千三百斤左右。

  這是純手臂的力量,沒扎馬步用腰力,也沒運轉血氣增幅力道。

  他輕輕放下鐵板,活動了一會兒左臂,換右臂抓住鐵索。

  「起!」

  鐵板穩穩當當的離地。

  張楚仔細一感知,似要比左臂要略微輕鬆一點,但臂骨傳來的疼痛感,和左臂如出一轍。

  雙臂的力量還比較平均。

  張楚放下鐵板,活動著右臂的說道:「加到八塊!」

  「是!」

  大熊一揮手,幾名玄武堂的弟兄上前,抬起四根青石條,依次碼放到鐵板上。

  鐵板約有一米寬,一層碼放三根青石條,碼放三層,高度剛好到張楚腰部的位置。

  碼放好青石條,大熊上前調整好兩根鐵索的長度,鐵素繃直後,只比青石條高出三四寸的模樣。

  張楚活動完雙臂,走到鐵板前,依舊直挺挺的站著,沒扎馬步,而後雙手抓住鐵索的交叉處。

  「起!」

  他大喝了一聲。

  雙臂膨脹,手背上的青筋根根隆起。

  「吱呀。」

  鐵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

  鐵板穩穩當當的離地,懸空五寸。

  張楚試著堅持,然而力未盡,雙臂骨骼的刺痛感卻比剛才還要強烈。

  他慢慢的放下鐵板,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單手爆發力在一千三百斤左手。

  雙手爆發力比兩隻手爆發力的總和還要略強,在兩千六七百斤的左右。

  目前的問題不是力氣不夠大,而是他的骨骼撐不住這麼強勁的力量。

  好在力量和血氣的飛躍期已經過去了,他現在可以練髓了。

  「好了,將這些青石條碼到角落裡吧!」

  張楚起身,慢慢走到一旁。

  大熊應了一聲,指揮眾多玄武堂弟兄一起動手,將這些青石條搬到庭院的角落裡,以後他們自己量力,也可以用這些青石條。

  張楚坐在院子裡,看著他們搬石頭,心頭思忖道:「是先練手呢?還是先練腳呢?」

  「先練手能戰。」

  「先練腿能跑。」

  這是個大問題。

  下三品的修行,都是水磨功夫,練髓也一樣,需得一塊骨骼一塊骨骼的淬煉,急不得。

  就好比先練手,人一條手臂,就有三十塊骨骼。

  哪怕是張楚自身血氣雄渾,外還有飯桶流的金手指可以加快血氣恢復,可以一日十二個時辰不間斷蘊養淬煉的骨骼,淬煉一塊骨骼也至少需要一兩天。

  一塊骨骼就需要一兩天,一條手臂三十塊骨骼,也就是將近兩個月。

  在這期間,這條手臂是不能跟人動手的。

  強行動手,只會讓正在淬煉的骨骼,粉碎性骨折……這種傷勢,會直接影響到八品練髓的成果,恢復得好,留下罩門,恢復的差,全身骨骼無法渾然一體,就只能終老於八品了。

  而張楚混跡於幫派之中,上無師門家族護佑,下無手下可以挑起大梁,必須要慎之又慎。

  若是梁重霄還在,這個問題他肯定會去問他的意見。

  以梁重霄的武道經驗,也肯定能把這個問題的各種利弊講給他聽,由他自己作選擇。

  但現在小老頭不在了,這種問題他只能自己衡量。

  「先練腿的話,會有一時間內行動不便。」

  「現在四聯幫初立,還需要我坐鎮,行動不便的確是不太方便。」

  「而且我已經晉陞八品的事,目前應該還只有青龍幫那些老貨知道,其他城區的幫派首腦,應該還只是懷疑我已經晉陞八品,無法確定,可一旦我行動不便,他們就能確認我已晉陞八品。」

  「我的武道境界晉陞得這麼快,一旦消息傳出去,只怕會引來有心人的注意。」

  「再者,現在四聯幫中高端戰力還少,光李正一個九品,還挑不起大梁,我若行動不便,一旦有突發事件,只怕會前功盡棄!」

  「還是先練手吧!」

  「練手,只要不動手,外人就看不出異常,就算是動手,我也還有一隻手的能戰!」

  「雙腿和脊椎,就留到後邊大熊他們都入品再說吧。」

  張楚很快就有了決斷。

  他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小拇指上。

  他心念一動,體內平緩運行的血氣立刻開始加速運轉,爾後,一小股血氣在他的控制下湧進小拇指的第一節指骨,輕輕一一震。

  沒有聲音。

  張楚只感覺小拇指上端一疼……有點像釘釘子時,鐵錘無意間砸中自己手指的那種感覺。

  說實話,還是有點疼的。

  但張楚是經歷過鐵鍋炒自己的男人,這種程度的疼痛於他而言,完全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

  他撤回小拇指內上的血氣,只留下一絲絲血氣縈繞著第一節指骨。

  在他的感知中,小拇指第一節指骨上縈繞的那一點兒血氣,慢慢的消失了!

  「成了!」

  他心下暗道了一聲。

  縈繞在小拇指第一節指骨上的那一點兒血氣,不是消失了。

  而是順著小拇指第一節指骨上的裂縫,湧入了骨髓當中。

  他當即將體內血氣分出一股湧入小拇指,好似泡溫泉一樣,將小拇指的第一節指骨浸泡起來。

  誰都沒有發現張楚的動作。

  連近在咫尺的玄武堂弟兄們都不知道,就在剛才,他們幫主的武道修行,又往前邁出了一小步。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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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富武

  指骨在張楚源源不斷的血氣滋潤下,並未紅腫,外表幾乎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比張楚預想的要容易。

  消耗也比他預想中的小。

  他自己估算,以他目前的血氣總量,和血氣恢復速度,完全可以支持這種程度的消耗整整兩天。

  兩天時間,已經足以滋養受創的骨骼重新長好,完成淬煉。

  而他的血氣雖然在同境界當中算得上渾厚,但並沒有渾厚到百里挑一的地步。

  他能,其他八品武者當然也能!

  他不由的就想起了,小老頭告訴過他,八品練髓十分艱難,許多身後無高門大閥支撐的八品武者,畢生都無法完成全身骨骼的淬煉。

  可這,明明容易啊……

  「難不成,我的骨骼和其他八品武者不一樣,還是說我的血氣對練髓有奇效?」

  張楚疑惑的打量自己的左手,看了一會兒,他忽然猛地一拍額頭,暗罵了一聲大傻叉。

  指骨是一塊骨骼。

  臂骨也是一塊骨骼!

  這兩者有可比性嗎?

  沒有!

  十根、甚至是二十根指骨,淬煉難度也比不上一根臂骨!

  如果說,淬煉一根指骨,只需要一天的話。

  那淬煉一根臂骨,至少也需要半個月!

  而且消耗至少要比指骨大上十倍!

  這就很恐怖了……

  張楚粗略的一計算,就震驚發現,若是淬煉臂骨,他一身血氣頂多只能撐半日!

  他如今可是八品,血氣比九品時候,不知雄厚多少倍!

  他剛入八品後就做過實驗,他現在一身血氣,約等於兩百個大饅頭,或七十多斤紅肉,或八十多斤白肉,或十多斤人工培育的黨參。

  也就是說,他如果單靠吃飯來頂住淬煉臂骨的消耗,那他一天十二個時辰啥也不用幹了,就老老實實的坐在餐桌前吃飯吧!

  別說他不可能真把所有時間都花在恢復血氣上。

  就算他真能騰出那麼多時間,動軸上百斤食物,也讓他望而生畏。

  就因為經常拿飯桶流這個金手指恢復血氣,他現在吃飯就已經不存在「胃口」這一說了,任何食物到了他嘴裡,都味如嚼蠟,吃飯已經變成維持武道修行、維持生命的一項工作。

  但吃飯本應該是人生的一種享受啊!

  「不行不行不行!」

  張楚搖頭如搗蒜,「又不只是淬煉一根臂骨,全靠吃飯頂,練完髓,我估計也就廢了!」

  「還是嗑藥吧,十斤黨參雖然多,一個時辰嗑兩支,就當是吃蘋果了。」

  「人工培育的黨參,二十兩一斤,每天十斤,也就是二百兩,一個月……也就是六千兩?」

  「……」

  「我艹尼瑪!」

  張楚頓時頭大如斗的站起身來,在客廳內轉圈。

  四聯幫現在有一千多號人手,還把持著城西所有的偏門生意,一個月的盈餘,也就在三萬兩左右。

  他每個月從中拿兩成。

  但看收支,倒是頂得住他嗑藥。

  但是賬不是這麼算的。

  他現在可不是一個人。

  還養著一大家子呢!

  賺點錢,他一個人全嗑藥了,張府上下一兩百口子人,全喝西北風麼?

  「還得想法子搞錢!」

  張楚一拍手,咬牙切齒的道。

  他不知道那些背後有世家門派的八品武者是怎麼練髓的。

  但想來,無外乎是以藥石內服外敷,雙管齊下。

  他們或許有獨特的秘法,能將同樣的藥材搭配出更強的藥效,加快淬煉速度、節省銀錢。

  但張楚自信,他有飯桶流的金手指做後盾,修行速度絕對不比任何八品武者慢。

  不過是多浪費一點銀錢罷了!

  他搞出這麼大一個四聯幫,就是為了支持他的各項用度!

  ……

  張楚換上一身褐色短打,用灰色的頭巾裹了光頭,再遮住半張臉,阻止了大熊他們的跟隨,獨自一人慢悠悠的走進不夜坊。

  沒辦法,就他現在這張臉,在城西這一片也算是公眾人物了,不遮臉,只怕他一走進不夜坊,整條街的人就不用做生意。

  他當然不會幹砸自己生意的蠢事兒。

  不夜坊內人潮如織,兩側推平了還未來得及修房子的平整空地上搭建了大量的臨時攤點,花花綠綠的,放眼望去,長街兩側,竟找不到一絲空隙。

  有賣窩頭炊餅的。

  有賣脂粉小首飾的。

  還能隱約嗅到雜碎湯那麻辣辛香的獨特香味。

  很有前世他去過的各種古鎮旅遊景點的味道。

  張楚溜溜躂達的邊走邊看,目光不時掃過那些攤販臉上充滿希望的笑容,心頭也覺得十分陽光。

  這條街是他親手打造的明星項目,花了這麼多的時間、精力和銀錢,當然不可能讓外人來摘桃子。

  這些攤販,全都是以前黑虎堂戰死的弟兄們的家眷、遺孀。

  三月初,張猛來找他商量,說不夜街的生意還太過單調,是不是再引進一些生意帶動一下人氣。

  張楚當時就想到了這些人。

  這些人的父兄、丈夫,為黑虎堂拋頭顱、灑熱血,他們或許不是什麼好人,但他們對得起他張楚。

  雖然他們戰死後,黑虎堂都送去了一筆不菲的撫卹金。

  但一筆錢,並不能替代他們失去的頂樑柱。

  也不能平復張楚心頭對這些人的虧欠。

  誰的命都金貴……

  這一次不夜街引進大量生意拉動人氣,張楚覺得是一個機會,一個能給這些家庭帶去希望的機會。

  他們各自做的生意,看似五花八門,沒有任何聯繫,但實際上都是經過朱雀堂仔細規劃的,半條街內,絕對找不到任何經營內容重合的攤點,可以說競爭極小。

  另外,他們做生意的本錢,也都是四聯幫借貸給他們的。

  若是生意賺了銀錢,除了歸還本錢之外,還會加上一點點利息,不多,離吃人不吐骨頭的印子錢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若是生意賠了,歸還不起本金,也不要緊,朱雀堂會給他們安排一份活計,每月從工錢中扣出一部分,直到還清債務為止,現在四聯幫的盤子這麼大,不愁找不到工作崗位。

  說實話,以現在不夜街的人流量,只要勤快一點,即使賺不了太多的錢,餬口肯定是沒問題的。

  以工還債針對的是那些好吃懶做、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

  不珍惜機會的人,不配擁有機會。

  這是一個嘗試。

  如果能做得成功的話,以後四聯幫的撫卹流程中,就會加進「為戰死者的遺孀安排謀生營生」這麼一條。

  到那時,四聯幫內部必將更加精誠團結、幫眾們必將更加勇猛無畏!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7
第169章 驚馬

  按照張楚的規劃,不夜坊本該是一條集吃喝(嫖)賭於一體的娛樂城式商業街!

  變成這種廟會式的大集市,實屬無奈。

  不夜街的規劃,已經可以算是夭折了。

  夭折於錦天府的宵禁。

  他規劃的不夜街商業模式,是有套路的。

  比如,一個兜裡有倆糟錢就連自己姓啥都快忘了的土大款,抱著贏錢的想法踏進不夜坊,直奔賭檔開整。

  輸光了當然就啥都不說了,賭徒嘛,輸了錢,只要還有錢,就肯定會抱著翻本的想法再次踏進不夜坊。

  可若是贏了,或者是沒輸光,那麼,就會有人上前向他介紹:「爺,因您今日在本賭坊下注滿XXX兩,特送您免費泡澡一次。」

  免費的東西誰不喜歡?

  土大款一聽。

  啥?還有這種好事兒?

  前面帶路,走著!

  在澡堂子泡完澡,神清氣爽的走出來,立馬又得有人來介紹,「爺,今天XX大家在咱們這兒開嗓,十年難得一遇,小的特地給您弄了內部票,外邊買不到的喲!」

  啥?十年難得一遇?

  前邊帶路,走著!

  在戲園子喝完茶、聽完戲。

  立馬又得有人來介紹:「大爺,我們這兒有個姑娘被您的雄風傾倒,請您今晚吟詩作對。」

  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前邊帶路,走著!

  在妓院裡一覺睡到天大亮,又到了該賭錢的時候。

  等他流連忘返幾日,回過神來就會發現自己兜裡已經沒錢了。

  但賓至如歸、細緻入微的服務,只會讓他回味,覺得這幾天過的日子真踏馬得勁兒,回去搞錢,再來!

  當然,這中間肯定是需要技巧的。

  比如,跟著這位土大款鞍前馬後喊666的小弟們,必須得嘴甜、必須得有眼力勁兒、必須得把土大款伺候舒坦。

  但這絕對是一個成熟的商業套路。

  地球華夏的澳(門),不就是用這樣的套路,宰殺了大陸無數土大款麼?

  有多少在人那裡輸得精光、輸得傾家蕩產,剁手剁屌、賭咒發誓絕對不再來了,但一回頭,好不容易掙倆糟錢,又不自覺的聯繫上(澳)門(賭)場的疊碼小弟,訂好機票再次踏上去(澳)門的不歸路。

  而這個商業套路的核心,就是留客!

  不能讓他離開這個紙醉金迷的歡樂場,要一直不斷的拉著他往下沉。

  否則,等他一回家,一清醒,下一次指不定就什麼時候來了。

  真正有大錢的土大款,肯定不會天天爛賭。

  天天爛賭的人,連當土大款的資格都沒有。

  不夜坊一開始的定位,就不是賺那些窮人的錢。

  而是誰有錢,賺誰的錢。

  像劉家鎮劉德富那種土大款,一個月只要宰上那麼四五個,就足夠整個四聯幫吃得滿嘴流油了。

  什麼?

  劉德富不會隨身把家當帶在身上?

  打欠條啊!

  估摸著他輸完家產了,直接拍人去抄家啊!

  真當不夜坊裡那些小弟只會喊666麼?

  也正是因為不夜坊的商業套路核心在於留客,宵禁問題解決不了,不夜坊的規劃就直接腰斬了。

  一個好好的明星項目,就這麼搞成了爛尾工程。

  但這個問題一時半會沒法子解決。

  先前他打算的是走高層路線。

  直接從郡尉的兒子下手,用郡尉的兒子給郡兵曹施壓,讓他對不夜坊開放宵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個計畫,在他陳刀、步風、韓擒虎三人還未死、八門幫未撤出城西之前,是可行的。

  那時候他雖然和郡兵曹一系的人馬不對付,但還算不上生死仇敵!

  現在,是了!

  如今,郡兵曹那邊的壓力,應該是侯君棠給他頂著的,再加上他沒踰越到郡兵曹的管轄範圍之內,郡兵曹就算是再看他不爽,也拿他沒辦法。

  可他一旦開放不夜坊的宵禁,那就等於是主動給郡兵曹遞把柄……就算能不死,也得脫好幾層皮!

  這種關係,絕對不是一個官二代能搞定的!

  郡兵曹是正當執行公務,有大離律法給他背書,就算是郡尉聶犇聶大人親自過問此事,郡兵曹也說得走!

  這天下間的事,總逃不過一個「理」字兒。

  哪怕是九州之主、九五之尊,太蠻不講理都會有人造他的反。

  張楚現在的實力,離「萬般道理不加身,我自一刀向天笑」的境界,還差著好幾年香飄飄奶茶的銷量。

  ……

  張楚在不夜坊內,越逛越惆悵。

  他差錢。

  但四聯幫在城西的生意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再擴張,就會引起民怨。

  他不想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而唯一還有進步空間的不夜坊,又因為三個死人,卡在了最後一步死活上不去。

  機智如他,現在也有些束手無策了。

  「要不,後邊就先動用幫裡預留的應急資金吧……反正近期之內,我也不會有什麼大動作!」

  張楚站在街頭,萬般無奈的暗自嘀咕道。

  就在他轉身準備回家的時候,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聲驚恐的大喊:「都讓開,馬受驚啦!」

  大喊聲中,還夾雜著急促的馬蹄聲,和人群驚惶失措的叫喊聲。

  張楚一抬眼,就見到一匹神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馱著一個身穿鸚鵡綠錦袍的年輕公子哥在人流密集的不夜坊內狂奔,筆直的朝著他這邊衝來。

  好一陣雞飛狗跳。

  好在亂是亂,卻沒有人受傷。

  因為牛羊市場這個武定郡最大的牲口集散地就在錦天府城西,所以牛馬受驚這小概念事件在城西就成了家常便飯,這裡的居民住戶早就司空見慣了。

  張楚也不欲多事,身子一側,就準備站到街道一旁,給受了驚的健馬讓路。

  然而就在他側身的過程中,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瞥見一個稚童拿著風車,雀躍從街道的一側,衝向另一側。

  以他目測,這個稚童跑到街道中心,鐵定會被那匹受驚的健馬撞上。

  奔跑中的健馬衝擊力何其強大,就算是成年男子被撞上,也少說不得在家躺上十天半個月。

  這麼一個還不及他腰身高的小豆丁,若是被撞中,鐵定一命嗚呼!

  「哪家的熊孩子!」

  張楚頭疼的嘟囔了一聲,身形猛地一縱,如同離弦的利箭一樣迎著那匹衝過來的棗紅色駿馬衝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7
第170章 烏氏

  健馬縱蹄狂奔,速度飛快。

  張楚的速度比健馬還快!

  「嘩啦啦。」

  他從稚童身前掠過,勁風吹動風車飛快轉動。

  稚童愣了愣,揚起一張還掛著兩條鼻涕的小臉兒,傻乎乎看向那個高大的背影。

  「嘭。」

  張楚瞅準健馬落蹄的瞬間,一肩膀撞在健馬胸膛上。

  而論個頭,這匹棗紅色健馬足有丈二高,身高不過七尺有餘的張楚,站在它面前那就是個弟中弟。

  然而這一撞,結果卻是健馬竟好似撞在了一堵厚實的院牆上,龐大的身軀竟然不受控制的離地而起,向後彈出了半丈。

  而張楚腳下卻好似的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

  健馬落地。

  張楚一個箭步上前,探出右手一把攥住馬臉上的韁繩。

  健馬還想使小性子,使勁兒的一抬頭,卻發現自己面前的兩腳獸力氣竟然比它還大,它根本拉不動它。

  馬背上的錦袍公子慌忙從馬背上滾落,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連聲對張楚說道:「謝謝兄台、謝謝兄台,若不是兄台援手,在下今日怕是要傷人命了!」

  他也看到了那個拿風車的稚童。

  張楚隨手將韁繩還給他,笑道:「這麼好的馬,若是教不好,就太可惜了。」

  剛才他衝上來,最簡單的法子其實是殺馬!

  只需要一拳撼在健馬的胸膛上,內勁一吐,立刻便能將它的心臟震得稀巴爛!

  他是見這匹棗紅健馬的確神俊,這個錦袍青年又一直在不斷大聲向前方的人示警的份兒上,才手下了留了請。

  「是是是,兄台教訓得是,在下回府後,一定讓府裡的下人好好教訓這匹劣馬!」

  錦袍青年再次作揖道。

  張楚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無須客氣,下次小心些便是。」

  錦袍青年終於直起腰身,好奇的打量他:「敢問兄台高姓大名、家住何處,在下改日當上門拜訪,以謝兄台救在下於不仁之恩。」

  他只覺得眼前這人雖以頭巾遮面,與他交談都未摘下面巾,似有藏頭露尾之嫌,但談吐頗為大氣,與自己交談,也未有絲毫畏縮之氣。

  他在打量張楚,張楚也在打量他。

  這匹棗紅健馬頗為不俗,他在牛羊市場廝混了大半年的時間,也未曾見過這種等級的好馬,想來是那種不流入市場的精品,單憑這一點,這匹馬的價值就肯定不小,換到他前世,少說也是蘭博基尼那個等級的座駕。

  能騎得這種馬的人,當然也不可能是普通的平頭老百姓。

  張楚見他這人年不過二十有餘,膚色略沉,五官極正,雙眸清澈透亮,一看就不是奸邪之人。

  再瞧他身上的鸚鵡綠袍子,只覺得料子極好,藉著陽光的反光,還能看到仙鶴暗紋。

  這種低調奢華的裝比風,向來就是那些奉行財不露富,又捨不得錦衣夜行的真正大戶人家的標配。

  再一看這人頭頂上的發箍、腰間的玉珮,皆是純淨無暇的羊脂玉雕琢而成,都是價值不菲的貴重玩意。

  張楚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了一圈兒,忽然在他腰間的玉珮上,看到了一個淺淺的「烏」字兒。

  「烏?」

  這是一個很少見的姓氏。

  張楚腦海回想了一下錦天府裡姓「烏」的大戶人家,眼神忽然一亮,心頭:「大牧主,烏連城?」

  玄北州是九州有名的產馬地,特產的「踏雲馬」身高頭大、體魄強健、胸寬鬃長,訓練好之後,不驚不詐、勇猛無比,是一等一的戰馬。

  既是產馬地,那麼自然會有馬商誕生。

  烏氏一族就是玄北州馬商中的佼佼者,號稱大牧主,連北疆鎮北軍的戰馬,都是由他這一族人專供,是正兒八經的豪商……放到張楚的前世,至少也是能經常進福布斯排行榜混個臉兒熟的大人物。

  烏連城,並不是姓名,而是錦天府的平頭老百姓們對他們一族人的稱呼,認為他們的銀錢足以買下好幾座城。

  張楚想到這兒,就見到一群青衣青帽兒,作僕役打扮的年輕小廝,急急忙忙的從圍觀的人群中衝出來。

  「公子、公子你可無恙?」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不該將還未訓好的『火雲』牽給公子代步。」

  「萬幸,萬幸公子無恙。」

  一大群小廝撲上來,神色慌張的上下檢查錦袍公子的手腳。

  「好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被人這麼翻來覆去的檢查,錦袍公子臉上有些掛不住,微惱一擺手道:「是我讓你們牽『火雲』來給我代步的,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說完,他又向張楚一抱拳,正色道:「還請兄台留下姓名、住址,改日在下也好登門拜訪。」

  張楚看著他,心道難怪烏氏能把生意做得這麼大,僅從這位不知道是烏氏本家、還是烏式旁支的公子哥的教養中,就能遙望幾分烏氏一族的風采!

  他自己也是地地道道的富二代出生,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當錢多到一定境界後,會有多大的能量?

  就拿前世那位在網路上很有名氣的國民老公他爹來說,雖然只是一介商人,不入政界,但走到哪裡,不是當地的一把手、二把手親自出面接待?

  烏氏也一樣。

  有錢到「連城」的地步,還全權負責鎮北軍那種龐然大物的戰馬採購,能量不說是通了天,但這玄北州之內,要見一見州牧、郡守,絕對也就是派人遞個話而已!

  這種世家的子弟,馬受了驚,還會為險些傷了人命而後怕。

  這種世家的子弟,被一個穿著葛布衣裳的路人相助後,還會執禮一口一個「在下」。

  這種修養,張楚自忖自己是沒有的。

  他骨子裡其實也是那種,有倆糟錢就嘚瑟得自己姓啥都快忘了的土大款。

  沒辦法,誰叫他真正的親爹,也只是個暴發戶,對他的期望,也止步於「只要不蠢到學人做生意,家裡的錢你花上幾輩子」呢?

  「報答啥的就不必了!」

  張楚擺手,無所謂的說道:「舉手之勞而已!」

  說完,他轉過身就準備離開。

  他這不是欲情故縱。

  是有多大碗、吃多少飯。

  他是什麼?

  四聯幫幫主。

  在城西的平頭老百姓眼裡,他或許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

  但在烏氏那種把生意做到玄北州之外的大豪商,他充其量也就是個跪在路邊要飯的。

  人家要報答他,那是人家修養好。

  他自己不能不懂事的貼上去。

  易地而處,他若是這位烏氏公子的爹,知道自己的兒子和一個不入流的幫派大佬混在一起,第一反應肯定是:「來人啊,去把那個叫張楚的打死,免得帶壞我兒……」

  階級差距,並不是赤裸裸的寫在臉上的,讓人一看就知道,誰是上等人,誰是下等人。

  而是在無形中,有一道看不見、摸不著,沒資格卻死也跨不過去的門檻。

  強行去跨,是真會死人的……

  錦袍公子見他要走,還要說話,就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哈哈哈,好一手舉重若輕,好一個舉手之勞!」

  「烏種馬,你還真是多見畜生少見人,來別人的地盤,連主人都不認識?」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8
第171章 結交

  「烏種馬,你還真是多見畜生少見人,來別人的地盤,連主人都不認識?」

  張楚聞聲一抬頭,就見到街對面的妓院二樓,一位俊美的白袍公子哥站在憑欄處,大笑著俯視他與烏氏公子二人。

  這位白袍公子哥長發披肩,一身白袍歪歪斜斜,大半個鎖骨都露在外邊,菱角分明的面容上,到處都是唇印兒,左手還摟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嬌媚妓女。

  他一開口,便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人在看他,有人在看他懷中的妓女。

  他卻泰然處之,彷彿那一道道異樣的目光,皆是浮雲。

  「聶玉堂!」

  烏氏公子被他一聲「烏種馬」氣的發抖,努力的睜大了眼睛瞪他:「你再喚我『烏種馬』,我,我,我誓不與你幹休!」

  聶?

  玉堂?

  張楚心頭一動,暗道不會這麼巧吧?

  「哈哈哈……」

  「你還不承認你是種馬,你自己都喚自己『烏種馬』!」

  樓上的白袍公子笑得越發猖狂了。

  「你,你,你……」

  烏氏公子氣的話都說不順溜了。

  看得出來,這位烏氏公子真是位謙謙君子。

  君子欺之以方,樓上這位放蕩不羈的白袍公子,正是他的剋星。

  這時,不夜坊內維持秩序的朱雀堂弟兄們終於到了。

  為首的,正是朱雀堂副堂主余二。

  余二分開人群走出來,一眼就認出了張楚。

  他是四聯幫內跟張楚時間最長的二人之一,張楚用頭巾遮住半張臉,瞞得別人,瞞不過余二。

  就憑一張面巾就瞞過親近之人,那是電視劇裡才有的狗血劇情。

  余二臉色猛地一變,快步上前,抱拳作揖道:「屬下拜見幫主。」

  他這個副堂主都行了禮,跟著他前來的朱雀堂弟兄們哪還敢直挺挺的站著,連忙齊齊作揖道:「拜見幫主。」

  這就露餡了……

  張楚無奈的扯下頭巾,露出一顆標誌性的光頭,「都起來吧!」

  圍觀的人群一下子就沸騰了,一擁而上湧到張楚周身,將烏氏公子擠開。

  「是幫主!」

  「幫主,有日子沒見您了。」

  「幫主,俺家剛蒸出來的炊餅,您嘗嘗。」

  「伢子,快給幫主磕頭,要不是幫主救了小命,你就被馬撞死了。」

  樓上的聶玉堂,饒有興致的望著這一幕。

  烏氏公子站在一旁,見到眼前這一幕眼神中也有些許驚訝。

  ……

  麗春院,二樓。

  擺滿精緻菜餚的餐桌周圍,張楚和烏氏公子、聶玉堂分三方而坐,麗春院的頭牌兒小桃紅作陪。

  「張某與玉公子素為謀面,玉公子為何會認得張某?」

  張楚端一錢酒杯,示意了一下,仰頭一口飲盡。

  「在這城西之地,能單手就制住一匹發狂的健馬的人,除了張幫主,本公子想不到第二人!」

  「倒是張幫主為何會認得本公子!」

  聶玉堂慢悠悠的搖著一把緞面的玉骨摺扇,瀟灑不羈的輕聲道。

  張楚灑然笑道:「玉公子說笑了,張某吃的是刀頭飯,當然得搞清楚,這錦天府裡有哪些能惹,哪些人萬萬不能惹,您是聶大人的公子,張某豈能不知!」

  「哈哈……夠爽快,不像南城那些幫派,明明知道我的身份,還都裝出一副不知道的樣子,三天兩頭還派兩個打手來給我練練手,膩味!」

  聶玉堂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張楚:「久聞玉公子一向在南城逍遙,今日為何會來不夜坊?」

  聶玉堂「哈哈」笑道:「本公子可不是今日才來的,只不過你張幫主神龍見首不見尾,今日才得見罷了!」

  張楚疑惑的向作陪的小桃紅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小桃紅細聲細氣的說:「幫主,聶公子已經在咱們這兒盤桓好幾日啦!」

  張楚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酒杯:「是張某怠慢了玉公子,自罰一杯,請玉公子恕罪!」

  說完,他仰頭一口飲酒。

  「場面話張某就不說,以後玉公子在不夜坊的所有花銷,全算在我張某人的頭上。」

  張楚放下酒杯,說道:「別誤會,張某這不是沖聶公子,而是孝敬聶大人!」

  聶玉堂也不介意,說實在的,處在他這個位子,明著說是給他面子,實際上是衝他老子的人,他實在是見得太多了,倒是張楚這種開門見山,直接就說衝他老子的人,很少見,也很新奇。

  他朝張楚一挑大拇指,笑道:「難怪你張楚能搞出這麼大一個四聯幫,你的確比其他的幫派首領更有氣魄!」

  張楚笑了笑,目光看向烏氏公子,「敢問烏兄大名?」

  烏氏公子用一種小學生上課的坐姿,很正式的回道:「張兄抬舉,在下名潛淵。」

  「潛龍在淵……好氣魄,好名字!」

  張楚端起酒杯,示意:「當浮一大白!」

  烏潛淵連忙端起酒杯:「張兄謬讚!」

  一杯飲盡,二人擱下酒杯,張楚又問道:「以烏兄的身份,何以會來不夜坊?」

  烏潛淵老老實實的說道:「在下是來取經的。」

  張楚疑惑的問道:「取經?取什麼經?」

  烏潛淵:「家學先生對張兄經營不夜坊的手法很是讚賞,在下心癢難耐,特地前來取經。」

  聶玉堂聞言,不屑的笑道:「偷溜出來的吧?就你們家那些老古董,會准你來這種煙花之地?」

  「幹你何事?」

  烏潛淵氣得不行,橫眉豎眼的硬頂了回去。

  看得出來,他們的交情很深。

  以他們的家世,也只能是朋友才能這樣毫不留情面的互懟。

  嗯,準確的說,是聶玉堂懟烏潛淵,烏潛淵被懟。

  「不愧是高門大閥,一介家學先生便有如此獨到的經商眼光,真令人欽佩!」

  張楚也不妄自菲薄,很不要臉的就承認了自己牛比。

  不夜街雖然是半成品,但這種一條龍式的經營模式,已經領先了錦天府商界很多年。

  錦天府的商人們,很有匠人精神,他們習慣從事某一行手藝,就把這個手藝做到極致,缺乏對整個行業的大局觀。

  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沒有人想過,要把駿馬、鞍韉、轡頭、長鞭,以及馬蹄鐵,餵馬的飼料等等配套商業集合在一起,做一個一條龍式的大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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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人心浮躁

  「叮鈴鈴……」

  風鈴在馬車的晃動中,發出悅耳的聲響。

  張楚坐在車廂裡,還在回味剛才那場酒宴。

  今日的相遇,真是巧合。

  巧合到他都有些懷疑,這是不是聶玉堂特地安排的。

  不過這樣也好。

  這總比他刻意去結識聶玉堂要好。

  但凡是刻意安排的巧合就必會有痕跡。

  別的不說。

  他是城西的幫主,卻跑到南城去這一點,就很難解釋得清。

  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準備通過聶玉堂來開放不夜坊的宵禁,但這種官二代,多接觸總沒壞處,指不定他什麼時候一句話,就能幫上他大忙。

  還有烏潛淵,雖然張楚直到現在都沒弄清楚,他到底是烏氏的嫡出,還是分支,但既然能和聶玉堂相交莫逆,在烏家的地位想來也不會低到哪兒去。

  似烏氏那種真正的豪門世家,手指縫裡漏出一點殘湯剩飯,都夠他吃到撐死!

  而且這中間有了聶玉堂,他繼續和烏潛淵結交,也不會那麼扎眼……

  張楚思忖了許久,忽然開口感嘆了一聲:「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聶玉堂和烏潛淵或能給他帶來利益,但可能是很久的事了。

  而他的財政危機,卻擺在眼前。

  ……

  馬車停穩。

  張楚從車廂裡走出來,就見到知秋和夏桃站在門前,笑靨如花的看著自己,心頭不由的一暖。

  「爺,回來啦!」

  知秋輕輕的喚道。

  張楚跳下來,走上去笑道:「家裡做飯了麼?」

  知秋輕輕點頭:「娘在伙房呢,說是今晚燉綠豆湯。」

  張楚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本能的就回頭看向大熊。

  大熊感應到他的目光,虎軀一震,乾笑道:「那啥,屬下剛剛想起來,玄武堂還有幾個門徒的腰牌沒領呢,現在天色還早,屬下去一趟青龍堂……」

  他越說聲音越小。

  「呵呵。」

  張楚乾巴巴的笑道:「不用這麼麻煩,你直接派個人去請騾子過來一起喝綠豆湯,順道兒把那幾名門徒的腰牌一起帶過來。」

  大熊感應到自家大哥的目光變得有些危險了,只能硬著頭皮點頭稱是。

  知秋捂著嘴偷笑。

  夏桃狐疑的湊到他身邊,抽動著鼻翼像一隻小狗一樣在他身上亂嗅:「爺,您身上怎麼香香的,難道您也擦了姐姐的胭脂?」

  聽到這句話,不知道怎麼的,張楚心頭驀的一慌,本能的抬頭看向知秋。

  知秋依舊笑吟吟的站在門前看著他。

  張楚剛剛懸起的心放了下去,伸出一根手指頂住夏桃的腦門,嫌棄的說:「胡說,哪有什麼香味,你瞧瞧你自己,臉兒越來越圓了,沒你姐姐好看了。」

  「有嗎?」

  夏桃捏了捏自己的臉蛋兒,「不圓呀!」

  「我說有就有!」

  張楚胡亂的岔開話題,然後朝門外的玄武堂弟兄們一招手,道:「進家門,晚上一人一碗綠豆湯,誰要不喝,就是不給你們家楚爺面子!」

  剛才還在瞅著大熊幸災樂禍的玄武堂弟兄們,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大熊:「哦呵呵……」

  ……

  時間在張楚一根指骨一根指骨的淬煉中,飛速流逝。

  轉眼間,他就淬煉完了左手手掌,開始淬煉左臂的第一節臂骨。

  而時間,也進入了四月中旬。

  不知道是天氣開始炎熱,還是人心開始浮躁,四聯幫內一個新的大問題,慢慢浮現在了張楚的眼前。

  那就是新進加入四聯幫的一千二百多號「義」字輩門徒,他們要功勞、他們要上位。

  然而四聯幫在城西的發展已經達到了巔峰。

  已經沒有敵對幫派可供四聯幫攻打。

  也沒有能做的大生意可供他們搶奪。

  四大堂口的所有職位,也都早已經被「仁」字輩的老人們瓜分乾淨了。

  任何沒有上升空間的集體,都是一個不健康的集體。

  但作為四聯幫掌舵人的張楚,又十分清楚眼前絕對不是繼續往外擴張的好時機。

  這就是問題的根源。

  一天、兩天,那些想要功勞、想要上位的「義」字輩門徒,還按捺得住性子。

  一個月、兩個月,就開始有人在往外擴張的邊緣試探了。

  才安定了沒多久的四聯幫,又慢慢的變成了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民心所向,便是君王,亦不能扭轉。

  ……

  四月十三。

  血影衛將一份情報送到了張楚手上。

  張楚翻閱過後,立馬派人招來四大堂主。

  不多時,四大堂主便齊聚張府客廳。

  「大家看看這個東西!」

  張楚坐在堂上,隨手將手裡的文書交給身側的大柱。

  大柱兒雙手將文書送到李正面前,李正看了一眼,沒接。

  「幫主,您是知道俺的,這字兒吧,它認得俺,俺認不得它。」

  他說得理直氣壯,一點兒都不為自己是個文盲而感到慚愧。

  張楚看了他一眼,皺著眉頭掃過另外三人。

  只有騾子眼觀鼻、鼻觀心,穩如泰山。

  大熊和張猛的臉上,都有幾分尷尬。

  「很好!」

  張楚扶著座椅,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

  「從明日開始,我四聯幫內所有香主級以上的大哥,全部得識文斷字,不識字的,我給他們三個月的時間,自己去找先生學,三個月過後,一個一個來我面前讀書。

  到時候,我會挑一篇一百個字的文章給他們,認字兒不到六十個的,無論他是那個堂口的,也不管他以前為四聯幫立下過多大功力,全部一擼到底,和『義』字輩的門徒們一起幹事兒。」

  堂下三個不識字的大老粗聽到這兒,心頭都不由的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至於你們三個!」

  張楚的目光落到了李正身上,「從明天開始,就去和小黑他們一起學認字吧,一天三十個大字,少一個……嗯,你們現在也都是堂主了,我也就不罰你們了,免得你們面子上過不去,就頓頓喝我娘做的綠豆湯吧,我娘的手藝你們是知道的,保證很好喝!」

  李正和大熊聞言勃然變色。

  只有來張府來得最少的張猛一臉懵逼,啥?這麼好?事兒沒幹好還有綠豆湯喝?

  「沒說的,俺一定拚命學!」

  李正站起來,把胸膛拍的「嘭嘭」作響。

  「對對對,三十個字,我就是不睡覺也一定學全!」

  大熊也是點頭如搗蒜。

  「呵呵!」

  張楚冷笑了一聲,朝大柱兒一揚下巴:「你來念!」

  大柱兒滿頭大汗的看著張楚,磕磕巴巴的說:「幫,幫主,我,我也不識字。」

  張楚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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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出路(三更)

  「三月二十六,朱雀堂「義」字輩門徒徐進,在北城拉賭客,與長樂幫幫眾發生口角,雙發各自集結十餘人互毆,輕傷四人……」

  「四月初四,白虎堂幫眾「仁」字輩牛十三,聚十七白虎堂門徒於南城回味樓飲酒,與關外幫發生口角,大打出手,牛十三殺關外幫二人……」

  「四月初六,朱雀堂「義」字輩幫眾方陽,於北城長樂坊開辦雜碎湯攤子,不日便被長樂幫挑旗,方陽敗退城西……」

  「四月初八,朱雀堂「義」字輩門徒蔡波,於南城碼頭與三河堂幫眾爭奪商船搬運生意,趁夜率人殺三河堂四人……」

  「四月初十,白虎堂『仁』字輩副堂主孫四……」

  張楚抬手打斷了騾子,「好了,不用念了。」

  騾子合上手裡的文書,上千雙手放到張楚手邊的茶案上,回到位置上落座。

  張楚移動目光,慢慢掃過堂內的四位堂主。

  騾子和大熊自不必說,今兒這事兒本身就和他們沒多大的關係,自然是面色如常。

  李正在嘬牙花子,眸子中似有凶光在湧動。

  張猛的臉色最複雜,既有些震驚,又有些防備,眼神閃爍不定。

  張楚心下瞭然,慢悠悠的說道:「這些事兒,大夥兒怎麼看?」

  他的話音剛落,李正「蹭」的一聲就站了起來,「什麼怎麼看,孫四和牛十三那兩個砍腦殼的東西竟然敢違反您的命令,俺這就回去把他們的腦殼擰下來,送給您出氣!」

  說著,他拔腿要就往客廳外走。

  這廝混是混、狠是狠,但對張楚的正式命令卻向來是奉若聖旨,要說他背著張楚搞什麼小動作,張楚自己就第一個不信。

  「回來!」

  張楚開口喝住他。

  李正站在大門前,額頭青筋直跳的怒聲道:「您別攔俺,就這種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的陰險玩意兒,死不足惜!」

  「對!」

  張猛也站起來說道:「這種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的玩意兒,咱們四聯幫不留!」

  張楚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心頭有數。

  如果說李正是真的為那些幫眾敢違反他的命令而憤怒,那麼張猛,只不過是在表態而已。

  「好了,都坐下,咱們先商量商量再說。」

  張楚放緩了語氣,輕聲招呼道。

  李正氣呼呼的回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

  張楚:「一道命令傳達下去,若只有一個人違反,那麼一定是他的問題,如果有兩個人違反,那麼有可能是他們兩個人的問題,但如果有三個、四個、五個以及更多的人違反,那我們這些做大哥的,就要反思,是不是我們的命令出了問題。」

  李正抻著脖子大聲道:「您能有什麼問題,絕對那些短壽的玩意兒不知好歹!」

  這話若是換一個人說,張楚一定會認為他是在嘲諷自己的。

  但換這貨來說,張楚相信他說得是真心話。

  張楚笑了,說道:「不能這麼說,是人就會有犯錯的時候。」

  「這事兒吧,還就真是我考慮不周全。」

  「當初咱們成立四聯幫的時候,考慮的都是咱們幫裡這些個『仁』字輩老人們,壓根沒考慮後邊加入咱們四聯幫的這些『義』字輩門徒。」

  「咱們四聯幫,是從一個梧桐裡起家,一路打過波瀾胡同、鞍韉市場、打柴胡同,再到整個城西。」

  「幫裡的『仁』字輩老人們,是都打累了,也都賺到了錢,只想怎麼安定,守住現有的地盤。」

  「但後來的這些『義』字輩兒的門徒,他們是抱著做大哥、賺大錢的想法,加入的咱們四聯幫。」

  「現在我們盤踞在城西,不往外擴張,他們沒辦法立功做大哥、也沒辦法搶生意賺大錢。」

  「一千二百多號人,憋在咱們四聯幫最底層,想上位的沒法兒上位、想賺錢的沒法賺錢……換做你我,誰願意?」

  這個事兒在他們四人來之前,張楚就已經想明白了。

  他知道,這個事兒絕對不是一味強壓就能解決問題的。

  老話兒都說,堵不如疏……

  特別是白虎堂那些殺胚,不能讓他們閒著,不然後邊指不定會闖出多大的禍事來。

  李正不作聲了。

  他想到了自己以前跟著張猛混的那些日子。

  那些日子,他整日裡為張猛端茶倒水、跑前跑後,但別說做大哥了,一個月落到手裡的,也不過就那麼十來個大錢,日子是一點奔頭都沒有。

  但凡是有一點兒奔頭,他也不可能放花姑嫁給別人。

  「您說的道理我們都懂,但現在錦天府所有幫派都盯著咱們四聯幫,若是現在繼續往其他城區擴張,很可能會引來錦天府所有幫派的聯手針對。」

  「沒有新的地盤,就沒有新的生意,也沒有新的空缺。」

  說話的人是騾子,他的負責的血影衛已經擴散到整個錦天府了,四聯幫內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四聯幫現在的處境。

  這話說的讓李正不由的看了他一眼:誰說的我們都懂?俺明明就不懂。

  不止是他,其實連大熊和張猛,也是直到今日才得知張楚為什麼會在打下整個城西后,卻反倒停下了繼續往外擴張的步伐。

  原來是錦天府的所有幫派都盯著咱們四聯幫……

  那是不能再繼續擴張了,犯眾怒,沒活路啊。

  張楚點著頭說道:「所以我才要召集大家來一起商量商量,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李正:「要不,直接跟底下的弟兄們說清楚吧,讓他們再忍忍,等到機會合適了,咱們會打出城西的。」

  張楚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道做了堂主,到底還是有進步啊,至少沒在一根筋的想著用刀子解決問題。

  但他依然毫不猶豫的搖頭道:「沒用,這關係到他們的切身利益,給他們解釋了,他們或許當時能理解,但過不了幾日,就會被柴米油鹽和野心逼著舊念重生,再說,這番話,也只能是咱們幾個人關起門來說,要是傳出去,讓錦天府的其他幫派知道咱們現在處境,反倒容易壞事!」

  騾子點頭:「幫主說得有道理。」

  張猛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說道:「幫主,要不,咱們再像以前一樣,去搶那些偏門生意吧。」

  「漕運、私鹽、私鐵,這些都是賺錢的大生意,若是能都搶到手裡,既能多出一些位子給『義』字輩兒的門徒們去搶,又有錢可以提高他們的例錢,這樣他們總不能再繼續動歪腦筋了吧?」

  這個提議,到是比李正的提議更高明。

  張楚沒表態,而是直接把問題又拋給了另外三人:「張堂主的提議,你們怎麼看?」

  李正毫不猶豫的一點頭:「俺認為可以,孫四兒和那個牛十三不是喜歡搞事情嘛,俺回頭就直接派他們出去搶生意,搶不回來,俺就擰他們的腦袋!」

  若不是顧慮到自己的幫主威嚴,張楚很想朝他翻一個白眼。

  他們違反的是我的禁令,我這都還沒說啥呢,你就已經把他們給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大熊也點頭:「我也認為可以,我們搶的是生意,又不是他們的地盤,其他城區的幫派,總不能再聯起手來對付咱們吧?」

  騾子點頭:「熊哥說得有道理。」

  張楚也覺得,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四聯幫不是劉五手下的黑虎堂。

  劉五手下的黑虎堂,是個毫無進取心的養老院,所以哪怕被四海堂和飛鷹堂圍困在梧桐裡,堂口裡的弟兄們,也不會有太多的想法。

  而他的四聯幫,是踏著一兩千人的屍骨成立的新興幫派,如旭日、如猛虎、如牛犢。

  不給四聯幫找一條出路,那些無法上位、無法賺錢的底層幫眾,遲早會將矛頭對準自己人。

  一旦陷入內鬥,四聯幫離四分五裂也就不遠了。

  張楚在四聯幫投注了這麼多心血,當然不想看到四聯幫四分五裂,再說,他現在還指著四聯幫供養他練武呢!

  然而他仔細一思量,又覺得這條路不通。

  漕運、私鹽、私鐵這些大生意,現在肯定是侯君棠和郡兵曹陸安狄爭奪的重頭戲。

  他前番吞併青龍幫自立的事兒,已經惡了侯君棠一次,再下手搶這些生意,只怕侯君棠會直接翻臉。

  而且私鹽和私鐵生意,好像都在郡兵曹的管轄範圍之內。

  那位郡兵曹陸安狄,現在只怕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呢,真送把柄到他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這些緣由,張楚當然不可能說給堂下的四人聽,只能道:「此路不通,再想其他辦法。」

  堂下的四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想不到什麼更好辦法了。

  客廳內安靜了下來。

  五人都陷入了苦思冥想當中。

  「出路…出路…出路……」

  張楚摩挲著下巴的胡茬,目光沒有焦距的望著客廳外的陽光,口中反覆的念叨著這兩個字。

  不知過了多久。

  他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農村包圍城市?」

  堂下的四人一臉懵逼。

  農村包圍城市?

  啥意思?

  張楚卻是大喜過望,起身高聲道:「來人,取紙墨筆硯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8
第173章 農村包圍城市

  一張三尺見方的白紙上,錦天府和轄下八縣的簡略地圖分佈其上。

  張楚放下狼毫大筆,道:「都看看吧!」

  四人圍繞著地圖,轉來轉去的打量。

  騾子不確定的說:「您的意思是……咱們向這些區縣進軍?」

  「答對了!」

  張楚打了個響指,笑道。

  直到現在,他心頭都還有些激動:「咱們四聯幫在錦天府內的發展,已經達到了一個瓶頸。」

  「如果再繼續擴張下去,且不說其他幫派會不會針對我們,就說郡衙,也絕不會坐視一個坐擁整個錦天府的大幫派出現!」

  四人聽到這兒,心頭都有些疑惑,郡衙為什麼不會讓一個一統錦天府的大幫派出現?

  整個錦天府都由一個幫派來管理,不是會更加有秩序嗎?

  沒有諸多幫派內耗,大家都一門心思的賺錢,送到那些當官兒的手裡的錢,不也會更多嗎?

  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美事嗎?

  他們四個不明白。

  張楚的心頭,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郡衙為什麼不會讓一個一統錦天府的幫派出現?

  原因太多了!

  任何時代、任何統治者,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地盤上,出現第二個能與自己分庭抗禮的勢力!

  錦天府的幫派,說難聽一點,就是郡衙養的看家狗。

  哪怕是愛狗人士,也絕對不希望喂出一條能吃掉自己的狗。

  即使這條狗是真的忠心不二!

  但四聯幫停滯不前,又不是張楚想要的。

  他如今才八品,四聯幫供養他就已經有些吃力了。

  七品呢?

  六品呢?

  隨著他武道境界不斷提升,需要各的種資源,也會越來越多。

  這個資源,不單單只是練功所需要的藥材、丹藥。

  還包括兵器,功法等等!

  只有一個龐大的勢力為他奔走、為他收集資源,他才能夠高枕無憂的專心修煉武道。

  換一個角度。

  隨著他的武道境界越來越高,四聯幫也會水漲船高,越來越龐大。

  他如今八品,四聯幫就已經一統城西。

  七品時,四聯幫或許還不能一統整個錦天府。

  但到他六品時,四聯幫必將制霸整個武定郡!

  這兩者之間的關係,是相輔相成的!

  侯君棠能憑藉七品的武力坐上郡賊曹的位子。

  他張楚也能憑藉六品的武力,坐上郡尉的位子!

  或者直接一步到位,把郡守狄堅拉下來,自己坐上去。

  有一個牛逼的幫派大哥說過一句話。

  辦大事的三要素:鈔票、鈔票,還踏馬的鈔票!

  而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三要素就變成:武力、武力,還踏馬的武力!

  他再也不會讓自己,被任何人晾在雨裡……

  ……

  「以金田縣為例!」

  「金田縣人口過萬,我四聯幫入駐金田縣,招五百幫眾,把控金田縣的所有大生意,不比我們拚死拚活的去其他城區,搶幾條街、搶幾個酒樓更穩當?」

  「一個金田縣,我們招五百幫眾!」

  「錦天府下轄八縣!」

  「我們每個縣都招五百幫眾,那就是多少人?」

  「四千人!」

  「待到機會成熟,我們再調集這四千人進入錦天府,一口吞下錦天府所有幫派!」

  「到那時,整個武定郡,都是我四聯幫的!」

  張楚一拳頭砸在地圖上,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農村包圍城市,已經是一位絕代偉人用實踐證明可行的偉大策略,他不需要再徵求任何人的意見。

  四大堂主,也被張楚描繪的美好藍圖所震撼,激動得不能自己。

  所謂一葉障目,就是這樣。

  先前張楚,以及四大堂主,目光都侷限在錦天府內,目光翻來覆去都是城西、城東,北城、南城。

  好像除了錦天府,外界便是一片混沌。

  等到眼界和思維跳出錦天府後,才恍然發現,廣闊天地,大有可為!

  李正最快回過神來,一拍地圖大聲道:「幫主,您說怎麼幹吧,俺們都聽您的!」

  「是啊幫主,怎麼幹,您吩咐!」

  「比人比錢,哪個區縣的幫派比得上我們四聯幫?」

  「對,就是拿人命堆,拿銀子砸,咱們也能將八縣全部拿下!」

  大熊、騾子、張猛紛紛激動的說道。

  張楚深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那好,我來制定計畫,若有什麼遺漏,你們再提!」

  「錦天府下轄八縣!」

  「每個縣,四大堂口各出十人,這十人中,二名『仁』字輩老人,八名『義』字輩門徒,由一名香主帶隊,組成四十人聯隊,下區縣。」

  「下去之後,先摸清楚該縣的幫派分佈,挑最弱的幫派勢力下手,打下一個落腳地,然後以青龍堂的香主為首領,打出旗號,招收幫眾……注意,這個旗號,可以是大山幫、可以是大河堂,但不能和我們四聯幫扯上關係!」

  「下去的弟兄,也必須挑最忠心、最守得住秘密的人,包括後續從各區縣招收的幫眾,入門第一條,就是凡我幫中秘密,必須守口如瓶,私下洩露者,三刀六洞!」

  「這一點尤為重要!」

  「現階段一定不能讓四聯幫以外的任何人知道這一步棋。

  「否則,誰也不能保證,錦天府其他幫派會不會抄襲咱們這一步棋。」

  「郡衙會不會在我們這一步棋還沒走穩之前,將我們四聯幫連根拔起。」

  「站穩腳跟是第一步,後邊一步一步賄賂該縣各路牛鬼蛇神,一步一步搶地盤、搶生意。」

  「這個過程中,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可以向錦天府總舵求援!」

  「這就又涉及到一點。」

  「那就是通訊暢通。」

  「各區縣分舵,必須培養幾個精通騎術的傳訊兵,保證能將消息及時送到總舵。」

  「青龍堂接到消息,也要及時做出反應,無論分舵是要人還是要錢,都要及時送下去!」

  「這一點非常重要……比如我們的分舵,晚上就要和該縣的其他幫派決戰,人手不夠,如果支援不能在晚上抵達,那就是在害弟兄們的性命!」

  「在我們四聯幫總舵攻佔整個錦天府之前,各個區縣分舵的地盤上限,是半個縣……不能貪功冒進,任何區縣出現一個制霸整個縣城的大幫派,必會引起郡衙的注意,搞不好,會走漏消息,讓郡衙將我們四聯幫連根拔起!」

  「這一步棋,是一步好棋,也是一步險棋,一旦走了這步棋,就代表我們四聯幫隨時都有可能引來郡衙的針對,所以無論是區縣的分舵,還是總舵,行事都必須要慎之又慎!」

  「當然,地盤有上限,生意沒有!」

  「什麼生意賺錢,就搶什麼生意!」

  「包括我們現在正在做的妓院、賭檔、印子錢生意,以及各個區縣最賺錢的特產生意,都可以全部搶到手!」

  「區縣分舵每個月的結餘,區縣分舵留四成,六成送到總舵,計入總舵的月結餘……當然,這個結餘,沒有上邊的份兒,我們四聯幫內部消化即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8
第174章 不可

  張楚和四大堂主,從晌午過後一直商議到月上樹梢,連飯都沒顧得上吃。

  他們先後議定了下區縣的總舵人員的選拔標準,與輪換機制。

  區縣分舵,與錦天府總舵的人才遴選機制。

  以及區縣分舵,哪些攔路虎能殺,哪些攔路虎不能殺的大體標準。

  直到知秋第三次進來挑油燈的燈芯,四大堂主才意猶未盡的起身告辭。

  他們知道,大嫂這是在對他們霸佔著自家幫主表示不滿了。

  四大堂主離開後,知秋張羅著下人們將飯菜送進來。

  張楚洗了手,用一方面巾擦拭著雙手慢慢走到餐桌前,道:「再添一副碗筷。」

  知秋:「爺,妾身吃過了。」

  張楚笑了笑,道:「添上來吧,會有人來的。」

  知秋依言,出門吩咐下人們再送一雙碗筷進來。

  菜並不豐盛,三菜一湯,一葷兩素,都做得十分清淡。

  張楚坐在餐桌前,沒起筷,雙手慢慢的揉著漲痛的太陽穴。

  知秋見狀,慢慢轉到張楚身後,抱著他的腦袋依靠在自己豐盈的胸脯上,輕輕的幫他揉著太陽穴。

  「爺,累了吧……」

  張楚閉上雙眼,鼻腔裡輕輕噴出一個「嗯」字。

  他還在反覆咀嚼整個「農村包圍城市」計畫。

  這個計畫,如同他自己先前所說的那樣,是一步好棋,也是一步險棋。

  只要走了這一步棋,他在郡衙的諸多大人物眼中,就與反賊無異了。

  因為他走出這步棋,就代表他不可控了。

  沒有人,會養一條有可能會噬主的看家犬。

  噬主的看家犬,唯一的出路就是香肉火鍋。

  嗯,或許也可以清燉……

  他沒指望紙裡能包住火。

  這個計畫涉及到的人員太多了,無論他的保密工作做得有多好,遲早都會有暴露的那一天。

  張楚賭的,就是在暴露的那一天,他已經有和錦天府的那些大人物平等對話的資格。

  資格從何而來?

  武力!

  這個世界的地位、權利、財富,通通都依託於武力!

  一個八品武者,擁有一個數千人的大幫,絕對不得好死。

  一個七品武者,擁有一個數千人的大幫,搞不好也會死。

  但他若是六品,擁有一個數千人的大幫,那就是正常配置。

  誰敢說什麼?

  郡尉?

  他也是六品!

  敢動手,大家一決生死便是!

  郡守?

  他也不過是五品!

  若無必殺的把握,五品也絕不敢把一位六品逼上絕路!

  因為他是五品。

  但他家眷不是。

  張楚自忖,他有飯桶流的金手指傍身,六品之下,應該一片坦途。

  連梁重霄都曾說過,他天生血氣異常,熬力境如有神助。

  ……

  湯盆上的熱氣還未散盡,騾子去而復返。

  張楚衝他招手:「飯都快涼了,快來坐。」

  騾子走進客廳,笑著朝知秋拱手:「大嫂,不好意思,再跟您借一會兒楚爺。」

  知秋溫婉的笑了笑:「叔叔哪裡話,飯菜端上來爺一口都沒動,一直等您呢!」

  張楚順手拍了拍她,輕聲道:「先去歇息吧,我和騾子再聊聊!」

  知秋捋了捋耳邊的鬢髮,微微點了點頭,邁步出去,順手帶上了客廳的大門。

  騾子坐到飯桌上,張楚招呼他邊吃邊聊。

  張楚:「血影衛核心人手,現在已經超過三百了吧?」

  騾子點頭:「三百四十五個。」

  張楚對他的上心很滿意,又問道:「外圍呢?」

  騾子想了想,回道:「應該超過一千人了吧,外圍的人很多都是與核心弟兄單線聯繫,我都不太清楚。」

  血影衛建立之初,張楚就定下了「以上線發展下線,上為核心下為外圍」的發展方針,在他不遺餘力的支持下,如今血影衛已經初見規模,耳目遍及整個錦天府,上到許多達官貴人的府邸,下到魚龍混雜的街頭巷弄,都有血影衛的觸角。

  許多外圍的人手,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在給誰提供消息。

  張楚夾了一筷子肉片到碗裡,問道:「張猛身邊,安排有人手麼?」

  騾子往嘴裡扒拉了一大口飯菜,點著頭道:「有的,他近身小弟裡有一個,他家中還有一個。」

  張楚拿筷子的手頓了頓,道:「再多安插幾個人,盯著他。」

  騾子:「屬下回去就安排。」

  張楚:「這一次的計畫,你的血影衛是重中之重,下去的各堂人手裡,都要安插人手,外圍也要想辦法,分散一部分到區縣。」

  「對內,你們要監察區縣分舵的人心動向,對外,分散消息渠道,將整個武定郡,都納入血影衛的探聽範圍之內……包括綠林、江湖。」

  聽到「江湖」這兩個字兒,騾子扒飯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直到這時他才知道,雖然自家大哥很少提起,但心頭卻是一直耿耿於懷。

  他很快就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嘴裡扒飯,一邊咀嚼一邊說道:「屬下就是為這事兒回來的。」

  「血影衛的消息,肯定比區縣分舵的弟兄們靈通,遇到緊急情況,血影衛可不可以越過我們,直接向區縣分舵的弟兄提供消息?」

  這個問題,問得張楚不由的放下了碗筷,陷入了沉思中。

  血影衛在四聯幫中是一個秘密。

  除了張楚和騾子之外,也就只有大熊和李狗子知道。

  但他們倆知道得也極為有限,只知道騾子手下有一支人馬,是專職負責打聽消息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因此,騾子問的這個問題就很關鍵。

  區縣分舵遇到緊急情況,如果血影衛的弟兄不提供消息,那分舵很可能會受到重創,甚至是全軍覆沒。

  但這個口子一開,血影衛弟兄們直接向分舵提供消息,一次兩次或許不會有人懷疑,但次數多了,勢必會暴露。

  沒有人是傻子。

  幫派中人,雖然九成都是扁擔倒下來都不知道是個「一」字的大老粗,說話也總是磕磕巴巴、詞不達意。

  但只要是能混成小頭目的幫眾,就沒一個蠢貨,相反,一個個都猴精猴精的,賊著呢。

  當初的程大牛,不就狠狠的給張楚上了一課?

  血影衛是個秘密。

  也只能是個秘密。

  這支人馬若是暴露在陽光下,對內對外,都會引起恐慌。

  沒有人會願意自己身邊有一個時刻窺視自己動向的人。

  今日騾子在堂內唸誦那些違反禁令的幫眾和事件時,張猛的臉色就不大對頭,顯然是察覺到張楚手下還有一支他不知道的人馬在監察整個四聯幫。

  張楚沉默了良久,終於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不可!」

  騾子面色如常,夾菜的手卻不由的頓了頓,緊接著就輕聲回道:「屬下明白該怎麼做了。」

  張楚點了點頭,「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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