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世今生 其實,自從發現蔣家大門被反鎖的時候,陸孝直便已經開始覺得事情蹊蹺了,首先,一般搶劫盜竊的臨走不會反鎖屋門,其次,蔣家燈開著,說明案發是在晚上,這個時間蔣建華應該已經回家了,既然蔣建華在家,那麼有人入室搶劫的話便會發生搏斗,但蔣建華的屋子里雖說櫃子被翻了個亂七八糟,但桌子上的擺設卻絲毫沒動,只有翻動的跡象沒有打斗的跡象,這也說明蔣建華是遭偷襲而受傷的,當時,陸孝直還沒懷疑到蔣家棟頭上,只是懷疑凶手是否是普通的熟人或親戚,然而蔣家梁在醫院的一個電話卻提醒了陸孝直︰想當初自己給人刮膩子貼瓷磚,尚且能負擔天津市的手機費,而蔣建華每個月按月寄錢給大兒子,而此人拿著家里的錢且號稱有工作卻連山東的手機費都交不起,這不得不讓人產生懷疑,在蔣建華點頭承認之前,陸孝直並不能100%肯定凶手就是蔣家梁,而蔣建華听到大兒子的名字後心跳過速的表現,恰恰又印證了陸孝直的猜測。 站起身,陸孝直從口袋里掏出了蔣建華的醫藥費收據,小心翼翼的撕了一個紙人,之後便開始滿世界的找護士借筆。 “陸…陸大哥,你…這是干啥?”蔣家梁抬起頭,兩只眼楮哭的通紅。 “你認識劉惠蓮嗎?”陸孝直在紙上工整的寫下了“劉惠蓮”三個字。 “不認識!干啥的?”蔣家梁一頭霧水。 “沒事…”陸孝直把紙人放在了地上,“把你的打火機給我用用。” “哦…”蔣家梁掏出打火機給了陸孝直,只見陸孝直嘴里嘀嘀咕咕振振有詞,不一會便用打火機點燃了紙人,蔣家梁開始還有些奇怪,目不轉楮的盯著陸孝直的一舉一動,可是一直到紙人燒成了灰,似乎也沒有什麼特殊事件發聲。“陸…陸大哥,你這是…” 看著地上的紙灰,陸孝直微微一笑,表面上看,一張紙燒成灰確實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但若細看便不難發現其中的神奇,一張平貼在地面上的紙怎麼可能一次性完全燒盡?其實這只是清微道法中一門名為“焚假身”的法術,專門驗證死者投胎狀況的,比直接招魂要省事,但卻有一定危險性,顧名思義,“焚假身”,就是焚燒假的身體,魂魄會誤以為紙人是自己的尸身,如果此魂魄因有怨氣尚未投胎,則肯定會在紙人燒完之前把火弄滅,而如果紙人能夠完全燒盡的話,則說明劉慧蓮已經投胎了… “陸大哥,這到底…這和我爸有關系嗎?” “一會我要去找劉老師,之後就回天津了…”陸孝直長嘆一口氣,並沒直接回答蔣家梁的問題,“現在我去和你爸道個別,有些話我想單獨跟他說…” “可是…”蔣家梁還想問,只見陸孝直淡淡一笑,轉身推門進了蔣建華的病房。 “這人…”蔣家梁也著實摸不透這個陸大哥的底,更不相信以蔣寶才那個德行的能交上這樣的朋友…“寶才這王八犢子,該不會是混上黑道了吧…?” …… “蔣大伯,建棟就是您命里不該有的那個孩子…他當您的兒子,目的就是要您的命!”陸孝直坐在蔣建華床前,握住了蔣建華的手,“不過現在您不用再擔心了,他可能永遠沒機會再傷害您了…” 雖說不能說話,但從蔣建華的眼神不難看出,對于這個消息,蔣建華似乎接受不了… 從理論上講,如果蔣家棟是蔣建華命里多出來的孩子,那麼蔣建華命中所發生的一切與蔣家棟有關的事則全不在命數之中,算卦是算不出來的,換句話說,命里多出一個孩子,只是意外的開始,以後還會衍生出一系列的意外,如果與孩子有善緣的話,也許一個窮命會因為這個孩子大富大貴,如果是惡緣的話,就算富貴命或許也會因為多出這個孩子而窮的掉渣,而這一切都是傳統算卦方式所無法及時預測的,基本上可以說是防不勝防。 例如此次挨捅事件,如果是命中注定的,那麼絕對是蔣建華命中一大劫,不論看相卜卦都應該很輕易卜算出來,但陸孝直也以蔣建華的生辰八字算過,蔣建華命中並無此類性命大劫,這邊更深一步印證了陸孝直的猜測——蔣家棟是蔣建華命里不該有的兒子,而且與蔣建華是100%的惡緣,且此人很可能就是因為蔣建華文革期間的揭發而被害死的馮斌投的怨胎! 與父母有善緣或惡緣的命外之子,其出生的目的就是讓父母享福或倒霉,大部分情況下,父母享福或倒霉並不是孩子主觀所致,例如有惡緣的孩子往地上扔了個香蕉皮父親踩到滑倒,踫巧傷了神經成了半身不遂,或者善緣的孩子哭著喊著非吃糖葫蘆,父母沒零錢,買張彩票換零錢結果中了五百萬,這都是有可能的。 按陸孝直的推斷,蔣家棟曾經兩次要置蔣建華于死地,而之所以蔣建華能活到現在,則全是那個劉惠蓮的功勞。 首先一點值得肯定的是,蔣家棟混在濟南,從事的肯定不是什麼正經職業,或者是干了某些不正經的勾當,例如賭博吸毒之類,結果導致經濟拮據,最終結果就是把黑手伸向了蔣建華。 第一次,蔣建華接到陌生電話說兒子病危,那個在蔣建華看來很“催命”的匿名電話很可能就是劉慧蓮“打”來的,目的是讓蔣建華離開家,而就是在那次離家之時,大兒子蔣家棟回家偷走了蔣建華的國庫券,如果當時蔣建華在家的話,此刻挨捅這一幕也許會提前到幾年前發生,而結果也許就不像現在這麼僥幸了。 然而,混混天道,因果自衡。一個人的命值多少錢?對于當事人而言無疑是無價的,你蔣建華平白無故撿了一條命,讓你破點才也是正常,所以才會導致蔣家家道中落,至于蔣建華撞死的那個兩個人,一個騙邱金娥的騙子一個打蔣家梁的凶手,則有兩種可能,一是現世報,就是說你在這一世害了蔣家人,就要在這一世連本帶利還回來;二是劉慧蓮為了“報恩”的安排,民間常有“鬼催的”這種說法,那兩個人沒準就是“劉慧蓮”催過去的。 第二次,便是此刻這次,按時間推理,蔣建華給蔣家梁瘋狂打電話的時候應該已經被捅傷了,而此刻蔣家梁還在飯館和哥們兄弟喝大酒,之後回到賓館又開車回高密,期間相隔了至少六七個小時,一個人被刀捅過之後鮮血橫流,沒準半個小時就掛了,就是因為劉慧蓮的魂魄在蔣建華陽氣大衰的時候沖了蔣建華的身子,讓蔣建華的身體進入了民間通常所謂的“僵尸”狀態,才得以挺過這六七個小時。 按蔣建華當初和陸孝直回憶的內容來看,文革期間一共幫過劉惠蓮兩次,一次是劉慧蓮被刺蝟覓了,蔣建華找人治刺蝟,一次是劉慧蓮臨死前托付蔣建華幫自己報仇,結果蔣建華果然大義凜然的揭發檢舉最終整倒了劉慧蓮一家的大仇人馮斌,這便不難解釋為什麼那個神仙獸醫陳敬寬會做出讓蔣建華把劉慧蓮的尸首埋在自家院里的變態建議了,原因很簡單,再惡的惡鬼惡煞也有怕的東西,如果死者死前是妻管嚴怕老婆,那麼死後最怕的就是其生前的老婆,哪怕是照片都怕,如果死者負債而死,則最怕的就是生前的債主,這馮斌對劉慧蓮做過虧心事,其魂魄必然也害怕劉慧蓮,不管活的死的都怕!之所以陳敬寬讓蔣建華把劉慧蓮的尸身埋在自家院子里,為的就是擋馮斌的怨魂來投這個命外之胎!而劉慧蓮雖說是自殺的,理論上很難投胎,但劉慧蓮報恩的心念太重了,報恩的執著已經超過了自殺的怨念,所以大恩得報之後,怨氣也便大消,能夠正常投胎理論上也能說得通。 “蔣大伯,事情的原委就是這樣…結合事情的前前後後,我覺得不會有其他解釋了…”握著蔣建華的手,陸孝直心中思緒萬千,對于一個從小沒見過父母的人而言,眼前這位父親真的很可愛…“您的醫療費我預付了很多,您安心養病,別為錢操心…我…我要走了,還有很多事,就不在這打攪您了…您多保重,家梁已經跟我保證過了,他以後會听您的話…,不會再氣您了…”陸孝直嘆了口氣,起身想走,但卻感覺到蔣建華的手緊緊攥著自己的手,並沒有放手的意思。 “蔣大伯?”陸孝直一愣,只見蔣建華的嘴唇微微顫動,似乎要說話。 “兒…兒子…”陸孝直把耳朵貼近蔣建華的嘴唇,只听蔣建華的嘴里蹦出了這麼兩個字… “爸爸!爸爸!”听蔣建華這麼一叫,陸孝直想起了自己曾經的承諾,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您放心,我已經把電話留給家梁了,我辦完事會很快回來!以後…咱們是一家人!” 一行老淚順著蔣建華的眼角滑落到了枕頭上,滿布皺紋的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
第十九章 父愛 跳進院子,陸孝直第一反應就是躲到了影背牆後面,露頭往窗戶方向看了看,亮燈的屋子就是一樓蔣建華的房間,此時從陸孝直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天花板。 看了看周圍似乎沒什麼異常,陸孝直躡手躡腳的走到了窗戶根底下,仔細聽了聽,裡面沒有任何動靜。「莫非不在家?」 陸孝直扒著窗台往上一竄,想看看屋裡的情況,結果不看不要緊,只見屋裡的大小櫃子被翻得亂七八糟,而蔣建華則後背朝天趴在了地上,身子底下流了一大灘的血,右手攥著一部手機橫在頭頂上方,大拇指還保持著按鍵的姿勢,整條袖子都已經被血染紅了,這倒沒什麼,最要命的,就是在陸孝直的視野中這蔣建華的後背上明顯有一大團的青灰,要說陸孝直這雙眼睛,天生對陰陽變化十分敏感,有點類似於民間傳說中的「陰陽眼」,尤其在晚上更是敏感,此刻看來自己在電話裡聽到的「咯咯」聲絕對不是「幻聽」,這蔣建華明顯是被什麼東西衝了身子,雖說不像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吧。 「蔣大伯!」陸孝直也顧不上別的了,掄起拳頭噹啷一聲砸碎了玻璃,但猶豫了一下卻沒往裡進,怨孽是不會對死人感興趣的,除非是死者自己的魂魄(此時這東西明顯不是蔣建華自己的,如果蔣建華已死,魂魄應該去遊走七章而不是在自己身上趴著);之所以怨孽不走,基本可以肯定蔣建華還活著,但究竟受了多重的傷卻不得而知,萬一是肚皮讓人豁開了,可是絕對不能輕易換姿勢的,如果自己冒失闖進去驚動了那東西,蹦起來跟自己過兩招,這蔣建華可就徹底完蛋了,以怨孽沖身的力道,別說是肚皮被豁開,哪怕只是一兩寸的小傷口,把內臟甩出來都是有可能的,到時候冤孽是打跑了沒錯,蔣建華的命還要不要了? 此時此刻,院外。 本來,蔣家梁還不怎麼著急,心想沒準老爺子出去串門忘關燈了,但聽見裡邊砸玻璃的聲音和陸孝直的喊聲也著急了,踩著曹剛的肩膀子嘰裡咕嚕的上了牆,跳到院裡連滾帶爬的跑到了窗口。 「噓!」陸孝直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讓蔣家梁不要進去,自己則慢慢的下了窗台,想去樓上蔣家棟的屋子裡拿法器,蔣家梁也不知道屋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等陸孝直下了窗台自己則竄了上去,這一竄不要緊,差點被屋裡的情景下出屎來,「爸…爸…你…我…這…」只見這蔣家梁張了半天下巴,竟然沒說出一句整話來。 「你別進去!我馬上回來!」陸孝直跳下窗台,想從正門進屋上樓梯,沒想到一擰門把手,也是鎖著的,正門是個防撬門,沒玻璃,砸都沒法砸,無奈,陸孝直只能往門另一側轉悠看看能不能從其他窗戶進屋,就在這時候,只聽旁邊撲通一聲,回頭一看,原本蹲在窗台上的蔣家梁已經沒了。 「你…!」陸孝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說可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這下可好,沒準就是兩條人命,早知道還不如自己進去,蔣建華是死是說不好說,至少自己能全身而退,這蔣家梁要是進去,沒準得讓那東西一把掐死… 「爸…!」就在陸孝直三步並兩步往窗戶根底下跑的時候,屋裡忽然傳出了蔣家梁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沒出什麼事,「怪了…」竄上窗台,陸孝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蔣家梁抱著蔣建華嚎啕大哭,而蔣建華身上的東西似乎已經不見了… 「快報警!叫救護車!」陸孝直掏出手機便撥了110,蔣家梁此刻也是如夢方醒,趕忙用老爹手裡攥著的那部古董黑白屏手機撥了120,蔣家梁鼻涕眼淚一大把,多禮哆嗦的按著手機鍵,「我XXX這120怎麼打不通啊…」 「我這通了!」陸孝直把手機遞給蔣家梁,繼而拿過蔣家梁的手機看了看,看來這蔣家梁好確實是傻了,120這麼簡單的號碼竟然撥成了102… 摸了摸蔣建華的脖子,陸孝直眉頭緊鎖,只覺得這蔣建華氣若游絲,「快!把他衣服解開!」撕開襯衫,只見肚皮上有大概兩寸多長一個刀口,深淺也不知道,且仍在滲血, 「不能等救護車了!開車直接去醫院!」陸孝直把自己的衣服扯下來一截按在了蔣建華肚皮上,一較勁直接把蔣建華抱了起來,「快開門!」 「哎!」蔣家梁手忙腳亂的跑到正門口,一開門又傻了,「XXX的怎麼還鎖門啊…!」原來這正門的防盜門是用鑰匙從外面反鎖的,不管屋裡屋外,沒鑰匙是甭想弄開… 「走窗戶!」陸孝直抱著蔣建華來到了窗戶邊上,抬起一腳便踹到了窗戶框上,只聽嘩啦一聲,整個窗戶框被這一腳踹飛出四五米,哐噹一聲掉在了院子裡,玻璃碎了一地,這時候曹剛也爬進了院子,剛好看見陸孝直抱著蔣建華踹窗戶,「我的娘啊…這哥們少林寺出來的吧…」 七手八腳的把蔣建華運上了車,曹剛飛車直奔醫院,說句實話,眼下蔣家這個情況是任何人始料未及的,離家短短一下午的時間,蔣家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蔣建華的身上會有東西,為什麼在蔣家梁進屋的一剎那忽然消失了?那東西究竟是什麼?畜生?還是一些毫無關係的遊魂野鬼?刺傷蔣建華的人是誰?給兒子手機上打了19個電話,蔣建華究竟想說什麼?搶劫究竟發生在打電話前還是打電話後?蔣建華的電話究竟和其被害有沒有關係?一路上,陸孝直一言不發,一個個的疑問讓陸孝直著實體驗了一把公安局刑偵分析的感覺。 按大夫的話說,蔣建華的命可真是夠大的,失血量基本上已經到了常人的極限,如果再晚20分鐘,人就保不住了,一聽老爹要輸血,蔣家梁抽噎著挽起了袖子,前兩天跟老爹勢不兩立的架勢已經完全不見了,看蔣家梁一身的蘆柴棒,曹剛和陸孝直也把袖子挽了起來,還好,三個人的血型都能輸,約麼過了足有七八個小時,大夫才宣佈蔣建華已經脫離危險期,這期間來了幾個瞭解情況的民警,見蔣建華沒醒,乾脆一屁股賴在了醫院,非要等蔣建華醒過來瞭解第一手的情況,期間也把陸孝直和蔣家梁問了個底掉,其中陸孝直提供的「屋門被反鎖」的線索引起了警察注意,但因為不能排除兇手刺傷蔣建華後用蔣建華的鑰匙反鎖屋門,所以也不能完全肯定是熟人作案,此時此刻蔣家梁已經完全暈菜了,除了給兇手全家下毒咒以外基本上不會說別的了,把警察也煩的夠嗆,問你現場情況,你罵兇手他媽有啥用? 「那個王八羔子,關鍵時刻他媽的找不著人…」撥著哥哥蔣家棟的手機,蔣家梁一個勁的罵,「又他媽的停機,找家裡要了那麼多的錢,媽個B的都幹嗎了?」按蔣家梁的話說,蔣家棟手機停機是經常的事… 大概中午十分,護士找到了為首一個姓孫的民警,說蔣建華已經醒了,但還不能說話,讓民警盡量不要問太複雜的問題,幾個民警趕快一窩蜂的進了屋,只見蔣建華雙目緊閉一言不發的躺在床上,不管民警提什麼樣的問題,都跟死人一樣毫無反應。 「唉?怪了,剛才明明醒了啊…」,護士也鬱悶了,看了看床頭櫃上的儀器,顯示也是正常的,但任憑民警跟哄小孩似的問起沒完,這蔣建華就是裝睡加裝死一言不發。 「蔣大伯,這件事,是蔣家棟干的吧…?」不知什麼時候,陸孝直已經悄悄的潛伏到了民警身後,見蔣建華遲遲不說話,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把民警也嚇了一跳,「你是幹嗎的?誰讓你進來的!?」 「蔣大伯,蔣家棟昨天回家了吧?」陸孝直沒理民警,提高音調又問了一句。 「出去!」民警似乎有點不耐煩,就在這時候,只聽床頭櫃上的儀器滴滴的響了起來,「病人心跳過速了!」護士趕忙調整了一下氧氣瓶的開關,「別問了,還是再等等吧!」 「蔣大伯,我知道您是怎麼想的…」陸孝直也沒搭理護士,「蔣大伯,實話實說吧,您以為這樣就是在幫家棟嗎?」 「你這個人…!」護士也急了,剛想發作,忽然被孫民警一把攔住,「別說話,讓他問!」此時此刻,只見一行淚水順著蔣建華的眼角滑到了枕頭上。此時蔣家梁也悄悄進了病房,看見這一幕乾脆僵在了當場。 「蔣大伯…」看見蔣建華流淚,陸孝直的眼圈忽然一紅,撲通一聲跪在了床前,「如果您兒子被抓起來了,我願意給您當兒子!您實話實說吧…!」 床頭的儀器滴滴嗒嗒響起沒完,約麼過了三分鐘,只見蔣建華終於微微的點了點頭,包括警察在內,在場所有人幾乎不敢相信,用刀刺傷蔣建華的竟然是親生兒子蔣家棟… 「老李!兇手查到了!兇手查到了,你馬上聯繫市局進行布控…」一出病房,孫民警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一通狂撥,而陸孝直則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言不發,蔣家梁也在椅子上傻坐著,想開口問陸孝直,卻又不知道問什麼。 「你有個好爸爸…」許久,陸孝直對著蔣家梁長歎一句,眼圈通紅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你爸給你打電話,是不想報警抓你哥…」 「真…真的?」蔣家梁此時似乎還有點不相信,「老爺子平時對他那麼好,家裡這麼難,還按月給他錢,他怎麼能…」 「有些事你不知道…知道你也不會相信…」陸孝直並沒向蔣家梁解釋關於兩個兒子中有一個不是蔣建華命中之子的事,「總而言之,你可能見不到你哥哥了,以後好好照顧你爸爸吧…」 「我…嗯!」蔣家梁雖然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但對於這個神秘兮兮的「弟弟工友」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信任,說句實話,看見老爺子躺在血泊之中,蔣家梁也崩潰了,平時跟老爺子打架的場景早就沒影了,腦袋裡浮現的全是老爺子含辛茹苦支撐這個家,頂著大風大雪騎電三輪給人送貨的情景,也算是一種人之常情吧… 「你爸其實挺不容易的,如果我有這麼一個爸爸,我會很愛他,不會和他打架…」陸孝直的話也挺實在,什麼是父母?什麼是親情?父母就是兒子用鋼刀刺進了老爹的胸膛,老爹在生命垂危的時候卻不忍心打電話報警抓兒子… |
第十七章 未接來電 「您這是…」不光是蔣家梁和曹剛,就連陸孝直也是一愣,只見劉俊才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算盤,而且還是財會出納專用的十七位算盤,比普通算盤要長出一大截。 「哦…十六卦之後,推起來就複雜了,我早說過,想把易學和高等數學進行一些結合,這樣會簡單一些,效率和準確率也更高…」劉俊才找出紙筆噼哩叭啦撥弄起了算盤,時不時還在紙上記錄一些陰陽五行文字並標注希臘字母,就好比數學公式一樣,看的陸孝直也有點發蒙,別看都是研究這些東西出身的,但諸如「Δ離=乾(x0+Δ兌艮)」、「Σ坎α震β兌γ」這種記錄方法就連陸孝直也是如睹天書。 約麼過了四十多分鐘,這劉俊才密密麻麻畫滿了足足兩大頁A4紙,原本舒展的眉宇忽然皺成了一個疙瘩,「怪了…」一邊說,劉俊才一邊比對兩張白紙上記錄的「公式」,「陸同學,你肯定那個香港人的生辰八字是正確的麼?」 「怎麼了?」陸孝直一愣。 「不對…」劉俊才乾脆把算盤歸零似乎要從頭來一遍。 「不對?」陸孝直沒聽明白,「什麼不對?」 「難怪台灣哪位司馬前輩會奇怪…」劉俊才一邊嘟囔一遍開始對照著紙上的記錄從頭開始算,「真是太怪了…」 「請劉老師賜教!」 「你說索先生曾經有過一個孩子?DNA鑒定說不是親生的?」劉俊才放下算盤,把頭轉向陸孝直。 「對!那個孩子叫索吉雲!」陸孝直點頭道,「台灣的司馬先生算出索吉雲應該只能活兩歲,我也略懂五行之事,但從卦象上看索吉雲應有八十八歲的陽壽,並不像司馬先生說的那樣只能活兩歲。」 「從生辰上看,是有八十八歲陽壽…」劉俊才道,「但若再推,卻只有兩歲!道理很簡單,你看這…」說罷劉俊才拿起一頁畫的相對較亂的A4紙,用鉛筆圈了一長串的「公式」,「六十四卦有上經三十卦和下經三十四卦,他兒子的出生時辰在八卦中對應的是『乙卯、庚辰、乙酉、辛巳』,而在六十四卦中則是『噬嗑、無妄、大壯、明夷,』我們假設他的陽壽Δ是一個區間,此時『噬嗑』是α,『無妄』是β,之後以時辰為單位求和,這樣我們就得到了他的陽壽,也就是八十八歲,但如果我們以這個結果逆向求它的原函數,結果就會截然不同…」 「我不大明白…」此時陸孝直已經完全完全的崩潰了,「您對這個結果有把握麼?」 「厄…有,非常有,這套方法我研究了十年,經過了幾千次的演算,不會有問題!」劉俊才發現陸孝直對數學似乎並不感興趣,臉上多少有些失望,「正是因為我很有把握,所以才覺得有問題!」 「此話怎講?」陸孝直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首先第一點,索先生肯定有過第一個孩子,不管他是否做過不該做的事說過不該說的話,這個孩子肯定會準時出生,而且和這個索吉雲的生辰八字非常接近!」劉俊才聲情並茂,似乎是在課堂上,「但是!這個孩子的確也只能活到兩歲!不管索先生如何積德行善,他也只有兩歲的陽壽,換句話說,從生到死,都是孩子自身的命數決定的,與索先生的關係不大!司馬先生所說的,因為索先生的行善或作惡,導致孩子壽命的變化的情況是不存在的!我猜測,索先生應該是精通六十四卦的推衍,但和我一樣也是粗推了前十六卦,才會得出兩歲這個結論,再往後推,就會發現這個孩子的生卒,和索先生幾乎沒有關係。」 「孩子的生卒和父母沒有關係?」陸孝直一愣。 「錯!我只說這孩子和父親沒有關係!」劉俊才道,「雖然索先生前妻的生辰八字不是很確定,但從孩子的生辰八字上不難看出,這孩子與生母有逆緣,也就是命克生母!」 「八卦的卦象看不出來!」一說孩子的生辰八字克母,陸孝直頓時一愣,「但是他的生母直到與索先生離婚的時候也是活的好好的啊…」 「我知道,這個不但八卦看不出來,在前十六卦之中也沒有顯現!再往後推就會看出來!孩子克母也不一定馬上就能顯現出來,也許十年,也許五十年,總而言之,從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他母親就注定會有一場大劫!」說罷劉俊才又拿起了A4紙,「你看,我們假設他母親的生年是α,生日是β…」 「劉老師,我知道結果就行了…」陸孝直趕忙打斷了劉俊才的高數課… 「但最怪的還不是這些!」劉俊才放下了A4紙,「最怪的,是索先生現在的這個還未出世孩子!」 「哦?」陸孝直眉頭一皺,索吉雲本應兩歲就死了,而且是肯定死了,但事實是此人一直活二十好幾都安然無恙,這就夠怪的了,這個肚子裡的孩子怎麼可能比他還怪? 「這個孩子…」劉俊才沉默了片刻,嘴裡蹦出四個字:「八象皆無…」 「八…八象皆無?」陸孝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陰」與「陽」,在卦象中亦作「有」和「無」,「八象」是六十四卦中卜算孩子與父母淵源的卦象,「八象皆無」的含義就是這個孩子與父母沒有任何的「淵緣」。 淵緣這個概念始於佛教,也作「緣起」,舉個例子,兩個互不相識的人開車撞上了,自此之後要麼成了朋友,要麼成了仇人,要麼賠償道歉之後各走各的路,不管結果如何,開車相撞這件事,就是這兩個人的「緣起」,如果兩個人成了朋友,叫善緣,成仇人則叫惡緣,總而言之這兩個人在輪迴之間就有了關係。 之所以卜算孩子與父母的淵緣,劉俊才的用意很簡單,既然索見昌命裡只有一個孩子,而且已經生過了,兩歲時也已經死了,那麼第二個孩子的降生肯定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不是善緣就是惡緣,算出個善惡,也便判定這孩子該不該生,沒想到卻得到了「沒有淵緣」這麼一個結果,也就是說這個命裡平白無故多出來的孩子,理論上對父母沒有任何影響,如果換做旁人,這個結果並不過分,但放在索見昌身上就不正常了,此人命裡本已經無嗣了,忽然來了個孩子,要麼是善緣要麼是惡緣,總而言之人的命裡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多出個孩子,但眼下的情況是這孩子不但確實是多了,而且貌似還真就是平白無故多出來的。 「史無前例啊!真是史無前例!」劉俊才歎了口氣。 「這個孩子不克父母?」陸孝直皺眉道。 「克不克父母,壽元多少,要等孩子出生後看生辰…」劉俊才歎了口氣道,「我是用索先生和他現在妻子的生辰反向推倒出來的結果,孩子與父母沒有淵源!」 「這麼說,生這個孩子,對他們夫妻沒有任何影響?」陸孝直也懶得想什麼怪不怪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知道「能不能生」,好給香港那邊回消息,至於「為什麼」則是第二步要做的事情。 「理論上講是這樣的…」劉俊才點了點頭,「不過你先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索先生,這件事我還要問一下師父…」說罷,劉俊才又拿起了電話,結果撥了半天還是沒人接。 「我看…這樣吧,今天晚上我繼續打電話,我這裡畢竟只能推出三十二卦,讓他老人家確認一下,其實師父已經封卦了,但這麼怪的事,我相信他老人家也會感興趣的…」看來算卦和治病一樣,只要得了某些百年難遇的怪病,就算再窮再平民的患者,也會被一群宇宙權威的超級專家教授圍起來會診,沒準CCTV的某些科教探密欄目還會跟蹤報道… 互留電話後,三人離開了劉俊才的宿舍樓,找了家賓館訂完房間之後,陸孝直本想留在房間裡休息的,卻被蔣家梁沒死賴活的拉到了一家小飯館,之後又陸續來了五六個以前所謂的同學哥們,咣咣咣五瓶白酒往桌上一放便是昏天黑地一通海喝,頭十分鐘,這蔣家梁還算清醒,沒過半個鐘頭舌頭就大了,其餘那幾個哥們緊隨其後開始胡說八道,五瓶白酒很快變成了空瓶,之後不知道是誰又趁著上廁所的功夫偷偷要了一箱啤酒,短短兩個半小時的時間,除了那個曹剛要開車沒喝酒以外,包間裡還能聽懂人話的便只有陸孝直一個人了。無奈,陸孝直乾脆把帳結了,一看賬單,一共三百塊錢的餐費菜錢才七十多,其餘全是酒… 把蔣家梁架回賓館已經十點多了,這蔣家梁喝的就跟個死人一樣,往床上一趴基本上是靜如止水,就在陸孝直剛想關燈睡覺的時候,忽然注意到了床底下的一部手機,也是全新的N70,和自己的一模一樣,開始陸孝直還以為是自己的手機,等撿起來後打開鍵盤鎖一看桌面照片,才知道是蔣家梁的。 「這麼多電話?」看著手機屏幕,陸孝直不由得一愣,只見屏幕上顯示有19個未接來電… |
第十六章 後十六卦 「我想找您請教一些事,希望您能賜教!」對於劉俊才的詫異,陸孝直並不意外,很多人第一次見自己都是這個表情,外行基本全是嚇的,而內行則大都是出於對自己這照頂「紫氣」的感歎。 「別說什麼賜教不賜教的,來來…進屋坐!」劉俊才到挺隨和,鎖了車便和幾個人上了樓,「哎,這屋裡有些亂,你們不要介意…」打開門,劉俊才先是從床底下拿出了兩個板凳,之後又不知從哪摳出了一把摺疊椅,看板凳和椅子上面的灰塵,似乎少說也得幾年沒用過了,看來這個劉俊才確實不大愛和別人打交道。 「果然…」看著劉俊才的宿舍牆,陸孝直點了點頭,貼的就是六十四卦*方圓圖,而且圖的旁邊還貼了很多複雜的數學公式,有的公式乾脆就寫在了圖上,不知是什麼用意。「劉老師,您懂六十四卦?」 「這個…說來慚愧,我已經研究了十年,但還是沒有成功…」劉俊才搖了搖頭,從抽屜裡拿出了幾個紙杯給幾人接水。 「十年?」陸孝直一皺眉,心說這個劉俊才倒是夠有毅力的,這麼枯燥的東西能研究十年,就算是自己也發瘋了,不過說實在的,這些東西古代有一些牛人一輩子都沒研究透,即便是天才,十年也確實難有大的建樹… 「是啊…十年…」劉俊才端起端起紙杯,胸中似有萬千的感慨,「十年以來,我都在尋找一些折中的方法,簡化六十四卦,雖說取得了一些進展,但還遠遠不夠!」 「尋找折中的方法?」陸孝直一笑,這可是頭一次聽說,「這麼說您對六十四卦的古法已經很精通了?」 「算不上很精通,但至少也能推到其中的一半!」一說到這個話題,劉俊才顯得很是認真,「六十四卦背下來不難,但實際運用卻太複雜了,越往後推越複雜,永遠都只是少數人的專利,我一直在嘗試把六十四卦和數學中的微積分進行結合,這樣的話,更多像他們這樣的年輕人就會有機會瞭解六十四卦、有興趣去學習六十四卦!這門學問就不會失傳!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我地娘啊,微積分,這他娘的不是越整越難嗎…」蔣家梁嚥了口唾沫,用眼睛瞟了瞟曹剛。 「考微積分我作弊抄後排座大姐的卷子,才抄出48分來,這爺們不會是瘋了吧?」曹剛也斜眼看了看蔣家梁,倆人表情差不太多。 「嗯,祝您成功,可惜我已經有師父了,否則我真的很想拜你為師!」陸孝直不知道什麼是微積分,只是覺得單憑劉俊才這份崇高的理想抱負與十年如一日的毅力便值得一拜。 「哎呀!這位…這位同學!」一聽這話,劉俊才的臉高興的都扭曲了,「不用拜什麼師!真的不用,現在是新社會,不興那一套,如果你真有這方面的愛好,我真的非常希望能和你一起探討!對了,你說你有師父,不知道尊師是哪位高人?」 「天台山的陸青陽道長是我師父!」陸孝直實話實說。 「哦!陸青陽…陸…」劉俊才點了點頭,「我聽我師父說過,道門的清微派,最後一任傳人姓陸,不知道跟您師父有什麼關係?」 「那就是我師父!」陸孝直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劉俊才把陸孝直重新打量了一番,不住的點頭,「天煞紫雲,陸道長果然有眼光!」 「對了劉老師,我們這次來找您,是想讓您聯繫一下您師父!」蔣家梁似乎有點繃不住了,只想趕緊問完趕緊走,自己可是還惦記著跟兄弟出去喝小酒呢… 「你們…」說到要找師父,劉俊才顯得有些不自然,「上次黃同學的事,你們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他家裡人肯定沒按著您師父交代的辦,否則也不至於弄成那個德行的…」曹剛也一個勁的跟著和稀泥,雖然自己也不知道眼前這個殺手陸大哥到底想問什麼吧。 「那好吧!」劉俊才拿起電話,故意用身子擋著按鍵,不一會卻又把電話放下了,「沒人接,可能不在家,這樣吧,可以先跟我說,如果我能解決,就不用找我師父了,如果我解決不了,我今天晚上再打電話給他!」 「是這樣的,有一個香港人,他妻子最近懷孕了,他想知道這個孩子可不可以生下來…」陸孝直把自己知道的關於索見昌的所有一切都跟劉俊才說了一遍,聽的蔣家梁和曹剛也是津津有味,就像聽評書一樣,但正聽到關鍵時刻卻沒有了。 「哎?陸大哥,你說的這個事,是真事?」蔣家梁似乎有點不大信,「那這個孩子最後到底能不能生啊?」 「操,你他娘弱智啊!來這不就是為了打聽能不能生的麼…老實聽人家說…」曹剛在旁邊拽了拽蔣家梁的衣服,示意不要打斷沉思中的劉俊才。 「依我看來,最好不要生…」少說沉寂了三分鐘,劉俊才終於結束了沉思,「剛才我已經推到了十六卦,但沒有結果,但我覺得不要生!雖然有可能是善胎或者恩胎,但古往今來,這種情況很少,大部分都是討債索命的,現在咱們國家現在推行計劃生育政策,不如勸他把孩子打掉!」 「劉老師,香港不興計劃生育吧?」曹剛也崩潰了,心說這個傑克遜大叔怎麼什麼事都愛上綱上線呢?人家算個命也能扯到計劃生育上去… 「香港不是已經回歸了嗎?回歸了就應該遵守咱們中國的政策啊…」一提到香港問題,蔣家梁的憤青勁也上來了,「憑啥他香港就能隨便生,咱們這生第二胎就罰錢?」說這話的時候這蔣家梁也沒仔細想,其實自己就是第二胎出來的… 「劉老師,您能不能再往後推一下呢?」自從聽說劉俊才能把六十四卦推到一半,陸孝直也便有了一半的信心,理論上講,如果八卦算出來的是直接結果,那六十四卦算的就是前因,也就是說八卦算出的只是終點,而六十四卦算的則是全程,俗話說的好,解鈴還須繫鈴人,就索見昌的個案而言,八卦算出的結果很簡單,就是不能生,想找到生下來還沒事的解決方案,就必須運用六十四卦算出原因,如果你索見昌命裡多出來的這個孩子是這輩子結下的怨,那三十二卦死活也能推出來了,你劉俊才不說六十四卦能推出一半嗎?前十六卦推不出來無所謂,不是還有後十六卦呢麼? 「噢!這個簡單…」劉俊才喝了口水,不緊不慢的站起身拉開了抽屜… 註解*: 六十四卦:六十四卦又稱「復卦」,古代也有人稱其為「衍卦」或「文王卦」,嚴格來講屬於《周易》,且是《周易》卦法中最難、最複雜的一種,是周文王在監獄服刑的時候閒來無事,用八卦中兩的不同的卦相組成一個卦,稱為「復卦」,八卦之中,這種兩兩相並的排列組合共有六十四種,所以就稱為六十四卦,在古代,確實有不少高人精通六十四卦的運用,但現今卻已經到了幾近失傳的地步,很多專家學者也只是將這些東西作為哲學課題進行研究,至於運用六十四卦算命,恐怕會的人少之又少,就好比笑話中電腦盲把CD光驅的光盤托板當成了茶杯架一樣。 |
第十五章 應驗 說走就走,打電話同蔣建華打過招呼後,陸孝直和蔣家梁乘當天的長途大巴直接殺到了濟南,下車時還不到三點。一路上,這蔣家梁電話就沒斷過,一會聯繫這個哥們一會聯繫那個弟兄的,還別說,趕到倆人下車的時候,車站還真有個神頭鬼臉的人站在出站口候著,經介紹陸孝直得知,這個人叫曹剛,是當初「課堂群毆」事件的當事人之一,蔣家梁大學期間的同宿,濟南本地人,另一個家裡有高干關係的叫黃志浩,畢業後就出國了。 看見蔣家梁,曹剛顯得挺高興,兩人先是像國家領導人會面一樣相互擁抱了一下,之後便是一通山東快書般的寒暄。「這是曹剛,我哥們!」蔣家梁操著一口山東版的普通話指了指曹剛,「這是陸…」 「陸孝直!」陸孝直伸手與曹剛握了握手。 「對對!陸孝直,這是我弟的工友,這次來山東辦事!」蔣家梁道。 「梁子,他…真是你弟弟的朋友?」去停車場的路上,曹剛似乎不大相信陸孝直所謂「弟弟工友」的身份,說實在的,如果換上一身民工衣服,這陸孝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純民工,但若換上正經的衣服,映襯著臉上的大紅斑倒怎麼看怎麼像個冷面殺手,尤其是配合其內向的性格,絕對能給人一種難於言表的震懾,「說實話,這人是不是你『道上』的朋友?」 「道啥道?你哥我早就從良了!」一拉車門,蔣家梁坐上了副駕位,「操,馬自達6,你媽了個B的,我從良了,你個小兔崽子倒開始混黑社會了?」 「靠,馬自達6跟他娘黑社會有啥關係?這是小雪她娘家的陪嫁,說好了我們家買房,她們家買車!」曹剛又偷偷看了陸孝直一眼,「我說梁子,我不跟你扯,這個陸大哥到底是幹啥的?」 「人家是來算卦的!」蔣家梁點上煙在車裡噴了個煙圈,「要找傑克遜他師父,我讓他別去,全他娘的是忽悠人,根本不靈,他不聽。」 「啥不靈?靈著呢!」曹剛發動了車,「我跟你說,開始我也懷疑,尤其是他說黃志浩一輩子結不了婚,現在他娘的全應驗了!」 「啥?」蔣家梁似乎有點不敢相信,「這話咋說的?」 「我跟你說,去年黃志浩回來了!」曹剛一臉的神秘。 「咋了?回來咋不告訴我一聲?」蔣家梁似乎有點不高興。 「想找你的,給你打電話關機,給你家打電話沒人接,直到黃志浩都走了,你爸才接電話,說你住院了…」曹剛道,「本來這事不想告訴你的,但既然提起來了,說說也不打緊。」 「啥個屁事整的神秘兮兮的,黃志浩咋了?在外國呆的好好的回來幹啥?」蔣家梁一臉的不解,陸孝直則坐在後排靜靜的聽著兩個人的對話,一言不發。 「那小子…讓人給閹了…」曹剛一撇嘴,「本來那小子回國想跟咱倆訴訴苦的,臨走那天忽然又變主意了,讓我別告訴你,說是怕丟人,我說咱哥仨這關係有啥丟不丟人的,最後他說你要不問就別提了。」 「讓人閹…閹了?」蔣家梁的下巴差點砸到腳面,「讓誰閹了?」 「醫院!」曹剛搖了搖頭,「那小子剛到國外,就讓人查出個前列腺癌!襠裡那套傢伙差不多都切乾淨了!復不復發還不一定,真他媽的邪門了,那個病都是老頭子得的,當時劉俊生說他一輩子結不了婚的時候我就想,那小子要是結不了婚,媽個B的就兩種可能,要麼是死了要麼是陽痿早洩了,結果他媽的比陽痿可嚴重多了…!」 「我操他娘的,還真讓那個劉俊才蒙對了…」 「啥叫蒙啊!他說我第二年結婚,你還記得不記得?」曹剛道。 「啊,是啊!」蔣家梁點了點頭。 「我還真就那年結的!」曹剛道。 「放屁,你不是去年剛辦的事麼?」蔣家梁也蒙了。 「辦事是辦事,結婚是結婚…」曹剛一皺眉,「當初我跟小雪搞對象的時候,她家就不同意,嫌我身高不過關,可是架不住小雪自個樂意啊,之後我們倆找了家賓館把該辦的事辦了,偷著把證給領了,生米成熟飯,你愛同意不同意!」 「我操!你個王八羔子,你咋不早說?」蔣家梁的眼珠子瞪的賊大。 「這個事當初人家小雪不讓我說,好像人家女孩子倒貼似的…」曹剛一臉的壞笑,「人家劉老師給我們倆算的卦,可都應驗了,就差你了!你可得加油啊!」 「加個屁油!」蔣家梁歎了口氣,「現在我們家糗大了,我又沒工作,拿啥結婚?」 說到結婚話題,彷彿揭到了蔣家梁的傷疤,歎了口氣之後便再沒說話。而陸孝直則一直坐在後排若有所思,似乎這一切早已是預料之中的事了。 車子開到劉俊才的宿舍樓下,蔣家梁下車到傳達室登記時得知,劉俊才上課去了,沒意外的話晚上能回來,表明身份後,傳達室的老頭還真就把劉俊才的手機號告訴了蔣家梁,不過告訴也跟沒告訴差不多—劉俊才講課時一般都關手機… 大概兩個多小時之後,一個高瘦高瘦的中年人蹬著一輛電動自行車晃晃悠悠的由遠而近,不用蔣家梁介紹,陸孝直也能猜出此人就是傳說中的劉俊才—褲腿明顯短一截。 「劉老師!」蔣家梁倒是會來事,笑著就迎上去了,「哎呀,想死您了!來看看您!」 「小蔣!」與此同時劉俊才也看見了蔣家梁,「哎呀還有小曹!哎呀我也很想你們啊!這位是…」下了自行車,劉俊才猛然間注意到了陸孝直,臉上表情瞬時就是一變,「這,也是你們班的同學麼?」 |
第十四章 六十四卦方圓圖 「這話怎麼說?」對於蔣家梁的不屑,陸孝直有些納悶。 「我那個同學,倒霉就倒得他身上了…」蔣家梁道,「人家家裡認識黑社會的,想找人弄他,結果到他家一看,早就搬走了,故意騙人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啊!我就算聯繫,也只能幫你找到他徒弟!」 蔣家樑上大學期間,有一個叫劉俊才的老師,外號「傑克遜」,之所以起這麼個名字,是因為此人幾乎每條褲子都特別瘦而且都比腿短,總是露出半截腳脖子,頗像邁克爾傑克遜跳舞時穿的褲子。 說起這個劉俊才,在學校也算個名人,從前上高中的時候,蔣家梁總是聽老師提到「酸腐」這個詞,一直不理解,直到見著這個劉俊才,才知道什麼叫「酸腐」,就算學生騎在他脖子上拉一泡屎,他也會耐心的把拉屎的學生請下來,之後語重心長的開導這個學生在老師的脖子上拉屎是不對的… 劉俊才的課,向來是全校所有老師課中人最多且最亂的,人多的原因是此人一絲不苟,每次上課都要認認真真的點名,上課下課各點一次,想喊完到就溜是不可能的,在此基礎上,此人還有著兔子一般敏銳的聽力,想找人代替「喊到」基本上行不通,最要命的就是這個人百毒不侵軟硬不吃,絕對的拒腐蝕永不沾,指望給他送禮矇混過關更是不可能的。 而上課亂的原因則是此人從來不對學生發火,且不論教室裡鬧成什麼樣都會堅持不懈的把課上完,默默無聞的寫滿整個黑板,在他的課上睡覺看小說可以說是再正常不過了。 之所以蔣家梁能跟這個劉俊才結緣,就是因為有一次蔣家梁和其他兩個兄弟頭天去網吧包夜玩了一宿的遊戲,第二天想在劉俊才的課上睡會覺,結果旁邊有幾個人 「斗地主」聲音太大了,吵到了以蔣家梁為首的三個睡神,最後兩邊三對三在課上便開始群毆,後來學校想把這六個人都開除,在跟系主任談話的時候蔣家梁急中生智,義憤填膺的說是那幾個斗地主的太欺負劉老師了,目無師長踐踏校紀,嚴重影響其他同學聽課,自己實在看不過去了才動的手,系主任也就信了,且得出了一個 「出發點是好的,但方法過激」的結論,加上蔣家梁這兩個兄弟其中之一的家裡有高干親戚,這事最後便以蔣家梁三人警告處分,斗地主的三人留校察看的結果告終。 事後,系主任好像把蔣家梁三人的打架動機告訴了這個劉俊才,導致劉俊才很受感動,認為自己這麼多年的忍辱負重終於取得了成效,在一次週末偶遇中,劉俊才便專門把蔣家梁和另外那兩個當事人單獨叫到了自己的單身宿舍裡,貌似是想鞏固自己的感化成果,要知道,劉俊才在平日裡是個十分孤僻的人,主動邀請學生到自己宿舍裡做客可是頭一次。 到了劉俊才的宿舍,蔣家梁不由得吃了一驚,在蔣家梁印象裡,這劉俊才本是個文史類的老師,可是其宿舍的牆上卻什麼都貼,有歷史紀念表、 有地圖、有元素週期表,有長度、重量換算表,還有一些不認識的數學公式表,甚至還有各國貨幣列表和各國國旗列表,不過在眾多的列表中,讓蔣家梁三人最感意外的還是一張「五行八卦圖」。 「五行八卦圖?」聽到這,陸孝直不由得一愣,「什麼樣的」? 「圓的,寫的挺複雜的,全是字,排成一個圓圈。」蔣家梁道。 「是不是這樣?」陸孝直取了紙筆畫了一個「八卦羅經圖」。 「比這個複雜多了,裡邊還有一大片字,排成方陣!」蔣家梁道,「怎麼陸大哥,你也懂這些東西?」 「六十四卦方圓圖!」陸孝直自言自語,並沒理會蔣家梁的問題。 「說實話,跟那個人也沒啥可聊的,就是給我們上政治課啊,後來我實在想轉移話題,就問他那個圖是什麼,結果他又給我講那個東西,五行八卦亂七八糟的,更她娘的聽不懂,還不如聽他講政治課哩!」蔣家梁道,「後來我那兩個哥們也崩潰了,就說劉老師你這麼懂,不如給我們仨每人算算卦吧…」 起初,提到算卦,這劉俊才還有些不願意,但越是不願意,這三個人就越好奇,越是死磨硬泡,最後劉俊才答應每人算一件事,不能多算,三個人合計了半天,決定讓劉俊才算算各自什麼時候結婚。 「他算那玩藝,沒一個准的,純粹就是胡說八道…」說到這,蔣家梁一臉的不屑,「我們讓他算我們都啥時候結婚,結果都說錯了…」 「怎麼個錯法?」陸孝直越聽越不對勁,當今這個年代,會六十四卦推演的人基本上可以歸結為神仙了,就算只推前十六卦,都沒有錯這一說啊… 「他說第一個哥們,當年結不了婚,來年能結,我說太搞笑了,照那個時間算還沒畢業呢…!」蔣家梁嬉皮笑臉道,「又說我,來年結不了婚,三年後能結,三年後就是今年,眼看下半年了,你說我這個操性,我們家這個操性,我爸我媽這個操性,今年結婚靠譜麼?反正我這個人是寧缺勿濫,給我個豬一樣的我寧肯打一輩子光棍…」 「別這麼說你爸媽!」對於蔣家梁的貧嘴,陸孝直非但沒有一絲想笑的感覺,反倒很是反感。 「最後是我另一個同學,他說人家近年結不了婚,明年結不了婚,永遠都結不了婚,人家家裡有的是錢,長的又高又帥,他爸搞房地產的,他姨父是高干,人家畢業以後直接就出國了,那小子屁股後面小姑娘一群一群的,人家三天兩頭換對象,他要是一輩子結不了婚,媽個B的全世界男的都別想結婚!」 「然後呢?」陸孝直一皺眉。 「後來我那個出國的哥們中邪了,非要讓那個劉俊才見見他爸,結果好像劉俊才說他爸要弄的東西太複雜,得找他師傅,後來讓他師傅弄完,他那個高干姨父直接就雙規了,差點沒斃了,他爸好像也沒少往裡賠錢…這個結果跟他算命有沒有關係,不好確定,但總而言之,算的不準是肯定的…」 「你能不能讓我見見那個劉俊才?」陸孝直道。 「我覺得這玩意就是忽悠人,你見他可以,但可千萬別聽他忽悠…」蔣家梁似乎還挺替陸孝直考慮,「萬一給你也算出來個什麼一輩子結不了婚,你可別往心裡去…」剛說到這,蔣家梁忽然注意到了陸孝直臉上的眼神似乎有點不對勁,「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陸大哥,我…你…唉,你有對象沒?我介紹一同學跟你認識…?」等蔣家梁意識揭了這位陸大哥的傷疤時,陸孝直臉上的都都已經橫了… |
本帖最後由 da78991 於 2009-6-5 17:55 編輯 第十三章 不白之冤 「你裝!你接著裝!」蔣建華用手指著蔣家梁的鼻子,「我告訴你,這筆賬沒完!咱們走著瞧!」 「好漢做事好漢當!拿了就拿了,認個錯就是了!你爸這麼不容易,你怎麼能這樣對他?」陸孝直鬆開了蔣家梁的手腕子,「缺錢花就自己去掙,偷你爹媽的養老錢,你心安嗎?」陸孝直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不孝順,雖說不願意插手別人的家事,但眼下這個蔣家梁確實是有些過分了。 「什麼養老錢?我什麼時候偷過他的養老錢!?」蔣家梁一臉的不服,「他個老財迷,什麼時候讓我見過錢?」 「你還嘴硬!」蔣建華的眉毛又立起來了,「掛鐘裡的國庫券,不是你拿的,難不成是你媽拿的!?」 「我不知道什麼國庫券!」蔣家梁一擺手,「好事你想不起來我,一到這種事你就找我,啥事都找我,我哥一分錢沒往家裡拿過,天天混吃等死,你反倒給他寄錢,我天天想著咋賺錢,天天想做點買賣幹點事業,你一分錢都不給,現在錢丟了想起我來了,我呸!」 「你能幹事業?那太陽都從西邊出來!」自從陸孝直的腦袋上見了血之後,這爺倆雖說是放棄了武鬥,卻又轉化成口水仗了,「賺錢能賺到醫院裡搶救,瞧你這個熊樣,早知道你現在這個德性,生你那天就一把把你掐死!」 「你掐!你掐!現在讓你掐!」蔣家梁還真把脖子湊到了蔣建華跟前,「你當老子怕你?我現在啥德性不都是因為你!?」 「你當我不敢掐!?」蔣建華伸出手還真和兒子掐在了一塊,「我掐死你個王八操的,掐死你我給你償命!」 「大伯!家梁!都別鬧了!」陸孝直也無語了,兩隻胳膊用力一分,差點把兩父子都扒拉趴下,「大伯,你消消氣,家梁,你上去睡一覺醒醒酒…」 …… 趨於陸孝直的淫威,蔣家梁不情願的上樓了,客廳裡只剩下了陸孝直和蔣建才兩個人。 「大伯,你消消氣…」陸孝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蔣建華,「明天等他醒酒,我去勸他!」 「不用勸!勸也沒用!」蔣建華一擺手,「我家門不幸,生出這麼個孽障,這就是報應!你不說我倆孩子有一個不該是我兒子麼?那就是他!沒有他,我老蔣家也到不了今天這一步!」 「可我看他不像在說謊啊!」其實剛才在問蔣家梁的時候,陸孝直便一直盯著蔣家梁的表情,那種聽說「國庫券被偷」後發自內心的莫名其妙感是很難裝出來的,尤其是喝多了之後,就算不喝酒,想裝的那麼自然恐怕也得找專業的演員。 「他就是裝的!不是他還能是誰!?」蔣建華一似乎有一些激動。 「他經常從家裡偷錢?」 「他畢業回來第一年,找我要三萬塊錢,說是跟幾個兄弟一塊開網吧,我問他跟誰幹,他說是王春生和李小華,我說那他娘的都是附近的流氓,跟他們能幹出啥來?就沒給他錢,結果轉天就丟了五千塊千貨款!」蔣建華憤憤道,「開始我以為我記差了,沒在意,結果他看我沒注意,又偷了一萬多快!後來我問他,也是不承認,跟今天一樣!從此以後我就不敢往家裡擱錢了。」 「您肯定是他偷的?親手抓住他了?」陸孝直一皺眉。 「那還用親手抓嗎?」蔣建華一攤手,「保才走了,他哥哥在濟南,他媽媽那個樣,那還能是誰拿的?他沒工作,還天天在外頭喝酒,那錢都哪來的?」 「他剛畢業的時候偷了一萬五千塊錢,能喝到現在?」陸孝直道。 「這…」蔣建華一愣,「那還有偷國庫券的錢呢!」 「他偷這麼多的錢,就是為了喝酒?」陸孝直一愣。 「誰知道!」蔣建華邊說邊搖頭,「偷吧,就偷吧!現在啥都沒了,我看他以後偷啥!」 「明天我去問他!」雖說不瞭解蔣家梁這個人,但陸孝直卻有一種隱隱的直覺:蔣建華確實冤枉蔣家梁了…… 第二天一早。 「我說陸大哥,我對天發誓,確實沒拿過他一分錢!」蔣家梁就差一頭撞死以示清白了,「我在外面喝酒,要麼是兄弟請客,要麼就是我自己掙的錢!喝酒用花多少錢啊,犯得上偷幾萬塊錢嗎?」 「你上班了?」陸孝直一臉的疑惑。 「一提這事我就一肚子火!」蔣家梁道,「前幾年我跟幾個兄弟合計開個網吧,說好了一人拿三萬,結果我爸說網吧必須地痞流氓開,要不就會有人搗亂,我說是啊,跟我合夥那幾個人都是地痞流氓啊,我爸一聽又說地痞流氓靠不住,肯定坑我,反正死活不給我錢,後來人家網吧開起來了,每個月都能分個三四千塊,我沒出錢,只能給人家幫忙打工,看我是哥們,每個月給我六七百塊錢工資,本來我就夠鬱悶的了,結果他不但不給我錢,還冤枉我偷他錢!這就是不白之冤!我要真能偷他錢,現在也不至於一個月就拿六七百了!」 「你爸不知道你上班?」陸孝直道。 「他沒問過,我也沒提過!」蔣家梁道,「又不是進國務院當總理,干個網管有啥可提的?他這個人就是偏心眼,保才在的時候寵保才,保才走了寵我哥,就看我不順眼,我哥在濟南也不知道幹啥,反正不是啥好事,三天兩頭找家裡要錢,要錢他就給,就是因為他在濟南!只要在濟南住著,就是有出息,一天到晚口口聲聲說什麼在哪掙錢都一樣,結果我在這,每個月自己掙錢花,沒找家裡要過一分錢,他不但一分錢不給我,還冤枉我偷錢!」 「你不知道你哥在濟南幹嗎?」陸孝直一皺眉。 「他說他是什麼經理,我還沒見過經理連手機費都交不起的!」蔣家梁一臉的不服氣,「我讓他在濟南幫我介紹個工作,都答應我一年了,屁都沒放一個,在濟南就NB啊?掙不到錢你就算在外星都是SB!對了,陸大哥,你是幹啥的?」 「我是保才的同事,這次來這辦事…」 「保才混的咋樣?肯定不錯吧?」看著陸孝直的穿著,「你來這辦啥事?」 「來找個人…」陸孝直道,「就是保才出生的時候,那個給他算命的人…」 「那個人是不是姓田?」蔣家梁道。 「你認識?」 「你咋信那東西啊?唉!那個人滿嘴胡說八道,純粹滿嘴跑火車!大老遠跑這來找,我真是替你冤的慌。」 「怎麼說?」聽蔣家梁這麼一說,陸孝直不由得一愣。 「我大學一個同學,人家他爸是巨款,家裡有親戚是高干,就因為聽他的,差點連自己帶高干親戚的命都搭上!」蔣保才道,「那人以前挺有名的,現在臭了,也沒人找他了,你要想找,我能幫你打聽!」 「你?」陸孝直一笑,「不用了,蔣大伯已經出去打聽了。」 「咋的不信?」蔣家梁呵呵一笑,「指望他幫你打聽,明年吧!」 |
第十二章 醉子歸家 「你…你這話是…是什麼意思?」聽陸孝直這麼一說,蔣建華頓時一愣,雖說一時間不明白什麼叫「不是命裡該有的」,但看陸孝直的表情,貌似挺嚴重。 「蔣家棟是哪年生的?」陸孝直並沒解釋蔣建華的問題。 「八三年!」蔣建華道,「八四年生的家梁,八五年抱的保才,仨孩子連著!」 「從卦象上看,您二十五歲得一嗣,也就是說您的第一個孩子應該在1972年生,我推測您可能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或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所以一直沒孩子!」鍾鬼靈道。 「那…然後呢?」聽鍾鬼靈這麼一說,蔣建華忽然想起了自己當年意氣風發當標兵的時代,帶頭砸佛像燒廟宇,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說實在的,文革結束後,回想起這些往事,蔣建華還是有些後悔的,倒真不是擔心所謂的遭報應,而是覺得人家和尚老道一天到晚吃齋念佛誰也沒得罪,平白無故就被燒了房子還要被拉出去遊街,確實有點不人道,要怪只能怪當時太年輕,一心只想著出風頭。 「這麼一來,您何時生第一子,已經不可推算了,之後的命數是三十八歲復得一子,這一年正好是1985年,和您領養蔣保才的年份正對上,也就是說,蔣保才作為「旁嗣」過繼到您家的時間,和卦象上您得第二個孩子的時間是吻合的,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陸孝直頓了頓,「我覺得蔣保才的嫌疑可以排除,您命裡多出的那個孩子,應該是您的親兒子其中之一!」 「大侄子,你說的這話…我想不明白…」蔣建華兩眼望天,緩緩的蹲下了身子,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不想明白… 這天晚上,陸孝直在蔣建華的一再挽留下也沒回賓館,乾脆就住在了蔣家,要說這蔣建華也夠不易的,家裡什麼吃的都沒有,為了給陸孝直做飯連味精都要現出去買,席間蔣建華對陸孝直更是熱情的離譜,只不過再也沒提過算命的事。 飯後二人約定第二天由蔣建華負責打聽那個所謂的田三卦,之後蔣建華便安排陸孝直住進了大兒子蔣家棟的臥室,要說這間屋子收拾的倒還算挺利索,屋裡電腦電視音響空調一應俱全,牆上貼了一大堆過氣明星的海報,顯得還挺時髦。 「大侄子,這是家棟的屋,今天你就先睡這吧,家棟平時不回家,我也沒時間掃,你就將就點,明天我拉你去把行李拿回來,別住那個什麼賓館,咱自己家有地方住,能洗澡能上廁所,還花那冤錢幹啥?」一邊給陸孝直鋪床,蔣建華一邊叨叨,之後還給陸孝直沏了一壺熱茶打了一暖瓶的熱水,要說這人歲數越大越怕孤單,這話一點都不假,這蔣建華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眼下媳婦兒子都不在,來了個素不相識的養子的工友竟然差點當祖宗供上… 蔣建華出屋後,陸孝直躺在床上也是一陣的感慨,這個世界的邏輯似乎就是「唱戲的偏遇上耳背的」,自己這樣遵奉孝道珍惜親情的人,偏偏碰上狠心扔孩子的父母;而像蔣建華這種護犢子沒夠的爹媽,偏偏又碰上一大群的不孝子,什麼世道啊… 朦朧中,陸孝直猛的被一陣罵街聲吵醒,睜開眼外面院子裡似乎還亮著燈,掏出手機一看表,十一點半,「他兒子回來了?」陸孝直翻身下床走到了窗戶根底下,仔細一聽,果不其然,貌似是那個敗家子蔣家梁回來了,聽說話的腔調似乎沒少喝,而蔣建華則擋在院門口似乎不想讓兒子進門,因為兩人的對話基本上是純粹的山東話而且說的很快,稀里嘩啦的也聽不清罵的什麼。 「你個王八操的,我就(ri)死你祖宗…」院子裡,蔣建華壓低了聲音指著蔣家梁的鼻子還就罵上癮了,直到陸孝直走到自己身子後面都沒察覺。 「你是我爹,我是王八操的你就是王八,你(ri)我祖宗就是(ri)自己祖宗…」蔣家梁嬉皮笑臉的扯著嗓子嚷嚷,別看喝的不少,邏輯思維倒是不差。 「你…我…」蔣建華被氣的都不知道罵什麼好了,臉上的青筋暴的比樹根都粗,衝回院子裡抄起一根手腕粗的大木棍就要下狠手,結果被陸孝直一把抓住了木棍的另一頭,「大伯,會出人命的!」 見驚動陸孝直了,蔣建華也是一臉的尷尬,兩隻眼瞪著蔣家梁張了半天的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好,的確,對於一個醉鬼,說什麼基本上都能免疫。 「你是哪來的?」看見陸孝直,蔣家梁也是一愣,晃悠著身子瞇縫著眼看了又看,「你他娘了個B的,是幹啥的?」 「娘了個B的我就打死你個臭嘴!」蔣建才冷不丁一個大耳刮子,正打在蔣家梁的太陽穴上,「我讓你他娘的嘴裡不素淨!」 陸孝直光顧著觀察蔣家梁了,也沒注意蔣建華的突然襲擊,等自己反應過來想上去拉已經晚了,蔣家梁喝多了酒就本來就站不穩,乾脆被打了個跟頭。 「大伯!稍安毋躁!」陸孝直也無奈了,趕忙上前想把蔣家梁扶起來,沒想到這蔣家梁似乎還有一點自理能力,掙扎著爬起來一把甩開了陸孝直的手,「媽了個B你個老不死的,幫著外人打兒子,你給我等著!」說罷爬起來轉身就要走,卻被陸孝直一把拉住了胳膊。 「你,給,我,放,開…!」蔣家梁坯哩坯氣的回過頭,跟陸孝直正好來了個眼對眼,雖然喝多了,但這一對眼還是把蔣家梁嚇出了一身冷汗,只見陸孝直兩隻眼睛凶光畢露,臉上的肉都橫了,一大片的紅色胎記在陰兮兮的燈光映襯下仿若聊齋裡描寫的判官一般,「回去…!」說這兩個字時,陸孝直嘴唇乾脆就沒動,聲音似乎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 「你…」蔣家梁猛使了兩下力氣想把胳膊掙脫出來,卻感覺手腕子像被鉗子夾住了一樣紋絲不動,掙脫了幾下見陸孝直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這蔣家梁乾脆低頭抄起了一塊石頭掄圓了照著陸孝直腦袋就是一下,這次輪到蔣建華來不及反應了,本來還想看看眼前這個新認的大侄子如何感化自己兒子,結果不出五秒鐘就遭了板磚。 「你…」手裡舉著石頭,蔣家梁傻在了當場,只見一股鮮血如同水龍頭沒關緊一樣順著陸孝直的臉頰流起沒完,而陸孝直的動作和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臉色鐵青目露凶光,映襯著臉上的血更像鬼了,甚至在剛才自己輪石頭的一剎那,這個位「鬼臉男」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這…他娘的不會是練過鐵頭功吧…」吧嗒一聲,蔣家梁手中的石頭落地,一種動物與生俱來的本能似乎在警告蔣家梁,如果繼續反抗恐怕會有滅頂之災… 「回去…!」還是剛才的語氣,還是剛才的話,但結果卻不一樣了,蔣家梁乖乖的被陸孝直拉回了院子裡,傻在一旁的蔣建華此刻才反應過來,也顧不上打兒子了,趕緊用自己衣服去捂陸孝直的傷口,「造孽啊…孽障啊…」正所謂物極必反,眼下這蔣建華憤怒到極點之後,語氣反而平和了很多。 「為什麼偷國庫券?」陸孝直也沒顧蔣建華在自己腦袋上折騰,把蔣家梁拽回院子後第一件事就是拋出這麼一句。 「國庫券?」經過剛才那麼一嚇,蔣家梁的酒基本上算醒了一半,聽陸孝直這麼一問先是一愣,緊接著便是一臉的怪異,「什麼國庫券?」 |
本帖最後由 da78991 於 2009-6-5 17:31 編輯 第十一章 非命之子 「這就叫一報還一報,你馮斌逼死惠蓮,老天爺就派我來弄死你馮斌…」 「馮斌死了?」陸孝直一皺眉,「槍斃的?」 「那還用得著槍斃?」蔣建華抬頭道,「第二天就被活活斗死了!有王新良在背後鼓搗,他十個馮斌也活不到法院判他!」 「斗死?是怎麼個死法?」陸孝直沒上過什麼學,對文革這段歷史的認識幾乎是零。 「脖子上掛磚頭遊街,跪三角鐵,皮鞭子抽,冬天往身上潑水,咋折騰人咋鬥!身子骨不行的一天都挺不過去!」 公社大會本來是總結鬥爭成果的,結果在王新良的精心安排與蔣建民的全力攪和下直接變成了馮斌的批鬥大會,連夜買通的五六個流氓被王新良巧妙的安插在上千社員當中,有幾個有點文化的還臨時背了台詞,除了蔣建華揭發的流氓罪行之外又舉出了馮斌的所謂「十大罪狀」,甚至杜撰出了這個馮斌曾經因為上廁所沒帶紙,撕毛主席語錄擦屁股的事。 那個年代的群眾是狂熱的,經這麼一山呼,幾乎一邊倒的把矛頭轉向了馮斌,馮斌沒有任何準備,會場裡能山呼的幾乎全是王新良的人,結果沒等大會開完,便被憤怒的群眾扭去遊街了。 「即便這樣,也死不了人啊…」陸孝直想像了一下蔣建華例舉的那些所謂的「斗人」手段,除了冬天潑涼水容易凍死人之外,其他的手法至多是皮外傷,像劉惠蓮的瘸爹那種七老八十的主兒,尚且是隔了一個月才死,這馮斌怎麼說也是個壯年男子,怎麼可能第二天就死? 「第二天公社裡傳出消息,說馮斌已經畏罪自殺了…」蔣建華道,「我一猜就是那個王新良干的,我一開始也沒想到能弄出人命來,馮斌上面也有人,我心想能把他告撤職,就算對得起惠蓮了,誰能想到這個王新良倒是斬草除根,等上邊知道消息,屍首都火化了,想查咋死的都沒法查!」 「這麼說,馮斌是被害死的!?」說到這裡,陸孝直心中忽然一動,「因為您的揭發,馮斌被人害死了?」 「別這麼說,我就是替惠蓮申冤而已,咋說的我跟個壞人似的?」聽陸孝直這麼一問,蔣建華顯得有點心虛,「我事先可沒想到王新良能把他弄死啊!」 「我不是說這個!」陸孝直道,「我是說,馮斌如果真是被人害死的,他自己知不知道親手殺他的人是誰?」 「這個…」蔣建華的語氣陡然一變,「大侄子,不會是那個馮斌會變鬼會纏上我找我報仇吧?」 「您說在這埋了劉惠蓮的手鐲?」陸孝直並沒回答蔣建華的問題,而是走到影壁牆前,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陸孝直胎記之中的那隻眼睛對陰氣有一種特別的敏感,有點像民間所說的陰陽眼),最後乾脆把羅盤掏了出來,但這堵影壁牆四周的陰陽強度都很正常,下面似乎根本沒有什麼帶陰氣或怨氣的東西,如果王惠蓮是自殺的話,隨身的器皿尤其是石質物品的話肯定會帶有強烈的怨氣,且在數百年內都不會消失,持續時間堪比核污染,如果那隻手鐲只埋在地下一米左右深的話,應該很明顯,就算眼睛看不出來,羅盤也沒有理由測不出來。「您確定手鐲還在?您當時埋了多深?」 「就…一米不到啊…應…應該還在吧…」看著鍾鬼靈嚴肅的表情,蔣建華也傻了,「大侄子,我猜…猜出來了,陳敬寬讓我埋屍首…的初衷,就是想讓惠蓮幫我擋…擋馮斌的鬼吧?」 「那個陳敬寬…到底是什麼人?」站起身子,陸孝直的眉頭皺成了疙瘩,如果事情真是像蔣建華猜想的那樣,那這陳敬寬可真是神仙下凡了,縱觀古今玄學三教九流,也沒有這樣的能人,算卦都算拐了彎了,不但能把劉惠蓮的死精確到天,甚至還能把蔣建華搞死馮斌這樣的事也算出來,別說是傳世的八卦,就算是文王姬昌的先天六十四卦也沒有這種威力啊。 「他…他就是個獸醫啊…」蔣建華戰戰兢兢的站起身子,「本來人家陳先生不讓我亂問,但我忍不住也問過馬天培,但他說他也說不清他師傅到底啥來頭,文革以前,他跟個年輕人打賭,說輸了就拜那個年輕人當師傅,結果還真就輸了,就這麼拜師了,再多問人家就不說了…」 「那個馬天培現在在哪?」陸孝直問道。 「早沒聯繫了,不過我可以打聽!」 「大伯,跟您說句實話,那個鐲子現在好像已經不在這下面了!」陸孝直拍了拍影壁牆,「您這堵牆什麼時候修的?」 「這個…以前有一垛老牆,就埋在老牆的牆根底下,生完家棟蓋這個樓的時候翻蓋的這個新牆…啊…!!」說到這,蔣建華忽然瞪大了眼珠子,「完了…準是那幫王八蛋…」 聽蔣建華的意思,家裡拆老房建樓房已經是改革開放以後的事了,當時忙的不可開交,乾脆就忘了影壁牆底下還埋著劉惠蓮鐲子的事,施工的人也沒提過發現鐲子的事,一直到現在。 「您的生辰八字,再說一次!」陸孝直的心中似乎隱約有些不詳的預感。 「1947年,丁亥、乙巳、乙卯…」蔣建華的語調都變了,「大侄子,剛才你不是…算過一遍了嗎…」 「再算一次…」陸孝直頭也不抬,乾脆蹲下身子在地上比劃起來,「沒錯啊…怪了…」 「剛才…算的不准?」蔣建華一個勁的追問。 「准!」 「那…你…」 「我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陸孝直站起身,抿嘴苦思。 「就是保才的事!這些事都是他走以後出的!他在的時候…太平著呢…」蔣建華靠在影壁牆上,雙眼呆滯,「看人家保才,學習好,又孝順,就算走了也是自己養活自己,不給家裡添麻煩,我自己生的這兩個討債鬼…」 「對了!蔣保才!!」陸孝直忽然打斷了蔣建華的自言自語,表情頓時一變,「大伯,您聽我說…」定了定神,陸孝直欲言又止… 「大侄子,又啥話就放開說,現在這家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聽不得的?」蔣建華似乎看出了陸孝直有說不出口的話,自然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您的命裡,有兩個子嗣!也就是說,您應該有兩個孩子!」陸孝直道。 「啊!對啊,家棟和家梁啊…」蔣建華眨麼著眼看著陸孝直,「其他先生也這麼說!生完家梁我還想要一個,結果還真生不出來了…」 「在命數中,子嗣的概念,不是只有親生孩子,收養的也算子嗣!」陸孝直道,「收養的孩子,叫『旁嗣』!」 「那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有三個孩子?」蔣建華不知道陸孝直想說什麼。 「不!您的命裡確實只應該有兩個孩子!」陸孝直道。 「那…」蔣保才似乎有點不知所以。 「我的意思是,蔣家棟、蔣家梁、蔣保才,這三個人,其中一個不是您命裡該有的孩子!」陸孝直面無表情,心裡卻多少有了點普,香港那個索見昌不是想知道不是命裡該有的孩子生下來什麼後果嗎?眼前這蔣建華就是鮮活的榜樣啊… |
第十章 葬鐲 看著吊在房樑上的劉慧蓮,蔣建華愣了足有一分鐘,整個腦袋一片空白。 「我也不知道咋的了,當時這心吶,就跟讓刀戳了一下子,你說這人活在世上,究竟是圖個啥?」說到這,蔣建華不禁歎了口氣,眼圈似乎有點泛紅,「我傻啊!當時她把錢塞給我,我就應該察覺,非得睡哪門子覺呢?大侄子,神神鬼鬼這些東西你比我懂,你告訴我,這人,究竟能不能投胎轉世?」一激動,蔣建華乾脆連對陸孝直的稱呼都變了。 「能!」陸孝直點頭。 「那你說她這輩子受了這麼多的委屈,下輩子是不是就該享福了?…」 「應該會吧…」陸孝直也不好意思實話實說,按道教的理論,自殺是怨氣及重的一種死法,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即便能投胎,也是千八百年之後的事了,這還是在超度法事、陰宅風水等各方面都得體情況下的保守估計,「對了大伯,您跟我說這些,跟您院子裡的風水有什麼關係呢?」耐著性子聽這老爺子說了半天的燃情往事,陸孝直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這些幾十年前的柏拉圖式婚外情跟蔣家風水有什麼關係。 「你也知道,我本來不迷信,惠蓮這件事,是讓我信這些東西的第一件事!」蔣建華道,「然後就來更邪的了!」 「更邪的?」陸孝直一愣,心說莫非這劉惠蓮詐屍了? 「惠蓮剛埋,我就收到一封信,落款是陳敬寬!看郵戳,是從江西寄過來的,讓我把惠蓮的屍首埋在我們家院裡!」蔣建華眉頭緊皺,一副捉摸不透的樣子,「我當時就傻了!」 「把…把屍首埋在院子裡!?」陸孝直也是一愣,出道這麼多年,還沒聽說過這麼處理問題的。 「對,不但寫的明明白白!連位置都是我畫好了!」蔣建華挺了挺胸,伸手指了指門口的影壁牆,「這塊宅基地是分家分的,當時的佈局跟現在差不多,門就在這,影壁牆是我翻蓋的。」 「埋這裡?」陸孝直又仔仔細細的把院子掃視了一遍,之後走到影壁牆底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您埋了嗎?」 「說笑話哩,哪有把死人往自家院子裡埋的…?」蔣建華歎了口氣,「看見信的時候,惠蓮已經入土了,就算沒入土,也不能往院子裡埋啊!當時這一家子又不是就我一個人,就算我不怕她,別人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這就是讓您改變看法的第二件事?」鍾鬼靈一個勁的環視四周,始終沒看出來這個院落有什麼地方有必要通過埋死人的方式來改風變水。 「嗯,我懷疑,那個陳敬寬不簡單啊!不曉得是哪路神仙下凡吧!」蔣建華一本正經,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他遠在江西,寄信的日子正好就是惠蓮出事的前兩天!唉…你說他為啥不能把惠蓮要出事的消息,早點告訴我呢?」 「這種事…即使知道也不能說的…」這一點陸孝直倒是不意外,如果提早說了反倒不正常,除非是那個陳敬昌活膩了想折點陽壽。「您後來怎麼處理的?人也沒埋,就這樣了?」 「我問那個馬天培該怎辦,我說你師傅讓我把人往這埋,肯定有他的打算,我問她如果不埋人,有沒有別的辦法,但是他也不知道他那個師傅想幹啥…」蔣建華道,「最後讓我逼的沒轍了,就問我有沒有惠蓮的遺物,把遺物埋了也行,要說惠蓮的遺物,就是當初他當初給我那塊布條,但那個不能埋啊!給惠蓮申冤還指望那個呢!後來我想起來了,我把惠蓮從房樑上解下來的時候,發現她戴了個鐲子,以前從來沒見她戴過,可能是她們家傳下來的,當時我沒動,估計別人也不會動,我就問她那個行不行,他說玉的更好!之後我們就…」 「去挖劉惠蓮的墳了?」陸孝直一皺眉道。 「惠蓮家是富農,成份不好,喪事也沒人操持,沒棺材,用兩席捲著埋的,也不深…」蔣建華低下頭,似乎有些慚愧,「沒辦法,誰知道那個陳敬寬是啥目的?」 「之後呢?」聽到這裡,陸孝直反而很想繼續往下聽,這個陳敬寬的思路簡直是聞所未聞啊… 「之後我開始著手收拾馮斌…」說到這,蔣建華似乎來了精神… 馮斌是革委會的副主任,有副主任,就得有正主任,革委會內部遠沒有外人想像的那麼安定團結,領導之間的勾心鬥角並沒有因為鬥爭形勢的嚴峻而發生變化,和大多數機關單位一樣,領導的職位越高,對頭也就越多,馮斌也不例外,革委會的那個「正主任」王新良就是其死對頭之一。要說這個王新良也沒什麼好名聲,和馮斌在革委會的勢力可以說是五五開,基本上屬於黑吃黑狗咬狗的關係,兩個人互相攻擊互相拆台甚至已經到了公開化的地步,只要到公社開過大會聽過報告的人,沒有看不出來的。雖說蔣建華是個農民,但也沒傻到直接找上級領導反映情況的地步,在考慮如何告倒馮斌的時候,蔣建華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這個王新良。 「我找王新良找的挺是時候!當時公社傳言,上面想把王新良調走,把馮斌扶正…」蔣建華看著影壁牆深深的呼了口氣,「我找王新良,說了這個事,把個王新良樂得不得了,正好當時公社要開大會,他讓我在大會上站起來接發馮斌,說只要我敢,以後村裡大隊長的位子就是我的,事情到這個地步,我也管不了這麼多了,揭發就揭發,大不了一條命,也算對得起惠蓮…」 見蔣建華這邊答應揭發後,這個王新良連夜召集親信寫了一百多張大字報,在第二天開大會的與此同時貼的漫山遍野到處都是,此外又聯絡了革委會裡一些馮斌的對立面,約定由蔣建華帶頭,借公社大會的機會向馮斌發起總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