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老師掀離職潮⋯事多錢少不如去超市？！

33歲的凱拉·麥考特（Kayla McCourt）曾是一名美國教師。今年1月17日，她拍了一段影片，記錄自己辭職的全過程：她將所有教具打包，並歸還鑰匙，最後以一個故作滑稽的姿態走出教室——這是她在辭職前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





實際上，TikTok裡像她這樣的老師還有很多很多。#TeacherQuitTok（教師離職）這個話題，現在瀏覽量已經達到恐怖的2.72億。



點進去一看，就能看到各式各樣的老師在辭職，而且幾乎無一例外，離開這個行業後，他們顯得容光煥發。


《我辭掉了我的工作》


《我不當老師啦！》


剛剛結束了在教育行業以外的第一天工作，如你所見，我一點不累，等下可能還會去散個步。」


「我以前是個老師，現在在超市工作。我剛下班，而且我感到很快樂。」


「目前來說，完全不後悔！」

此外，該話題裡面也不光是辭職的，還有繼續任教的老師們肉眼可見的絕望情緒……

有的下課之後默默流淚。


「當你的學生跟你說：'樓下剛有人打架，場面可瘋了，你要看影片嗎？'，我be like」


「我發現之所以會出現教師離職潮，是因為現在的孩子們都完全不在乎。他們不在乎你講了什麼，就算是比較有意思的課外閱讀，他們也不在乎，就很冷漠。更糟的是，他們也不在乎後果，不在乎闖禍，不在乎你給家長打電話，不在乎被停學……就，你要怎麼贏過這種冷漠呢？你贏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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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的重要性當然不必多提，離職潮一旦出現，是很值得重視的。但問題是，有沒有可能是社群媒體把嚴重性放大了呢？答案是否定的。專注教育行業的非營利組織Chalkbeat針對美國的8個州做了項調查，結果發現無一例外，教師離職率全都顯著上升，至少來到五年內最高點，超越疫情前的水平……



這還只是已經離職的，正在考慮離職的就更多了。2021~2022學年末，麥肯錫對1800多名教育工作者做調查，發現「計劃在下學年開始前離職」的比例，接近三分之一…….



而美國年輕人們對「當老師」這事的興趣，也明顯越來越低。下圖紅線代表的就是教育專業，可以看出從2000年開始，就一直穩步下降……作為對比，其他的「商業」、「醫學相關」「社會科學」等專業，卻有不同程度的走高——其實這些行業，對於文憑的要求都差不多。



有沒有可能是美國的教師職位已經飽和？也不是。美國教育統計中心（NCES）每年都會做一項大調查，而最新數據表明，有45%的公立學校還缺至少一名教師；53%的公立學校感覺人手仍然不夠。



總結下來，就是不僅缺老師，而且現有的老師還好多在離職，新生代年輕人進入教育行業的熱情也在逐漸消退……已經形成完整的惡性循環！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原因有很多，我們一個個地來說。

首當其衝的，毋庸置疑，就是薪資低。在美國的絕大部分學區，老師至少得有個學士學位才能教書（但其實有不少人會念完碩士），而美國的大學學費又是出名的貴。實際上算上通脹，大學學費已經從1990年的1.5萬美元/年漲到現在的2.9萬美元/年，翻了快一倍，而教師薪資…….基本沒漲過。對比其他硬性要求大學學位的工作，教師的薪資水平平均低了19.2%，其中女老師13.2%，男老師達到離譜的30.2%……



2021年有機構對1200名教師做調查，結果有82%的人說自己為了補貼家用，做過/正在兼職。在這82%裡面，又有53%至今還在兼職……



意思是四成以上的老師養不活自己，得上兩份班，這就造成一個非常詭異的現象，有些老師想開了，轉行到零經驗的領域，結果賺得比當老師還多還輕鬆！

「哦看吶，一個老師辛辛苦苦讀完碩士，教八年書，結果轉到教育行業以外的第一年，就比以前賺得多了。」



而且這位做得應該也不是什麼高精尖的工作。她推的東西是個洗地機，結合背景來看，大概率就是清潔工作；開頭說的那位辭職去超市工作的也差不多，她是在麵包房。不僅賺得更多，精神狀態也明顯有所好轉。



對比下來，當老師真的有點慘，畢竟做清潔工、烘焙師又不需要大學文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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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薪資之外，就是加班。有研究分別對老師和校長每週的工作時長做統計，發現老師們每周平均得工作52小時；校長更慘，來到58小時。



薪資、加班這兩點結合起來，就是美國老師的薪資在經合組織當中排倒數第一；



但是論工作時長，又成為正數第一！



真就字面意義上的「賺得最少做得最多」，這樣的崗位留不住人，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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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最明顯的這兩點以外，其餘各種五花八門的因素也還有很多，比如從去年開始，美國開啟一項聲勢浩大的「禁書運動」。



雖然對外的說法是「禁掉含有色情情節的書」，但實際上，禁掉的書裡只有22%含有色情內容，其餘可能是跟LGBTQ+沾邊，可能涉及有色人種等等……老師們不知道給學生講某本書會不會惹來麻煩，這才是最大的問題。類似的情況，僅一周之前，佛州一位老師就因為給學生放了迪士尼電影《奇異冒險》，被家長舉報，然後就遭到停職調查。原因是該片裡面有一個角色是同性戀……



考慮到各大片商現在基本都在高舉彩虹旗，日後還敢給學生放電影的老師恐怕會越來越少。當然，說了這麼多，還沒說房間裡的大象——校園槍擊。有外媒總結2023年的槍擊案，說今年已經有74人因槍擊案受傷或去世——仔細看時間，這篇文章發佈於3月29日，才剛三個月……



2月初的時候，TikTok上有一段影片紅極一時，是一位老師拍的。他說，現在他學校裡的每一個教室都強制要求要有一個「黃色桶子」。



這桶子，看上面墊圈的形狀就知道了，是當應急馬桶用的。這是為了防止學校出現槍手，學生們需要長時間封鎖在教室裡，桶裡裝著衛生紙、繃帶等應急用品。



接著老師又掏出一個小包，那是一個小毯子。他問同學們：「有人知道這是乾什麼用的嗎？」



有人猜是「防輻射」，老師搖搖頭：「這是拿來蓋屍體的。」「所以很諷刺地，如果有一天你需要用到這個桶，你應該感到慶幸——因為至少你沒有用上那個毯子。」



何其可悲。以上種種反映到精神和心理上，就是美國老師們和工作相關的壓力幾乎是普通美國人的兩倍，而抑鬱症狀出現的概率，幾乎是三倍。



人的熱情畢竟不是無限的，就算再喜歡教書育人的老師，在經歷完這一道道的坎之後，又能有多少熱情剩下呢？

有的老師說，教書這事有兩面，一面是下班之後想起白天的一切，直接崩潰大哭：



另一面，是看到孩子們的笑容時，又覺得這一切都很值。



也有老師說：「我愛我的工作，但是當一個好老師，真的很難。每天我都要想各種各樣的方式，以興奮的姿態來跟學生互動，下班之後，我就不剩任何能量來照顧自己了。」



「我愛我的學生，也愛我的工作，但像現在這樣每天回家一點力氣都不剩的話…….我的目標是在當一個好老師，與找時間照顧自己之間找一個平衡，因為我知道，像現在這樣絕對是無法長久持續的。」



一個社會能有這樣愛學生的老師，是一件幸事。可如果把老師們逼到必須「自我精神操控」才能堅持教書的程度，這樣的好老師，只怕會越來越多地走向別的行業……老師放棄夢想，社會失去老師，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雙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