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過世親戚進他家大驚：壁爐變牛頭怪，走廊畫金字塔

大多數人都認為，Ron Gittins是個挺奇怪的老頭。他70多歲，獨自住在伯肯黑德（Birkenhead）的一套老舊公寓。他的鄰居常常帶嬰兒去外面曬太陽，偶爾會撞見他。他通常會戴著假髮，腿上鬆鬆垮垮地套著綁腿，鞋子是他自己用報紙糊的威靈頓靴。他還有一輛嬰兒車，但他顯然沒有嬰兒要養。


（所謂的「威靈頓靴」，其實就是雨鞋…）

他家門口矗著兩根頗有南美風格的石柱，看著就有點詭異，於是也沒有鄰居主動上門拜訪。


（Gittins家門口的石柱）

鎮上的人說，這老頭浮誇又怪異，經常穿著誇張的戲服四處溜達，尋找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一袋袋水泥，裝進他不知從哪順來的購物車。這樣一個怪老頭當然沒什麼朋友，他也不太邀請別人去他家，整天躲在屋裡，叮叮噹噹地不知道在做什麼。他姪女Jan Williams說，家人見他的頻率是以年計算，上次見完他一年後，他就過世了。2019年9月，怪老頭Gittins與世長辭。之後不久，家人終於第一次走進他封存幾十年的秘密，也就是他的公寓。他們驚訝得說不出話。


（Gittins的家）

公寓的每面牆，每個角落，都被Gittins塗滿藝術作品。每個房間都堆滿袋子、盒子、書籍、藝術材料，食物包裝、未完成的雕塑和畫、手寫的筆記…這裡簡直就是他自己蓋的，專屬於他的藝術館。巨大的牛頭怪雕塑，牆上是他手繪的壁畫，上方點綴著希臘羅馬式的半身像，角落裡隨意堆放著各種「武器裝備」：寶劍、自己糊的步槍，毛氈報紙之類材料做的胸甲和盾牌，還有許多叫不上名堂的，未完成的作品…


（牛頭怪房間）

這還只是一個房間的一個角落。來到另一個房間，牆上塑了隻威風凜凜的獅子，身後壁畫紋飾堆得滿滿噹噹，粗略一看大概是聖經故事、希臘羅馬傳說等主題，椅子上堆放著幾個沒做完，報紙糊的雕塑，角落還丟著台破舊的電子琴…


（房間裡巨大的獅頭）

甚至這間屋子的天花板，都讓他像西斯汀小堂一樣，畫了天頂畫…..


（天花板的天頂畫）

再換一個角度。獅子的對面也有一張大壁畫…


（獅子頭房間其他的部位）

至於廁所，被他整個畫成藍色，飾以大小魚類，大概他洗澡的時候能輕易沉醉在「海底世界」吧…


(廁所)

出來到走廊，一下進入埃及，什麼法老豔后，應有盡有…



（走廊上的「埃及壁畫」）

順走廊來到下一間，應該是雜物間，這裡倒是沒有巨型雕塑，只是把壁爐的兩個腳改成…..大概是魚的東西。牆上畫著兩張肖像畫，畫框是他手繪的，另一面描繪船隻出港，可能也是希臘羅馬故事。房間下方隨意堆著許多電子設備，都是他多年來淘的CD、VCD、舊電視、收音機等電子設備，還有把吉他…


（雜物間）

天花板依舊畫了天頂畫，應該是「羅馬士兵被人魚引誘」之類主題吧…


（雜物間天頂畫）

最後來到廚房，我不得不說Gittins可能還真蠻喜歡羅馬，把麵包爐用混凝土砌成羅馬神廟…


（廚房的「羅馬麵包爐」）

以上好像說了很多，但仍然只是冰山一角，因為這些年光是畫筆他就用了至少5筒……這還只是媒體展示出來的而已。


（Gittins的畫筆們）

他家裡隨便一個角落很可能就堆著好多作品，完成沒完成的，就那麼隨手放…



（Gittins隨意堆放的各種作品）

實際上Gittins剛過世那會兒，他的房間根本亂到下不去腳，就是一個典型的囤積癖老人的家…..


（Gittins剛過世時房間內的樣子）

他過世後一直有人在收拾，修繕，但現在也沒收拾完，估計還要再收拾一年才能向公眾開放……


（預計一年後才能開放）

真要計算，他一生怎麼也得有千八百件作品了…不難看出，其實Gittins的畫技和雕塑水準都稱不上驚世駭俗，但奇就奇在這：他生前幾乎沒接受過任何正統的藝術訓練，只是多年來自己摸索著，建成這座奇觀。目前Gittins的房子已經被英國文化、媒體和體育部列入2級遺產名錄，可惜他本人看不到。

Gittins生前似乎沒有意識到他作品的獨特，實際上他這所房子是租的，過世後險些被房東收回——他顯然沒想過會有人欣賞他，可能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最後是他姪女Jan Williams牽頭，發起「拯救房子」運動，由各家的親戚朋友、欣賞他的藝術家、文化領域的工作人員等人共同湊錢把房子買下來，才有了今天。


（Jan Williams）

說到這可能會有人好奇，Gittins是不是有什麼精神/心理問題？答案是肯定的。 Jan解釋說：「他確實有一些心理健康問題，他有一段時間（精神）非常不穩定。」「他從來沒有真正保住過一份工作，也很少能獲得長期、可靠的收入，但他確實擁有豐富的想像力和創造力。我認為就是他的藝術作品和創造力給了他力量。」


（年輕時奇裝異服的Gittins）

「說起來很心酸。後來我整理他遺物的時候，發現一張寄給我的明信片，上面寫著，『我真的很想帶你去看看我在做的東西』，但地址不對，我從來也沒收到它。」「現在做這些，感覺像是我在彌補吧。」

根據專家介紹，像Gittins這種「非傳統」的作品，一般被稱作「局外人藝術（Outsider Art）」，指的是作者沒有接受過藝術培訓，不考慮觀眾，不受主流藝術界影響，嘗嘗伴隨著自我強迫，作品具有樸實品質。例如德國人Karl Junker，他在18世紀末~19世紀初，手工建造一座二層別墅和裡面的絕大部分家具。外層非常漂亮，是完全對稱的。


（Karl Junker的家）

內部家具風格統一，都是這種極盡繁復之能事，但又疙疙瘩的…




（Karl Junker手作）

但當時人們並不知道他，他從未結婚，也不參加社交活動，除了吃飯和購物等活動外基本不出門，所有時間都花在創作上，過世後還有人說他精神分裂，不過也沒有證據…

還有一例是上世紀初的Simon Rodia，出生於義大利，後來移民到美國，在洛杉磯的各個工地工作。1921~1954這33年間，他獨自建造17座互聯的雕塑塔，最高那座足足有30.3公尺。


（Simon Rodia搭建的塔）

塔上斑駁的痕跡不是銹，而是他做的裝飾，用料就是四處撿來的磁磚、瓦片、玻璃瓶…


（塔上的裝飾）

還有用鵝卵石建造一座宮殿的法國郵差，Joseph Ferdinand Cheval…


（鵝卵石宮殿）

以及把自家房子改建成「伊甸園」+「金字塔」，最終葬在「金字塔」內的美國人Samuel P. Dinsmoor…


（「伊甸園」+「金字塔」）

類似的「局外人」在國外還有不少例子，不過英國此前並沒有，Gittins是第一位。目前Jan等人仍在修繕整理Gittins的房子，未來可能會向公眾開放，也可能變成一個藝術空間，供其他藝術家工作，也算是物盡其用。Jan也不必太過糾結，藝術家有一點好：人的生命有限，藝術卻是永恆的。只要還有人欣賞他的作品，他就不算真正離開…


（Ron Gitti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