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自由成為「宣誓處女」放棄女性身份，活像男人！

大約35年前，來自阿爾巴尼亞的Gjystina Grishaj決定拋棄女性身份，像男性一樣生活。她脫掉裙子、剪掉長髮，改以男性裝扮示人，還為自己取個新名字—— Burrnesha Duni。不同於跨性別者，Duni之所以轉變性別，是因為她遵循巴爾幹地區的古老習俗，成為一名「宣誓處女（阿爾巴尼亞語為：Burrnesha ）」。做出承諾的那一刻起，她將必須像男性一樣生活，並答應放棄性生活和婚姻，終身獨身。而她別無選擇，因為「阿爾巴尼亞是男人的世界，只有成為男人，才能得以生存。」


（Burrnesha Duni近照）

這項充滿爭議的傳統，源自15世紀，阿爾巴尼亞貴族成員Lekë Dukagjini所製定的《卡努法典》。裡面規定了一個絕對的父權社會，對女性做出許多不平等的限制。《卡努法典》的盛行，導致當地女性無權購買土地，不能吸煙、戴手錶、在選舉中投票，許多職業也被禁止從事。她們無權決定個人婚姻，小小年紀就聽從父母的安排出嫁，婚前必須保持處子之身，婚後不得不輟學，在家生子、幹活、伺候丈夫，如若反抗就會遭到毆打…基本上，女性只被視為家庭財產，活著的意義就是為男性服務。


（Lekë Dukagjini）

若想逃離這種不公義的命運，唯一的方式就是成為宣誓處女。按照規定，女性在任何年齡都可以成為宣誓處女，只需要在十二位村民或部落長老的面前宣讀不可撤銷的誓言，承諾以男性的身份生活並保持獨身，如有違背將被處以死刑。

從此，宣誓處女將承擔起男性責任，充當一家之主，享有男性的社會地位和特權。她們可以穿著男性服裝、使用男性名字、攜帶武器、吸煙飲酒，從事男性工作等……總之，除了肉體，精神和外在表現都和男性無異。不過代價就是，她們也要割捨掉婚姻和生育權。


（Burrnesha Duni）

但即便如此，仍有許多女性決定成為「男性」。大部分是因為不想出嫁，成為宣誓處女後既能逃避包辦婚姻，也不會得罪男方。還有一些女性則是被迫走上這條路。這同樣源自於當時的兩項傳統。

一個是「血仇」。《卡努法典》規定，如果某一家族有成員被人殺害，他們可以通過殺掉加害者或加害者家族的另一名男性來討回公道，也就是所謂的「一命換一命」，即便年幼的男孩也可能成為目標。但這種野蠻的復仇行為往往不會一次終結，加害者家族有人被殺後，又可以以此為由向被害者家族發起新一輪復仇，變成「冤冤相報何時了」。結果就是家仇會持續好幾代人，把跟最初的衝突無關的後代也捲入其中。

要想不被殺害只有一個方法，就是躲在家裡。因此許多被捲入「血仇」的男性都被限制在家中，有些甚至一生都出不了幾次門，無法讀書變成文盲，更不用提賺錢養家了。為了生存，這時就需要家裡的女性成為宣誓處女，代替男性外出工作養家。


（示意圖）

還有一項傳統，源自於當地對寡婦的歧視。當時，如果一位寡婦沒有兒子，等待她的只有幾條路：要嘛回到原生家庭，要嘛留在已故丈夫的家裡做僕人，不然就得再婚。為了逃離這些安排，一些寡婦會說服女兒成為宣誓處女，這樣自己就有了「兒子」，能有更多的選擇。


（示意圖）

聽起來確實匪夷所思，但這就是當時阿爾巴尼亞女性的真實處境。還好隨著時代的發展以及先進思想的傳入，當地男尊女卑的現像已有所好轉，宣誓處女的古老傳統也隨之消亡，當下的年輕女性已經沒人再會變成「男性」來獲取權利地位。宣誓處女越來越少，根據專家粗略統計，目前全世界大概只剩十幾位。文章開頭提到的Burrnesha Duni就是其中之一。


（Burrnesha Duni）

Duni住在阿爾巴尼亞北部幾乎與世隔絕的Lëpushë山村裡，因為很少接觸外界，當地思想異常封建，性別歧視也十分嚴重，女孩們都被迫早早嫁人。年輕時，也有很多男性到Duni家提親，但Duni一心嚮往自由，不願意為婚姻家務所困。還好她有位思想開明的父親，願意尊重她的選擇，Duni這才逃避過早結婚生子的命運，足足拒絕了15次求婚。


（Burrnesha Duni接受採訪）

但她最終還是走向宣誓處女的路。她的父親和大哥都因病離世，家裡本就貧窮，孩子又多，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Duni自願做出犧牲，成為一名宣誓處女，開始以男性身份工作養家。那之後，她拋棄長裙長髮，成為一家之主，肩負起開拖拉機、砍柴以及照料牲畜等體力勞動，身體因而越發強壯，性格也變得強硬堅韌。她開始以男性自稱，只跟男性社交，常和他們一起到酒吧喝酒抽煙。

那時的她還在為此驕傲，因為變成「男性」後，她得到更多社會認可和尊重，能享受和男性同等的待遇自由，這讓她覺得自己更加強大…但她卻並未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她本來就該享有的，並不該靠割捨自己的權利去交換。Duni和其他宣誓處女一樣，被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所局限，相信得到權利的方式就是加入男性、順從他們制定的規則，而不是對其發起挑戰。


（Burrnesha Duni）

結果就是，在她年老時，這選擇的弊端漸漸顯現。今年Duni已經58歲，她犧牲絕大部分人生養家糊口，卻無法成立自己的家庭。以前她並不覺得孤單，因為家裡人多熱鬧，可如今大家都為了尋求更好的生活離開家鄉、甚至移民，村裡的常住人口也只剩20來人，Duni一下就被巨大的孤獨感包圍。「我為家裡做出所有犧牲，如今孤獨讓我倍感沉重。」「這棟大房子裡一直住著很多人，現在卻陷入寂靜沉默。我覺得十分悲傷。」而這種落差是成為「男性」的快感也無法抵銷的。曾經的Duni無比堅信自己的選擇，但現在每當病重卻無人照顧時，她難免也有所動搖。


（Burrnesha Duni）

不過她還是感到欣慰，因為時代不同，宣誓處女的傳統可能會在她這裡畫下句點。未來的女性不必再面臨和她一樣的處境，每當看到有女性成為律師、總統、追求夢想，Duni也會為她們感到高興。要不是碰到錯誤的時代和觀念，那可能也會是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