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高峰外太空！富翁花錢挑戰極限為感受「活著」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那麼多「世界紀錄」可以創了，但英國企業家朱爾斯·芒廷（Jules Mountain）仍然找到一個——成為世界上第一個駕駛貝爾505輕型直升機橫跨大西洋的人。



為了達成目標，他需要開直升機從蒙特婁飛往根西島，全程近4000英里，只能在加拿大北部、格陵蘭島和冰島的冰凍荒原上加油。直升機的航程為350英里，加滿油只能飛三小時，這意味著他必須精確降落。實際起飛後，芒廷發現這趟旅程比他想得更難：「我必須在14500英尺的高空中越過凍霧，否則直升機的旋翼會結冰。我飛的時候是零下14攝氏度，海拔太高導致我喘不過氣。然後飛了一小時，我發現我燃料只夠用30分鐘。」



你以為芒廷會後悔，感覺自己太魯莽了？實際上，他高興壞了，要的就是這種危險的感受。「我之前的目標是徒步穿越北極，但感覺太容易了，根本不夠危險：你隨時都可以獲救。但這場挑戰不容易，需要我飛過人跡罕至的冰山和森林。如果發動機出現故障，我很可能會死。」



「這就是腎上腺素激增的時候，你能感覺自己鮮明地活著。」像芒廷這樣追求危險的富人不在少數，潛水器泰坦號的乘客也是其中的一員。這場悲劇把富人圈的極限旅遊帶到公眾面前，人們一邊驚嘆一邊疑惑：這到底是錢太多，還是膽太肥？



據聯合市場研究公司分析，2022年，探險旅遊業的市場規模達到3660億美元，到2030年，它將超過1萬億美元。其中，拉動市場大幅上漲的是極限旅遊，也就是為了娛樂，故意將自己的健康乃至生命置於危險環境中。大家應該還記得「邁爾斯勳爵（Lord Miles）」，這個英國少年仔為了尋求刺激，故意去阿富汗、南蘇丹等局勢不穩定的地方旅遊，結果被塔利班俘虜。



車諾比也是一個網紅旅遊景點，在電視劇《核爆家園》爆紅後，旅遊博主和遊客們紛紛過去拍照留念，還有人拍性感寫真。以上兩種都算極限旅遊，只是格調不高。富人們的極限旅遊更注重獨特的自然環境、對精神和肉體的錘煉，以及……花更多的錢……很多很多錢……



Pelorus是一家奢華旅遊公司，為客人們提供訂製旅遊服務。比如，他們為了讓富豪一家在南極洲探險，準備兩艘遊艇、兩架直升機和一組科學家（科學家是為了幫客人的12歲女兒講課）。客人們經常突發奇想，要去危險的海域遊覽，所以Pelorus的遊艇上必備潛水器，而且是兩台。Pelorus的潛水器耗資4000萬美元建造，曾用來拍攝BBC的《藍色星球》。這樣一趟旅程，花費數十萬美元輕輕鬆鬆。



Pelorus每週還提供環球旅行三人遊，「只需」花178000美元，就可以讓客人快速通關幾百年前不得了的環球成就。去所羅門群島捕魚、在阿拉斯加徒步、在非洲大草原狩獵……花費15萬到25萬美元，人們就能「返璞歸真，感受最原始的生活」。



最貴的極限旅遊，無疑是飛入太空。馬斯克、貝佐斯和布蘭森都看好這個領域。維珍銀河公司以45萬美元的價格，賣掉800張門票；太空旅遊公司Axiom以5500萬美元的價格，把三個商人送上國際空間站。上個月，光纜公司Dura-Line的老闆約翰·肖夫納（John Shoffner）在空間站待了8天後返回地球，他是Axiom的第二批客戶。



「我覺得這很有趣。」肖夫納心滿意足地說，「它可以幫你找到你的優勢，我是說極限。但你又不需要真的找到極限。」錢沒多到能上天的人，會在地球上尋找自己獨特的位置。

嘉瑞特·麥迪遜（Garret Madison）是麥迪遜登山公司的老闆。他的公司專門帶遊客登上那些沒被命名、也暫未被攀登過的高山。



登聖母峰已經不那麼令人興奮了。只要花10萬美元，人們能得到從訓練到登山到拍攝的一條龍服務。一天內有350多人排隊登頂，世界最高峰擁擠得像菜市場。而處女峰是未被人踏足的領地，登上它更有興奮感。「去年，我們有客戶花了20萬美金購買全套的南極洲文森山的登山服務。這是最新的潮流：億萬富翁們希望和朋友一起冒險。他們乘坐私人飛機去南極洲，和以前的旅遊比它更上檔次。」



麥迪遜承認，雖然客戶付了很多錢，但旅程的舒適度極低。他能提供最大的奢侈只有熱水淋浴、瑜伽課程和在帳篷內看電影。對錦衣玉食的富人來說，這種體驗是折磨，不過，他們要的就是折磨。「參與我們公司冒險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想受罪。因為只有受罪的時候，他們才能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否則，他們只能窩在某個五星級度假村裡消磨時間。」



玩極限旅遊的人多了，甚至出現「刷成就」和排行榜。極限旅遊公司Untamed Borders組織人們去阿富汗、敘利亞和葉門旅行，他們還搞起成就清單，鼓勵人們多多冒險。比如」七大洲成就」（登上每個大洲的最高峰）、「冒險家大滿貫」（登上七大峰和南北兩級）、「冒險家極限三連勝」（去過聖母峰、馬里亞納海溝和太空）。
完成成就的人，是毋庸置疑的圈內大佬。有人想挑戰「走遍全球各國」的成就，又嫌聯合國認可的國家數量太少。於是，他們重新劃分世界，把領地、島嶼和附屬國全算進去，得到1500個可刷成就的地區。



現在，排名第一的是哈利·米西迪斯（Harry Mitsidis），他的成就是1362個。在泰坦號之前，極限旅遊圈難道沒人出事嗎？當然有，而且不少。丹·查理茲（Dan Richards）是全球救援公司的首席執行官。他的公司專門解救陷入困境的遊客，無論身處何地，他們都能救出來。



查理茲從事這行近20年，他表示疫情發生後，行業的發展變得非常快。「在疫情以前，大家對傳統旅遊很滿意。但現在，人們總想前往地圖上最邊緣的地方。每次我聽說了最極端的案例，總會有更震撼的案例出現。」查理茲的很多工作都來自喜馬拉雅山上。僅去年一年，他的團隊進山救援了168次，其中一半發生在聖母峰。



在他的工作裡，經常能看到人類如何「找死」。曾有一支荷蘭賽艇隊自信心爆棚，想僅靠手劃的力量橫渡印度洋，結果途中一人腿部受傷，很快發展成膿毒症，全隊人在海上驚慌失措。因為只有一條無動力的船，他們無法快速劃到岸邊。查理茲用了五天時間，讓路過的集裝箱船找到他們，然後用直升機送到醫院。

在喀喇崑崙山脈上，有三名年紀頗大的遊客玩滑翔傘冒險，其中一人心髒病發作，一人跑過來救他時受傷，另一人出現嚴重的腸胃不適。理查茲團隊用最快的速度上山救人，把他們送進醫院。



如果遊客不幸被綁架，或者陷入戰區逃不出來，查理茲也有辦法。他有一支由海豹突擊隊隊員和其他特種兵組成的營救小隊。當客戶身處險境時，只需點擊快速撥號按鍵，營救小隊就能收到地理資訊，不顧一切趕來救人。「我們公司每年會救2000到3000個遊客，無論在哪裡都能救。」查理茲說，「哦，除了太空，這個暫時不行。」



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的行為科學教授格蕾絲·洛丹（Grace Lordan）說，極限旅遊已經取代頂級奢侈品，成為富人尊貴地位的象徵。「現在，大眾也能購買奢侈品，只要我們願意，也可以辦一場奢華的晚宴。而企業家呢，他們有較高的風險承受能力，想獲得其他人難以得到的東西。所以，他們願意在私人生活裡進一步推動自己。」



麥迪遜認為，過於舒適的生活麻木了富人的感知，所以他們想靠旅遊回歸艱苦。「這個圈子裡大部分是50、60歲的男人，他們想追求活力。他們想要穿越昆布冰川和聖母峰死亡區，而不是呆坐在辦公桌後面，看著淨資產在電腦上累積。當你越接近死亡，就越能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除此外，富人選擇極限旅遊，也隱含一種傲慢。他們覺得自己可以掌控無序的自然，用金錢堆砌出強大的人力物力，征服世界上每一處角落。上可入太空，下可潛深海，完成這一切時，彷彿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但這種掌控感只是幻覺。泰坦號五人死亡的悲劇，已經證明極限旅遊就是賭命玩。



也許，金錢多少和精神是否貧乏沒有關係。日子過得再好的人，也會覺得困頓無聊，或者說，奢華的生活正是困住人的囚籠。想要感受活著，想要感受自己的存在，就一次次深入險境。一不小心過了頭，從體驗危險變成體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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