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結局 如果問任何一個大漢朝的子民,漢朝治下哪個城市最繁華,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城,所有人都會指著北方說北都玉門。的確,當年北都玉門動用了上百萬工匠,歷時十年,花費金錢無數,方才建成這么一座有著各方建筑特色的城市,如入城南北兩邊巨大的西方歐里斯圓形拱門、還有十丈高的巨型石碑,佛教、道教、薩滿教以及吠陀奢那教在這里建造的神廟、祭壇、寺院以及道觀等等。 這座城市除了它那各具特色的建筑以外,另外一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城內的道路和水渠,這里所有的道路都是用青石鋪設,成井字形縱橫交錯,每一條道路都有八架馬車的寬度。此外架在整個北都上空的水渠則是更是被大漢朝百姓視為天工神跡,無數清澈的山上雪水從水渠流下來,送入城內的百姓家中,多余的水則由水渠分到玉門兩旁,形成處人工湖,也正是有這兩座人工湖,使得北都即便是在冰封季節也不用擔心用水問題。 玉門城內除了那守衛森嚴的內城夏宮以外,外城則大多數都住著東西諸地的大商賈,至于那些平頭百姓則住在城外的南北兩側。隨著居住百姓的增多,玉門南北兩側逐漸形成了兩個緊靠著玉門的大城鎮,分別叫做南北玉鎮。 此外玉門的四季景觀堪稱天下一絕,吸引無數游人墨客前來觀賞,春景百花齊放,夏景大樹環蔭,秋景落葉飄零,冬景銀妝素裹,每一景色都各有特色。一些文人商賈為了能夠將玉門所有的景致全部看遍。不惜花費重金在此購買房產,然而他們即便看了十年都無法說看完了玉門所有的景致,此后更是沉迷其中無法自拔,為此傾家蕩產者不再少數,所以世人又稱玉門景致為魔景仙境。 在玉門有兩處地方是游人必須去的,第一處地方就是位于城西頭薩滿教大祭壇。這并不是說大祭壇有什么好的景致,而是因為這里是整個玉門唯一一處能夠看到夏宮御花園的地方,特別是春天百花齊放地時候。夏宮御花園那些來自東西南北的花卉便會在花匠的照顧下一齊開放。堪稱絕美。另外一處就是玉門北拱門附近的仙云坊,這里不單單有著天下第一美酒琥珀迷人,更是有著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玉仙娘在此安身。不少有錢商賈、世家公子,達官貴人來此一擲千金。就是為了見她一面,跟他她說上几句話。 這年的冬天來得特別的早。早到讓一些年紀稍微大一點的人不禁想起了三十多年前那場封疆大雪,看著鵝毛大雪將還未完全凋謝地大樹掩蓋。他們忍不住有些懷念當年地烽火歲月。 大漢朝在漢賢帝的治理下,歷盡開元、統御、清正、福至四個年號后,依然保持著蒸蒸日上的勢頭,百姓也算得上是丰衣足食。 百姓身上也開始有不少的閑錢,玉門地百姓更是大漢朝百姓中最富有的,這一日是大漢朝制定地公休日,閑來無事的玉門百姓都跑到了城內地酒館茶樓里,聽聽演義說書,聊聊朝野閑話。 “喂!你聽說了嗎?玉仙娘被人破天荒的包了三天。” “這還用你來說,聽說那人硬生生的用三千兩銀子,把玉仙娘從林家二少的手中搶走。” “林家二少?莫非是現任吏部尚書林凡林大人之子,那個號稱詩畫雙絕的林二少林白月?” “除了他,天下間還有誰配稱林家二少?” “被人把心愛之人從手中搶走,想來林家二少也是懊惱萬分吧!” “懊惱個屁,感激還來不及!那個人一聽說他是林家二少,便立刻邀請他一同去見玉仙娘,這些天林二少不花一分錢就能跟玉仙娘私會一天,這還懊惱,那就沒天理了。” 就在這些玉門的平頭百姓,在閑談的時候,在仙云坊的玉仙別院花園中,玉仙娘坐在草亭之中,身邊放著一個暖手的香爐,周圍被火盆所籠罩,亭子外圍挂著一層非常薄的絲絹,雖然身處寒風大雪,但卻一點也不顯得冷。她的芊芊玉手輕輕撥弄著懷中的琵琶,悅耳的音符有如流水一般緩緩淌出,令緊靠在她身旁的林家二少林白月聽得如醉如痴。 在這對情侶身邊還有兩個人,一個人帶著遮住半邊臉頰的面具,身材魁梧,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番氣勢在其中。如果不是從花白的兩鬢判斷出這人有些歲數了,光看露出的另外半邊年青人的臉很難讓林白月他們相信這人是個中年人。另外還有一個老人,有點像是這個中年人的仆人,始終站立在他的身后,即便要他坐下,他也沒有實坐,而是屁股懸空的虛坐在凳子上面,行為舉止對那中年人極為恭敬。雖然這個老人眉皆白,歲數至少在一甲子之上,但是老則老矣,他無意中泄漏出來的氣勢,卻讓身具道門太清元功的林白月感覺到極為強大,至少不比上御司大統領黑熊弱,這不禁讓林白月對能夠讓這樣一名高手如此恭敬的中年人感到好奇。 同樣感到好奇的還有玉仙娘,這名從未見過的客人自從花了三千兩銀子包下她后,并沒有像是其他客人那樣對她魂消色迷,反而像是家人一個跟她拉家常,之后聽她對林家二少有情意,更是把林家二少找來,讓兩人痛述肝腸,緣定三生。在之后的兩天里,他每天來了之后,只是讓玉仙娘她彈奏一曲飛仙散,然后便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一旁,直到天色漸沉。 飛仙散并不是一個十分出色的曲子,之所以這樣廣為流傳,是因為這個曲子是早已逝去的孝敬皇太后林湄娘所寫,后來被漢賢帝規定任何教坊樂師都必須學彈這曲子,這才使得這飛仙散得以傳播開來。不過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這略帶哀傷的飛仙散并不怎么受人喜歡,像這個中年人這樣只聽這曲子的人,玉仙娘還從未見過。 “林家小兄弟,再過一日應該是大漢一年一度的百官朝會,如果現在從玉門動身的話,連夜趕路,應該還趕得上朝會的尾巴,但見你一臉優哉的樣子,像是絲毫不准備啟程回京,你難道不要參加朝會嗎?”玉仙娘一曲談罷,那名中年人突然問道。 “噢!在下并無官職在身,所以不需要參加每年一度的例行朝會!”林白月微微向前躬了躬身子,回答道。 中年人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又問道:“你林家是大漢的開國元勛,又是皇親國戚,歷代林家直系子弟都非常出色!你祖父林重師林閣老,你父親吏部尚書林凡大人、你二叔尚書令林正大人皆是國之棟梁,就連你大哥雍州太守林伯飛也是當世俊杰,想來林小兄弟你應該也不差。我想要問一下,現在大漢雖然朝歌舞升平,但還有勢力會威脅到大漢安危嗎?” 林白月疑惑的看著中年人,問道:“為何先生要問這些?” 中年人不緊不慢的解釋道:“噢!我是個行商,自然需要知曉世事,若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話,便會有傾家蕩產之危?” 林白月覺得中年人是在說謊,但也沒有拆穿他,做為酬謝中年人讓他在仙云坊的免費花銷,他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剔除那些不能說的,然后告訴中年人道:“我大漢朝國力強盛遠歷代王朝,而真正能夠威脅我大漢安危的至少據我所知還沒有出現。不過還是有几個勢力,會讓大漢朝稍微緊張一點,其中最麻煩的勢力就是剛剛崛起、吞并安息的西方統一王。” “統一王?”段虎愣了一愣,面露不解,顯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林白月想了想說道:“這位西方統一王大約是在二十年前出現的,據說他是個東方人,從小就被人販子賣到了西方歐里斯的角斗場,后來被訓練成了角斗士。聽說他身材魁梧,而且力大無窮,能夠舉起兩座小山似的石頭,曾經多次一個人和上百名精通格殺的角斗士進行生死決斗,獲得了角斗士之王的稱號。之后他更是被歐里斯的皇帝看中免除了他奴隸身份。讓他成為了歐里斯皇帝的一個軍團長。因為戰功積累,他地地位越來越高,最終和歐里斯皇帝生沖突。在沖突中,他殺死了歐里斯皇帝,并且占領了歐里斯全境。四年前,他平息了歐里斯的內亂,開始征伐安息,去年把安息滅了。自稱為統一王。后來更是自不量力,想要對我大漢朝用兵。不過在外西域,他們的部隊很快就被我大漢朝的北疆大都督嚴老將軍剿滅,他本人差點也被俘虜了。不過聽人說。他最終是被嚴老將軍下令放走的,皇上曾經問起過這件事。聽家父說嚴老將軍覺得那個統一王可能是傳說中上祖流落民間的那滴血脈,所以才會放走他的。” “是他!”那個中年人聽到這里臉色一驚。跟著回頭看了看身后那個老人,冷言問道:“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那個老人搖了搖頭,說道:“回主人,這類事情都是長空那丫頭掌控的,我一直都待在您地身邊怎么可能知道呀!” “長空?”中年人皺了皺眉頭,神色稍微緩和一點,自言自語道:“長空她絕對不敢把這樣地事情欺瞞我,看來她給我的信一定是讓媧兒給攔住了。” “小兄弟剛才那番話對我極為重要,做為酬謝……”中年人從衣袖中取出一張大漢朝廷行的通票,遞給林白月,說道:“我一身銅臭,也沒什么好送的,這點錢就送給小兄弟花銷吧!” 林白月看了看手中地通票,不禁一呆,連忙准備遞還給中年人,并說道:“五萬兩黃金實在太多了!林某受不起,還請先生收回!” 中年人沒有伸手接回來,微微一笑說道:“你還是將玉姑娘娶回去放在家中為好,讓她這樣一個大美人深陷風塵可不是你這有情公子該做的事情!” 說完,他站了起來,拍了拍飄落身上地雪花,轉身向外走去。雖然中年人的話,讓林白月心動不已,但他還是決定把通票還給中年人。剛剛准備起身,那名老年仆人便以極快地身法,擋在了他的前面,雙眼一瞪,冷冷的說道:“別***不識抬舉,主人的錢不是誰都受得起的,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再唧唧歪歪的,老子把你們這對小男女的頭給擰下來。” 面對老人的惡言惡語,林白月沒有辦法做出反抗,他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骨頭,都被老人出的威壓給壓得粉碎,連一點動彈的力氣都沒有,就連呼吸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直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老人已經從他面前消失,就連雪地上也只是有那個中年人的腳印,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楚這個老人的身手是如何的強大。 中年人離開仙云坊后,坐上了停在門口的一輛外表裝束極為華貴的馬車,而拉馬車的則是六頭現在已經很少見到的冰原猛獸,這種冰原猛獸樣子像馬,但身上有鱗,四支非蹄似爪,頭上張有一對鹿角,很是怪異。這輛馬車這些天已經成了玉門的一大奇觀,不少人猜測這六頭冰原猛獸到底是什么?不少人猜測這是祥瑞麒麟。 在中年人進入馬車內后,那名老人身形好似大鵬,順著寒風從仙云坊上飛出,輕輕的落在馬車前轅,在眾人的叫好聲中,一揚馬鞭,驅趕著猛獸朝夏宮的方向駛去。 “算起來林白月也算是你的曾孫輩,”馬車啟動后,那名中年人在車內說道:“你那樣嚇唬他,不覺得有點以大欺小嗎?鳳三。” 老人笑了笑,打了一個響鞭,震開飄落的雪花,直爽的說道:“呵呵!我就是看不慣這種唧唧歪歪的人,明明沒錢給人家贖身,還要故作清高,如果不是主人在旁邊,我老早就給那小子兩巴掌了!也算是替他老子教訓一下這小子。” “你就是個性太過直爽了,所以才會被我從中原帶走,否則以你的能力,至少不會混得比黑熊那厮差。”中年人嘆了口氣,說道:“讓你在我身邊當個馬夫仆人,實在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老人連連搖頭,說道:“能夠待在主人身邊,每天跟主人痛痛快快的打上几場架,就是我鳳三的福氣!” 這時又有一個白色的婀娜身姿從天而降,落在了老人旁邊,只見這女子一頭蒼白的頭,然而面容卻有如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般嬌俏,在站穩后,便立刻朝車內跪下,行禮道:“主人,事情已經安排好了!把夏宮外城的巡山軍,他們的統領郭璞正在城門迎接主人,內宮的御林甲士是由供奉樓的荊十三統領,也已經安排好了!” “很好!我暫時不希望驚動任何人!”中年人頓了頓,沉聲問道:“她還好嗎?” 那女子遲疑了一下,說道:“只怕不太好!早年柳女主在生少主的時候,就已經元氣大傷,之后設計那樣龐大的陷阱,又弄得她心力交瘁,而且還被少主誤會,關在這個陰寒之地數十年,如果不是有田大夫的藥丸撐著,只怕十年前就已經過去了。今年天氣驟冷,她受了風寒,一病不起,新病舊患一齊冒出來,聽田大夫說柳女主只怕撐不了几天了。” 車內沉默了下來,中年人剛毅的臉上,多出了一層憂傷的表情,過了良久,才說道:“她怪我娶了輕靈她們,情愿孤身一人的待在這里,也不愿意和我一齊去冰原,即便后來來找她,她連見我一面都不肯,她實在太倔強了!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見到她!” “屬下已經安排好了!”女子頓了頓,說道:“請恕屬下直言,正是因為柳女主倔強要強的性格,她才會做到任何女人也做不到的事情,屬下對此深感欽佩。” “也正是這種性格,讓她嘗盡了辛酸,得不到任何女人該有的快樂!”車內緩緩的傳出一句話來,很快就被寒風給吹走了。 馬車行過一段沒有什么人的護城廣場,然后一直前行到夏宮的正門,只見原本應該緊緊關閉的朱紅城門已經完全打開。 這一段負責守衛外城的捍死玄甲軍聚集在了外城城門到內城城門的御道兩旁,單膝跪地,頭低得很低,當馬車從他們面前過去的時候,他們全都把頭重重的磕在地上,砰砰作響。在內城所有的御林甲士也和玄甲軍一樣,低頭跪拜,在他們的眼中都充滿了對神一般的狂熱敬意。 馬車走到內城盡頭,滿臉皺紋地郭璞和始終一臉冷漠的荊十三站在了進入夏宮的唯一入口處。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激動的神色,當馬車停靠在他們身邊事,他們連忙快步上前,微微仰頭看著馬車出口。中年人掀開車帘,從馬車內走出來后,荊十三和郭璞立刻跪拜行禮,聲音略微顫抖的說道:“末將(屬下)見過主人!愿主人萬福金安!” 中年人跳下馬車,上前將兩人扶起來。淡然一笑道:“我們好久不見了。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謝主人!”兩人齊聲應道,跟著荊十三領著中年人來到夏宮門口,大聲下令道:“開門!” 只見一年難得打開一次夏宮黑鐵大門緩緩升起,從夏宮中走出一名侍女頭領。見到中年人急忙上前,行禮道:“屬下見過主人!” “起來吧!”中年人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她現在住在哪里?” 那侍女頭領答道:“懷夢暖閣!” “懷夢暖閣?她還在想那個時候!”中年人聽后,愣了一愣。便領著那名女子和老人走入夏宮,朝懷夢暖閣走去。 “又夢到了!”柳含嫣非常喜歡住在懷夢暖閣,這里的擺設和當年在武安城城守府的擺設一模一樣,住在這里讓她可以懷念以前在武安城城守府地時光,那個時候是她覺得最開心,最懷念地舊有時光。在那時沒有那么多紛爭,沒有那么多政事,段虎每次在校場操練完了了以后,都會從山里親手采一些野花來送給她,然后總是用一些笨拙的借口留下來,留下來后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就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地時候,是她覺得最開心的時候,在那個時候,他地眼中只有她。 最近每次喝了藥之后,都會睡過去,然后就會回到那里,回到那個讓她懷念的時光,柳含嫣總是覺得要是永遠都不醒來該多好。 “淨月,給我拿杯水來,我有點口渴!”柳含嫣剛剛從夢中醒來,持續地燒讓她意識有點模糊,眼睛也有點看不清,口干舌燥,輕聲吩咐道。 隨著她的吩咐,一陣腳步聲靠近床邊,然后床帘被掀開,來人坐在床邊,然后一個有力的臂膀將她摟起來,靠在來人懷中,小心翼翼的將碗中的溫水倒給她喝。她喝了水之后,感覺舒服了不少,神智似乎也清醒了許多,但是有像是依舊模糊,因為她聞到了一種熟悉的氣味,而這個臂彎讓她感覺到了已經被遺忘很久的溫暖,她不愿意把眼睛睜開,害怕回到現實,使盡渾身力氣把頭埋在來人的懷中,口中喃喃囈語道:“我現在還在夢中,不要讓我醒來。” “含嫣,這不是夢,我在這里!”中年人已經取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那只醒目的黑虎文身,低頭看著懷中已經滿頭白、一臉蒼老皺紋的妻子,已經很難從她的臉上看到當年那位雍容華貴的奇女子,心中不禁感到一陣酸楚,眼淚忍不住滾滾落下,伸手輕柔的拂開她額頭上的白,小聲濕柔的說道。 柳含嫣仿佛聽到了從天邊傳來的聲音,但又像是在耳邊輕語,她緩緩的張開雙眼,聚目斜上看了過去,那張依舊沒變的熟悉面容、那臉頰上依舊清晰的文身印入了她的眼帘。她用盡全身力氣,顫顫巍巍的做了起來,伸出枯木一般的手,撫摸著眼前的臉頰,聲音顫抖著說道:“是你嗎?夫君!” “是我!含嫣。”段虎含淚將手覆蓋在柳含嫣的手上,按照她所熟悉的動作輕輕吻了吻她的掌心,說道:“我來了!我來接你了!” “我不是在做夢?”柳含嫣早已干枯的眼睛逐漸變得濕潤起來,她緊緊的回握住段虎的手,就像是害怕再次失去一般,身體已經無法再撐下去,在段虎的攙扶下緩緩倒在了段虎的懷中,說道:“如果這是夢就讓我永遠不要醒!” “放心!這不是夢,”段虎擦了擦驗上的眼淚,伸手輕輕的攏了攏柳含嫣的亂,說道:“含嫣,我們從今天起就不會再分開了!我們一家會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一家永永遠遠的在一起?”柳含嫣苦澀一笑,有氣無力的輕聲囈語,語氣中充滿了哀傷,然后她將手伸到眼前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白頭,說道:“可惜你還是當年的樣子,而我已經老了!” 段虎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頰,柔聲說道:“在我心目中,你的樣子始終都沒有變!” 由于剛才激動的心情耗費了太多的精力,柳含嫣在段虎的撫摸下,疲憊的沉沉睡下,臉上露出了這么多年來難得一見的笑容,纖細的手則緊緊的抓住段虎的手,似乎融為一體般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其松開。 段虎就這樣坐在床邊,讓柳含嫣靠在自己的懷里沉沉睡過去。他將絨被拉過來,給柳含嫣好生蓋上,吩咐淨月再端上來几個火盆,然后讓長空宛如和鳳三進來,強忍著心中的哀痛,眼中充滿殺氣的說道:“你們兩個立刻坐乘風去長安,宣我漢王令,命段冰即刻來夏宮,如有不從,就打斷他的雙腿,抓過來!” “屬下遵命!”長空婉如和鳳三毫不猶豫應聲答道。 已經四十有三的漢賢帝段冰高高坐在懷恩殿的龍座之上,多年的帝王生涯讓他的身上始終都有一種莫名的威壓,舉手投足之間讓人不禁臣服。龍座下面的台階依次站著他的十八個兒女,最大的已經有二十三歲了,最小的才三歲,都穿著非常正式。一直負責宮中禁衛的稱心和黑熊分列其下,再下面的殿中就是文武朝列,文官為的是閣老之林重師,武官為的則是正陽王黃烈,隨后百官依照官階品級依次排列,那些三品以下的京官則只能站在殿外的坪上,朝列一直延伸到了懷恩殿的外殿。 每次看到黑壓壓的一片朝臣們恭敬的站在自己的下面,段冰就感覺到一股雄心壯志從心中爆出來,正式這種雄心壯志令他可以不斷的讓大漢朝更加強盛。吏部尚書林凡在殿下誦讀著這一年的功過得失,這是少數几個由柳含嫣創立卻沒有被廢除的議事方法,只有明白以往的功過得失,才能揚長避短,不再犯錯。 段冰此刻也隨著林凡的誦讀聲,心中不禁想起了他的母后柳含嫣,前兩天接到了田七的急報,知道柳含嫣已經快不行了。雖然他非常怨恨柳含嫣跟他奪權,但是她畢竟是他的生身母親,一點想念還是有的。 就在段冰正在猶豫是否要去夏宮見柳含嫣最后一面地時候,林重師已經將所有的功過錄給讀完了,他剛剛退入朝列,大皇子段錚便迫不及待的走出來,朝段冰躬身行禮,歌功頌德道:“大漢朝在父皇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百姓丰衣足食。家家夜不閉戶,父皇天威更是令到海內臣服,日前有七個海外島國使者前來遞交國書,愿意成為我大漢屬國。父皇已開創了我大漢萬年基業,稱父皇千古一帝也毫不為過。兒臣在此恭祝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聽到大皇子的呼號,眾臣也一同拜下。齊聲道。 當眾臣站起身后,三皇子段剛此時也站了出來,說道:“皇兄,說海內臣服,有點言過其實,難道皇兄忘了去年還有一個小小的西方統一王來我大漢惹事生非,雖然被趕走了,但那始終都是我大漢的一塊心病。”說著他轉身朝段冰,躬身道:“父皇,兒臣愿意同二哥一起出兵征討西方統一王,為我大漢再收一塊外域國土。” “兒臣也是這個意思!”二皇子段云也站出來應道。 “狂妄!難道你們認為你們用兵之道,比嚴老將軍還要強嗎?”段錚皺了皺眉頭,一臉不悅的叱責道:“還不快快退下,免得在群臣面前丟人。” 隨后以大皇子段錚和二皇子段云為,皇子們全都分成了兩派,分別支持自己認定地大漢繼承人,十八個皇子公主只有安平長公主、安定公主、安昌公主、十皇子和四個年紀尚小地皇子沒有加入其中。懷恩殿內立刻變得格外喧囂,朝臣們并沒有感到多少意外,全都垂目列隊站好,不聞不問,更加沒有一人攙合進去。 段冰也看著自己的這些兒女們為了這個皇位你爭我奪,便有一種無力感,不禁開始幻想只有一個兒子的好處。他的這十八個兒女中大部分都資質平庸,大皇子和二皇子最多只是個城守之才,難以擔當大任,但是他們兩人又野心極大,分別拉攏其他地皇子和公主加入各自陣營,試圖以多取勝。他們又怎么會了解段冰選擇皇子是要看誰最能守住基業,而非看誰最受人支持。在所有的皇子公主中,他最中意安平長公主,才智心性跟段冰很像,可惜是個女子,不過幸運地是她已經被段九靈定為月護國的繼承人,不日便要去往月護國。其他地兒女也只有十子段義深得他的賞識,才思敏捷,熟讀百家,為此向這些皇子問政的時候,只有他和安平長公主的話才能讓他有所感悟。 只可惜他生性淡薄,不愿意卷入皇位之爭,反而寄惜于詩畫書法之中,這樣一個玩物喪志的皇子即便在聰明也不是段冰考慮的對象。 就當段冰准備制止自己兒孫起的這場鬧劇時,殿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嚇聲,跟著便看到殿外朝臣慌亂的四散開來,似乎是想要找地方躲避什么東西。在段冰正准備要黑熊出去看看管束群臣的時候,天空突然一黑,感覺就像是天被什么東西掩蓋住了似的,隨后一陣狂風從天而降,刮得地面飛沙走石,緊接著天空又突然亮起來。 就在殿內所有人都為這一場景感到不解的時候,一陣響徹云霄的鷹鳴從懷恩殿頂上傳了下來,灌入所有人耳朵,一頭翅展五六丈的巨鷹從殿頂滑翔而過,朝殿前的大坪落下。站在巨鷹背上的兩個人在巨鷹還沒有落下時,縱身而起,乘著巨鷹翅膀刮起的強風朝殿內飛快的沖過來。 “保護皇上!”由于巨鷹和兩人都出現得太突然,黑熊和稱心都沒來得及看清來人面目,連忙大聲吩咐護衛在高台周邊的捍死親衛和供奉樓高手,他們自己則搶身而出,朝來人迎了上去。 只見四人在半空中一連對擊了七八掌,跟著黑熊和稱心分別被來人找到了破綻,一掌打在了胸口,被打回了原來他們站立的地方。當四人落下之后,黑熊和稱心連忙調息查看傷勢,但意外的是剛才他們分別被打的那一掌是柔力,根本沒有半點傷害。這時只聽見闖入殿內的兩人輕笑這說道:“黑統領,稱心將軍,這几十年來,你們的武功好像并沒有長進多少?” 黑熊稱心聞聲一看,驚道:“長空婉如、鳳三是你們?” 這時,段冰見是長空婉如和鳳三,覺得事情似乎有什么不對勁,便招手讓擋在面前的捍死親衛讓開,然后皺眉問道:“長空婉如、鳳三,你們為何如此大膽竟敢擅闖朕的懷恩殿,如果你們不給出一個有用的理由的話,即便你們是大漢有功之人,朕也絕不輕饒!” 鳳三冷冷一笑,朝長空婉如看了看,點點頭,這時長空婉如從懷里取出一封卷軸,雙手高舉頭頂,神色肅穆,大聲說道:“奉漢王令,段冰上前接令!” 長空婉如的話一說出來,所有人全都愣住了,一些年輕的官員全都是一臉茫然,不知道大漢朝什么時候多了一個漢王,而那些老臣們則被這個很久都沒有聽到的王令給鎮住了。段冰也是一臉的目瞪口呆,雖然他猜過長空婉如會拿出的理由,但是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這時長空婉如又大聲宣道:“奉漢王令,段冰上前接令!” 當長空婉如宣讀第二遍的時候,在皇子中最聰明的安平長公主和十皇子立刻一臉恍然,隨后又極為驚訝,相互看了看。 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則沒有明白過來,一同上前叱道:“你們是什么人?竟敢在此直呼吾皇聖名,還偽造一個什么漢王,實在罪大惡極!來人啦!還不把他們……啪!啪!” 還沒等大皇子和二皇子說完,段冰便立刻沖下台階一人一個巴掌,把他們接下去的話給扇回到肚子里,然后怒聲道:“全都給朕閉嘴!” 這是長空婉如又念第三遍道:“奉漢王令,段冰上前接令!” 這時段冰神色激動的准備走上前,而黑熊和稱心則上前攔了一攔,然后先行走到長空婉如和鳳三身旁跪下,這才讓段冰在捍死親衛和供奉樓的護衛下走到長空婉如和鳳三面前,雙膝跪下,雙手呈接旨狀,中間還隔著三兩個高手,以防出什么意外。見皇帝竟然跪下,周圍已經明白的大臣和依然糊涂的大臣都不得不全部跪下。皇子們也紛紛跪在了段冰身后,安平長公主在從捂著臉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身邊經過時,小聲的說了一句,隨后大皇子和二皇子全都一臉驚駭,連滾帶爬地來到段冰身側,躬身跪下。 “皇兒段冰接令!”段冰見所有人已經跪下,便說道。 長空婉如似乎并不滿意段冰接令的話,皺了皺眉頭。第四次宣讀道:“奉漢王令。段冰上前接令!” 段冰和群臣全都愣了一愣,不知道長空婉如這是什么意思,但段冰很快就意識過來,連忙改口道:“兒臣段冰接令。” 長空婉如這才露出了笑意。將王令展開,念道:“漢王令。著令段冰即刻前往玉門夏宮,不得有誤!” “段冰接令!”黑熊起身將長空婉如手中的王令取過來。 交給段冰,段冰展開看了看,見到絹布上那個久違的王印,內心不禁感到一陣激蕩。 這時長空婉如才朝段冰行臣下之禮,說道:“還請皇上立刻啟程,王爺現在非常生氣,如果去晚了,只怕皇上又要多受責罰!” “請長空教主回去告訴父王,段冰即刻啟程,絕不耽誤!”段冰連忙說道。 長空婉如點點頭,和鳳三快步退出殿內,飛身躍上巨鷹的背上,巨鷹用力扇動著翅膀,慢慢浮起來,隨著一陣大風刮起,它便乘風而上,很快便消失在天際間。 段冰隨后立刻吩咐黑熊和稱心准備人馬即刻啟程,這時安平長公主上前建議道:“父皇,這次去北都最好帶著兒臣們和朝中老臣們一同前往。” 段冰似乎關心則亂,沒有理會到女兒的意思,不解的說道:“你們去干什么?你沒聽到王令嗎?是讓朕去。” “皇爺爺的王令并沒有說不准帶人去呀!”安平長公主解釋道:“從皇爺爺地王令可以聽出他老人家似乎有很大地火氣,他老人家肯定是因為皇祖母的事情感到憤怒,如果這個時候父皇孤身一人前往,那么一定會受到很大責罰。但是有我們這些孫兒孫女陪同,再加上朝中老臣們,即便皇爺爺再生氣也要顧及父皇的連面,不會太過分的。” “長公主殿下所言有理!”這時林重師上前同意道:“太上皇性格如火,如果沒有人把他澆滅地話,會越燒越大。” “好就按照你們說的辦!”想到段虎震怒地樣子,段冰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點點頭說道:“老大和老二家里剛剛出生的那兩個小家伙也一起帶上!” 北都自從建成以來,就沒有這么熱鬧過,用百官云集來形容也毫不為過,而且來到北都地官員全都是朝中宿老,差不多個個都是開國元勛。這些當年一起拼殺的老伙計們現在都住在天南地北,有些已經歸隱山林,有些則辭官歸鄉,很難聚一次,正好趁著這次機會,那些未能進入夏宮的官員宿老彼此找個茶館酒樓,聊聊近況,敘敘舊事。 比起夏宮外的平和喜氣的氣氛,宮內卻是愁云慘霧,柳含嫣的病情再次家中,雖然依靠血參之內的藥物維系著生命,但是誰都知道已經很難再撐下去了。為了能夠讓她在去世前,能夠保持清醒的狀態,見還未見過一面的孫兒和孫女,段虎讓田七用針灸和藥物把她最后一點生命力全部燃燒,保持最后的几個時辰的清醒。 這次隨段冰來的十八個段氏子孫都在懷夢暖閣里,而在外廳,身穿龍袍的段冰則跪在地上,在他身后也跪著一群老臣,而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則做著身穿素衣長袍的段虎。此刻段虎一腦門子的怒火沒有辦法泄出來,只能冷冷的看著眼前從外貌上比自己都大的兒子,恨不能抽起椅朝他頭上砸去。 段冰把兒孫和老臣帶著一起來玉門的確有效,原本早已准備好了木杖的段虎看著段冰身后這群段氏子孫們就完全傻了,不記得該干什么了。之后段冰見到容貌依舊的段虎后,完全不顧自己的皇威,扑到段虎身上,大聲的哭喊父王,冰兒好想你呀!而段虎則愣愣的看著眼前因為國事操勞而已經呈現衰老的段冰,想到自己離開段冰身邊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子,眼下已經兒孫滿堂,再想到這些年他為大漢朝盡心竭力,孤身苦熬,自己又怎么下得去手再打他! 可是當段虎把段冰及其兒孫帶到柳含嫣的病榻前,段冰骨子里那種對柳含嫣的不敬又讓他剛剛熄滅的怒火不打一處來,于是他讓那些兒孫們在內屋待著,自己把段冰提出來,准備動手教訓他。沒想到這個時候,那班子大漢宿老們又跑了出來,跪了一地,連連說愿意替段冰受罰。這次來的宿老中就連隱居百花谷,十几年沒有問過外事的丁喜和賈淵也被請了出來,看著這幫老骨頭,別說是挨打了,就算是輕輕碰一下也會散架。 “父王,冰兒知錯了!”看著臉色越來越陰沉的段虎,段冰不無擔憂的上前,連忙主動認錯道。 “你知道個屁!”段虎正愁沒處火,一腳把段冰踢了個跟頭,滾到了后面的宿老群里面。 段冰來不及擦拭額頭上的傷痕,爬起來,跪附在地上,急忙說道:“父王息怒!” 其他的宿老也不敢上前攔住,只能一起跪著磕頭,連連說道:“太上皇息怒!” 段虎從椅子上站起來怒氣沖沖的來回走了兩趟,然后朝丁喜說道:“丁喜,當年你也是計划的制定者之一,你現在就把整個計划說給這個畜生聽,讓他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呢?” “可是……”丁喜遲疑了一下,說道:“可是太后娘娘再三提醒,這個計划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就當什么也沒有生過!太上皇這樣做會否……” “難道本王的命令不是命令嗎?”段虎怒吼一聲,然后朝所有宿老說道:“除了丁喜留下以外,其他所有的人都給老子滾出去!誰要是敢靠近這間房子十丈之內,老子就扒了他的皮!滾!” 宿老們能夠在大漢如此激烈的朝堂斗爭中屹立到今天,自然一個個都是人精,知道什么是該知道,什么是不該知道,于是在段虎的命令聲中,他們紛紛離開,不敢多留。 在眾人離開后,丁喜又朝段虎看了看,見他點頭示意可以說了。于是便把柳含嫣制定的整個計划告訴給了段冰聽,聽得段冰是目瞪口呆,心情起伏不定。原來柳含嫣很清楚段冰繼位之后,一定會有人不服想要作亂,而且也有一些人會以段虎舊部自居,不會對段冰的王令有所尊重,所以她不准備跟段虎離開,留下來以自己為餌。把朝中所有不安勢力全部吸引到身邊來。之后。再將他們的罪証交由丁喜,呈段冰,逼段冰以雷霆之勢,在這些不安勢力起到破壞之前。將其消滅。后來,柳含嫣害怕朝臣知道整個計划后。誤認為這是段冰所想,誤會段冰天性薄涼。于是讓知情的丁喜借故歸隱,不要向外透漏一句,而自己在承擔了所有地罪責。 “母后!”段冰聽完之后,臉色漲紅,一聲悲鳴,忍不住吐出一口心血,抱頭放聲痛哭。 看著痛苦不已的段冰,身為父親的段虎也感到不好受,上前蹲下身子,拍拍段冰的肩膀,說道:“去吧!再去看你母親最后一面,讓她聽聽你的悔意,請她原諒你!” 聽到段虎的話,段冰來不及擦拭驗上的眼淚和嘴角的血跡,急忙起身沖出了房間,沖向暖閣內。隨后便聽到后面響起了一片哭聲,隨著聲音越來越小,段氏地子孫們也一個個淚眼未干地走了出來,依次站在段虎面前。 廳內的氣氛有點尷尬,丁喜識趣的退出去,讓段虎一家人單獨待著,除了几個小家伙拘謹的躲在他們地皇姐皇兄身后,偷偷的伸出半個腦袋看著這個年輕地爺爺外,其他的人全都低著頭,不知道說些什么。地確段虎的樣貌實在太年輕了,他和段錚站在一起的話,除了頭以外,很難看出誰大誰小,如果不是段冰,只怕這些孫子輩的小子給他們是個腦袋都不可能想到眼前這個外表青年的人是他們那個已經七十多歲的爺爺。 段虎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看到抱在安平長公主懷里的嬰兒,說道:“把那兩個小子給我來抱抱!” 安平長公主立刻起身上前,將手中嬰兒交給段虎,然后侍立在他身旁,說道:“這是大哥和二哥的孩子,他們的母親是郭媛老大人和嚴勇老將軍的孫女,都是名門之后。” “名不名門無所謂,就算是個民間女子,只要你們彼此喜歡,娶過來就是了,我段家沒有那一套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的規矩。”段虎看了看安平長公主,感覺到她眉宇間和柳含嫣很象,說道:“你就是安平吧!我去見九靈那丫頭的時候,她可是對你贊不絕口。” “那時姑姑過獎了!安平沒有那么好!”安平長公主謙虛道。 “好就是好,九靈她和我很像是個直人,不會說一套想一套。”段虎笑了笑,然后低頭看了看懷中一邊睡覺一遍吮手指頭的兩個小家伙,朝大皇子和二皇子問道:“給他們起名字沒有?” “回皇爺爺,還沒滿周歲,沒有起名字!”大皇子和二皇子神色拘謹,恭敬的回答道。 安平長公主則說道:“不如皇爺爺給您的兩個曾孫起個名字吧?” 段虎略有深意的看了看安平長公主,淡然一笑,說道:“我肚子里的墨水只有那么一點,這名字還是讓冰兒去取吧!”說著又看了看段錚和段云,說道:“我聽說你們為了皇位爭得很激烈,一些其他狗屁不動的小家伙也攙合了進來,你們也不用爭了,我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誰答上來了,我就讓冰兒選他做太子!” 那些有心的皇子們眼中紛紛露出精光,大皇子更是急忙道:“還請皇爺爺出題!” 段虎陰陰一笑,說道:“很簡單,當一個皇帝什么最重要?” 眾人不禁愣了一愣,二皇子先反應過來,急忙說道:“當皇帝最重要的是用人,要唯才是舉……” “不對!”還沒等他說完,段虎就搖頭道。 “權謀,要精通權謀之朮!”大皇子連嘲諷二弟的機會也不要,急忙說道。 “不對!” 接下來,一些對皇位有著覬覦的皇子們紛紛說出自己心目中的答案,到了后來連一些公主也加入到了其中,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說出了答案。 最后,段虎一擺手,示意眾人停下來,然后看了看一直都沒有出聲的十皇子段義,指了指他說道:“你就是那個寄情詩畫的小十段義,你也來說說吧!” 段義微微一笑,自信的說道:“回皇爺爺,依我看當一個皇帝,什么都不重要,當一個好好皇帝,就什么都重要!” 段虎臉色忽然變得陰沉沉的,毫無征兆的怒聲說道:“鳳三進來!” 一直在外面的鳳三聽到段虎的叫聲,快步走了進來,說道:“屬下在!” 段虎指著一臉不知所措的段義道:“傳我王令段義剝奪大漢皇子身份,降為庶民,”頓了頓,從旁邊拿了一個銅碗,扔到段義面前,說道:“不,改將段義為乞丐,只能乞食為生,每日只能吃食三個銅錢,不得作畫、不得寫字、不得吟詩!任何膽敢給他筆墨,作畫寫詩者,夷三族,凡聽到他吟詩作對者,斬立決!任何皇子、公主,大臣,膽敢接濟他者,便與他同行,降為乞丐,終生行乞。” “皇爺爺息怒,老十他冒犯皇爺爺,最不容恕,皇爺爺責罰他就是了!這樣奪去他皇子身份,讓他行乞為生,實在太重了!”安平長公主先反應過來,連忙跪地道:“還請皇爺爺開恩!” 其他皇子們也急忙求情道:“皇爺爺開恩!” 只有十皇子段義感到悲憤莫名,說道:“不知小十哪里得罪皇爺爺了,請皇爺爺明示!如果像是這樣不明不白的受罰,孫兒不服!” “我做事不需要別人服,只需要別人遵從就行了!”段虎冷哼一聲,說道:“鳳三還不把他拖下去,另外把我的王令,告訴給門外的那幫喜歡多管閑事的老家伙,讓他們知道,別到時候一生富貴卻要行乞為生。” 鳳三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抓起十皇子段義,一手拿起地上的銅碗,便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而這個時候,安平長公主則朝最小的公主安昌招手,示意讓她取后院暖閣把段冰找來。而安昌偷偷摸摸的離開了大廳,段虎雖然看見了,也當做沒看見,任由她取搬救兵。安昌公主邁開小腿,一路急奔跑到暖閣內,氣喘吁吁的把剛才生的事情。段冰聽后大驚失色。雖然他有點惱怒,十子玩物喪志,但是這樣的處罰也太過了,像是把原本應該在他身上的怒氣在了十子身上,于是想要出去勸解段虎。 這時躺在床上生機已經逐漸消失地柳含嫣卻叫住了他,說道:“別去!你父皇是在幫你磨刀!” 段冰愣了一愣,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但神色還是有點擔憂。 “不要擔心。你父皇自有安排!”柳含嫣有氣無力的說道:“你去把你父皇叫進來。我在最后想要和他兩個人在一起!” “母后,皇兒想和你在一起!”段冰心知這一離開便是天人永隔,想到剛剛解開多年的誤會,現在又要分離。不禁悲痛不已。 “你已經是個非常出色的皇帝了,休要做這女兒態。該斷的時候就該斷!”柳含嫣雖然如今容顏枯老,行將就木。但她話里的氣勢讓人不禁感到她依然還是那個天下文人魁的柳含嫣。 段虎地常五感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當知道這是自己和柳含嫣最后相處地機會后,便徑直向后面走去。在路上他忽然停下腳步,朝身旁的空氣說道:“悟,你從今天開始就跟在我的孫兒段義身邊吧!不要讓他有性命之憂!” “是,主人!”段虎身邊的空氣震動了一下,隨后傳出一個聲音。 當段虎走到門口時,段冰正好領著安昌走出來,見到段虎連忙行禮道:“兒臣到現在還要父王操心,實在是……” 段虎拍了拍段冰地肩膀,說道:“如果段義是你的話,我也會舍不得地。” 說完,段虎便邁步走入了房間內,這時柳含嫣變得非常虛弱了,藥力正在從她身上逐漸衰退。 段虎急忙上前抱住柳含嫣,伸手抓住她越來越冰冷的手,心中閃過一陣悲涼。 “夫君,我們來世還能再見嗎?”柳含嫣幽幽地說道。 “當然能夠!”段虎聲音哽咽道:“不但來世,以后無論你轉生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你永生永世都是我段虎的妻子。” “如果有來世!”柳含嫣緩緩的閉上眼睛,用最后的力氣說道:“我一定好好的做你的妻子!” 段虎感覺到柳含嫣的氣息逐漸消失,痛哭流涕的嘶聲說道“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好好的做你的丈夫!” 柳含嫣似乎聽到了他的話,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最后停止了呼吸。 一代帝后柳含嫣,死于大漢福至六年,享年六十七歲,雖然后來人們對其功過褒貶不一,但是無可否認的是所有人都認為她是那個時代,乃至后世最杰出的女性,后世有人曾經說如果段虎沒有柳含嫣,那么大漢立國將會推遲二十年,而且只延續兩代。后世除了記住了柳含嫣以外,還記住了一生跟隨在她身邊的丫裂淨月,在柳含嫣死后當天淨月便服毒自盡,隨她而去。 柳含嫣死后,段冰舉行了空前感大的國喪,并且把整個武安城的居民遷走,將武安城建造成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陵園,將其安葬在這個她最懷念的地方。然而有些知情人卻知道在陵墓里面只有柳含嫣的衣冠,柳含嫣和她貼身丫鬟淨月的尸體,已經被段虎帶到了冰原,依靠那里的萬載寒冰永久保存起來。 柳含嫣的死,預示著一個時代的結束,戎馬殺戮,征戰不休的日子最終離開了這片土地,那些往日榮光無限的老人們逐漸消失,大漢的歷史從此由新人創造。 (全書完) |
第五百六十四章 在漢齊之戰的第三年,漢國民生逐漸安定,雖然說不上是物富民丰,但吃飯穿衣這些衣食住行最低的要求還是能夠達到的。不少逃亡江北的南方百姓世家也開始逐漸前往漢國在南方的吳、云、黃、揚四州和南疆,不過即便有這些人遷入,整個南方地界除了十几個靠近天江的大城以外,其余地方依然不能和北方的繁榮相比,越是南下,越是荒涼。特別是台州附近的地界,更是盜匪橫行,各種勢力縱橫交錯,你方唱罷我登場,就像是亂世戰國一般,大有當年秦國西靖州大草原馬賊縱橫的架勢。 這些年在段虎的主導下,漢國大力推行農務,個個糧倉開始有了屯積的糧食,漢國的三大軍倉也開始堆積起來。段漢治下各部人馬雖然比起以前就數量上要少很多,但是就整體戰力而言,卻絕不比當年差,而且所有的軍隊士兵也都裝備上了鐵甲利刃,正摩拳擦掌的准備大干一場。就當所有人都認為段虎會再次起兵統一天下之時,在段虎參加完曾經五小將之一白山的葬禮后一個月,一紙簡單的退位詔書由蒼隴派出上使的下到治下各個州郡以及汴京和齊國。 這樣一種權利移交顯得那么的突然和快,就連漢國治下的百姓官員也全都感到有點莫明其妙,甚至感到有點荒唐和瘋狂。然而正如段虎本人的瘋狂一般,緊隨其后段冰的繼位詔書,以及新的王印圖章和段冰漢賢王的王號也傳到了地方官員、各部統領的手里,他們這才明白漢國已經換天了。 對于段虎退位,各方反應截然不同,汴京和齊國可以說是舉國歡慶,段虎治下的地方官吏則平靜對待。只有漢國各部統領對此頗有異議,但誰都沒有認為段虎地退位是非自愿的。其實比起其他人,對于段虎如此草率退位,意見最大的就是柳含嫣,在她看來段虎退位、段冰繼位至少要舉辦一次大祭,然后召集各方大吏統領,在朝堂之上慎重其事的舉行大典,方才合適。 然而段虎沒有准備給柳含嫣這個機會。在下了退位詔書后的第三天。他便帶著林湄娘與從吠陀回來的吳媧兒、展輕靈、吉迦尹和悉多納吉這對吠陀姐妹花,前往早已建好的玉門城王府,過起了半隱居的生活。段虎麾下地直屬大軍,這一刻也一分為二。白虎軍、上五部地捍死玄甲軍全都遷往吠陀,輔佐段九靈。而五部獸騎兵、下七部捍死玄甲軍和御林甲士軍全都留在了中原,歸于段冰掌握。 不知為何。段虎在離開了漢國權利中心后,并沒有帶走柳含嫣,如今的漢國權利架構之中,柳含嫣依然在文官體系中有著絕對的權利。 段虎退位后第二年,大秦柱國蒙武終于病逝,享年九十三歲。在玉門隱居的段虎這一年來次離開玉門,孤身前往汴京,參加了蒙武地葬禮,這個時候誰都明白大秦的國運已經到頭了。 同年十月,痴迷于煉丹朮地林湄娘因為偷偷誤服有毒丹藥,身中丹毒,田七和毒宗長老老頭子對此束手無策,就連段虎的萬古金蠶蠱也無法將毒藥吸出來。服丹后地第三天林湄娘死在了段虎的懷里,享年二十八歲。兩天后,傷痛欲絕的段虎分別給段冰、柳含嫣和黃烈、嚴勇等各部統領,寫了一封信,然后便攜帶著林湄娘的遺體,與吳媧兒、展輕靈和吉迦尹姐妹,遷出了玉門王府,去往極北冰原。在段虎進入冰原之后,駐守冰原的蠻族人宣布封疆,外面的人和冰原蠻族做生意只能在冰原外的聖天城交易。 第二年,開春,段冰下達了他繼王位后的第一個軍事王令,著令白義、薛剛以及關山月三人率領本部人馬攻打汴京。 三人軍馬剛剛到達了汴京城的外圍關卡,段虎留在汴京城的棋子相繼站出來,丘平關守備黃門令崔國起兵歸順漢國,七星關守備林峰和蒙毅起兵歸順漢國,雍關守備陳衍被趙炎用計誘出關城,滅于關外,大秦陳家就此滅族,剩下的只有林凡這一個改姓的陳家人。同時上官宏率領南衙禁軍起兵歸順漢國,攻打汴京內城,鎮遠關關守韓擎試圖回兵救援,被其副手反叛,未能一戰便被擒獲。 三天后,孝成帝不再抵抗,獻城投降。孝成帝連同汴京的大秦文武和后宮嬪記,全部押解到蒼隴外的小鎮曾縣暫居。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漢賢王段冰事后封賞之時,絲毫沒有提到其他任何人的功績,而是將所有人的功績全部加在了絲毫沒有動過一兵一卒的關山月、白義和薛剛身上。三人都被封為了世襲王爵與段冰齊平,還將從汴京得到的戰利品分給了他們一半,但卻又解除了他們的兵權,讓他們留在蒼隴任職。這種明升暗降的做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白義和關山月都沒有多說什么,接到王令后,立刻解除兵權,舉家遷往蒼隴,而薛剛則沒有尊令照辦,依舊停留在原來駐地。在段冰下達封賞王令后的第五天,薛剛副將孟九突然襲擊薛剛府邸,在其家中搜到一些涉及造反的信件,并且以此為由將薛剛一門殺絕,至此幽州薛氏一家完全滅族。 之后,段冰以從薛剛家中搜到的信件為依據,對涉及的將領進行大肆整頓,其中牽扯進去的人就包括了張孝則和紀維謙等一方統領。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漢**方對于段冰這次對軍隊的大清洗沒有任何反應,黃烈和呂梁的軍隊始終盯著南齊,以防它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作怪,就連張孝則和紀維謙等人在解除兵權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抵抗,全都乖乖的接受王令,舉家遷往蒼隴。 段冰對漢**隊的重新洗牌進行得異常順利,有人下馬,自然也有人上馬,張詡、林峰、蒙毅、鐵戰以及孟九等一些年輕將領開始嶄露頭腳,成為了漢**方的新貴將領。 孝成帝被囚禁蒼隴后的第三個月,宣布自感無力支撐大秦基業,決定祥位給漢賢王段冰。段冰在經過形勢上的再三推辭后,“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孝成帝的帝位,立國大漢,年號開元,帝號賢帝,是為漢太祖。在立國之后,段冰立刻追封段虎為聖天德威至尊大帝,是為漢上祖,柳含嫣為孝德皇太后,林湄娘為孝敬皇太后,吳媧兒為孝端皇太后,展輕靈等皆追封為太妃。黃烈、嚴勇等四大將封為上柱國,其次文官中丁喜、賈淵、林重師等人皆被封公,大赦天下。吠陀的月護國女皇段九靈則遞交國書,表示歸漢,為其屬國。 開元二年,大漢朝舉兵七十萬攻打南齊,以趙炎、呂梁和黃烈三人為主力,張詡、林峰、蒙毅等從旁輔佐,同時皇家直屬獸騎兵和七部玄甲軍由周義臣率領南下攻打御天公主控制的海州。 開元二年六月,齊國都城望城告破,齊國二帝與大將軍楊繼業相繼自盡,趙靜雖然投降,但之后被隨趙炎出征的長孫冕當做安定民心的工具,當街車裂,而已經下葬的楊繼業,也被他連同楊家祖墳一同被他挖出來,鞭尸當街。如果不是趙炎阻止,只怕心懷怨恨的長孫冕連齊國皇陵也要一同挖了。 開元二年七月,周義臣全線攻破海州諸城,御天公主被困海州淮安城。初六,御天公主強行登基,自立為秦景安帝。年號正源。初十三,淮安城被破,當了七天皇帝的前秦御天公主服毒自盡于她的皇宮之內。八月,台州被黃烈清剿,大小盜匪相繼被滅。至此天下得以一統,于是群臣上表漢賢帝,改年號為統御,定都汴京。并且改汴京為長安。意思就是長治久安,并且下令重建建安,立建安為南都,立玉門為北都。 統御二年三月。被軟禁三年之久的前秦孝成帝突然病逝身亡,孝成帝身邊的人全都被漢賢帝下令陪葬。前秦太后林清影因為有林家這層關系。沒有陪葬,但事后卻被漢賢帝軟禁在前秦孝成帝地陵墓旁。終生守陵,至于她的男寵也隨孝成帝一同殉葬。前秦皇后魚鈴被柳含嫣接回大漢宮中,重新被封為大漢賢清公主,之后賜婚給了宇文卓君,得以善終。韓擎則在孝成帝病逝的第二天便懸梁自盡,武成義歸順大漢,被分為豫侯,妻子魚清被封為安慶上公主。 雖然天下得以一統,但是紛爭并未從此消亡,隨著大漢國力日漸強盛,漢賢帝和太后柳含嫣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朝堂之上派系林立,分庭抗爭,甚至這股矛盾都波及到了各部軍方。 統御七年九月,已經十八歲的漢賢帝突然出手,拿下了太后柳含嫣,同時清剿朝廷中的太后黨,大量文官被免職、降職,被抄家的更是不計其數。丁喜、賈淵、林重師、郭媛、時進等軍機大臣雖然沒有牽扯進太后黨,但還是相繼自動請辭,但漢賢帝都沒有答應,并親自上門挽留。最后丁喜和賈淵兩人歸隱長安外的百花谷,當一問政隱士,林重師、郭媛和時進已久擔任原職,只不過取消了他們地軍機大臣地頭銜。 各地軍方牽扯進太后黨的李昊、高巍、楊賢以及吳興武等人相繼被抓下獄,關入天牢,終生囚禁,紀維謙也被降職,剝奪了兵權,下放南方,成了揚州守備,水師都督甘池被下旨責問,并奪去了爵位,天江水師也被一分為二,加了一個下游水師,張詡擔任下游水師都督。整個大漢軍方對此沒做任何表態,黃烈為的四大鎮將始終都是沉默,并且嚴令不准任何人議論朝政,違令著當場杖斃。 雖然漢賢帝對朝野政軍進行這么大手腳的清洗,但是那只牽扯進了京官,地方官吏大部分都沒有什么事,之后因為此事而遷升者自然也不會多說什么。至于整個國家,因為四大鎮將地行動,使得各部人馬不敢有絲毫異動,依舊保持安定。 漢賢帝將大漢朝廷的不安勢力全都清剿一空后,便開始了他思考已久地改革計划,隨著他的改革計划實行,大漢國力再次提升,而且前朝外將擁兵自立地弊端也得到了非常好的解決。在整個事件中,最受益的則是供奉樓和捍死親衛組建的上御司、六扇門和狗幫的下御司以及之前就存在的監察司,漢賢帝給予了這三司極大的權利,并且將這三司合為一個衙門,名為天門,由自己親自掌管。 被拿下的太后柳含嫣事后被漢賢帝軟禁在了北都前王府的夏宮之中,不但宮中侍從女婢全部出自上御司,就連外圍的守衛也都是御林甲士和捍死玄甲軍中人,使她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聯系。太后柳含嫣除了在統御九年,漢賢帝迎娶黃烈長女黃娟為后的時候,柳含嫣在公眾面前出現過一次以后,便再也沒有離開過夏宮。 |
第五百六十三章 “我這個時候舉兵伐齊合適嗎?”在議事大殿的偏廳內,段虎、段冰、軍機大臣以及各部尚書、侍郎正在商量布一些新的政令,讓漢國民生更快的恢復過來時,一直都在閉目傾聽段虎忽然睜開眼睛,沉聲說道:“如果需要軍糧的話,我可以讓九靈從吠陀重金購買!” 廳內眾人全都愣了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們相互看了看,最后由眾臣之的丁喜代表所有人站出來,反對道:“微臣認為不合適,而且是大大的不合適!” 段虎饒有興趣的盯著一向對自己命令言聽計從的丁喜,問道:“說說原因!” “很簡單人心思定。”丁喜直言道:“王爺,這次我們雖然在多方勢力的夾擊下,大獲全勝,但是自己損失也很大,而且去年的雪災更是把我漢國的民生逼到了絕境,如果這個時候再強行開戰的話,我漢國的百姓民生必然徹底崩潰,那樣即便最終一統天下,也是得到一個殘破的天下。微臣不但反對繼續用兵,還覺得我們應該止戈,裁撤大軍,讓大量常備軍卸甲歸田,以此來補充民間短缺的青壯勞力,各部軍隊只需要留下本部精銳即刻。” “微臣也深有同感!”賈淵、林重師等軍機大臣們也紛紛上前表示附議。 段虎沒有理睬底下眾臣,轉頭看了看柳含嫣,問道:“你也認為不可行?” 柳含嫣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是的,臣妾也認為現在對南齊開戰不合適。其中丁大人所說的民生大計的確非常重要,此外臣妾也想提醒王爺的是我們地下級官員已經嚴重不足。” “官員不足?”段虎顯然沒有聽到過這樣的消息,皺了皺眉頭,說道:“這個我怎么不知道?前一個月不是還說下級官員剛剛夠用嗎?怎么才一個月就變成了嚴重不足了?” 柳含嫣一臉拿他沒有辦法的表情,轉身從身邊的一堆奏章里。找出了一份調令存根,遞給段虎道:“你忘了六天前,九靈和吳王記函過來希望能夠派一隊下級官吏前往吠陀,協助她們治理先有的吠陀城邦,你當時就立刻批准了,而且也沒有問我,就把吏部待政房的所有下級官吏全部派到了吠陀。” 經過提醒,段虎很快就想了起來。尷尬的笑了笑。將調令存根放回奏章堆里,然后轉頭朝段冰看了過去,繼續問道:“冰兒,你有什么想法?說來聽聽。” 段冰朝其父微微躬身行禮。笑著說道:“母后和諸位大人都已經把原因說出來了,兒臣也沒有別的想法!不過兒臣反對地原因跟諸位大人和母后都不一樣。兒臣希望將來一統中原地人是兒臣,而非父王。畢竟父王的功績已經可以編輯成冊了。 可兒臣最多也就是一張紙,這樣太不公平了!“ “哈哈!”段虎并沒有生氣仰頭大笑道:“不愧是我段虎的兒子,有野心!好!好!” 不過柳含嫣顯然不喜歡段冰這種放肆的言行,皺了皺眉頭,瞪了段冰一眼,說道:“冰兒,你已經是我大漢儲君了,一言一行都要慎重,不可隨意說笑,否則何來帝王威嚴!” 段冰吐了吐舌頭,點頭道:“兒臣明白!” 見到段冰地動作,柳含嫣似乎還准備當著眾臣的面說教一番,但立刻被段虎打斷了,他朝柳含嫣問道:“下級官員緊缺乃是急務,眼下我們占據地州郡地盤頗多,如果不派官員治理,聽任自治的話,久而久之,必生亂端。你有什么好地辦法來解決嗎?” “臣妾覺得丁大人提議的裁撤軍隊時,也裁撤一批下級將領和軍中文書,由他們來補充這個空缺。”柳含嫣不加思索的直言道:“這些軍中的下級將領和文書在軍校之時,就曾學習過治理地方的政務,大多數也曾有過實政經驗,所以最為補充這個空缺。” 聽完柳含嫣的話,段虎逐漸收起了笑容,看著柳含嫣,看著丁喜等人,又看了看段冰,沒有說話,廳內氣氛立刻變得異常緊張,所有人似乎都從段虎身上感到了一股威壓,大氣都不敢出,空氣也像是快要凝固似的。就當所有人都快要承受不了這股壓力的時候,段虎說道:“事情就按你們說的辦吧!你們寫個詳細點的折子呈上來。” “是!”眾人松了口氣,齊聲道。 段虎接著轉頭朝李信問道:“洪峰的頭號謀士長孫冕和洪峰的殘部人馬是不是已經到了雍州?” 李信連忙出列,如實答道:“回王爺,他們已經到了雍州,現在趙炎將軍把他們安置在長平縣,正准備上折子請示該如何進一步安置他們。” 段虎點點頭,稍微想了想說道:“讓長孫冕擔任楊州太守,我要通過長孫冕讓所有人知道,即便是我的敵人,只要真心歸順于我,也一定會根據他們的能力,受到重用。” 眾人點了點頭,齊聲道:“王爺英明。” 段虎接著說道:“跟隨長孫冕投靠過來的洪峰殘部,全部打散,編入趙炎、呂梁和黃烈三人的本部人馬,各級官職參照原職。”說完,朝眾臣揮了揮手,說道:“今天就議到這里了,剩下的事情明日早朝再議,你們都下去吧!” “微臣告退!”眾臣躬身行禮后,緩緩退下。 柳含嫣和段冰也起身准備退下,段虎這時說道:“冰兒留下,我有事情要問你!” 柳含嫣、段冰和丁喜等人愣了一愣,但卻也沒敢多說什么,退出了偏廳,留下段冰一人獨自面對段虎。 “我們父子說話,不需要那么拘束!”段虎拍了拍身旁的座墊,示意段冰坐到身邊來,身受摸了摸段冰的頭,感嘆道:“不知不覺你已經開始懂事了!” 段冰笑著說道:“兒臣也一直希望能夠盡快懂事,協助父王和母后處理朝政。” “雖然你姐姐九靈比你要大,但是她卻遠遠沒有你這樣懂事。”段虎欣慰的笑了笑,說道:“你天生奇才,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很早就隨你母親學習治國之道,閱書萬卷,就連那些所謂的弘學大儒也不敢說比你讀的書多,將來你一定會越我,成為漢國的一代明君。” 段冰搖搖頭,說道:“父王是天下最出色的君王,立下的功績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兒臣永遠也比不上。” 段虎淡然一笑,而后表情轉為嚴肅,步入正題道:“冰兒,你真的很懼怕那些手握兵權的將軍嗎?以至于要把你母后和丁喜他們這些朝中重臣也一起拉出來,建議我削減軍隊,更加不惜使用下級官員短缺的這一招,來分解軍中建制!難怪當日九靈提出需要一批下級官吏,你母后想也沒想就同意了,這個時候會提出這么一個要求,想來九靈這丫頭也參予其中了吧?” “這不怪母后、姐姐和諸位大臣,這都是兒臣的主意!” 段冰對自己的意圖被看破毫不感到意外,他神色鎮定的點頭說道:“兒臣的確是有點怕這些隨父王常年征戰的將軍們,兒臣自感無法駕馭他們,所以才會向辦法削弱他們,直到兒臣感到不再害怕為止。” “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魄力自己動手壓制他們嗎?”段虎看著段冰良久,才說道。 “這些將軍們一個個全都是桀驁不遜之人,想要壓制他們,令他們心服口服,只有在他們最擅長的事情上面擊敗他們,才能令他們臣服。”段冰解釋道:“這點兒臣不如姐姐,更加不如父王!姐姐繼承了父王的能力,是個天生的統帥,可以依靠武力壓制住任何不愿臣服的人。可兒臣擅長的是文治,武功方面絕對不可能讓這些將領們滿意的,所以兒臣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借用父王的手盡可能的減弱他們的實力,讓他們將來即便不服也沒有能力作亂。” “等你繼位之后,你准備怎樣對付這些將軍們呢?”段虎并沒有被利用地憤怒,想了想,又問道。 段冰也猜到了段虎的擔心。沒有藏著掖著的打算,直言道:“父王請放心,兒臣絕對不會做出那種鳥盡弓藏的事情! 兒臣會冊封這些將領世襲王侯的爵位,然后用重金良田,換取他們手中的兵權,讓他們能夠安享太平,相信只要稍微有頭腦的人就一定會接受兒臣的善意,至于那些不愿意接受地。兒臣也有辦法逼他們接受。“ “嗯!”段虎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你既然已經有了主意我也不再多說什么了,但是我有些事情要提醒你,黃烈、趙炎、呂梁和嚴勇這四大鎮將你可以削弱他們地兵權,但絕對不能在他們還在世的時候。收回兵權!將來如果天下統一了,沒有他們四人鎮壓四方。會很容易出亂子的。另外白義這個人就像是一把雙刃劍,雖然才能出色。但是不小心的話會割傷自己,最好地辦法就是找個劍鞘把他收起來,需要用的時候,再拔出來。” 段冰點了點頭,應道:“兒臣明白。” 在之后地几天里,段虎大裁軍的王令從蒼隴往了駐守各地地統領手里。接到這封王令后,雖然各軍統領的表情心思各有不一,但是他們最終還是遵照王令的指示,開始裁撤多于的兵力,裁撤下來的兵力將會集中在荊州巴陵城,然后還原籍,編入當地的屯田兵。 段漢開始裁軍的消息傳開之后,齊國和汴京都感到了一陣輕松,認為會有一段太平日子了,不少的人在得知情況后的當天都睡了一個安穩覺。雖然段漢這次裁撤了將近一半的常備軍。、預備役以及廂軍,但是絲毫沒有人懷疑,段漢的戰力依然是天下最強的。事實上的確如此,各部軍隊雖然裁撤了不少人馬,但是裁撤下來的人馬都是一些可有可無的多余贅肉,裁撤之后的各部軍隊變得更加精練,戰力也并沒有因為人員的減少而減弱多少。 相比起段虎在中原地帶裁軍,段九靈卻在吠陀大肆招募軍隊。在段虎離開吠陀后的几個月里,吠陀王族和婆門教之間的戰斗進入了白熱化的最終階段,雙方所有的人馬都殺紅了眼,集中在了中部吠陀的平原地帶,准備決一死戰。就當雙方人馬厮殺不休之時,段九靈、吳媧兒和展輕靈等人親自率領將近九成的月護軍,南下攻打婆門教的聖地濕毗奴城,一夜之間拿下了濕毗奴城,并且俘虜了大量的百姓和駐守后方的軍隊。因為受到兩面夾擊,婆門教聖子們組成的聯合軍隊無法抵擋吠陀王族軍隊的進攻,不得不向西退走。 由于婆門教聖子的聯合軍隊及時退出中部邦郡的戰場,他們的人員損失并不是很大,在進入西部邦郡之后,雖然遭受到了西部土王勢力的攻擊,但依然憑借他們多年來的宗教威望,很快就站穩了腳跟,與西部土王划界而治。之后隨著西部老土王的辭世,婆門教聖子的聯合軍隊也宣告瓦解,各個聖子以及老土王的兒子們紛紛占據西部邦郡僅有的一些城邦,在這塊并不算多大的土地上建立起二十几個城邦國家。 在婆門教聖子聯軍退入西部邦郡后,吠陀王族軍隊開始直接面對以逸待勞的月護軍。雙方在之前婆門教和吠陀王族的戰場上展開激戰,吠陀王族顯然無法抵擋由段九靈率領的月護軍,之后段虎直屬白虎軍受命聽命吳媧兒加入戰斗,不利的戰局一面倒的壓向了吠陀王族,使得他節節敗退。 后來南部邦郡總督羅什曼那帶兵北上,原本吠陀王以為自己這個小舅子是想要幫助他,卻沒想到羅什曼那已經和月護軍達成了協議,悍然進攻毫無准備的吠陀王族大軍,而吠陀王大妃悉多納吉也在吠陀王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其刺殺,然后連夜逃到了月護軍中。被重創的吠陀王殘軍在吠陀大王子的率領下,冒險南下,跟南部邦郡一些支持王族的城邦城主匯合,准備抵擋來勢洶洶的羅什曼那軍進攻。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和羅什曼那關系不錯的修羅色那獨立軍竟然宣布獨立,建立修羅色那國,然后毫無征兆的進攻羅什曼那掌握的南部城邦,令羅什曼那無力在對吠陀王族殘軍進行清剿,南部邦郡陷入了三國鼎立的狀態。 這一切都是段虎事先安排的,他就是想要吠陀這樣四分五裂,即便段九靈有實力將整個吠陀統一,在他看來一個統一的吠陀,遠遠沒有一個分裂的吠陀對中原百姓來得更加有利。 |
第五百六十二章 南齊國君當日正前往望城外臨時搭建的祭壇,主持南齊習俗里的開春祭奠。然而當大隊人馬走到了望城城門之時,一名吏部大臣家中的侍衛借大隊人馬過城門時尾不接之機,突然沖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上南齊國君所在的車駕,當胸一掌打在了南齊國君身上。一直待在車駕附近的楊繼業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而當他反應過來,出手攔截之時,卻被那人借力遁走,但是楊繼業從那人交手的功力和招式認出他就是那個行蹤不明的天一道掌教真人。 之后,楊繼業連忙親自帶人,趕往那名天一真人隱身的吏部大臣家中,但那位大臣全家已經人去樓空。經過楊繼業的仔細搜查后,在他家的宅院里面,現了一條新挖好的祕道,并且在祕道里面找到了一些來不及帶走的武器和一塊無意中遺留下來的腰牌,至于是什么腰牌只有楊繼業等少數几人知道。 南齊國君一死,令到剛剛穩定下來的南齊又出現了不可知的動蕩,特別是南齊國君的皇位由誰來繼承一事上,南齊朝堂起了很大的爭執。雖然楊繼業和趙靜把持了朝政,但是在選擇新國君的事情上面,那些皇親國戚們更具話語權。由于南齊國君死得突然,他生前沒有留下任何的遺旨說明皇位由誰繼承,加上南齊國君前不久才把太子廢掉,這樣以來就使得齊國的十三位皇子都擁有繼承權,其中又以素有賢名的七皇子和擁有長子身份的大皇子呼聲最高。 齊國自亂這一時刻,最然楊繼業擔心的就是掌握了楊、黃、云三州防務的黃烈這個時候會趁機南下,攻打福州。可是令人感到意外地是,黃烈非但沒有集結兵力,反而以三州人口稀少為由。將大部分的兵力全都轉為軍屯兵,在各個州郡無人耕種的田地上干農活。而且在段虎的授意下,段冰第一次以漢國儲君的身份給另外一個國家致函,表示對南齊國君的死感到哀悼,并希望齊國的內亂盡快平息,大有一種貓哭耗子的意味在其中。 出于對段漢強勢地共同畏懼,爭奪皇位地七皇子和大皇子在楊繼業和趙靜的調節下,兩人達成了共識。決定盡快結束內亂。共同繼承皇位,南齊也在將要滅亡之前,產生了一個畸形的雙皇共治現象。大皇子為左齊帝,七皇子為右齊帝。而史稱大皇子為齊哀宗,七皇子為齊晦宗。兩人的年號為并天。 在皇帝定下來后,一直還沒有下葬地南齊國君被運到了建安城外的齊國皇室祖陵安葬。由于身處亂事,一切度用都要節儉,這樣就是地這位南齊國君的葬禮顯得非常地簡單。在舉行國葬之前,南齊二帝共同函給身處海州的洪峰,希望他與他的妻子也就是南齊二帝的姑母能夠一同來參加國葬儀式。 在接到二帝聖旨后,洪峰和他的妻子都希望能夠參加,畢竟去世的南齊國君對洪峰有恩,若非這位國君一手提拔,或許洪峰現在還是一名身份低微的下級將領,也更加不會有幸娶得齊國公主。然而對于洪峰的決定,他手下的將領全都反對,在他們看來這是把持朝政的楊繼業和趙靜二人為了除掉洪峰,而玩弄的把戲,如果卻福州望城參加國葬,定然無法在回到海州,只能任由楊趙二人宰割。 洪峰其實未嘗不知道前往望城會有危險,但是以他對齊國的忠心和與南齊國君的關系,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去送其最后一程。最后洪峰的頭號謀士長孫冕給他出了一個主意,不去福州望城參加國葬,而是在南齊國君的遺體運送到建安皇陵安葬之時,再去參加最后的下葬儀式,同時帶領一隊人馬從旁護衛,這樣一來即便有事生,也能及時退回到緊挨建安的海州。對于洪峰提出來的要求,二帝也表示贊同,而楊繼業和趙靜也沒有從中作梗,南齊朝廷的爽快卻令洪峰麾下的人感到了一種不安。 在南齊國君的遺體運送到建安下葬的那一天,洪峰和他的妻子南齊正陽公主率領了五千精銳趕往建安。在參加下葬祭天儀式上,楊繼業率領著三千皇室禁軍,悍然對洪峰在皇陵外圍的五千精兵動了突然襲擊,同時二帝身邊的禁衛和偽裝成大臣的禁宮高手也將洪峰層層包圍。雖然洪峰夫婦在侍衛的拼死保護下,試圖突圍,但最終還是敵不過對方人多,而外圍的楊繼業也率領禁軍將洪峰的五千精兵擋在了皇陵外面,跟著配合埋伏在皇陵周圍的軍隊將其全殲與此。 就在洪峰在建安皇陵被二帝和楊趙二人設計抓捕的同時,御天公主也開始對洪峰在海州的勢力起了最為猛烈的偷襲,這次偷襲不但有她自己的軍隊,還有楊繼業的鐵甲軍。雖然長孫冕事先做好了一些預防准備,但是卻這些預防顯然沒有起到該有的作用,而且一些新投靠到洪峰麾下的地方勢力也動了致命的叛變,以至于大部分的防線都一擊即潰,而這個時候從建安逃回來的一名侍衛把洪峰被抓的消息帶到了海州,這對洪峰的人馬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替代洪峰職務的長孫冕立刻做出決定,放棄海州的一切基業,率領殘余人馬退入台州,憑借云集在台州的復雜勢力來阻擋御天公主的攻勢,并且同時伺機派人到望城,救援洪峰。很顯然長孫冕的決定非常正確,在洪峰的人馬退入台州后,御天公主便停止了攻擊,開始收束軍隊,清剿海州各地的殘余反抗勢力,鞏固戰果。然而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當長孫冕派出洪峰麾下所有高手,前往望城救出洪峰之時,他們才走到半路上,便聽到了從望城出的通告。通告上說,洪峰已經在押入望城后的第二天腰斬午門,齊國的洪家也全都滿門抄斬,其妻子正陽公主雖然只是軟禁起來,但受到洪峰死訊后,便懸梁自盡了。 原來當洪峰押解會到望城后,楊繼業和趙靜便以弒君的罪名對其進行審問,之后更是把之前他不派兵救援南齊國君等事情拿了出來,以此落實他懷有二心。然而洪峰在路上便遭受了楊繼業和趙靜的嚴刑逼供,到了望城天牢,那里的刑具更是殘酷無比,洪峰脖子上的箭傷還未愈合,在受刑之后,崩裂開來,血流不止,押入天牢后當晚便失血過多而死,死得時候無比淒慘,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 洪峰雖然被南齊朝廷的大部分官員都認為有謀逆之心,但是在民間洪峰的聲望依舊很高,不少人仍然認為洪峰是齊國的中流砥柱。洪峰被行刑逼供致死與洪峰認罪問斬雖然最后都是以洪峰身亡收場,但就性質而言完全兩碼事,如果洪峰被逼死的消息傳出去,齊國百姓的騷動還是小事,怕只怕不少依舊把洪峰當做南齊戰神的各部軍隊會因此聯合抵制楊趙二人。雖然這些抵制不會動搖兩人現在穩固的地位,但是卻能夠讓他們受到很大的損傷,在這個時候,特別是他們的同盟伙伴御天公主逐漸在海州扎根的時候,楊趙二人絕不會想要給予御天公主過自己的機會。 于是當夜趙靜便利用自己不為人知的才能,模仿洪峰的筆跡,偽造了一份認罪書,并簽字畫押,蓋上洪峰的手印,然后連夜將認罪書,送入宮內,讓二帝批准對其行刑。雖然二帝也認定洪峰是個叛逆。但見趙靜不按照正常手續,以朝議的行事宣讀洪峰的認罪書,而是如此著急的處決洪峰,心中不禁生出疑惑,可迫于楊趙二人在朝勢力,他們最終還是寫下了對洪峰的行刑聖旨。 在第二天,洪峰已經傷痕累累地尸體被拖到了午門,當著望城百姓的面。被腰斬兩段。而楊繼業更是以不忍洪峰痛苦為借口,在洪峰的尸體被腰斬同時,抽刀砍下了洪峰的頭顱,以免露出破綻。望城的百姓在聽了趙靜偽造的認罪書后。大感憤怒,認為洪峰以前的忠義都是偽裝。他一直都是欺上瞞下,甚至在楊趙二人安排在百姓里的人鼓動下。所有人都認為南齊會變成今日這樣都是洪峰刻意所為。已經被盲目地怒火沖昏頭腦地齊國百姓瘋狂的沖上刑台,撕咬洪峰已經斷成三節的尸體,最后士兵從百姓中搶回的洪峰尸體,只剩下了一個面目全非地頭顱、失去雙臂、肉以及內臟的身軀和一些分不清部位地殘體。 可憐一代戰神洪峰一心為國,忠心不二,到了最后竟然換到的是一個尸骨無存地結局。洪峰的妻子正陽公主也在洪峰行刑之后,便立刻懸梁自盡,追隨其夫,共赴黃泉。因為洪峰夫婦一直無所出,洪峰這一脈江南洪家就此斷絕,而洪家其他的家系也在之后被楊繼業和趙靜大肆屠殺,最終活著逃到江北,受趙炎庇佑的洪家人不過十几個旁系子弟。 或許是冥冥中,有著天數注定,也或許是洪峰體內蘊含的毒藥所致,那些曾經吃過洪峰肉的百姓身體每況愈下,大部分都在第二年洪峰死祭之日的前后,重病不起,相繼死亡,而且死得非常慘,渾身潰爛,像是被鬼咬過似的。 洪峰的死,對于長孫冕等洪峰舊部可謂是一記沉重的打擊,原本因為洪峰個人的人格魅力而凝聚在一起的軍隊,在洪峰死后不久便四分五裂了。大部分人從台州進入南疆,投靠了呂梁,另外一部分人厭惡了戰斗進入三苗的群山之中隱居起來,而長孫冕則率領著洪峰最忠心的人馬化整為零,北上雍州,投靠洪峰公認的弟子大漢四大鎮將之一的趙炎。 對于洪峰的死,趙炎得知以后,先是感到震驚,然后便為洪峰感到了一陣悲哀。當天,他就請自書寫急奏,由信隼帶回蒼隴,希望段虎能夠以漢國的威勢,逼齊國把洪峰的遺骨交出來,送到洪峰的揚州祖籍安葬。就在趙炎的急奏送到蒼隴的時候,在蒼隴洪峰另外一個不為人知的弟子李信也在收到洪峰死訊后,在朝堂之上向段虎請奏向齊國所要洪峰遺骨一事。 對于趙炎和李信的兩本奏折,眾臣的表現各不一樣。大部分文官認為洪峰乃是漢國大敵,如今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對段漢來說是一件大喜事,加上漢國近來忙于春耕,民心思定,實在不應該因為一個死人而再起戰端。而另外一些武官則認為洪峰雖然是敵人,但也是一個可敬的敵人,讓這樣一個可以與漢國大軍相抗衡的英雄人物,尸骨無存的隨意掩埋,本身就是對自己軍隊的一種侮辱。雙方各持己見,爭論不休,而真正能夠左右決定的王妃柳含嫣以及丁喜、賈淵和林重師等軍機大臣卻一個都沒有開口。 段虎也沒有立刻決定,而是將最終權利交給了段冰。第二日,段冰便以儲君身份,下達了三道儲君敕令,第一道就是命令李信和趙炎即刻啟程出使齊國索要洪峰遺骨,第二道就是命黃烈調集軍隊駐守揚州和福州邊界隨時准備南下,呂梁軍隊也聚集台州邊界對齊國形成夾擊之勢,第三道就是從儲君府自己撥款,讓原來為陳俊建造陵墓的工匠前往揚州,為洪峰建造陵墓。 段虎之所以將事情交給段冰處理,除了是想要訓練他的決策能力以外,也是為了讓他施恩于趙炎和李信兩人。趙炎是四大鎮將之一,手中握有兵權,是可以依為柱國之人,李信更是天下言官之,在百姓中素有剛正不二的賢德之名,能夠得到這兩人的真心效力,為段冰以后繼位掌握段漢天下,會有莫大的幫助。 |
第五百六十一章 段虎撤兵這對南齊朝廷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自從得知段虎親自帶兵南下,南齊朝野上下就像是感到末日降臨似的,人人自危,一些忠貞之人更是早早的准備好了棺材,隨時以死殉國。雖然眼下段虎撤兵撤得并不徹底,不但掌握了整個南疆,還占據了天江沿岸的几個州郡,如今更是集中大量人馬瘋狂的攻打著揚州,令到駐守揚州的御天公主損兵折將,不得不退守福州。不過幸運的是,漢軍攻占了揚州之后,便停止了繼續攻打福州的行動,而是分批撤出了揚州,最后將揚州、黃州、云州三大州郡的防務交給了黃烈,呂梁則掌管南疆和吳州防務,趙炎退守雍州、益州,至此齊漢最大規模的一次戰役,最終以傷亡百萬,南齊朝廷苟延殘喘結束。 大戰雖然已經過去了,但是戰后的一些事情卻還需要加快處理。在漢國,這次大戰雖然頗有收獲,但是損失也不少,沉重的戰爭壓力令到漢國剛剛穩固的民生几乎快要崩潰了。一些剛剛從南方避難到北方的士紳大族由于不滿漢國朝廷對治下所有人都實行一樣的限食令,還強行征收了他們家中的存糧,令到他們嘗到了從所未有的飢餓,心中極為不滿,于是便想要聯合起來挑起亂事,令段漢朝廷妥協。然而對于不了解北方政治民生的南方人,北方人的態度是敬而遠之,盡可能的不和他們扯上關系,甚至一些准備跟這些南方的世代書香聯姻的北方士紳也打消了念頭。 在那些南方士紳還沒明白過來之前,各地的衙門几乎同時出動,抓獲了大批曾經說過反動言論的士紳,并且很快便下令將其抄家滅族,把這些不滿地火焰掐滅在萌芽狀態。用殺戮來穩定段漢岌岌可危的民心。雖然段漢朝廷能夠及時的消滅內部的毒瘡,但段漢的民生民心卻因為這次南征而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這是不爭的事實。由于禁足令和征糧令使得大量無辜的平民都因為糧食不夠而活活餓死,因為突入起來地寒流而凍死地人也不在少數,唯一修復損傷的辦法就是停止戰爭、休養生息。 為此段虎專門派出大隊人馬翻越大雪山,前往吠陀,從那里緊急調運了一批糧食,雖然只是杯水車薪。但卻給即將崩潰的漢國民生注入了一劑強心針。讓那些平苦百姓有信心可以挺過這個冬天。此外,段漢朝廷對占領地的官員派遣也在同時進行著,大量地中下級官員調派到了揚、云、黃、吳四州。由于這些官員都有大量的實政經驗,到任以后很快便整理好了當地官府舊地戶籍文件。開始上手布實政。此外段漢朝廷也對南疆派出了熟悉其事務的官員,這些官員下到南疆各族之中地時候。手中拿著的是段漢朝廷對其土司的任命書,身后跟著的是呂梁的精銳大軍。如此一來很快便將南疆徹底的掌握在手中。 對于西域七國的治理,除了郭家和鮮于家受命遷往西域,其家主擔任督護使一職以外,段漢朝廷并未如中原一樣再派其他下級官員,而是從當地人中間直接選拔人才,擔任各地官員。木華和拈八魯兩人的領地也向西遷移,龍庭以西的北疆大草原一分為二,交由兩人治理,其王位雖為世襲,但也必須經過段漢朝廷的認可方能有效,否則便為非法,已經升任北疆大都督的嚴勇有權出兵討伐。 比較起段漢來,南齊的治理就麻煩多了,雖然如今掌握在南齊朝廷的土地只有福州、海州和台州,再加上一個已經變成廢墟的建安城,共三州一地。然而真正掌握在南齊朝廷手里的只有福州和海州,台州已經因為南齊軍隊的退出,變成了一個盜匪橫行之地,而且天一道也有在台州死灰復燃的跡象。福州乃是江南第二大州郡,只比黃州小一點,但人口卻比黃州要密集很多,不少南齊世族大家的祖籍都在福州,這樣一來就使得福州內的勢力變得盤亙錯結。南齊國君早已被漢軍下破了膽,整日躲在深宮之內過著紙醉金迷的日子,朝政全都交由楊繼業和趙靜兩人,而在這兩人下面,還有十几個家族在爭奪這一點點僅有的權利。 正是由于朝堂上的權利斗爭,使得南齊朝廷無法有效的推行民政重建戰后的南齊,致使民生敗壞,百姓疾苦。所幸的是南齊有一批非常優秀的地方士人,在他們的協助下,各地官府在沒有接到南齊朝廷的政令前,依舊能夠稍微的安定民生,令南齊不會再亂上加亂。 相比起福州表面上的平靜,海州就顯得波浪起伏。已經更名為朝陽公主的秦國御天公主雖然在揚州被趙炎打得傷痕累累,但是由于掌握了陳俊留下來的軍隊,她依舊有著一定的實力,加上她留在海州的軍隊,使得她依舊有和楊繼業合作的本錢。如今掌握著半個海州的她,最主要的目標就是同樣掌握了半個海州的洪峰。 自從漢軍撤退以后,一直被人認為已經喪命的洪峰出現在他留守在海州的軍隊中,重新拉起了自己的那杆大旗。雖然洪峰在段虎箭下得以生還,但是明眼人很輕易的就看出洪峰的身體已經大不如以前,脖子上被圍著厚厚的一層紗布,臉色始終蒼白無色,口不能言,只能通過寫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而且不時的會因為傷口的疼痛而在軍議上暈倒。即便如此,依舊有不少的南齊地方勢力,被洪峰的名聲吸引過來,加入洪峰麾下,令其在短時間了回復了一些實力。 洪峰恢復力量,顯然不是御天公主愿意看到的局面,于是她借口洪峰未能聽命回軍救援南齊國君,安設了一個不忠不義的罪名,派兵侵擾洪峰的地盤。洪峰對此也不做辯解,只是寫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几個大字挂在他在海州的府邸門前,然后調派軍隊抵擋御天公主的入侵。雙方在四五天里相互攻伐了十几次,彼此之間互有勝負,傷亡也不是很大,看上去就像是在練兵似的。 中原地帶這種局面上的相對平靜,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年的春天。這時段虎正帶著段冰巡視各地駐軍,讓他逐一熟悉手下兵力的分布和調派方式,也同時讓各地駐軍統領開始熟悉段冰,為將來的權利移交做准備。段漢也經過一個痛苦的冬天后,迎來了期盼已久的春天,做為去年征糧令的補償,這一年所有糧食的種子都有官府免費提供,并且每戶還能拿到一筆客觀的補助銀子。 一時間,段漢民間低迷的士氣變得激昂澎湃,好像所有人都忙碌的做著自己手邊的事,段虎以及段漢朝廷的聲望也回升到了頂點。這股從民間爆出來的活力也影響到了段漢朝廷,各級官吏緊而有序的處理著一件件文書,一些有爭議的奏本也會很快做出決定,沒有半點拖沓,整個段漢上下呈現一種熱火朝天的局面。 與漢國的熱火朝天不同,被漢國土地死死圍住的大秦汴京就像是一壇死水似的生不起任何波瀾。大秦僅有的這一點點方寸之地,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繁華,汴京朝廷上下都是一片紙醉金迷,所有人每天麻木的上朝儀式,下朝之后便直奔汴京各處的秦樓楚館,用烈酒和女人來麻醉自己。世事難科的卻是,這種自我迷醉的生活令到不少的文人墨客在這些消金窩里留下了傳唱千古的詩句,令大秦在滅亡前爆出它最為燦爛的光芒,由于這些詩人地詩句大多都以悲涼婉約為主,使得后世的文人都稱這個時期的大秦詩人為殘花派,其殘花派的主要人物就是當今大秦國君孝成帝蕭毅。 在汴京。唯一令這些君臣子民感到高興的事情就是原本以為快要不行的大秦柱國蒙武竟然挺了過來,雖然身體已經完全癱瘓,口不能言,但是只要他活著就是對大秦最好的幫助。雖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段虎還會不會信守那個蒙武不死,絕不入京的諾言,但這總是一個希望,對于身處絕望之中地人們來說,哪怕只是一種不可琢磨地希望也是令他們撐下去的動力源泉。 明白汴京已經成了一塊死地后。太后林清影不在貪戀權勢。開始將權利交給孝成帝,她本人則搬出汴京城內的皇宮,和張易、張難兩兄弟搬到了城外的行宮別院,專門派人收集一些美男壯漢。在行宮里面日夜行淫。對于自己母親地丑事,孝成帝無法過問。雖然他開始獨自掌權,但是在汴京徹底被漢國包圍之后。在汴京朝廷之中真正掌握權利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做為蒼隴代表地上官宏。曾經在太后手里的大量官員都轉而投靠到了上官宏麾下,汴京外城地南衙禁軍以及內城的北衙京軍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若非蒙武病重之前,組建了一只直接聽命孝成帝的軍隊駐守皇宮,恐怕現在汴京城內的大小官員和皇親國戚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正因為一身抱負無法施展,加上心中清楚自己有可能是大秦最后一個皇帝,孝成帝整個人變得頹廢起來,開始在宦官的引誘下,微服出宮,留戀煙花,也正是在這個時期他做出了不少的絕世詩詞。他這是一種逃避,是在逃避現實,也是在逃避他非常深愛的皇后。因為大秦皇后的另一層身份,使得孝成帝對她是又愛又恨,這種復雜的情感快要將他逼瘋了,他需要泄,而那些花錢買醉之地就成了他泄的最好地方。 對于孝成帝的放蕩頹廢行徑,最關心他的武成義和韓擎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但是他們也明白孝成帝的痛苦,他們自己雖然才識過人,但卻無法為孝成帝改變現狀,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不時的帶著皇后的母親入宮,分擔皇后的憂心。 在汴京城這樣一種迷醉狀態中,段虎為陳俊辦理的盛大葬禮就顯得格外醒目。姑且不說將整個山谷建造成一座陵墓,就算是那從北方運送過來的一萬具精雕細琢的真人石雕就足以令人咋舌,這些石雕呈軍列層層排開,將中間陳俊的陵寢拱衛起來。之后,段虎又授意上官宏向大秦朝廷表奏陳俊的縊號為大秦忠義王上柱國驃騎大將軍。 由于陳俊之前投靠南齊收到南齊封賞一事,使得蒙武受激病倒,朝中上下也都認為陳俊是個例外不一的小人,而這次陳俊的縊號封賜又是由段虎的人提出,使得眾人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雖然最后孝成帝還是被迫答應了上官宏的表奏,但是他卻沒有按照常理那樣,親自前往陳俊的墓地誦讀封賞,而是派了一個管理恭桶的下級宦官前去誦讀封賞,自己則跑到了常去的一間秦樓,寫了一罵國賊的詩句,以泄心中的不滿。 參加陳俊受封儀式的大秦官員,除了上官宏等人以外,就連那些投靠上官宏的官員也不太愿意參加,大多數都是過來看了一下便轉身離開。而就當所有人都離開之后,一直臥病在床的蒙武在家人的陪同下,來到了陳俊的幕前。在眾人極不理解的情況下,他抱著陳俊的墓碑放聲痛哭,表情極為哀傷,口里不斷的囈語,似乎在說著某些表達歉意的詞語。這一幕剛好被大秦史上以公正務實著稱的史學名家包正見到,之后他更是將當時的場景記載在了正在編撰的大秦策副卷里面,也就是這一冊副卷成了百年后,陳濤后人為陳俊流傳百年的反復小人身份平反的最好証據。 就當江北呈現出一種平和局面時,南齊卻生了建國以來,最眼中的一次刺殺,南齊國君被天一道掌教真人偽裝的侍衛刺殺,當場斃命,享年四十八歲。 |
第五百六十章 清晨的空氣非常的冷,冷到刺骨,江面上結成了一層薄薄的冰層,但這并不影響甘池水師船只的航行。這次甘池的水師可以說是傾巢出動,三十艘沒有任何攻擊裝備的運兵樓船停靠在龍泊灣的碼頭上,加上二十四艘五牙大艦游離在周圍,讓陳家軍見識了漢國水師的強大。在這些被允許離開的陳家軍中,也有人想過要趁機劫船,但是當他們看到在薄霧之中,比運兵樓船更加大的五牙大艦上那一架架裝滿了火油的小型投石器后,這些心思就全都在腦海中散得一干二淨。 在陳家軍6續登上靠岸的樓船之時,段虎的那兩頭巨型龍蜥從水底里冒了出來,爬上了龍泊灣的碼頭,冷冷的看著所有的陳家軍將士。由于沒有天敵的存在,兩頭巨型龍蜥長得愈大了,和運兵樓船差不多,其威攝力非同一般。原本陳家軍整齊的隊伍因為它們的出現而變得混亂不堪,但見到兩頭巨型龍蜥只是趴在岸邊,沒有其他舉動,場面這才恢復過來,但眾人的眼中都多出了一絲恐懼,絲毫不敢再起二心。 身披皮甲的甘池站在離龍泊灣碼頭不遠處的五牙大艦上,看著巨型龍蜥引起的騷亂,驗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像是在詢問身后的手下似的,說道:“黑斑和赤須這兩個家伙還真是好用,看來這些家伙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對呀!我段漢水師能夠有這兩頭神獸相助可以說是如虎添翼。”站在甘池身后的水師將領也附和了一聲,然后又無不遺憾的說道:“只可惜這兩頭神獸這么多年來所生的蛋都無法孵出來,否則我段漢水師若是能夠組成這樣一支神獸水師,別說是縱橫天江了,就算是稱霸大海也不為過。” “一飲一啄,自有天定!”另外一名出自佛門八宗的將領說道:“我段漢崛起就已經是得天獨厚了,如果再讓我們組成龍蜥水師的話,可能就有些過了,反而不好!而且我們漢國殺戮過重,如此一來,必然影響國運。” “慎言!不要說些不該我們說的話!”甘池顯然不喜歡這樣的言論,冷哼一聲,打斷了那名將領的話,然后不再理會身后的將領們,看著那些6續走上船只的陳家軍士兵,自言自語道:“若非本將軍不想王爺失信于人,就干脆示敵以弱,讓他們在船上作亂,然后以此為借口,把他們全部趕到江水里面喂魚!” 說完,便獨自轉身走回到了船艙中,眾將也逐漸散開,在這些將領們中間有一個相貌普通的人趁人不注意將剛才眾人說過的話用筆快的記了下來,記載用的紙則貼身收在衣甲中。 陳俊沒有去送那些可以離開的部下們,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曾經段虎坐過的城守府議事廳中。那套隨他出生入死的銀甲以及那杆丈二長矛他全都交給了陳浩,此刻他穿著一身淡素的長衫繡袍,手中拿著一杆普通的點鋼長矛,磨刀石反復的打磨著槍尖,房間內除了陳俊的呼吸聲外,只有刺耳的打磨聲。 時間慢慢的過去,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大廳外傳了進來,跟著那些隨陳俊赴死的死士將領全身披挂的走入廳內,列成兩排,挺直而立,為之人上前朝陳俊行禮道:“大將軍,人已經全部上船,我們可以開始跟漢軍決一死戰了!” 陳俊微微的點了點頭,表情不悲不喜,跟著將手中的點鋼長矛放在一旁,端坐眾將前面,正正規規的朝眾將行了個跪拜禮,并說道:“諸位請受陳俊一拜!” “大將軍請起!”眾將連忙跪拜還禮,急聲道:“我等受不起大將軍的這一拜!” 陳俊語氣誠懇的說道:“因為陳俊一人原因,竟然拖得諸位隨我一同赴死,實乃陳俊對不起諸位……” “大將軍,萬勿如此!”為的將領連忙打斷了陳俊的話,說道:“我等乃是仰慕大將軍的忠義,愿意隨大將軍赴死。” “我等愿意隨大將軍赴死!”諸將齊聲道。 “諸位謝謝了!”陳俊看著眼前這些神色堅定的手下們,眼中不禁感動得泛起了一陣淚花,很快他又感覺到這樣不合適,深吸口氣,閉了一下眼睛,恢復常色,神色肅然的說道:“諸位下去准備吧!我們出城與漢軍決戰!” “末將遵命!”眾將起身齊道。 當所有的將領轉身准備走出大廳之時,陳俊突然說道:“如果有來世,我陳俊還希望能夠和諸位并肩作戰!” 眾將聽后停了下來,轉身看著挺立如岳、渾身散著一股霸氣的陳俊,齊聲道:“如果有來世,我們還愿在大將軍麾下效犬馬之勞!” 在城外,漢軍早已列陣以待,段虎并沒有因為陳家軍現在不到一萬人而小看他們,反而極為慎重的將兩萬御林甲士和三萬獸騎兵全部調集起來,嚴陣以待,讓人有點殺雞卻用牛刀的感覺。甘池在陳家軍全部上船之后,便派人向段虎通報,同時也將陳浩不想前往揚州,而是准備直接渡江的要求告知段虎,段虎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了陳俊的用意,于是命人回話給甘池,讓他同意陳浩的要求。 就在甘池出沒多久,就聽到從武安城內傳出來一陣悠長的號角聲,隨后無數身穿守備軍盔甲的陳家軍騎著原本屬于蒼隴常備軍的戰馬,從大開的城門涌了出來,列成鋒矢沖陣朝最前排的御林甲士沖了過來。沉重的馬蹄令大地為之震顫,被馬蹄踢得四處飛濺的冰雪化作一層潔白的紗巾將陳家軍層層疊疊的包裹起來,讓人看不透他們陣形的變化。 “迎戰,鋒殺!”雖然敵軍聲勢浩大,但御林甲士絲毫沒有半點畏懼,負責指揮戰斗的那名統領用閹人特有的尖嗓音,高聲叫道。 隨著統領的命令傳開,御林甲士不約而同的從身后取出一把比普通彎刀更大更厚的厚背彎刀,這種彎刀是郭媛特別為御林甲士設計的,專門用來對付身穿厚甲的騎兵。雖然就鋒利而言無法跟獸騎兵的彎刀相比,但是這種彎刀配合御林甲士特有的渾圓童子功,使出御林甲士的絕學殺劍,卻能夠輕易的劈開重騎兵的厚甲。 御林甲士和陳家軍毫無花巧的撞擊在了一起,鮮血立刻染紅了地上潔白的積雪,令人牙根酸痛的金鐵交擊聲響徹整個戰場,嘶喊叫殺聲此起彼伏似乎在譜寫一戰火的悲歌。由于冰雪瞇眼的緣故,不少御林甲士錯誤的判斷了彼此之間的距離,和對方騎軍的密集程度,從而使得他們縱身攻擊無效或者是沒有給對方帶來致命傷害,令到對方得以瞬間破開御林甲士的第一層防線。 可是很快御林甲士便重新調整了過來,利用小陣形和自己特有的身法穿梭在騎軍之中,專攻馬腿,令到陳家軍的沖勢為之一緩。當敵方騎軍失去了沖力之時,御林甲士的小陣形格殺就揮出了它應有的作用。那些陳家軍死士根本無法與之相抗衡,雖然想要以命搏命,用自己的身體卡住了對方的兵器,但是還沒等他們動進攻,便立刻有其他的御林甲士從旁一刀砍下了他們的頭顱,絲毫不給他們任何反抗的機會,令身陷御林甲士軍陣的他們感覺像是四面八方全都被敵人籠罩住似的,不由得生出一股無力感。 雖然御林甲士在戰斗中占據了上風,但是由于陳家軍死士的拼命行為,卻令他們被這數千陳家軍拖住了腳步。這時,從城內又沖出了一隊陳家軍騎兵,他們在出城之后,便立刻朝著御林甲士和左側宇文卓君部獸騎兵之間的間隙沖了過去,試圖尋機穿過漢軍軍陣直接攻擊孤身后方的段虎。 在御林甲士與敵對抗之時,完整的漢軍軍陣出現了一線破綻,原本宇文卓君只需將自身軍陣變化一下,與御林甲士相互配合,便能將這一絲破綻彌補。可是事情生太快了,加上宇文卓君本身也不太愿意跟御林甲士合作,從而沒有及時彌補這一絲破綻。當陳家軍的騎兵沖到了那一絲間隙的中間時,宇文卓君才請自率領麾下獸騎兵趕往攔截,可是攔截有些倉促,獸騎兵未能全部調動,從而在這個小戰局上出現了雙方兵力几乎相等的怪異局面。 率領這支騎兵的是陳俊本人,未曾皮甲的他一馬當先,一連挑落了兩名迎上來的獸騎兵,瞬間便沖到了防線的中部。由于胯下戰馬長期和獸騎兵接觸的緣故,沒有普通戰馬那種天生的膽怯,從而令到獸騎兵的威力減弱了一半,此消彼長之下,陳家軍的騎軍沖陣竟然在那一瞬間跟聞名天下的獸騎兵打了一個平手。雖然獸騎兵的單兵作戰要高出陳家軍死士一籌,但是陳家軍拼命三郎的攻勢,加上自身的猝不及防,令到獸騎兵的威力未曾揮出來。 雖然陳家軍死士占了一個先機,但獸騎兵到底是天下最強的軍隊,很快便恢復過來,配合胯下的戰獸組成攻擊小隊,將陳家軍分割開來,逐一剿滅。此刻陳俊雖然已經快要沖過獸騎兵防線了,但是一直緊隨他左右的死士卻早已讓從兩側襲來的獸騎兵劈倒在地,被刀齒狼撕成了碎片。縱然他孤身一人向前沖,其戰力也絲毫沒有減退,手中的點鋼長矛幻化成繁星點點,一路上挑死了十几名自不量力的獸騎兵。 當陳俊就要沖過漢軍防線之時,兩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一個是宇文卓君,而另一個則是從右側趕過來的賀軍。賀軍只是孤身一人,沒有帶兵過來,不善言語的他手中緊握九雷斬馬刀,斜指陳俊,而宇文卓君則將銀蛇槍斜靠后背,朝准備將陳俊重新圍住的獸騎兵揮揮手,讓其退下。 陳俊似乎感覺到了面前兩人的戰意,沒做多想,用力一夾馬腹,朝賀軍他們急沖過來,手中點鋼長矛全力刺出,化作兩條銀龍沖向前面兩人。賀軍眼中精光四射,催獸前沖,手中九雷斬馬刀高高舉起,一身功力盤踞刀身,毫無變化的朝陳俊力劈過去,不但給人一種無法躲避的威勢,而且刀身划過空氣的時候,也出了陣陣雷聲,由此看來此時的賀軍已經把雷刀堂的絕學完全融會。宇文卓君也不甘示弱手中銀蛇槍,盤踞點出,度之快猶如流光,槍身在那一刻也像是扭曲變形似的,沿著陳俊如同銀龍的矛勢,逆流而上,直扑陳俊咽喉。 雙方交手猶如電光火石,只聽見兩聲清脆的金鳴聲響起后,三人便已經交還了位置。從兩人夾擊中穿過的陳俊依舊馬不停蹄的朝段虎那邊沖了過去,而賀軍和宇文卓君則停在了原地,沒有追趕。兩人肩甲全都碎裂開來,鮮血從肩膀的傷口涌出,順著兩人的手臂滴落在雪地上。宇文卓君這時轉頭朝賀軍看了看,問道:“你用全力了嗎?” “七成!”賀軍簡單的回答了一聲,轉頭朝陳俊的背影看了過去,說道:“他很強!他本可以刺向我們的咽喉,但沒有!” “他知道如果他下殺手,我們也不會留力,那樣他就無法和王爺做最后的對決了!”宇文卓君也轉過頭看了看陳俊,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又少了一個好對手!” 只見陳俊的臉色異常蒼白,在他的前胸有一道刀傷,傷口似乎被燒過了似的呈現焦狀,而腹部也有一個血洞,鮮血不斷的從血洞里流出來,很快就浸濕了他的下身衣擺、馬鞍和馬背,滴落在雪地上。雖然他受傷了,但是戰意卻因為剛才那一擊達到了頂峰,精神異常平靜,眼中已經不再有其他事務,只有段虎一人。 “那兩個家伙存心留力!著實該死!”侍立在段虎身側的稱心看出賀軍和宇文卓君沒有盡全力,臉色異常難看,向段虎請命道:“王爺沒有必要面對這個將死之人,還是將他交給屬下吧!” “不用了!陳俊由本王來親自結束其生命!”段虎抬手拒絕,神色淡然的說道。 說完,段虎翻身從虎王北上躍下,邁步迎向疾馳而來的陳俊,當兩人相隔只有兩丈左右的時候,段虎忽然沉腰坐馬,收拳靠胸,悶哼一聲,使出九層勁力的三皇炮捶,全力朝陳俊隔空打了過去。這一記無比霸道的拳勁擊出后,雪地上并沒有常人想象中的異象,但是陳俊卻感覺到一直刮的寒風似乎凍結了一般,同時一股無以匹敵的力量正在朝他迎面而來。他本能的全力從戰馬身上飛躍而起,而他剛剛離開馬身,段虎的拳勁便擊打在戰馬身上,瞬間剛才還活生生的戰馬化作了一團模糊的血肉,四處飛濺,同時剛才因為拳勁而凝固的空氣也爆裂開來,出了轟雷聲,飛濺的冰雪將周圍完全籠罩,讓人視線迷茫。 就在這時段虎頭頂斜上方飛舞的雪花似乎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一般,朝著一個地方聚攏,在空中多出了一個空洞同時匯聚成了一點銀光,而那點銀光隨著陳俊的出現化作了流星,朝段虎的咽喉刺了過來。陳俊刺出的那道銀光度非常快,快到段虎來不及做出反應,但是段虎的戰斗本能顯然越了他的思考,自動的將橫練硬氣功提升到了頂點。 當陳俊的矛尖刺到段虎的咽喉時,他感覺到自己就像是刺到了一塊堅硬無比的頑鐵一般,不能寸進。然而還沒等他收矛准備出第二擊,段虎蓄力而出的拳勁已經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胸口,令他瞬間從原路飛跌出去,摔在了地上。雖然段虎的這一拳只用了五層三皇炮捶拳勁,但其威力就算陳俊身穿重甲也必死無疑。 只見胸口多出一個大洞的陳俊雖然掙扎著想要努力坐起來,但始終無法如愿,在接連噴出几口鮮血后,再也無力支撐下去,仰面躺在了雪地上,氣息逐漸稀薄。 “好強的一招!”段虎聲音沙啞的自言自語,看樣子剛才那一槍傷到了他的喉嚨。跟著他走到了陳俊的身邊,低頭看著生命即將消失的陳俊,臉上的表情多出了一抹少有的哀傷,說道:“如果是在七年前,我可能已經死在了你這一槍下。以后少了你這樣一個對手和朋友,我會很寂寞的。” 陳俊已經沒有力氣在說話了,沾上血跡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還有什么遺愿嗎?”段虎沉聲問道。 只見陳俊像是用盡最后的力氣,手指在身旁的雪地上寫了一個蘭字,然后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蘭?”見到陳俊氣息皆無,段虎收起了臉上的哀傷,轉頭朝走過來的稱心問道:“你知道這個蘭字是什么意思嗎?” 稱心想了想說道:“陳將軍在年輕的時候,曾經跟一個教坊的女子私定終生,那名教坊女子就是叫謝蘭。后來陳統勛因為女子出身下賤,認為陳俊有辱門風,便派人將那名女子殺害,從而使得陳將軍跟陳家徹底決裂。那名女子后來被陳將軍親手安葬在汴京城外的百花谷內,之后陳將軍便再也沒有成親的打算。末將猜想陳將軍應該是想要將軍把他的遺骨和那位謝蘭姑娘合葬在一起吧!” 段虎聽后,嘆了口氣,看著平靜安享的陳俊,說道:“你這輩子為了你的忠義勞心勞力,是時候跟你心愛的女人好好休息了!”說著吩咐道:“將陳俊的尸體好好保存,用最好的木材打造棺木,運送到汴京安葬之時,沿途郡縣官員必須扶棺護送,用王爵的規格為其建造陵墓,不得有誤!” 稱心應道:“末將立刻派人下去辦理!” 戰場此刻已經接近尾聲,陳家軍死士的鮮血染紅了這片白茫茫的大地,段虎神色凝重的看著部下收割那些依舊還能站立的抵抗者性命,說道:“把這次隨陳俊赴死的陳家軍戰士的名字全都記錄下來,按照同樣數目將其做成石雕,然后刻上他們的名字,讓其護衛陳俊陵墓左右。” |
第五百五十九章 就當亭子內的氣氛快要凝固的時候,陳俊陰沉著臉,說道:“你今日邀我前來,不會就單單只是為了跟我喝酒、辨明誰是忠義吧?不要再說廢話了,說出你的目的!” 段虎彎腰將鍋子里最后一勺酒舀起,一飲而盡后,淡然的說道:“什么條件你才會放了武安城里的人?” “很簡單,送我們渡江,讓我們和揚州的御天公主匯合!”陳俊漫天要價道。 “這不可能!”段虎絲毫沒有考慮一下的意思,站起身子來,直接說出底線道:“你入武安城之后招募的人可以離開,但是隨你偷襲武安的人馬和你都必須留下!” “不行!”陳俊還未開口,一直侍立在他身后的陳浩卻站出來說道:“大將軍絕不能留下!” “哼!什么時候陳家軍由小孩子做主了?”段虎冷冷的看了看陳浩一眼,然后不容反對的朝陳俊說道:“你們從雍州出,這一路上屠殺了我二十四個村子,村中男女老幼總共九萬七千三百四十九人,這些全部都是從江南投靠過來的無辜老百姓,他們既然投靠到我段虎麾下,我段虎就要保他們的周全,如今他們慘死在你們手里,這筆血債就由我來替他們討還。明日辰時,我會讓甘池將運兵船停靠在龍泊灣的碼頭上,將你的人送過江,如果到時候碼頭上沒有你的人,那我就當做談判失敗,立刻攻城,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說完,不再理會雙眉緊鎖的陳俊,轉身便准備離開。 “慢著!”小將陳浩忽然抽出腰刀架在了站在一旁綁縛雙手的張詡脖子上。說道:“段虎,難道你就不顧你親人的命嗎?” 段虎聞聲停了下來,但并沒有回頭,冷冷的問道:“小詡,你怕死嗎?” 一直因為自己被俘而深感羞愧地張詡抬起頭,神色堅定的說道:“不怕!” 聽后段虎不再理會陳浩,邁開大步,領著稱心朝中軍大營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風雪之中。 “唉!”陳浩見自己的舉動不但沒有起到奪人勢氣的作用。反而令到對方勢氣大漲,深感懊惱,忍不住將刀狠狠的劈砍在一旁的亭柱上,然后朝沉默不語的陳俊急聲道:“大將軍。你千萬不能答應段虎的要求啊!要是陳家軍沒有了你,那我們……” “即便沒有了我。你們依然還是陳家軍地戰士。”陳俊抬手打斷了陳浩地話,起身走到張詡面前。伸手抓住捆綁張詡的牛筋,輕松一擰,便將其擰斷,然后朝著一臉不解的張詡說道:“張小將軍得罪了!原本拉你過來是想要依靠你和段虎的關系,令他為親情所困,答應我地要求。不過我好像弄巧成拙了,反而把他逼到了絕境,讓他下定了決心,看來我始終都還是把他當做了當年的那個段虎。唉!看來我已經沒有退路了!”說著嘆了口氣,又朝張詡道:“張小將軍,你走吧!” 聽到陳俊地話,陳浩愣住了,張詡也愣住了,瞪大眼睛看著陳俊,一臉難以置信的說道:“陳將軍是准備放了我!” 陳俊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段虎已經開出了條件,這時候放你,或者明天放你都是一樣地,段虎不是那種過河拆橋、背棄諾言的人。”跟著又指著陳浩說道:“等張小將軍回到漢軍軍營后,麻煩你告訴段虎,我這遠方侄兒陳浩雖然也參予了偷襲武安一事,但一路上卻沒有沾過半點無辜百姓的鮮血,還望明日能夠放他一馬,讓其渡江。” “我愿同大將軍一起赴死,還請大將軍收回成命!”陳浩聽后立刻下跪道。 “閉嘴!這里哪里輪到你說話!”陳俊略微惱怒的瞪了陳浩一眼,然后朝張詡抱了抱拳頭,說道:“此事就有勞張小將軍了!” 張詡并沒有一口答應,而是回禮道:“我會把此事告知王爺,但王爺是否應允就非在下所能知道的了!” 說完,他便不做停留,轉身順著段虎還未消失的腳印,追了上去。 在武安城外的大營之內,諸將皆侍立兩旁,安坐在椅子上的段虎對于陳俊會提前釋放張詡一事并未感到太大的意外,聽完陳俊要張詡帶過來的話和城內俘虜的近況后,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讓張詡下去好生休息,明日參加對陳俊的一戰。 “看來陳俊是想要給自己留下一個傳人!”張詡離開后,因為風吹雨打而一臉黝黑的甘池直言道:“末將認為應斬草除根,以免那人成為第二個陳俊。” 甘池的話音一落,不少將領紛紛表示贊同,特別是一部分曾經與陳俊有過交手經驗的將領更是覺得不應該給陳俊留下任何傳人的機會。 “甘都督好像忘了!眼下我們還有不少人質在他們手里,如果逼得他們玉石俱焚的話,這個責任誰來承擔!”一個截然相反的聲音忽然在一片附和聲中響起,只見侍立在段虎身側的稱心冷冷的看著甘池,不屑的說道。 甘池雖然已經獨立出了呂梁的軍系,但是他畢竟是從呂梁手底下升上來的人,性格脾氣都和呂梁差不多,甚至對稱心等御林甲士的厭惡一同呂梁如出一轍,同樣稱心也對之不滿,遇到打擊對方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為了大局著想,一點點的犧牲也是應該的!”甘池是個粗人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絲毫沒有顧及后果。 “一點點的犧牲?”稱心立刻抓住了甘池的話柄,連消帶打道:“甘都督所謂的一點點犧牲,難道是指林氏一族的性命,還是是指武安城內的數十萬百姓?你別忘了,我漢軍軍中有不少的將領全都出自武安城,他們的家眷也在武安城內,要是他們知道自己的家眷像是被當做棋子一樣犧牲了,不知會作何感想?又會如何看待王爺?我很懷疑甘都督出這樣的主意,根本是想要將王爺置于不仁不義之中,你這是何居心?” 甘池聽后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朝段虎跪拜道:“末將并無稱心將軍所說的那個意思,還望王爺明察!” 其余諸將也站出來為甘池求情,一旁的賀軍也看不下去,站出來朝段虎行禮,道:“王爺,甘都督只是為我漢國的大局著想,一時心直口快,并非有心,還望王爺能夠原諒他。” 一直沉默不語的段虎淡然一下,起身將甘池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忠心我很清楚,你的性格我也很清楚! 你一心為公,我又怎么會責罰你呢?“說著又轉頭朝稱心看了過去,道:”你們之間的矛盾我很清楚,我也不合適攙合進去,畢竟無論我幫哪邊,對另一邊都不公平。你們私下里相互爭斗我不管,但是在公事上面就千萬不要加入私心,明白嗎?“ “末將明白!”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真正明白才好!”段虎意味深長的說道:“做為公私不分的懲罰,驃騎將軍稱心罰奉三月,如有再犯,數量加倍!” 稱心不敢有異議,點頭道:“末將遵命!” 處理完軍中的不合,段虎步入正題道:“對于陳俊的要求,我准備答應。”說著抬手制止一旁正准備提出反對的將領說話,繼續道:“明日辰時之前,甘池你必須准備足夠的船只送城內亂軍順江而下,跟揚州的御天公主匯合,另外把我的王令交給趙炎,命他可以不計傷亡,在五天之內必須解決齊國在揚州的所有勢力。” “末將這就去辦!”甘池出列朝段虎行禮后,躬身退下。 段虎接著說道:“明日一戰,對方必然已經心存死志,戰斗激烈與否可以想象,御林甲士和獸騎兵負責剿滅對方殘軍,龍城鐵騎由張詡率領,等敵軍離城之后,取回城防。清掃城內殘余亂軍,但不得驚擾百姓。” “末將明白!”諸將皆行至中間,躬身行禮,齊聲道。 與此同時,在武安城內,陳俊將段虎提出的條件和自己的決定說了出來,其麾下諸將全都為之嘩然,一些人甚至叫囂著。要把抓出一些人質來殺掉。以此對段虎施壓。反觀跟隨陳俊從揚州出的那些死士將領們卻顯得異常平靜,對于他們來說,從出的那天起就沒有想過活著離開江北,能夠跟陳俊一同赴死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榮耀。 “夠了!”陳俊用力一拍桌子。皺眉看了看周圍的手下,神色肅然道:“我心意已決。不用再議!” 一員將領站出來神情堅定地說道:“如果沒有了大將軍,那我們陳家軍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末將愿意隨將軍赴死!” “末將愿意隨將軍赴死!”其余將領也站出來一同道。 “住口!”陳俊陰沉著臉說道:“你們難道忘了我陳家軍的第一條戒律是什么嗎?是世忠大秦。眼下大秦還在,即便沒有我陳俊,陳家軍依舊是大秦的軍隊,你們這樣將陳家軍當做私軍,難道是想要陷我于不忠不義嗎?” “末將不敢!”見陳俊火,諸將全都下跪道。 “你們起來吧!”陳俊嘆了口氣,虛手抬了抬,示意眾人起來,然后吩咐道:“各部人馬今晚立刻收拾行裝,等明日辰時一到,便登船離開,路上不得惹事。留下來的人也整理好衣甲,把想要對親人說的話寫下來,由離開的人帶走。現在除了陳浩以外,其他人都退下准備去吧!” 說完,陳俊神色平靜的朝眾人揮揮手,諸將知道陳俊決定地事情就不會改變,也不再多說什么,躬身退下准備明日地行裝。當諸將全都退下后,陳俊轉頭看了看依舊跪附在地的陳浩,神色變得祥和起來,上前將其扶起來,說道:“浩兒,你父母是我的表兄弟,雖為旁系在血緣上與我陳家本族并未有多少差別。你父母死得早,你很小的時候便住在陳府內,一直跟在我地身邊,雖然我們兩人名為叔侄,但卻情同父子。” “俊叔!”陳浩意識到陳俊在交托后事,神色變得哀傷,眼中泛起了淚花,聲音也不禁哽咽道。 “你是我陳俊的繼承人,休要做這小女兒態!”陳俊伸手拍了怕陳浩地肩膀,轉身從一旁的包袱內取出兩本:“這兩本書是我畢生所學,一本是我陳家地家傳武學以及這些年來我從殺場上領悟到的招式和運力法門,雖然算不上什么絕頂武學,但是只要將其融會貫通,天下大可去得。另外一本是我的兵法,我陳家世代為將,所習兵法涵蓋甚廣,從步兵到騎兵,從守城到攻城,雖然用兵法門繁多,但卻從未將其編撰成冊,這几日我趁著段虎還未來之前,將畢生所學兵法以及用兵心得寫了下來,編成了這本陳氏兵訣。雖然這本兵書無法和那些用兵大家的兵書相比,但也算是我留存于世的一個証明,希望你能夠將其學會,并楊下去。” “俊叔!”看著陳俊放在自己手中的兩本兵該說什么好,雖然陳俊把自己親筆寫的這兩本書貶得一文不值,但他卻知道這兩本書可以說是無價之寶,任何一本流落出去,都會有人為之瘋狂。 “好生收起來,不要讓人看到!”陳俊又拍了怕侄兒的肩膀,然后神色肅然的說道:“等明日登船之后,你不要隨大隊前往揚州,立刻讓船靠岸,向西行走,進入吳哥國。” “為什么?”陳浩不解的看著自己的叔叔問道。 陳俊臉色陰沉的說道:“畢竟人心隔肚皮,我不得不防,以免生意外!” “難道俊叔認為段虎會中途反悔?”陳浩神色一驚道。 陳俊搖了搖頭,說道:“段虎的為人我很清楚,他絕不是那種反復小人!比起段虎來,我更擔心隨你一同離開的那些將領,還有在揚州的御天公主,畢竟你是我的繼承人,他們一定會大加利用你的身份,在瓊州和燕州挑起一些依舊忠心于我的人作亂,這絕非我所希望看到的。此外漢國一統天下已經是大勢所趨,無論是大秦還是南齊都只有苟延殘喘的能力,絕對無法跟漢國相抗衡。我這一生已經把命賣給了大秦,我不希望我的繼承人也同我一樣,我希望他能夠好好的活下去,你明白我的心意嗎?” “浩兒明白!浩兒一定好好的活下去!”陳浩終于忍不住淚流滿面,哭泣道。 |
第五百五十八章 眾所周知,段虎崛起的源頭乃是一人一地。那一人便是舉荐段虎入仕的陳俊,正是陳俊的推荐才令段虎一入軍營便破格提升為校尉,并且有機會參加那次秦齊大戰,而一地則是武安城這個令段虎一戰成名的地方,也正是這一戰令到段虎有了一個萬人莫敵的稱號,也正是這一戰令段虎得到了崛起的根基。 眼下似乎有天數在操縱一般,段虎、陳俊和武安城這三者又將要匯聚在一起,而這次匯聚極有可能將是三者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匯聚在一起。 陳俊站在武安城的城牆上,一臉平靜的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漢軍營房,似乎根本當這些敵人不存在似的,沒有半點慌亂。相比起他來,在他身旁的將領們定性就沒有那么好了,雖然一個個都是神情堅定,但是從他們的眼中可以看出被困的這七天消磨了他們不少的斗志,眼神中多出了一絲慌亂。 這些年來,陳俊成熟了許多,或者說老了許多更加合適一些,年紀才剛剛過了三十的他額頭和眼角多出了不少的皺紋,兩鬢的頭已經花白,加上嘴唇上那兩撇濃密的胡須,令他看上去比十几年齡大了十多歲。原本以他入化境的武學修為雖然不能駐顏回春,但也不應該令他如此蒼老,之所以會出現這么大的反差,主要是因為他心力交瘁,傷了本源。自從段虎權傾天下,并開始與大秦朝廷分庭抗爭以來,他便竭盡心力,和蒙武一起撐起了大秦這一片岌岌可危的天,這里面除了他本身的忠義性格以外,更多的是一份內疚。他始終認為如果沒有自己的推荐。段虎就不會崛起得這么快,大秦朝廷也能夠有時間和有力量壓制段虎,不會象現在這樣一家獨大。 為了大秦的江山,陳俊不得不和他最討厭地御天公主合作,一次又一次的擊退了漢國大將黃烈的入侵,努力的守護這大秦僅有的一部分殘破的江山。也是為了大秦的江山,他不得不昧著良心和汴京的張氏兄弟結交,用他最不屑使用地金錢和美女攻勢。討好在太后身邊權勢滔天地張氏兄弟。令他們不會被一己私欲沖昏頭腦,把大秦柱國蒙武給落下馬,令大秦江山加滅亡。 雖然陳俊為大秦江山能夠延續下去,做了很多違心的事情。但是當段虎滅了薛玄,拿下幽州之時。他心中便已經明了大秦的氣數快要盡了。之后新投靠段虎的白義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了九戎國,令到九戎國滅亡。斷了御天公主地退路,并且逼得御天公主不敢動一兵一卒,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漢軍一點點地將九戎國消化掉,而他自己則被黃烈拖得死死的,派不出一兵一卒。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清楚地認識自己在為生存奮力掙扎的時候,段虎的力量已經遠遠的過了他,達到了一個他只能仰以望的高度。 后來段虎為了征討吠陀一事,安靜了一陣子,所有人都借著這個空檔喘了口氣,坐下來休息了一下,而陳俊卻反而把氣收得更緊了,加緊整頓武備,因為以他對段虎的了解,這所謂的風平浪靜只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假象罷了。天下局勢的展如他所料一般,在段虎還未回來之前,蓄謀已久的漢國大軍便開始了大舉用兵,南下渡江征伐齊國。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卻是趙炎和呂梁兩人兵勢之強,遠遠出了他的預料,不但攻占了云州和黃州,還將洪峰這個南齊戰神逼到要寫信求援的地步。雖然他對洪峰的求援信有點懷疑,覺得洪峰用兵不應該如此無能,但一想到唇亡齒寒,他還是決定派兵南下和南齊共同對抗漢軍。 事后,陳俊才清楚洪峰所謂的求援信只不過是用計將他和他的軍隊騙倒齊國,借用漢軍的壓力,使他不得不為齊國效力。雖然他已經知道了洪峰的用心,但一切為時已晚,他和御天公主在江北的地盤全部淪陷,江面被漢軍水師封鎖,他們已經成了無根浮萍。為了生存下去,也為了能夠有機會再次回秦效力,他被迫接受了齊國的封賞,改換門庭。 當陳俊得知天江江面上奇跡般的結成了一座冰橋,便立刻決定帶兵偷襲武安,燒毀漢軍的糧草。以陳俊的才智又豈會不知偷襲武安城即便得手了,也是一條死路,但是只有燒了糧草,才能使段虎停止攻擊,也才能令秦齊兩國得到一兩年的喘息之機。也正是因為在帶兵出前做好了准備,陳俊在這種十面埋伏的情況下,依然能夠保持那一份難得的冷靜。 在陳俊身后的諸將中,終于有一員將領忍不住心中的不安,上前建議道:“大將軍,眼下我們手中握有人質,何不趁段虎還未回軍之前,以人質性命為要挾,讓城外漢軍讓出一條路來,送我們渡江,豈不比在這里白白等死更好?” 陳俊回過頭淡然的看了看麾下的將領,見其他人全都點頭表示贊同,不禁心生感嘆,雖然他麾下的將領中不乏勇猛之輩,但是有才智的人實在太少了,這些人全都是一些短視沖動的莽夫。嘆息歸嘆息,陳俊還是耐著性子,為諸將解釋道:“這些人質雖然重要,但那只是對段虎而言,如果我們這個時候,以人質威脅城外漢軍的話,我想那些漢軍會為了段漢天下的大局著想,毫不猶豫的把我們連同人質一同殺死,所以我們唯一的生路就是等段虎回來,直接跟他來交涉。” 聽了陳俊的話后,眾人也覺得有道里,同時以為陳俊心中已經想好了退路,眼中的不安也減弱了不少,紛紛表示贊同。 然而這些人又怎會知道,陳俊對能否逃出武安城根本連一點底都沒有,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賭,賭段虎不是那種貪戀權勢的絕情之人。 時間又過了一天,陳俊占領武安城后的第八天,守城的士兵現武安城外的漢軍軍營有了變化,原本高懸在中軍大營上的獸騎兵旗幟被換成了段虎的黑虎王旗,而且巡營的士兵中也多出了一些身穿黑甲、白面無須且面相陰沉的士兵。現漢軍異狀之后,守城士兵立刻通報了陳俊,陳俊則率領著麾下將領趕忙跑到城牆上,舉手朝漢軍營地眺望了過去。 “是御林甲士!”陳俊臉色淡然,眼睛微微瞇了瞇,指著唯一營地中間的一個黑影,說道:“那是段虎的坐騎從云神獸,看來段虎此刻正在城外的營地里。” “大將軍,那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向對面喊話,要求跟段虎直接談判?”一名將領的神色略微緊張,問道。 陳俊搖了搖頭,說道:“還不是時候,等段虎自己提出和我們談判再說!” 陳俊的話音剛落,就見到從營房中間的一個大軍帳中,射出一支穿甲箭,以破空之勢一眨眼便飛到了陳俊的面前。在陳俊身旁一名出身暗器世家的將領自不量力的擋在陳俊前面,伸手朝箭身抓了過去,雖然極飛來的箭矢讓他抓了個正著,但是箭身上蘊含的霸道力量卻將他的手彈開,勢頭不減的從他的咽喉射入。極旋轉的箭矢不但在他的咽喉要害開了個大洞,還一并將頸椎骨震得粉碎,方向力量絲毫未變的奔向陳俊面門。 畢竟陳俊的武學修為已入化境,伸手快若閃電,運掌聚力由下至上,朝箭頭部分一拍,令到箭矢在兩股力量的夾擊之下,凌空快的旋轉了起來。直到旋轉了數十個回合后,箭矢的勢頭才逐漸減慢,陳俊這才輕松的伸手將箭矢夾住。 雖然自己的部下死了,但陳俊并沒有表現過多的哀傷,只是命士兵將死尸抬下去,好生處理。在尸體抬下去之后,陳俊這才低頭看了看那枚箭矢,只見箭矢上寫著几個字,分別是“城外西北三里處的寒梅亭。一人一從,自備酒水”。雖然箭矢上沒有署名,但是陳俊很清楚能夠射出如此強勁箭矢的人天下間除了段虎以外,不做第二人想。 將手中的箭交給身后的將領們看之時,陳俊負手身后,聚目朝射出箭矢地帳篷看了過去。雖然看不透帳篷里的情況,但是他卻非常清楚的感覺到帳篷內有人在看他,感覺像是那人的眼睛似乎能夠透過厚厚的營帳布一般始終都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毫不懷疑即便自己移動地方。也逃不過那人的視線。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自己被困在一個蜘蛛網上一樣,自己絲毫不知道危險的所在,而危險卻始終都在關注著你。 “大將軍,萬萬不能赴約!”在看了箭矢上刻著地字后。 諸將紛紛勸道:“這既有可能是個陷阱,要是大將軍出了什么事情。那我們便群龍無,任由他人宰割!” 陳俊似乎在思考什么。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你們認為段虎那種用花招來對付敵人的卑鄙小人嗎?” “這……”諸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雖然互為敵人,但他們還是由衷的佩服段虎,從而全都默認段虎不是那種小人。 “既然大家都知道段虎不是那種小人,又何必不放心我的安危呢?”陳俊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眾人不必再爭,然后朝一個長相憨厚地少年將領,說道:“陳浩你去把城守府地窖的那壇三十年地狀元紅拿出來,另外……”說著從懷里取出一面令牌交給少年道:“你去把牢里面的張詡帶出來,讓他隨我們一同去見段虎。” “是將軍!”那名小將點頭應道。 寒梅亭是武安城外地一個小亭子,雖然名字起得很雅致,但是亭子的作用卻跟雅致絲毫都扯不上一點邊。這是過往武安的行腳商販們入武安城之前歇腳整理衣物的地方,由于是亭頂是用茅草鋪蓋的,風一吹再加上厚雪一壓,亭子的一角便塌了下來,看上去非常破舊,也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破舊地方,今日卻迎來了兩個當世英雄。 陳俊帶著自己的那個旁系侄兒和張詡趕到寒梅亭的時候,段虎已經等在了那里,稱心侍立在其身后,亭子中間生起了一堆火,上面架著一個裝滿酒的鍋子,不斷向外冒著酒香。雖然四周寒風凌厲,但眼前的一切卻使人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暖意。 陳俊帶著人徑直走到了亭子里面,坐在段虎對面,雖然兩人這是六七年后第一次見面,兩人的樣貌都有一些變化,特別是陳俊,但雙方都沒有做那小女兒狀的寒喧。當陳俊坐下后,段虎拿起身旁的一個玉制海碗遞給陳俊,然后拿起旁邊的酒斗為他滿上碗酒,沒說二話,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便一飲而盡,向來不善飲酒的陳俊也沒有絲毫猶豫,仰頭喝下。 隨后,兩人你一碗我一斗的將鍋子里的酒水慢慢的喝完,喝完后又將陳俊帶來的酒倒入其中,繼續海喝。兩人到現在都沒有說一句話,雖然看上去氣氛很融洽,但實際上卻非常的緊張,隨著鍋子里的酒越來越少,氣氛的緊張程度也越來越濃。 稱心還算好依然是一副淡然輕松的樣子,而陳俊身后的小將陳浩和張詡卻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來,心中似乎被壓抑了一口氣沒辦法宣泄,想要喊出來,卻又感覺到身體被一股威勢死死的壓住動彈不得,這股如山一般的威壓是從段虎身上出來的,幸好陳俊擋在了前面,否則這兩名小將早就已經被壓得趴在地上了。 當鍋內酒水見底之后,兩人不約而同的放下了酒碗,段虎依舊面色如常,而陳俊的臉上則多出了一絲酒醉后的紅暈,但精神依然清晰。 “你這樣做值得嗎?”在一陣沉默過后,段虎先開口道。 陳俊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直言不諱道:“我等忠義之心又其實你這竊國逆賊所能明白!我悔不當初,舉荐你入軍中,以至生今日之禍,令大秦數百年的基業毀于你手!” “忠義之心!”段虎也露出了一臉輕蔑的表情,冷哼道:“我倒是想問陳大將軍,你是對誰忠義?大秦還是南齊?如果是大秦的話,那我倒是感到奇怪了,我現在還是大秦的漢王,而你卻已經是南齊的驃騎大將軍,你又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說所謂忠義之心?” 段虎的一句話直擊陳俊要害,令他無言以對,不知該如何反駁,亭子內的氣氛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
第五百五十七章 對于自己的那一箭是否殺死洪峰,段虎也不是很肯定,唯一能夠肯定的是洪峰即便沒有當場斃命,但也絕對不會毫無損傷,畢竟那一箭是從后頸射穿。 建安城的這場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所有的一切全部變成了廢墟。在大火中洪峰白白損失了十五萬精銳,真正死在漢軍乎中的不過十几萬人,此外還有十多萬駐守几個城門的齊軍在建安城被大火包圍之后,便失去了斗志,棄械投降,最終從皇宮祕道逃離建安城的齊軍不到十萬,洪峰的人馬可謂是全軍覆沒。 段虎在這一戰中除了攻城損失了七萬多人以外,被火燒死的也有三萬多,所幸的是捍死玄甲軍損失不是很大,十二部玄甲軍的傷亡加起來只有一萬多人,此外御林甲士也傷亡了一萬多人,大部分都是死在了糧倉那里。真正傷亡最大的是張孝則的四方召討軍,好不容易組建的兩萬騎軍,燒得只剩下五千人,攻城之時為了和呂梁搶功,自愿擔任先鋒主力,以至于攻打北城門之戰中,被呂梁當槍使,傷亡了四萬多精銳,而呂梁只不過傷亡了一萬左右的前鋒軍。雖然事后張孝則知道自己被呂梁耍弄了,但也只能心中暗恨,不敢跟呂梁擺在明面上去計較,打落了牙齒也只好吞到肚子里。 或許是洪峰事先安排的,在段虎將軍隊撤出建安城,重新集結准備向南齊現在的國都福州望城拔開之時,建安城通往外界的几個要道出口全都被人點著了火,阻住了去路,將段虎及其大軍困在了建安城外,直到第二天的上午火勢才被雨水澆熄。知道自己錯過了最佳的進攻時機,段虎反而沒有之前那么著急了。他留下一半人馬照顧傷員,整編俘虜,并且這支人馬由呂梁統領,南下海州,清剿洪峰留在海州的殘軍和御天公主駐防在海州地軍隊,而他自己則率領御林甲士和玄甲軍慢慢的向福州望城推進。 段虎的大軍在行進到建安城東北方五十里處的一個村庄之時,在這里現了曾經有數萬大軍停留過的跡象,而在村庄外面的几處新墳里挖出的尸體則表明這支大軍正是從建安城逃出來的洪峰中軍。后來經過捍死親衛地仔細查驗。在村中地一處民居里。現了大量沾有血跡的麻布以及一些可能是來不及帶走的高級傷藥,由此看來在他們中間必定有一個重要人物身受重傷,否則不會如此緊張治療。之后稱心在屋里找到了一塊掉落在角落里的令牌,更加讓段虎肯定了那個受傷地重要人物正是洪峰。因為這塊令牌是洪峰貼身親衛的腰牌。 當晚,段虎駐扎在這個小村子里。命士兵繼續搜索村中各個屋子,希望能夠找到有關洪峰行蹤地信息。也就在這個晚上。從建安城過來的信使將北方最新地戰報快馬送到了段虎的手里。北方戰事果然如段虎所料,就在趙炎等人和陳俊、御天公主在揚州激戰正酣之時,從望城失蹤的陳太素率領大批騎軍出現在了云州,意圖攻打段虎刻意設在了那里的假糧倉真陷阱。在受到消息后,趙炎立刻將紀維謙派出,讓其率領本部人馬,回軍云州剿滅陳太素。 由于紀維謙所率領的都是北方精騎,而且走的是官道,行軍度非常快,所以當陳太素攻下那個假糧倉,現是個陷阱時,他想要退回到海州已經為時已晚,被紀維謙的人馬堵了個正著。在經過一兩場接觸戰后,陳太素略遜一籌,丟下了兩萬多人后,向西面吳州逃竄,似乎想要從吳州進入南疆,然后再由南疆,逃入夾在中原和吠陀之間的異邦吳哥國。然而在紀維謙的追擊中,陳太素為了引開的追兵,將手下的將領一個個派出去做為誘餌,人馬越來越少,到最后進入南疆時,只剩下了不到一萬人。也就在他進入南疆的當天晚上,手下的士兵在一些管帶統領的帶領下嘩變,將陳太素和其麾下几個忠心將領斬殺當場,降了隨后追來的紀維謙。 陳太素的死無疑讓段虎一直緊繃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洪峰最后布置的一枚暗棋已經被剔除了,眼下雖然不知洪峰生死如何,但只需要拿下望城,將南齊國君擒獲,到時即便洪峰有驚天之能,也翻不起任何風浪。第二天段虎便下令急行軍,盡快趕往福州,趕在因洪峰和陳太素兩部人馬被殲滅而士氣低落的齊軍將狀態重新調整回來前,拿下福州,兵逼望城。 然而就在段虎接到第一封戰報之后,過了一天,第二封北方戰報又快馬送到了段虎的手中,這回的消息著實讓段虎大吃一驚,只見第一句話便寫著,臨時安設在武安城的糧倉被陳俊偷襲,所有糧草被付之一炬的消息。當時段虎第一眼看到這個消息的心情是不敢相信,明明正在和趙炎對峙的陳俊又怎么會出現在武安呢?而且陳俊要帶兵渡過天江,又怎么可能不被封鎖天江的甘池和兩頭龍蜥現?可隨后他繼續看下去,驚訝的心情逐漸轉變變得有點哭笑不得,除了感嘆天佑南齊、時不予我以外,再無其他想法。 在戰報上說,就在陳太素被部下殺死的當天晚上,從北方南下的第二股寒流不但將整個漢國境內籠罩在其中,還繼續南下,波及到了江南一線的州郡,氣溫在短短的一個時辰里降到了冰點以下,還下起了江南從未有過的暴風雪。迫于氣候原因,漢齊雙方不得不暫時罷兵,各自后退了三十里地,重新修整抵御嚴寒,由于氣溫下降得太快了,雙方的御寒衣物都准備得不充足,不少人被活活凍死,使得雙方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也正是因為風雪氣溫的原因,雙方派出的斥候都不敢遠離本陣營房,只能在營地附近十几里的地方來回巡視。 就是這股突如其來的寒流,使得從未結冰的天江江面上多出了一層厚厚的冰面,而位置剛還就在陳俊營地北方十五里處,齊軍斥候巡視的范圍之內。在從手下斥候得知江面結冰這一消息后,陳俊當機立斷,將麾下大部分的人馬交給了御天公主,自己則率領麾下一萬名精銳死士,連夜渡江,進入雍州,長途奔襲成為漢軍后軍糧倉的武安。而就在陳俊渡江后不久,江面上形成的冰橋便承受不了江水的推擠,斷裂開來,隨著江流飄往下游。 這一切生得太過突然,也太過巧合,仿佛有張無形的大手在幫助南齊似的。突如其來但并不長久的寒流和暴風雪、出現到消失不過數個時辰的冰橋、因為寒流原因而未能及時巡視江面的天江水師等等的一切,給陳俊偷襲帶來了便利的條件,也令到趙炎未能及時現陳俊已經渡江。 陳俊非常睿智,在渡江之后,沒有走官道,而是從一些不為人知的山林小道通過,遇到了有人居住的村庄便采用他從未用過的屠村之法,來封鎖有關他行蹤的任何消息。也正因為天氣問題,以及雍州和荊州兩地的廂軍太過相信天江水師等種種原因,直到陳俊祕密的潛入到了武安城附近,駐守糧倉的張詡才現了陳俊的行蹤。 張詡年紀雖小,但因為段虎的刻意培養,用兵手法絲毫不比那些宿將差多少。當得知陳俊將要兵臨城下之時,他立刻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率領駐守糧倉的五萬常備軍以及武安城的三萬城防軍固守糧倉,同時向蒼隴、豫州和江南的云州求救。 雖然張詡做出的決定非常正確,但是這并不能彌補他和陳俊之間的差距,他雖然有八萬多人馬,但是率領的全都是些沒有上過戰場的地方軍,根本無法跟陳俊那一萬從死尸堆里拼出來的精銳死士相提并論。而且在陳俊故意暴露出自己的行蹤之前,陳俊留在漢國的殘部人馬早已經潛入到了武安城里面,在張詡向武安城民眾征召士兵的時候,混入守城漢軍之中,當陳俊攻城之時,里應外合,只用了半天時間便攻破了武安城。不但抓住了段虎的義弟張詡,還將城內南征漢軍的糧草全部燒毀。想借此逼段虎撤軍。 在接到張詡的求救信之后,甘池立刻親自率領三萬天江水師,從天江一側對武安城進行威壓,蒼隴方面也由剛剛回來的宇文卓君和賀軍率領本部獸騎兵南下支援,而豫州方面正在豫州七星關和汴京方面對峙地關山月也派出自己的龍城鐵騎支援武安城。面對這種局面,陳俊很清楚自己已經不可能逃走了,于是便守在了武安城內,趁著漢軍還未包圍武安城之前。將所有在漢國的殘部人馬召集起來。湊了三萬人馬。 此刻武安城已經被數部馳援漢軍給圍個水泄不通,但漢軍卻只能望城心嘆,圍而不打。這不單單只是因為各部馳援人馬沒有一個統一指揮的統帥,而更為主要的是眼下掌握在陳俊手中的不只是一座城池。段虎的義弟張詡、林湄娘的母族林家等重要人物地性命全都捏在了他地手里,因為攻城而傷害到這些人。事后責任無論誰都無法擔當。于是便由趙炎等人聯名寫了一封信,不但交代了事情的經過。還請段虎給個明確的指示,教他們該如何處理此事。 此刻段虎大軍已經行到了建安城與福州之間的交界處,段虎在看過這封信后,沒有說什么,只是讓全軍停止前行,然后孤身一人走到了兩州之地地界碑前,摸了摸眼前半人高的界碑,看著一直向東延伸地道路,沒有說話。稱心等人也看過了信件,連忙趕了上來,見段虎站在界碑旁,便躬身侍立在他身后,也沒有說話。周圍的氣氛有些壓抑,連一向好動地虎王也像是失去了精神,軟綿綿的趴在了段虎腳下。 “這一戰我輸了!”過了良久,段虎才緩緩的說道。 “王爺的確是輸了!”稱心淡然的說道:“但王爺不是輸給了人,而是輸給了天。若非老天出手,結成冰橋,南齊又豈能有船只渡陳俊過江!這一切都是常人無法預計的,王爺完全沒有必要因此而喪失斗志!” 聽到稱心的寬慰之言,段虎自嘲的笑了笑,回頭看了看身后十几名將領,說道:“輸就是輸,說再多的理由我也是輸了!其實我不單單輸給了天,也輸給了自己。明明直到對方的目標是后軍糧草,但卻沒有派精銳人馬把守,單單依靠天江水師來阻擋敵軍,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錯誤。其次陳俊率領少量人馬進入北疆,御天率領陳俊大部人馬充當偽裝,趙炎未能識破情有可原,但是雍州和荊州兩地數十個郡縣的常備廂軍竟然無一人現有大隊人馬通過,這足以看出我們的軍備有很大問題。如果我們自身沒有這些漏洞的話,即便陳俊帶兵過了天江,那么他也絕對不可能安安穩穩的走到武安。” “王爺英明!”眾將齊聲道。 “英明?如果我英明的話,就不會讓局面變得這樣復雜了!”段虎又自嘲的搖了搖頭,轉頭繼續沿著道路朝東方看去,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身為上位者必須做到無情無義,隨時都能為了自身利益割含一切,包括親情,可惜我做不到!” 眾將感到一陣尷尬,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最后還是嘯林軍統領張動走了出來,轉移話題,問道:“王爺,眼下我們該如何是好?是否繼續攻打福州?” “糧草都沒了,還怎么打?難道要我們的士兵餓著肚子打仗?”段虎冷哼了一聲,沉著臉,沒好氣的看了看張動等人,過了一會兒神色稍微緩和下來后,說道:“立刻傳令呂梁,命他即刻帶兵回撤云州,并給武安的人馬帶去王令,命他們不得輕舉妄動,一切等我回去再說!”說著,又看了看福州望城的方向,咬了咬牙說道:“就算是撤軍,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張動你即刻帶領十二部捍死玄甲軍北上黃州,跟趙炎匯合,無論如何要把御天的人馬打殘了,并拿下揚州!“ “末將遵命!”張動等捍死玄甲軍統領齊聲道。 段虎接著陰沉著臉,朝稱心問道:“那個被供奉樓救出的天一真人現在何處?” 稱心連忙回答道:“回王爺,現在他應該潛伏在海州,可能正在召集天一道殘部人馬,准備東山再起!” 段虎想了想,從懷里取出了那枚洪峰貼身親衛的令牌,交給稱心,說道:“命供奉樓的人將此物交給天一真人,至于該如何做我想他應該知道!” 稱心愣了一下,上前接過令牌,說道:“王爺是想要洪峰……” 沒等稱心說完,段虎便微微的點了點頭,臉色陰狠的說道:“如果洪峰中了我的箭,僥幸活了下來,我也要他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
第五百五十六章 “快救將軍!”當沈靖倒下的那一刻,雖然段虎的威勢將他面前很大一批齊軍士兵嚇的不斷后退,試圖遠離他的攻擊范圍。然而還有一部分神力刀斧手沒有離開,反而聚攏在了一起,朝段虎沖了過來,這一部分人都是從沈靖當武成王之時就一直追隨他,后來雖然被洪峰打散編入神力刀斧手中,可對沈靖依然忠心耿耿。眼見沈靖后背受了段虎一記重擊后,渾身血脈爆裂,癱軟在了地上,便忘記了對段虎的恐懼,奮不顧身的殺上前來,試圖將沈靖搶下來,送往后方救治。可惜他們又怎會知道段虎的那一擊不但打斷了他的脊椎,更加打斷了他的心脈,即便再好的靈丹妙藥也無法救活他。 面對沖上來的這些忠心士兵,段虎像是根本不准備動手似的,手中蟠龍棍隨意握住,斜斜的靠在后背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了一絲惋惜。沖在最前面的那名神力刀斧手已經離段虎很近了,手中的板斧正准備狠狠的朝段虎劈砍過去,可他剛剛舉起手臂,忽然從城牆一側的樓車中沖出一個巨大的黑影,竄到半空中,以雷霆之勢重重的落在他的頭頂上。在那名刀斧手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便就從他的身上傳出一陣刺耳的噼啪聲,隨后他渾身的骨骼。被那個落在他頭頂的黑影給踩成了碎片。 “凶獸虎王!”隨著一聲聲驚駭的叫聲,那些神力刀斧手的腳步放慢了許多,全都提起兵器小心戒備。在虎煞殺神段虎的名號名揚天下的同時,始終追隨其左右的那頭體形常巨大的從云神獸也跟著一起為世人所共知。原本虎王的外形就已經夠嚇人了,現在它更是穿上了一件工部匠師為它精心打造的盔甲,除了將原來那件盔甲上的利刺依舊保留下來以外,匠師們更是別出新裁的在盔甲表面運用浮雕手法刻上了一張張充滿痛苦表情的人臉,讓人看了不禁有種錯覺,認為所有被段虎殺死的人魂魄都會被吸入這副盔甲之中,永不生。 就在神力刀斧手的沖殺陣勢因為虎王的出現而緩了一下,段虎身法如電,邁步上前,將手中的蟠龍棍插在虎王鞍座一側的棍囊中,隨后順勢從旁邊取下固定在鞍座另一側的兩片大月殺,連接在月殺上強韌細絲被扣在了他的護腕上。 “你們現在放下兵器投降還來得及,本王可以留你等性命!”段虎拍拍虎王的頭顱,讓它讓開,然后看著眼前兩千多死忠沈靖的神力刀斧手,淡然的說道。 在主將倒下,局勢危機之時,這些人依然能夠拋卻死亡的恐懼,忠心護主,由此可見這些人皆是忠義之人。對于這種忠心耿耿的人,段虎很是欣賞,所以想要在不影響大局的前提下,盡量勸這些人棄械投降,雖然他也知道希望渺茫,但依舊還是決定試上一試。 事情果然不出段虎所料,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那些神力刀斧手便不約而同的“呸”了一聲,隨后舉起兵器,奮不顧身的沖了上來。 “唉!”段虎嘆了一聲氣,收起了心中最后一絲憐憫,手臂聚力,身形原地快旋轉了一圈,同時將手中的大月殺用力朝沖上來的神力刀斧手甩了出去。只見兩道銀光從段虎手中飛出,極旋轉著并出刺耳的尖嘯聲,一眨眼的時間便從眼前的刀斧手方陣穿插而過,沖到了方陣中央。當銀光接觸到人身之時,那一瞬間似乎化作了虛無,從正面融入人身,又從背面詭異的冒出來,并且帶出了一抹艷麗的紅色,而那個被銀光穿透的戰士,他的魂魄似乎也隨著那一抹從他身體里灑出的一抹艷紅而消散在空中,踉蹌的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 在那些因為同伴突然停下腳步而感到奇怪的刀斧手還未明白生什么事之前,段虎運用一種巧妙的手法,拉扯了一下手中連接月殺的鋸齒狀細絲,透過細絲再次向月殺施加了一道力量,令月殺的度不減反增,并且改變方向,向兩旁尖嘯而過。在穿過了一層人牆后,月殺分別從刀斧手方陣中央部位的兩旁沖出,在空中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重新回到了段虎的手中。 從段虎甩出月殺,到最后月殺重新回到手中,時間不過數個呼吸,那些在月殺畫出的圓弧軌跡之內的那些神力刀斧手,絲毫沒有感覺到正有一根細小而不易察覺的死亡之線,貼在了他們的身上。當段虎收回月殺之后,身形不做停留,手臂扯住鋸齒狀細絲,雙腿用力向后飛奔,猶如穿透了空間似的,一瞬間便沖到了十丈之外,而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還有一個模糊的影像停留在那里。 “叮!”一聲清脆的聲響從段虎的手邊傳出。在大月殺中隱藏的機關作用下,鋸齒狀細絲快的收回到了月殺之中,粘在細絲上的鮮血匯聚到了一起,順著下垂在外面的細絲慢慢的滑落下去,一滴滴的打在段虎腳邊的青石板上。 在段虎前面將近一千神力刀斧手全都變成了木偶一般,不能動彈,而在他們臉上充滿了驚駭和痛苦的表情,一塊塊臉部肌肉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揉捏似的顯得格外怪異。那些位置靠后的神力刀斧手不明白自己的同伴為何突然停下腳步,正准備上前詢問或催促,可是忽然從眼前同伴身上出現的一幕驚呆了所有的人。眼前這些人的皮膚似乎都不約而同的被刀子拉開了一條傷痕,鮮血從傷口中噴涌而出,很快便浸濕了他們的下半身,順著雙腳滑落到了地面,覆蓋了一整片青石板,形成了一個血池。同時傷口繼續擴大,傷口以上的身體部分似乎無法在停留在身體上面,一個個滑落下來掉在了血池上,內臟也隨著傷口部位流了出來,而那一個個失去了半個身子的身體依然站立著,形成了一個極為詭異的場景。 “啊!”眼前恐怖的場景,使得那些最靠近血池的神力刀斧手出了令人顫栗的慘叫聲,剛剛被忠義之心驅散的恐懼又回到了他們的身上,并且隨著叫聲迅蔓延開來。這些神力刀斧手剛剛燃起的斗志之火也像是被浸入了眼前濃稠的鮮血中似的瞬間熄滅,只流下一縷青煙,身體也都因為恐懼而不由自主的抖動起來,就連兵器也有點拿不穩,更別提繼續跟段虎戰斗了。 見到眼前失去了斗志的神力刀斧手,段虎提不起一絲出手的興趣,于是朝虎王看了看,微微點了點頭。被血腥味激起獸性的虎王早已按耐不住,在得到段虎允許后,立刻迫不及待的朝神力刀斧手中沖了過去,利爪、牙齒以及盔甲上面的利刺都是它最好的攻擊武器,而那一千多失去斗志的神力刀斧手則是它最好的獵物。 段虎不再理會眼前的殺戮,緩步朝躺在地上的沈靖走去,雙眼環顧了一下四周,被厮殺聲所籠罩的建安城在冬日寒冷的陰雨擊打下,顯得格外蕭瑟。東、西、北三處城門的齊軍都被漢軍死死的壓制,漢軍各部人馬已經6續攻上了城牆,進入內城,特別是呂梁那邊更是將城門攻下,張孝則也親自率領四方召討軍中的騎軍從城門殺入,按照預先計划直奔建安城的糧倉國庫而去。 在沈靖身旁站立后,段虎收回目光,低下頭看著腳下這名能夠令他施展全力的對手。由于沒有力量支持,天上那一個反常的云洞逐漸被周圍的陰云所吞噬,越來越小,冰冷的雨水也逐漸覆蓋了云洞下的城牆。在雨水的洗刷下,沈靖充滿鮮血的臉變得格外干淨,蒼白的臉色証明生命正逐步的在他體內流失,然而在清晰感覺到死亡接近的同時,他的表情卻顯得特別平靜,似乎有種大徹大悟的感覺。 “你的人很忠心,但卻沒有實力來支撐這份忠心!”段虎像是在跟老朋友交談似的,說道。 仰面躺著的沈靖眼睛緩緩朝段虎這邊移動過來,由于血液的流失,使得他的視線變得非常模糊,只能夠憑借聲音判斷其位置。在確定眼前的人是段虎之后,他大口的吸了兩口氣,沙啞著嗓子,張口說道:“他們很傻!不值得!” 段虎沉默了一下,感覺著沈靖的氣息逐漸衰弱下去,正准備張口將他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一事告訴他,但是話到了嘴邊,又退了回去。 此刻沈靖眼睛已經差不多完全失去了神采,氣息也極為微弱,隨時都有停止的可能,忽然他似乎回光返照,深吸了一口氣,沙啞著聲音朝著身邊的段虎大聲說道:“段虎,我的確是輸了,但你也沒有勝!” 沈靖莫名奇妙的這句話,令段虎感到不解,他眉頭微皺,淡然說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哈哈!”沈靖用盡最后力氣干笑了兩聲,隨著吐出最后一口氣的同時,喉嚨顫動的含糊道:“洪峰,你……還沒有勝過……” 最后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沈靖那口氣就已經吐完了,空洞的雙眼對著天空,張開的嘴巴微微上翹,似乎在用最后的力氣嘲笑段虎。然而就在段虎還在猜測沈靖最后那句話的意思之時,轟的一聲,從建安城糧倉處忽然冒起了一股沖天大火,將四周陰霾的天氣照得通紅,即便是在段虎現在站立的位置也能夠感受到火光的熱度。在建安城糧倉著火后的數個呼吸后,建安城內有上千處地方不約而同的冒出了劇烈的火焰,在雨中這些火焰依然旺盛的燃燒著,并且按照一定路線迅蔓延很快便覆蓋了整個建安城,將這座百年古都變成了一個火爐。 “是火油!該死的洪峰!”段虎此刻終于明白沈靖臨死前的那句話和嘲諷的笑容了,不禁咬牙切齒的怒吼道。 洪峰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絕對無法守住建安城,所以他事先就做好了城破之后的准備,在城內一千多處民居庄園堆滿浸了火油的木材,并且利用充滿火油的溝渠將這些燃火點連接起來,以達到短時間內令大火蔓延至全城的目的。不過原本洪峰是准備以自己為誘餌,等段虎帶兵進城以后再點火,然而段虎派出稱心攻占糧倉的決定,卻使得他不得不提前點火,以免稱心現糧倉的異常,同時也為了防止糧倉里面的糧食落入段虎的手里。 提前點火很顯然打亂了洪峰所有的計划,雖然漢軍有不少人殺入了內城,但是比起在建安城內還來不及撤走的齊軍士兵來,這點人就顯得微不足道了。那些從開戰到現在還未動一刀一劍的齊軍戰士們陷入了火海之中,變成了一個個火球,出了最為淒厲的哀嚎,讓所有聽到的人都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面對布滿全城的大火就連段虎也感到束手無策,他站在城墩上,眺遠望糧倉方向,雙拳緊握,向糧倉位置蔓延過去的常五感也因為大火的原因失去了作用,面對眼前的局面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從他心中升起。眼下最讓他關心的就是身處糧倉的御林甲士和四方召討軍的騎軍,他們是最先被大火包圍的漢軍,也是所有入城漢軍中戰力最強的兩支人馬,更別提統領這兩支人馬的稱心和張孝則了。如果他們二人身隕大火之中,那么這將是段虎立軍以來,傷亡最為慘重的一次戰斗,對漢軍的士氣也會有一定的打擊,從而為南征增添了一些不必要的變數,這是段虎絕對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就當段虎擔心稱心等人的安危之時,他那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從大火的間隙中看到了一大隊騎軍正從遍布燃燒樹木的街道上快的朝北城門沖了過去。雖然大火一定程度上阻擋了段虎的視線,但是他依舊能夠從一些片段看到每匹戰馬上都馱著兩個人,其中一人身著他極為熟悉的御林甲士盔甲,看樣子是在糧倉大火中幸存下來的御林甲士和四方召討軍。 既然有人能夠從大火中幸存下來,那么以稱心和張孝則兩人的身手必然不會有事,稍微放下心來的段虎又將注意力放在了位于了望塔樓的洪峰中軍。只見他們面對大火似乎并未顯得慌張,反而盡然有序的避開激烈燃燒的著火點,朝城中心還未被波及的南齊皇宮撤去,看樣子是想要借用皇宮中的祕道離開建安城。 在這一大隊人馬中,段虎很快便找到了洪峰的帥旗,并且在旗子下找到了洪峰本人。這時,洪峰似乎感覺到了段虎的視線,向后看了看,但是大火阻擋了他的視線,而段虎卻憑借他的這一回頭,認准了其位置。 眼看著到手的戰果被對手給奪走,段虎可以說是惱怒異常,而對手此刻放了火之后,還能夠在他的眼皮底下從容撤走,這更是令他的怒火燃燒到了極點。段虎絕對不能允許有人能夠如此戲弄他,于是飛身躍到虎王身旁,從它鞍座后面取下箭匣,一手緊握天誅弓,縱身朝城門樓沖了過去。那些擋在他面前的齊軍士兵像是被急奔的大象撞擊了似的,全都在段虎霸道的力量下粉身碎骨,成了段虎宣泄怒火的附加品。 段虎很快便來到了城門樓下,身體微微下蹲,雙腳用力向上一縱,整個人似乎脫離了引力的控制高高飛起,到達頂端之后,又朝城門樓的樓頂極落下,當快要到達樓頂之時,他雙臂張開,身子在半空中極的轉動了一圈,一股升力令其下墜的身體反常的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下,然后便極為輕松的落在了屋頂之上。 從城門樓的頂端,段虎將建安城的局面盡收眼底,身居高處也使得他得以更加清晰的看到洪峰的中軍,并且將洪峰完全鎖定。他沒有絲毫猶豫,從箭匣中取出一根穿甲箭,搭弦開弓,將九石的天誅弓拉得滿滿的,箭尖對准了層層大火的另一邊、被大隊人馬簇擁著的洪峰。 “殺!”段虎臉上充滿殺意,眼睛閃過一道寒光,手指微微松開,只聽見弓弦出了一聲清脆的嗡聲,箭矢嗖的一聲射了出去,化作了一道肉眼難以辨識的虛影。 當箭矢射出的同時,几名在洪峰身側的侍衛鬼使神差的落到了洪峰的身后,剛好擋在了箭矢的前面,然而蘊含了天誅弓九石之力的穿甲箭依然輕易的穿透了那几名侍衛的身體,從洪峰的后頸穿了過去,又射穿了几個人后,釘在了地上。洪峰中箭后便毫無意外的到了下去,在他周圍的人七手八腳的圍攏上去,場面非常混亂,很快在一名身上有傷的文士站了出來,手持洪峰令旗,指揮著人馬將生死未卜的洪峰里里外外圍了個嚴實,加快度朝皇城內沖去,而段虎則站在西城門樓頂,目送著他們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