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342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1
第185章 金刀(450張月票加更)

  地道形如狗洞,不甚高、也不甚寬,而且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根木樁承重。

  人在其中,只有蹲著前行。

  張楚和騾子二人在地道內前行了二十餘米,就到底了。

  張楚慢慢站起來,借助火摺子的暗淡光芒看了看頭頂上,發現頭頂是一塊石板。

  他將火摺子換到左手,右手頂住那塊石板,試探著往一側移動。

  石板紋絲不動。

  少說也有兩千斤!

  張楚不驚反喜,暗道這事兒做得靠譜。

  「拿著。」

  他將火摺子遞給身後的騾子。

  騾子接過火摺子給他照亮。

  張楚雙手頂住石板,低喝了一聲,雙手發力,推著石板慢慢移動。

  低沉的摩擦聲中,石板緩緩移動到一側,一絲絲暗淡的光亮,透過空隙落入地道里。

  張楚並未將石板徹底推開,只移動出一片能過人的空隙後,就罷手了。

  他扣著地道邊緣躍出地道,打量四周。

  這是一座有數丈高的空蕩倉庫,有光線從瓦簷下的柵欄窗內投進來,不用火摺子也能視物。

  倉庫的一角,堆積著十幾口大木箱子。

  「不少啊!」

  騾子從地道里爬出來,看著角落裡那十幾口大木箱子說道。

  「速度檢查,不要放過任何可疑物!」

  「明白!」

  兩人走向那十幾口大木箱子。

  ……

  張楚麻利的將堆積成一團的木箱子卸下來,平放在地上。

  騾子一一打開這些木箱子。

  分工明確。

  第一口木箱子打開,是不知名的草藥。

  第二口木箱子打開,是不知名的草藥。

  第三口木箱子打開,還是不知名的草藥……

  騾子一連打開了六七口大木箱子,裡邊裝的全都是草藥。

  這些草藥他倆雖然都不認識,但光看這種一箱子一箱子亂七八糟堆積的架勢,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名貴寶藥。

  像上了年份的人參,那一根不是用錦盒,細細的將每一根參須都固定好,光賣相就給人一種很價值不菲,兜裡沒倆錢連價格都不敢問的感覺?

  騾子還不信邪的翻了翻那幾箱子草藥,檢查了一下箱子是不是有夾層,最後發現,草藥箱子裡的確只有草藥。

  躍馬寨和烏氏搞出這麼大陣仗,難道就為了這一堆不值錢的爛草草?

  騾子一臉嗶了狗的懵逼表情。

  張楚表情如常。

  百勝道人曾明確告訴過他,這批貨裡有一批關外的草藥,還有一批珠寶。

  騾子打開第九口大箱子,終於有了新發現。

  一箱子閃閃發亮的翡翠、瑪瑙、玉石,以及少量的金銀首飾。

  再看剩下的五六口大木箱子,全是這種俗物。

  二人仔細檢查了一遍,的確沒有其他東西了。

  張楚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這些翡翠、瑪瑙、玉石,的確都不是什麼便宜的物件。

  張楚不是很瞭解錦天府內的珠寶行情,但就這批珠寶,少說也得值好幾萬兩,如果能控制一下出貨量,賣個十來萬兩也不是難事。

  但光這批珠寶,還不足以讓烏氏和顧雄如臨大敵。

  「難不成,是我神經過敏了?」

  張楚暗自反省。

  他對這批貨的所有推測,都來自於烏氏和躍馬寨對這批貨的反應。

  事實上,他沒有收到過任何實質行的證據,證明這批貨有問題。

  萬一烏氏走馬道運送這批貨,只是為了穩定錦天府的珠寶市場呢?

  萬一烏氏不承認這批貨是他烏氏的,只是惹不起顧雄,又不願砸了他烏氏招牌的權宜之計呢?

  萬一顧雄急於將這批貨脫手,真的是缺錢了呢?

  萬一烏氏肯拿一個人情來換回這批貨,不過是為了挽救他烏氏的招牌呢?

  這四種可能同時出現,的確是太過於巧合,但就像李寧,一切就有可能。

  就在張楚翻來覆去的復盤整件事的始末時,忽然聽到了「鏗」的一聲。

  他一低頭,就見騾子拿著一把嵌滿各式珠寶的花哨黃金彎刀,正在仔細打量。

  他沒往心裡去,隨口就道:「別玩了,抓緊時間再檢查檢查,沒什麼問題就趕緊撤。」

  一件工藝品出現在一批珠寶裡,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麼?

  「屬下已經檢查過了,這批貨沒什麼毛病……要說蹊蹺,也就這把刀了。」

  騾子琢磨手裡的黃金彎刀:「一把刀,怎麼會出現在一批珠寶裡呢?」

  張楚愣了愣……刀?

  是啊!

  他一下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又陷入了前世的思維誤區裡。

  他用前世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了這把刀工藝品的定位,卻忽略了它是一把武器的本質!

  一把武器,怎麼會出現在一批首飾裡?

  「給我看看!」

  騾子將彎刀入刀鞘,遞給張楚。

  張楚接過彎刀,仔細打量。

  這把黃金彎刀非常精美。

  刀柄刀格刀鞘,皆以黃金坐底,綴以頂級的瑪瑙、貓眼石、綠松石。

  刀柄底部浮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狼頭,刀鞘上的花紋更是繁複無比,通體閃耀著一股異域的美感。

  再將彎刀從刀鞘中抽出幾寸,刀身雪亮如鏡,刀口鋒利無比,即使還比不上驚雲那種殺人的刀,也定有吹毛斷髮之能!

  以張楚兩世為人的眼界來看,單以工藝和價值而論,唯有那把曾在佳士得拍賣會上排出天價的「乾隆帝狩獵刀」,能與這把黃金彎刀媲美。

  「等等!」

  想到此處,張楚突然一個激靈。

  「帝王?」

  「黃金彎刀?」

  「我草泥馬!」

  他猛地將整把彎刀從刀鞘中拔出,仔細打量彎刀刀身。

  就見彎刀刀身的一側,刻有一排蚯蚓似的異域文字。

  「騾子,找個能寫字的東西來。」

  騾子一聽,頭都大了。

  我現在上哪兒給您找能寫字的玩意去?

  他左看看右看看,忽然靈機一動,將火摺子的帽子拔了,一口唾沫將火苗熄滅,然後遞給張楚。

  張楚一頭黑線的看著他。

  騾子尷尬的說:「實在沒別的東西了,您湊合著用吧。」

  張楚無奈的接過火摺子,左看看右看看,又找不到能寫字的地兒。

  「把袖子拉起來!」

  張楚對騾子說道。

  騾子一臉嗶了狗的表情。

  得,自作自受,自己的唾沫自己用。

  張楚把他的手臂拉過來,比對著彎刀刀身上的蚯蚓文字,慢慢彎、慢慢畫。

  沒等他畫上幾筆,倉庫後方忽然傳來「布穀、布穀」的鳥叫聲。

  騾子一聽,臉色陡變,「糟了,官兵出動了,是衝著這批貨來的麼?」

  張楚一天,臉色也是狂變:「官兵已經進入城東了?」

  「不是,這是官兵從北大營開拔的信號。」

  張楚心下急轉。

  如果事情真如他猜想的那樣,那官兵十有八九是衝著這批貨來的。

  或者說,就是沖這把黃金彎刀來的。

  郡衙肯定早就收到風了,就等著烏氏接貨,好抓一個人贓並獲呢!

  這一秒鐘,張楚腦海中轉過了千百念頭,手裡黃金彎刀握得「吱吱」作響。

  「已經捲進來了,現在想抽身也遲了!」

  他狠狠的一咬牙,顧不上還未抄寫完的蚯蚓文字,一把將黃金彎刀插回刀鞘裡,「趕緊收拾,你給血影衛傳訊,讓他們去稟報烏潛淵,叫烏潛淵迅速來收貨!」

  騾子下意識的問道:「讓是由您去通知烏潛淵麼?」

  張楚:「來不及了,快傳訊!」

  他將黃金彎刀塞進一箱珠寶裡,七手八腳的將十幾口箱子恢復原狀。

  騾子跑到倉庫後邊,拉長了脖子學鳥叫:「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很快,倉庫外邊就傳來了回應音聲:「咕~咕咕咕。」

  張楚忙活完,一臉黑線的衝到地道前,「你這是什麼鬼信號?」

  騾子尷尬的笑道:「這是稚雞叫,昨晚定暗號的時候,由血影衛直接通報烏潛淵收貨是備選方案,所以暗號……」

  「別囉嗦了,有話回去再說。」

  張楚拉著他跳進地道里,將石板歸回原位。

  然後讓騾子在前、他在後,沿著來路,瘋狂向前爬。

  一邊爬,一邊拆下承重木樁。

  一連收回五六根木樁後,張楚回過身,深吸了一口氣,一掌拍在了身後地道的頂端。

  洶湧的內勁沿著泥土一路向前迸發。

  拆了承重木樁後本就不太穩定的地道,當即崩塌。

  騾子見狀心驚膽顫的低吼道:「楚爺,地道要塌了,快爬……」

  ……

  兩人灰頭土臉的從地道里爬出來。

  騾子衝到房屋後邊給張楚打水,張楚自己則手忙腳亂的換衣服。

  「來不及了,你先走,留一個血影衛的弟兄在我周圍,一旦我發響箭,立刻通知李正做事!」

  騾子不敢相信的望著張楚:「楚爺,事情真到了這一步了?」

  張楚深吸了一口氣,「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如果烏氏沒提前做準備,以後玄北州內,就不存在『烏連城』這個名頭了,你快走!」

  騾子心下駭然,丟下一句「您萬事小心」,帶著一身泥土就衝了出去。

  ……

  張楚和騾子離開那間倉庫後沒多久,倉庫頂端的瓦面就被人掀開了,一個蒙面黑衣人順著一條繩索滑到倉庫裡。

  這個黑衣人一落地,沒有絲毫猶豫的就直奔著角落那一摞大木箱子衝了過去,然後抬腿就是一腳。

  「嘭。」

  摞得整整齊齊的十幾口大木箱子當場炸開,草藥和各式珠寶如同天女散花般灑落一地。

  「啪。」

  黃金彎刀高高揚起,重重落地。

  黑衣人的目光,瞬間就定格在了黃金彎刀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1
第186章 書生意氣

  張楚換回白色便服,慢悠悠的繞回倉庫,恰好望見烏潛淵帶著一大批烏氏家丁衝到倉庫前。

  烏潛淵遠遠的望見張楚,大聲問道:「老二,你上哪兒去了?我去茅廁怎麼沒找到你?」

  「嗨,甭提了。」

  張楚一臉不爽的回應道:「這破望江樓,上茅廁的人比喝酒的人還多,我憋不住,只能跑別地兒方便去。」

  「哈哈哈哈……」

  烏潛淵聞言幸災樂禍的大笑。

  「你還笑。」

  張楚沒好氣兒的罵道:「要不是為了幫你,我至於會憋著一泡屎到處找茅廁?」

  「哈哈哈……」

  烏潛淵邊笑邊朝他拱手:「那我可就要承你這一泡屎的人情了!」

  張楚一臉嫌棄:「虧你還是讀書人,太噁心了!」

  「哈哈哈……」

  烏潛淵只是笑。

  兩人閒聊的檔口,烏氏的人已經拉開了倉庫的大門。

  熾烈的陽光投射進空蕩蕩的倉庫,反射出點點迷亂的珠光寶氣。

  草藥和珠寶散落一地……

  張楚定神一看,心下劇震!

  怎麼回事?

  見鬼了嗎?

  他兩三分鐘前才從這座倉庫裡離開!

  所有的草藥和珠寶都是他親手收拾的!

  「我走後有人來過……」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一股涼意沿著他的尾椎骨一路向上,驚得他頭皮發麻。

  「我暴露了麼?」

  「應該沒有!如果已經暴露了,無論來的人是哪一方,都不會放我和騾子走!」

  來的是誰?

  要麼是郡衙的人!

  要麼是烏氏的人!

  不會有第三方的人!

  若是烏氏的人。

  那烏氏這一關,就算是過去了。

  若是郡衙的人,那烏氏和他,都完了!

  張楚隱藏在大袖下的雙手捏起了拳頭,掌心汗津津的。

  「老二,以後別和這伙山賊打交道了,他們做生意太不實誠了!」

  烏潛淵心疼的打量著一地草藥、珠寶,滿臉不高興地偏過頭對張楚說:「你瞧瞧,這些貨我們拿回去還怎麼賣?」

  張楚很想朝他翻一個白眼。

  大哥,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賺錢?

  嗯?

  不對!

  張楚猛地回過頭,上上下下打量烏潛淵。

  如果這貨臉上心疼和不高興的表情,都是裝出來的,那麼奧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但如果這貨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

  那這貨就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如果知道那把黃金彎刀的存在。

  那他現在只會有兩種表情。

  一種是如釋重負。

  一種是惶惶不安。

  關注點怎麼都不應該在這批貨上。

  張楚正待回話,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他一回頭,就見到一股赤色的人潮朝這邊湧來,林立的長槍,在陽光下就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

  「城衛軍奉命清查通敵賣國者,前方人等不許擅動,違者殺無赦!」

  雷鳴般的爆喝聲,遠遠傳來。

  張楚心頭一陣陣發冷,知道自己又被百勝道人和顧雄算計了!

  見過這批貨的人,除了他和騾子之外,就只有烏氏的人和躍馬寨的人。

  烏氏自然不可能自己去告發自己。

  那麼,只能是躍馬寨和錦天府郡衙暗通曲款,企圖抓烏氏一個人贓並獲。

  烏氏畢竟是烏氏。

  哪怕有「凡烏姓子弟,不得習武」的枷鎖束縛著烏氏,但烏氏數代人苦心經營出來的家族力量和人脈,也不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想動就動得了的。

  至少也得有鐵證才行。

  比方說現在,如果城衛軍在烏潛淵這個烏氏長房長子的面前,搜出了那把黃金彎刀,那就是足夠滅烏氏三族的鐵證了。

  換言之,他成了顧雄和郡衙之間做PY交易的白手套。

  就在張楚心頭緊急思考是不是現在就奪路而逃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側的烏潛淵說道:「聖人言,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誠不欺我啊!」

  張楚疑惑的瞥了這貨一眼,就見這貨現在竟然是一臉興致勃勃的吃瓜群眾表情。

  合著這貨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城衛軍就是衝他來的。

  張楚心頭頓時就有一句MMP不知當講不當……

  算了,MMP!

  不過被烏潛淵這麼一打岔,他也鎮定下來了。

  怕個毛啊!

  雖然他是顧雄的白手套。

  但他也戴了很多雙白手套啊!

  倉庫不是他租的。

  貨也不是他接的。

  就算是有人想藉機發難,那也要抓住把柄才成啊!

  急促的腳步聲中,上千兵馬衝到倉庫周圍,將張楚與烏潛淵他們團團圍住。

  一把把閃爍著寒光的刀槍,悉數對準了他們。

  烏潛淵一臉懵逼的偏過頭對張楚的說道:「老二,他們是不是誤會了?」

  張楚無力吐槽。

  就這事兒吧,人家真還沒誤會你烏氏……

  「本官乃郡兵曹陸安狄,烏氏烏潛淵何在!城西賤民張楚何在!」

  一名血盔血甲,身後罩著一襲烏黑披風的英武將官,按劍從兵馬中步出,威風凜凜的大喝道。

  張楚久聞這位陸大人大名,今日還是第一次見他。

  就見他年不過三十出頭,面白無鬚,身量高挑、體態勻稱,若是配上一襲錦袍和一把摺扇,走在街上定然又是一個回頭率極高的倜儻公子。

  偏生一套英武的血色甲冑披在他身上,又顯得相得益彰,給張楚的第一感覺便是如獅如虎、威風凜凜。

  如果說侯君棠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刀,不顯山不露水,那麼這位陸大人,就是一把染血的長槍,鋒芒畢露!

  張楚心下微沉,知道今日這一關不好過了。

  他與烏潛淵上前,躬身行禮道。

  「草民烏潛淵。」

  「草民張楚。」

  「拜見陸大人!」

  陸安狄的目光掃過烏潛淵,停在了張楚身上。

  下一秒,只聽到「鏗」的一聲輕響,一抹寒光閃電般的掠向張楚的咽喉。

  張楚心下巨駭,繃住身子就要往後跳。

  千鈞一髮之際,烏潛淵忽然往前一步,站到了張楚的身前。

  不甚高、不甚壯的背影,卻嚴嚴實實的將張楚籠罩起來。

  張楚一愣,緊繃的身軀猛地頓在了原地。

  寒光閃爍的劍鋒,停在了烏潛淵咽喉前。

  烏潛淵手無縛雞之力。

  但這一刻,他卻怒目圓睜,氣勢不輸陸安狄半分。

  「陸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2
第187章 無力

  「陸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烏潛淵怒目圓睜,語氣卻軟綿綿的,不著半分力道。

  但這句軟綿綿的話,卻讓陸安的劍停在他咽喉前一寸,一動也不敢動。

  雖然他只要把劍再往前遞上一寸,就能刺進烏潛淵的咽喉。

  但這一寸的距離,卻是彷彿隔著山和大海。

  烏潛淵見陸安狄還不收劍,語氣越發陰柔了,「怎麼,陸大人還想連我也一塊殺麼?」

  「那你倒是……」

  「動手啊!」

  最後三個字,他的音調陡然拔高,幾乎是咆哮出來的。

  此時的他,哪還有絲毫可以欺之以方的憨厚?

  這才是烏氏大少的風範!

  他修養高、涵養好,他能對一個幫助他的路人執禮稱在下,他會因為隨從對店小二的態度不好而開口訓斥隨從……

  但這些並不代表他懦弱可欺。

  也只有傻子才會認為,烏氏大少會懦弱可欺。

  很明顯,陸安狄不傻。

  ……

  被烏潛淵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如此逼問,陸安狄的顏面已然掃地。

  他胸中怒意如烈火般熊熊燃燒,一口鋼牙幾乎要咬碎。

  但他這一劍,最終也沒能刺下去。

  非是不願。

  實是不敢!

  他刺死烏潛淵很容易。

  烏氏捏死他更容易!

  他僵硬的收回長劍,僵硬的朝烏潛淵拱手道:「敢問烏公子,這間倉庫內的貨物,可屬你烏氏?」

  烏潛淵冷笑的一口應下:「不錯,是我烏氏的貨!」

  「那好,本官接到密報,這間倉庫內裡藏有通敵密函,請烏公子高太貴手,讓本官執行公務!」

  陸安狄一句一頓的說道。

  「本公子可以讓開!」

  烏潛淵臉上的輕蔑之意越發的濃郁了,「但你必須說清楚,搜查我烏氏貨,到底是你的陸大人的主意,還是聶大人、狄大人的意思!」

  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陸安狄神情一滯。

  他的主意?

  借他倆膽兒,他也不敢打烏氏的主意!

  但他能說這是聶大人、狄大人的主意麼?

  說了,這武定郡官場還有他立足之地?

  「此乃郡衙公務,烏公子無須知道!」

  陸安狄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回應道。

  「可以!」

  烏潛淵讓開倉庫的大門,「今日之事,我烏氏必有一報!」

  陸安狄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咬著牙一揮手:「給我搜!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一聲令下,大批官兵一擁而入。

  陸安狄混在官兵裡走進倉庫。

  當他看清倉庫內散落一地的草藥和珠寶後,心下也是猛然一涼。

  這一秒鐘,他竟然也有了和張楚一樣的想法:這是被坑了啊。

  ……

  張楚神情木然站在烏潛淵身後,看他與陸安狄交鋒,心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自他來到這個世界,一切便只能靠自己。

  未加入黑虎堂前,程大牛為了幾個大錢幾乎將他活活打死。

  加入黑虎堂後,也依然沒什麼好轉。

  程大牛依然敢殺他。

  趙昌輝照樣敢算計他。

  步風、韓擒虎仍然敢欺他。

  憑什麼?

  還不因為他只有光人一個,身後沒有任何靠山?

  劉五?

  侯君棠?

  都不算!

  他們只能錦上添花。

  他在雪中的時候,他們從未給他送過炭。

  所以他感激他們。

  但卻從未將他們當成自己人。

  他是咬著牙,憑著一口不服輸的勁頭,一拳一拳打上了黑虎堂堂主的位子,一刀一刀殺出了四聯幫幫主的位子。

  他一直在拚命的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給身邊的人做靠山。

  給他娘做靠山。

  給知秋他們做靠山。

  給李正、大熊、騾子做靠山。

  給他四聯幫的所有弟兄做靠山。

  四聯幫的天若是塌了,他得第一個去頂,因為他就是四聯幫的最高個!

  而今天。

  烏潛淵給他做了一回靠山。

  最他最危險的時候。

  烏潛淵拿自己的命,給他做了一回靠山。

  陸安狄那一劍,絕不是單純的嚇唬嚇唬他,而是奔著取他的命來的。

  鬼知道他那一劍收不收得住手……

  若是收不住手,別說烏潛淵只是烏氏大少,就算他是東宮太子也是白搭。

  什麼權勢和財富,都弄不活一個死人。

  張楚不知道烏潛淵那一刻是怎麼想的。

  反正他就那麼站到了自己身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給他擋了這一劍。

  若不是烏潛淵,他就算能躲過陸安狄的第一劍,也絕對不可能躲過陸安狄後邊的每一劍。

  陸安狄是七品。

  張楚是八品。

  一品之差,便是碾壓!

  ……

  「老二別怕,有我在,陸安狄不敢殺你!」

  陸安狄走進倉庫後,烏潛淵轉過頭笑著拍了拍張楚的肩頭,就像是兄長寬慰弟弟那般寬慰張楚。

  張楚也笑了笑,輕聲道:「老大,我欠你一條命。」

  「嗨,說這些做甚,我們是朋友。」

  烏潛淵笑的很隨意。

  他並不知道,自己剛剛那一步,在張楚心頭掀起了多大的波瀾。

  他只覺得,保張楚是理所應當的。

  既因為他們是朋友。

  又因為張楚今日是來給他幫忙的。

  又或許。

  是因為他還年輕。

  張楚沒再說話。

  今日之事,他張楚也必有一報!

  ……

  陸安狄臉色灰暗的從倉庫裡走出來。

  很顯然,他沒在倉庫裡找到他想要找到的東西。

  烏潛淵站在倉庫大門外,抱著雙臂冷笑。

  陸安狄見狀,臉色越發難看了。

  他躊躇了幾息,一咬牙,上前向烏潛淵拱手道:「烏公子,今日之事,本官也是執行公務,望烏公子莫要怪罪。」

  一文錢能難倒英雄漢。

  億萬文錢,能難倒無數個英雄漢。

  烏潛淵冷笑道:「本公子不見怪,不過陸大人回家後,不妨先收拾收拾行禮,免得後邊手忙腳亂。」

  陸安狄愣了愣,陡然反應過來,連忙抱拳道:「烏公子,且聽下官……」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烏潛淵已經面無表情的轉身走進倉庫,「都愣著做什麼?還嫌自家的東西被別人糟踐得不夠?」

  陸安狄僵在原地,臉色青一塊紫一塊。

  張楚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他,一句話都沒說。

  「哈哈哈,烏種馬、張老二,你們倆湊熱鬧竟然不叫上我,忒不夠意思了!」

  一個白衣人搖晃著摺扇,大搖大擺的越過官兵的封鎖線,走了過來。

  張楚扭頭望了一眼,心道來得真是時候。

  倉庫內的烏潛淵聞聲,轉身出來,不無埋怨的大聲道:「你要再來遲一會兒,就該給我和老二燒紙錢了。」

  「哈哈哈,這錦天府內,還有人敢動我聶玉堂的朋友?」

  來人的笑聲越發豪邁了。

  張楚看了看來人,又看了看烏潛淵,心頭無力的嘆了一口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2
第188章 你的事兒,發了(480張月票加更)

  南城。

  一間民房裡。

  百勝道人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面前放在一壺酒、一隻酒杯。

  他在等。

  等消息。

  等郡衙的官兵,大肆捉拿烏家人的消息。

  他其實是有機會出城的。

  雖然張楚將時間卡得很緊。

  申時一刻交貨。

  申時三刻關城門。

  但如果他願意出城,還是趕得及的。

  他沒有出城。

  他要親眼看著自己的傑作,畫完最後的點睛之筆。

  他並不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因為從那批貨送入那間倉庫的那一刻開始,錦天府內就沒有人顧得上來找他的麻煩了。

  按照他計畫的時間,錦天府的官兵將在烏氏接近那批貨之時,抓烏氏一個人贓並獲!

  完美!

  無解!

  一想到烏氏數代人才積累出的華服美婢、亭台樓閣、碧池水榭,將在自己的傑作下煙消雲散,百勝道人就興奮得渾身顫慄!

  烏氏就像是一塊價值連城的美玉。

  而他,則是將這塊美玉摔成稀巴爛的人!

  是的。

  他痛恨烏氏!

  痛恨這世間上所有高門大閥!

  憑什麼他們生來就可以錦衣玉食,高人一等?

  憑什麼他生來就要孤苦無依,命若螻蟻?

  這不公平!

  所有不公平的人和事物,都該死、都該一把火燒掉!

  老天爺一定是贊同他的理念的。

  要不然,怎麼會把將烏氏的把柄送到了他手上呢?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他決定葬送烏氏。

  然後就有了這個一次性將官府、烏氏、躍馬寨、四聯幫全部算計進去的龐大計畫!

  他一步步的遊說顧雄、遊說狄堅、遊說張楚,一步步將整個計畫佈置周密。

  所有步驟都很順利。

  位高權重如狄堅,都在聽了他的部分計畫後,對他言聽計從,甚至邀請他出任郡守府幕僚。

  是人就會有弱點。

  只要抓住他們的弱點,任他是王侯還是將相,都會乖乖入甕。

  唯一差點出岔子的環節,就在那個張楚身上。

  那個環節,四聯幫並不是不可替代的。

  錦天府內還有大把的幫派,可以取代四聯幫。

  但如果不能將四聯幫嵌進這個龐大的計畫之內,讓那個張楚感受一下什麼叫做絕望,實在難消他心頭之很。

  他是智者。

  智者就應該是完美的。

  容不得失敗!

  張楚每多活一天。

  他的恥辱就加深一分!

  不過那個張楚行事確是滴水不漏,很有他的風範。

  但他不信,張楚連作為人最基本的好奇心都沒有。

  只要他今日到了城東,就必死無疑!

  想到張楚,百勝道人不禁又有些惋惜。

  張楚是他這些年裡遇到的,唯一能讓他感到棘手的對手。

  只可惜,不能為他所用的聰明人,只能去死!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百勝道人感慨淺吟了一句,提起面前的酒杯,遙遙向東方示意道:「這麼大的烏氏陪著你一起上路,想來你也不會寂寞,若有來世,不要再與我為敵!」

  他慢慢將酒灑在地上。

  「嘭。」

  劇烈的撞門聲,攪亂了他即將逆流成河的憂傷。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百勝道人放下酒杯,不悅的喝道。

  「軍,軍師!」

  來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大氣,「城衛軍,城衛軍撤了!」

  「哦?」

  百勝道人一下就來了興致,「抓了烏氏的人和張楚回北大營了麼?」

  「不是!」

  來人終於把一口氣喘均了,急聲道:「城衛軍撤了,張楚和烏氏的人還在那間倉庫裡。」

  「什麼?」

  白勝道人驚呆了,愣愣的問道:「怎麼可能?城衛軍找到那把金刀,怎麼可能不抓烏氏的人和張楚?」

  頓了頓,他突然一個激靈。

  張楚沒事?

  那就該他有事了!

  他猛地從椅子上的跳起來,聲嘶力竭的大喊道:「轉移,轉移!」

  平靜的民房內頓時響起一陣雞飛狗跳的動靜。

  片刻後,一眾山賊急吼吼的從屋子裡衝出來,然後就見到一個精瘦的青衣漢子站在院子裡,笑眯眯的望著他們。

  「百勝先生,交易達成,我家幫主命小的來取《霜寒訣》與《逆雪一刀斬》的秘籍。」

  被眾多山賊簇擁在中心的百勝道人打量這名青衣漢子,心頭一陣陣驚疑不定:「你是……四聯幫青龍堂堂主羅大山?」

  青衣漢子笑眯眯的拱手:「區區賤名,能入得先生的耳,小的榮幸之至。」

  百勝道人見他這麼客氣,強行壓下心頭驚悸,強笑道:「羅堂主太客氣了,您的名頭在城西可是如雷貫耳。」

  青衣漢子:「承您讚譽……敢問《霜寒訣》與《逆雪一刀斬》的秘籍可在先生手中?」

  百勝道人下意識從懷中取出兩個書本大的牛皮包:「在此!」

  「那就多謝先生了!」

  青衣漢子笑吟吟的邁步上前,伸手去拿兩個牛皮包。

  一眾山賊身子繃得緊緊的,許多人都下意識的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但無人敢動手。

  這是城裡。

  不是山裡。

  百勝道人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將兩個牛皮包交到了青衣漢子手中。

  「萬一張楚還不知道那把金刀的存在呢……嗯,一定是這樣,城衛軍無功而返,肯定是烏氏提前取走了金刀,張楚現在一定還不知道他被我算計了!」

  他抱著僥倖心理暗自想道。

  青衣漢子接過兩個牛皮包,當著百勝道人的面打開檢查了一番。

  檢查完畢,他收好秘籍,鄭重的向百勝道人一揖到底:「小的代我家幫主感謝先生!」

  「客氣了,客氣了!」

  百勝道人聽他這麼說,心裡更踏實了。

  青衣漢子點了點頭,轉身往大門外行去。

  一眾山賊目送他離開,心頭也松漸漸的鬆了一口氣。

  然後青衣漢子一腳跨出門檻後,又站住了。

  他回過頭,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齒笑道:「對了,我家幫主還吩咐小的轉告先生一聲:你的事兒,發了!」

  百勝道人一愣,啥意思?

  然後青衣漢子的話音剛落,一群手刀彪漢,一窩蜂的衝了進來。

  為首那人,身穿黑色勁裝,背後一襲血色披風宛如旌旗一般迎風飄揚,滿臉的獰笑,一顆金色的門牙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這不是張楚的頭號戰將李狗子嗎?」

  百勝道人見了這人,腦海中下意識的蹦出了一個念頭。

  「留一個嘍囉報信,其他人,全部砍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2
第189章 反間諜?

  溫暖的燭光,照亮了空蕩蕩的四聯幫總舵大堂。

  張楚獨自坐在大堂上,神色疲憊的一手支著腦袋。

  騾子放慢了腳步,輕手輕腳的走入大堂。

  「回來了。」

  張楚輕聲問道。

  「嗯,《霜寒訣》與《逆雪一刀斬》的秘籍在此。」

  騾子從懷中取出兩個牛皮包,躬身道。

  張楚瞥了一眼,沒有翻看的心情,「拿上來吧。」

  「是,楚爺。」

  騾子恭恭敬敬的上前,將兩個牛皮包放到張楚手邊的案几上。

  「百勝道人如何了?」

  張楚問道。

  騾子:「死了,正哥親自動的手,一刀砍了他的腦袋。」

  張楚淡淡的「哦」了一聲。

  「明日把他的人頭送回躍馬寨。」

  騾子:「是,楚爺。」

  「傳訊靈田、紹梨、淀河三縣分舵,封鎖躍馬寨周圍所有馬道,斷躍馬寨半年財路。」

  「是,楚爺。」

  「傳訊玄武堂,讓大熊護送家眷回城,挖掘地道和租住那間倉庫的商人延遲半月回城。」

  「是,楚爺。」

  「寫在你手臂上的那幾個字,沒洗吧?」

  「沒有。」

  「抄錄下來,暗中尋找識得關外文字之人,分開拿給他們辨認,整理好報給我。」

  「是,楚爺。」

  「行了,沒事兒你就先回去歇息吧。」

  「是,楚爺。」

  騾子施禮告退,沒走幾步又退了回來,小心翼翼的問道:「楚爺,屬下心頭有一事不明,能否請您給屬下解惑。」

  張楚揚了揚下巴:「說!」

  「先前我們在倉庫的時候,您既然知道那把金刀有問題,當時為什麼不帶走那把金刀,按照時間來算,烏氏的人無法趕在城衛軍抵達之前帶走那把金刀……難不成,您提前就知道烏氏在城東安排了暗子處理那把金刀?」

  看得出,這個問題在騾子心頭憋了很久了。

  張楚笑了笑,對於騾子肯動腦子反思的態度,很是讚賞。

  這次事件,他做了很多佈置。

  有的有用、有的沒用。

  但最正確的佈置,無疑就是將那把金刀回歸原位!

  「我不知道烏氏有沒有安排暗子。」

  張楚慢悠悠的說:「但我知道,烏氏既然派了烏老大去取那批貨,就一定會對那把金刀作出佈置。」

  「當時我若帶走那把金刀,哪怕本意是為他烏氏避貨,但事實上卻是攪亂了他烏氏的佈置。」

  「那把金刀牽涉甚廣,若是就這麼憑空消失了,烏氏必定會追查其去向。」

  「躍馬寨的人將金刀送進了倉庫。」

  「烏氏又沒在倉庫找到那把金刀。」

  「哪怕他們沒發現那條地道,矛頭也會直接指向我四聯幫。」

  「顧雄看到那把金刀還能活,是因為他有一個好爹,一個好大哥。」

  「我們沒那麼強的爹和大哥為我們撐腰,一旦讓烏氏知道我們見過那把金刀,必死無疑。」

  畢竟是抄家滅族的罪證,換了張楚,他也會選擇殺人滅口。

  騾子聽著自家大哥給自己解釋,心下恍然的同時,又有些後怕!

  當時自家大哥若是做錯了決定,現在四聯幫只怕已經大禍臨頭!

  想到這裡,他又由衷的佩服自家大哥。

  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他竟然就能想到這麼遠。

  若換做他,肯定是光想著怎麼渡過城衛軍這一關,哪還想得了這麼多。

  「對了。」

  說到這裡,張楚也想起一事來,「今晚安排兩個人去把地道填上。」

  「屬下回去就安排人手去辦。」

  「去吧!」

  張楚朝他揚了揚下巴。

  騾子再次向張楚行了一禮,轉身退出大堂。

  張楚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大堂內。

  他也在復盤整件事情的始末。

  事到如今,很多事情他都已經想通了。

  現在唯一還沒想通的,就是……郡衙到底確不確定烏氏通敵賣國?

  要說確定吧,今天郡衙的行動又有些雷聲大雨點小。

  以那把金刀所代表的含義,烏氏絕對不是簡單向北蠻傳遞消息那麼簡單。

  而是已經在北蠻內部,取得了極高的地位!

  這是合情理的。

  烏氏那條「凡烏姓子弟,不得習武」的族規,應該是他烏氏起家之初向朝廷妥協的產物,就像是一個魚與熊掌之間的選擇,烏氏選擇了魚,捨棄了熊掌。

  他烏氏能有今時今日的財富和地位,這條族規功不可沒。

  但此一時彼一時,烏氏發展到現在的規模,這一條曾經給他們帶來過諸多便利的族規,如今已成為他烏氏最致命的弱點。

  德不配位,說得就是烏氏現在面臨的形勢。

  烏氏如果不想將來成為朝廷砧板上的魚肉,唯有想辦法自救。

  但大離王朝「非武者,不得為主官」的第一鐵律,又徹底堵死了烏氏在大離更進一步的可能。

  在大離無法更進一步,北蠻,自然就成了一條出路,還是唯一的出路。

  烏氏主營的踏雲馬,本身就產自關外。

  烏氏能以踏雲馬發家,當然和北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以烏氏如今在玄北、燕北二州的財富和地位,如果要選擇投敵的話……只要北蠻的主君不蠢,就肯定會給烏氏許以高位。

  那把金刀,就是信物!

  這種情況下,如果郡衙確定烏氏通敵賣國,會是雷聲大雨點小?

  他狄堅不怕朝廷追責?

  可要說,郡衙不確定,那今日郡衙的舉動他就更看不懂了。

  烏氏可不是什麼小毛賊。

  沒有十足的把握,就敢打著「通敵賣國」的旗號去搜查他烏氏的貨?

  不怕烏氏反撲?

  就比如烏潛淵今日對陸安狄放的那句狠話,張楚就不覺得只是場面話。

  待此事塵埃落定之後,烏氏必定會向陸安狄動手!

  只有整垮陸安狄,才能震懾住錦天府其他牛頭馬面。

  「難不成……烏氏其實是反間諜?」

  想來想去,張楚只想到了這一個可能。

  「烏氏明面兒上『通敵賣國』,暗地裡其實是朝廷打入北蠻的間諜?」

  「完全有可能!」

  「這就能解釋,郡衙為什麼會雷聲大雨點小。」

  「那,陸安狄就是郡衙推出來的犧牲品?」

  「也對,郡守姓狄,你卻叫安狄,不犧牲你犧牲誰?」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2
第190章 偃旗息鼓

  烏氏很快就發力了!

  城東交貨的第三天,張楚就收到消息,陸安狄卸任武定郡郡兵曹之職,下放至距錦天府最遠的大堡縣任縣令。

  郡兵曹是七品官位。

  大堡縣縣令也是七品官位。

  算起來倒也算得上是平調。

  但只要眼睛不瞎的人,就一定能看出來,一個窮山溝裡的縣令,和錦天府這種一郡治所的實權郡兵曹,有多大的區別!

  可以說,陸安狄的仕途,基本上就到此為止了。

  只要烏家還在玄北州屹立一日,他陸安狄就絕無翻身之日!

  說來令人唏噓。

  誰能想到,這樣一位壓得整個錦天府幫派界喘不過氣的強勢郡兵曹,在烏氏面前卻這般不堪一擊?

  那烏氏都還沒完全發力呢,他就已經跪了……

  有權有勢,果然是可以為所欲為啊。

  而張楚經歷了這次事件後,徹底偃旗息鼓了。

  錦天府幫派界內,再沒流傳過與他有關的傳聞。

  他每天跟上班一樣,在四聯幫總舵和張府之間兩點一線來回跑,偶爾外出一次,都是去和與烏潛淵小聚。

  但這並不會讓其他城區的幫派小覷他,反而越發的忌憚他了。

  連侯君棠召見他時,語氣都客氣了許多。

  不為別的。

  就因為他與烏潛淵之間的關係。

  經過這次的事件後,錦天府內許多大人物都將四聯幫視作烏氏的勢力。

  對此烏氏並未做出任何聲明。

  烏氏都沒開腔,張楚自然不會蠢到自己跑出去告訴別人不是。

  他還藉著這一股謠傳,解開了不夜坊的宵禁。

  郡賊曹侯君棠對此當然不會有意見,不夜坊賺錢就等於他賺錢。

  郡兵曹……沒法兒有意見。

  陸安狄已經被發配了。

  新任郡兵曹還沒到任呢。

  ……

  八月金秋。

  桂花香在四聯幫總舵內飄蕩。

  身著白色短打的張楚,站在梅花樁上,單手抓著驚雲,閉目靜立。

  肉眼可見的血紅色氣流,好似浪潮一般不斷從他掌中湧入驚雲,驚雲微微的顫動著,似乎是要將自己從刀鞘中跳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張楚掌心中的血紅色氣流漸漸趨於平緩。

  他睜開眼,輕輕呼出一口氣。

  「楚爺。」

  梅花樁下有人輕聲喊道。

  張楚一低頭,就見到騾子領著小黑與二狗子站在梅花樁下。

  三人面上都汗津津的,不知道已經來了多久。

  「怎麼不進大堂內等我?」

  張楚提著驚雲從梅花樁上跳下來,隨口問道。

  「也沒等多久。」

  騾子呲著一口白生生的牙,笑道。

  張楚笑了笑,朝他們三人一招手,「走吧,進大堂說話。」

  「來人,送四碗冰鎮酸梅湯上來!」

  ……

  「呼……」

  騾子舒爽的呼出一口涼氣兒,「嘖嘖」讚歎道:「這大夏天的,能喝上一口冰飲,真爽!」

  張楚見已經喝完了自己那一碗酸梅湯的二小,都眼巴巴的瞅著這碗酸梅湯,就隨手端起來平分到二小碗裡。

  「說得像是我短了你的例錢一樣!」

  騾子「嘿嘿」的低笑道:「這不是苦日子過慣了,冰塊賣得那麼貴,哪捨得去買!」

  張楚懶得理他。

  四大堂主每個月進多少錢,他心裡最清楚,哪會差買冰塊的那點散碎銀子。

  「怎麼樣,你們倆準備好沒有?」

  張楚問埋頭喝酸梅湯的二小。

  頭大身子小的二狗子捨不得放下勺子,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

  眼珠子滴溜溜直轉的小黑放下勺子,呲著牙拍著不甚強壯的胸膛道:「沒毛病,您就在家等俺的好消息吧!」

  張楚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到小黑的後腦勺上,「學誰不好非學你正哥,給我好好說話!」

  「哦!」

  小黑一下子就老實了,「騾子哥教了我們很多東西,我們覺得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這小子年紀不大,但自小在街頭摸爬滾打,心眼比許多成年男子都活泛。

  再加上跟著李正、大熊、騾子他們耳濡目染,張楚毫不懷疑,如果將這小子丟到某個陌生城市,他很快就能在當地的幫派嶄露頭角。

  「二狗子,你呢?」

  已經將碗裡酸梅湯,喝得比狗舔過還乾淨的二狗子抬起頭來,點頭道:「準備好了。」

  張楚點了點頭,目光在他們身上徘徊了兩圈後,想不定又輕聲道:「你們在我家待的時間也不短了,我一直都拿你們當弟弟看,現在我再給你們一次選擇的機會,如果不敢去,或者不願去,現在就告訴我,我讓你們騾子哥另外去找人。」

  「要想好了,一旦從這扇門走出去,你們就不能回頭了。」

  二小目不轉睛的望著張楚,都不吭聲。

  他們作出了選擇。

  張楚心裡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遺憾。

  「既然你們選擇了繼續走下去,那多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們按照你們騾子哥說的話做事就成了,我只告訴你們,張府,永遠是你們的家,如果在外邊遇到什麼邁不過的坎,就回來,家裡永遠有你們的碗,有你們的床。」

  兩個孩子聽到這裡,眼珠子都亮晶晶的。

  他們在張府生活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卻是他們短暫人生中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日子。

  不用尋思下一頓飯在哪兒。

  也不用害怕冬天來了沒衣裳穿。

  還有那麼多人對他們好。

  「出了錦天府的大門,你們倆就是親兄弟,要互相幫助,遇到了難事兒,也要一起扛,扛不動,就想辦法通知你們騾子哥,我們來幫你們扛!」

  「今天你們倆是完完整整,沒缺胳膊也沒缺腿的來見我,等你們回來的那一天,我希望你們倆也是完完整整的,不缺胳膊不缺腿。」

  「對了,你們還記得自己的大名嗎?」

  二狗子沉默搖頭。

  小黑撓著頭道:「我只記得,我爹好像是姓沈來著。」

  張楚思量了一會兒,拍板道:「這樣吧,李正的名字是我給起的,你們的名字,也由我給你們起吧……小黑你姓沈,就叫沈白吧,至於二狗子,你就跟著我姓,叫張凌鋒,怎樣?」

  二狗子歡喜的使勁點頭。

  小黑羨慕的看了看他,回過頭央求張楚道:「那啥,我也跟著您姓成不?」

  張楚抬手就是一巴掌,「滾犢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3
第191章 親疏之別(510張月票加更)

  張楚站在大堂門口,目送著騾子領著沈白和張凌鋒離去,心下有些悵然。

  大熊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笑著望著他:「就知道您肯定捨不得這倆小子。」

  張楚笑了笑,道:「可能是吧。」

  人是有感情的高級動物。

  這倆小子在他家進進出出了將近一年時間,就算是流浪貓流浪狗,也該養出感情了吧。

  「您想出去走走麼?」

  張楚想了想,問道:「好幾日沒見著李正了,他在忙什麼?」

  「正哥?」

  大熊想了想,搖頭道:「我也好幾天沒見著他的人影了。」

  這人吧,就是經不起念叨。

  兩人這正說著李正呢,就聽著熟悉的大笑聲從大門外飛速朝著這邊靠近。

  兩人一定神,就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咧著大嘴「哈哈哈」的朝著這邊狂奔過來,四個白虎堂弟兄遠遠的跟在他身後,追他追得上氣兒不接下氣兒。

  可不就是李正那貨麼?

  「啥事兒這麼高興啊?」

  張楚驚訝的看著這貨:「撿著金元寶了?」

  「哈哈哈……楚爺,俺有兒子啦!」

  李正欣喜若狂的朝著張楚高聲叫道。

  「啥?」

  張楚腦子當機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你哪來的兒子?」

  倒是大熊,這會兒反應出奇的快:「花姑嫂子有喜了?」

  「嗯嗯嗯嗯!」

  李正拚命點頭,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了。

  張楚反應過來,心下也是一喜:「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剛剛,許大夫說花姑有喜脈!」

  李正的語速快得跟放鞭炮一樣。

  張楚一拍大腿,欣喜道:「好事兒、好事兒啊,大熊,快派個弟兄回家向我娘報喜!」

  大熊喜笑顏開轉身就跑。

  「哎哎哎,再派的弟兄去不夜坊,拉兩隊廚子回去,晚上擺幾桌,好好慶祝一下!!」

  「知道了!」

  大熊頭也不回的高聲回應道。

  張楚再回過頭,瞅著咧著血盆大口一個勁兒「呵呵呵呵」的那貨,頗有些嫉妒的道:「你狗日的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喲!」

  ……

  李正有喜事。

  那就是張楚的喜事。

  張楚的喜事,那就是整個四聯幫的喜事!

  當晚,四聯幫的所有香主級以上的大哥們,齊聚張府。

  四五十號錦天府內有字有號的幫派大哥從日落前開整,一直喝到月上中天,秉燭夜戰!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的大笑聲此起彼伏,濃郁的酒氣,都沖不散張府內洋溢著的喜悅氣息。

  李正今兒的脾氣出奇的好,跟誰說話都帶著笑臉兒。

  張楚也由衷的為他高興,喝酒就跟喝水一樣。

  李正是跟他最久的弟兄。

  這貨惹禍是一把好手,但對他那是的確是沒得說。

  無論是什麼事兒,只要他張了口,李正就從未皺過眉頭。

  李正拿他當親大哥,拿他娘當乾娘。

  他也拿李正當親弟弟,拿李幼娘當親妹妹。

  不是沒人提點過他,說李正老的這樣沒大沒小,長此以往會出問題。

  張楚都是一笑了之。

  沒當皇帝的命,就別得皇帝的病。

  人在江湖飄,身後能有一個人打心眼裡敬著你、記著你,連老婆懷了孩子第一個想到都是給你報喜的弟兄,那是福分!

  是人就會有私心。

  指望手下的人都能像是機器人一樣唯命是從,全天24小時無休隨時待命,叫他自殺拔刀就抹脖子的上位者,無論是他老闆、還是大哥、亦或者是皇帝,遲早都得落得一個眾叛親離收場。

  承認人性都是自私的,才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用人的基本守則。

  也正是因為人性都是自私的,李正才尤為可貴。

  ……

  月上中天。

  赴宴的各堂大哥們三三兩兩散去。

  杯盞狼藉的酒席上,就剩下五人。

  張楚、李正、大熊、騾子、余二。

  張楚舒舒服服的靠著太師椅,臉色如常。

  對他而言,想喝醉都是一種奢望。

  李正、大熊、騾子和余二,皆是喝得面紅脖子粗,說話都大舌頭。

  「老二啊,不,不是俺說,你,你、你,別成天就守,守著你倆爛攤子,還是多出來和弟兄們走動走動,別生份了!」

  李正摟著余二的肩膀,在椅子上晃來晃去的大聲道。

  張楚瞥了李正一眼。

  這貨到底是真醉還是裝醉啊,聽這話裡的意思,分明是在幫余二向他說好話啊!

  他知道李正一直都認余二這個兄弟。

  因為那夜余二給他擋過刀。

  上個月烏氏那事兒,張楚交代他,一旦見勢不對,立馬清理掉朱雀堂所有香主級以上的人。

  朱雀堂香主級以上的大哥,加上張猛這個堂主,一共有十二人。

  李正唯獨問了余二怎麼辦。

  這貨看似沒心沒肺、神經大條,但事實上,他心頭是有一本賬的,誰對他好、誰幫過他、誰害過他,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聽到李正的話,余二哪怕是喝醉了,都不自覺的先用眼角瞄了張楚一眼。

  張楚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沒作聲。

  「這,這不是幫裡,幫裡的事兒要忙嘛,哪有空成天瞎幾把溜躂。」

  余二如是說道。

  這就是張楚疏遠的余二的原因。

  這個時候,如果他余二敢仗著以前那點交情,反問李正一句「老子不來找你,你不他娘不會來找老子啊」,張楚反倒會高看他一眼。

  他不是容不得聰明人。

  論智商,騾子比他余二不知道高了多少。

  他是容不得盡把小心思往自己人身上使的蠢貨。

  他成天跟外邊的人勾心鬥角就已經很累了,沒精力再跟自己人勾心鬥角。

  張楚端起酒碗,遙遙向余二示意:「老二啊!」

  「哎,幫主!」

  余二一下子站起來,畢恭畢敬的等著張楚說話。

  「坐下說。」

  張楚朝他虛按了按。

  余二依言落座,但依然是屁股挨著椅子,不敢坐實了。

  「你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想過退下去?」

  張楚淡淡的問道。

  余二臉色猛然一變,強笑道:「幫主,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

  「給你找個清閒的位子,每日喝喝茶、溜溜鳥,拿銀子養老,不用再跟著幫裡的年輕人們一起風裡雨裡瞎折騰。」

  李正一聽,猛的抬起頭大聲嚷嚷道:「啥?楚,楚爺,這麼好的位子,俺也要。」

  「正哥,咱哥倆喝酒,別打擾楚爺跟二哥說話。」

  坐在李正身邊的騾子笑眯眯的拉住他。

  李正嘟囔了兩句,端起酒碗跟騾子繼續喝酒。

  余二望著張楚,眼神劇烈閃爍著,瞧他的樣子,像是酒都醒了一半了。

  張楚自顧自的一碗乾了,然後慢悠悠的輕聲道:「考慮考慮,想好了,去總舵找我。」

  頓了頓,他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遙遙向李正示意:「狗子。」

  「哎。」

  李正醉眼朦朧扭過頭看張楚。

  「回去告訴花姑,無論她懷的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我張楚都是他的乾爹!」

  說完,他仰頭一口飲盡。

  「哈哈哈……」

  李正大笑:「這話還需得著說?俺就算是有一百個兒子,他們也只有會您一個乾爹!」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4
第192章 轉型計畫

  翌日清晨。

  張楚一睜開眼,就見到知秋穿著睡衣坐在窗邊,一手支著腦袋,怔怔的望著天邊朝陽發呆。

  他伸了個懶腰,模糊不清的問道:「怎麼醒得這麼早?」

  知秋回過頭看他一眼,神情憂鬱的低聲問道:「爺,您說妾身是不是去找許大夫瞧瞧?」

  張楚清醒了一些,坐起來問道:「怎麼?身子不舒服麼?」

  「不是……」

  知秋搖了搖頭,末了低下頭望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幽幽的說道:「妾身的肚子,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張楚啞然失笑,原來是花姑懷上孩子,刺激到這個小女人了。

  他起身,睡眼朦朧的張開雙臂擁住他,輕聲嘀咕道:「怕什麼,我們還年輕呢。」

  知秋扭了扭身子,讓他的腦袋能在自己肩頭靠得更舒服一點:「可花姑嫂子才跟了正哥四個多月,就有了……」

  張楚愣了愣。

  咦?

  是這個道理啊!

  他和知秋從未做過什麼避孕措施。

  他自詡自己也算得上的龍精虎猛。

  那同房都七八個月了,知秋為什麼沒懷上呢?

  就算女人的排卵期每個月都只有那麼兩三天,他也不至於每個月都錯過吧?

  難不成……

  當初鐵鍋炒自己,炒出問題了?

  張楚不由的摸了摸光頭,低聲道:「那啥,要不我也去找許大夫瞧瞧?」

  「不許您這麼說!」

  知秋嗔怪的摀住他的嘴,「肯定是妾身有毛病。」

  這個時代的女性,生不出孩子總是習慣性的責怪自己,覺得是自己的肚子不爭氣。

  但張楚好歹也擁有一個現代人的靈魂,他當然知道,生孩子是兩口子的事兒,任何一方出問題都會導致不孕不育……甚至男方的問題,往往還要多過女方的問題。

  「沒事兒,一起去瞧瞧吧!」

  張楚笑道:「就當檢查檢查身體了。」

  知秋只當他是為了寬慰自己,看他的目光,熾烈得都快融化了。

  氣息微微有些從沉……

  就在小兩口準備趁熱來一發的時候,門響了。

  「楚兒,知秋,起身了嗎?」

  是張氏的聲音。

  「娘,起身了。」

  張楚起身,給知秋理了理凌亂的衣衫,一邊回應一邊走過去開門。

  他打開門,就見到自家老娘端著一大碗味道刺鼻、熱氣騰騰的褐色藥湯站在門外。

  「娘,這是什麼?」

  張楚疑惑的打量著那一大碗藥湯,問道。

  「沒你的事兒,一邊呆著去!」

  病懨懨了許久的張氏,今日難得中氣十足。

  「知秋、知秋,快來,趁熱喝了!這是娘去南城李大夫那裡討來的方子,都說喝上十副,三年抱倆!」

  「哎,來了娘!」

  知秋喜笑顏開的迎上去,如獲至寶接過那一大碗藥湯,輕輕吹了吹後,就大口大口的往肚子灌。

  瘦瘦小小的人兒,那碗比她臉還大。

  張楚心疼得臉都黑了,但瞅著自家老娘「虎視眈眈」監督知秋喝藥的架勢,他又不敢吱聲。

  原來受刺激的,不只是知秋一個人。

  ……

  時間在張府內飄蕩的古怪草藥味兒中,一點點溜走。

  初六。

  張楚接到血影衛稟報,沈白與張凌鋒以四百兩白銀為拜師禮,成功拜入青霞派,開啟了他們的江湖路。

  張楚與騾子以沈白與張凌鋒為案例,商議過數次後,決定正式建立常備人才機制,從收養在張府中的孩子們當中挑選適齡兒童,收入血影衛培訓,在適當的時候送入武定郡,乃至玄北州各中小江湖門派習武學藝。

  習武學藝的期限,以其習武學藝期間對血影衛的貢獻而定。

  簡而言之,就是如果張楚覺得他還有繼續在所在門派紮根的必要,就可以在所在門派多待兩年。

  如果在習武學藝期間,既對血影衛沒什麼貢獻,自身武道修行又無多大精進……那還是趁早拉幾把倒,滾回四聯幫學習怎麼砍人吧!

  大致期限為短則兩年,長則八年。

  兩年,是那種特別不上進的人。

  八年,是那種特別上進的人。

  正常情況,在四到五年之間。

  按照年級來算,他們十四歲、十五歲左右進入各門各派習武學藝,四五年的時間,足夠入品,返回四聯幫時也正好是二十歲左右,正是最血氣方剛,最有拚勁的年紀。

  這個龐大的計畫,是建立在龐大的開銷上的。

  拜師要給拜師禮,習武學藝的過程中還會有大量開支,這些都由四聯幫出。

  以沈白與張凌鋒為例。

  他二人,拜師時拜師禮各兩百兩。

  後續每個月,四聯幫還會送二十兩到他們手裡作為日常開銷。

  二十兩多嗎?

  若換做梧桐裡的這些老百姓,那當然是一筆把他們賣了都賣不出的天文數字。

  但對習武之人來說,真不多,也只能保證他們頓頓有肉吃的同時,還能隔三差五賣點補藥進補。

  一人二十兩,兩人就是四十兩。

  而在張楚和騾子的計畫中,頭一個五年,要送一百人出去。

  一百人,如果平均拜師禮是二百兩,那就是二萬兩。

  後續每個月還得送出二千兩給他們作日常開銷。

  五年,就是十二萬兩白銀!

  這才是真正的窮文富武!

  也就是四聯幫開拓了區縣分舵,才能支撐起這麼龐大的計畫。

  換做以前只有城西這一片地盤的四聯幫,根本拿不出這一筆開銷。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張楚並不擔憂會養出一群白眼狼出來。

  或者說,出白眼狼是肯定的,畢竟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會有。

  五年後,若不願意返回四聯幫效力,張楚也不會勉強他,強扭的瓜不甜嘛,只要把欠四聯幫的,還清就行……當然,這個肯定得按照朱雀堂放印子錢的利率來算。

  如果敢仗著自己學了點武功就翻臉不認賬,張楚有的辦法讓他知道馬王爺長幾隻眼。

  旁的不說,就說他們進入各門各派的身份,全部四聯幫提供的假身份,敢不認賬,四聯幫只要把他的老底子抖出來,就保證他會吃不完兜著走……任何門派,都不會容忍門下出現奸細。

  張楚選定中小型江湖門派作為四聯幫進軍江湖的目標,防的就是白眼狼反噬。

  何為中小型門派?

  張楚定義的是沒有中三品氣海大豪坐鎮的江湖門派。

  再給四聯幫五年時間,哪個中小型江湖門派還有資格跟四聯幫掰腕子?

  張楚希望借這個計畫,讓四聯幫跳出錦天府的這一片藩籬。

  如果一切進展順利,四聯幫會慢慢從一個市井幫派,轉型成一個江湖幫派。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4
第193章 中秋佳節

  八月十五,人月兩團圓。

  這一天,錦天府的老百姓們都會早早的出門,去菜市場買菜,為晚上的團圓準備飯菜,心靈手巧的婦人,還會自己做上一屜月餅。

  這一天,張楚也是起了一個大早。

  他在家裡吃過早飯後,就坐著馬車出了城,將張氏和知秋做的月餅親手送到烏潛淵手中。

  晌午和烏潛淵小酌了幾杯後,他返回四聯幫總舵,拉上了一馬車銀子,去拜訪侯君棠。

  馬車走的還是侯府的後門。

  但這一次,卻是侯君棠親自來給他開的門,笑吟吟的迎他入府,請他吃了半盞茶水。

  拜訪完該拜訪的人,打點完該打點的人,張楚再回轉四聯幫總舵,親手寫下一封封請柬,送到了四聯幫每一位香主級的大哥,以及劉五,鄭屠戶等人的手上。

  今晚,梧桐裡張府大門前的長街上,席開一百桌,邀請四聯幫在錦天府內的所有幫眾赴宴。

  酒席的事宜,青龍堂提前好幾日就開始操持了。

  來自於錦天府內好幾個知名酒樓的廚子隊,昨夜就已經入駐長街,為今日的晚宴準備菜餚。

  十多個臨時搭建起來的灶台,每一個下邊的柴火都燒得旺旺的。

  一頭頭刨洗乾淨的整豬整牛整羊,拉進長街,被廚子門揮舞著菜刀,肢解成一塊塊等待下鍋的肉塊兒。

  沒什麼虛頭巴腦的看菜,也不講究什麼色香味俱全!

  就倆字兒:實在!

  整隻的醬豬蹄兒!

  整隻的清燉雞鴨鵝!

  整條的糖醋、清蒸魚!

  切得巴掌大的滷牛肉……

  當然還少不了青花街老陳記的陳年燒刀子,一車一車的運進來,碼放得如同小山一般高。

  張府的孩子們,歡快的在長街上奔跑著,不時從廚子們的案板上抓起一塊塊滷製好的邊角料肉塊兒塞進嘴裡,滿足的「咯咯」直笑。

  而大批的青龍堂幫眾,則忙活著安置座椅板凳,在長街的兩邊掛上大紅燈籠。

  晚宴還未開始,長街上就已經洋溢著節日的氛圍。

  華燈初上。

  青龍幫的幫眾們成群結隊的來了。

  空蕩蕩的長街,很快就變得人滿為患。

  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頭。

  這是四聯幫成立之後,第一次大規模的集會。

  除去下到區縣開拓分舵的兩三百人之外,盡數到場。

  超過了一千人!

  張楚的本意,只是藉著節日,召集幫裡的弟兄們樂呵樂呵,也讓各個堂口的弟兄,有機會能相互認識認識。

  沒有展示肌肉的意思。

  以他如今在錦天府內的地位,也無需展示肌肉……比他強的人,不在乎他這點人馬,比他弱的人,也沒膽子惹他。

  但當四聯幫的人馬一次性全拉出來後,依然震撼了隱藏在長街周圍的其他幫派探子!

  他們都知道四聯幫有多少人馬。

  四聯幫的門徒制又不是秘密,他們完全可以通過計算獲悉四聯幫的規模。

  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一回事。

  人上一千,徹地連天!

  上千條精壯漢子湊在一起,光是氣勢,就足以嚇破很多幫派的膽!

  不來看看又鬧心,來看之後又絕望。

  四聯幫這座大山,真是壓得錦天府其他幫派喘不過氣來啊!

  待四聯幫的幫眾們來得七七八八後,一名青龍堂的幫眾高聲唱喏道。

  「幫主到!」

  張楚在四大堂主的簇擁下,徐徐從長街的另一頭走進來。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底金虎紋的勁裝,背後綴了一襲及地的純黑色披風,光頭沒用錦冠遮掩,就這麼光溜溜的反射著燈籠的紅光,意氣風發、霸氣外露!

  許多第一次得見他的「義」字輩幫眾,都不敢相信自家這位名震錦天府的幫主,竟然如此年輕。

  下一秒,長街上所有四聯幫幫眾起身,面朝張楚一揖到底:「參見幫主!」

  呼聲宛如浪潮,一浪還比一浪高……半個城西都聽到這一聲呼喊。

  張楚望著眼前這似曾相識的場景,竟短暫的出神了。

  昔時張府落成,他舉辦喬遷之喜宴請青龍幫所有幫眾,當時侯君棠駕臨,青龍幫的幫眾們,也是這般整整齊齊的向他見禮。

  那時他便對自己說,「男兒當如是」。

  但當時的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不到一年的時間,他便能取而代之,甚至更進一步。

  「幫主。」

  站在他身側的騾子,小聲的提醒他。

  張楚猛的回過神來,笑道:「弟兄們不必多禮,都起身吧!」

  在血氣的催動下,他的聲音雖不大,卻響徹了長街。

  整條長街上的四聯幫幫眾們,都聽到了。

  「謝幫主!」

  上千號四聯幫幫眾起身。

  張楚邁步走上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高台,感受著無數雙熾烈的目光望著自己,心緒澎湃,豪氣頓生!

  「今日是中秋節,大傢伙兒吃好、喝好,酒桌上沒輩分,要覺得誰往日裡欺負自己,今日儘管報仇,讓他橫著從這條街出去!」

  張楚笑道。

  「哈哈哈……」

  下方響起一陣哄笑。

  有膽兒肥的「仁」字輩兒幫眾,嬉皮笑臉的大聲道:「幫主,那俺要覺得你平日裡欺負了俺咋辦……狗哥,你別瞪俺,幫主自己說的,酒桌上沒輩分!」

  「哈哈哈……」

  下方的哄笑,更大聲了。

  敢笑的,大多都是以前跟著張楚搶地盤、搶生意的「仁」字輩兒老油條,他們都知道,自己幫主是開得起玩笑的人。

  張楚也笑:「不是我吹牛比,這世上能把我灌翻的人,只怕還沒生出來!」

  「哈哈哈哈……」

  這一次,哄笑直接變成了爆笑。

  「白傻子,上,灌翻幫主的大任,我們就交給你了!」

  「你別怕,大不了,你翻了,你那相好兒的我們幫你照顧!」

  「對對對,千萬不要慫,我們這麼多弟兄都挺你!」

  叫白傻子的「仁」字輩兒幫眾急眼了,抻著脖子吼道:「滾犢子,你們別坑俺,帶種的自己去灌幫主!」

  等他們哄鬧夠了,張楚才笑著虛按了按手,「好了,大夥兒入席吧!」

  「謝幫主!」

  上千號人行過禮後,各自入席。

  四大堂主簇擁著張楚,往張府門外的主桌行去。

  「開席!」

  隨著一聲銅鑼響,大盤大盤的雞鴨魚肉就好似流水一般開始往桌上傳。

  「五爺,怎麼樣,我四聯幫還成話吧?」

  張楚笑吟吟的對坐在他身側的劉五說道。

  他這一桌人並不多,除去張楚和四大堂主之外,就只有劉五和鄭屠戶兩人。

  劉五的眼中,至今還有震撼之意。

  「成成成,太成了,三個青龍幫都抵不上你四聯幫。」

  他說完,席上的四大堂主都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張楚沒往心裡去,端起酒碗和劉五碰了一下,仰頭一口乾了。

  他在乎外人對他的看法。

  但他做事,卻又只求問心無愧。

  這很矛盾,但人本身就是矛盾集合體。

  「以後只要得空了,就帶嫂子和兩個大侄子多來我家走動走動,別我不請您,您就不來啊!」

  張楚笑著對劉五說道。

  這是張楚第二次對劉五說這番話。

  但這一次,劉五心下是真有點感動。

  因為這一次,張楚沒事兒找他幫忙。

  「你現在不比以前啦,坐的位子高,盯著你的人也多,就別顧我這把老骨頭了,好好忙你自己的,得空了,就找我喝兩碗酒就成!」

  劉五如是說道。

  到底是老江湖,一語就點破了張楚現在的處境。

  張楚笑了笑,又端起酒碗與他碰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您不用替我擔心,只要我夠強,那些宵小之輩便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劉五望著他充斥著強大自信的面龐,一個恍惚,彷彿又看到昔時的侯君棠。

  那時的侯君棠,也如張楚一般自信。

  他羨慕過。

  他也學過侯君棠。

  只可惜,他成不了侯君棠。

  他端起酒碗,一口飲盡。

  酒席逐步進入到高.潮。

  上千號四聯幫幫眾,滿街亂竄,找一個個自己認識或不認識的幫中弟兄喝酒。

  你上次幫過我,得喝一碗。

  你上次不幫我,得喝一碗。

  你上次沒幫上,得喝一碗。

  「仁」字輩兒的老油條們,都知道自家幫主的底子,都老老實實的喝自己的,沒人敢來挑釁他。

  「義」字輩兒的那些個新人們,起先也都挺老實的,畢竟自家堂主還在主席上坐著,不敢造次。

  但等到幾個喝高的了「義」字輩兒門徒,暈乎乎的端著酒碗來向張楚敬酒後,張楚笑眯眯的喝了之後,就捅了馬蜂窩了!

  所有的「義」字兒門徒,都一窩蜂的往張楚這兒鑽。

  四大堂主坐在席上,笑眯眯的望著自己堂口的小崽子來找自家大哥喝酒,非但不攔著,還大聲慫恿。

  「他娘的,沒見到幫主的酒碗空了嗎?還不快給幫主滿上?」

  「幫主頂不住了,你們加把勁兒,很快就能灌翻他了!」

  「二娃子,繼續上啊,老子看好你!」

  那句話怎麼說的?

  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

  不讓這些個小崽子知道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他們還真以為天老大,他們就老二了。

  張楚喝了一碗麵色如常。

  喝了一百碗,還是面色如常。

  十斤裝的燒刀子,他一個人身後就扔了三四個空酒罈子。

  等到酒宴進行到最巔峰時,一陣「嘚嘚」的清脆馬蹄聲,忽然傳入了酒席當中。

  一小部分四聯幫幫眾聽到馬蹄聲,放下酒碗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聲音清晰了一分。

  更多的四聯幫幫眾聽到馬蹄聲,放下酒碗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人聲鼎沸的酒席現場,很快就安靜下來了。

  所有人都望向了馬蹄聲傳來的方向。

  張楚疑惑的站起身來,遠遠望見一個頭戴斗笠、腰挎長刀的黑衣人,騎在一匹神俊的白馬上,溜溜躂達的走進長街。

  「張楚何在?」

  白馬停在了酒席前方,馬背上的黑衣人開口問道。

  宛如低音炮一般的低沉男聲,清楚傳入長街內每一個四聯幫幫眾的耳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54
第194章 武人交際圈(540張月票加更)

  「直你娘!」

  站在白馬左側面的一名四聯幫幫眾,聽到來人竟敢直呼自家幫主的姓名,想也沒想的,一把抓起屁股底下的條凳,暴起就是一個餓虎撲食,雙手掄著條凳凌空砸向白馬上的黑衣人。

  說時遲,那時快。

  爆喝聲未落,長街上的上千號四聯幫幫眾,就見到那名弟兄的條凳已經掄到黑衣人的面門前了。

  所有人都以為,下一秒就會看到那個騎白馬的裝逼犯慘叫著滾落下馬。

  然後,他們只見到那個黑衣人輕輕的抬起左手,在間不容髮時,一掌輕輕拍在條凳上。

  「嘭。」

  劇烈的氣爆聲中,結實的條凳斷為兩截。

  凌空躍起的那名弟兄,好似被疾馳的馬車撞了一個滿懷,噴著血倒飛出三丈有餘,砸翻了一座酒席。

  長街短暫的安靜了幾個彈指後,直接就炸了。

  所有的四聯幫幫眾都朝那匹白馬湧過去,有條凳的抓條凳、有椅子的抓椅子,沒椅子的從桌上抓起一個菜盤子也要往上衝。

  掀桌聲、碗碟的碎裂聲、叫罵聲,沸反盈天!

  三人成虎。

  而這裡,是一千多號喝高的暴力幫派份子。

  黑衣人穩如泰山的坐在白馬上,彷彿眼前上近千號氣勢洶洶的暴力幫派份子,不過是空氣。

  就在四聯幫的浪潮即將的撞在那匹白馬上之時,一道炸雷般的爆喝聲突然壓下了長街上沸騰的叫罵聲。

  「住手!」

  洶湧的四聯幫浪潮瞬間就像是按下了暫停鍵……因為說話的人,是他們的幫主。

  「取我的刀來。」

  張楚偏過頭,對他身側的騾子說了一句話後,在李正和大熊的簇擁下,舉步往前走。

  擁擠的人群,隨著他的腳步自動分開。

  不乏有眼力勁兒的幫眾,將擋在自家幫主面前的桌椅給拖到一旁。

  張楚筆直的走到白馬前一丈遠的位置,停下了,仰頭打量白馬上的黑衣人。

  這是一個約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膚色黝黑、唇邊留有短鬚,兩條掃帚眉入鬢,粗豪而剛毅,特別是他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宛如鷹眸。

  張楚問道:「顧雄?」

  方才那一掌,既有暗勁的爆發力,又有明勁的剛猛力,分明就是七品才能練就的化勁!

  會光明正大打上門來鬧事的七品仇家,除了顧雄之外,張楚想不到第二人。

  「我是。」

  黑衣人言簡意賅的回道:「你便是張楚?」

  「顧大當家好興致!」

  張楚沒回話,只是冷笑。

  若是換個時間、換個地點,他還真有點怵顧雄。

  但現在,他不怵。

  一千號四聯幫幫眾雖然懟不死一個七品,但拖住一個七品卻是綽綽有餘。

  顧雄是武定郡十大江洋大盜之一。

  無論是郡衙是出於什麼原因一直沒有收拾他,都不是他能夠大刺刺進入錦天府逛大觀園的資本!

  強者都是要臉的,能做郡守的強者更要臉,也不得不要臉。

  因為他代表的,是朝廷的臉面。

  「百勝道人是你殺的?」

  顧雄沒理會張楚言語裡的譏諷之意,直接開門見山。

  張楚正待開口,李正已經搶先道:「是俺殺的,你要想替他報仇,沖俺來!」

  張楚不悅的瞥了李正一眼,喝道:「我與顧大當家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來人,把他拖下去張嘴三十!」

  「是!幫主!」

  大熊聞言,毫不猶豫一把摀住李正的嘴,再一招手,一群玄武堂弟兄紛紛撲到李正身上,按住他就往後拖。

  李正劇烈的掙扎。

  他是九品。

  但大熊也是九品,身邊還有一幫玄武堂弟兄幫忙,李正除非與大熊動真格的,不然怎麼可能爭得脫。

  「張幫主的手下倒是忠心耿耿。」

  顧雄嗤笑道。

  張楚沒理會他,也開門見山道:「明人不說暗話,無論百勝道人死於誰人手,都是我下令殺的,顧大當家如果要為百勝道人報仇,就劃下道兒來,我張楚一定接著!」

  「哦?」

  顧雄微微傾身,一手溫柔的撫摸著白馬柔順的鬃毛,似笑非笑的俯視著張楚,問道:「我倒是想問問張幫主,是誰給你膽子,讓你敢殺百勝道人,難不成……你真不怕死麼?」

  「顧大當家這個問題問得好!」

  張楚也笑了,反問道:「我也有個問題想問問顧大當家,是誰指使百勝道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坑我張楚,你躍馬寨勾結官府陷害江湖同道,傳出去就不怕你顧氏天刀門名譽掃地嗎?」

  顧雄撫摸白馬鬃毛的手一頓,臉色有些愕然。

  前番烏氏金刀一事結束後,百勝道人嘎嘣得太利索了,什麼消息都沒來得及稟報他,所以很多事他都不是很清楚。

  但他從張楚剛才那一句話裡,聽出了四點信息。

  第一點,他和百勝道人聯手做局坑張楚,張楚都知道。

  第二點,百勝道人聯合官府的謀劃,敗露了。

  第三點,張楚很清楚他的背景。

  第四點,張楚背後很可能有高人。

  正如百勝道人曾經作出過的判斷,顧氏和萬氏的舊怨,雖然稱不上江湖隱秘,但也不是一個混跡市井的幫派頭目所能知道的。

  江湖這倆字聽起來高端大氣上檔次,但其實就是一個武人的人際圈子,只是武人的腦回路吧,有點不太一樣,直得太直、彎得太彎,但又都喜歡以消滅敵人的肉體存在作為解決矛盾的慣用手段,一代代恩怨下來,就導致了貴圈真亂。

  江湖既然一個人際圈子,那麼,要知道這個圈子裡的信息,首先第一點你得是這個圈子裡的人,第二點你在這個圈子裡的高度,決定你能知道的信息高度。

  舉個栗子,同樣都是寫小說的作者,說起來怎麼也算是一個圈子的,但每個月指著全勤買泡麵過活的撲街作者,能知道這個圈子裡最頂級大神們通常都在那個會所聚會嗎?

  再換個角度,連某位大神最喜歡點幾號技師這等隱秘都知道的作者,他自身哪怕不是大神,怎麼著也是個五級作家吧?

  所以,當張楚說出「顧氏天刀門」這幾個字後,原本完全沒將張楚放在心上,只想先裝裝逼,再愉快的一刀砍死他的顧雄,一下子就有些忌憚張楚了。

  然後等他正視張楚之後,才恍然發現,張楚竟然是八品!

  對於七品而言,無論是八品、還是九品,都是隨手就可以砍死的弱者,所以敵人到底是八品還是九品,一點都不重要。

  但現在,當他懷疑張楚背後有高人後,張楚是八品,就變得非常重要了。

  八品的幫派頭目?

  雖然少見,但仔細找,還是能找出一些。

  二十歲出頭的八品幫派頭目?

  雖然少見……不,根本就是連聽都沒聽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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