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343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8
第175章 高歌猛進(三更)

  農村包圍城市計畫,不斷完善,不斷查漏補缺。

  直到四月底,四聯幫才派出第一支下區縣的連隊。

  這支連隊,以玄武堂香主趙大柱為首,白虎堂副堂主孫四為輔,目標是他們張楚的老家,金田縣。

  張楚想以金田縣為試點,收集拓展區縣分舵的經驗,確認無遺漏後,再全面開花。

  趙大柱連隊當日抵達金田縣。

  第三日就傳回來消息,說已經在金田縣攻佔了一塊地盤,站穩腳跟。

  第七日,趙大柱連隊傳回消息,說以五百兩白銀為敲門磚,和金田縣尉劉德貴搭上了關係。

  第十六日,趙大柱連隊遭遇強敵、孫四重傷,向錦天府總舵求援。

  翌日,李正率二十人趕赴金田縣,打出黑雲寨的旗號,趁夜襲殺金田縣強豪洪休權滿門。

  五月初,趙大柱於金田縣所建鐵石幫,已擴張至三百人,攻佔金田縣三分之一的地盤,縣內諸多偏門生意,以及金田縣的特產老臘肉生意,盡落於鐵石幫之手。

  五月初十,孫四親自押送著白銀三千兩,回總舵覆命。

  五月底,七支連隊,秘密趕赴錦天府轄下雙流、臨江、田靈、紹梨、淀河、宿勤、大堡七縣。

  其後兩個月,李正,與五月中旬晉級九品的大熊,充當起了救火隊員。

  二人多次秘密出錦天府,奔赴七縣,打著各縣周邊的山賊、土匪,以及流竄大盜的旗號,襲殺各縣與分舵為敵的武道學徒。

  而對付那些入了品的強豪,他二人則直接打出該縣分舵的名號,與其剛正面,結果有勝有負。

  但無論是勝還是負,多數九品強豪在得知該縣分舵有九品強者坐鎮後,大都會擺出或退避三舍、或和平共處的姿態。

  區縣的幫派,競爭遠不如錦天府激烈。

  但哪怕是錦天府幫派界,不到兩個大幫派決戰之時,也很少出現九品武者生死相搏的場面。

  畢竟能入品的,那個不是苦熬數年?

  眼見榮華富貴可期,誰願意輕易與人生死相搏?

  這期間,張楚只出過一次手。

  他遠赴距錦天府最遠的大堡縣,單手砍死了一個不識時務的九品強豪。

  在渡過了最艱難打開局面這段時期之後,八大區縣分舵的發展慢慢走上正軌。

  張楚居於總舵,根據各分舵血影衛傳遞迴來的消息,對激進者派人彈壓,對鬆懈者派人申斥,一直牢牢的把控著各區縣分舵的發展勢頭。

  在他的引導下,各區縣分舵,都在慢慢的學習怎麼賄賂官員、怎麼和其他幫派通過利益交換的方式搶生意,怎麼用軟刀子殺人。

  鬧出的動靜越來越小。

  至七月,八大區縣秘密押送到四聯幫總舵的供銀,合計三萬八千一百兩,已經超過四聯幫總舵的收入!

  而且這三萬八千兩,是不用給侯君棠上貢的。

  按照既定的四大堂口各一,張楚,兩成留作預備資金的分配機制。

  張楚每個月從四聯幫總舵,和八大分舵中分配到銀亮,已經超過兩萬兩。

  兩萬兩!

  這對錦天府許多大富大貴之家來說,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瞬間就徹底解決了張楚的財政危機。

  而到七月中旬,張楚雙臂也淬煉完畢,開始淬煉左腿。

  在大把銀錢不計消耗的投入下,他一直保持著每天十個時辰左右的練髓時間,或許是保持長時間的血氣淬煉事半功倍,又或許是熟能生巧,他明顯的感覺到,現在淬煉一塊骨骼的速度比剛開始時快了不少。

  他原計畫四個月淬煉完雙臂,但事實上,只用不到三個半月就淬煉完了雙臂。

  按照這個進度,他有信心在年底之前將全身骨骼淬煉上一遍……到時候是直接晉陞七品,還是進行二次淬煉,這也得看明年的形式。

  ……

  在四聯幫在區縣一路高歌猛進的同時,錦天府內也是打得如火如荼。

  城東、北城、南成,三大城區的幫派都打成了一鍋粥。

  各種連縱、結盟。

  各種幾十人、幾百人,甚至上千人的廝殺。

  四聯幫雖然未動刀兵,但名義上也沒能倖免。

  六月初,張楚都在侯君棠的指示下,發表聲明和北城長樂幫聯盟,以震懾東城青虹幫的進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錦天府內幫派界亂象的背後,其實就是侯君棠和郡兵曹陸安狄在隔空鬥法。

  但知道又有什麼辦法?

  連四聯幫這個錦天府第一大幫,都不敢違背侯君棠的命令。

  其他幫派就更沒底氣了。

  打吧。

  等什麼時候兩尊大佛打得累了,願意坐下來談談了,大家也就有消停日子過了。

  ……

  七月二十日。

  烈日烘烤著大地,四聯幫總舵裡栽種的幾株桂花樹,都顯得有氣無力的,唯有知了躲在樹蔭裡,愉快的放聲歌唱著。

  張楚坐在大堂,左腿平放在一個軟塌上,左手邊放著一個錦盒,盒子裡存放著整株的老山參,右手拿著一本刀譜,慢悠悠的翻閱著。

  隨著四聯幫以及八縣分舵的勢力越來越強,流入到張楚手裡的各類功法和技法也越來越多。

  入品武者的後代,不一定也能入品。

  但即便是不能入品,或者直接棄武從文,先輩留下的秘籍也都會得到最妥善的保管。

  八縣分舵的攤子鋪開後,各縣那些家中出過練武之人的家庭,都被該縣分舵的弟兄上門拜訪。

  然後一本本秘籍,就快馬加鞭送到了張楚手上。

  這幾個月裡,張楚已經翻閱過不下二十本各類武道秘籍。

  有功訣,也有各種拳法、劍法、槍法和刀法。

  這其中槍法和刀法是最多的,或許是因為武定郡靠近北疆的原因,出過的大多數的習武之人,都是練槍或練刀的。

  但沒有一本能讓張楚眼前一亮。

  功法就不說了,大多數都是針對武道學徒的,諸如《鶴形樁要訣》、《松柏樁精要》,以及張楚自己練過的《馬形樁粗解》以及《莽牛勁》,都在其中。

  唯一一本九品功訣《沸血功》,還是一本天魔解體式的自殘功法,對於已經是八品的張楚來說,毫無意義。

  技法也是。

  或許是張楚研習的《天霜刀》起點太高,送到他手裡的十來本技法,大多一上手他就覺得太糙,劍法、槍法他沒練過,沒有多少發言權。

  但拳法和刀法,他都算是行家,落到他手上的那幾本拳譜和刀譜,他大多都是剛翻閱完,腦海中就浮現出數種破解的方法。

  也是,能混到家傳秘籍都出現在他手上的家庭,出過的武者,能有多強?

  哪怕是一個八品武者,也不至於連一個九品後代都調教不來。

  不過張楚也沒挑剔,無論是什麼秘籍送到他手上,他都會仔細研究。

  這多少也是一種武道底蘊。

  有句老話不是這麼說的麼: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吟。

  張楚翻閱完手中這本《斷魂刀》,又是毫無所得。

  他隨手將其放到一邊,揉著發漲的眼睛,暗道:「這些秘籍對我來說沒用,但或許可以用它們,搭建起傳武閣的架子……幫裡的入品武者,實在是太少了。」

  就在這時,穿著一身褐色短打的大熊,大步走入堂中,抱拳躬身道:「楚爺,百勝道人來了,在大門外求見您。」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49
第176章 銷贓

  「百勝道人?」

  張楚微微皺了皺眉頭。

  那個賊盜陰招太多了,張楚有些不願再和他產生交集。

  不過他很快調整好心態。

  做生意嘛,輸贏本來就是各憑手段,豈能因為一時的輸贏,放棄一個大客戶,那不是因噎廢食麼?

  「讓他進來吧。」

  張楚輕聲道。

  「是,楚爺!」

  大熊行了一禮,退出大堂。

  待他退出大堂之後,張楚收起手邊的老山參,再一腳將墊腳的軟榻踢到茶案下。

  他左腿的腳掌已經淬煉了兩日,行動間有些疼痛,但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只要不進行高強度運動,外人是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的。

  沒過多久,大熊就領著百勝道人出現在了大堂外。

  「哈哈哈,張幫主,老道來遲了,恭喜張幫主高昇、賀喜張幫主聲勢大壯……」

  這賊道還未踏進大堂,笑聲就已經先一步傳了進來。

  笑聲清朗,渾然聽不出半分憤恨,就像他從未被張楚算計得吐血一樣。

  張楚心頭有數,穩如泰山的坐在太師椅上,並未起身迎接。

  「坐。」

  他淡淡的對百勝道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百勝道人不卑不亢的作揖道:「謝張幫主賜座。」

  待他落座後,張楚慢悠悠的開口問道:「顧大當家的近來可好?」

  百勝道人:「煩勞張幫主掛念,我家寨主近來安好,貧道臨來前,大當家的聽聞老夫人身子不太爽利,特命貧道帶一支百年老山參來,奉於老夫人補身子。」

  張楚聞言,心頭陡然湧起暴起殺人的衝動。

  他忽然笑了,輕飄飄的說道:「張某多謝顧大當家的美意,不過以後張某的家事,先生還是少打聽為好……會死人的!」

  他的語氣不重,但話音一落,大堂內的溫度卻猛然一降,宛如一股寒冬臘月的冷風吹進了大堂裡。

  百勝道人只覺得背心一寒,後腦勺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張楚雖還只是八品,但他屠戮了數百條人命所積累起來的一身煞氣,豈是等閒?

  如今最凶最惡的看家犬,見他都得夾起尾巴,嗚咽的縮到角落裡。

  百勝道人心知自己這個馬屁是拍到了馬腿上,連忙強笑道:「張幫主多慮了,我家寨主也是感謝張幫主去年援手之意,借此聊表心意罷了。」

  張楚喜怒不明的點頭道:「如此最好!」

  頓了頓,他開門見山道:「不知先生此來,所為何事?」

  這賊道私下打探他家中情況,令張楚對他的感官一下子就從厭煩升級到厭惡,若不是忌憚顧雄,他方才便要一刀活劈了這賊道,哪還有心思與他繞彎子。

  百勝道人現在也覺得張楚喜怒無常,不敢再扯淡,當下面色一正,說道:「不瞞張幫主,我家寨主新近得了一批紅貨,砸在手裡既不當吃、又不當穿,想請張幫主代為出手。」

  銷贓啊?

  問題不大。

  不過張楚也沒大意,還是仔細的詢問道:「首先,是批什麼紅貨你得給我說清楚,還有我替你們銷贓能得到什麼好處……如果是再像上次那本《天霜刀》一樣,有後遺症的武道秘籍,就請先生免開尊口。」

  百勝道人聽後先是愣了愣,緊接著便恍然大悟,心道難怪上次張楚會算計他,原來是搞清楚了《天霜刀》的後遺症。

  這令他更加忌憚張楚了。

  顧氏一族和天刀門之間的恩怨,在江湖上雖然也算不上什麼隱秘,但也不應該是一個混跡市井的幫派頭目能知道的。

  而張楚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弄清楚《天霜刀》的後遺症,並反手算計他。

  這代表什麼?

  張楚身後,有高人啊!

  百勝道人心下急轉,面上淡定自若的笑道:「這批紅貨是關外的一批稀罕寶藥和金銀珠寶,都是好脫手的緊俏貨……」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楚粗暴的打斷。

  「別他娘的跟我打馬虎眼,你們的紅貨是怎麼來的你自己心頭沒點數兒?找我給你們銷贓,連這批貨是從誰手裡搶的都不告訴老子,咋的,又想算計老子?你真以為打著顧大當家的旗號,這錦天府就任你兩張嘴皮子縱橫麼?」

  他盯著百勝道人冷笑。

  百勝道人笑不出來了……這種目光,他太熟悉了,顧雄每次要殺人,都是這種目光。

  他終於覺得棘手了。

  四聯幫幫主張楚,比黑虎堂堂主張楚,難對付太多了。

  「張幫主莫急,貧道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說麼……這批紅貨,是我們躍馬寨從一支偽裝成商隊的硬茬子手中奪得的,貨物上沒有任何標記。」

  「但我們拷問幾個活口後得知,這批貨,是烏家的東西。」

  百勝道人老老實實的說道。

  這一次,他是真的沒有任何隱瞞了。

  他擔心自己再算計張楚,不能活著走出四聯幫總舵。

  「烏家的東西?」

  張楚皺了皺眉頭。

  以烏家在北二州的勢力,他烏家丟的貨出現在市場上,很難瞞過他們的耳目。

  雖然張楚有辦法,分開散貨,將被烏家發現的風險降到最小。

  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風險,這筆生意也不划算。

  這筆生意若是做成了,哪怕顧雄給他七品的武道秘籍,於他而言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可這筆生意若是露餡了,引來烏家的打擊報復,那對他、對整個四聯幫,都是毀滅性的。

  如今有偌大的四聯幫供養他練武,他只要再穩住心態苟上一兩年,制霸武定郡指日可待,沒必要冒這種風險。

  還有。

  他與烏潛淵、聶玉堂自不夜坊結識後,多有聯繫。

  烏潛淵是個真正的謙謙君子,從未因他是幫派中人而有半分輕視,還多次邀他去烏家堡做客。

  這種當面笑嘻嘻,背地裡MMP的下賤勾當,張楚不干!

  張楚當下便一擺手,態度很堅決的說道:「這個忙,我幫不上,先生去找錦天府其他幫派想想辦法吧。」

  去吧!

  等你去了老子就把你們賣給烏家!

  就算奈何不得顧雄!

  也得弄死你這個老小子!

  「呵呵,張幫主且先聽貧道把話說完,再做決定不遲……」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0
第177章 通風

  「呵呵,張幫主且聽貧道把話說完,再做決定不遲……」

  百勝道人還想繼續賣弄三寸不爛之舌。

  張楚果斷拒絕:「大熊,送百勝先生出去。」

  百勝道人見他神態堅決,無奈的輕嘆了一口氣,起身朝張楚作揖告辭。

  待百勝道人離去後,張楚取出一根老山參,像啃鴨脖一樣一邊啃,一邊思考要不要和烏氏通風。

  就他看來,以烏氏的財富,丟了一批貨,就損失而言,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但這個事情若是傳出去,產生的負面影響足以動搖烏氏的根基。

  越是龐大的勢力,越是容不得任何人挑釁。

  因為任何一絲疲態,都有可能會引來敵人圍攻。

  特別是烏氏這種以行商立足的大世家,尤其如此。

  比如他前世所生活的地球上,許多規模龐大的明星企業,都會因為一些醜聞導致股市崩盤,市值腰斬!

  這個世界雖然不存在股票這種玩意兒,但真刀真槍、你死我活的拚殺,比之股市拚殺更加殘酷。

  這事情若是處理不好,以後必定會有更多的土匪山賊打烏氏商隊的主意!

  有多少土匪和山賊,知道顧雄的背景?

  他們只會看到,躍馬寨搶了一把烏氏,一夜暴富。

  而烏氏主營的馬匹生意,又極其依賴運輸……

  到時候整個玄北州的山賊土匪一擁而上,瞬間就能把烏氏花費數代人心血才搭建起來的運輸渠道全毀了。

  哪怕烏氏事後能掃清那些山賊土匪,重新搭建起運輸渠道,但這個時間差,已經足夠那些對烏氏虎視眈眈的馬商,從烏氏身上狠狠撕咬下一大塊肉來。

  但這件事烏氏又能怎麼處理?

  他們奈何得了顧雄嗎?

  張楚覺得,這必須得打一個巨大的問號。

  顧雄並不可怕。

  他只是個七品。

  但顧雄那位大哥顧南北,以及顧氏一族在江湖上的人脈,就可怕了。

  張楚記得,小老頭生前曾說過,顧南北在燕北州建立天刀門,與玄北州天刀門分庭抗禮,而且確定已經踏入中三品。

  而昔年顧氏一族破門而出時,曾有十二位氣海大豪聯手上天刀門接應……

  這麼多年過去了,鬼知道,那十二位六品大豪中,還有多少和顧家保持著聯繫?

  誰又清楚,依然和顧家保持著聯繫的氣海大豪中,有沒有已經晉陞五品、更甚至晉級四品的?

  顧雄擁有如此牛比的家世,烏氏動得了他?

  ……

  「於情於理,烏氏都得盡快收回這批貨,將這批貨被劫的影響降到最低。」

  「可烏氏為什麼不直接花錢從顧雄手裡買回這批貨呢?」

  「難道烏氏直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批貨是顧雄劫的?」

  「不應該啊,就算他們不知道,顧雄難道還不會主動聯繫他們?」

  「顧雄也不像是不差錢的人啊!」

  「難不成這中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貓膩兒?」

  「狗日的百勝道人,老子就知道,你丫肯定還給老子留了坑!」

  張楚心頭頗有些惱怒的想道。

  「算了,還是直接去找烏潛淵,套一套他的話吧,有利可圖就插一槓子,無利可圖就罷休!」

  張楚捏著下巴想到。

  他想要的利。

  不是錢財。

  也不是武道秘籍。

  他要的,是烏氏的善意。

  若能讓烏氏欠他一個人情,四聯幫八大分舵曝光之日,他在錦天府諸多大人物面前或許還有回轉的餘地。

  不是他不再相信自己。

  相反,隨著他練髓的速度越來越快,他越來越相信,到那一天,他已經擁有能和那些大人物平等對話的權利。

  只是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有位偉人說過,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武力他要硬!

  人脈他也要夠硬!

  ……

  當日。

  張楚派人邀烏潛淵於百味樓飲宴。

  烏氏在錦天府內有一個府邸,但烏姓的主要成員大多居住在城東外的烏家堡。

  張楚應烏潛淵的邀請,去過一次烏家堡。

  烏家堡名之為堡,但實際上卻是一座坐落於一片草場上的集鎮。

  鎮內青石牆高築、戒備森嚴,每處險要關隘皆有大批全副武裝的僕役守衛,整體防衛力量或許不如錦天府,但若是論單個府邸的防衛力量,錦天府內哪怕是郡守狄堅府上的防衛力量,也遠遠不及烏家堡。

  也正是因為烏家堡安全無比,所以烏家的主要成員多數時間都居住在烏家堡,一般不到錦天府來,若沒有正事,就算是想來錦天府也來不了。

  所以烏潛淵一接到張楚的邀請,撒著歡兒就來了。

  就跟坐牢的罪犯放風一樣。

  這也是為何聶玉堂會說這傢伙是多見畜生少見人……

  華燈初上,張楚與烏潛淵坐在百味樓二樓臨街的雅間裡,吃著大廚精心烹製的美味佳餚,喝著不甚烈的綿柔米酒,天馬行空、不拘一格的交流著各自對一些時事的看法,以及一些錦天府內的趣談和做生意的一些感悟。

  時間在杯盞交錯中過得飛快。

  烏潛淵是個真正的謙謙君子,或許對於世事的看法還有些過於天真,但他真是個極有魅力的人。

  連張楚這個原本抱著功利心態與他結交的人,都慢慢的被他感染,和他交流時,不由的用上幾分真心。

  君子之交淡如水。

  或許指的就是這種朋友。

  酒過三巡。

  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張楚才陡然想起今天約烏潛淵的目的,連忙裝作不經意的問道:「老大,你家最近是不是出了個事兒?」

  烏潛淵是正兒八經的烏氏長房長子,他爺爺是烏氏族長、他爹是烏氏族長,若不出意外,他以後也會是烏氏族長。

  張楚與他混熟後,就按照他在家中的排行,稱呼他為「老大」。

  烏潛淵放下酒杯認真回想了一會兒,疑惑的問道:「沒出什麼事兒啊?你收到什麼風了?」

  他知張楚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也知道張楚的身份和他在錦天府幫派界的地位,他既然這麼問,肯定是有道理的。

  張楚低聲道:「最近有一夥山賊,聯繫上了我手下的弟兄,說是他們剛劫了你們烏氏一批貨,想找我的弟兄替他銷贓,我手下的弟兄都知道咱倆的關係,就把這事兒稟報給了我,我一想,覺著這事兒挺大的,就想著先來問問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0
第178章 古怪

  「如果是真的,那這事兒是挺大的!」

  烏潛淵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

  他還未正式接掌家中的生意,但他也知道這個事情的嚴重性,「老二,你能搞清楚那伙山賊的身份麼?」

  張楚在老張家排行老二,他這也是以張楚在家中的排行來稱呼他。

  張楚沉吟了幾息,點頭道:「能搞清楚,但需要一點時間。」

  烏潛淵點了點頭,應道:「那我先回家問清楚,咱們再作商量。」

  張楚舉杯:「需要幫手只管打招呼!」

  烏潛淵也提起酒杯,笑道:「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

  是夜。

  張楚歸家,派人招騾子前來。

  騾子進了張府客廳,依規矩向張楚行禮:「楚爺。」

  張楚示意他坐下,然後道:「下午讓你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騾子:「查到了,烏氏這批貨是半個月前在錦天府以北的馬道上被劫的,綠林中傳言,躍馬寨曾主動聯絡過烏氏,讓烏氏平價贖回這批貨。」

  「但奇怪的是,烏氏明面上不承認這批貨是他們的,暗地裡卻派樑上高手潛入躍馬寨試圖盜回這批貨,結果被躍馬寨撞破,躍馬寨一怒之下又劫了烏氏幾支商隊,徹底和烏氏撕破了臉!」

  「現在整個武定郡的綠林界,都盯著這件事,風聲對烏氏很不利!」

  隨著區縣八分舵的建立,血影衛的情報網也徹底鋪開了,現在整個武定郡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血影衛,包括官場變幻、綠林風雲,都在血影衛的監察範圍之內。

  唯有江湖,血影衛的進展一直不大。

  江湖的門檻實在是太高了,血影衛的探子又大多數都是普通人,連江湖的門檻都看不到,只能收集一些道聽途說的雞毛蒜皮消息,沒多大用處。

  「馬道?」

  張楚迅速抓住了一個關鍵詞。

  騾子肯定的點頭:「就是馬道。」

  張楚捏了捏下巴,覺得這件事,裡裡外外都透著一股古怪。

  大離的道路,分為三級。

  第一級,直道。

  連接九州各郡府,路面以泥土混合碎石鋪就,再以大鐵錘夯實,兩側設有排水渠,可容納六架馬車並行。

  直道乃大離王朝的血脈線,是傳遞重要消息、調集大軍的快速通道,管制極其森嚴,十里一亭、百里一驛,非天子出巡或戰時運兵,不得動用,違者一律處死。

  第二級,馳道。

  連接九州各郡府與郡縣,路面較為平坦,路寬可容三架馬車並行。

  馳道是各郡府級治理郡縣的基石,有馳道的存在,任何郡縣發生叛亂,郡府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徵調大軍,火速平亂,也正因為如此,馳道的管理雖然沒有直道那麼嚴格,但依然也是非郡府授權,不可動用,違者將被處以勞役和發配充軍。

  第三季,馬道。

  就是所謂的「五尺道」,只容納一架馬車通行,各州各府各縣都有,也在官府的管轄之下,但如今正值太平時期,管轄力度極松,不需要路引、通牒,就可以使用。

  只是幾乎所有馬道都是坑坑窪窪、斷斷續續的,行不了多遠,就要換小路,而且許多馬道,都有山賊和流竄的土匪盤踞,非常不安全。

  馬道是大離最常用的商道、民道,前番張楚回金田縣祭祖,走的就是馬道。

  據張楚所知,烏氏的運輸渠道,都是以馳道為準。

  畢竟烏氏是鎮北軍指定的戰馬供應商,勉強也能算得上是官商,走馳道,說得過去。

  然而烏氏這批貨,卻是在馬道上被劫的。

  放著安全又好走的馳道不走,走馬道,這不是古怪是什麼?

  還有,張楚記得百勝道人說過,這批貨他們是從一夥偽裝成商隊的硬茬子手裡搶來的。

  也就是說,這支商隊,並未打出烏氏的旗號!

  更古怪的是,顧雄主動聯絡烏氏,烏氏明面上不承認這批貨是他們的,暗地裡卻派人去偷這批貨。

  這是個什麼操作?

  「難不成,這批貨見不得光?」

  張楚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可能。

  「要謹慎了!」

  張楚心頭警醒。

  這種見不得光的東西,通常都是誰碰誰倒霉。

  顧雄碰了沒倒霉,那是因為人家牛比!

  他沒有顧雄那麼硬的背景。

  ……

  「對了楚爺,屬下想到了一個血影衛打開江湖局面的法子!」

  騾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開口稟報導。

  「哦?」

  張楚把繁雜的思緒壓到了心底,感興趣的問道:「什麼法子?」

  騾子:「雙流縣外有一個名為『青霞門』的江湖門派,近日正在招收弟子,屬下想著,是不是可以送幾個人進去?」

  張楚雙眼一亮。

  妙啊!

  騾子你是不是看過無間道?

  張楚欣慰的點頭:「這是一步好棋,又能將血影衛的觸角伸進江湖,又能培養一批入品的好手,那青霞派招收弟子,有什麼條件?」

  騾子:「不能超過十六歲,雙流縣人氏,身家清白。」

  張楚:「身家清白倒是好解決,編造身家便是……雙流縣的口音和錦天府區別大麼?」

  騾子回想了一會兒,搖頭:「不大,只有少數幾個詞語和錦天府有區別,比如我們這邊吃飯,是說吃飯,而那邊是恰飯。」

  「那問題是不大!」

  張楚思忖著點頭道:「你心裡有人選了麼?」

  騾子:「還沒呢,這事兒屬下還未請示過您,不敢善作主張,而且只招十六歲以下的少年郎,也是門檻。」

  張楚:「血影衛的核心弟兄中沒有十六歲以下的?」

  騾子搖頭:「沒有,最小的十八歲。」

  張楚摩挲著下巴的短鬚思忖了一會兒,忽然有了人選:「你看家裡那些孩子怎麼樣?」

  騾子一愣,反問道:「您捨得放那些孩子?」

  張楚在那些孩子身上投入了多少精力和物力,沒有人比他和大熊、李正他們三個更清楚了。

  那是當兒女養的!

  張楚笑了笑:「有什麼捨不得的,這是送他們去習武,又不是送他們去死。」

  「他們中最年長,今年也有十四歲了,你待會去挑幾個,先收入血影衛培訓一段時間,再想法子送到青霞派!」

  「這個法子,可以形成一個章程,以後武定郡的所有江湖門派,你都可以想辦法送幾個孩子進去!」

  「後邊咱們再找個時間,針對這些送入各門各派的孩子們,訂立一些細則,包括什麼時候該給我們傳訊,什麼時候藝成返回幫裡,都要有章程!」

  騾子起身:「是,幫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0
第179章 人情

  錦天府每日申時關閉城門,風雨無阻。

  烏潛淵與張楚飲宴後,天都已經黑了,自然是回不去烏家堡了,只能回烏氏在錦天府的府邸。

  亭廊深幽,一個個紅燈籠在廊簷下隨風搖曳。

  烏潛淵在幾個隨從的簇擁下,順著亭廊往客廳行去,來往的下人見了他,都熱情的向他問好。

  「大少爺回來啦!」

  「大少爺好久沒見您了。」

  烏潛淵胡亂點頭,腳步越走越快。

  下人們納悶兒的面面相覷,都覺得大少爺今日心事重重的,若是往日,他怎麼也會停下腳步,笑著向他們點頭的。

  烏潛淵徑直走進燈火通明的廳堂。

  就見一位體格富貴、膚色白膩,身穿一襲金紅色大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堂上,百無聊賴的打著呵欠。

  中年男子見了烏潛淵,遠遠的就開口抱怨道:「潛淵啊,什麼事兒這麼著急,我都已經睡下了,還非讓下人把我叫起來!」

  烏潛淵走進堂內,依照晚輩的禮數恭敬的朝堂上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禮,「潛淵給二叔請安。」

  堂上這位富貴中年男子,是他父親一母同胞的弟弟烏元偉,也是烏氏在錦天府的主事人。

  「好了好了,快坐吧!」

  烏元偉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你這孩子,讀書都讀傻了,一家人還愣多禮數。」

  烏潛淵卻是堅持把禮行完後,才走到邊上坐下。

  「二叔,咱們家最近是不是有批貨被歹人劫了?」

  烏潛淵問道。

  烏元偉聞言眸中精光一閃,但隨即又恢復了那副懶洋洋的模樣,「沒有啊,你聽誰說的?」

  烏潛淵一愣,反問道:「真有這事兒?」

  他是瞭解自家二叔的,若是真沒這事兒,他肯定會嗤笑一聲,說「怎麼可能」,而不是問「聽誰說的」。

  烏元偉沒有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再次重複道:「你聽誰說的?」

  烏潛淵老老實實的說:「小侄是聽一個朋友說的,他說有一股山賊聯繫他的手下,說有一批我們烏氏的貨想出手。」

  烏元偉隱藏在袍子下的肥膩大手輕輕地敲擊著座椅扶手,問道:「城西四聯幫幫主張楚?」

  烏潛淵是老實,不是傻,他知道家裡對幫派中人的看法,當即不可置否的說:「這個您別管,小侄只想知道,這個事影響大不大,需不需要小侄找那位朋友想想辦法。」

  烏元偉敲擊座椅扶手的頻率越來越急促,過了好半晌,他才道:「這件事情問題不大,我與你父親正在想辦法。」

  頓了頓,他又裝作不經意的說道:「不過如果你那位朋友能用更小的代價解決此事,你不妨找他疏通疏通,就當是我烏氏欠他一個人情。」

  烏潛淵心頭有數了。

  若問題當真不大,肯定是由家中的某位管家處理,而不是兩位烏氏掌舵人一起解決。

  若問題當真不大,二叔也不會讓他去找朋友幫忙,還拿烏氏一個人情做代價。

  他起身,再次向烏元偉行禮:「小侄明白了,您早些歇息吧!」

  烏元偉揮手,「去吧去吧……嗯,以後若是無事,倒不妨和你那位朋友多親近親近。」

  烏潛淵聞言,心頭訝異的同時,又不由的湧起一陣陣厭煩。

  什麼事都離不開利益。

  連交朋友也是!

  ……

  翌日一大早。

  張楚才剛剛起身,就接到府中下人稟報,說是烏潛淵來了。

  他急忙胡亂洗漱,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裡衣就往客廳跑。

  隔著老遠,張楚就大聲笑道:「哈哈,稀客稀客啊!」

  客廳內,張氏正不斷的往烏潛淵面前的碟子裡夾大肉包子,一個勁兒的勸他多吃點。

  烏潛淵一個勁兒說夠了夠了,卻不能阻止張氏繼續往他碟子裡夾包子。

  乖孩子總是能輕易的得到長輩喜愛。

  烏潛淵才來過張府一次,張氏就喜歡上了他,三天兩頭的跟張楚提起他,問他怎麼沒過來走動走動。

  這讓李正心裡尤其不平衡。

  烏潛淵一聽到張楚的聲音,如蒙大赦的跳起來,上前抓住他連聲道:「老二,你可來了,快幫我勸勸伯母,我吃不了這麼多!」

  張楚瞧他急得額頭都快冒汗的模樣,十分有趣。

  他往烏潛淵的碟子瞅了一眼,笑道:「這才幾個,瞧瞧我……娘,給我來二十個包子!」

  張氏歡喜的「哎」了一聲,麻利給張楚分包子。

  烏潛淵一臉懵逼看著張楚,那表情就像是在說:你是飯桶嗎?

  ……

  張楚知道烏潛淵這麼早來找自己,肯定是有要事,就藉故支走了老娘和知秋。

  待婆媳倆出去後,張楚主動問道:「老大,是不是昨天的事兒有結果了?」

  烏潛淵點了點頭,但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張楚見狀,笑道:「以咱倆的交情,什麼事兒還要藏著掖著的,說吧,是不是你家的長輩,要我幫忙拿回這批貨?」

  他把話說開了,烏潛淵也就光棍的一點頭,道:「就是這回事,說只要你幫了這個忙,我們烏氏欠你一個人情。」

  張楚聽聞,臉上的笑容不變,心頭卻是猛然一震。

  烏氏肯拿一個人情來換這批貨,代表什麼?

  代表這批貨非常非常重要!

  不是錢那麼簡單!

  以烏氏的家世,一個人情不值個幾萬兩?

  而據百勝道人所說,這批貨只是一些關外的草藥,和一些金銀珠寶。

  要多少草藥和金銀珠寶才值幾萬兩?

  這無疑證實了張楚昨日那個猜想:這批貨,見不得光!

  張楚心下有些猶豫。

  他向烏潛淵通風報信,是想借此事得到烏氏一個人情。

  但現在看起來,這批貨燙手得很,別人情沒弄到,反到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他和烏潛淵是朋友。

  不是和烏氏是朋友。

  烏潛淵見他只是笑,不開腔,不由的問道:「怎麼,這事兒很為難麼?」

  張楚猛地回過神來,連忙回道:「為難倒是不為難,只不過這批貨目前在山賊手中,你也知道,山賊嘛,毫無信義可言,到時候貨到了我手裡,有沒有少點什麼或者多點什麼,我都不清楚,別到時候我出了力,還落一個裡外不是人。」

  「要不,老大,這事兒你和我一起辦吧,萬一到時候貨少了,你也能代我向你家證明,這事兒我只是做了一個中間人,沒沾手過這批貨。」

  烏潛淵點頭:「還是你考慮得周到……沒問題,我這段時間就留在錦天府,和你一起辦這件事,若是少了點什麼,我會給你作證的,保證不會讓你出了力,還落不到好兒。」

  張楚心頭一鬆,笑道:「這樣最好不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0
第180章 人心

  張楚與烏潛淵邊吃邊聊。

  很快,張楚面前堆積如山的二十個大肉包子就見底了,再一瞧烏潛淵面前的碟子,發現他吃了這麼久,才消滅了兩個。

  他驚訝了一下,緊接著就回過神來。

  烏潛淵不是習武之人,胃口的確比不得他們這些大胃王武者。

  他抓起一方棉巾拭了拭油膩膩的左手,問道:「老大啊,你家也不缺錢財啊,怎麼不尋個師傅練兩手武藝防身?」

  他問得很隨意。

  因為他知道烏潛淵喜讀書,學得也是仁人君子那一套。

  所以只當他是不喜歡練武,隨口這麼一問罷了。

  不曾想,烏潛淵卻是勉強的笑了笑,回道:「我烏氏有族規,凡我烏姓子弟,不得習武。」

  張楚聞言一愣,這是個什麼道理?

  這可是個武者當家做主的世界。

  朝堂上的袞袞諸公是武者。

  各州各府的封疆大吏是武者。

  連這錦天府裡的諸多幫派頭目,都全是武者。

  沒有入品武者的武力傍身,走道兒都得佝著腰桿、垂著腦袋,敢瞎幾把嘚瑟,隨時都有可能被路過的武道學徒摁在地上一頓爆錘。

  這種關乎宗族立世根基的大道理,烏氏這麼大家業,沒理由不明白啊!

  愣了幾秒鐘了,張楚就反應過來了。

  這只怕是成也家業、敗也家業。

  烏氏家大業大,還是鎮北軍的指定戰馬供應商,財富、地位都不缺,若是再有與他們的財富、地位相匹配的武力……妥妥的潛龍之姿。

  一旦亂世來臨,有資格左右天下走勢的那種潛龍!

  朝廷會允許這種能威脅到他們統治的民間勢力存在?

  要知道,一郡郡守不也過才五品。

  以烏氏號稱「烏連城」的財力,堆積如山資源砸下來,砸出幾個五品難嗎?

  或許很難,但辦法總比困難多。

  至少和那些拎著把破劍就敢闖蕩江湖的屌絲武者相比,擁有雄厚財力做後盾的烏氏子弟,入中三品的幾率更大!

  打個比方,以烏氏現在的家世,如果再有一名五品大豪坐鎮烏家堡,那這武定郡到底是聽誰的?

  張楚以前還是九品黑虎堂堂主時,就有弄死一縣縣尉的膽量,以烏氏現在家世,若有一名五品大豪坐鎮,會沒有弄死一個郡守,安排自己人坐上去的膽量?

  若烏氏真有,說沒這個膽量,你覺得狄堅信不信?

  是狗就要拴上鏈子,是馬就要套上轡頭!

  直接斷了烏氏坐大的希望,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做法。

  嗯,準確的說,是對朝廷的大人們好……

  至於烏氏好不好。

  Who  cares?

  張楚估計烏氏現在也是沒退路了。

  老話說「船大難掉頭」。

  以烏氏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財富,就算有散盡家財讓族中子弟能習武的決心,朝廷的大人們也不會答應!

  畢竟,只要他烏氏沒有與家世、財富相匹配的武力坐鎮,任憑他烏氏的規模和財富再翻上幾番,也不過就是一頭過年豬罷了。

  何謂過年豬?

  那就是平日好吃好喝的養著你,讓你長肉、長膘。

  等到過年時,一刀殺了,血做血腸、肉熏臘肉、骨頭熬湯,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一頓殺豬菜,美滋滋。

  看透徹這一點,張楚對大離的瞭解,又加深了一分。

  大離王朝是大力支持武道發展,還立有「非武者,不得為主官」的鐵律,但這種支持,是建立在「可控」的基礎上的。

  比如錦天府。

  錦天府的諸多大幫派都有入品武者坐鎮。

  但錦天府的幫派,分明就是郡尉一系養的獵犬,幫他們做見不得人的髒事,幫他們壓榨百姓斂財……佼佼者如侯君棠,都沒能跳出這個藩籬,最終還是入了郡尉的麾下。

  想到這裡,張楚的眼神閃過一絲陰霾。

  那麼……自己呢?

  將來又該何去何從?

  ……

  用完早點,張楚親自送烏潛淵出門。

  「老大,你且先回去靜候兩日,待我和那伙山賊聯絡好之後,再請你過來一起主持這件事。」

  張楚說道。

  烏潛淵:「老二,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張楚笑了笑,「我們是朋友,說這些就見外了!」

  烏潛淵也笑了,「也是,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他走上馬車。

  張楚笑著朝他揮手作別。

  目送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張楚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

  他回過頭,面沉如水的對大熊說道:「備車,去總舵!」

  「是,楚爺。」

  「通知騾子,去總舵侯我!」

  「是,楚爺!」

  ……

  張楚抵達總舵的時候,騾子已經在大堂內等候他多時。

  見他進來,騾子連忙站起來行禮,「楚爺!」

  張楚一擺手,「別多禮了,坐吧!」

  他大步走上大堂,一撩長袍下襬,轉身落座。

  「百勝道人現在何處?」

  騾子:「貓在城東慶餘裡的一間民房裡,屬下今早收到消息,那賊道昨夜秘密會見了青虹幫幫主杜金榮,談話內容不知,但想來說的應該就是這件事。」

  「哦?」

  張楚冷笑,「門路倒是挺廣的嘛……派人給杜金榮遞話,這批貨,我四聯幫看上了,讓他收手!」

  騾子驚訝的看著他:「您決定做這筆買賣了?」

  張楚點頭:「烏氏願意拿一個人情來換這批貨,我為什麼不做!」

  騾子躊躇了一下,低聲道:「楚爺,這批貨可能有大問題,咱們是不是……」

  張楚一擺手,「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我們吃的本來就是偏門飯,沒問題的貨也落不到我們手裡……放心吧,我已有計較!」

  騾子不再多言,抱拳行了一禮。

  張楚頓了頓,又道:「在這筆買賣做成之前,派人盯死躍馬寨人和烏氏的人,一旦他們有什麼異動,立馬稟報我。」

  「我估摸著,躍馬寨這麼著急出手這批貨,肯定也是知道這批貨有問題,咱們不能被顧雄給坑了!」

  「還有郡衙那邊,你也派人打探一下,看郡衙裡的大人們,知不知道這批貨的存在!」

  騾子:「是,屬下回去後,就立馬把消息傳出去。」

  張楚摩挲著下巴的短鬚,問道:「你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騾子搖頭:「屬下能想到的,您都已經說了,沒什麼可以補充的了。」

  張楚點了點頭,末了又想起昨夜商量的那件事,問道:「昨夜讓你去挑人,你挑了麼?」

  騾子:「已經挑了,那批孩子年紀還太小,目前能送過去的,就小黑與二狗子兩個。」

  張楚一直在收攏流浪兒,區縣八分舵的攤子鋪開後,他收攏流浪兒的範圍也從錦天府擴張到了整個武定郡,如今張楚收攏到手下的流浪兒已經超過了兩百個,一部分安置在張府裡,一部分安置府後的一片民房裡。

  這麼多孩子,張楚自然不可能每一個都認識。

  但騾子說的兩個孩子,他恰好都認得。

  「小黑倒是合適,那小子機靈,有眼力勁兒,再培養兩年,是個能獨當一面的好手,但是二狗子……」

  張楚皺起了眉頭:「那孩子是個認死理兒的犟種,不太適合幹這種活計吧?」

  騾子笑嘻嘻的調侃道:「您這是捨不得了吧?」

  張楚沒好氣兒的一拍座椅扶手,道:「說正事兒!」

  騾子收起笑容,正色道:「依屬下看來,小黑的優點是機靈,缺點是太機靈,有點有奶便是娘的意思,遠不如二狗子沉穩可靠,二狗子那孩子是軸,但感恩、不忘本,這樣的人或許辦不了漂亮事兒,但也不會做錯事兒,而且守得住秘密,由他和小黑一起進青霞門,屬下才放心!」

  這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對人心的把握細緻入微,令張楚不由的給他鼓掌,讚賞道:「不錯不錯,你沒白帶血影衛這麼久,大有進步,大有進步啊!」

  「哪裡哪裡……」

  騾子一臉嘚瑟的回道:「全賴您教導有方!」

  「滾犢子!」

  張楚笑罵道:「老子教了你什麼,老子自己還能不清楚?」

  「這事兒你既然有主意,那就大膽的去辦,嗯,送那倆孩子出去之前,帶過來我見見!」

  騾子點頭:「屬下省得。」

  「對了,你別成天操心血影衛的事務,把自己的武道修行拉下了……你的血氣掌握,有幾成了?」

  一聽張楚問起這個事兒,騾子面上就浮起了幾分尷尬之色,支支吾吾的說:「這個,那個,可能……」

  張楚一挑眉,喝道:「幾成!」

  騾子嚥了一口唾沫,小聲比比:「七成。」

  「呵!」

  張楚冷笑,「你當老子的血氣不要錢是吧?」

  見自家大哥面色不善,騾子瞬間就想起他整治大熊和李正的那些手段,一下子就慌了:「大哥,您別怒,您再給我點時間,四個月,不,仨月,仨月我一定能入品!」

  「呵呵!」

  「我再給你一個月!」

  「一個月你要再入不了品……我娘存的綠豆,只怕都要發霉了!」

  騾子大驚失色,「別,這麼點小事,您就別勞煩嬸子了,您再給我倆月,就倆月,我一定入品,要是入不了,我就不帶血衣衛了,滾回來給您牽馬,您看成麼?」

  「想得美!」

  張楚一口決絕,「老子吐出來的唾沫,從來就沒有舔回去的習慣,說了一個月就一個月……放心吧,我一定會讓我娘給你多放點綠豆的!量大管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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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飲鴆止渴

  張楚給城東青虹幫幫主杜金榮遞話的第三天,百勝道人就來四聯幫總舵了,臉色很不好看。

  他走進四聯幫的大堂後,沒與張楚見禮,直接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張楚自顧自的拿著一本拳譜鑽研,也沒搭理他。

  大堂內久久無聲。

  直到張楚合上手裡的拳譜,百勝道人才口道:「張幫主莫不是在消遣貧道?」

  張楚笑了笑,淡淡的說道:「怎麼?本幫主消遣不得你?」

  百勝道人面上的怒意一滯,旋即苦笑道:「是貧道孟浪了,張幫主日理萬機,哪會有閒心來消遣貧道。」

  張楚隨手將拳譜扔到身旁的茶案上,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輕聲道:「閒話少敘,那批貨我幫你們脫手,你們能付出什麼代價,開價罷!」

  百勝道人一喜,急忙道:「我家寨主願以奇功《霜寒訣》相……」

  「你若不怕死,儘管往下說!」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楚粗暴的打斷了。

  百勝道人心頭一凜,陡然回想起來,張楚背後是有高人指點,前番《天霜刀》給他挖的坑,都被他發現了,還回過手就擺了自己一道。

  百勝道人心下急轉,面上卻是強笑道:「哈哈,張幫主真是個急性子,且先聽貧道說完,我家寨主,願以奇功《霜寒訣》和養刀秘法《逆雪一刀斬》供張幫主二選其一。」

  「《逆雪一刀斬》?」

  張楚皺眉,看百勝道人的目光越發不善,「還是天刀門的功夫?」

  百勝道人坦然的點頭,「確是天刀門的秘法……張幫主莫急,聽貧道把話說完!」

  張楚順手從身後的武器架上拿起驚雲刀,抓在手中把玩,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你說!」

  百勝道人的眼角猛地一抽搐,只覺得脖子上涼悠悠的,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用力的吞了一口唾沫,硬著頭皮說道:「我家寨主的出身,想必您已經知道了,他會的功夫,大都是天刀門的傳承,其他的,就如您桌上的那本拳譜一樣,都是上不得檯面的莊稼把式……您總不希望,我家寨主,拿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來搪塞您罷?」

  事實上的真相是,他臨行前,顧雄就給了他這兩本秘籍,讓他自己斟酌拿哪一本和張楚談判,他根本就沒得選。

  他們都沒料到,前番《天霜刀》留下的坑,竟然已經暴露了。

  也是,誰能料到一個市井幫派頭目,會知道那麼久遠的江湖傳聞。

  張楚心知百勝道人肯定是在狡辯。

  但他不得不承認,百勝道人狡辯得很有道理。

  他自己也嘗試收集武道秘籍。

  但事實上,那些小門小派的武道傳承,的確入不得眼。

  而天刀門的武道傳承,雖然有後遺症,但的確夠高端、夠大氣、夠上檔次!

  如果能繼續以天刀門的武道傳承打基礎,那他的武道基礎,先天就比那些拎著把破刀闖蕩江湖,撿到一部垃圾武道功法都如獲至寶的屌絲武者,高了數個層次。

  再加上他以飯桶流打基礎……這樣算起來,他倒是追趕上了那些高門大閥的頂尖子弟!

  至於後遺症。

  從他學了《天霜刀》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已經捲入了兩大天刀門之間的恩怨。

  殺人是殺頭。

  放火也是殺頭。

  左右都是殺頭,何必不殺了人再放上一把火呢?

  只要確保不被顧雄以後續功法箝制,就行了!

  張楚心頭很快就有了決斷!

  他將驚雲刀拄在地面上,左手大拇指輕輕挑起刀格,清越的刀鳴聲中,一抹雪亮的刀光照亮了百勝道人的雙眼。

  「別什麼二選一了,兩本都給我吧……就當是彌補上一次你拿《天霜刀》擺了我一道的事!」

  他凝視著驚雲刀,頭也不抬的輕聲道。

  語氣雖輕,但……不容拒絕!

  以前他沒得選,現在他全都要!

  百勝道人被雪亮的刀光照得頭皮發麻,一句「這不合規矩」憋在喉嚨裡,死活不敢說出口。

  他知道,這句話說出口,下一個彈指,這把刀就會劈過來。

  他不是顧雄。

  張楚惹不起顧雄。

  殺他卻沒什麼顧忌。

  他畢竟不是武者。

  ……

  騾子走進大堂。

  「楚爺,那賊道走了?」

  張楚皺著眉頭微微點頭:「走了!」

  他剛剛捋了捋那賊道說過的所有話,心頭總有一種躍馬寨這次就是衝著他來的感覺。

  比如《霜寒訣》,擺明了就是承接前番《天霜刀》給他留下的坑。

  他若不是得了梁重霄的提醒,知道萬氏天刀門和顧氏天刀門之間的恩怨,這一次百勝道人拿出《霜寒訣》做餌,他肯定會入甕!

  但他仔細思量了一會兒,又覺著這事兒不太像是衝他來的。

  烏氏那批貨,和他八竿子都打不著關係,怎麼可能是衝他來的?

  如果這事兒真是衝他來的,那這個局做的得有多大?

  而且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烏氏和顧雄聯手做局搞他。

  無論是烏氏、還是顧雄,若真想搞他張楚,何需搞這麼多彎彎繞?

  但如果這事兒不是衝他來的,那麼顧雄拿出《霜寒訣》做餌,就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個,借此事把《霜寒訣》送到他手上,讓他修行了,好任他顧雄擺佈。

  第二個,顧雄急於將那批貨脫手,以《霜寒訣》為餌,讓他張楚當接盤俠。

  又或許,這兩個可能都有。

  顧雄既想他當接盤俠,又想把《霜寒訣》送到他手上,好為後邊箝制他埋下伏筆。

  張楚越想越覺得心寒,只覺得江湖這潭渾水,當真是深不可測!

  這是他第二次與顧雄隔空打交道!

  兩次都被顧雄坑得毫無還手之力!

  是。

  他是有拒絕的權利!

  但他若是拒絕,雖然不會被顧雄坑,但同時也失去了更上一層樓的機會。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幫派,身又何嘗由己?

  他已經在幫派這條不歸路上走得夠遠了,已經回不了頭了。

  擺在他面前的,就兩條路。

  要麼一直向前殺,殺到有出路的那一天。

  要麼停滯不前,等著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

  就如同劉五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我是夠狠,但這個世間總有比我更狠的人。

  張楚絕不希望,有一天自己也會像死在他刀下的那些幫派中人一樣,死在別人的刀下。

  所以他哪怕明知道顧雄打給他的是糖衣炮彈,也唯有硬著頭皮吞下去!

  飲鴆止渴、飲鴆止渴……

  要麼渴死。

  要麼毒死。

  總得二選一。

  張楚或許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憑藉飯桶流金手指賜予他的金剛不壞之胃,強行消化鴆毒!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1
第182章 未雨綢繆

  張楚打定主意。

  無論是烏氏那批貨、還是那本《霜寒訣》,他都不碰!

  顧雄打糖衣炮彈給他。

  他雖然玩兒不出吃了糖衣,再把炮彈打回去的花式操作。

  但他至少能掐了這枚炮彈的引線,讓它變成啞彈!

  「百勝道人不是喜歡貓在城東麼?騾子,你去找張猛,讓張猛去其他幫派的地盤上找一個小商家,由他出面,去城東弄一間偏僻的倉庫。」

  「倉庫弄好之後,立刻把租倉庫的商家全家撤出錦天府,然後再把地址遞到百勝道人手裡。」

  「這件事你親自督辦,我們自己的弟兄,絕對不能靠近那間倉庫方圓一里!」

  張楚對騾子說道。

  騾子點了點頭,「那貨款?」

  張楚:「讓烏氏自己結,記住,這件事和我們四聯幫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也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幹。」

  「對了,你給杜金榮遞話時,沒留下什麼把柄罷?」

  騾子毫不猶豫的說道:「我辦事兒,您放心!」

  張楚點了點頭,末了又有些猶豫的思忖了片刻,低聲道:「你附耳過來。」

  騾子上前,把腦袋湊到張楚面前。

  張楚:「找到那間倉庫後,這般……」

  「聽明白了麼?」

  騾子的點頭:「明白了!」

  張楚:「這件事情,一定要安排靠譜的弟兄去做,做完後,人全部撤出錦天府,找個無人的深山老林貓上一段時間,等到這件事完結之後,再回城。」

  騾子聽出了張楚語氣中的凝重之意,遲疑的低聲道:「楚爺,需要搞得這麼緊張嗎?」

  張楚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這件事的水太深了,咱們四聯幫細胳膊細腿兒的,摻和不起,事兒做得乾淨點,總好過留下痕跡被人秋後算賬!」

  騾子一揖到底:「屬下一定安排妥當!」

  張楚點了點頭,「去忙吧,派人把李正給我叫過來。」

  「是,屬下告退!」

  ……

  騾子一退出大堂,張楚就高聲喊道:「大熊!」

  候在大堂外的大熊小跑著進來,躬身道:「楚爺。」

  論職位,大熊現在也是四聯幫一堂堂主了,但張楚使他使順手了,一直把他留在身邊當衛隊長使。

  張楚略有些疲憊的一揮手:「坐下說。」

  大熊依言坐下。

  「你從玄武堂挑一批靠得住的弟兄,明日一早,你親自帶隊,把我家的人、李正家的人、你家的人和騾子家的人,秘密分批送出錦天府,找個人少的村鎮住上一段時間,沒有我的消息,不得回城。」

  「這個事兒,你可以找騾子幫忙,但不能找張猛,李正那邊,我待會兒給他打招呼。」

  他的語速很慢,幾乎是邊想邊說。

  大熊聞言,用力的挑了挑兩條粗大的濃眉。

  他知道這兩天自家大哥和騾子一直神神秘秘的在商量什麼事兒,但張楚不說,他也就不問,直到今日,他才知道這事這麼大。

  他跟了張楚這麼久,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張楚安排家眷出城避禍。

  「楚爺,是百勝道人的事兒?」

  張楚點了點頭,沒說話。

  大熊想了想,一發狠道:「要這事兒真麻煩,乾脆屬下今晚就去做了他,完事兒跑出錦天府避一段時間,躍馬寨要追究起來,您全推在屬下身上,等風頭過來,屬下再回城。」

  張楚笑了。

  大熊跟了他這麼久,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大熊發狠。

  「如果做了百勝道人就能圓滿的解決問題,他今天就不可能活著走出這扇大門……放心吧,我心裡有計較,這麼做也不過是未雨綢繆而已。」

  大熊遲疑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但方正的面容上,依然帶著些許憂慮。

  「好了,別瞎擔心,按照我說的去做吧,記住,一定要秘密出城,沿途要注意身後有沒有小尾巴,到地方後也別打我們四聯幫的旗號,就偽裝成商隊住一段時間。」

  「等安頓好了,你再派個人通過周圍的區縣分舵給我遞消息,就說貨已經運到,我自然就知道你們在哪兒了。」

  大熊聽他安排得這麼詳細,就知道這事兒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只能起身向他行禮道:「請您放心,屬下一定會照顧好嬸子和兩位嫂子。」

  張楚笑著頷首道:「李正、騾子和你家的家眷,也要照顧好……好了,李正要來了,你口風緊一點,不要讓那傢伙知道這事兒。」

  大熊點頭:「屬下明白。」

  「去忙吧!」

  張楚揮手。

  大熊躬身退了大堂。

  張楚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大堂內,視線沒有焦距的看著大堂外燦爛的陽光。

  此時此刻,他心頭也忍不住有些迷茫了。

  摻和這件事兒,到底是對還是錯?

  他問自己。

  這件事能看到的利益很大。

  烏氏一個人情。

  顧雄兩部天刀門武道秘籍。

  若是做成,他的個人實力和四聯幫的勢力,都能再上一個台階。

  但這件事的風險也是前所未有的大。

  能讓顧雄急於脫手。

  還能讓烏氏捨得拿一個人情來換。

  足見這裡邊的風險有大多!

  一旦失敗,只怕他好不容易才打下的四聯幫基業,就要毀於一旦了!

  這是一場風險與機遇並存的豪賭!

  張楚不怕賭。

  有賭就未必輸。

  令他害怕的是,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是誰在做莊,又是誰在和自己對賭?

  顧雄?

  烏氏?

  或許都是。

  又或許都不是!

  不到揭開底牌的那一天,誰都不知道誰輸誰贏!

  他只能盡自己所能,儘量讓這件事情,與他、與四聯幫,不產生任何直接的干係。

  他也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

  但做了,總比沒做好。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逃出錦天府落草為寇。

  想當初,他身如浮萍、命如草芥,赤手空拳都能在錦天府打下這偌大的一片容身之所。

  如今他身具八品武力,八縣還有數千手下,他還不信離了錦天府就不能活!

  或許真到了最壞的處境,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至少脫離了郡尉聶犇喂養獵犬的狗場。

  思及此處,張楚的目光漸漸變得堅定!

  「來吧,老子倒要看看,這批貨裡到底有什麼貓膩兒!」

  ……

  不多時,李正風風火火的衝進大堂,身後一襲拉風的血紅色披風,宛如一桿旌旗般迎風招展。

  「楚爺,啥事兒啊,這麼急吼吼的把俺叫過來!」

  張楚面沉如水的朝旁邊的椅子揚了揚下巴:「坐。」

  李正一見他這個模樣,立馬就老實得宛如一隻鵪鶉,規規矩矩的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張楚豎起三根手指:「找你來,三個事兒!」

  「第一個事兒,前幾日中元節,我娘夢到我爹和我哥,一直念叨著回金田縣給他們掃掃墓,我派了大熊明日護送她老人家回去,想讓花姑和幼娘一起上路,好服侍她老人家。」

  李正一拍大腿,嚷嚷道:「嗨,愣大點事兒,您直接派個人告訴俺不就成了麼,嬸子回鄉,俺家那口子和幼娘不理應一路服侍麼?」

  張楚沒搭理他,繼續說道。

  「第二,我收到風,最近城東、北城、南城的幫派蠢蠢欲動,似有聯手進攻我四聯幫的意思,後邊三天,你集結白虎堂在錦天府的所有人手,刀不離身,時刻待命,你要保證,只要我的命令一下,哪怕前邊是官兵,你白虎堂的弟兄,也要給我沖上去殺出一條血路來……我說的是真正的官兵!」

  李正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了。

  「第三,我查到,張猛私底下好像和其他幫派在眉來眼去,但目前還沒確鑿證據,後邊這幾天,你派人給我盯死他,隨時等候我的命令,一旦查實,你立馬親自動手,將張猛連同他的近身,以及朱雀堂的所有香主,通通砍死!」

  李正聽到這裡,臉色終於遲疑了一下。

  「那老二怎麼辦?」

  張楚沉吟了幾息,道:「給他一把刀,他要跟著你衝殺,那他就還是自己弟兄,如果他不跟著你衝殺……怎麼做,還需要我教你麼?」

  李正的腮幫子鼓了鼓,重重的點頭:「不用,俺知道該怎麼辦!」

  三件事兒說完,張楚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輕聲道:「狗子啊,這幾天是我們四聯幫的一個檻,過得去,以後錦天府的所有幫派都是渣渣,若是過不去,四聯幫就將成為明日黃花,而你我,也將會成為喪家之犬,這種節骨眼上,你的白虎堂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這是自李正改名後,張楚第一次叫他的原名。

  李正愣了愣,旋即就嘬著牙花子發狠道:「您放心,真到了那一天,白虎堂有人退,俺殺他,俺退,您殺俺,就算是拿俺的命去堆,也一定給您殺出一條血路來!」

  張楚笑了,慢悠悠的說道:「那倒不必,你要記住,四聯幫我們是從三個人一步一步打下來的,只要咱們人還在,四聯幫沒了咱們可以再打一個,但你若沒了,還有誰陪我去再打一個四聯幫?」

  「若真有那一天,哪怕是白虎堂全軍覆沒了,你也要活著!」

  「在我眼裡,整個白虎堂都沒你李狗子的命重要。」

  「只要我還在、你還在、大熊還在、騾子還在,我們就能打出第二個四聯幫,第三個四聯幫!」

  「武定郡,玄北州,遲早有一天是我們的!」

  「我張楚說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1
第183章 真好

  李正在四名白虎堂弟兄的簇擁下,面沉如水的往四聯幫大門外行去。

  「李堂主。」

  把守大門的兩名玄武堂弟兄見了他,恭敬的向他問好。

  李正瞥了二人一眼,往外走的步伐忽然一住,問道:「你們堂主呢?」

  二人想了想,有人說道:「應該還在堂口吧,沒見他出去。」

  李正「嗯」了一聲,轉身往玄武堂的堂口行去。

  四聯幫總舵坐北朝南,總舵大堂在最深處,青龍堂和玄武堂兩堂的偏堂,分局總舵一東一西,拱衛著總舵大堂。

  李正步入玄武堂的堂口,就見到大熊正在整頓人馬。

  他的目光掃過碼放在角落的那十幾口大木箱子,心頭更加沉重了……他認得那十幾口箱子,裡邊存放的是魚鱗甲。

  魚鱗甲是軍械,犯忌諱,非大戰,玄武堂絕不會動用魚鱗甲。

  「熊兒。」

  李正輕聲喊道。

  大熊一回頭,見是李正,笑道:「正哥,你怎麼來了。」

  「聊兩句。」

  李正朝一旁人少的樹蔭揚了揚下巴。

  大熊點了點頭,隨意點了一名香主上前繼續整頓人馬,轉身和李正一起走到樹蔭下。

  「幫裡出了什麼事兒?」

  李正直接開門見山。

  大熊瞥了他一眼,「楚爺沒跟你說麼?」

  「說了,但沒說清楚,不然俺問你幹嘛。」

  李正的語氣有些不滿。

  大熊搖頭:「楚爺沒給你說清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不能多嘴。」

  李正一挑眉,不爽的說:「還是好兄弟不?」

  大熊笑了笑,「說事兒就說事兒,你別扯其他的……楚爺給你交代了事兒吧?你做好他交代的事兒就行了。」

  說完,他就要走。

  李正一把按住他,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老實告訴俺,是不是郡衙哪個當官的想整楚爺,如果是,你不用告訴俺經過,說個名字,俺今晚就去辦了他,保證不拖累咱四聯幫。」

  大熊聞言,反手按住他:「聽我說,這事兒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要真是殺個人就能解決問題,楚爺早就動手了,還需要你我自作主張?」

  「狗哥,其他事兒你怎麼胡來都行,就算捅了簍子,還有咱們自己兄弟幫你兜著,咱們兜不住還有楚爺幫你兜,但這事兒,你一定得聽招呼,楚爺怎麼說,你怎麼做,千萬別打亂楚爺的計畫!」

  李正無奈,終於點了點頭。

  ……

  張楚回到家。

  聽到馬車的風鈴聲,夏桃小跑著從伙房裡衝出來,雀躍著向張楚獻寶:「爺,您快看您快看,妾身會蒸饅頭啦。」

  她稱呼自己妾身,但分明還是個孩子……

  張楚定神,看了一眼她小花貓似的小臉兒,再看了看她手裡拿著的死面饅頭,啼笑皆非的抓住她,捏起衣袖認真的擦拭她臉上的麵粉:「府裡不是有下人嗎?你學這個幹嘛?」

  夏桃不動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

  她痴痴的望著張楚,感受著他溫柔的呼吸打在自己臉上,那顆長不大的少女心,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

  「吶,這樣多好看!」

  張楚收起衣袖,笑著打量她,然後接過她手裡的饅頭,喂到嘴裡咬了一口。

  「嗯,好吃!」

  張楚點著頭說道。

  說完,他就像對待小孩子那樣,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髻,邁步向客廳走去。

  「爺,回來啦。」

  知秋從後院轉出來,笑吟吟的迎上來。

  「嗯,娘呢?」

  張楚問道。

  知秋輕步走到他面前,踮起腳尖溫柔似水的扶平他肩頭的褶皺:「娘在房裡歇息,她老人家今天有些不舒服,想是天象太大,中暑了。」

  「是嗎?」

  張楚抬腿就向後院走去,「去看看。」

  夏桃站在院子裡,痴痴的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覺得他們是那麼的相襯,就像是從畫兒裡走出來的一對人兒。

  她有些羨慕了。

  ……

  張楚推開張氏的房門,輕手輕腳的走進去。

  張氏還在昏睡當中,連張楚進門來都不知道。

  張楚走上前去,探了探老母親的額頭,不燙手。

  「請大夫來瞧過麼?」

  張楚低聲問知秋。

  知秋輕輕搖頭,「沒有,娘不讓。」

  張楚皺起了眉頭,「糊塗,她老人家不讓,你就由著她的性子?去,立刻派人,請大夫過來給娘瞧瞧。」

  「是,老爺。」

  見張楚發怒,知秋不由的慌了神,轉身匆匆忙忙的就出去了。

  「楚兒。」

  興許是張楚剛剛那一句「糊塗」聲音大了些,張氏悠悠的醒來。

  「哎,娘,我在這兒。」

  張楚急忙坐到床邊,扶著老娘坐起來。

  「今天忙麼?」

  張氏看著張楚,渾濁的目光,儘是慈祥。

  張楚笑著說道:「不怎麼忙,有李正和大熊、騾子他們幫我,我每天只管坐著分錢就行了!」

  張氏伸出乾瘦的手掌,輕輕的撫摸著張楚的額頭,「娘方才夢到你爹了……他一身雪花子,跟娘說冷,讓娘去給他找件衣裳,可娘把老屋翻了一個遍,都沒找到他的冬衣,娘著急,想叫你哥一起找,但娘站在老屋的大門外,使勁喊呀、喊呀,你哥就是不回來……」

  她的話音,悠遠得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樣,目光明明是望著張楚,瞳孔卻沒有焦距。

  張楚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

  他連忙握住老娘的手,強笑道:「娘,您別胡思亂想,這大夏天的,怎麼會冷啊,您這是中暑了,兒子已經讓知秋派人請大夫了,等大夫抓一副藥給您喝了,明早您就又能利落的給我蒸大包子了!」

  「娘,您還沒看到您孫子呢,沒法兒跟我爹交代,下次他老人家再來瞧您,您甭搭理他,免得他教訓您……依兒子說呀,您就踏踏實實的享清福,明年我一定讓知秋給您添一個大胖孫子,然後您再踏踏實實的瞧那小王八蛋長大,等到他一到十八歲,我就給他娶上十房八房媳婦兒,讓他給您生大胖重孫兒!」

  「到那時,您再見著我爹,還不得端著?他老人家要敢給您臉子,您就不告訴他,他那孫子和重孫子長啥樣……」

  張氏滿懷憧憬的聽著張楚給她描繪美好未來,連眼角都是笑紋兒。

  「真好……」

  她低低的呢喃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1
第184章 交貨

  張楚送大夫從張氏房中走出來。

  「許大夫,我娘的身子怎麼樣?」

  鬚髮花白的老郎中捻著鬍鬚不急不緩的輕聲道:「老毛病,還是氣血虧虛,受不得寒、也經不住暑。」

  張楚聽著他話裡的意思,似乎有點像是貧血的意思。

  「沒什麼大礙吧?」

  許大夫作揖道:「若只是緩解老夫人現在的症狀,一貼藥湯下去便能藥到病除,至於老夫人氣血虧虛之症,請恕老夫醫術不精,無能為力。」

  張楚心知老娘這是沉痾舊疾,只怕很難治得好了。

  他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成吧,就勞煩您開方子,我派人去抓藥。」

  「知秋,領許大夫去福伯那裡取診金,順道代我送許大夫出去。」

  「是,老爺。」

  「多謝楚爺。」

  知秋領著老郎中出去了。

  張楚獨自站在老娘的房門外,一想到明日還要送她老人家出城,心裡就倍感煎熬。

  但不送她老人家出去又不行。

  她老人家繼續留在錦天府,他做什麼事情都束手束腳的。

  若真有什麼不可控的意外發生,他也沒辦法護著她老人家突圍出城。

  思來想去,張楚還是硬起心腸,轉身走進老娘房裡。

  「娘,大熊他爹娘明日要回老家翻修祖屋,左右無事,您繼續悶著家裡也不是個事兒,不如明日我讓大熊送您和知秋他們一起到鄉下小住幾日吧……」

  ……

  兩日後。

  城東,慶餘裡,百勝道人藏身的民房裡。

  一支沒有箭頭的羽箭射進民房裡,很快就有一名漢子將羽箭送到百勝道人的面前。

  百勝道人見到羽箭,臉色當即猛然一變。

  熟悉的手法。

  不用看箭桿上包裹著的布帛,他都知道這支羽箭從何而來。

  但張楚是怎麼知道他住在這裡的?

  城東可不是四聯幫的地盤!

  百勝道人心下駭然的同時,只覺得如芒在背,就好像暗中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

  他面沉如水將箭桿上的布帛取下,打開仔細審視。

  布帛上的字跡歪歪斜斜、扭扭曲曲,如同鴨掌、如狗爬,若不是他還有幾分草書功底,簡直辨認不出來。

  他心下微微一愣,旋即就反應過來,忍不住擊節讚歎道:「好一個張楚,行事果真是滴水不漏!」

  他看完布帛上的字跡後,隨手將布帛靠近身側的油燈,點燃後扔到地上。

  留著也沒用。

  「軍師,信上怎麼說?」

  有人湊到百勝道人身邊低聲問道。

  百勝道人言簡意賅的道:「明日申時一刻,城東交貨!」

  「申時一刻?白日交貨?」

  問話的人有些驚訝。

  幹他們這一行的,都習慣了夜晚摸黑交貨,冷不丁來個白日交貨,倒是稀罕事。

  「你當張楚也和你一般蠢?夜晚城門緊閉,貨從何來,還不是白日運進城,運進城放哪兒?走了水誰負責?」

  百勝道人冷笑道,心頭有一種棋逢對手之感。

  ……

  張楚緩緩收回左腳上的血氣,起身試著走動了兩步,心下最後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

  他左腳的掌骨,終於趕在交貨之前淬煉成功了!

  在後邊這一段時間內,他的實力將不受任何影響。

  恰好騾子大步走進來,拱手道:「楚爺,地址送到百勝道人手裡了。」

  張楚點了點頭,問道:「大熊他們有消息了麼?」

  騾子:「有了,屬下方才接到臨江縣分舵的血影衛弟兄稟報,有幫中弟兄前去分舵稟報,說貨已經送到。」

  「臨江縣?」

  張楚在腦海裡過了一遍錦天府八縣分佈圖,點頭道:「不遠不近,正正好!」

  「行了,該做的準備我們都做好了,派人把消息傳給烏潛淵吧!」

  「是!」

  騾子躬身行了一禮,轉身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

  翌日,烈日當空舞。

  張楚身作白色便服,與烏潛淵坐在城東一家名為「望江樓」的酒樓二樓雅間內飲酒。

  他這次是一個人悄悄來的城東,身邊沒有帶任何人,並未引起此地幫派青虹幫的注意。

  「老二,我的人都在那間倉庫四周等小半日了,那伙山賊怎麼還沒把貨送來?」

  烏潛淵坐在酒席上,有些急躁。

  張楚淡定的提起酒杯一口灌下,咂著嘴「呵呵」笑道:「老大,你以為和山賊做生意,和咱們平日裡出街打醬油一樣?人家打開門做生意,咱們只要揣著錢,過去買就成?人家不得先踩踩盤子、摸一摸周圍的情況?」

  烏潛淵愣了愣,旋即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是我太心急了,來來來,喝酒喝酒!」

  「這才是烏氏大少該有的風範嘛!」

  張楚笑著提起杯子,與烏潛淵碰了一下,仰頭一口飲盡。

  杯觥交錯間,日頭一點點西移。

  張楚的臉上,漸漸有了幾分醉意。

  「吱呀。」

  雅間的門開了,一名店小二用托盤端著一大碗綠豆湯進來,「大爺,是您要的綠豆湯麼?」

  張楚笑眯眯的繼續喝酒,看都未看進門來的店小二一眼。

  坐在席上服侍烏潛淵的小廝起身,不悅喝說:「誰准你進來的,滾出去敲門!」

  店小二嚇得面色如土,顫顫巍巍的就要退出去。

  同樣已有了三分醉意的烏潛淵仰身對小廝揮了揮手:「小九,好好跟人說話。」

  「是,大少爺!」

  小廝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放緩了語氣對店小二說道:「不是我們要的,你送錯了。」

  「是是是,擾了大爺們的酒興,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店小二一邊陪著不是,一邊端著綠豆湯退出雅間。

  小廝關好雅間的門,返身坐回席上。

  張楚搖搖晃晃的起身,扶著桌子笑道:「哈,老大你繼續喝著,我去方便方便,回來再戰!」

  烏潛淵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嘲笑道:「虧你還是習武之人,酒量還沒我好,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小九,你陪楚爺走一趟,別讓他落茅坑裡了!」

  「不用不用,我方便不喜歡有人跟著,拉不出來!」

  張楚擺了擺手,自顧自的拉開雅間的門,走了出去。

  他抱著雙臂,慢悠悠的下樓,轉走到後院兒,見到四下無人,他突然猛地一個助跑,身形一躍而起,宛如獵豹一般翻過丈二高的院牆,落到一條偏僻小巷裡。

  他沿著小巷發足狂奔,數十個彈指間就穿過幾條偏僻的巷弄,躍進一間民房裡。

  他推門進去。

  早就等候在民房內的騾子起身迎上來,「楚爺。」

  張楚手忙腳亂的脫下身上寬大的白色便服,接過騾子手裡的黑色勁裝往身上套:「躍馬寨的人都離開麼?」

  騾子語速極快:「都離開了!」

  「走吧!」

  張楚套好黑色勁裝,接過騾子遞過來的火摺子,說道。

  二人走到裡屋,移開床鋪,拉開地上的一塊木板,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地洞來。

  新鮮的泥土味兒順著地洞瀰漫開來。

  張楚取出火摺子點燃,縱身跳進了地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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