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李泰 作者:嚼墨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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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0-3-3 01:12

正文摘要:

【作者概要】:嚼墨,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普通公務員穿越大唐,身為李世民第四子。   旁觀玄武門事變,點撥李承乾處事,壓制武媚娘出頭。   本想做幕後軍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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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9-6-22 11:11
第二百四十三章 歸去(大結局)
李泰陰沉著臉離開了東宮。感覺到李泰的情緒低沉,文宣和陳柱跟在李泰身後一聲不吭,不敢說話。

即便是李泰在太子李承乾麵前失望而歸,但他還是要去李世民麵前解釋一番,不管別人相信與否,就是為了問心無愧四個字,李泰也要去皇宮麵見李世民。

從皇宮的永春門進入,還沒等走到恭禮門,李泰發現前麵不遠處李恪一人在孤身站立,看樣子是在等待自己的到來。

李泰心中不想和他再有交集,但是麵對著空曠的廣場,他又避無可避,不得已隻能是迎上前去。

“三哥,這剛剛在東宮分開,就又見麵了,您這是來探望楊母妃還是找父皇有事?”

李恪手拿著在“開闔居”由李泰賣給他的紫竹摺扇微微一笑:“四弟說錯了,我既不是來探望母妃,也不是來找父皇,而是專程在這裡等你的。”

“等我?我一個無權無勢之人,三哥還會有事找到我這裡?”李泰麵色裝出驚詫,語帶嘲諷。

李恪不以為意的搖搖頭。“刷”的一聲打開了手中的紫竹摺扇,微微的搧動幾下:“四弟,我知道你還有事,也不耽誤你時間了,我就是來問問,你什麼時間開始跟蹤王管家和莫菁的?”

李泰不置可否的反問道:“如今這個時候,這重要嗎?”

“是不重要了。”李恪長嘆一聲,緩緩的搖搖頭:“我就是為你感到不值,四弟,你說你的好心,最後換來誤解,這值得嗎?”

李恪此言一出,李泰雖然知道他這是在挑撥,心中忍讓感到一絲失望和無奈。李恪是佈局之人,能略微猜測出李泰的用心,這不足為奇。但像李世民和李承乾這樣該明白李泰用心良苦之人,卻是懵懂無知。麵對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反差,有口難言的李泰隻能是連連苦笑。

“這也不重要了。”李泰苦澀的一笑,說道:“三哥,你也別為我擔心了,還是惦記一下怎麼和父皇以及潞國公解釋吧。我怎麼看你的那個王管家都不是能抗住千牛衛用刑之人。”

李泰言語上的反擊讓李恪眉頭一皺,隨即裝作無謂的一笑:“王管家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那都是他私下裡的作為,我最多也就是個管教不嚴而已。”

“如此最好。”

李泰衝著李恪拱拱手,算是行禮告辭,轉身就走進了恭禮門,向著李世民處理政務的太極殿走去。

太極殿內李世民正和眾多的朝臣坐在一起。商討著大唐的政務。即便是太子受傷,這大唐的政務也不能中斷。李泰的到來受到了眾多大臣的矚目,包括他的老師房玄齡在內。

在李世民的示意下,李泰老老實實的坐在一旁,靜靜的等著李世民。

一個個老jian巨猾看透了世事的眾多大臣,加上太子受傷在眾人心中已經不是秘密了,此刻又怎麼能不明白這是李世民父子有話要說,紛紛找藉口離開。李泰的老師房玄齡,嶽父閻立德在經過李泰身邊的時候,投給李泰一個擔憂詢問的眼神,李泰隻能是搖搖頭,表示無需擔心,沒事的。

“青雀,來找我有何事啊?”

李世民是明知故問,李泰也裝糊塗,說道:“父皇,孩兒剛剛去東宮探望太子,這就順便來看看父皇。”

“哦……。”

李世民長長的一聲“哦”之後,死死的盯著李泰,似乎要在李泰的臉上研究出為何他會如此鎮靜。

李泰也不示弱,麵帶微笑的和李世民對視。薄而紅潤的雙唇緊閉。一時之間,太極殿內父子二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半響,還是李世民沉不住氣,瞪了李泰一眼:“好了,別裝糊塗了,你自己說說吧。”

“孩兒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李世民的手指隔空虛點李泰,說道:“你不是挺能說的嗎?怎麼這個時候就無話可說了?就是編,你也能編出個理由吧。”

李泰緩緩的搖搖頭,臉上還是那淡淡的笑容:“回父皇,孩兒真的是無話可說。”

“胡扯!”李世民的眼睛中閃過一道精光,厲聲說道:“無話可說是吧?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那個叫稱心的伶人,還有老三的管家都會在你的府上?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派人跟蹤那個伶人和老三?

你別告訴我你沒跟蹤那個伶人和老三,當時你調派的人手現在還在你的府中帶著呢。你的那個得力幹將、那個叫陳柱的,現在還在殿外候著呢,用不用朕派人去問問啊?”

李世民斜了李泰一眼,冷然道:“這也就是你,換做別人,那些跟蹤老三的人此刻都在千牛衛中呆著了。我就是在等你給我一個解釋,現在就是要聽你來說。”

“那是一個偶然,是一個意外,包括太子受傷都是意外。”

“偶然?意外?”李世民冷哼一聲:“太子受傷可能是意外,但你別告訴我,你派人跟蹤老三好多天了,也是個意外。誰會相信你的理由,你認為我會信嗎?你就是編也要編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你把這個理由去和太子說,去和老三說,你看他們信不信。”

李泰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平和的說道:“父皇,如果他們要問,孩兒會告訴他們,是因為偶然一個消息,孩兒聽說傷害喬崢的凶手和三哥府上的王管家有關係,所以才派人跟在他們身後。”

“這個理由和他們也說得過去,但是……。”李世民停下了話頭,眉頭微皺,雙目死死的盯著李泰那副帶著淡淡淺笑的麵孔,半響之後才一字一頓的說道:“但是,這個理由我不信。”

李世民以為李泰會出言解釋一二,但李泰的笑容依舊,雙唇還是緊閉。

“罷了。”李世民嘆息了一聲,無力的說道:“從小你就是這個樣子,不想說的死也不說,偏偏你還是我的兒子,罷了,罷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好了。不過你要記住,以後不要在夾雜在皇子相爭之中,更不要針對太子了,有一個老三就夠了,何況太子在有些方麵還真的不如你。”

也許別人聽到李世民變相的褒揚會心中高興。但李泰現在的心中卻隻有苦澀和無奈。

李泰想到了李世民會誤解自己,但是事到臨頭,聽到李世民那句“針對太子”,他的心中仍然充滿了苦澀。

,或許現在的太子還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但和曆史中驕橫跋扈的李承乾相比,根本是天翻地覆的兩個人。作為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孩子來說,李承乾目前的表現也算是可圈可點的,這一切都是李泰在背後默默的功勞。但此時李世民的話讓李泰的心中越發的感覺寒冷,也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決定。

“父皇,您是說我在針對太子。換句話說,我在和太子爭些什麼,對不對?”李泰臉上的淡淡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的苦笑。

“不是嗎?”李世民側頭反問:“如果不是,為什麼你不勸阻太子離那個伶人遠點,反而是派人跟蹤那個稱心呢?若是太子沒有發生意外受傷,你是不是會一直看這太子將這個‘齷齪’的事情進行到底呢?是不是要等到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才向我稟報呢?”

“這……。”

李泰真的是被李世民問的“啞口無言”了。李世民主觀的臆斷是建立在他曾經經曆的基礎之上的,玄武門牆頭那個血色的清晨是李世民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心痛。由己度人,在兄弟感情上,李世民難免將事情向壞處思量。

李泰可以理解,但卻無法認同。明明是為了李承乾不走錯路,可偏偏其中的為難無法向任何人訴說。依照表麵上來看,李世民的猜測也有幾分道理。李恪作為一個磨刀石和李承乾相爭,是在李世民的默許範圍之內,而李泰在太子受傷的事情中橫空出世,李世民的懷疑也就是難免的了。

心中最為苦楚的卻是李泰,好心被人誤解這份難過緊緊的纏繞在他的心頭。

算了。罷了。何苦呢?何必呢?為誰辛苦為誰忙?

李泰忽然間感覺一陣陣的心灰意冷,若幹年的掙紮努力都在李世民和李承乾寒冷的語句中煙消雲散。

無所謂了。

李泰苦笑過後,臉上那淡淡的無謂的笑容再次浮現。

“父皇……。沒有必要解釋了,事已至此,你看這需要怎麼辦呢?”

李泰的反應出乎李世民的意料之外,想到過李泰的反駁、狡辯、抵賴,甚至想到過李泰可能惱羞成怒的和他爭吵,卻沒想到李泰會這樣雲淡風輕的默認了下來。

心中思量著李泰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李世民的口中隨意的說道:“那你看怎麼辦?”

沒想李泰會給他一個答案,但李泰的話語卻讓李世民再次意外。

“父皇,這好辦。大唐律,皇子成年之官四方,代天子牧守地方。三哥和孩兒都已經成年,按照規矩,也該之官地方了。所以孩兒請父皇下旨,讓孩兒和三哥之官地方。這樣一來,長安城內沒有成年的皇子,太子也會消去疑心,安心學習政務,輔佐父皇。”

李世民劍眉一立,冷聲道:“你想走?”

“是的!”李泰緩緩點頭:“朝廷早有規矩。孩兒已經讓父皇破例好久了,如今也是時候了,還請父皇恩準。”

李世民眼中的寒光越來越盛,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好,既然你有這個打算,就說來聽聽,你準備之官那裡?”

李泰對李世民的反應毫無所懼,兀自低語:“父皇,孩兒想過了。孩兒去之官那裡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哥的去處。

隋煬帝三下揚州,想來那裡是個繁華之處,而且聽說江南多文人墨客,更加上水鄉出美女,想來三哥是願意去了,所以孩兒就想,三哥之官揚州應該是合適的。

至於孩兒就不重要了,隨便那裡都可以。不過孩兒聽說宜州多山多水,而且宜州的山勢俊美,所以孩兒有個心願,想去看看,還望父皇成全。”

李世民根本沒有想到李泰會提出來離開長安的,而且還帶著李恪離開。選擇的地點更是天南海北,揚州在長安的東南,宜州在長安的西南。揚州、長安、宜州三地幾乎是相隔千里的三角形,他們這一離開長安,如果沒有意外,此生若是想回來是很難的。

聽著李泰的提議,李世民先是一愣,隨後心中的怒火就按耐不住了。

“好啊,天南海北的,你是不是想此生和朕不在見麵了?”李世民怒不可竭的瞪了李泰一眼,恨聲說道:“老三區揚州朕沒意見,但你覺得宜州是不是近了點?依照朕看來崖州不錯,聽說那裡有一望無際的大海,而且四季如春,我看那裡比較適合你去。”

崖州是現代的海南島,唐朝時期那裡屬於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根本沒有什麼開發的說法,說是一片荒涼根本是毫不過分。

李世民說讓李泰去崖州就是氣話,從心理來說,李世民根本不想讓李泰離開他的身邊。

然而李泰卻又給李世民一個意外,當李世民的話音剛落,李泰曲身跪倒在地,咚咚咚,三個響頭磕在太極殿的青石地麵上,口中高呼:“謝父皇開恩,兒臣遵旨。”

說完也不理目瞪口呆的李世民,不管月白色衣襟上沾染的塵土,更不在乎額頭上痕跡,直起身來,口中說著:“孩兒這就回府準備。”腳下卻是躬身向後退去,沒等李世民在目瞪口呆中緩過神來,李泰已經倒退著身子走出了大殿。

在李世民的記憶中,還沒有李泰如此鄭重規矩對他行禮的時候,看著李泰額頭猶豫叩首過於用力而滲出來血絲,李世民忽然間感覺有些不知所以。一慣在他麵前嬉笑打鬧的李泰,忽然間的這幅毅然決然的神色,讓李世民的心忽然間恍惚茫然了起來。

將李泰發配到崖州就是李世民的氣話,其中不免有些恐嚇李泰的成分在內。他卻沒有想到李泰會如此痛快的應承了下來。

其實李泰的心中已然累了,從太子受傷開始,李泰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開始不被人認可,這份心累的感覺折磨著李泰難以忍受,退身離去的想法自然而然的由心而生,藉著李世民的氣話退身離開,成了李泰心中的第一想法,也就有了剛剛的父子對話。

拉拽著吳王李恪一起離開去是李泰為太子李承乾做的最後一件事情,無論李世民是否真的同意,李泰都做好了離開長安的準備。

倘若李恪不知道借此機會拖離長安這攤深水也由著他,即便是以後李恪和李承乾二人的兄弟相爭多麼慘烈,都不關李泰的事情了。就算是李世民不同意李恪的之官揚州,李泰也會離開,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隻是對自己負責的明哲保身了。

太子受傷,依照李泰對太子的瞭解,他日後難免會因為腳踝的後遺症在麵對兄弟的時候而產生嫉妒之心。在太子沒有正式登上那個寶座之前,李泰是不打算繼續在長安這攤渾水中沉浮。

太子跛腳,在李世民心中從強者變成弱者,一定會心存憐惜,加上太子身為儲君,李世民會維護太子的威嚴,兩者相加,在以後的時間中,無論是任何一個皇子和太子李承乾產生衝突,李世民一定會毫不考慮的站在太子的身後。而太子的脾氣又不是醇厚溫良之人,兄弟之間的矛盾一定是難免的,與其等將來這份兄弟的情分在相處的點滴矛盾中被消磨,還不如趁現在,在大家都記掛著這份情分的時候分開,他日相見還能多一分久別重逢的感動。

綜合考慮之後,李泰理智的選擇離開,這才是李泰應該的保身之道。或者李世民現在不明白,但李泰相信,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李世民也同樣會想到這點。現在看起來是李泰在和李世民賭氣離開,等李世民想清楚的那天,李泰還會掛著滿臉微笑,偶爾的出現在李世民的麵前。

離開長安,離開這權力的漩渦不是李泰一時激憤而賭氣,是深思熟慮之後的做出的決定。

……………………

……………………

冬月天寒,陽光剛剛驅散清晨的薄霧,自長安向西的官路上駛來一隊車馬,幾十輛大車在上千軍士的護衛下緩緩前行。沉重的馬車碾過官道上的輕雪,一道道車轍延向遠方。

車隊中央有一架被護衛圍在其中的垂花大輦車,車廂晃動,偶爾xian動車窗上厚厚的窗簾,洩lou出一絲熱氣,化作乳白色的氣霧,很快又消散在寒冷的空中。

車廂內溫暖如春,四角放置著三足鎏金熏籠中燒著特製熏香的紅蘿炭,為整個車廂帶來溫暖。

車廂的正中,一位身穿月白色對襟長袍的少年,斜kao在一位麗人的身上,手持一卷雜書,並不健壯的身子隨著車廂的擺動而左右晃動。

麗人從一旁固定的在車廂上的案几上沾起一枚mi餞,輕柔的放在身前少年的口中,喃喃著:“殿下,即便是要離開長安,也不必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吧。等轉年,春暖花開再走不好嗎?”

少年嘴角蠕動,咀嚼了幾口,喉嚨滾動,將口中的mi餞咽如腹中,輕笑道:“墨蘭,你不懂的。三哥早在三個月以前已經去揚州了,我若是再拖拉下去,就不像話了。而且太子的腿上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母后的病情更是痊癒了,有孫思邈在長安,我也就放心了。

剩下的事情根本沒有我什麼事了,在長安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還不如早些離開,年前年後也沒什麼區別了。”

墨蘭白了躺在自己腿上的李泰一眼:“什麼叫‘沒意思’。陛下也沒說要攆你出京,您就沒想著再和皇后娘娘過個新年?”

“傻丫頭!”李泰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輕拍墨蘭的小手,淡聲說道:“你以為這個新年我們會在粱州度過嗎?和你打個賭,你看著,我們到粱州沒幾天,陛下讓我會長安過新年的旨意就會到的,所以說,這個新年還是要去長安過的。”

“我信。”墨蘭應和了李泰一句,又說道:“殿下,既然如此,你怎麼還要在整個天寒地凍的時候離京,我們無所謂,王妃可是已經懷孕了,左右新年的時候還要回長安,這來回折騰是為了什麼?”

“傻丫頭,現在不走,等新年過後就未必能走出長安了。”

李泰嘆息過後,直起了身子,深邃的目光想著車廂的後壁看去,彷彿能透過厚厚的車廂,看到另外一輛輦車上的閻婉一樣。

想到閻婉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裡自己生命的延續,李泰嘴角不由的掛著一抹欣慰的笑容。

自從的指閻婉懷有身孕,他忽然感覺到重生大唐這十幾年的時間最有意義的事情莫過如此。有著這份欣喜,其餘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李世民也好,太子也罷,似乎一切都不如閻婉腹中的生命更讓他惦念。

從太子受傷之後的境遇來看,他清晰的瞭解,若是不想爭奪那把萬人矚目的椅子,那麼流連於長安的富庶之中就是最大的錯誤。

隨著年齡的增長,在權利的漩渦中,所謂的親情顯得那麼無力。與其到最後被漩渦撕扯的支離破碎,還不如早些離去。

想著車隊的目的地,李泰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在他執意的要求下,吳王李恪早在三個月以前就已經之官揚州,這輩子能再回長安的機會卻是不多了。而李泰自己之官的地方,卻是離長安不遠的粱州。這還是在李世民不願,李泰堅持之下的結果。

再想起昨日在皇宮和眾位兄弟姐妹告別時的場景,一雙雙婆娑的淚眼,李泰忽然見心中湧起一陣陣的欣慰。

後世以為偉人說過,他能改變的隻是北京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此時此刻的李泰心中一嘆:“夠了,不敢自比偉人,能夠改變皇宮那一小塊地方卻已經足夠了。”

不敢奢望,不敢奢求。

粼粼的車輪轉動中,車隊離長安越來越遠。壓過清晨飄落的輕雪,給延綿向前的官道上平添下一道道車轍。

(全書完結)
li60830 發表於 2019-6-22 11:10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有口難言
李泰瞪了文宣一眼。沉聲說道:“你個廢物,連話都聽不明白。這也就是我和趙誌澤有幾分交情,否則他也不至於兩次點撥我。”

文宣依然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殿下,兩次?那兩次?”

李泰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仍然為文宣解釋:“第一次是說我為他省了不少心,還說會到陛下麵前複命。這就是在點撥我,告訴我,今天的事情他一定會和陛下說的,讓我想好說辭怎麼和陛下解釋稱心在我這裡的原因。

第二次就更嚴重了,他說本來以為是意外,沒想到太子受傷的事情還有其他皇子摻雜在裡麵。這話就差沒明告訴我,讓我盡快去陛下麵前解釋了。”

文宣低著頭琢磨了一會,不以為然的說道:“這有什麼?那個稱心的伶人是幫太子抓的,他還應該感謝殿下才對。至於有皇子摻雜在太子受傷的事情當中,那當然有,吳王不就是皇子嗎?沒有吳王和太子爭奪稱心,太子也不會受傷。”

李泰對文宣的後知後覺是在是無語了,連連在一邊搖頭。

經由李泰這麼一說,陳柱先明白了過來,低聲說道:“殿下,您的意思是陛下懷疑你……。”

李泰緩緩的點頭。低聲說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父皇的意思。趙將軍說的明白,開始以為太子受傷是意外,父皇應該也是這麼想的。但事情查到了稱心頭上,又找出了李恪,這樣一來,沒人相信這是意外了,陛下肯定會懷疑這裡有其他的皇子在其中搗鬼。趙誌澤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就是父皇的意思。”

“那也不關殿下的事呀,即便有事也是吳王鼓搗出來的,跟殿下又沒有關係。”文宣在一邊cha言說道。

“糊塗。”李泰低喝一聲,說道:“事情的確是這樣,可是誰會相信呢?別忘啦,這個稱心和王管家是從我魏王府中帶走的。我說我是清白的,誰會相信呢?是太子會相信,還是父皇會相信?”

這個時候文宣才明白事情的深意,想到李泰平白無故的陷入其中,話語中帶著幾分忿忿,更多的是為李泰的擔心:“殿下,就真沒有人會信嗎?那怎麼辦?要是當初不將這兩人帶回來就好了。”

“或許趙誌澤會相信,要不然也不會提醒我了。”李泰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不過趙誌澤相信與否卻不重要,重要的是讓父皇和太子相信。若說事情錯了,就錯在我不該讓陳柱將稱心和王管家帶回來,這是我失算了。”

李泰口中說著不該將稱心和王管家帶回來,心中真正的想法卻是有口難言。稱心的事情是因為李泰想找個機會將稱心和太子李承乾分開,以免因為稱心的緣故動搖太子儲君的位置。其出發點是為了太子好。

讓李泰沒有想到的是,太子會因為稱心的緣故受傷。李承乾的腿腳不方便,這在曆史上是有記載的,這點李泰心知肚明,這些年的相處下來,李承乾一直是好人一個,史料上從來沒有說明太子是為什麼事情傷到了腳,漸漸的李泰也就忽視了太子“腿疾”的事情。誰料想,會在這個時候,因為稱心的緣故,太子墜馬傷到了腳,這樣一來,難免把李泰也饒了進去。

沒有太子墜馬的事情,李泰將主意打到稱心頭上就根本沒有任何錯誤。但是太子這一墜馬,李泰派人跟蹤稱心就成了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總不能對這李世民解釋是因為史料記載中稱心和李承乾“歡好”,為了防止李承乾“出軌”,李泰的魏王府的人才會出現在太子墜馬的現場,李泰才會派人將稱心和王管家帶回來。

不說這個理由是否合理,李泰根本就說不出口。

太子墜馬之後,李泰也想過是不是就暗做不知,根本不管稱心的事情。但李泰又一想。太子受傷這樣大的事情,查探緣由的時候一定十分嚴密,李泰不認為陳柱等人的跟蹤行徑能夠逃拖趙誌澤的探查,與其等人揪出來,還不如自己將一切攤開來,還能多證明幾分自己的清白。

李泰想的不少,顧慮也很多,可以說李泰的出發點是好的,但從太子從馬上墜落的那一刻起,這一切就已經拖離了李泰的控製,而無論是命令陳柱將稱心和王管家從城外李恪的農莊帶回來,還是通知趙誌澤來領人,這都是李泰無奈的應對,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沒人能理解李泰的苦心,包括現在他身邊的陳柱和文宣,麵色上雖然沒有表示,但心中難免有一些埋怨。埋怨李泰不該如此多事。

……………………

第二天,文宣和陳柱以為李泰會急於向李世民解釋的時候,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李泰沒去皇宮麵見李世民,反倒來到了太子的東宮。

李泰的行動出乎大家的意料,然而東宮之內也有出乎李泰意料的人。

沒等李泰走到太子在東宮的寢宮崇教殿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孫思邈。詢問了幾句太子的病情,孫思邈還是那段老話,“人沒事,但是太子的腿難免要留下一些後遺症。”對此,李泰也沒有什麼辦法,隻能是表示遺憾,外加嘆息自己的流年不利。

不過李泰在孫思邈口中卻聽到一個讓他意外的話。吳王李恪、李泰的這位三哥,此時卻出現在了太子李承乾的病床前邊。

將文宣和陳柱留在殿外,李泰獨自一人走進了太子李承乾養傷的崇教殿,讓李泰更意外的是崇教殿內沒有任何侍女內侍,隻有太子李承乾和李恪兩人在一起,就連李承乾幾乎形影不離的內侍小林子都不在身邊。

連續的意外讓李泰為之一愣,他根本沒有想到近乎於水火不容的李承乾和李恪能相安無事,特別是李承乾在重傷之中,李恪的探望帶著一些嘲諷的意味。

讓李泰感覺不可思議的是,雖然李承乾此時的臉色深沉,但是卻感覺不到發怒的跡象。按照李泰的理解,李承乾和李恪相遇應該是劍拔弩張才對,可偏偏事實出乎他的意料,這不得不讓他在詫異下進行深思。

“老四來了!”

躺在**的李承乾還沒來得及招呼李泰,李恪已經是滿麵笑容的迎了上來。

李泰溫和的一笑:“三哥也來探望大哥了?”

李泰口中寒暄著,坐在李承乾的床邊,注視著麵容愁苦的李承乾,安慰的問道:“大哥,今天感覺如何?好些了嗎?”

“還是那樣,躺著養傷而已。”

李承乾說的客氣,話語中的不甘讓李泰聽的清楚。李泰是有些話想和李承乾說,但有李恪的存在,卻是不好開口。幾句寒暄之後。李恪也看出來這點,微微一笑,凝視李泰過後,輕輕拍拍太子的肩頭:“大哥,你安心養傷,得空了,我再來看您。”

李恪保持著一貫的儒雅形象,緩步離開了崇教殿,偌大的崇教殿正殿中隻剩下李泰和太子這兄弟二人。

太子李承乾在李泰凝視的目光下漸漸的有些不自然,不敢和李泰對視,閉上了眼睛。低聲問道:“青雀,有事?”

雖然不知道太子和李恪兩人剛剛在說了些什麼,李泰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來就是為了通知太子關於稱心和王管家落到了趙誌澤手裡的事情。

“大哥 ,那個莫菁,也就是稱心現在應該在千牛衛裡,我再三考慮,還是通知你一聲為好。”

太子李承乾躺在**冷哼一聲:“哼……,我知道了,剛剛李恪和我說了,一起被千牛衛抓到的還有他府上的管家。”

“三哥和你說了?”

“當然。”李承乾的口吻很冷,還帶著憤憤不平:“活該!沒有他們,我這腿也不會受傷。千刀萬剮都不足以發洩我心中的憤慨。”李承乾說著,還不忘看一眼自己的傷腿,眼眸中閃過一絲傷感。

聽到李承乾這麼說,李泰心中放心了。他還怕李承乾會因為稱心,而在這個時候再和李世民發生衝突,那樣一來,李承乾就是錯上加錯了。

李泰的擔心雖然有道理,但卻是多餘的,李泰是忘記了現在的稱心並沒有像曆史記載那樣和李承乾相處很長時間。短時間的相處,兩人之間還沒有過深的“感情”,李承乾自然也辦不出來在稱心死後,為他立牌位,早晚焚香的事情了。

得到李承乾可定的答複,李泰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又安慰了李承乾幾句,告辭離開。偏偏等李泰已經走到正殿門口的時候,正在一隻腳在裡,一隻腳在外,卻聽到身後傳來李承乾幾分埋怨,幾分疑惑的聲音。

“青雀,聽說稱心和那個王管家是在你府上被趙誌澤帶走的,可有此事?”

李泰聽著李承乾七分懷疑,三分詢問的口氣,心中升起酸楚的感覺。這些年來跟在太子李承乾身後為他拾遺補缺,卻不想到這個時候。李承乾竟然懷疑起自己來了。若幹年的辛苦最後換來這樣一句懷疑的詢問,這讓李泰如何不傷心呢?

有心解釋,偏偏又沒人會理解。李泰就這麼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站在崇教殿門前有半刻鍾之久,最後才悵悵低嘆一聲:“是!”

一字聲落,李泰頭也不回的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崇教殿,整個過程不帶絲毫流連和遲疑,側身躺在**的李承乾隻看見李泰一個並不高大的背影。
li60830 發表於 2019-6-22 11:10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將死之言
李泰心中以為喬崢受傷是一樁無頭公案了呢。卻不想在這個時候由稱心的口中聽到了事情的真相。

雖然王管家在不停的爭辯著,死活不承認,李泰卻在心中為王管家做下了結論。雖然是陰差陽錯,王管家隻是因為私憤去找喬崢的麻煩,但最後的結果卻是不盡人意的,四條活生生的生命因為王管家的殺人滅口而消失,李泰和朝廷大臣麵對麵的對上,這種結局雖然不是王管家故意而為,但是追究起來,歸根結底還是要歸於王管家身上的。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今王管家蒼白的辯解根本改變不了李泰的想法。冷笑一聲,李泰走到王管家的麵前:“王管家,估計你也沒想到吧,這陳年舊事會在這個時候被揭lou出來。你不用和本王解釋,有話留著和潞國公,以及刑部官員解釋吧。”

李泰的話讓王管家最後一點僥倖心理消散的一幹二淨,臉色蒼白渾身哆嗦的站在一邊。

稱心麵色上帶著幾分快意,對著李泰深施一禮:“殿下,奴婢連累太子受傷,其罪該死,無二話可說。隻求殿下能夠在奴婢死後為奴婢做主,讓這個王管家受到他該得的懲治。”

若是原來,李泰不會摻和到稱心和王管家之間的恩怨中,但如今看來,王管家招惹李泰在先,就是不為了稱心心中的怨憤,單單是喬崢受傷的事情,李泰也不會放過王管家的。

雖然是兩件事,但結局應該是一樣的,李泰順水推舟的點點頭,算是讓稱心安心。

李泰在這裡是為了等趙誌澤前來將稱心帶回去,得知這些舊事都是意料之外。更不知道趙誌澤在忙什麼,很久之後才來到了李泰麵前。

“見過魏王殿下。”

趙誌澤對著李泰行禮,普通的問候在這個時候帶著一些金戈鐵馬的意味。久居高位,趙誌澤身上的殺氣減淡了,卻憑空多了一股凜然之氣。隨著李泰的擺手示意,趙誌澤起身之後,眼神中帶著一些厭惡,落在了濃妝豔抹的稱心身上。

“這就是那個名為稱心的伶人?”

李泰點頭稱是,趙誌澤哼聲道:“這就是殿下您說的罪魁禍首之人?”

距離太子受傷也就半天的時間了,其實趙誌澤早已將來龍去脈探聽的一清二楚,這句明知故問在李泰耳中聽出了探聽和警告的味道。無奈的李泰隻能是苦笑一聲,嘆息道:“趙將軍,這就是你找的人,也是小王的屬下無意中找到的,如今就交給你了。其餘事項本王也就不理會了。”

“殿下有心了。”趙誌澤再次對著李泰深施一禮,意味深長的說道:“殿下。承蒙您好心,讓下官省了不少心,這人下官就帶回去了。下官還要去陛下麵前複命,就先告辭了。”

李泰半閉著眼睛,手指叩擊著麵前的案几,半響才嘆息了一聲:“趙將軍,您忙你的吧,人交給你了。如果……,如果可能,給他一個痛快吧。”

稱心這一死是難免的,李泰為他求情,給他一個痛快不是因為貪圖稱心的“美色”,隻是因為在稱心身上,李泰探詢到多年以來一直想得到的答案,才有這心軟的舉動。

趙誌澤雖然不知道李泰為何會在這個時候為稱心說話,但他心裡可以確定李泰不是因為稱心的美色,即便是不知道內情,趙誌澤也沒有多問,輕輕的點點頭,算是對李泰的回應,轉身對著稱心一仰頭:“走吧。看在魏王的麵子上,這木枷鐵鎖就不給你帶上了,自覺點吧。”

稱心心裡明鏡一般,這跟隨趙誌澤一走,很難在見到明天的太陽了,這就是他最後一個夜晚。臉色淒然的一笑,不僅沒有按照趙誌澤的話走在前麵,而是嫋嫋婷婷的對著李泰俯身施禮。

“殿下,奴婢命苦,這不怨天不怨地,臨了還能遇到殿下開口,讓奴婢少受些苦楚,奴婢感恩不盡。事到如今,奴婢千般萬般都能放下,隻是這個王管家還讓奴婢牽掛……。”

對著稱心的臨死之言,李泰心中也有些慼慼然不知所以。若是沒有自己,或者這個稱心即便是亡命天涯,也許還能苟活些日子,但今日,稱心隻要走出魏王府大門,其下場不用想都能知道。

最根到底稱心不過是一個小門小戶的人家,陰差陽錯的不男不女的活了若幹年,如今卻要魂歸渺渺。

平心而論,李泰不認為稱心就真的該死。稱心跟隨王管家去李恪的吳王府想來也不是他的本意,去太子身邊也是身不由己,傷太子的更不是他。若是在千年以後,這稱心根本是無罪之人。但這是在大唐,在這種社會背景之下,稱心就是罪無可赦之人。這份“滔天大罪”卻是板上釘釘的。

即便是李泰,也無力為他辯護,無親無故,李泰更無心去維護這份所謂的“正義”。這是李泰這些年在大唐學會的明哲保身之道。如今李泰能為稱心做的也就是在心中嘆息一聲,僅此而已。

麵對稱心的輕言輕語,李泰搖頭不語。趙誌澤見到李泰沒有任何表示,幹咳了一聲:“走,別拖延了。”

稱心麵對李泰還敢多說幾句,但麵對一身明晃晃的亮銀光明甲的趙誌澤卻是不敢直視。聽到趙誌澤低沉的吆喝,嚇的渾身一顫,低下頭不敢多言。

也許是稱心這些年來做“奴婢”習慣了,到了這個時候,走路還帶著迎風擺柳的姿態。落在趙誌澤眼中,厭惡的眉頭緊皺,不屑的用手中橫刀的刀鞘一推,口中沉聲說道:“還磨蹭什麼呢?快走。”

稱心被趙誌澤推的一個踉蹌,回頭“幽怨”的白了趙誌澤一眼,目光掃過一旁恨不得將身子縮成一團,讓別人無視自己的王管家,心中忽的一動,停住了腳步,不顧趙誌澤不耐煩的眼神,看向側頭的李泰。

“殿下。王管家不和奴婢一起走嗎?”

趙誌澤一進屋就看見了這個佝僂著身形的老者,他沒見過王管家,通過調查太子李承乾受傷的事情,也猜測出王管家的身份。但是李泰通知他來帶走稱心,沒有提這個王管家的事情。趙誌澤也就裝著糊塗,假裝沒有認出王管家。

當然,這也是因為李泰和趙誌澤有著幾分交情,換做別人,趙誌澤也不一定給這個麵子。

李泰的注意力都放在趙誌澤和稱心身上,一時之間已經忘記還有個王管家在場,所以也就沒有多說。

此刻稱心口中叫出了王管家的名字。趙誌澤不由的眉頭緊皺,心中為難。目光掃過王管家之後,忿忿的瞪了稱心一眼,最後還是決定將糊塗裝到底。手中的橫刀刀鞘用力的一杵稱心的肩胛骨,口中低喝:“還囉嗦什麼?千牛衛的監牢等著你呢。”

稱心冷不防的被趙誌澤一杵,頓時“花容失色”的跌倒在一旁。一手拄地,一手習慣性的整理著有些散亂的鬢髮,幽怨、哀求的看向李泰。

李泰心中清楚,這稱心眼神中的幽怨、哀求不是在為他自己求情,他求的是能讓害了他一生的王管家也品嚐一下這份苦酒。

李泰輕輕的點點頭,對試圖拉扯稱心的趙誌澤喊道:“趙將軍,且慢。”

趙誌澤回過頭來,疑惑的看向李泰。

李泰一指一邊仍然在佝僂著身子,盡力躲避別人注視目光的王管家,說道:“趙將軍,這位您也一起帶走吧,或者也有些用處。”

“這位是?”趙誌澤仍然在裝著糊塗。

李泰苦笑的為趙誌澤解釋:“趙將軍,這位是吳王府中的管家,姓王。太子受傷的事情和他也有些關係,您一起帶走吧,具體的詳情,小王也說不太明白,給他帶回千牛衛,你一問便知。”

感覺到李泰是真心希望他將王管家帶走,趙誌澤點點頭:“那也好,就一併帶走吧。”

“得償所願”的稱心從冰冷的青石地麵上爬起來,彈去裙角上的點點塵土,衝著王管家嫣然的冷冷一笑:“王叔,您以往總說奴婢的一笑能夠傾國傾城,不知道今天奴婢這微笑是否傾倒了您呢?”

王管家當著李泰和趙誌澤的麵不敢撒野,卻也被稱心的話激得心中忿忿。

稱心對王管家的橫眉冷對毫不在意,反而放肆痛快的哈哈大笑。瞭解詳情的李泰和趙誌澤沒有阻止稱心這最後的快意的笑聲,隻是在心中暗暗的嘆息了一聲。

半響之後,稱心停住了笑聲,神色一斂,遠遠的對著李泰屈膝一禮:“多謝魏王殿下。”

稱心的禮雖輕,話雖淡。李泰卻能在其中感覺到他的誠心,但是事已至此,李泰也不能多說,更不敢多說。低著頭,以肘拄在案几上,輕輕的擺擺手。

稱心無謂的一笑,對著臉色蒼白,和他橫眉冷對的王管家,巧笑嫣然的說道:“王叔,我們走吧,別耽誤殿下的時間了。”說著,稱心毫無留戀的走出了大殿正門。

王管家還抱著最後一絲僥倖,乞求的目光看向李泰,嘴角喃呢著:“魏王殿下,我家王爺……。”

若是李泰的人,趙誌澤還會留幾分情麵,但王管家是李恪的人,在趙誌澤這裡,就沒什麼需要顧及的了。狠狠的用刀鞘照著王管家後背一揮:“少囉嗦,快走。”

趙誌澤雖然厭惡稱心,但是知道稱心的身世,難免在心中多了幾分憐憫。反過來對這個王管家就沒什麼可客氣的了。一刀鞘抽下去,打了王管家一個跟頭不說,重新站起來的王管家渾身疼的直哆嗦,口中還不斷嘶嘶的不停。

李泰雖然沒有不知道王管家到底多疼,但見狀也能猜出來趙誌澤下手根本沒留餘地。心中暗罵一聲:“罪有應得!”起身將趙誌澤送到大殿之外。

“殿下,請留步。”趙誌澤口中說著寒暄客套之詞,腳下卻猶豫的站在大殿門前,嘆息過後,才語帶深意的說道:“殿下,沒想到這一個伶人竟然惹出這樣的大禍。原本下官還以為太子受傷是意外,沒想到還有其他皇子的事情。這但凡涉及到皇子,就不是小事了,下官一定要據實回奏陛下。這兩人我就帶走了,天色太晚了,殿下休息吧。”

“勞煩趙將軍在這麼晚還跑一趟,愧煞小王了。”

“不敢,不敢。”

趙誌澤的話說的沒頭沒尾,也不管李泰聽沒聽明白。李泰也不多問,隻是笑著寒暄,說一些沒有實際意義的話。

寒暄之後,趙誌澤押著稱心和王管家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如墨般漆黑的夜色之中。李泰站在大殿的石階之上,冷眼看著屋簷上高高掛起的宮燈照射出來的自己長長的身影,久久不語。

李泰佇立不動,他身後的文宣和陳柱對視一眼,開始還不敢出聲,許久之後,夜晚的寒風漸漸的重了起來,文宣才小心翼翼的湊到李泰身後,低聲說道:“殿下,夜深lou重,這裡風還大,我們還是進殿裡吧。”

“是啊!夜裡風大,容易招惹病痛啊。”李泰嘆息了一聲,轉身似笑非笑的走回了大殿。

李泰的反常讓文宣不知道怎麼勸慰,再次和陳柱對視一眼,躬身跟在李泰身後。

李泰回到大殿,再次坐到了案几之後,微微搖動手中白玉一樣的邢窯白瓷茶盞,看著茶水中沉沉浮浮的青翠中帶著點點暗黃的茶葉,李泰的眉頭越皺越緊,許久之後才出聲詢問。

“陳柱,這些天你帶出去的人可還在府中?特別是看到太子受傷的那些人。”

李泰沒頭沒尾的詢問讓陳柱一愣:“回殿下,他們都在府中。您是要……?”

“別問了。”李泰雙眼微閉,語聲低沉:“你告訴他們這幾天別出門,就呆在府中,沒有我發話,無論是誰找他們都不要見麵,就是剛剛的趙誌澤來了,隻要是沒有手拿聖旨,都不要搭理他。還有,讓他們嘴嚴點,這些天的事情一句都不要和別人透漏,明白嗎?”

李泰說的嚴肅,陳柱也不敢馬虎,急忙說道:“屬下明白。不過……。”

“沒什麼‘不過’。”李泰斜了陳柱一眼:“我怎麼說,你怎麼做。虧我平時還認為你精明呢,你沒聽見剛剛趙誌澤說的話嗎?其中的意思還不明白嗎?”

陳柱眨眨眼睛沒有出聲,文宣卻在一旁小聲的嘀咕:“趙將軍的話有什麼深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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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舊事
稱心對李泰的詢問與其說是挑逗。還不如說是最後一絲僥倖的掙紮。

太子受傷是由稱心引起的,別的不說,就這一條罪過就不是他能夠承受的,結局已經是注定的了。即便如此,他心中還存在一絲僥倖,期望李泰在這個時候能為他留下一線生機。

其實他心中也清楚,眼下的情形別說李泰無心保全他,就是真有那份心,也沒有那份能力,這一切不過是稱心再進行最後的掙紮,在希望通過自己這份唯一的資本,這份所謂的美色,在進行最後的無力的掙紮。

聽到李泰毫不容情的一句“你錯了”。心中已經明白自己的結局,稱心那讓美女都不免感到嫉妒的麵孔上,不禁浮起了一絲黯然。

李泰和稱心的對話,忽視了一旁王管家。自來就貪生怕死的王管家心中比稱心更明白這件事的後果。臉色煞白,磕磕巴巴的說道:“魏,魏王殿下,老,老奴是吳王府的管家,您看。是不是讓老奴先回去。”

王管家的話提醒了李泰,還有一個李恪的人存在。相對稱心來說,王管家再李泰府中更是一個麻煩。

稱心還好說,李泰已經通知趙誌澤來令人。將稱心交給趙誌澤,也就沒李泰什麼事情了。不過這個王管家還真的有些難辦,他是李恪的人,交給趙誌澤難免會在李世民麵前將事態擴大。李泰並不在意是非牽扯到李恪,不過是在他心中不想再這個時候橫生枝節。

不過,若是放王管家回去,又不清楚這個王管家回到吳王府中是否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一時之間,李泰對這個王管家放與不放,還真是兩難。這是也不免瞪了陳柱一眼。

陳柱明白李泰的意思,憨憨的一笑:“殿下,這可怪不得屬下,一來是殿下吩咐,需要把這個王管家帶來,另外屬下找到這個稱心的時候,他正在和王管家再一起,也不方便分開。”

坐在案几之後,輕輕揉動著鼻樑,李泰越發的犯難了,現在他後悔讓陳柱將王管家這個熱山芋接到手中了。

王管家也感覺到李泰對如何處置他比較犯難,以為自己有逃拖的機會,心中一喜,已經做好若是活著離開魏王府,就遠走天邊,再也不回到長安的打算。

但這個時候。他的生死還不能掌握在李泰手中,也不敢多說話,生怕哪句話惹得李泰不快,隻好佝僂著身子站在一邊,不時的偷瞄李泰一眼。

王管家心中的僥倖漸漸的擴大,卻不料這個時候稱心媚眼一轉,膩聲說道:“王管家,您是不是想著怎麼獨自拖身呢?”

王管家和李泰不敢咋呼,跟這個稱心可就沒什麼客氣的了,眼睛一立:“這滔天大禍是你惹出來的,和小老可是無關,你總不能臨死之前還想著讓老夫給你當墊背的吧。”

“您這麼說不覺得虧心嗎?”稱心一副嬌媚的樣子,話語中卻lou著點點怨氣和冷意。

李泰對他們之間的狗咬狗,互相攀扯不敢興趣,冷言旁觀,當做熱鬧看,用以打發等趙誌澤來到的時間,也不算反感,所以低著頭,坐在案几之後一言不發。

李泰想作壁上觀,稱心卻不讓他如意。婀娜的上前一步,嬌媚的聲音中帶著點點自憐:“殿下明鑑,奴婢本是長安人士,小時候是這個王管家的鄰居。戰亂之時,奴婢命苦,痛失雙親。家父生前和王管家交好,當奴婢成為孤兒時是王管家將奴婢撫養在身前,算起來,奴婢還欠著王管家一份撫育之恩呢。不過……。”

稱心話音一轉,話語中悵悵的以為轉化成一份寒意:“不過這王管家卻也不是真心行善。兒時年幼,卻也不懂這些,漸漸的長大之後,卻是發現,原來王管家將奴婢當做奇貨可居,撫養奴婢也是為了一份錢財。他不過是看在奴婢自幼清秀,就將奴婢當做女孩來養,以期望長大後為他換來一份不菲的錢財。

後來,有養育之恩在前,奴婢也漸漸認命了。當他將奴婢送人,藉以討好他的主子,奴婢也同樣認命。當別人的玩物也好,真心得到寵愛也罷,奴婢也不起什麼心思掙命了。

但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在奴婢臨死之前,還將一切撇清,這也不免讓奴婢太過於傷心了。”

稱心的話語雖然平淡,但李泰卻聽出來了。說什麼欠著一份養育之恩,說什麼人命了,不過都是藉口而已,是為了安他自己的心。最終還是想著讓王管家為他陪綁,稱心的心中始終存在一份怨恨,怨恨王管家耽誤了他的一生。

這事情李泰能夠理解,任那個男人被養成這樣一副比女人還女人的身子,心中都少不了幾分不快。不過李泰可不想主持什麼公道,沒那個必要,也沒那個興趣,全當樂事聽聽罷了。

太極殿中李世民話中的含義,東宮李承乾幾乎明說的試探,都是怕李泰有那份爭位之心。事過不久,連續兩次的不信任,已經讓李泰心中黯然。說是傷心到還不至於,不過這份失落卻是真真切切的。

在這種心情的影響下,李泰對稱心的遭遇已經少了一份憐惜,更提不起來興趣,也不會有什麼激憤之舉,隻是當做在聽一個漠不關己的故事而已。

李泰的神情讓稱心知道自己的打算落了空,以前百試百靈的嫵媚派不上用場,李泰的無動於衷讓他有些心灰意冷。此刻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全,心中卻是想著在死前能夠出一口心中的怨氣。

拿他當玩物的太子和吳王。以及那些曾經流連於他身邊的權貴,他不敢攀扯,但對罪魁禍首,讓他深陷這種雌雄難辨苦楚的王管家,他卻是不想放過。而李泰越是莫不關心,他的神情越是黯然。

注視著身形佝僂的王管家,漸漸的,稱心臉上的愁苦和不甘的神情越來越盛。目光轉到李泰身上,李泰那副冷漠的神情,忽然間讓稱心明白過來,李泰對此的不關心是對他沒有企圖。更是希望置身事外。

明白這點的稱心,瞬間想通了如何讓李泰幫忙,借助李泰的手,在王管家身上出了這口十幾年的怨氣。

蓮步輕移,稱心微微一笑,湊到李泰身邊,低聲說道:“殿下,您是不知道,這個王管家和您大有淵源,是不是要奴婢和您細說呢?”

雖然和稱心還間隔一段的距離,但李泰還是不由自主的向後一閃,皺眉厭惡的說道:“離我遠點,聽著你‘奴婢’的自稱,本王……。遠點。”

稱心對李泰的態度不以為意,稍稍的後退了一步,沒等他說話,身邊一直佝僂的王管家卻有些站不住了,慌亂的說道:“你要胡說什麼?殿下身份尊貴,豈能聽你胡言亂語?”

王管家不說還好,李泰隻是認為稱心在胡亂攀扯。王管家這樣一說,卻是讓李泰心中一動,忍不住一縷詢問的目光投向稱心。

稱心沒有賣關子,微微一笑:“回殿下,這王管家和前些年的‘文記’,以及您的門人喬崢受傷的事情都有關係,其實那些事情背後都是由這個王管家算計的。”

“你血口噴人!”

王管家驚慌和憤怒交雜,上前就要和稱心撕扯,落在眾人眼中,就是要封住稱心的嘴。稱心慌忙的剛做出閃躲的動作,陳柱已經上前,攔在稱心和王管家之間,一把扯住王管家的衣領,口中嚷嚷著:“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放肆嗎?”

王管家對著膀大腰圓的陳柱,被陳柱拎在手中,就跟拎著一隻小雞一樣,張牙舞爪的沒有一點辦法。

陳柱論起蒲扇大的手掌。左右開弓,幾個耳光扇得王管家找不到北,口中的解釋聽起來含糊不清。

王管家越是這樣,李泰感覺這其中越有內情,目光直視著稱心,等著他的解釋。

稱心見到李泰動心,心裡為之一鬆,細聲說道:“殿下,奴婢也是聽王管家酒後說的,不過想起來,應當是真的。”

稱心輕聲慢語的將王管家是如何為李恪引薦曾經的“文記”東家鄭瑞鵬,以及又是如何找人打傷喬崢。雖然這些都是往年的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了,但這些都是李泰心中一直以來存在疑惑的事情。

“文記”還好說,雖然不清楚王管家在其中的作用,但最終背後的指使人是李恪,這是無疑的。在“文記”一事上,李泰已經得到了補償,李恪也受到了懲處,已經算不上什麼事了。可是喬崢受傷一事,還一直沒有解開,還是一個在迷霧中的謎團。

如今在稱心口中聽到經過,似乎不像是虛假之詞,李泰不禁在心中琢磨開了。

當時喬崢受傷之後,李泰故意推波助瀾將事情鬧大,藉著李世民的勢,不僅將李元昌弄出了長安,還和兵部尚書潞國公侯君集硬頂硬的鬧了一場,不過最終結果在李世民隱晦的調和下,李泰和侯君集都偃旗息鼓,雖然說四個兇徒的屍體算是找出來了,不過這幕後之人還沒有被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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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錯了
李泰帶著點點的失落和失望走出了東宮大門。回身望著厚重威嚴的暗紅色宮門,忽然間生出一種累心的感覺。

作為大唐少數幾個尊貴無比的人物,加上略微熟悉的曆史,腦海裡存在的先知先覺,原本的人生應該是逍遙自在的,那些犯禁的話題他本可以早早的避開,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這波瀾壯闊的鬧劇不斷的上演,本可以置身事外的旁觀,本可以做一個大唐最尊貴的“紈袴”。

可偏偏此時在不停的自討苦吃,不停的勞心勞力,不停的替某些人拾遺補缺。而一切到了最後,反倒是招人埋怨,替人受過,被人懷疑。

何必呢?何苦呢?

有著“世人笑我太瘋癲”的誤解,卻沒有“我笑他人看不穿”的灑拖。

大唐十數年,看的,聽的,說的。太多的故事,太多的牽掛。用心經營的情感,光彩燦爛的身份,卻沒有與之相提並論的勢力。有些畸形的生活,這一切讓心中不免生出了倦怠之感。

人生在不停的轉變,李泰突然間發現,這十幾年大唐的生活並沒有讓自己轉變成一個合格的大唐人。

相反,那種骨子中由現代帶來的“幼稚”和“追求平等”,還深深的伴隨著自己。

失敗啊!若真有可能評選一個曆史上最失敗的穿越者,或許一定會榜上有名。

再次回頭打量一下高聳的東宮正門,回身環視這大唐厚重樸實,古色古香的建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在李泰的心頭升起。

一個千年以後普通人的靈魂,想要適應著千年以前,大唐盛世的生活,原來是這麼艱難的事情。

李泰在東宮正門前的駐足,引起了東宮侍衛的注意。熟悉李泰身份的侍衛開始僅僅是在一邊旁觀,不敢打擾李泰的思緒。半響之後,這份小心卻變成的擔心。

太子受傷的事情在東宮眾多侍衛宮女中已經傳開,已經有一個皇子出了意外,若是李泰在東宮門前再有閃失,他們這些當值之人是無法承擔的。

在侍衛低聲討論之後,一個倒霉蛋被推舉了出來,帶著幾分埋怨和惶恐來到的李泰身邊:“越王殿下,您……。”

侍衛的小聲召喚,讓李泰在這份患得患失的迷失中清醒過來,看著躬身站立在自己麵前,一臉忐忑擔心的侍衛,李泰伸出手拍拍他的肩頭,笑著解釋道:“無妨。隻是有些累了,一時恍惚而已。”

李泰臉上的笑容,讓侍衛在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無事就好,若是李泰在這個節骨眼上再生出意外,他一個小小的侍衛可擔當不起。

看著李泰騎在馬背上漸行漸遠的背影,倒霉蛋侍衛以衣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在心裡嘟囔了一聲:“這龍子龍孫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李泰是因為現代人的思想在唐朝人看來有些異常,但太子李承乾對這個稱心的心思,在李泰看來還是不正常呢。

回到越王府,李泰終於再次見到了這個曆史上留名的稱心。即便是明明知道是一個男兒身,但稱心一副嬌滴滴的樣子站在李泰身前,讓李泰不得不在心中暗暗嘀咕一聲,這是上天在稱心身上開了一個玩笑。

凝神打量著眼前這個女裝男身的稱心,一身淺粉色大袖孺衫套著亮紫色的袔子裙,薄紗對襟的大袖衫襯托著鎖骨間雪般潔白的肌膚。三寸寬淡黃色繡著碎花的蘇錦腰帶紮在盈盈一握的小蠻腰上。蓮步輕移間,裙襬中隱隱看得見一雙豔紅色的疊雲高頭履。

在李泰用心打量眼前這個妖孽一樣的“絕色”的時候,稱心也邁著小碎步挪到了李泰身前。

“奴婢稱心見過魏王殿下。”

軟軟的聲音中聽不出一絲男人應該有的厚重嘶啞,反倒是一種甜膩膩的感覺。聲音中竟然能透漏出點點的柔弱,讓人這個明知道眼前是男身女裝,卻也不禁從心中帶出點點的憐惜。

“厲害啊!妖孽。妖物啊!”

在心裡嘆息一聲,李泰在這個妖孽帶來的衝擊中驚醒過來。臉上沒有稱心想看到的意亂情迷,反倒是冷冷一笑。

“稱心?!你不是叫莫菁嗎?”

“奴婢原名是叫莫菁,太子殿下管奴婢叫稱心,奴婢以後就已被叫稱心了!”

“閉嘴!”李泰低喝一聲,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妖孽,淡聲說道:“你最好將那些勾欄瓦肆中學到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收起來,本王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之人,你也別在本王麵前賣弄,惹得本王一個不高興,也不在乎別人說我‘辣手摧花’,哼!”

李泰的冷哼讓這個稱心感覺到他往日裡萬試萬靈的手段,在李泰身上未必能起到作用,求助的眼神不禁落在身邊佝僂著身子的吳王府王管家身上。

王管家當然是認得李泰的,而且還和李泰之間有過很多的接觸。雖然這些接觸李泰自己都不知道,但從“文記”開始,到喬崢的當街受傷,這些事情背後都有著王管家的身影。

李泰心中不清楚這王管家的齷齪,王管家見到李泰可是心中發虛,佝僂著身子縮在一旁,不敢看李泰的眼神。

李泰的注意力都放在稱心這個妖孽身上了,忽視了王管家。但李泰身邊的文宣卻注意到他遊移的眼神,在背後輕輕的拉扯一把李泰。

李泰順著文宣的示意看向王管家,正巧對上王管家偷窺一樣的目光,嚇得王管家渾身一哆嗦。

李泰以為王管家的哆嗦是因為太子的受傷,所以也沒在意王管家這個並不起眼的人物,而是將目光轉向了他身後的陳柱。

“陳柱,你將這兩位請來的時候,沒遇到麻煩吧。”

陳柱呵呵一笑:“回殿下。就是在進城的時候費勁了點,後來報出了魏王府的名號,也就沒人敢阻攔了。那個農莊沒有任何警衛,屬下帶著幾個兄弟打暈了他們,扛著就出來了,沒有遇到任何麻煩。屬下估計,現在那個農莊也未必知道他們兩人的失蹤。”

李泰剛剛點點頭,還沒等對陳柱表示滿意,一邊低頭站立的稱心那甜膩膩的聲音響起:“魏王殿下,奴婢不知道您和吳王之間有什麼恩怨,不過奴婢現在是太子的人,就這樣被你們綁來,存屬是無妄之災,還望殿下明察。”

稱心提到太子,無疑是在告訴李泰,他已經不是李恪的人了,而是和太子有關係。一番話將太子擺在的台麵上,三分訴說,卻帶著七分威脅警告。而這甜膩膩的聲音讓這份威脅也帶著幾分嬌氣。不明所以的陳柱和文宣都被這份嬌氣打動,而李泰卻開始有些惡寒。

“殿下,您讓將這個嬌滴滴的弱女子綁來,這說出去恐怕……。”

文宣小聲的詢問本意是為了李泰的聲望著想,跟在李泰身邊多年的文宣和陳柱都清楚李泰不是一個為了美色能夠強搶民女的人。即便是為了太子和吳王。但將這樣一個絕色天香的佳麗以見不得人的手段弄到魏王府,說出去對李泰的聲望也是一個打擊。

看著文宣和陳柱投向自己的疑問的目光,李泰搖頭苦笑了一聲:“女子?你們且仔細看看。別看他開口閉口必稱‘奴婢’,我告訴你們,這個稱心也好,莫菁也罷,他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男人。”

“什麼?”

“不可能吧。”

文宣和陳柱異口同聲的表示出他們心中的疑問,即便是李泰揭穿了稱心,但文宣和陳柱仍然帶著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打量著稱心。

麵對著文宣和陳柱的目光,稱心表現出一幅女子的扭捏和羞澀,臉頰微紅。低頭喃呢:“奴婢也沒說過自己的女子啊。”

“天啊!”文宣嘆息一聲,站在李泰的身後表現出一幅仰天無語的姿勢,彷彿聽到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一樣。

陳柱的反應卻是正常不少,一愣之後,開始圍著稱心打轉,口中嘖嘖有聲:“想不到啊,看不出來了。”

陳柱伸出了粗壯的大手,眼神在自己的大手和稱心身上打轉,似乎要親手試探一下真假一樣。這讓李泰無奈的瞪了陳柱一眼:“好了,別說沒用的了,你站到一邊去。”

陳柱撇撇嘴,一臉惋惜的站在一邊,目光還不斷的打量著稱心,彷彿在說一個男人怎麼能如此的風華絕代。

麵對著眾人探究的目光,稱心或許已經對此習以為常了,不怒反笑,甜美的笑容在銷魂中帶著點詭異。

李泰對此視若罔聞,淡淡的說道:“本王不管你是風華絕代,還是妖孽再生,本王隻知道一點,那就是你惹出大麻煩了。或者你自己感覺良好,但我要告訴你,在某些人眼裡,你就是一個玩物。也許你認為本王說的難聽,但這就是事實。”

李泰斜了稱心一眼,打擊這他不合乎常人的自信心:“或許你認為憑藉著你以往的恩客,有人會搭救與你。但是你錯了,你想想你惹出的是多大的麻煩,太子因你受傷,吳王因為你收到牽連,你認為如今還有誰肯招惹你這樣的麻煩,恐怕都是躲之不及呢。

指望太子?太子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和陛下解釋。指望吳王?恐怕吳王恨不得說不認識你。或者你指望身邊的王管家?他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呢。”

和李泰一樣,稱心輕蔑的瞥了身邊戰戰兢兢的王管家一眼,半是自憐,半是自苦的嘆息道:“殿下您說的對,奴婢就是一個玩物。喜歡了。拿到眼前愛憐一番;不喜歡,就一腳踹到一邊。從知道太子受傷的那一刻起,奴婢不能,也不敢指望誰搭救,不過……。”

稱心話音一轉,流波一樣的眼神,嫵媚的看向李泰,語帶挑逗的說:“那麼魏王殿下,請問您又是為何要將奴婢擄進府中呢?莫非……。”

李泰感受到稱心的挑逗,身上一陣惡寒過後朗聲笑道:“你錯了,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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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緣起
孫思邈留在東宮為太子治療腳傷。李泰帶著一肚子怨氣回到了魏王府,將洪平陳柱叫到了梧桐苑的書房內,看著低頭順目的陳柱,和一臉平靜的洪平,李泰沉聲問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說吧。”

陳柱低著頭,像是沒聽見李泰所說一樣,不發一聲。洪平看看陳柱,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屬下和陳柱各帶幾人跟在太子和吳王身後。往日裡還好,不承想今天他們在永興坊碰到一起了。

吳王那邊的人是他府中的管家,他們是搶那個女子去的,屬下謹遵您的吩咐,隻是在一旁冷眼旁觀,沒敢上前。吳王府中的人將女子帶出來的時候,正趕上太子也到了,太子看見那個女子就高喊救人。估計吳王府中的人認出了太子,沒敢停留,上馬就逃。誰知道太子追人心切,不知道怎麼就從馬上掉下來了,結果就摔傷了腳。”

洪平講完事情經過,退後一步,不發一身,反倒是陳柱嘻嘻一笑,半是解釋半是補充的說道:“殿下,當時是屬下在場,場麵極其混亂,眨眼間太子就落馬了,屬下一方麵是來不及搶救,另一方麵若是屬下上前救人,就難免會被太子認出來,所以……。”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李泰點點頭,說道:“你們做的對,這事不是你們能夠阻止的。你們讓嫣兒通知我也是對的,做的很好。太子受傷不怪你們。”

洪平和陳柱怕李泰在太子受傷上怪罪他們,其實他們不瞭解的是,李泰的心中已經認為太子受傷是命中注定的了,根本無意挽救。所以陳柱和洪平二人的忐忑不過是杞人憂天而已。

洪平和陳柱二人是擔心李泰會責怪他們,卻不知道李泰心中的擔心更甚。

李泰擔憂李世民對此的處置。太子腳傷的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住一世,相信李世民很快會得到消息。儲君腳傷,而且很容易留下後遺症,跛腳一生,這可不是小事。算得上是驚天大案了,憑藉吳王李恪根本無力保住他的管家,甚至保住自身都成問題。

李泰不知道上一世中太子李承乾的腳傷因何而來,曆史傳記中沒有明確記載,不過這一世看來,吳王李恪的麻煩大了。甚至說太子李承乾的麻煩也不小。這件事中第一個人頭落地的是稱心,第二個就應該是吳王府中的王管家。至於其餘還有誰受到牽連,那就看李世民的心情如何了。吳王李恪或者會因為李世民念及父子之情留下一條性命,但一份嚴厲的處罰卻是少不了的。

李泰不太在乎李恪受到什麼處罰,他卻擔心在李世民在怒火中,太子李承乾惹下的這個爛攤子怎麼收拾。

為了熄滅李世民的怒火,當務之急是不能讓那幾個當事人跑掉,萬幸的是有陳柱和洪平在,吳王府的王管家和稱心的下落掌握在李泰的手中,或許還有機會挽救太子和吳王。

“那個你們口中的女子和吳王府中的王管家現在何處?”

聽到李泰的問話,陳柱連忙上前一步,小聲的說道:“回殿下,屬下派人跟隨在他們身後,具兄弟回報,他們現在城外的吳王農莊之內。被我們的人看的死死的,但有一絲風吹草動都能被我們察覺。”

“如此就好。”李泰得到陳柱肯定的回答。心中考慮片刻,說道:“陳柱,你們有沒有把握在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將那個王管家和稱心請回來?”

陳柱的眼睛急轉,琢磨了半天,肯定的說道:“殿下放心,那個農莊現在沒什麼警衛力量,將兩個人弄出來應該不難。”

李泰麵色一沉,麵帶憤恨的說道:“罪魁禍首就是這兩個人,趁著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將這兩個人弄來,要活的。”

“殿下放心,這等小事必定能馬到功成。”

李泰瞪了陳柱一眼,說道:“話別說大了,還是小心點為好。我現在去皇宮見父皇,等晚上回來我要見到那兩個人,而且要活的,你能辦到吧。”

陳柱咧嘴一笑,再次肯定的說道:“屬下出馬,殿下您就放心好了。”

“但願我能放心。”

李泰帶著擔憂又再次返回到皇宮,長孫皇后的“氣疾”雖然在孫思邈的醫治下漸漸好轉,李泰仍然不想讓長孫皇后為太子擔心,所以這次李泰沒有去立政殿等候李世民,而是直接來到了李世民處理政務的太極殿中。

太極殿中李世民高坐在龍座之上,下首處坐著房玄齡,杜正倫等朝中重臣,聽到內侍稟報:“魏王求見。”李世民先是一愣,因為李泰很少踏進太極殿中,即便是有事找他商量。也都是在立政殿等候他。今天正經八本的來到太極殿中求見,這種反常的舉動讓他心中一驚,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他心頭。

“宣!”

隨著李世民一聲“宣”,李泰在內侍的帶領下邁步走進了太極殿。

太極殿是大唐的政務中樞,李泰自然不能想平常一樣拱手施禮,不管是從君臣來說,還是從父子來講,李泰都應該在這種場合老老實實的行禮。何況還有一場彌天大事要發生呢。

“青雀來了!”

在李世民的親切招呼下,李泰對李世民跪拜行禮,然後又對著在場的各位大臣躬身行禮。

麵對李泰的行禮,眾人的表現不同。房玄齡口中說不敢,側身避過李泰的行禮,算是受了半禮。房玄齡是李泰的老師,隻能受半禮,剩下的大臣卻是連半禮都不敢受。杜正倫等人口呼“不敢,不敢。”,讓過一旁不敢承受李泰的行禮。

李泰一番行禮完全符合禮儀規矩,這讓對他瞭解頗深的李世民心中更加疑惑,不知道李泰今天為何這般規矩。

心中疑惑,李世民皺眉問道:“青雀,你不在後宮陪你母后,為何來我這裡?”

李世民還不知道李泰已經是二次重返皇宮,以為他一直在後宮陪著長孫皇后呢。所以有這樣一問。

李世民知道李泰能在這裡時候,這個地點來見他,必定有要事,這也是在明知顧問。

太子李承乾受傷的事情即使國事也是家事,在不清楚李世民的想法之前,李泰不能將這事公諸於世,於是一副難以開口的樣子,目光在眾位大臣的臉上遊弋。

太極殿內的眾位大臣那個不是精明老到之輩,李泰剛剛表現出來有些為難,立刻紛紛找藉口離開。

眾多大臣離開之後,李世民瞭然的一笑:“好了。青雀,這人都走了,有什麼不方便他們知道的事你說吧。”

“父皇英明。”李泰先小小的拍個馬屁,然後直截了當的說道:“父皇,大哥落馬受傷了,孫思邈正在為大哥醫治。”

“承乾受傷了?”李世民大驚,臉上的微笑瞬時褪去:“傷到哪裡?如何受傷的?傷的重嗎?”

李世民急切的幾個問句,讓李泰不知道從何回答,搖搖頭,一臉的慘然:“父皇,大哥如何受傷的,孩兒不知。聽說是落馬後被驚馬踩到了腳踝。孩兒去東宮探視過了,大哥還在昏迷當中。孫思邈說大哥性命無礙,不過這腳傷可能落下後遺症。”

“荒唐!”李世民憤怒之中一聲暴喝:“堂堂大唐儲君竟然落馬受傷?那些侍衛都是幹什麼吃的?要他們何用?都砍了!”

李世民盛怒之下,將太子李承乾受傷歸結在侍衛看護不周之上,大喊著要砍了東宮侍衛的人頭。李泰雖然知道隱情,但也不能在李世民盛怒之下勸說,隻能是垂手站立一邊。

李世民雖然憤怒異常,但還沒有糊塗到不問是非就砍了東宮侍衛,雖然是口中嚷嚷,卻沒有喊人傳旨。

片刻之後,李世民心中的憤怒發洩出來幾分,虎目一瞪,看著李泰:“青雀,你真不知道太子是為何受傷?”

李泰不傻,才不會將這個黑鍋背在身上:“回父皇,孩兒不知大哥是為何受傷。就是他受傷的情況也是因為東宮的人來找孩兒,希望孩兒請孫思邈為大哥診治,所以孩兒才知道大哥受傷的事情。”

李泰心中清楚,李世民此刻心中不認為太子李承乾的受傷是一場意外,而是認為是有心之人要動搖太子儲君的地位,才弄出這樣事情。

若是真有人試圖取代太子,不管從身份上來說,還是從李世民的寵愛中來講,那麼李泰都是最可疑之人,所以李世民才會責問李泰。

不過李泰是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麵對著李世民的問詢,一副心底無私天地寬的神情。李世民盯了李泰半響,見到李泰好不虧心的和他對視,才算放下心來。他最怕就是李泰和李承乾之間起了爭端,那樣他這個當父親,麵對自己最寵愛的兒子和一心栽培的儲君,真就不好處置了。

感覺到不是李泰在其中搗鬼,李世民心中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他才緩緩的嘆了一口氣,之後大聲喊道:“趙誌澤何在?”

李世民的話音剛落,趙誌澤邁步走進太極殿:“回陛下,臣在。”

這些年來,李泰一直就認為趙誌澤手中掌握著李世民暗中的力量,見到在這種事情上,李世民喊出趙誌澤來,李泰心中絲毫不覺得奇怪。

李世民對著趙誌澤一連串的吩咐,不外乎是讓趙誌澤去查太子為什麼受傷的事情。

看起來李世民對太子李承乾的受傷也起了疑心,認為不是一場簡簡單單的意外。李泰最怕李世民在其中追查,卻眼見著事情發生,而無法阻止,心中隻能是為太子李承乾和吳王李恪祈禱,希望他們兩人能平安度過這場風波。

趙誌澤聽完李世民的旨意,一眼都不去看站在一邊的李泰,躬身離開。大殿之中隻剩下李世民和李泰二人。

李世民此時心中的怒火已經漸漸平息,剩下的隻是作為父親為兒子的擔心。半閉著眼睛,李世民嘆息一聲:“青雀,你帶我去東宮看看太子傷勢如何了。還有,太子受傷的事情不要讓你母后知道。”

“孩兒明白。”李泰對著李世民躬身一禮,快步離開了太極殿,向著東宮走去。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李泰都是在東宮和皇宮之間來回奔波,向東宮傳去李世民的問候,又向李世民回報太子的傷勢。直到傍晚,太子李承乾從昏迷中醒過來,經過孫思邈的確診,太子隻是腳踝上的傷勢比較嚴重,別的並無大礙,這才讓李世民放下心來。

李世民得知太子清醒過來之後,在李泰的陪伴下,一身閒服,輕車簡從去探望太子。出乎李泰的意料,本以為李世民會在東宮打發雷霆,卻不想李世民隻是噓寒問暖一番,最後安慰著李承乾安心養病,別的卻都沒說。

李世民離開之後,坐在太子李承乾床邊的李泰考慮半晌,才想到,這是李世民在等候趙誌澤的回報。或許這陣雷霆之怒要在趙誌澤回報之後,李世民才會爆發。

看著躺在**,疼痛得一頭是汗的太子李承乾,李泰隻能是在心裡暗暗的嘆息一聲。

卻見太子李承乾閉著眼睛,一臉的絕望,嘴裡喃喃的說著:“完了,以後我就是一個跛子了。”

李承乾這副絕望中的喃呢讓李泰心中又氣又失望,他還不能和一個病人計較,隻能低聲勸說:“大哥,無礙的,孫思邈說過的,在他的治療之下,你一定會痊癒的。”

李承乾像是找到救星一樣,一把拉住李泰的手:“四弟,我真的沒事,不會成瘸子?”

看著李泰微笑著連連點頭,李承乾忽然鬆開了手,苦笑一聲:“青雀,你別騙我了,傷在我自己的身上,這傷多重我清楚。以後別說是痊癒,就是能不能站起來都是兩說的。你也就別騙我了。”

李泰拿起絲帕輕輕的為李承乾擦擦頭上的汗珠,小聲的勸慰著:“大哥,也不知道那個嚼嘴皮子的在你身邊胡說,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根本沒有的事情。”

李承乾躺在**閉著眼睛緩緩的搖頭:“青雀,你還是在騙我啊,我清楚,這傷是好不了了。這太子儲君的位置總不能讓一個殘廢坐著,等明天我就和父皇母后去說,讓你當這個太子,我就找個地方度過殘生好了。”

本來李泰還是在安慰太子,但聽到他的這番話之後,心中卻是冷笑一聲。李泰這才知道太子現在不完全是因病擔憂,也是在試探李泰是否有爭位之心。

對於太子現在的表現,李泰心中既是欣慰,又是難過。欣慰的是太子開始意識到他的儲君位置不保,或者因為這種危機感,能夠改掉一下壞的習慣。難過的是,李泰這些年來一直不斷的在明裡暗裡的幫助太子,卻不想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太子對他仍然有防範之心,讓李泰心中不免有些難過。

心中不舒服的李泰將這種情緒帶到了表情上,冷哼一聲說道:“太子大哥,你別胡思亂想,或者別人對這個儲君的位置趨之若鶩,但對我來說,還真是一文不值。”

太子李承乾瞪大了眼睛,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看著李泰,卻聽到李泰又說道:“既然大哥心中懷疑,那也好辦,以後你會看明白的。至於今天你的腿上,也不怕實話告訴你。你傷的很重,孫思邈也沒什麼好辦法。他隻能保證你以後坐臥行走之類的日常活動與常人無異,但那些劇烈的運動,你的腳踝卻是承受不了的。”所以,你以後那些金戈鐵馬的夢就不要做了,老老實實的按照父皇的意思做一個君主就好了。”

李泰一番激烈的言語,讓李承乾麵色羞愧,喃喃的無言以對,半響之後才說道:“四弟,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真沒有向別的,就是為我這條腿擔心。”

太子李承乾在病痛中無意的洩lou的心中對李泰的忌諱,這讓李泰心中十分不舒服。人都說酒後吐真言,這病痛之中,情緒低落的時候說出來的話,恐怕也不是假的。

瞭解了太子李承乾的心思,他蒼白的解釋未免帶著幾分無力與掩飾。李泰在傷心與失望之中麵色上有幾分難看,聽著李承乾的解釋,冷笑一聲:“大哥,別的事就先別說了,未來自然會見分曉,你現在還是安心養病吧。養病之餘考慮一下怎麼和父皇解釋。父皇現在不過問緣由,不代表著不想知道你為何受傷,所以……。”

李泰的語調拉長,讓李承乾心中一顫,顧不得腳踝的疼痛,也顧不得剛剛對李泰的失言,急切的說道:“四弟,那現在如何是好啊?父皇那裡……?大哥受傷受傷是一場意外,那是我要去……。”

“停,別和我說。”李泰不想聽李承乾關於受傷的理由,打斷了他的話語,不在乎的一笑:“大哥,你受傷的緣由別和我說,我也不想知道,你還是等父皇派人詢問的時候再解釋吧。”

李泰抬頭看看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對著李承乾微微一笑:“大哥,天色很晚了,我也就不打擾大哥養病了,你且休息,弟弟先告辭了。”

李泰對著李承乾拱手一禮,帶著幾分埋怨,不理目瞪口呆的李承乾,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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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腳傷
出了東宮大門,李泰沒有轉向著西麵的皇宮。而是上馬直接回到了魏王府。

回到府中,李泰直接吩咐文宣去把洪平和陳柱叫到梧桐苑內。

李泰前腳剛進梧桐苑,一盞熱茶還沒有入腹,洪平和陳柱兩人就已經來到了李泰麵前。

陳柱的傷已經過了三月有餘了,當時就是皮肉傷,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療養,基本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坐臥行走都不耽誤事了,隻要不是激烈的和別人交手,日常的生活完全沒有問題。

李泰問詢了幾句陳柱的傷勢,就轉入了正題。

“這次叫你們來,是有一件秘密的事情要讓你們去辦。需要你們做過就忘,以後也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包括……。如果能辦,你留下,不能辦,就離開,我不會怪你們的。”

李泰的手向上指指,這個手勢代表著什麼,大家心裡都清楚。

陳柱咧嘴一笑:“殿下,有事您就吩咐。我陳柱沒說的。”

李泰滿意的點點頭,又看向沉默的洪平,笑著問道:“你呢?”

洪平麵無表情,沉聲說道:“殿下,我是魏王府的侍衛首領。”

“很好,很好。”李泰撫掌而笑,說道:“既然你們想好了,時間緊急,我就不囉嗦了。你們二人分別盯著太子和吳王。盯著吳王的要留意他和他身邊人的動靜,若是發現什麼你們覺得蹊蹺的事情,就跟上去查看。”

“盯著太子的相對就簡單一些了。我知道太子最近要買個院子,用來安置他身邊的一個人,你們隻要打聽好太子在那裡買院子,知道詳細地址就行。”

李泰的眼神掃過麵前的二人,沉聲說道:“這點小事,沒問題吧。”

洪平眉頭一皺,上前一步:“回殿下,盯人的事好辦,但是但憑藉我和陳柱兩人,人太少了,恐怕辦不到。”

“你們可以找幾個信得過之人和你們一起,但是要記住,一定不要讓別人發現。”

“那就好辦了。”洪平點點頭,說道:“殿下放心吧。”

李泰又囑咐了幾句,一定要注意保密之類的話語,然後看著兩人領命而去。

李泰是讓陳柱和洪平安排人手盯著太子李承乾和吳王李恪,是因為那個稱心已經在李恪麵前失蹤了幾天。他想看看李恪是什麼反應。至於盯著太子,試圖找出安置稱心的地方,就是李泰在未雨綢繆了。

雖然還沒想好怎麼處理由稱心帶來的危機,但事先多做一些準備,終究是不會錯的。

和李泰同樣想找稱心的還有吳王李恪,此時吳王府的管家正在承受這李恪的怒火。

寬敞的吳王府大廳中隻李恪和王管家兩個人,李恪可以壓低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廳中迴蕩:“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這人都丟了好幾天了,你們竟然還找不到人,要你們有什麼用處?”

李恪越說越氣,“砰”,李恪的拳頭狠狠得砸向身邊的案几,震得案几上的茶盞一跳,斜著傾倒在案几之上,轉了幾個圈,沿著不為人察覺的坡度從案几上滾落,落在青石地麵上,“啪”的一聲,裂成幾半。

王管家不敢和李恪對視,低頭解釋著:“殿下,除了那些權貴之家,老奴已經派人將這長安地麵都偷偷查了一遍。根本沒發下莫菁的身影。就是那些權貴之家,老奴也在側麵大廳過了,也都說沒看見這個人。”

李恪冷哼一聲:“沒用的東西,那就報官,讓萬年縣和長安縣來查。”

王管家急忙上前一步,低聲勸誡著:“殿下不可啊,千萬不能報官啊。那莫菁是什麼人你也清楚,這一報官,殿下你的清譽可就全毀了。雖然說那個莫菁是您尋來準備送人的,可是別人不知道啊,都會以為是您的私寵。但一旦報官,您就說不清楚了。”

“那你說怎麼辦。”聽著王管家的勸解,李恪心情漸漸平靜。

王管家小眼一眯:“殿下,雖然長安城很大,但一個大活人也不能這麼說沒就沒了,老奴相信這人還在長安城內,您再多給老奴點時間,老奴多派點人,一定會找出來的。”

當下也的確沒什麼好注意,李恪嘆息一聲,算是默認了王管家的辦法,擺擺手示意王管家退下。

李泰知道稱心在太子身邊,也知道太子要將稱心安排在東宮之外,有的放矢之下,盯著東宮的陳柱當天晚上就將稱心的下落告訴了李泰。而無頭蒼蠅一樣四處瞎碰的李恪一時之間還沒辦法得到稱心的下落。

太子李承乾將稱心安置在離東宮隻隔著一條街的永興坊內的一個小院內。三間三進的小院不大,但十分精緻,後邊還帶一個不大的小花園。看的出太子是用了心的。

李泰得到稱心的落腳之地,在沒有完全謀劃的情況下,一邊安排人盯著小院。另一邊繼續監視著李承乾和李恪的動靜,在想不出太好辦法的前提下,李泰沒有輕舉妄動,事情就這麼又拖了幾天。

這天李泰又在立政殿陪著長孫皇后閒聊。長孫皇后斜kao在床頭,小兕子半躺半kao在長孫皇后的懷中,小腦袋睏倦的連連點頭,依舊強打著精神,不肯睡去。

李泰坐在床邊,將後世一些故事巧妙的化在大唐的背景下,張牙舞爪的講給長孫皇后聽,為她解悶。閻婉站在李泰身後,一副想樂又不敢樂的樣子。

這個時候,一個小內侍悄悄的來到眾人身邊,對著長孫皇后行禮之後,看著李泰小聲的說道:“殿下,您府裡的喬孺人來了,說要見你。”

喬孺人就是嫣兒,在李泰大婚後,將嫣兒接入了府中,強行塞給她一個孺人的名分,恭敬的養在王府。李泰對嫣兒亦姐亦母的感情使他無法升起男女之情,但隨著嫣兒年齡的增加,長久的等待之後不給她一個名分卻是李泰的不對了。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子無人知曉。但現在這份心靈上的親密無間卻是李泰的依kao。

嫣兒作為魏王府中一個“另類”的存在,雖然孺人的身份要低於閻婉的王妃,但卻是無人敢於輕視,即便是正牌子王妃,閻婉見到嫣兒也要恭敬的稱一聲姐姐。

或許是早已經慣了繁華,閻婉自從走進魏王府之後,一貫是深入簡出,隻是偶然閻婉打理不過來的時候,幫助管理一下王府的瑣事,卻是很少拋頭lou麵的出現在眾人麵前。

今天嫣兒不管不顧的來到皇宮找李泰,已經表明有大事發生。所以聽到嫣兒的到來,讓李泰心中一顫。

李泰一邊在心中琢磨著嫣兒急匆匆的找自己有何事,一邊看向長孫皇后,用眼神請示著。

“青雀,你去看看吧,或者是府中有什麼事。若是小事,你就去處理一下,然後讓嫣兒過來,好長時間沒見到她了。”

長孫皇后善解人意的吩咐讓李泰心中一熱,躬身行禮之後,留下閻婉,自己急匆匆的走出了立政殿。

一身淺粉色高腰襦群打扮的嫣兒站在虔化門外,見到李泰的到來明顯有一個鬆了一口氣的動作。拉過李泰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左右掃視了一下,最近的宮女內侍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閻婉才低聲說道:“殿下,出事了。”

“別急,天塌不下來,慢慢說。”李泰輕身安慰著嫣兒,穩定著他的情緒。

嫣兒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緩緩的說道:“殿下,您不是讓洪平和陳柱分別盯著太子和吳王嗎?今天兩夥人撞到了一起,太子還受傷了,聽陳柱的意思,太子傷的還很重。”

“詳細說說。”

李泰的沉著感染了嫣兒的情緒,在嫣兒緩緩的訴說中,李泰明白事情的由來。

原來是太子將稱心藏在永興坊的事情曝光了,不知道李恪通過什麼途徑找到了太子的金屋藏嬌之地,沒有正麵和太子衝突的李恪選擇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吩咐著王管家趁著太子不在,試圖將稱心搶回來。

不巧,在王管家搶人的時候,太子正帶著幾個人,一身閒服來到了永興坊。王管家剛剛搶到人,想要離開的時候和太子走了一個麵對麵。

太子不認識王管家,卻認識王管家身邊的稱心。而王管家認識太子。自然不敢正麵衝突,帶著稱心撒馬就跑。

太子怎麼可能讓稱心在自己麵前被人掠走,帶著身邊的侍衛撥馬就追。在這一追一逃的過程中,不知道為什麼,太子的馬驚了,太子從馬上墜落下來。偏偏十分倒霉的是,驚馬還重重的踩了太子一腳。這下太子身邊的人隻顧著保護太子,讓王管家溜之大吉。

這一切都被暗中監視他們的陳柱看在眼裡,想了一下之後,感覺事情不好,陳柱吩咐別人跟在太子和王管家身後,自己急忙回到魏王府回報。李泰不在王府之中,陳柱感覺事情鬧大了,就請出了嫣兒,這就有了嫣兒進宮的事情。

聽著嫣兒的述說,李泰也感覺事情不好,左思右想片刻,急忙吩咐道:“嫣兒,你先回府,告訴陳柱,繼續盯著吳王以及他身邊的人,特別是稱心現在的落腳之處一定要查出來。至於太子那邊,現在事情鬧大了,就別跟著了,隻要查出稱心落腳的地方就行。”

聽著李泰沒有回轉王府的意思,嫣兒小聲的問道:“青雀,那你不回去嗎?”

“我現在回不去,不知道太子會不會來內宮找我,我還要等一等。若是無事,我會盡快的抽身回去的。”

李泰安排著嫣兒回宮,自己又回到了長孫皇后的立政殿。

長孫皇后打量了一下李泰身後,見嫣兒沒有跟來,奇怪的問道:“青雀,嫣兒呢?不是說讓你把她帶來嗎?”

李泰滿心都是為太子的擔憂,對著長孫皇后說道:“母后,王府中出了點小事,我在偷懶,隻好嫣兒回去處理了,改天再讓她來給母后請安。”

長孫皇后不明所以,隻是埋怨的瞪了李泰一眼,也沒多說什麼,在李泰和閻婉小心的逢迎下,隨意的閒聊。

時間過了不久,大約還不到一個時辰,李泰發現太子李承乾身邊的內侍小林子站在立政殿門外,一個長孫皇后看不到的位置連連向自己招手。李泰連忙找了一個藉口告辭離開,讓閻婉繼續陪伴長孫皇后。

長孫皇后對李泰的心不在焉已經有了感覺,見李泰又要告辭也知道是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李泰不說,她也不願意為難李泰,也就放李泰離開了。

李泰偷偷的給閻婉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走出了立政殿。

沒走幾步,看著迎向自己的小林子,李泰明知故問的低聲問道:“小林子,你找本王什麼事?”

小林子一臉的苦笑:“回魏王,我們家殿下受傷了,小人想到了孫思邈先生醫術高明,這就來和您借人了。”

李泰一臉的擔心和驚訝,擔心是真,驚訝是假,小聲的說道:“太子的傷勢如何?借人容易,但到底是怎麼回事,回頭父皇母后問起來,我也好回答啊。”

小林子臉上的苦笑更濃了,半真半假的隱去了關於稱心的事情,低聲回道:“太子殿下是路上不慎墜馬,換亂中還被馬踩了一腳,傷的很重。殿下就先別問了,為太子殿下診治事大,還是邊走邊說吧。”

李泰理解小林子忠心為主的心思,領著他去找孫思邈。

孫思邈醫治長孫皇后有功,但無論是住在皇宮還是李泰的魏王府都是多有不便,李世民就在皇宮附近賞賜了孫思邈一個宅子。平日裡早早進宮,很晚才回家,多數時間都是呆在皇宮為長孫皇后診治。

現在長孫皇后的病情好轉,孫思邈就該成了一天早晚兩次為長孫皇后診治,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呆在他的宅子裡整理醫書。

李泰來到孫思邈宅子中,叫上了孫思邈就奔著東宮而去。

李泰看著躺在寢宮**的李承乾臉上豆大的汗珠,不禁一陣心疼。仔細打量才發現李承乾傷到了腳踝,左腳腳踝已經腫得和小腿般粗細,即便是不懂醫術的人也能看得出傷勢的嚴重。

幾個太醫見到孫思邈之後全是苦笑著搖頭,在治癒長孫皇后病情之後,孫思邈在眾人的眼中和活神仙畫成了等號,孫思邈的來臨讓他們像看到救星一樣。

打量一下昏迷的李承乾,孫思邈眉頭一皺當仁不讓的坐在床邊,伸手探察著李承乾的傷勢。

半響之後,李泰在一旁悄聲問道:“孫先生,太子的傷勢如何?嚴重嗎?”

孫思邈看著昏迷的太子李承乾,直截了當的說道:“很嚴重,恐怕會留下後患。”

這話說的李泰心中一驚,急忙詢問詳情,孫思邈結束了診治,伸手接過小林子遞過來的絲帕,擦擦手說道:“太子殿下踝骨已經碎裂,草民醫術有限,恐怕不能完全治癒太子殿下的傷勢。即便是治療之後,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正常的日常行走無礙,劇烈的運動怕是不行了。”

說著,孫思邈掃視一下站立在一邊的眾位太醫,說道:“或者眾多的同行有更好的辦法。”

眾位太醫急忙將頭搖晃的和撥浪鼓一樣,推拖著。見到眾人如此表情,孫思邈長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下手診治了,不過……。”

孫思邈將目光投向李泰,沉聲說道:“不過這後遺症卻是一定的了,最好的效果不過是以後日常的坐臥行走於常人無二,若是縱馬奔馳,或者急行小跑之類的動作,恐怕就要不方便了。這是否需要草民醫治,還要殿下拿個主意。”

“治,當然要你來治。”李泰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孫思邈。

李泰心中清楚,別看孫思邈說的嚴重,這比在史料記載上的太子李承乾跛腳要好得多了。

有了李泰肯定的答複,孫思邈也就放開了手腳,在李承乾腳踝上鼓搗著。正骨、療傷、敷藥、包紮……,等等。動作熟練的擺弄著。

看著孫思邈有條不紊的動作,李泰心中感嘆,這個孫思邈真的是大唐李家的福星。有了他的存在,長孫皇后從早逝中解拖出來,太子李承乾的腳傷得到了最好,最及時的醫治。也許別人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李泰的心中是最清楚的。

在他記憶中,正是因為長孫皇后的早逝,李承乾少了一個最大的依仗,最好的護身符。也是因為李承乾的腳傷,才會讓他心性大變,開始嫉妒多疑,乖張跋扈起來。

如今雖然李承乾的腳傷依舊,但得到了最好的處置,平日如常也就算不上殘疾之人,或者心性不會改變。

而有長孫皇后的存在,李承乾上有長孫皇后的關照,下有李泰的幫襯,加上小九李治年紀幼小,沒有奪位之心,這個儲君之位還是穩穩當當的。

當然目前來看,怎麼樣處理後事,怎麼樣能夠安撫李世民的怒火卻是當務之急,李泰不認為儲君受傷的事情能共瞞得過去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很可能連帶著稱心事件一起爆發 。

雖然這樣未必能影響到李承乾的儲君位置,但多少會給李承乾一個負麵的影響,這同樣不是李泰想要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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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橫刀奪愛
李泰不能肯定長孫皇后是否知道割股奉親的事情。但絕對不能在長孫皇后麵前不打自招,這點李泰還是清楚的。支吾著岔開話題,和長孫皇后聊一下無關緊要的事情。

長孫皇后躺在病**,目光不斷的在懷中熟睡的小兕子和李泰臉上轉動,滿臉的憐惜和欣慰。李泰變著法的找一些輕鬆的話題,開解著長孫皇后久病憂鬱的心情。

時間過的很快,在閒聊中一個多時辰就這樣過去了。小兕子迷糊著從睡夢中醒來,閃亮亮的大眼睛迷糊的看看長孫皇后,lou出一個小臉,小小的身子扭動一下,在長孫皇后懷中為自己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閉著眼睛裝睡,感受著久違的母親的氣息。

長孫皇后愛憐一笑,輕輕拍打著小兕子的後背,口中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搖籃曲,溫馨的氣氛迴蕩在李泰的眼前。

“母后還好嗎?”

太子的聲音在李泰的身後響起,原來是太子已經和李世民匯報完長安城冰雹成災的事情,趕回了立政殿。

“好多了,承乾,你也坐。”長孫皇后微笑著小聲回答著李承乾,並且吧手指豎在嘴邊輕噓了一聲。示意別吵到小兕子。

李承乾坐在李泰身邊,看著裝睡的小兕子,小聲的說道:“母后,小兕子還小,這樣合適嗎?”

李承乾為小兕子的健康擔心,小兕子卻不領情,在長孫皇后懷中扭過身子,白了李承乾一眼:“四哥說沒事,我可以抱著母后的。”

看著小兕子翻起可愛的小白眼,李承乾啞然失笑,輕輕揪一下小兕子的雙丫髻:“你啊,眼裡就有你四哥,什麼事都是你四哥對。”

“討厭!”小兕子嬌嗔一句,在長孫皇后懷中不依不饒的扭動著:“母后,你看大哥啊。”

長孫皇后才不會為她斷這種兒女官司,輕身哄著小兕子。李承乾卻是不放心小兕子的說法,轉頭看向李泰,向李泰求證。

李泰笑著點點頭,解釋道:“我問過孫思邈,他說無礙的。”

孫思邈現在在眾人眼中就是神醫的代表,李泰搬出他來做幌子,李承乾自然深信不疑。既然對小兕子沒什麼危險,也就不在多說。

李泰的小心奉承,小兕子的嬌憨,李承乾的老成,兄妹三人的各有各的特點,整個下午故意逗著長孫皇后開心。到了晚飯時刻。長孫皇后比平日裡多吃了半碗參粥,這樣眾人皆是打從心裡高興。

晚飯過後閻婉再次來到後宮,以兒媳的身份伺候著長孫皇后。其實這種伺候不過是禮節上的需要,皇宮內多少宮女內侍都在圍著長孫皇后打轉,閻婉自身到是受不著勞累,不過是熬人罷了。

李泰又恢復到從前早早進宮,很晚離宮的狀態。陪陪長孫皇后,偶爾和兄弟姐妹嬉鬧一番。

時間就這麼平淡而又溫馨的溜走,眼看著又是兩個多月過去。最為緊要的貞觀十年六月已經平安度過,長孫皇后沒有像曆史記載那樣在這個夏季過世,反而在孫思邈細細治療下,三月前已經十分嚴重的哮喘和氣管炎已經漸漸的治癒。

最近半月長孫皇后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隨著每天能夠活動的時間加長,每個人都能感覺到長孫皇后就要痊癒了。這成為內宮一大喜事。

李世民眼看著長孫皇后病情好轉,心中欣喜之下對孫思邈大肆獎賞,金銀財物、官爵品級統統的砸到孫思邈頭上。

不知道孫思邈是不想被官爵束縛了自己,還是有其他的原因,總之,孫思邈拒絕了李世民關於官爵的封賞,但對於金銀財物卻是來者不拒。孫思邈有恩於皇家,李世民不好意思強行封官。在孫思邈的堅持下,是好賞賜金銀。

李泰已經是親王之尊,在品級上李世民可以說是賞無可賞。但由於請到孫思邈有功,割肉奉親有情,李世民也將大批的財物賞賜到李泰頭上,就連李泰從鄭瑞翰手中得到,後來進獻給李世民的那匹玉馬,也回到了李泰手中,一時間李泰在李世民麵前風頭大盛,寵慣無雙。

李泰也有著自己的煩惱,本來就有不少人試圖攀附上李泰,這樣一來,魏王府門前更是車馬不絕,不得已,李泰又開始了閉門謝客。

盛夏的驕陽似火,照在人的身上,不僅帶來一絲暖意,還有著點點煩躁。

李泰睡了一個好覺,吃過早飯,準備去皇宮內陪伴長孫皇后,文宣帶著小林子走到了他身前。

聽完小林子恭敬的述說,原來是太子李承乾請他去東宮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

李泰琢磨了半天,想不出李承乾最近有什麼事需要求到自己頭上。但李承乾的麵子不能不給,也就帶著文宣,趕到了太子東宮。

這次進東宮沒有像上回那樣,還沒等進門就吃了一個軟釘子。在侍衛和宮女恭敬的引領下,李泰再次踏進了崇教殿。

李承乾一身淺藍色對襟閒服坐在崇教殿中,滿臉笑意的等著李泰的到來。

李泰也不客氣。一撩衣襟,坐在了李承乾的對麵:“大哥,找我來有什麼事?”

李承乾麵上的表情像得到一個很好玩具的孩子一樣,神神秘秘的湊到李泰身前,小聲的說道:“四弟,叫你來是給你開開眼。”

李承乾的笑容中包含著點點得意,還有一些輕佻,這讓李泰心頭畫了一個問號。口中裝作不在意的問道:“大哥找到什麼好東西了?還說讓我開開眼,這些年來在內宮中,什麼好東西我沒見過?”

李承乾麵lou得意:“這可不是東西,而是個人。要說你是見過的,但絕對想不到會在我這裡?”

李承乾不給李泰反應時間,像一個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急於和夥伴顯擺一樣,高喊了一聲:“來,快進來。”

李泰心中正想會是誰呢,一個身穿杏黃色袔子裙,外罩淺粉色大袖長衫的麗人,邁著細碎的蓮步,帶著一陣香風來到李泰麵前,對著李泰躬身施禮,清脆的聲音中帶著點點沙啞:“奴婢見過魏王殿下。”

這位麗人低頭對著李泰行禮,卻聽到太子李承乾得意的說道:“抬起頭。讓四弟看看你是誰。”

隨著她漸漸的抬頭,李泰的注意力從他一頭珠翠釵鈿轉移到粉白的臉頰上。

輕施鉛粉,烈焰紅唇!

李泰大驚之下,指著眼前的麗人,對著李承乾說道:“這……,這不是……,劉伶居?。”

“沒錯。”李承乾哈哈一笑,伸手拽過麗人,讓她側作在自己的腿上,摟著麗人盈盈一握的小蠻腰說道:“沒錯,四弟你沒看錯。這就是在劉伶居的時候我們見到的那個絕色佳人。”

李承乾的笑容中帶著肆意猖狂,這讓李泰的心中十分不舒服,看著李承乾的對懷中麗人輕薄的動作,李泰壓抑住心中的不快,示意李承乾,自己有話要單獨對他說。

李承乾帶著幾分不解和不捨,輕拍懷中麗人的肩膀,小聲的說道:“你先下去,一會再叫你。”

麗人善解人意的衝著李承乾微微一笑,飄身離去。

“四弟,有哪裡不對嗎?”

李泰的眉頭緊皺:“不對的地方多了,這個女子不是三哥身邊的人嗎?如今怎麼到你的東宮了?她來了多長時間了?父皇知道嗎?她的身份又是何人?”

李泰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李承乾一愣,苦笑道:“第四,若是知道你是這種反應,我就不請你來了。”

李承乾嘆息一聲,因為心中得意,加上他沒認為這是如何的大事,也就沒對李泰隱瞞。

“四弟,她叫莫菁,長安城裡的人。那天在劉伶居遇到她,我就對她有了興趣,所以就叫侍衛留心。李恪得到了絕色,卻沒有放在他的吳王府中,而是在外邊為她買了一個小院子。我一聽,就派人找給時間給她‘請’了過來。現在李恪正滿城找人呢。人在我的東宮,李恪就是找遍長安城,他也別想找到人。”

“紅顏禍水啊!”李泰在心中輕嘆了一聲,卻不想管李恪和李承乾之間的亂事,無奈的搖搖頭:“那麼說來,你是橫刀奪愛了?小心父皇知道了,收拾你!”

李承乾討好的一笑:“四弟,讓你看見是因為我信任你,你可不能和父皇告狀啊。”

李泰瞪了一眼李承乾,沒好氣的說道:“我是那樣多嘴的人嗎?不過,我早就說過了,別的事我能幫你。但你和三哥之間的事情,我不參與。”

“知道了,都說多少次了。隻要你不告訴父皇就好。”

李泰十分堅決的表達讓李承乾有些不快,不耐煩的擺擺手,低頭品茶。酷似一個在小夥伴麵前顯擺的小孩子遭到打擊的樣子,這讓李泰在心裡偷笑。不過李泰能夠理解李承乾,性子裡有些高傲的太子,能和他親近並且不在意他身份說話的人並不多。以前還多一個李元昌,現在就隻剩下李泰一個人了。

抱著哄騙李承乾的心思,李泰又將話題轉到了這個叫莫菁的女子身上,明知故問的說道:“大哥,剛剛你說她叫什麼名字?”

聽到李泰的詢問,李承乾嘿嘿一笑:“他本名叫莫菁,不過在李恪身邊的時候,李恪為他改了一個名字,我感覺不好聽,到我這裡之後我又給她改了一個名字。”

“哦?那現在叫什麼?”李泰故意裝作一副好奇的樣子。

“我叫他稱心。”

“什麼?”李泰一聽之下“稱心”兩個字,麵色大變,心中更是如翻江倒海一般,一時之間思緒紛雜,整個腦海中亂成了一片。

李承乾見李泰神色驚慌,小心的問道:“四弟,叫稱心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沒什麼。”李泰連連擺手,拿起身旁案几上的茶盞,裝作低頭飲茶,心中卻是在整理著紛雜的思緒。

稱心是何許人啊?是在曆史上都留下一筆的人物,是太子李承乾私寵。和李承乾十分親密,是那種出則通車,睡則同塌的親密。因為太子過分的溺寵稱心,被李世民派人殺死之後,李承乾竟然在東宮之中單獨闢出一個房間,供奉著稱心的塑像和牌位,早晚焚香祭奠,連續裝作身體不舒服,幾個月不上朝,公然對抗李世民。可以說後來李世民廢了李承乾的儲君位置,和稱心也有著不小的關聯。

其實若是稱心單單做李承乾私寵,這也沒什麼,喜歡美女的男人多了去了,好色對於唐朝的男人來說也不算是什麼大毛病。可是這裡有個最關鍵的問題,這個稱心,他是男的啊,這個“她”應該是“他”啊。

在後世影響,加上在大唐這麼多年,李泰也見到過不少喜歡孌童的權貴,對這“背背山”雖然不能接受,但還是能夠容忍的。不過這個稱心卻不在李泰的容忍範圍之內。

不是因為稱心這個人,而是因為稱心會影響到李承乾的儲君位置。如今的李承乾要比曆史記載中的好得多,最少來說,那種肆意疏狂的行為還沒有發生在他身上。

曾經在心中研究曆史上李承乾的作為,李泰早已得到一個結論,李承乾的轉變很大程度是在稱心死後開始的。稱心的死讓李承乾開始肆意妄為,變得任性偏激起來。

不想看著李承乾這樣一步一步的劃入深淵中不能自拔,作出決定的李泰小心試探著李承乾對稱心的態度。

“大哥,這個稱心來到你身邊多久了?”

“才幾天而已。”

李泰側著頭,裝作不在意,其實卻是十分留心李承乾的表情:“大哥,我看著這個稱心怎麼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那裡有毛病。”

李承乾哈哈一笑,手指隔空虛點李泰:“四弟,你有眼光,這個稱心還真有點不對勁,實話和你說,他是男的。”

“什麼?”李泰裝作滿臉的驚訝,故意的左右看了看,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哥,你說他是男的?你什麼時候開始有了‘分桃斷袖’的嗜好了?”

“別胡說。”李承乾臉色一紅,帶著幾分惱怒:“大哥我是那樣的人嗎?”

“那你為何還將他放在東宮?”李泰手指輕輕指指稱心離開的方向。

“不是你想的那樣。”李承乾麵lou得意,小聲的說道:“將他留在東宮,一方麵是看著養眼。另一方麵是為了讓李恪找不到人。我讓他李恪事事都和我爭,把人藏起來,讓他幹著急。”

聽著李承乾這樣一解釋,李泰在心中鬆了一口氣。現在看來,李承乾隻是抱著對稱心的好奇,和對李恪的報複,和稱心之間還沒有什麼感情,估計也沒有“好奇”到**去。既然這樣,事情就算是好辦。

李泰麵色如常,心思卻是連番轉動。當務之急是不能讓稱心再和李承乾相處下去了,雖然說李承乾目前還隻是好奇,但依照剛剛李承乾將稱心摟在懷中的動作來開,放任不管的發展下去,兩人早晚有不可收拾的那一天。

隻有讓稱心離開李承乾的身邊,二人之間的感情才能淡化,依照李承乾的性子,過不了多久,就會忘記有這麼個人的存在。沒有稱心的影響,加上李泰又未曾和李承乾爭那個座位,李泰相信李承乾的儲君的位置會順利坐下去。

至於李恪,因為母族出自舊隋的先天不足,隻要李泰三兄弟有一個人存在,依照嫡庶有別,那個位置就落不到他身上。李恪自己也明白這點,他和李承乾的爭奪不過是在李世民的放縱下的意氣之爭,隨著年齡的增大,也就會嗎慢慢的緩解。

總體來說,李承乾的位置能不能坐穩,還是kao他自己。

但李泰心中還是想著,能幫李承乾一把就幫一把,能避免一些差錯,就避免一些。

李泰的思緒轉的很快,片刻間就想出一個能夠讓稱心離開李承乾的方法。

“大哥,你想過一個問題嗎?”

“什麼?”

看著李承乾的滿麵不解,李泰笑道:“大哥,稱心是男人這件事能瞞過一時,瞞不過一世。你想啊,父皇若是知道這件事,會是什麼反應。若是被太子妃知道,這東宮之中還有這樣一個人物,我想一定會去母后麵前告狀。那樣……,就不用我說了吧。”

經過李泰的提醒,李承乾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半響之後才緩緩的說道:“四弟說的有道理,紙包不住火,父皇早晚能夠知道,那樣稱心沒命,我要受罰。萬一母后的病情加重,我可就是罪人了。”

“是啊。”李泰在一邊小聲的附和:“大哥,這個稱心留不得啊。”

“那怎麼辦?”李承乾一臉的捨不得,猶猶豫豫的說道:“四弟,若是我學著李恪,在長安城內買個小院子安置稱心,你覺得如何呢?”

這是換湯不換藥,不過暫時能讓稱心離開李承乾的身邊,就已經是階段性勝利了,念及於此,李泰鼓勵的一笑,口中說道:“大哥,你別問我,自己拿主意就好。我說將這個稱心送回去,你能同意嗎?”

李承乾嘿嘿一笑,卻不搭話,開始將話題扯到別的地方。

李泰心中清楚,這是李承乾做好決定的了,也就不再糾纏這個話題。隨意的和李承乾閒聊幾句,李泰藉口要去皇宮探望長孫皇后,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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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黑雲壓城城欲摧
長安城內的雲層越壓越低。往日裡耀眼的紅日早被烏雲所掩蓋,潮濕的空氣撲麵而來,給人一種濕漉漉的感覺。遠處不斷閃爍的雷電,帶來逐漸清晰的雷聲,提醒著長安城內的民眾,一場暴雨就要來臨。

李泰在騎在馬上,感受著“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氛,目光掃過身邊快步疾行的人群,再看看筆直的朱雀大街盡頭的皇城,沉聲對著領先一個馬頭的太子說道:“大哥,眼看要下雨了,我們未必能夠趕到皇宮啊。”

說話間,幾滴雨滴滴落在黃土地上,濺點塵埃。

太子伸手在半空之中,接住一滴雨滴,看著手心中的濕潤,沉聲回道:“落雨了,不忙著走,找個地方躲躲雨。”

抬頭間掃視過身邊的鋪麵,幾步之遙一座三層小樓落入這兄弟二人的眼中。“劉伶居”墨字牌匾高高掛在門額之上,門口的小二一身淺褐色短打裝扮。雪白的毛巾半搭在肩頭,站立在酒樓門前招呼著客人。

“就這裡吧。正好也午時了,隨便吃點東西,順便避避雨。”

太子招呼著李泰下馬,兄弟二人在護衛的圍擁下走進了酒樓。

“客官,您樓上請。”

店小二一雙精明的眼神,看出了這一群人的不凡,急忙招呼著他們向樓上單間走去。

劉伶居的一樓人群喧雜,或是小戶商賈,或是低級官吏,三三兩兩的圍坐在方桌周圍,一壺濁酒,幾樣小菜,或是高聲闊論,或是低頭私語,偶有結賬的客人,櫃檯後邊的掌櫃將算盤打的劈叭作響,整個一個市井風情。

若是依照李泰的想法,這種市井風情也是一道豔麗的景色,但太子自持身份,肯定不會和這些人坐在一起,李泰也就沒有廢話,跟隨著太子來到了樓上。

二樓如何,李泰沒有細看,徑直跟在太子身後來到了三樓。

三樓是按照春、夏、秋、冬,分成了四個單間,春、夏、冬三個單間看起來人都已經有人了。掩著的門外站著伺候客人的小二,隻有秋字號單間還空著。依照太子的想法,身份尊貴的他應該坐在最好的春字號單間裡。攆出春字號單間裡的客人這種事情太子能夠做出來,李泰卻不能接受。

李泰勸解了幾句,太子李承乾帶著三分不願的坐在了秋字號單間之中。隔著木板依稀能聽到隔壁春字號裡麵的聲音。

看著太子李承乾一副不愉的神情,李泰心中感覺好笑,正想在勸解幾句,小二小心的走進單間:“兩位客官,您們想吃點什麼?”

眾多侍衛被安置在二樓用餐,三樓的秋字號單間中隻是李泰和李承乾兄弟二人,文宣和小林子站在各自主人的身後,雖然衣著也算華麗,但他們站立的位置,一看就是小廝。閱人無數的小二自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四弟,你點吧,這種地方也沒有什麼順口的,隨便來點填飽肚子就好了。”太子李承乾笑著對李泰說著,連看都不看一旁躬身肅立的小二。

李泰第一次來這家“劉伶居”的酒樓,不知道酒樓主人的身份,也無仇無怨的,自然不能說出十道八道宮廷菜餚來難為他。所以對著小二溫和的一笑:“四涼四熱,挑你們店裡拿手的招牌菜上就行了,還有,好酒燙上一壺。”

小二應聲而去,李泰對太子笑道:“大哥,這市井之間估計也沒什麼太好的菜餚,將就點得了,我們還要趕時間去探望母后。”

李泰怕驕傲奢華的太子李承乾在酒菜上糾纏,先打了一針預防針。

不清楚太子是否明白了李泰的用意,但還是笑著說道:“四弟說的有理,探望母后要緊。”

酒菜很快被小二端了上來,一壺燙好的滎陽土窖春也放在了方桌之上,隨後小二小道:“客官酒菜齊了,您二位慢用。小人就在門外伺候著,有事您喊一句就成。”

太子根本就當做小二不存在,李泰隻好笑著點點頭,示意小二可以離去了。

聽見單間的們咿呀一聲被關上,太子李承乾端起了酒盞,還沒等他說話,隨著一道炸雷響起,急促的雨滴敲打在窗欞之上,轉瞬間這雨滴敲打窗欞的聲音變味了,劈啪的聲音越發的清脆了。

太子李承乾的酒樽舉在了半空中,彷彿雕像一樣停住,側耳傾聽著這不像是落雨的聲音。

李泰眉頭輕皺,小聲的自言自語:“不太對,好像不是落雨了。”

李泰的輕聲提醒,讓太子的神色一變,兄弟二人對視一眼。一口同聲的驚呼:“冰雹?”

太子李承乾急忙放下酒樽,李泰也匆忙的起身,二人來到了窗前,伸手推開窗欞,低頭向著被雨水打濕的黃土地上看去。

隨著劈啪聲,蠶豆大小的冰雹不斷的砸在微微有些濕潤的地麵。一粒粒奶白色的冰珠,像是小精靈一眼不斷歡快的跳動。李泰顧不得空中冰珠砸在手臂上的刺痛,低聲嘆息:“可憐的百姓啊!”

太子心中明了李泰是為什麼嘆息,神色沉重的說道:“父皇應該知道這場天災的,戶部這下有的忙了。”

看著還在不斷落下的冰雹,李泰心中為務農為生的百姓擔心。這才早春四月,正是萬物生發的時節,地裡的莊稼嫩苗剛剛出土,或者是剛剛播種完畢。這一頓冰雹下來,不說帶來的寒氣會影響出苗,單單蠶豆大小的冰雹砸在剛剛拱出地麵的幼苗上,莊稼減產是一定的,是否會絕產還不好說。

李泰順手從窗沿上沾起一粒奶白色蠶豆大小的冰雹,對著太子說道:“大哥,這麼大的冰雹落下來,別說是莊稼,就是小貓小狗沒有躲避都可能被砸死,若是一個不小心。砸在人頭上,最少也是一頭包,或者還會出人命也未嚐可知。”

太子李承乾點點頭:“四弟說的有理,這賑災補耕的事情,回去後我會監督戶部。”

李泰點點都,沒有多說。話已經點給太子李承乾了,怎麼做就看他的了。李泰自身是尊貴的親王不錯,但隻是身份顯赫,從河南賑災之後就沒有實職,不能過多的幹涉朝政。在李世民麵前可以多說,在太子李承乾眼前就要少說了。

索性這冰雹來得快。去的也快,片刻間冰雹又轉化成雨滴,電閃雷鳴中,瓢潑大雨傾瀉而下,將地麵上的冰珠衝到道路兩旁的陰溝之內,大多數冰珠都隨著雨水融化,卻也有小部分因為雨水的潤濕,慢慢的在重力的作用下抱成大團。

見到天氣由冰雹轉變成暴雨,李泰才輕輕的緩了一口氣,拉著太子李承乾坐好。

有這場冰雹,太子李承乾也失去了高談闊論的興致,兄弟二人靜靜的吃著飯菜,偶爾舉杯邀請對方喝酒,沒人能提起興致談論。

李泰二人沒有興致,但隔壁春字號裡喝酒嬉戲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高,隻聽得李承乾連連皺眉,幾次欲張嘴呵斥,卻被李泰的眼神阻止。

李泰不想在長孫皇后患病的時間惹出麻煩,連續阻止著太子的怒火。一頓午飯也吃的索然無味。飯後各自捧著一盞香茶,看著窗外逐漸變小的雨勢,暖手的作用大於茶水本身的誘惑。

一場夾雜著冰雹的急雨來得快,停的也快,眼看著這雨勢就已經逐漸變小。

兩人等著雨停,以便趕到皇宮去探望長孫皇后,卻不想忽然間從隔壁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勾引起了太子李承乾壓抑的怒火。

“是李恪!”在李泰心中剛剛反應過來這個熟悉的聲音是誰的時候,太子李承乾已經一個箭步竄出了單間,等李泰追出門外時,正好看見太子一腳踹開了春字號單間,李泰也隻好無奈的跟在身後。

春字號單間裡大約有十人左右,過半李泰都認識,為首的李恪是李泰十分熟悉的不說,他身邊的人也都是朝廷上的權貴之子。

太子和李泰有不認識的,卻不代表他們不認識太子和李泰,太子的踹門而入先是讓他們一愣,隨後卻紛紛躬身施禮。

李泰一一頜首還禮的過程中注意到,酒桌之上最惹人注意的不是吳王李恪。而是他身邊的一位淡妝麗人。瓜子臉、柳葉眉、櫻桃小嘴、晶瑩嫩白的膚色。輕施鉛粉,烈焰紅唇。

李泰的眼中隻是一個側影,卻也能看到唇紅齒白,明妍奪目。修長的脖頸,元寶耳廓,頭上的青絲梳成飛天髻,上邊cha著幾支金翠釵鈿,微微低頭,引得環釵作響。讓李泰心中輕嘆,好一個人間絕色,豔麗佳人。

再看身邊的太子李承乾,兩眼都已經看直了,剛剛踹門而入的氣勢卻已經不見了。

“大哥,您這是何意呢?”

李恪施禮之後,衝著太子微微一笑,語聲淡淡,卻將太子架在了半空之中。

太子是一時憤怒,不管不顧的踹開了房門,但有這個人間絕色的緩衝,讓太子心頭的怒火稍稍平複了一些,加上眼前的眾多權貴之子,他對自己的行為解釋不是,不解釋還不是。

深深的看了妍麗佳人一眼,又忿忿的瞪了李恪一眼,太子李承乾大袖一揮,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走。一時間房內的眾人麵麵相覷,好像太子來就是為了踹門來的,踹完了就走。

李泰滿臉苦笑,對著李恪點頭示意,又對眾人拱拱手,也轉身離開。

一場沒頭沒尾的鬧劇就這麼落幕了。

重新回到自己的單間,李泰和李承乾站在窗前,看著逐漸淅瀝的雨滴,李泰正想著這麼說才能更好的勸解李承乾,卻發現李承乾的臉上浮起一種讓人摸不著頭尾的笑容,有些詭異,又有些高深莫測,完全沒有剛剛怒發衝冠的樣子。

李泰隨意的用肩膀觸碰一下太子的肩頭,說道:“大哥,在想什麼呢?這麼笑的如此……。”

李泰還真沒辦法為太子的笑容做一個定義,太子展顏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青雀,你們發現剛剛那個小女子十分的誘人嗎?看樣子不像是他李恪府裡的人,反倒像是哪家青樓的粉頭。”

“想什麼呢?”李泰急忙低聲警告道:“大哥,別胡鬧,母后正病著呢,若是惹出麻煩,父皇饒不了你的。”

“沒事,我也就是隨便說說。”太子不在乎的擺擺手,又指著室外說道:“看,雨停了,我們走吧。”

雨停了,小林子搶先招呼著店小二結賬。太子和李泰兩人邁步下樓,太子還不忘回頭帶著深意的衝著李恪所在的春字號單間看了一眼,嘴角的笑容讓李泰為他擔心不已。

想要勸幾句,但太子不是個能聽勸的人,加上李泰又不想摻和到這場磨刀石和鋼刀之間的爭鬥中,話到嘴邊卻被他嚥了下去。

從李泰將孫思邈請來為長孫皇后治病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在孫思邈的妙手回春下,經過藥物和飲食雙重調理,長孫皇后的病情已經得到了控製,開始好轉了起來,咳嗽的症狀已經減輕了,哮喘也不那麼嚴重了,可以說已經從生死線上被拉回來了。

此時李泰眼中的長孫皇后臉上又了點點的紅暈,這種紅暈不是曾經那種蒼白麵容下的病態紅暈,而是一個健康人該有的膚色。雖然這很輕微,又不明顯,卻也在仔細的觀察下,被李泰發現了。

李泰坐在床頭,抓著長孫皇后的素手,打量了長孫皇后半晌,長孫皇后也就這麼帶著淡淡的微笑,回視著李泰的目光。

許久,身邊的小兕子有些吃味的嘟囔起來:“四哥,我也要看母后,你抱我。”

由於長孫皇后怕雖未的“病氣”過給小兕子,李世民偷偷發下話來不讓她探視,所以隻有李泰來的時候,膽大包天的李泰才敢將小兕子帶到長孫皇后麵前。

別人擔心長孫皇后的“病氣”過給年紀幼小的小兕子,李泰可沒有這個擔心,來自後世的李泰可沒聽說過氣管炎或者哮喘會傳染的說法。唐朝分不請氣管炎和肺結核,李泰心中卻是明鏡一般。

所以李泰沒有忌諱的什麼病氣不病氣的,每次他來到長孫皇后麵前都不忍心看小兕子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神,所以該帶上她的時候,就帶上她。李世民是看在李泰割股奉親的情分上不忍心責罵他,長孫皇后是因為想見自己的女兒而裝作不在乎,至於別人的白眼,那就輪到李泰不在乎了。

李泰抱起小兕子放在長孫皇后的床邊。小兕子趴在床邊,張著肥嘟嘟,白嫩嫩的小手,像觸碰一個易碎的瓷娃娃一樣,小心的用一個手指,慢慢的輕點長孫皇后剛剛略微有些紅潤的臉頰。

小兕子孩子樣的動作惹得李泰輕笑不已,俯身扶著小兕子,讓她嫩白的雙手輕撫長孫皇后。小兕子像一個受驚的小鹿一樣,不斷的試探著輕撫長孫皇后。

見到沒人責怪她,長孫皇后又是一臉的鼓勵,“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向前一撲,趴在長孫皇后的身上,小手死死的摟著長孫皇后的脖頸,嘴裡不依不饒的嘟囔著:“母后,小兕子想你了。他,他們不讓,不讓我來找母后。我想母后了。”

小兕子從一出生到現在,一直是在這時候身邊,自從長孫皇后的病情漸漸加重,大家就有意無意的將她帶離長孫皇后的身邊,即便是能看見長孫皇后,這摟摟抱抱的親暱動作也逐漸的減少。在小兕子幼小的心中難免有一種長孫皇后已經不喜歡她的感覺。

長孫皇后對爬在她身上哭泣的小兕子也有些為難,即想抱抱她,又怕所謂的“病氣”過給小兕子。

李泰看到長孫皇后為難的眼神,在一幫笑著說:“母后,沒事的,我問過孫思邈,他說您的病不會‘過人’的。小孩子偶爾在你身邊待上幾個時辰也沒有關係的,換成成人,就是總待在你身邊也沒事。”

感覺長孫皇后還不太相信,李泰又說道:“母后,你看婉兒和你身邊的侍女,這些天一直在你身邊,不也沒事嗎?”

長孫皇后想了想,感覺李泰說的有道理,事實也的確是如此,才算放心的將小兕子抱在懷中,小聲的安慰著。

年紀幼小,心情又激動,加上又感覺到母親的味道,小兕子很快趴在長孫皇后身上睡著了。李泰拿起一邊的薄被,輕輕的給小兕子蓋上,又用絲帕輕輕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長孫皇后看著李泰輕揉的動作,欣慰的一笑:“青雀,這幾天怎麼不常看到你了呢?”

在李泰割股奉親之前,心中的擔憂長孫皇后的病情,李泰經常是一大早就早早的來了,很晚才會離宮,但經曆了割股奉親,怕長孫皇后看出他身上帶傷,也就能躲就躲,隔個一兩天才會進宮一次,即便是進宮也是匆匆來,匆匆去。

李泰不清楚長孫皇后是否知道了事情的緣由,不知道長孫皇后是在試探還是得到了確切消息。他心中雖然有些慌亂,臉色卻十分鎮靜:“母后,孩兒看你身邊人不少了。就偷回懶,如果您想我,那孩兒就天天來。”

長孫皇后憐惜的輕拍懷中小兕子的後背,嘆息著說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不過想瞞過母后卻是很難的哦。”

看了一眼有些不自然的李泰,又輕輕說道:“算了,既然你們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不問了,不過也不用躲著我,該來看母后還是要來的。你不想說,我就不問好了。”

聽著長孫皇后若有所指的話,李泰心中越發的感覺長孫皇后知道事情的經過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6-22 11:09
第二百三十四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烏雲壓城,滾滾的黑雲彷彿掛在屋簷。昏暗的天色使得魏王府的書房內光線暗淡,斜kao在紫檀搖椅上的李泰,左手隨意的放在小腹上,右手擎這一本鄉間傳奇,看的極其入神。

李泰悠閒的做派惹得一旁的墨蘭一聲嗤笑,轉身對著身邊的姐姐蕙蘭抱怨道:“姐姐,你看殿下,又開始無所事事了,也不說去宮裡看皇后娘娘了。”

蕙蘭停下了手中的女紅,正圓的紫竹繡花撐子上一株馬上就完工的幽蘭栩栩如生。看了一眼妹妹墨蘭,素手輕抬,微翹蘭花指,繡花針在鬢角一抹,注意力又放在手中的繡活上,輕言輕語的為李泰分辨:“別胡說,殿下是怕皇后娘娘發現他身上的傷,才儘量不去皇宮。殿下心裡的擔憂要比我們都重呢。”

“還是蕙蘭貼心。”李泰將手中的唐傳奇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蕙蘭啊,你現在也我魏王府中的從六品媵人了,身邊跟著丫頭侍女,這繡活就別自己做了。特別是這樣的天氣,小心熬壞了眼睛。”

蕙蘭衝著李泰嫣然一笑。低頭繼續著她的女紅,墨蘭卻是白了李泰一眼,嘴裡不知道嘟囔著什麼。

李泰輕輕拍拍墨蘭的肩膀,笑道:“墨蘭,天氣不好,你不能出去胡鬧,也別拿我出氣,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實在沒事就去睡覺。”

“快到午飯時間了,睡什麼睡?你拿別人當你呢,什麼時候都能睡著,”

李泰色迷迷的一笑,抬手擎起墨蘭的下頜,調笑道:“難道你需要本王陪你才能睡著,如果是這樣,那本王就勉為其難的成全你好了。”

“姐姐!”墨蘭嬌羞的藏在姐姐的身後:“姐姐,你看殿下,大白天的竟說瘋話。”

這兩人一鬧,蕙蘭手中的女紅再也做不下去了,白了李泰一眼,伸手將妹妹墨蘭從身後拽了出來,用力一推,墨蘭的身子斜斜的kao在李泰懷中,剛剛要逃開,卻被李泰緊緊的樓住。墨蘭怕碰到李泰左臂上的傷口,不敢用力掙紮。李泰溫香軟玉在懷,故意做出一臉享受的樣子。調戲著墨蘭。

蕙蘭見此情形,也是微微一笑:“得,您兩位還是去臥室鬧吧,在這書房中有辱斯文。”

蕙蘭也加入到調笑妹妹的行列,讓墨蘭臉上的嬌羞更甚,嘴中不依不饒的喊著:“姐姐……。”

“殿下到是好興致啊!”

書房的們被打開,一句調笑李泰的話從門口傳來。李泰回頭一看,卻是他的王妃閻婉從皇宮內回來了。

墨蘭見到閻婉,急忙掙開李泰的懷抱,嘴角似蚊子般的喃呢一聲:“王妃回來了,我去看看廚房準備午飯了嗎。”

墨蘭羞不見人,隨便找個藉口,想遇見貓的耗子一樣,一溜煙的跑出了書房。

李泰不介意的對著墨蘭的背影揮揮手,一副送別的樣子。之後,上前一步,牽過閻婉的手。閻婉順著李泰的手勁坐在了一旁的月牙凳上,口中卻打趣道:“殿下這傷養的十分舒服啊。”

閻婉的目光在蕙蘭身上打轉,惹得蕙蘭也是雙頰飛霞,低著頭對著閻婉行了一禮,放下手中的女紅。轉身追她妹妹去了。

閻婉沒有惡意的調笑讓蕙蘭姐妹都找藉口逃離,李泰卻是不在意的笑笑,轉身半躺在搖椅之上。伸出手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閻婉坐過來。

閻婉沒想到李泰會拿自己開刀,羞澀幽怨的瞪了李泰一眼,退了兩步,遠遠的離著李泰好遠坐下。

“殿下,你怎麼這麼色了。若是不清楚的,絕對想不到蕙蘭姐妹竟然在成親前還是處子。反倒是您,越來越沒個王爺樣了。”

“這有什麼?”李泰順手抄起案几上的象牙雀翎摺扇,輕扇了幾下,趕走書房內的一絲燥熱,口中說道:“這是我的王府,若還是整天擺著一副王爺的樣子,你看著不累,我還累呢。”

聽著李泰的感嘆,閻婉走到李泰身後,一雙塗著荳蔻的雙手輕輕的放在他的肩頭,晶瑩白淨的柔荑緩緩的揉捏著。“沒嫁給你之前,還真沒想到殿下會是這樣的人,以前就看到你在‘文記’的霸道了,卻沒見到你在人後的樣子。”

“怎麼後悔嫁給我了?”

“那道沒有。”閻婉停住了為李泰揉肩的動作,雙手撫摸著李泰的臉頰,輕聲說道:“是妾身幸運,嫁給殿下是妾身的福氣。若不是殿下隨和,就拿剛剛來說,妾身是絕對不敢和蕙蘭姐妹開玩笑的。”

李泰抬手將閻婉的雙手握住,放在胸前,輕聲說道:“你也別說什麼福氣。隨性就好。”

閻婉感受著李泰的溫柔,低頭看著李泰那雙併不寬闊的肩膀,夫妻二人沉默不語,享受著這份溫馨。

半響之後,閻婉趴在李泰耳邊小聲的說道:“殿下,蕙蘭姐妹如今已經是您的螣人了,您是不是該重新找兩個身邊的侍女了,總不能用她們姐妹一輩子吧。”

“不好嗎?”李泰向後kao去,枕著閻婉高聳柔軟的胸部,仰頭笑道:“她們習慣了,我也習慣了,沒什麼不好吧。”

閻婉感覺到李泰輕輕搖頭,對自己的使壞,隔著細綾孺衫的摩擦讓她的素麵飛霞,從李泰的手中抽出雙手,輕輕的推開了李泰使壞的腦袋,嬌嗔著說道:“妾身不管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以後別人說你沒規矩,也怪不得我。”

李泰朗聲一笑,拉著閻婉坐在腿上,不在乎的說道:“婉兒,你沒聽說過,這滿大唐最不屑於規矩的就是我了。你認為我會在意別人如何說嗎?”

閻婉半推半就的坐在李泰腿上,曲臂阻隔著和李泰胸膛的接觸,翻了李泰一眼,心中哀嘆一聲,口中卻不多言了。

感受著懷中高挑美女溫熱的嬌軀,李泰心中升起了點點滿足。

“母后怎麼樣了,昨晚的情況還好嗎?”

聽著李泰耳語一樣的詢問,閻婉輕輕的kao在了李泰的肩頭,小聲的說道:“母后近日已經好多了,昨晚才咳嗽了四次,不像以往咳嗽個不停。而且現在是幹咳,也沒有血絲了,更能睡上一覺,精神上也好多了。殿下請回來的孫思邈在醫術上還真挺厲害。”

李泰心道:“能不厲害嗎?千古流芳被後世譽為‘藥王’的人,若是沒兩下子,豈不是說一千多年,所有人都是瞎子了嗎?”

當然這樣的話李泰是不能和閻婉交代的,隻能笑著解釋:“我也是病急亂投醫,聽說鄉間有個孫思邈醫術精深,才想辦法請他過來的。如今能治好母后的病,也算我沒百費心思。”

提到孫思邈,閻婉卻想起李泰身上的傷了,輕輕的撫摸著李泰的左臂,感覺著緊纏著的布條,小聲的說道:“殿下,這也快一個月了,您的傷什麼時候能好啊?”

“應該快了吧!”李泰不太確定的說道:“現在也不疼了,隻是有些癢,人常說,傷口癢是在長肉,應該快好了吧。”

“您還是早點好吧,皇后娘娘最近都念叨你好多次了,你這樣總躲著也不是辦法啊。”

“什麼皇后娘娘,應該跟著我叫母后的。”李泰輕輕的愛憐的捏了捏閻婉的鼻子,糾正著她稱呼的錯誤。

閻婉吐了一下香舌,對著李泰做了一個鬼臉,說道:“這不是以前叫習慣了嗎,一時之間改不過來。”

李泰沒有在稱呼的問題上多做計較,指著自己的左臂,笑著說道:“我到是想呆在母后身邊,可就是怕一不小心說漏了。再說我不也是經常去探望母后嗎,母后不會心疑吧。”

“怎麼就不會心疑?”閻婉白了一眼李泰,帶著幾分撒嬌,細聲說道:“母后是何許人啊,按照常理和你的性格,在母后生病期間,你會呆在母后身邊不動的。但你現在的反常情況,又怎麼能不讓母后心疑?”

“你說的也對,但這不也是沒辦法嗎,能瞞一天是一天吧。”

李泰對這件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是像如今這樣處理,笑著岔開話題:“說起來,母后生病到是辛苦你了,等母后病好了,我好好的補償你。”

“怎麼補償我?”閻婉嬌笑的凝視著李泰。

李泰裝出一副猥瑣的樣子,伸出舌頭tian著嘴唇,輕聲在閻婉耳邊細語:“那就補償給你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好了。”

“去,整天沒個正行。”閻婉聽李泰開始調笑自己,白了李泰一眼,推開了李泰試圖佔便宜的腦袋,銀鈴般的笑聲中從李泰的懷中逃開。

正當李泰還想調笑幾句的時候,緊閉的書房外傳來文宣的聲音。

“殿下在嗎?”

“進來!”

李泰的高喝之後,文宣推門進來,先是衝著李泰和閻婉行禮,然後說道:“殿下,太子來了,現在正在正廳中等你,您見是不見?”

太子在月前有過一段時間因為鄭瑞翰的事情誤解了李泰,對李泰不冷不熱的。經過李泰在虔化門前的解釋,加上李泰割肉侍母,讓太子李承乾心中起了愧疚之心,這近一個月來,改變了對李泰的態度,變著法的和李泰親近。

李泰對太子李承乾的反複無常卻感到膩煩了。或許是李承乾久在太子之位,習慣了別人的奉承,做人做事過多的以自我為中心。也許作為未來的皇帝需要有這種乾綱獨斷,以我為本的性格,但作為兄長,卻是有點不太合適。

或許是李承乾還沒能將國事和家事分清楚,但李泰對他確實是有一點失望,加上太子李承乾和吳王李恪在李世民看不到的地方爭的厲害,所以李泰不想趟這趟渾水,對太子的示好也是視而不見,麵子上過得去就得了。

即便的心中這樣想,但太子來訪,也不能將他拒之門外,見還是要見的。於是笑著對文宣說:“別去什麼正廳了,你去將太子請過來,在這書房見麵吧。”

文宣應聲而去。閻婉走到李泰身前,說道:“殿下,太子來了,妾身這副打扮有失禮數,就不見了,好嗎?”

李泰看向閻婉,一身藕荷色大袖長衫,裡麵穿著同樣顏色的袔子裙。因為在皇宮中伺候了長孫皇后一晚,剛剛回到王府中就來見李泰,還來不及換衣衫,衣衫上有些褶皺,鬢角也略顯散亂。而且李泰剛剛的調笑,雙頰緋紅,一雙明眸中飽含著春意,確實是不適合見人。

李泰笑著點點頭:“太子也沒什麼好見的,你也在母后身邊勞累了一夜了,先去休息一陣吧。”

“多謝殿下憐惜。”

閻婉對著李泰曲身一禮,蓮步輕啟。待她走到門前,卻聽到李泰在背後輕嘆一聲:“婉兒,辛苦了,謝謝你。”

這聲道謝,出自於李泰的真心,閻婉回身看向李泰那雙真誠的眼睛,壓抑住心中的感動,反倒衝著李泰拋了一個媚眼。看著有些發愣的李泰,掩嘴微笑著離去。

李泰到是真沒想到閻婉會做出這種動作,一貫是大家閨秀優雅的做派出現在李泰眼前的閻婉,偶爾一個“出格”的動作的確讓李泰很是吃驚。看著閻婉有些慌亂的腳步,李泰心中低嘆一聲:“哎……,又一個女孩被我帶‘壞’了。”

李泰還沉浸在帶‘壞’閻婉的自得中,文宣躬身虛引著太子走進了書房。

穩坐在搖椅上的李泰裝腔作勢的要起身對太子李承乾施禮,被李承乾急行幾步,一把按在搖椅上。

“四弟莫動,你身上有傷,還沒好利索,千萬別客氣,咱們兄弟不講那些虛禮。”

李泰本來就是作假,又不是真心行禮,也就就坡下驢,穩穩的坐在搖椅上。

“太子大哥,您來我府上是有什麼事情嗎?”

太子微微一笑:“我剛剛去西市隨意溜躂了一下,想為母后買點東西,卻沒遇到合適的。又想去後宮探望母后,就想起了你,所以就順路來你這裡,正好咱們兄弟同行,去探望母后。”

藉口,李泰一聽這就是藉口。這長安西市能有什麼東西需要勞動大唐太子親自去採買,隨便打發一個人就能買到,所以根本不可能是順路。探望長孫皇后是真是假就不好說了,不過太子李承乾到底是什麼意思李泰確實知道,隻能是靜觀其變了。

李泰沒有直接揭穿太子李承乾的謊言,抬頭像窗外望去,木窗緊閉,卻能聽到室外的風聲,偶爾一股寒風透過窗欞的縫隙吹進書房,讓人感覺到一股寒意。透過書房的雕花窗欞向外看去。滾滾的黑雲越壓越低,沒有點燃蠟燭的書房,昏暗的有些看不清人影。

李泰眼中的太子李承乾有些朦朧,五官在昏暗的書房中有些模糊不清。

“四弟,手臂上的傷好些了嗎?還疼嗎?”

李泰搖頭一笑:“早就不疼了,現在就是癢,總想抓幾把,卻又不能。”

李承乾盯著李泰的左臂,嘆聲道:“委屈四弟了,這本應該是大哥我的事情。卻要四弟受苦,這份情大哥記得了。”

李泰心道:“你欠我的情多了。明裡暗裡的,恐怕都數不清了。”

心中雖然是這麼想,李泰口中卻客氣的說道:“大哥客氣了,同是母后的兒子,為了母后能盡快痊癒,就別分什麼你我了。”

這個時候,李泰越是客氣,太子李承乾心中就越不是滋味,嘆息過後說道:“既然四弟這麼想,大哥就不多說了,總之四弟為大哥做的事情,大哥心中都有數。”

太子李承乾也向著室外看看,轉回頭說道:“四弟,這天馬上就要下雨了,你我還是趕緊去皇宮吧,別讓母后等急了。”

李泰心中思忖:“也有兩天沒見到母后了,反正也要去見母后,隨便賣李承乾一個麵子,也未嚐不可。”

想到這裡,李泰輕輕點點頭,轉身回到臥房換衣服去了。

李泰一身一慣是蕙蘭姐妹親手打理的,雖然現在蕙蘭姐妹已經成了李泰的媵人,但還是習慣如此。

李泰不在乎規矩,太子李承乾卻不能不在乎。若是侍女為李泰更衣,他在一邊看著也沒什麼。但這個時候的蕙蘭姐妹是魏王媵人的身份,就代表著是李泰正兒八經在宗室譜上的夫人。說俗了,兄弟媳婦為兄弟換衣服,他這個大伯子在一邊看著就不像一回事了。

所以太子李承乾不能向早些年那樣跟在李泰身邊,隻能是在書房老實的等著李泰換好衣服才來見他。

李泰換完衣服,回到書房招呼著太子李承乾出了魏王府的大門,奔著皇宮,兩人打馬急行。李承乾是一身閒服,身後沒帶幾個侍衛。李泰更不愛擺譜,身後隻跟著文宣,還有一個代替陳柱,由洪平安排的侍衛。

陳柱八十軍棍打下去,身上的傷要比李泰重得多,現在還趴在**養傷呢,也就不能跟李泰出門。

李泰和李承乾兄弟二人一路急行,卻感覺到這天空中的烏雲越壓越低。天邊偶爾一道霹靂閃過,不太清晰的雷聲也在遠處炸響。李泰身上的裌衣被雨前的寒風吹透,不僅打起一個個寒顫。

在疾馳的馬匹上抬起頭,感受著風中的濕意,李泰心嘆一聲:“這就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