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老人過健康性生活！瑞典養老院提供「指南」

在大眾的普遍印象中，老年群體在養老院的生活，多半就是吃飯睡覺、聊天，或者偶爾坐輪椅去戶外曬曬太陽。但在位於瑞典南部布羅比（Broby）的「Lindgarden」養老院，畫風則截然不同。你可能會看到，在院內的公共休息室裡，一位97歲的老人正瀏覽著一本關於「老年人兩性關係及慾望」的手冊，並感嘆道：「這是一本好書！」



雖然Lindgarden的大廳沒有擺放任何情色物品，看似與其他養老院無異。但這裡的工作人員卻會為每位老人提供一份do愛指南，外加一個「快樂籃子（pleasure basket）」。籃子裡裝著很多性用品，比如各種情趣按摩霜、潤滑劑等等，以及一個「請勿打擾」的貼心掛牌。



雖然看似詭異，但這並不是Lindgarden在從事任何非法勾當，而是養老院的主任Liselott Klang於一年前開啟的一個新項目—— 關於老年人如何過上健康的性生活。為了滿足老年群體的生理需求，這家養老院做了很多顛覆性的嘗試。比如，每當有一位新的老齡客戶搬進來，這裡的工作人員都會立即跟老人進行一次，關於親密關係和慾望的非正式討論，問他或她一些關於性健康的問題。

之後，工作人員還會向老人們演示一些正確操作，例如，進行性行為時應該如何握住導尿管。雖然老年群體的性行為至今仍是很多人羞於提起的話題，但Lindgarden並沒有敷衍、逃避，而是認真對待這件事，還讓院內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提前接受性學家的專業培訓。現在，Lindgarden裡一共有56位65歲以上的老人。院方希望，這裡每個人的幻想和慾望，都能被盡可能地滿足。



當然，這種革新做法起初必然也會受到一些阻力。畢竟大多數老年人最開始並不敢談論關於性的話題。可能要等幾個星期後，他們才會給予回應，跟負責照顧自己的護理人員大方討論，甚至開始和養老院裡的其他朋友們就這一話題開開玩笑。這裡的老年群體知道自己有可以信任的傾訴對象，於是在談話過程中往往會吐露更多心聲，比如自己深埋已久的悲傷，失去以及對伴侶的渴望……



而在實踐這一項目的同時，Lindgarden裡很多年輕的員工，也因此改變了對「老年人性行為」的態度。以前，員工們發現有老年人自慰時會感到不舒服，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需要自己幫忙預訂酒店，甚至對此感到畏懼。但現在，他們漸漸意識到「此事不僅僅關於性，還有關親密關係」，畢竟「每個人都需要一個擁抱」。並不能因為人變老了，就剝奪他們的性權利。在主任Liselott Klang看來，尊重老年群裡的性需求，目的就是「讓一個人即使搬進養老院，也能維持個人身份」。



事實上，老年群體的性生活，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禁忌話題。特別是在年齡歧視更加嚴重的瑞典，老年人往往被排除在外。有很多人都無法想像，自己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會發生性關係。他們對此感到恥辱，甚至是厭惡。久而久之，老年群體的性需求就在社會的忽視中被迫隱形。



正因如此，有很多專家學者多年來一直努力為老年群體發聲。比如來自印度的性衛生教育者兼作家Seema Anand。今年62歲、同屬於老年群體的Seema，多年以來一直致力於打破性恥感，讓社會能夠早日正視老年人，尤其是女性的性需求。「這個社會讓我們相信，一旦到了年紀，有些事情就不適合做了，有太多的刻板印象和迷思，我覺得這已經成為了一個問題，我希望可以打破這個障礙，讓大眾多多討論這個問題。」



然而，她的言論卻被看作是驚世駭俗、有悖人倫。她本人也因此頻頻受到網暴，甚至收到大量的死亡威脅。人們詛咒她，質問她：「你都這個年紀了，怎麼還好意思來談論這些事？」Seema為此傷心、困擾過，但她卻從未動搖。她堅定地認為，性能讓人們保持活力，更加熱愛自我。終其一生，每個人都有權享受這種歡娛。直到現在，她仍堅持在各大平台發聲，希望能讓更多人認識到這一點，不再以性為恥。



好在，除了Seema，最近幾年還有越來越多的人同樣認識到，維護老年群體的性生活有多麼重要。在2018年，英國各大養老院收到了一本名為《護理院中的老年群體：性、欲與親密關係》的小冊子，以幫助護理人員更加專業地處理相關問題。



這本冊子明確寫道：搬到養老院中居住的人們，只要不侵犯其他人的權利，就理應和在家裡時一樣，享有同樣的自由。這也就意味著，養老院的工作人員要在護理老人，觀察老人健康以及尊重老人的隱私之間，尋求一個平衡，尤其是對於老人們的性生活。冊子上著重強調了性的重要性—— 它關乎的，是一個人的自我認知能力。

「性是貫穿人類一生的一個基本要素，它包括性別認同和角色、性取向、親密關係、性表達和性行為，因此也影響著身份、自我形象、自我概念和自我價值。它還會影響心理健康、身體健康、社會關係和生活質量。」



而除了是一項基本權利，性還是老年群體的切實需求。2009年，芝加哥大學的一個研究小組，開展一項針對全國老年健康生活的調查項目。結果顯示，在75歲至85歲的受訪者中，74%的女性和72%的男性均認為，擁有滿意的性生活對於一段關係的維繫至關重要。並且在這一年齡段中，有超過三分之一的男性和將近五分之一的女性，性生活仍然十分活躍。不同於社會刻板印像中的「老年人不再有性生活」，這些都是最真實的數據。



更加鮮為人知的是，性行為或許還會為老年群體帶來一些益處。來自英國考文垂大學和牛津大學的研究人員曾提出，對於老年人而言，積極的性生活會有助於大腦功能的改善與提升。他們針對50歲至83歲的老年群體進行過一組實驗，最終發現：每周至少有一次性生活的人，在註意力、記憶力，語言流暢性以及視覺空間能力等方面，相較於性生活頻率較低的人，擁有更好的表現。種種研究結果都證明，社會對於老年人生理行為的認知，其實充滿偏見和誤解。這樣想來，Lindgarden養老院的做法不能算驚世駭俗，而是本應如此。



不過也有人對此表示擔憂，因為養老院很容易滋生性病：

「據我所知，至少就我所在的地方而言，79歲以上人群的性病感染機率很大，因為他們的性行為非常頻繁，並且也不做保護措施。」


「是的，性傳播疾病（STD）或性傳播感染（STI）一直是當地養老院的大難題。因為這些人不停地do，並且他們覺得老了就不會得什麼病了，然後便不做任何保護措施。」


「其實，不是他們覺得自己不會染病，而是他們根本不在乎。他們老了，在護理院中度過餘生，對他們來說時間也不多了。我媽媽曾告訴我，在她工作的地方有個老頭得了艾滋，但是其他女性仍然會和他睡，並且不採取保護措施。我媽媽問了其中一位老奶奶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不是不知道那個人有艾滋病，那個老奶奶說，'反正我也沒有多少年可活了'。」


目前，已經有越來越多國家漸漸意識到老年人性需求的必要性。未來，這將是一個無法逃避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