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鼎後記:那一夜燈會 宏武十五年燈花夜市 燈市由皇帝引進,十年來形成風氣,金陵街上熙熙攘攘,賣燈苒鋪爭奇斗艷,飛鳥、走獸、爬蟲、花卉、樓閣、日月應有盡有。 在這滾滾人潮之中,一群金發碧眼的外邦人目瞪口呆,目不暇接。 “聽聞大成朝宏武盛世,果名不虛傳。”一個外國人用著生硬的語言說著。 “戶戶有耕牛,家家有存糧。”又一個外國人念著:“不然我們怎麼會到這裡來交流留學?” “哈哈哈哈!”就在這時,有人而笑,三個外國人回頭一看,卻是一個書生,戴著木冠,穿著長衫、大袖飄飄,屐聲清脆,笑的見禮。 禮畢,這少年手持折扇,說著:“原來是西秦來的客,不如一起游玩船隻?” 三個外國人大喜,匯集而去,就一起游著。 這時河有著種種畫舫,花燈繁多講究,除了畫船,還有一批批小船,小船就是數人而游,雖比不得畫舷,前後也都掛了彩燈,照得河面光彩流影。 少年才領著上了一條船,四人都安坐了,這時說著:“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滿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吟了這詩,才想說話,突然之間呆了。 三個外國人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上去,也是呆了,只見夜色迷茫,水面上卻一條小舟,厚不過尺,一個少女站在上面卻絲毫不動。 這少女梳著高髻,穿著長裙,青絲低垂漂浮,披在淡墨色的衣裳上,似乎融合在夜色之中。 瞬間,舟緝無聲,只見此女尺許的小舟,突一停,眼見著離岸還有數步,卻上前一步,踏在了水面上。 在少年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她在水面上行走幾步,踏上了岸上臺階,一恍惚之間,卻消失不見。 “哦,上帝!”三個外國人呆呆看著,一個不由劃著十字,說著。 被這聲打斷,少年再凝神看去,卻人影茫茫,宛然只是午夜夢回,她化作浮影,就此消失于天地間。 |
第十卷 定鼎江山大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內聖外王殖民策 冠冕堂皇封爵出(下) 宏武三年五月十二日 一早,眾臣身著官衣,聚集在奉天門。 雖說皇帝早改了制,上午七點才上朝,但今天是大事,有資格各臣,都早早起身,這時天色微亮。 朝廷官員,就見得一群人而來,個個已經穿上了功勳大朝衣著。 按照大成制度,這些都是冕服。 帝冕配十二旖冕冠,十二章,當然是只有皇帝能穿。 王冕配九旖冕冠,玄衣然不是臣子能穿著。 但已經有幾位穿著公冕,配七旖冕冠、玄衣然裳,衣繪華蟲、火、宗彝三章紋,裳繡藻、粉米、粕、紫四章紋,共七章,領首而來。 “是樊大將軍領首,丁樞密其次,都著國公服啊,其後竟是此人,吳興宗,二十四歲就封國公,歷朝功臣難以比喻啊!” 只見樊流海首位,丁虎臣其次,吳興宗再次,冠冕堂皇,七旎冕冠隨著腳步搖曳,當真是富貴之極。 下面又有著侯冕,配五旎冕冠、玄衣然裳,衣繪宗彝、藻、粉米三章紋,裳繡鞘、散二章紋,共五章,張攸之、呂肅海、王彥在其中 後面是伯冕,配四旎冕冠、玄衣然裳,三章紋,張允信、赫義、賀益、劉果、左籍、王羽、孫資、宋繼善、何勝、柴嘉、賀仲、顧許、李剛、虞昭、賴同玉、薛遠都在其中 其後是子冕,三旎冕冠、玄衣然裳,二章紋,大群封爵者就不一一而說了,從龍甚早,又有功勞者都可進入。 最後是男冕,二旎冕冠、玄衣然裳,一章紋。 今天封爵,不論官位,只論爵位排列,所以首相虞昭都在中間位置,由於爵位世襲,因此虞昭在,虞良博就不在了,合併處理。 不管眾官議論,時辰到,頓時石破天驚炮聲九響,鼓樂大作,鐘磐清揚,隨著樂起,大門依此而開。 數百內侍手捧拂塵徐徐而入,侍衛踏步上前,文武百官和受爵者,都立時安靜下來。 片刻,有人高呼“皇上駕到!” 只見禦輿上而來,上面端坐一人,身著天子冕服,雙手輕輕扶膝正襟危坐,正是垂拱九重俯治天下的王弘毅。 一瞬間,群臣不約而同伏下,呼喊:“皇帝萬歲,萬萬歲!” 雖說早已經接受萬歲,但今日似是不同,此時望了上去,只見法眼中,黃氣凝聚成巨大的洪流,宛然雲海,氤氳升騰變化,而在殿中,隱隱的有五色,時聚時散,御座上,紫氣彌漫。 王弘毅心中喜悅,海關歲入八百萬,草原平定變成殖民地,日後中原牛耕羊肉大量輸入,開墾比前朝倍增可以期待。 朝廷又預算了一千萬銀子,治理黃河,分十年完成。 四國開港割地通商,本朝茶葉、絲綢、瓷器都能獲得高價,與國大有利益,扶桑舉日可平,王弘毅有理由相信,只要數年,就可超過貞觀之治,民殷物豐。 中國古代一向是內部剝削,外部友好,這是內王外聖,意思是內部統治外部道德,但是現在已經改成了內聖外王。 就算沒有科技,這條也可以使朝廷在五十年內事實上統治東南亞,歲入一億白銀,是前朝的二十倍! 而等眾子長大,就可以一一分封海外,殖民世界,想到這裡,內心一陣陣激動,臉色變得潮紅,不由踏上玉階,仰起頭來,看向中間的王座。 數息後,王弘毅上了御座,瞬間一切的雜念都遠去,坐上御座,頓時一種宏偉大力遙空而來,流入到元神中,十二條冕旎互擊作響。 就在這時,丹陛之樂大起,眾人按品秩肅然魚貫而入,隨班行禮,齊齊跪倒,高呼:“吾王萬歲,萬歲,千萬歲!” 氣運越發濃郁,看了上去,五色凝聚,紫色彌漫。 王弘毅說著:“卿家平身。” 殿內立時響了一聲高呼“萬歲”的頌詞,群臣站了起來。 禮官唱偌說:“今日朝會,論功授爵,以嘉群臣。” 這話一落,殿中各色雲氣翻滾,王弘毅只見天羅地網,密佈律令,而鼎立中央,萬千氣運滾滾而入,與當年封王時,厚實何止十倍。 開國之初,蒸蒸日上,眾志成城,氣運凝聚,而這些氣運變化,就是天地萬民眾相。 王弘毅再一次回憶起當年封王的覺悟,這治政之道,就是掌控天地,撥亂反正,抽絲剝繭,趁此體會天地至理,運轉陰陽,以合道而治天地。 大鼎之道,就是國家之道,而殖民就是奪取萬國萬邦之氣運而收到鼎內,以延長國柞。 漸漸殿中沉靜,王弘毅令著:“宣旨吧!” “有旨” 禮官向前一步,先向王弘毅行禮,恭恭敬敬接過內侍捧著的一盤盤聖旨,大聲說著:“定國大將軍樊流海!” 這宣讀聖旨一出口,王弘毅就清晰的看見,聖旨上一字字浮現出來,凝聚出五色氣,運轉不散,這就是口含天憲了。 “臣在!”三十歲樊流海應聲而出,雖久久養氣,但這時前襟都被汗水濕了,急步向前,又向王弘毅叩拜,定住了神,說著。 由於就封上百人,因此皇帝有旨,裡面多餘的話不說,禮官就徐徐說:“就封魏國公,賜田一萬畝,蔭三百戶,儀同正一品,有府兵一隊,世襲罔替,欽此!” “臣謝皇上天恩!”儘管這事早知道,但在金殿前堂皇宣旨,養氣甚深的樊流海,都不由“嗡”了一聲,半夢半醒出班,在樂聲中隨著禮官唱禮謝恩,捧過聖旨,又向王弘毅行禮,退了回去。 見有人冊封了,眾臣都提起精神,禮官又接過第二份聖旨,朗聲讀著:“樞密使丁虎臣!” “臣在!”五十多歲的丁虎臣上前。 禮官就徐徐說:“就封韓國公,賜田一萬畝,蔭三百戶,儀同正一品,有府兵一隊,世襲罔替,欽此!” “臣謝皇上天恩!” “輔國大將軍吳興宗!” 這時,跪在第三位的吳興宗,聽到這喚,頓時心裡一恍惚、似喜似悲一片,說不出什麼滋味,上前高聲說著:“臣在!” “就封信國公,賜田一萬畝,蔭三百戶,儀同從一品,有府兵一隊,世襲罔替,欽此!” “臣領旨,謝皇上天恩!”吳興宗叩拜說著,領旨的瞬間,一團紫氣就降臨在內,籠罩在他的頂上,只是片刻,就化為一團紫氣,而幾乎同時,一絲絲純粹而莫以明之的力量,被抽了出來。 王弘毅浮現出一絲喜悅,這人的天命已經盡數抽取了。 瞬間,王弘毅想了很多,不過這時並不是想的時候,只見禮官拉長聲音說著:“八汗晉見受封!” “…准達汗,西蒙汗,路沙汗……” “臣領旨,謝皇上天恩!”八個胡人叩拜,以生硬的漢語說著,話才落下,一絲絲紫氣下降,但是更多有一種東西抽出,湧入了金色太陽元神之中,元神一漲一縮,似是在呼吸,清光越是明亮。 紫氣彌漫,禮官的聲音似乎變的遙遠,王弘毅都迷醉了。 無論是地球,還是這個主世界,都沒有聖賢能又掌國又成道,自古以來,帝不證道,證道非帝。 而自己掌握大國,實是不可思議的大事,等於行先人所沒有做到的事,得先人不能獲得的大福。 這是超絕萬世之道,從此高居九重,垂裳治天下,運轉造化。 下面眼前景色迷糊了,禮官一聲聲唱著,引著就封的臣子向王弘毅跪伏謝恩,但王弘毅此刻已經不注意下面了,身心都陶醉在紫氣中。 在這時,王弘毅又注意到了一件事,就是天下龍氣中,最後一絲赤紅化去,變成了明黃之氣。 整個大成朝,籠罩在明黃色的氣運中,宛然地上天國。 就算是王弘毅轉世的現代地球的國家,也不過淡黃色,盛世就在眼前,而且歷代朝廷最鼎盛的盛世,都沒有超過黃色。 但是此時坐在帝座上,俯視群臣和萬民,王弘毅想到自己的使命與責任。 黃色之上,還有青色,這和個人不一樣,個人青色,就已經很是富貴,位可卿相,但是不是不可以達到。 而整個國家要達到青色,形成千里青色氣運洪流,不僅僅是科學帶來的進步,還必須整個民眾高度認可才能凝聚出來,這只有地球第一位才有幾分可能。 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斷殖民,奪取萬國萬邦的氣運,並且和前世美國一樣,建立起自己的道德體系,傳播全球,這王道和霸道並不違背。 富裕,強大,自信,道德,這些凝聚起來,才是王道之治,大國天朝之風,這就是奮鬥的目標。 想到自己還能把更多功績留存在人間,王弘毅心中就一陣激動,元神再也無法控制,王弘毅也不想控制,只見身上,冉冉升起了一輪太陽,色澤金黃,整個殿中,甚至整個金陵,都充滿著無法言喻的光輝。 王弘毅仰首向天,凝望著自己的太陽,這太陽徐徐升起,照耀萬里江山,突然之間,王弘毅想起了一首歌:“東方紅,太陽升……” |
第十卷 定鼎江山大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內聖外王殖民策 冠冕堂皇封爵出(上) 宏武三年五月金陵 轉眼,就是宏武三年,城中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半點也看不見戰事氣息了。 只是金陵古城,藤蔓爬在城牆上,越發顯的深沉巍峨。 劉譽終於辦完了差事,回返金陵,一到京,就感受到了這種繁華熱鬧的氣息,他不由搖頭苦笑。 這是科舉了,大批舉子就在金陵。 而不但是科舉,功臣中也很是熱鬧,卻是朝廷自去年就論爵,朝廷上下足足爭吵了一年左右,據說爵位名單就出來了。 本朝爵位可不是空爵,有爵田,有爵位,有世襲,是傳承立身的資本,因此爭的特別厲害。 不過這事還扯不到劃譽身上,劉譽雖受重用,但到底時日淺,又沒有軍功,這爵位是排不上了。 回到金陵,才請見,即時就有旨意,著劉譽入內覲見。 劉譽隨內侍進來,過了三重儀門,到了一處陵山,山下是一片人工湖,路上還有幾座亭子,山上滿滿都是松樹和竹林,松樹粗可環抱,竹林連綿清幽,沿著甬道而上,一處就有一片精舍和小殿。 門前立著二十個左右侍衛。 劉譽上前求見,片刻,就有內侍出來說傳見,劉譽躬身聽命,隨內侍引導,亦步亦趨進殿。 這殿不大,金磚打磨得光滑,山風被屏風檔著,陣風徐徐,卻還是深邃清涼,劉譽一見王弘毅,就“啪”跪了下去。 王弘毅只穿一件紗袍,沒有戴冠,顯得很適意,打量著劉譽:“不錯,很精神,差事辦完了?起來說話吧!” 劉譽叩頭謝恩,說著:“皇上,這事辦完了,除草原,天下各省各郡可入正祭的名單都在這裡。” 說著,取出一份摺子遞上,自有內侍取了上去。 見皇帝擺手,劉譽連才起身,又見得內閣幾個大臣在內坐著,又躬身行禮。 王弘毅微笑看看劉譽,取了摺子看了一眼,就放在案上,說著:“你辦事勤勉,晉五品,具體官職還要吏部議一議。” 說著,又轉向內閣大臣:“現在眾國,有幾個願意與本朝簽租界,開通商?” “皇上,有南越、真南、暹羅、高美、扶桑五國,其南越、真南、暹羅、高美都願意與本朝簽租界,開通商,唯扶桑有遲疑。” 對殖民深有火候的王弘毅,並不喜歡國戰,喜歡的是一步步奪取利益。 殖民地首先就是租界,在別國的領土上擁有行政自治權和治外法權,多位於港口城市,通過這個,就可以向列國傾銷商品,和剝削廉價原材料,並且以此為據點,為進一步殖民作好準備。 單是這項,一年利益就有幾百萬兩銀子,並且還加快這些國家漢化的過程。 王弘毅聽了,說著:“扶桑不肯,就用水師嘛,不需要滅國之戰,配合三千陸軍,打疼了扶桑國王就可以了,自然會開港割地通商,並且叫扶桑賠償100萬兩銀子。” 王弘毅神情莊重,眸子望著遠方,呐呐自語:“這些年海關效益,你們也見著了,一年八百萬兩銀子,朕可以說,這五國都辦成了,三年內,朝廷能歲入一千五百萬兩銀子,這內政就大可治。” “天下事,在於吏治和賦稅,能從外面取,就不用壓榨朕的赤子黎民,賦稅寬鬆了,民間就繁茂了,氣數就凝聚了。”王弘毅說完沉默了。 虞昭知道這策,使民間讀書人有異意,不過當了首相幾年了,這天下情況都經手,自不是只會闊腐之詞,而且自己到了宏武六年就要退,自己的兒子還有希望當宰相,說:“皇上說的是,扶桑國藩鎮林立,民生凋零,卻有著大量銀礦和金礦,只要能開港割地通商,本朝茶葉、絲綢、瓷器都能獲得高價,與國大有利益。” 這時張攸之說著:“的確,現在和扶桑貿易,大量白銀和黃金進入本朝,本朝甚至連鐵鍋和草席之類,都能在扶桑傾銷,價錢非常高,卻是扶桑基本上還不能生產,一隻浙江鐵鍋在長崎能換白銀5兩,運到扶桑的京都,還能翻上五倍價錢,這裡面利益太大了,不過扶桑有鑑於此,在限制貿易。” 王弘毅頜首,說著:“所以說必須用水師打開扶桑,逼其全面開港割地通商,一年朕要賺一千萬兩銀子來補貼國內。” “其次就是造火藥,與其國內由兵部和工部開礦,不如向扶桑進口,扶桑國內硫磺很多嘛!” “皇上說的是,只是扶桑難製錢,錢都是用本朝,特別是本朝銅六鉛四噌亮金黃,很受扶桑歡迎,大把錢運去,臣怕影響了民生,是不是恢復銅四鉛六的傳統製錢呢?雖薄了點,但卻適宜,伏惟聖裁。”虞良博說著,這又是一項絕大的民生政務。 王弘毅沉默片刻,笑著:“銅四鉛六,成色差,流通民間不便,還是這話,這是治亂興衰的題目,不能單從經濟上考慮。” “而且扶桑並非沒有銅,銅錢可以運過去,但是可以向扶桑各藩購買大量銅礦石嘛,並且五國之內,也有銅礦,可以購買,我們自己開礦,成本會翻了兩倍還不止。” 王弘毅又說著:“這開港割地通商,不僅僅是賺錢,還要的是五國為我們種田和開礦,他們不會,我們可以派遣指點,天下之事唯在於錢糧,茶葉、絲綢、瓷器,能換到白花花的大米,能換到大量黃金白銀,這民生就解決了。” “這事就照這個宗旨,你們內閣不要存有私意,或有顧慮,按照朕的國策進行,朕自會記得眾卿勤勉,有什麼責難,也是朕擔了。” 虞昭心裡一陣感動,離座叩首說:“皇上聖明燭照,臣心裡佩服,請皇上放心,臣必鞠躬盡瘁,為皇上辦事。” 虞昭說得認真,幾人都隨著叩拜,只見滿殿靜寂,聽著虞昭繼續說著:“天下的黃河要修了,修岸堤、建閘壩,確保無水患之災,這事內閣算下來,要一千萬兩銀子。” “雖天下太平了,但天災還有,賑災恤民又是一筆鉅款,還有整頓鹽政,開墾耕稼,…都需要錢糧,那些書生闊腐之見,臣向來不會理會。” 王弘毅聽完虞昭的話,請首相起來,沉吟片刻,笑:“首相處理陰陽,分析政事,有此見,朕心裡就安了”, 虞良博一躬身,說:“天下初平,就有人貪腐,錢多了,糧多了,還要清理蛀蟲,臣認為,開國之際,在於清政,乾脆俐落殺掉才是上策!” 劉譽眼見著各大臣都在議政,數語之間就決定千萬人命運,心中凜然。 王弘毅繼續說著:“所以水師不能撤,朕不搞國戰,勞師動眾幾十萬人,朕只出三千,就可以逼使外夷開港割地通商,海外一些小國,多是土王,也不可輕視,國內米價一兩銀子可以購二石,朕覺得還可以便宜些。” “土王貢稅貿易不說,還可以教導他們開墾開礦嘛,一件瓷器換五石大米運回本朝,就算不能隨意到傾銷民間以免傷農,但國庫軍庫就不必向百姓徵發了。” “前些日子,據說草原八旗終於打平了,草原上雖不養耕牛,但卻不是不能養,已經派了不少養耕牛的人去培訓,牧民學會也不少了,現在草原平了,就是大舉養殖的時候了,傳朕旨意,可以二兩銀子買一頭耕牛。” 內地一頭牛價值二十兩,現在收購草原的只有二兩,這就何等的暴利和壓榨。 當然,因此至少內地牛價,可以降到十兩,幾乎家家都養得起耕牛,這一策,就可以恩澤上百萬戶,上千萬人,對國運自然有極大影響。 至此,國政已成定論。 就在這時,突然之間,有人稟告:“皇上,八旗汗都到了京,在等候召見了。” “哦,立刻讓他們進見。”王弘毅目光一閃,說著。 內侍忙傳旨,片刻之後,通譯官一陣胡語,就見八人進來,按照禮儀跪下,一個個自報名姓拜見。 通譯官聽他們說著胡語,就翻譯,王弘毅審量著。 巴魯四十歲,必格二十幾歲,還有六汗都四十歲左右,個個身材不高,但的確有幾分精悍之氣。 再觀看八汗雲氣,只見紅黑之氣彌漫,王弘毅眉宇一跳,說著:“萬里來朝,你們不容易,你們就留在金陵住些日子,下月再回去不遲。” “皇上!”必格這時向王弘毅叩首,說:“皇上,這次我們拜見,也是求救,去年大冬,單是我的旗,就死了三萬隻羊,六千人…” 說到這裡,已經哽咽:“還請皇上天恩…” 這人伏在地上,低聲慟哭。 王弘毅咬著下唇思量,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朕可以先撥一些糧草,不能讓八旗再有饑餓之事,不過這要用耕牛來還,這樣吧,你們暫由四夷館接待,具體由禮部和戶部和你們商議。” 頓了一頓,又說著:“你們先回去休息,正巧三日後,朕要舉行冊爵典禮,你們也一併冊封了,到時朕還有恩賞!” 八汗聽了,雖有些失望,只得應著,叩拜出去。 見他們出去,王弘毅問著:“內閣已經將封賞和爵位都議定了吧?” “都議定了,也都到齊了。”虞昭回答的說著。 “恩,到今天,天下事才算告一段落。”王弘毅喃喃的說著:“下面就是太平盛世了。” |
第十卷 定鼎江山大 第三百三十五章 分割(下) 濃重的黑雲中,一個閃電,將天空照得雪亮,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震得玻璃都連連震響,轉眼,又是一片黑暗,雨點直瀉而下,隱藏著某種玄機。 “天地變色,黑龍隕落?” 瑾妃凝看遠方,漸漸面上驚訝淡去,剩下的只有欣喜了,這件事屬實,說明大成朝已經掃清了最後一個障礙,集天下億萬之人大命於一身,再難撼動。 瑾妃急行幾步,很快意識到這點,這時這殿內沒有人進出,幾個貼身宮人都在殿門外把守著,很是安全。 她上去盤坐於塌,只是片刻,返觀內照,一條金色小龍,體內驟然浮現,淡淡的光暈,將其包裹其中。 金龍一出,就見得整個宮殿中,滿滿濃郁的龍氣,更密佈著律令。 雖外形是龍,但素兒金龍內,只有數條律令,這是她掌握河神的律令,而天子真龍掌握三萬律令,控制天下,不可同日而言。 不再多想,金龍早就得到王弘毅的許可,有出入法禁之權,當下一道光閃過,化成一條細線,直飛了出去。 在此期間,瑾妃一動不動,和泥胎一樣,此時龍女,已不是昔日只能借助人身修煉的時候了。 她受天子之命,負責天下諸神清點,掌握生殺予奪大權,就占了莫大便宜,在成朝統轄範圍內,行使著監管之權。 天下諸多神靈,許多要聽她調遣,對於龍氣,她的感覺很是靈敏。 此時角度一變,只見整個天下,彌漫著金黃色的吉氣,並且還在轉化中,迅速向草原方向而去,只見原本天柱滾滾直沖雲天,原本盤踞著黑龍,這時已徹底隕落。 不僅龍氣散去,連龍身都不見,果如她之前所感,不僅黑龍氣散,連有此氣數的人,也已身隕了。 黑龍之氣,象徵著汗國氣數,主要由父子二人執掌,四王子忽爾博當日身隕,不僅去了大汗一隻臂膀,更直接散了一半龍氣。 忽爾博本是貨真價實的真龍天子,大汗後真正登上帝王寶座的天下共主,身死後,汗國氣數自難以後繼。 不過草原還有根基,將龍氣束住,不至於一潰千里。 只是內部還可束住,外部卻無法抵禦。 看去,只見洛陽上空,一根天柱滾滾直沖雲宵,一條金黃色的巨龍盤旋在上,威震四方,而在並州到草原處,又有幾絲龍氣潛伏。 本來龍氣有隱藏之能,素兒也看不出具體,但現在天命已分,天機已顯,卻是沒有大的妨礙了。 瑾妃只查看到結果,就結束了,只見一條細小的金龍,瞬間化成一條細線,回入了瑾妃眉心之處。 “皇上班師回朝之日不遠矣。”她暗暗想著,睜開眼。 站起身,喚來了自己的貼身女官,吩咐:“傳令到咒禁司,調這一月清點名冊,立即送進宮來。” 這女官聽了瑾妃的吩咐,立刻應諾前去聯繫。 洛陽 洛陽城恢復了太平,雖經過戰爭,但是洛陽底子厚,轉眼又有幾分繁榮氣色,皇帝率大軍來至,百姓一時恐懼後,見大軍秩序森然,並沒有什麼戰事發生,也就漸漸放鬆了下來。 宮中殿內,王弘毅批完了禦案上摺子,還有最後一份時,一個內侍捧著一個紅木盤子進來,上面擺放著一隻精緻的匣子,貼著封條,這是並州送來的摺子。 王弘毅看了一眼,問:“是並州送來的?” “回皇上,是並州十萬火急送來。”小內侍回的說著。 “放到案几上吧。”王弘毅頭也不抬,手繼續寫著說著。 “諾。”內侍得令,將匣子放置在案几上,退了下去。 王弘毅批完,籲了一口氣,取過匣子看了看,隨後將封條一下撕開。 匣子打開,取出裡面摺子,王弘毅呼了口氣將摺子展開觀看。 面色平靜將內容看完,已是一會,定了定神,又將內容看了一遍,確定所看內容無誤才面露笑容。 “你出去請張攸之過來!”王弘毅吩咐的說著。 站在內侍忙應了聲,急急的出去了。 王弘毅瞥了一眼,起身踱了兩步,就出了殿,殿門二個侍衛“啪”的行禮,擺了擺手,讓他們起來,就望著遠處。 宮內繁花似錦,不遠處的花簇,隱隱有香氣傳來,使人精神一震,但王弘毅不是看這個,只是眯著眼。 只見濃郁的明黃色的氣運中,原本存在的一絲絲紅色漸漸消去,有著完全變成明黃的預兆了。 片刻,見內侍領著一人行過來,王弘毅才轉身進了大殿。 “臣張攸之,見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進了內殿,張攸之行著跪拜禮。 王弘毅令起身,讓內侍為張攸之備了座位,將並州送來的摺子,遞給了張攸之。 “皇上,這是……” “並州送來的軍報,可喜事一件,你看了自會明白。”王弘毅微笑的說著。 並州? 張攸之目光一凝,猜著了,卻還是接過摺子認真看著。 在這份摺子上大將軍樊流海稟報了戰鬥結果。 夜襲胡營,十萬胡營崩潰,俘虜兩萬,殺二萬,這些就是天大的捷報,而汗國大汗死亡的事,更絕對算是一件大喜事。 “恭喜皇上,恭喜皇上,胡汗真的身隕的話,那草原上再無可對抗成朝之人矣!”張攸之看了再也坐不住,起身伏著叩拜說著。 王弘毅滿臉喜色,擺手:“你起來說話……胡人中惟有二人,朕一直忌憚。” “首先就是忽爾博,此人威信重,又有謀略,在胡人中一直聲望很高,此人一死,朕頓時就覺得身上一鬆。” “還有就是這胡人大汗了,他雖年事已高,但征戰多年,草原上頗有威嚴,此人不除後患無窮。本以為要除此人還要多費一番周折,不想這一次會身隕在並州……” 對此人王弘毅也是有些唏噓。 他是知道此人出身,由卑賤一步步爬至高位,平定叛亂一統草原,要是沒有自己這一變數,此人至少會平定北方。 而吳興宗,前世雖沒有聽聞,但根據現在氣運來看,怕亦是一條龍。 因自己改變天下,此人成為了大成的臣子,他的運數有所改變,但還是潛龍之格,對上黑龍時,仿佛冥冥中自有著定數一樣,本來逆轉的命運在某一點又碰撞在一起。 殺忽爾博,逼死大汗,這人真是了得。 “皇上,草原已不足為患,派兵長驅直入就可收復此地,為大成再添一塊疆土……”見情況大好,張攸之又起了這念頭。 皇上並不想將草原納入版圖,張攸之卻一直有著這樣心思,自不會輕易死心。 王弘毅說著:“不,張卿,此事,朕早有決斷。” “可控制的地區,割給大成養馬地,這當然可行,並且必須,但草原深處,朕按八旗制,將胡人分化成八部,在草原上分區治理,一旗設一汗!” “一旗設一汗,這樣豈不是縱容了他們不臣之心?先燕的藩鎮之亂就是例子。還請皇上三思。”張攸之有些不贊同的勸的說著。 “愛卿說的嚴重了。朕這樣決定,也是因著此地實不適於朝廷管理。草原地域廣闊,但地處偏僻,又不適合種植糧食,只有著草地放牧著牛羊。” “草原民族繁多,牧民部落不固一地,隨時遷移。這樣地方管理起來,何其之難?就算是派人將這裡治理出來,到時候便宜了誰,還不好說。”對張攸之,王弘毅向來是厚待和深信,不過這時還有些不耐。 這事是早就定的國策。 王弘毅設八旗,分封八汗,為的是令草原勢力零散不能一統,八旗旗主都是汗,自是不會居於人下,那再扭不出一條繩來。 讓他們互相轄制,平衡勢力,互相削弱實力,比朝廷直接控制方便許多,朝廷只需名義上統轄著此地,對八旗旗主有著任免權,並且能把指定的耕牛收上來,別的事根本不必去多加理會。 見皇帝根本不打算改變主意,張攸之不禁歎了口氣,不再勸說。 “八旗旗主,巴魯是一支,幽州押來的三子必格也是一支,別的六人要篩選一番,每支五千人,這樣吧,將歸降胡人將領名單列出一份來,選出餘下六人,下得旨意,讓他們各自回去攻略就是。” “我軍固守並州,令吳興宗集中騎兵二萬監督戰事,並且根據條件給予一定支援,等打下後,令八汗入朝晉見朕,朕給予冊封承認。” 按草原的版圖,王弘毅劃分了八塊,每一塊歸一旗治理,這八塊地方,無一例外都是畫了個餅。 就是說想要得到,需要這八旗自己去奪,自己去搶,而大成朝給予承認,給予援助,並且監督戰事。 草原經過統一戰爭,內亂,人口已經衰退四成以上。 現在又進行這次八旗之戰,再打下去,還要死上一二成,並且彼此之間結下仇恨。 不用一兵一卒,不勞師動眾,就可讓草原再次衰退,這就是王弘毅的旨意。 下一步,就是殖民傾銷和掠奪了。 |
第三百三十五章 分割(上) 大成宏武二年.八月 天才亮,城門才開,就早早商家店家開門,而小販搭起席棚,車馬如龍,旅客似蟻,帶著連綿的吆喝。 時到中午,一個道人慢慢踱著,到了一處街道,見這種繁華,住了步打量,真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這人就是通玄,此時口中喃喃說著:「轉眼之間,天下太平了……」 「這不是通玄道長?」突有人上前說著,打個拱手。 通玄看去,這人三十歲,穿著普通的外衣,只是卻有著氣運,並非普通人,怔了一下,通玄想起這是柴正信,是薛遠的親戚,幾年沒有見,也是官身了。 笑的說著:「原來是你,記得上次還在薛府見到你,現在不一樣了。」 柴正信伸出拇指,說:「道長就是不凡,一眼看穿,不怕你笑,我跟著薛大人,先得了吏身,幾年下來,也積官到了八品……請,薛大人正巧出來,一起去。」 通玄跟過來,果見遠處一個中年人,穿著普通,臉色清癯,正是薛遠。 薛遠微微一笑,打個拱:「原來是道長。」 通玄略一躬身,說:「才回金陵,您不是外任了,現在調回京了?」 「沒有,只是皇上有旨,要論爵了,朝廷召我們回來。」薛遠有些沉悶的說著:「別人也罷了,我是愧不敢當啊!」 說著自嘲一笑。 「哦?」通玄渾身一顫,盯了一眼薛遠,心中就起了波瀾,面上卻淡淡一笑,說:「天下太平,論功賜爵,這是開國盛事。」 柴正信說著:「不早了,這家酒店不錯,你們兩位覺得怎麼樣?」 薛遠就說著:「不錯,進去坐坐!」 前面一家酒店。三層樓,樓下熱鬧。上樓見屏風相隔雅座。點了菜,就一起入座了。薛遠知道通玄有著官身。問著:「聽說你也外派了,現在回來?」 咒禁司五品,現在通玄正六品,領受俸祿和淡黃氣運,說著:「是,才辦差回來!」 說罷舉杯勸飲,此刻遊船連綿,車馬如龍,旅客似蟻。半點也看不見亂世的味道,三人不一時就酒酣耳熱。 薛遠嘆的說著:「轉眼就是一片繁華了,聽說幽州已平,現在就是草原餘波未平,沒有盡享太平,不過今年選秀,又進行了。」 王弘毅登基二年,但算上稱王,有五六年,天下在今年平定,哪怕還有草原紛亂,可中原向來不把草原歸納到自己疆土,在天下人眼中,大成已經統一天下。 通玄微微一笑,仔細觀看著薛遠氣運,卻見兩股青運混淆,又並非一處,心知這人會有侯伯之爵,笑的說著:「草原哪敵天威,必可掃平。」 卻也不說已經掃平的事。 頓了一頓,又說著:「選秀之事,有關國統,繁衍宗室,本是應當,而且大部分都是充為女官,到了年紀都會放出。」 大燕衰退後幾朝皇帝,有皇帝之名,沒有皇帝威嚴,各地藩鎮諸侯早就將國家架空,彼此戰爭不斷。 王弘毅得了天下,各地各世家紛紛向朝廷示好。 而示好方法之一,就是配合著選秀,選拔合適女兒參與。 皇帝有嫡妻嫡子,皇后冊封手握鳳印,早早入宮的妃子位列貴妃和瑾妃,別的妃嬪,雖數量不算少,可位份不高,四正妃之位空缺大半,這樣的情況讓一些人有喜有憂。 暗地裡,有不少世家勛貴為此事奔波著。 薛遠卻嘆的說著:「我有一女,十二歲,正合著入選年紀,卻不知應去不應去。」 通玄聽了,勸的說著:「這是朝廷法度,大人是從龍老臣,還是不宜違抗,再說此時皇上不在金陵,由皇后處理,更不宜在此時。」 薛遠聽了,默默點頭。 新朝初建,新帝登基兩年,後宮中雖選入一些少女,多是宮人,妃嬪並不多,皇帝子嗣也只是寥寥幾個。 因國事逐漸安穩,為穩人心,太后舉辦選秀,挑選才貌雙全、德言容工俱佳的尚未婚配少女入宮,充實掖庭,為皇家開枝散葉。 因著皇帝不在金陵,選秀只會進行初選復選,最後人選由皇帝決定,因凡是官宦世家有著適齡女子,莫不翹首以待,以盼可以一朝入選光耀門楣。 這些女兒自幼被家人嬌養,為著有一日聯姻時為家族謀得利益。 瑾妃素兒淺藍色宮衣裙,配飾中規中矩,看前面宮殿到了,吩咐宮人內侍停下,讓內侍向裡面傳報。 片刻,被召入宮殿。 這一天是復選時,秀女被送入宮來,當著皇后、貴妃、瑾妃的面,展示自己才藝,入選者被登記在冊,由皇帝最後來選擇,不入選者,可選擇擔任女官,或者回家。 「妹妹來了,快入座吧!」皇后坐在正中位置,貴妃趙氏坐在一側,在皇后另一側的座位是空置著,應是給她留著。 素兒向著皇后、貴妃依次行過禮,被讓到空座坐下。 隨後皇后對一個太監點了下頭,太監立刻走出去,喊:「唱名!」 一隊被唱名的秀女進入了殿中,等著皇后檢閱,眾秀女按著教的禮儀,向上面三人行著跪拜禮,起身站至一排,無人問話時,垂手靜待。 一時間,氣氛沉寂下來。 不知皇后和貴妃是以什麼心情看待這些秀女,瑾妃的眼中波瀾不動。 她端坐在上面,臉上帶著恬淡的笑容,目光掃向下面這一排秀女,這些秀女個個都穿著宮衣,這夏天宮衣很薄,透出大片肌膚,露出了搖曳婆娑的動人身姿。 這些大半是十二歲到十五歲之間的少女,或嫵媚、或嬌憨、或冷艷、或聖潔,千姿百態,令人嘆為觀止。 能到這裡,容顏都不差,瑾妃也不是看誰漂亮,以她的修為,自能看出她們中,誰身上帶著可躍龍庭的貴氣。誰身上只是略帶貴氣。 這些貴氣在別處很重要,但皇帝是造命之主。本身又有玄妙。因此並不會起作用,而且今日主持選秀是皇后。皇后不問。瑾妃自不會隨意開口,更不想插手。 正宮娘娘也有著屬於自己的無奈。 眼前的這場選秀,瑾妃自然看出,這是為了安穩政局,多幾個女子充入後宮,能安撫了那些敬畏朝廷的諸侯世家,平衡了人心。 皇后面色如常的看過,視線停在一抹俏麗身影上:「你抬起頭來!」 瑾妃的目光掃過去,容顏上。此女只算是這些少女中的中上之姿,清麗中帶著出塵氣,一雙眼眸更彷彿會說話一樣。 皇后溫言問:「你是誰家的女兒?」 此女上前兩步,行禮:「回皇后的話,臣女徐娟,家父青石郡太守徐茂!」 皇后點點頭,笑說:「原來是徐太守之女,聽聞青石郡人傑地靈,倒長的伶俐。」 徐娟忙向上謝了,皇后問了幾句,讓徐娟退下了。 而幾個秀女,皇后也各自詢問了姓名,讓她們展示才藝,無非是琴畫女紅,後宮女子見的多了,不過是走一個過場。 後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美麗又有些才藝的少女了。 皇后端坐在高位上,時不時的問上幾句,看著一撥又一撥的美貌少女進進出出,面上看不出異樣的表情。 到最後一撥秀女退出去,皇后面上現出一絲疲倦,殿內雖有冰,可夏天炎熱,卻還是使人疲倦,看看貴妃和瑾妃,皇后難得的嘆了口氣,打起精神問:「兩位看了些秀女,可有什麼有眼緣的?」 其實,這不過是一問罷了,和二人有些關係的人也可以藉著這機會選上。 可貴妃和瑾妃本沒有家族,這事也不摻合,都說:「看著都好,由皇后定奪就是。」 皇后命太監將名冊取來,在一些少女名字上圈了個圈,吩咐將這些少女的名字、出身、家族記錄在冊,等著皇帝歸來,再做定奪。 入選者,包括徐娟在內,一共三十六人,是地方世家和官員的女兒。 宮殿退出來後,瑾妃回轉了自己的宮殿。 所在宮殿,有上千翠竹遮映,入門是曲折走廊,院中又有花卉,並有泉水尺許,繞竹林盤旋宮殿,最是清幽不過。 一進去,只見上面五間連綿精舍,陪著中間一殿,四面走廊,綠籐爬壁,清雅異常,女官就迎了上來:「娘娘,臣剛剛做了些冰梅汁,您可要用些?」 「端上一些,天氣實有些酷熱,你們也各自飲上一些!」素兒笑的說著,聽了這話,周圍幾人都是謝恩。 這冰在夏時是稀罕用品,在宮中只有著太后、皇帝、妃嬪才有,而給多少也是要按著品級來,謹妃雖不是正妃,待遇卻按照四正妃來。 她們這樣女官和宮人,除非賞賜,哪裡能吃到冰? 時間長了,這些女官和宮人,也習慣了,這裡雖侍奉少了些,卻也舒服適意,沒有太多鬥爭。 下面宮人動作很快,過一會瑾妃的手上捧著一小碗,慢慢抿了一口,味道還不錯,但就在這時,突然之間,「轟」的一聲,讓她全身一震。 瑾妃嚯然而起,親自挑簾出外,只見沉沉一線濃雲如墨,翻滾著,隱隱間雷聲。 凝看了片刻,她說著:「本宮要歇息一會,你們先退下吧。有事本宮自會喚你們進來。」 「是!」眾人退了出去。 此時漫天濃雲,雷聲中,「啪」的一聲,雨點掃落下來,整個宮院,變得晦暗,見四下無人,素兒凝看北方,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天生異變,黑龍隕落?」 |
易鼎第三百三十四章隕落(下) 上萬人走得十分艱難,周圍沒有看見水,黑云自北處擁過來,遮了半個天,突然之間,遠處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發出巨響。 接著,噼哩啪啦落下冰雹。 “怎么回事,這時還有冰雹?” “快,拉住馬!”話音未落,有馬被冰雹砸得嘶一聲,要掙脫人的控制,不過這些人雖然又餓又疲倦,但終是草原健兒,控制的住,沒有造成大騷冇亂。 冰雹下了一陣,又下著雨,雖是夏rì,被風一吹,透心刺骨冷。 塞巴凍得嘴唇烏青,卻見得大汗被數十親兵遮著,一時還打不進去。 “塞巴大人,下雨了怎么辦?” “塞巴大人,咱們淋雨也便淋了,大汗身子虛弱,可萬不能再受了寒!” “說這些有什么用,搜索一下帳篷!” 雖說出來的時非常倉促,但上萬人中,總有人帶上帳篷,塞巴怒著:“還不給大汗搭上帳篷?還有,這里尋不到避雨之處,也要停止行軍,要下大雨了,不能再冒雨行軍了。” 眼下十萬大軍四散奔逃,沿路上到處都是,這樣情況下,這股軍隊漢人一時也不會尋到,誰能想到昔rì英勇無畏的汗國騎兵會潰敗如此呢? 帳篷還是能找到,雖舊了一點,但是誰也不會在這時計較,帳篷搭建完畢,讓大汗躺了進去。 “大汗可醒來過?”身材魁梧千戶艾彥這時走過來,沙啞著聲音問。 塞巴臉色沉郁:“半rì前又昏過去,到現在還沒有醒來,都怪我……” “塞巴大人,你不必自責,不戰而退是我們一同決定,不是你一人的事,要是大汗怪罪下來,我們一起承擔!”艾彥安慰的說著。 塞巴苦笑的說著:“現在不是這事,現在情況,要大汗好起來才行,要是大汗能好起來,別說是怪我膽小怯弱,就是讓我付出性命,我也甘愿!” “會的……”艾彥說著,抬頭看了看天,皺眉說著:“塞巴,要下大雨了!” 不用艾彥說,塞巴也知道下大雨了,雨點轉大,大滴的雨噼里啪啦的砸落下來,形成著一個雨水的世界。 “我去看看大汗,你去督查全軍!”塞巴說著。 艾彥點了點頭:“你放心吧!” 塞巴向大汗歇息的帳篷而去,舊式的帳篷,原本屬于一個百夫長,現在是大汗的居所,里面有兩條長毯子搭在上面,大汗橫躺著,身下也鋪著一條hòuhòu的毯子。,,。 有幾十個親兵或站或坐,見塞巴走過來都站著行禮。 “塞巴大人……” 搖手止住了他們,塞巴走到大汗前面,查看了一下,只見大汗仰躺著,這時臉色和蠟一樣難看,呼吸也不勻稱。 塞巴見此,心中一緊,一種不祥預感浮現。 隨后他站起身,招呼其中一人,離的不算近,不會打擾了大汗休息,他問:“大汗可醒來過?” “塞巴大人,大汗一路上都沒有醒來過。”這親兵垂手回答著。 得到這樣的回答,塞巴心情又沉重了幾分。 自中途大汗醒來,聽說他們幾次失去戰機不戰而逃,又昏迷過去,到現在,還沒有醒來過,這讓塞巴十分愧疚。 雖然理智告訴自己,在那種情況,不退的話,就會被漢軍包了餃子,塞巴還是覺得,要不是自己當時只顧著逃亡,大汗不會這樣氣憤。 “大汗……”走到大汗前,塞巴的臉上露出悲切表情。 這時風吹響,吹的人面頰生疼,外面夾雜著小塊冰雹的大雨,馬都受了驚嘶鳴不止。 塞巴坐在大汗前的一張臨時的板凳上,沉思著。 三年前草原集數十萬騎,如rì中天,無堅不摧,現在卻兵敗如山倒,這其中變化的太快了,讓他實在難以接受。 “唔……”一絲虛弱的聲音響起,雖非常微弱,但塞巴驚醒看向大汗,果昏迷著的大汗,這時勉強睜開眼來。 大汗睜一眼睛,眼猜緩慢的搜尋著四周,見到塞巴時閃了一下,枯瘦胳膊一動,塞巴連忙上前。 “大汗!你醒了!” “大汗!”艾彥見狀急走過來。 大汗喘息著,看著他們,好一會才勉強開口,不過,聲音太過小了,塞巴和艾彥都沒能聽的清楚。 “大汗,您說什么?”塞巴見他翕動嘴唇,立刻彎下腰,把耳朵附過去傾聽著,又吩咐說著:“把老參取來,讓大汗含著。” 片刻,塞巴直起身,臉色蒼白。 “大汗說了什么?”艾彥看看躺著的大汗,又看看塞巴,問著。 塞巴沉默了一下:“大汗要見諸將,讓百戶以上的人都到這里來。” 大汗要安排后事? 這是艾彥第一反應,不過眼下不容他多想,艾彥說著:“你在這里守著大汗,我去找他們。” 塞巴點點頭,艾彥走了出去,發出了命令,不過由于千戶百戶,都在附近避雨,因此沒有多少時間,艾彥帶著上百人冒雨老進來。 百戶都留在外面,而千戶都進去。 “大汗醒了?”領著一人,走進來就問,目光投向塞巴,顯是在問他,這人就是現在唯一的萬戶蘇赫巴魯。 “是,大汗吩咐我叫你們過來,大汗有話對你們講。” 塞巴給他們讓開位置,讓他們可以看到躺著的大汗,親兵這時扶起大汗,靠坐著面向眾將,也許是由于老參,大汗此時臉上泛起潮紅,顯的精神多了。 “你們……來了……”大汗說著,剛才幾乎聽不到的聲音相比,此時聲音清晰洪亮。 熟悉內情的塞巴和艾彥,都不禁皺了下眉,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不過別的大將見狀,卻是十分欣喜。 “大汗!你總算是醒了!我們一直擔心著你的身子,你可感覺好些了?”萬戶蘇赫巴魯這時緊走兩步說著:“大汗,我們現在還要你領著我們殺回去呢!” “蘇赫巴魯……”大汗喘息了一會,說:“塞己…還有……艾彥……你們都聽著川 被點名的三人認真等著大汗說下去。 “要是……我回歸長生天,…懷辦…送我回……草原……” “大汗!”蘇赫巴魯忍不住叫出聲。 “你們……”大汗卻沒有理會他,掃過各個千戶:“…忽爾博sǐ了,巴魯反了,必格不行,你們回去就擁立德臺吉為汗,守著草原,恢復實力……不要現在和漢人爭戰。” 這時各個千戶,都是大汗嫡系,聽了這話,立刻忍著淚叩拜:“是!” 德臺吉是現在最年長的兒子,才六歲,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見眾千戶奉命,大汗露出一絲微笑,雖損失慘重,但是只要本部嫡系主力不滅,還能勉強保持著汗位,別的事,就只有等著德臺吉長大后再說了。 說到這里,大汗眼中黯淡下來。 臉色漸漸轉色變得灰白,手和腳在輕輕抽搐顫抖,大汗卻也不理會,露出回憶神色:“要是能回到……卡多河有多好”…草原……雄鷹在飛翔……悠揚的歌聲……你們聽……他們在唱著……雄鷹亦…翱翔于空……翱翔……于……空……” 兩鬢皆白的大汗,靠在親兵身上,兩眼微微睜著,仿佛是在望著遠處的蔚藍天空,仿佛真的聽到了草原歌謠…… “大汗……大汗!”漸漸響起來的哭聲,在帳篷內響成一片。 塞巴悲切走上去,輕輕將大汗微睜的雙眸合上,隨后退后幾步,跪倒在大汗尸體前,痛哭起來。 仿佛是天在這一刻塌了口樣,所有大將都迷茫了。 接下來,他們怎么辦? 是繼續回到草原,還是返回作戰。 “你們有什么打算?是否跟隨我去向漢人復仇!”不等塞巴說什么,萬戶蘇赫巴魯站起身向著眾人說著。 目光掃過蘇赫巴魯,塞巴冷笑,現在就要奪權了? 蘇赫巴魯雖是萬戶,但實際上并沒有控制多少兵權,這里可是大汗的嫡系軍隊,是維持汗位的根本。 塞巴站出來,說:“我要送大汗回草原。” “你呢,艾彥?你們都千戶,總不能個個怕sǐ吧?”蘇赫巴魯紅了眼,咄咄逼人的問著,這一下,不僅塞巴臉色一變,連艾彥也陰沉下臉來。 塞巴冷冷的說著:“大汗剛剛歸去,你就要違背大汗的命令?” “大汗是想讓我們活著回去,這是大汗的仁慈,可我們難道真的如此貪生怕sǐ?塞巴,你送大汗回去,這事我不反對,但別的人,要是也要逃回去,我可看不起!” “我們忍辱負重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保護大汗回到草原?現在大汗魂歸長生天,會在天上繼續庇佑我們,既這樣,我們還逃什么?難道真如漢人所說,被他們打破了膽,連一戰皆不敢了?”蘇赫巴魯站在帳內,對著帳內千戶,和帳外百戶高聲喊著,頓時就引起一陣騷動。 塞巴突然之間獰笑一聲,猛的拔出刀,不由分說,就自后面猛的一刺,只聽“噗”一聲,長刀早直透進去,自前面露出血淋淋的刀尖…… 蘇赫巴魯慘叫一聲,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本想趁著大汗去了,自己在場官位最高,控制上萬鐵騎,不想塞巴立刻在帳內下毒手,當著眾多千戶百戶的面殺人。 塞巴猛的拔出,鮮血飛濺,蘇赫巴魯再慘叫一聲,頓時氣絕。 “大汗靈前,還有不奉令么?”塞巴獰笑著持刀而立,問著,良久見千戶百戶都無人答應,漸漸氣平,說著:“現在最要緊的事,是回軍擁戴著德臺吉登上汗位,再整頓部落和軍隊,只要德臺吉長大了,我們還能和漢人爭戰!” 這時,千戶百戶,一時拜下:“是!” |
第三百三十四章隕落(上) 隱隱喊殺聲潮水一樣傳來,火光照耀著,在火光中不時有著手火雷丟下。 “轟!轟!”火光中,看見緊張而嫻熟的騎兵,將手火雷丟下。 嚴格的說,手火雷的威力不大,但炸開后,血肉肢冇體飛出又跌下,而且巨大的聲響,到處的煙火,頓時就使洶涌澎湃的人潮卷起慘烈的喧囂聲,第一次遇到漢人夜襲,又是巨大的聲雷,使他們驚慌失措。 劈啪的煙火繚繞著燃冇燒起來,混合著汗水、燒臭尸體味道,充斥戰場上。 “殺!”隱隱可見大將左右擁簇著鼓舞指揮,親率撕殺。 “轟轟轟!”不時有手火雷炸開,煙氣氤籬,營地一片慘呼狼藉,混亂出來。 城墻上,樊流海目瞪口呆,持著千里鏡望著,喃喃的說:“真讓他給辦到了,大破敵軍十萬,真福將也!” 吳興宗的心思,樊流海當然知道。 眼見天下平定,只剩下胡人可以剿殺,不趁著最后時機搏上一番,一切都塵埃落定,再想找機遇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這是個立功的機會! 而樊流海也愿意把這機會給他,不過預料胡營有著防備,吳興宗最多是趁機騷擾一下,殺個幾百就算勝利了。 不想一路破營,先沖破防線,隨后又卷席全營,胡兵反應很是遲鈍混亂,簡直是軍心渙散的樣子,在大軍進攻的同時,放火、造謠,胡營頓時亂成了一團。 目瞪口呆之余,樊流海大聲命令著:“來人,快,立刻起兵,共擊之!”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樊流海立刻發出號令。 頓時號角聲起還沒有睡覺的軍隊都立刻起拔,宛然一條鐵流沖了上去,繼續擴大戰果,而預備役都起營。 海潮一樣的軍隊撲了上去后,夜色徹底混亂了,殺聲四起。 一個時辰后,胡營狼藉不堪。 “胡人大汗下落不明,吳將軍帶人去追擊他們了?”殘破的營地里有著火苗竄動著,而縷縷的黑煙隨風輕輕的搖曳。 樊流海身著明甲,巡視了一圈已成廢墟的營地四周,面容嚴肅的問著眼前稟報的人。 吳興宗專門留下來講述此事的一將,忙拱手回著:“大將軍,事情正是如此!吳將軍已親率兵馬前去追擊汗王,因需有人向大將軍稟明此事,特派我在這里等候大將軍!” 樊流海聽完,點了點頭又望向四周,頗有些感慨。 大軍趕到時,胡人亂成了一團見城中大軍趕來,胡人都四散逃開,讓樊流海也不得不感慨,昔日頗有鐵騎之師的胡人,竟如此不堪一擊。 “真是想不到,胡人潰敗如斯……”張玉、李亭你二人帶人清掃戰場,徐友諒,你帶人將俘虜看管起來,登記入冊,這俘虜,我自有用處,對他們……要嚴加看管,務必不能讓有品級的胡人蒙混過關。”樊流海吩咐的說著。 這次襲擊,殺傷不過萬人,俘虜也不過一萬六千原本應該至少有九萬人,這樣折損至少也要有六萬,卻四下策馬逃亡了。 在身后立刻出來三員領,齊齊拱手。 “末將明白!”得到命令的三人應著,對大將軍的命令,他們沒什么反對。 皇上旨意有意建胡人八旗制,收編胡人以胡制胡。 而后,在并州城的時候,大將軍就已吩咐,捉到胡人俘虜愿意歸順的編入八旗,不必斬殺。 這一萬六千俘虜都是放下兵器投降,要是編入八旗就是第二旗第三旗了,他們雖對胡人很有些成見卻依舊遵從了大將軍的命令。 樊流海又看向了面前向自己稟報諸事的一將,吩咐:“張京,既吳將軍吩咐你留下來,你在此配合他們三人,不得有誤!” “末將明白!”這將立刻應著。 樊流海簡單交代了幾句后,立刻親率著軍隊,順著胡人潰敗的方向,追了下去。 “大汗,您喝些水吧!”距離著關城一百里一處地方,地處偏僻,離著官道不近,附近樹林甚多,哪怕平時白天從這里經過,也會令人毛骨悚然,這邊少有人來。 而保護著大汗狂奔了不知多久的胡軍,這時不得不在這處偏僻處歇息了下來。 被人保護著的大汗,此時剛剛清醒過來,臉色潮紅,和面色蒼白比起來,這時的面色更讓人擔心了。 千戶塞巴忙將手里的水囊遞了過去。 此時的大汗沒穿著盔甲,因是在半昏迷狀態下被忠心的手下塞巴抱上馬背,同騎一匹馬逃了出來,到現在身體也還是虛弱著,穿著寬松的袍子散著發,很是狼狽。 因藥效發揮的原因,在兵敗后的逃亡路上大汗清醒過來一次,可在知道大營被破后,頓時一口血吐出來。 這時再一次醒來,說話都費力,半躺在毯子上,對著塞巴遞過來的水囊只是勉強喝了兩口,搖搖頭不再喝了。 低聲問著:“塞巳,我們還有多少人?” “大汗,還有二萬!” 大營崩潰,九萬大軍頓時分崩離析,跟著的人,只剩下兩萬人了。 “二萬!”大汗激烈喘息著,一時一口氣喘不上來。 氣氛一時壓抑,哪們是塞巴都不知道說些什么來安慰大汗。 這樣狼狽的逃亡實在是太難看了。 大汗昏睡過去,狼狽的大將,才沉默的圍坐在一起,商量著。 臨時在此地歇息,周圍的士兵都匆忙的吃著隨身帶的干糧,喝著水,喂著戰馬,可能用不了多久,他們還要繼續趕路,都盡量抓緊時間來休息。 此地不可久留,還是回到勢力范圍內,再做打算。 “諸位大人,接下來,我們怎樣做,有無機會挽回局勢?”塞巴作為千戶里最有威信的一人,身冇份比喻萬戶,率先打破僵局,問著。 “塞巴大人,眼下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能保護著大汗平安回到草原,已是長生天庇佑了,難道還有機會將漢人打退么?” 接過塞巴話茬的也是一位千戶,年齡比塞巴還大上一些,因一直以來并不是最受大汗器重,并不如塞巴有著威信。但他也是千戶,說出的話讓眾人都沉默下來。 氣”你說的不錯,現在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平安的將大汗護送回草原,如果大汗……”塞巴掃看眾人,眸子浮現出一絲失望,打消了反撲的想法,沉默一會,嘆了口氣說著。 這些人都是大汗嫡系,但實際上背景反而小,保護大汗不利的話,不僅自己難逃一死,連家人也逃脫不了被充做奴冇隸的命運。 “報!”就在沉默著時,一匹快馬突然從遠處急馳而來。 “是剛才派出去的崗哨,莫非有追兵趕到了?”看到那人的穿戴和急馳而來,塞巴猛地站起身來。 眾將見狀,也微微站起身,手都扶到了腰刀刀柄之上。 “出了何事?”大汗昏睡,負責諸多事宜的自然就是這些大將了,而塞巴作為代表,是他出口詢問,并且這士兵還是他派出去巡邏的士兵。 “啟稟千戶!南面發現漢人軍隊,向這里飛快行來,都是騎兵,估計有七千人以上!”士兵從馬上跳下來,跪倒在幾人面前飛快稟報。 “七千人……”塞巴沉默了下,問周圍的幾將:“他們人數少于我們……” 意思是詢問著被發現行蹤,是否迎戰。 往日時,莫說只是七千漢軍,便是七萬,這些胡將也是不懼,可眼下,眾將面面相覷,卻都是遲疑。 “塞巴大人,我是不懼與漢人再次交鋒,可大命……” “是啊,塞巴大人,漢人可以以后打,大汗身體卻撐不住了,再出了什么事,我們就是有幾條命也不能償還啊!” “塞巴大人,還是撤吧!” 塞巴不算英俊的臉上,扭曲了一下,眸子深深失望,卻不得不吩咐說:“吩咐下去,立刻起拔!” 兩萬人就這樣倉促離開,繼續逃亡。 這樣不戰而退,直接導致胡人的士氣越發的低落下去。 大汗的身體,時好時壞,在逃亡時,有時會醒過來,但有時又會昏睡過去,這讓塞巴的心情也是十分惡劣。 塞巴知道,大汗在半路醒來時,聽說自己放棄了一個反攻機會,對自己很不滿意。 但這支隊伍,有一個萬戶,十來個千戶,這些人有著大半萌生了退意,要是大汗還能主事,那自是能壓住這些人,在恰當的時候給予漢人回擊,但眼下大汗身體明顯是撐不住了,哪怕是為了大汗著想,也要盡快的趕回部落。 “大將軍,剛剛接到吳將軍傳來的軍報,追上了尾巴,殺敵一千五百,又俘虜胡人五百人!” 樊流海正率領著大軍追殺著潰敗的胡人,吳興宗派回了士兵回報了前面的消息。 “五百俘虜?”樊流海聞聽,很是高興。 前面俘虜的一萬六千胡人,押了回去,處理得當,編入第三旗是正好。 而且沿路有俘虜,說明胡人已經崩潰。 樊流海立刻吩咐一個校尉:“你去看管這些胡人俘虜,其中有不愿意歸順的,立刻就地斬殺。” 這校尉立刻應著。 樊流海看了一眼后面三千軍,吩咐:“追,追上去,抓著那個大汗!” “諾!”后面大將大聲喊著,這可是不世大功。 |
第十卷 定鼎江山大 第三百三十三章 崩解(下) 並州,關城 “啪啪啪啪!”一齊射擊,噴射出了火光與煙霧。 不過胡兵也不是赤裸上陣,奪取了幽州後,雷霆車沒有學到,但普通的盾撞車都學到了,這時前部與上都有厚實的木板遮護,木板上還鋪著厚厚的皮革棉被,舜鄉堡的新式火銃雖然彈丸飛濺,被打死的卻不多。 一將見此,喝著:“滾石!” 城上石塊拋下,命中著敵車,幾乎同時,胡人彎弓射箭,直射而上。 城上城下,都傳來一片慘叫,石塊砸下,有人就被砸死,而胡人射的又狠又毒,牆上也有人中箭而死。 “預備,射!”車子開到了城下,這時由於角度問題,胡人就暴露了。 “啪啪啪啪!”一齊射擊,噴射出了火光與煙霧,大批胡人慘叫著,在地上打著滾,空氣中的血腥味,又濃了不少。 城上城下不時傳來慘叫聲,戰鬥還算非常激烈,卻同樣製造出大批死亡。 “勇士傷亡很大!”一個千戶穿著重甲,左右有著親兵護衛下,看著戰鬥,在失去了大量漢蟻(就是百姓)和漢附軍後,攻城的損失就落在了胡人自己身上,只是幾天,自己一個千人隊,就折了二百多人,其中精銳就死了八十餘人,並且還有多個十夫長,一個百夫長陣亡,損失慘重,這可都是部落的種子啊! 就在這時,收兵的號角響起,頓時這千戶連忙發出命令,令軍隊撤了下來。 看著胡軍撤退,城上一片歡呼,又打退了胡人一次進攻。 大軍進退自有法度,折損也不算很多,這當然無妨,但是就在胡兵退回營地時,一人臉色蒼白,憤憤將急報扔在地上,喃喃的說著:“事不可為矣!” 這人是千戶塞巴,是胡人中少有文武全才,精通漢文,能詩善畫,擅長山水畫在本來歷史中,他是將草原汗制轉化成帝制的關鍵人物。 但是這時,冷汗滲出,在帳內呆立許久,被他掀開的帳門,被風吹著響,夾雜著遠處血腥味。 此時山暮斜陽,這人呆立很久,終還是把急報拿起來,向著大汗金帳而去。 進了帳內,只見帳內有人,只是暗著,一時瞧不清楚,定一定神適應了光線,見大汗躺在了鋪的床上,瘦的和乾柴一樣。 原本英武的大汗,在四子陣亡,長子叛離,大業無望的打擊下,變成了這樣,不由隱含著痛苦叫一聲:“大汗……。” 喊了一聲,熱淚奪眶而出,撲一聲跪了下去,一條漢子竟然號陶大哭。 大汗這時清醒,笑著:“你怎麼了?你怎麼會這樣……,起來吧!” 塞巴聽了,心裡更痛苦,兩手發抖將急報送上,叩拜說著:“大汗,幽州失守,伊勒德戰死,角卡和古泰非奉命令,就自行撤退回草原。” 大汗聽了,腦就“轟”一聲,原本半躺在床上,突半坐起來,問著:“必格呢?” 大汗現在有五個兒子,可是成年的兒子只有三個,長子巴魯反了,四子忽爾博戰死,三子必格受封萬戶,通領幽州。 雖說必格出身漢人女子,略顯文弱,不被大汗所喜,但是現在他是唯一的成年兒子,意義非常重大一一草原總不會捧著只有四五歲的小孩登基! 大汗說了這句,氣喘難奈,頹然倒在床上,塞巴跪在大汗臥榻前,痛苦的說著:“大汗,角卡和古泰擅自撤退回草原,導致必格殿下被圍,被漢人俘虜了,聽說要押向漢人的洛陽。” 聽了這話,獲知這消息大汗,胸口猛一陣發悶。 “幽州……,必格…。”手顫抖著,五指忽收攏,將急報緊緊抓於掌心,與此同時胸口的憋悶,讓他身子一晃,直接歪倒在座椅上。 “大汗!” “大汗!” “快叫醫師!” 頓時大帳內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在這一刻陷入了恐慌,在這種時候,大汗出了問題,他們這些人豈不是砧板上的魚肉? 見這情況,塞巴喝著:“慌什麼?來人,從現在起,將金帳封了,侍衛禁錮這裡人,大汗沒有醒來,不准出入,還有,立刻派人去請醫師。” 有人決斷,頓時整個帳內就安定了下來,立刻封鎖了大帳附近,沒有讓大汗昏迷的消息立刻傳出去。 片刻後,一個醫師進來,見這情況,就覺得心中猛一顫,連忙上前診斷,診斷之後,臉色變的十分難看。 “大汗情況怎麼樣?”圍聚過來的人紛紛問著,在這時,哪怕是大將大臣,也和普通人無異了。 這位在汗國醫術高明的醫師猶豫了一下。 “哎呀,你說啊!大汗情況如何?” “大汗這一年來身體十分虛弱,本來靜養兩年能恢復過來,可現在……,大汗不知因為何事,突然發病,現在情況不太好呢!”說到這裡,這位醫師聲音有些顫抖。 他本是胡人,只不過曾學過漢人的醫術,又在草原上拜過巫醫為師,可以說在草原上名聲極盛,後來被大汗看重,當了大汗的專屬醫師。 這個差事,在別人看來是極光鮮,事實上隨著大汗年紀一日大過一日,看著大汗身體漸漸虛弱,他其實是心中害怕。 漢人有句話,伴君如伴虎,這暫且不說,大汗有個三長兩短,脾氣暴躁的大人豈會放過他? 自雖也算是草原貴族出身,可未必能保住自己,就算不殺,被他們貶為奴隸,那真是生不如死。 所幸的是此時大汗雖昏迷,但還能蘇醒過來 而自己作為大汗的醫師也不會立刻被人處罰,就算這樣,面對著一個個面帶殺氣的千戶萬戶,他還是雙腿發軟。 “廢話!快說大汗何時能醒!大汗出了事,你和你的全家都要被處以極刑!”有人不耐煩的喝的說著。 被這一吼,醫師不禁打了個寒戰,忙不迭的說:“我已給大汗服下一顆神丹,大汗這是舊疾復發,只能先等著大汗醒來再作處理!” 所謂的神丹,不是醫師所制,是投奔了大汗的中原薩滿(道士)所制。 當日大汗因四王子忽爾博之死而昏迷,身體垮掉了,就是那時,大汗用了昔日中原薩滿獻上來的救命丹藥,結果還真是讓身體恢復了一些。 只是,後來回到草原,這些中原薩滿就漸漸散盡不見,這讓大汗很是懊惱了一陣。 時隔至今,為了救命,醫師又給大汗用了丹藥。 帳內的眾人也都或多或少聽說過中原薩滿獻藥的事,對於那些人他們一直都不是十分信任。 “這丹不會對大汗身體有礙吧?” 醫師忙說著:“諸位大人,大汗用過幾次,不會有事。” “大汗何時才能醒來?”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這……恕小的無能,大汗雖無大礙,可何時醒來,卻要等待天神的決定了。” 知道這樣的結果,大帳內的眾將,都有些發愁,有大汗在,至少知道下一步,可大汗眼下昏迷,他們都面面相覷。 就在這時,床上突一動,大汗醒來了。 昏迷不過半個時辰,但是對大汗來說,卻是漫長的時間。 昏迷中,少年的英武,中年的戰爭,老年的入侵,幾十年的過程,種種畫片紛遝而來,在眼前晃動不休。 無數戰死在戰場上的勇士,一個個滿臉鮮血,身上帶著刀槍箭矢,圍了過來。 正拔刀戒備著,突只見一將穿著金甲奔出,攔截在眾人的面前,不許它們靠近,口中又喝著:“父汗,你不能來,快回去。” 仔細一看,是四子忽爾博,才驚疑中,“啊”的一聲,醒了過來。 才醒來,就喃喃語著:“是忽爾博,快,來人,我要帶兵救他!” 就要霍然起身,塞巴忙上前攙扶,說著:“大汗莫急,大汗,您躺著。” 大汗一怔,才發覺自己在帳內,怔怔著看著四周。 塞巴感覺大汗身子越來越沉重,連忙扶著又倒下去躺著,心中暗歎,湊上前去,安慰的說著:“大汗,您別急,先休息一下再說。” 轉過身,塞巴臉色冷峻:“大汗發病的事,誰也不許亂傳!” 眾將面面相覷,應著:“是!” 不過雖這樣,大汗發病昏迷的影響,在第二天慢慢傳播開來。 雖有封鎖,猜不到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可軍營裡的種種異常,還是被將士察覺到了。 不安的情緒,在胡營內慢慢彌漫開來。 這不是一次兩次失敗帶來的迷茫,而是根基上的崩潰。 自四王子身死,大軍撤回草原,再到草原上內鬥不斷,不斷的累積,將胡人心裡防線給沖得搖搖欲墜,士氣和鬥志漸漸低迷。 夜色蒼茫,黑龍之氣漸漸轉淡,與夜色模糊在一起,再也不能分辨。 城上,樊流海手特著單筒鏡,向胡營觀看著,這時有親兵稟報,說吳興宗要見他。 “讓他過來吧。”樊流海說著。 不一會,一個三品大將走上來,在樊流海的面前跪倒行禮,樊流海在他行到一半時,將他扶住了。 “可是有什麼事情找我?”口氣溫和,對眼前的這將,樊流海還是非常欣賞,雖非自己的親信,此人有勇有謀,立有奇功,前途不可限量,樊流海不是疾賢妒能之人,自沒理由看對方不順眼。 “大將軍,末將想請令出戰!”吳興宗站起來,就說著,這時,頂上紫氣彌漫,刺激著青氣沸騰著。 “哦?”樊流海微微一挑眉,剛才觀看胡人有些軍心不穩時,就起了心思,只不過,沒有吩咐下去就有人找上門來了,這讓他很意外。 不得不說,吳興宗很有對戰事的敏感,以及運力。 “你想趁勢進攻胡營?” 吳興宗沒有猶豫,直接承認:“大將軍,末將正有此意,請大將軍應允!” “你再晚一步,我要召集眾將來商議此事,既先找了我,那我允了你。”樊流海一笑,說著:“帶上巴魯,沖一下營,要是敵營不亂,立刻撤回。” “是!”吳興宗立刻行禮,謝過樊流海,大聲應著。 |
第三百三十二章崩解(上) 張攸之為皇帝上茶,茶水清香爽口,呷一口就覺滿口留香。 王弘毅喝了一口,聽著國內一些情況匯報。 “你說不少人想要修養生息?” “是!” 王弘毅聽了一笑,起身踱步,望著外面若有所思。 宮闕中龍氣氤氳,這是得了天下而擁有的黃氣,這黃氣已經證明現在大成繁榮和鼎盛了,只是還有一絲絲紅色,沒有化盡。 歷代得天下,儒者都上書要修養生息,不動搖國本。 “孔子說中庸之道為至德。這話朕反復嚼過,又想起了,漢家自有道王霸雜之這句話了,這治國之理,怎么樣才算休養生息。” 張攸之知道這是極重要的話,隱含著皇帝的治理概念,立刻豎起耳朵靜聽。 王弘毅見此又一笑,說著:“醫者治人,也不是一味靜臥,還要導引行走,用以五禽戲而壯之。” “國家也是這道理,不動搖國本是對的,但什么才算是國本?” “國家有百萬兵,五萬以下用兵就算不上動搖國本,更何況還有大把利益,如果學那些腐儒,一味清靜安寧,朕養上十幾年,就將不知勇官不知恥……連流水不腐戶樞不蠹都不懂,真是犬儒見識!” 說到這里,王弘毅目光火花一閃,張攸之聽了,心中一緊。 實際上內閣大部分人,包括自己,都有著這心思,還沒有來得及轉念,就聽著王弘毅又說著:“自古用兵,都不懂君子之庖廚。” 張攸之突然之間聽這話,不由一怔:“君子之庖廚?” “是啊,歷代朝廷要嘛直接征服,比如說安南,前朝可算成功典例,先是派大軍二十萬討伐,討伐成功后,又強行遷徙了百萬漢人進行軍屯,還立了曹家世代鎮守,但是就算這樣,財政不能自理,需要朝廷財政大筆補貼,再加上軍費,可以說耗費數千萬兩銀子,十代人才算同化,這代價太高了,因此許多人認為遠征夷地,耗費國本。” 王弘毅看了看,問著:“你是不是也這樣想著?” 張攸之沉思有頃,說:“臣為官也有七八年了,見得了朝廷錢糧的緊張,自問私心里,的確是這樣想著,這些邊遠之地,開墾一塊,百年內都是朝廷負擔,并且還有反復,寬裕時還不要緊,不寬余時,就非常為難了。” 頓了一頓又說著:“前朝開辟疆土,仗反復打幾年,官軍十萬軍不得不駐扎在邊疆,耗費數百萬兩銀子,前人為了開辟一處新疆,不知要耗多長時間,多少錢糧……而且這不僅僅錢糧,也有著邊疆大將尾大不掉的問題,圣主在世自然無人敢動彈,但子孫安能世代如此?這本不是臣子能說的話,但這是臣真實想法,不敢韜晦欺君。” 王弘毅聽了這長篇,不由苦笑:“所以幾次教訓后,你們就寧可拘束,不敢輕言開墾新疆了,這兩面走極端,就算按照儒家之言,又豈是中庸之道?” 張攸之站起身來,行禮,說:“還請皇上指點。” “君子之庖廚,有宰殺,拔毛去臟,烹而調之三步,哪有君子吃生肉的?”王弘毅笑笑說著:“比如草原,朕要勞師動眾,清掃草原納入統治,就要派遣三十萬大軍,十年都未必能平凈,以后又要派數十萬軍駐扎,年年軍費要五百萬兩銀子以上……這的確是不能承受。” “但又何必一步到位呢?朕首先要的只是分化,八旗制你都聽說了,朕以后每旗都有著汗,并且彼此劃分區域,不許跨越一步,違者共擊之,你說這步,朕能不能辦到?” 張攸之一怔,這時幽州戰報已經傳了過來,出現在王弘毅和內閣案前,并且并州的消息也傳了過來。 幽州被水師和盧高三處進攻,已經潰不成軍,留守的萬戶必格受困孤城,眼見著就可以擒拿下來了,可以說,幽州基本平定,所有漢疆都已經收復。 而在并州,十萬胡軍圍困邊關,大汗終發覺了緩兵之計,進行攻城,卻在樊流海的抵抗下難以寸進。 其實汗國的衰敗,忽爾博兵敗身死時就開始,忽爾博占著四成黑龍之氣,他的死,直接導致黑龍勢微,如果忽爾博不死,不說別的,至少許多部落就不會反叛。 在某種意義上,后繼無人的確令人容易生出別的心思來。 “這就是所謂的大勢已去?”張攸之想著,卻應著:“皇上英明,當可辦到。” “對,現在是八旗,以后可以分十八旗,后來增為二十八旗,八十旗,當然這不是一天之內辦到。” 王弘毅見張攸之眼睛一亮,似是明白,又說著:“這還罷了,關鍵還是宗教,嘿,梵門這點上,還是有價值。” 《蒙古與漢族結合共伸討滿復仇大義之宣言書》:“滿洲分割我蒙古部落,建汗封王,以相牽制,使勢力消散。除此之外,置將軍,都統,辦事大臣于各地方。以握我實權,制我死命。而設喇嘛教一端,設計之毒,以滅我蒙古種族。” 這三策,王弘毅都準備用上,不過王弘毅出于自己智慧,又說著:“內地牛馬昂貴,特別是耕牛昂貴,三戶難有一牛,朕分設八旗后,當要八旗為我牧耕牛,每年易市,可用耕牛換取茶葉、絲綢、瓷器。” 滿清的制蒙術,不過是削弱,但本身還需要年年安撫,而王弘毅卻是學習到英美殖民地的王道,知道只有不斷掠奪才是王道。 八旗養牧耕年,幾百萬耕牛出賣,內地就可戶戶有耕年,這樣耕田開墾何止五倍? 而茶葉絲綢瓷器,又可年年傾銷,一來一去,利潤就在五百萬兩左右,這實際上把草原當成了殖民地。 在龍氣角度,等于年年抽得草原氣運而給予大成,有著草原和海關二大抽血池,單是這項,就可延國壽百年。 張攸之又眼睛一亮:“草原養耕牛,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政,可是草原人會愿意嗎?” 頓了一頓,又說著:“這樣的話,是不是直接占領,官府養牛更方便,又何必交易給胡人呢?” 張攸之到底不是純儒,利益巨大的話,就忘記了自己初衷了。 “嘿,要是自己占領,就養不成耕牛了……張卿,你再餓,能砍自己手足充饑嗎?”王弘毅見他還不領悟,點破了天機:“草原養耕牛,只要有利可圖,大把胡人貴族會驅使牧民,而里面的血腥和鎮壓,和本朝無關,不花費一兵一將一文一米。” “而交易后,大量絲綢茶葉玩物涌入,上層胡人可享富貴,而牧民日益貧困,只要稍加引導,就沖突不斷,使胡人始終內部殘殺,折損根基。” “本朝在其中,就可從容左右逢源,將胡人由八旗分成八十旗,如此,親我大成者必眾,久久不求漢化而自漢化矣!” 張攸之猛的一震,頓時發聾振聵心目一開,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如果占領草原,草原就是自己的骨肉,不但不能獲得利益,而且還要大把支出。 但是如果是外藩,年年要進貢不說,還可以任意剝削,挑動矛盾和內亂,將最后一分血汗榨取出來。 不僅僅這樣,還可以從容左右逢源,所有惡業都由胡人貴族自己承擔,大成始終以光明宏大的面目出現。 皇帝這計,不可謂不毒,如此行事,胡人絕矣! 張攸之心悅誠服,但還一疑問:“那日后親我大成者大多數呢?” “要是親我大成者大半以上,就是漢化成功,這時,可挑撥胡人進行一次大規模內亂,又指使親我派出面向大成請求徹底歸附,這時朝廷可許之。” 這實際上是英美的殖民地國策,卻被王弘毅吃透了,用的爐火純青。 張攸之聽了,拜了下去,叩拜說著:“皇上這宏論,真正是得了中庸之道,又得君子遠庖廚之真意,皇上真是圣明獨照,臣萬分佩服。” 王弘毅笑了笑,說著:“起來吧!” 又拿起幽州剛剛送來的捷報,展開仔細看了一遍。 盧高下達命令將俘虜處斬,在王弘毅的預料之中,和別人不同,盧高是幽州之前的掌權者,是被胡人逼迫得走投無路才歸順。 對胡人,不僅僅是敵對,更有著國破家亡之仇,如果肯收降胡人俘虜,王弘毅反會覺得不正常了。 這樣很不錯,雖說他的宗旨是八旗分化,再把草原變成殖民地,但這些胡人滔天罪孽,不可不還,而且八旗吸納哪個部落的胡人,根本沒有區別。 而現在,幽州被漢軍攻下的消息,應傳到并州了吧,就不知道這情報傳回去,大汗帶的十萬軍,又能保持幾分斗志? “傳旨下去,幽州行大成律法,三年內免賦稅,愿遷幽州者報知官府分予田地……”不過冷笑過后,王弘毅又發布命令。 幽州因胡亂,人口銳減,土地荒蕪,王弘毅必須以各種優惠來鼓勵其他地方的百姓遷移此地。 |
易鼎第三百三十一章逃亡(下) 此刻夜色,風還微微帶著熏熱。 從平地上而望,天上繁星點點,黑黝黝城墻清晰可見,一條火把組成的光陣向北而去,軍容整齊…… 在巨大的旗幟下,呂肅海靜立不動,身后各將神色復雜,看著一時都沒有說話。 水師有兵三萬,但只有騎兵五百,從各船上抽調火銃兵,不過三千,三千五百人對抗敵騎三千,正面防守可以,但出擊遠遠不行。 不過見到胡兵遠去,呂肅海還是皺眉不己。 “大都督!”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喊著。 呂肅海在暗中自失一笑,不管怎么樣,胡人撤出,就可以占領襄平郡了,這當然是一件大好事。 眼見著胡人陸續出城,眼前視野遼闊,呂肅海命令的說著:“入城!” 頓時,軍隊高喊:“萬勝!” 緩緩啟動,逼了上去,火銃兵排列成軍陣,左右是騎兵護衛,滾滾向著城中而去,在行軍鼓點中,整齊踏步聲響起,陣列嚴整。 大成已經開國,百戰之師,氣運和士氣逼人,士兵都帶著鼎盛軍心,大步前進,銳氣逼人勢不可擋。 遠處,幾百騎隱藏在黑暗中,千戶觀看著,臉沉如水,本還想撐著夜色襲擊,但見此情況,知道不可。 終于,千戶冷哼一聲:“我們撤退!” 傳令下去,立時有此起彼落的喝令聲,幾百騎撤去,這才是真撤了。 幽州.易川郡城“轟,轟,轟!”城內冒起濃煙,一記記巨石落到了城墻上,打的巨石飛濺,盧高身披大將盔甲和披風,腰上配著皇帝親賜的長劍。面色凝重看著遠處。 盧高之前就直接下令:“用霹靂車,先給我轟城!” 投石在繼續,后面大軍整齊,望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城,幽州本土士兵都眼圈微紅看著。 這就是回家之路。 隨著巨石不斷轟擊著,城墻不斷震動,城上胡人吶喊著,在左右奔跑著,并且驅使著漢人百姓修城,但在巨石之下。死傷慘重。 胡人不是不知道雷霆機的消息,可在沒有真正看見前,總低估了這威力,現在卻不得不硬是頂上。 “吩咐下去,營地埋鍋造飯,等待著大軍返回。”眼見著中午了,盧高吩咐的說著,看了一眼連綿的營地。 安營扎寨有著諸多講究。但盧高下面都是跟隨許久的將領,自不用擔心會出了紕漏。 此時快到午時,一聲吩咐下去,只是片刻,就有著煙氣上升。 盧高正想著下達命令回軍,突然之間,“轟”一聲巨響。只見一片墻突然之間倒塌。伴隨著數十具胡人尸體。 塵土四起,一時連視線都擋住了。 盧高先是一驚,又是大喜,令著:“騎兵衛,出擊,把缺口打開。” “列隊出擊!”有騎將在馬上立刻指揮著,片刻,一千騎兵猛的沖鋒出去。 “殺!”號角之下,不單是騎兵。受到指揮的步兵,吶喊一聲,向著呈現出一處缺口的城墻撲了上去。 此時陽光猛烈,視野清晰,可以清楚地看到,密集的騎兵直向缺口沖去,他們都穿著紅甲。火紅一片,馬蹄聲隱隱如雷,殺到缺口處,就是一片山呼海嘯的聲音,是騎兵在呼喊:“萬勝!” 高喊著口號。殺了進去,一時間。殺聲四起。 “軍門,缺口和附近城門攻下,我軍已經抵達城內,與敵戰斗,請軍門指示下一步命令。”片刻,在盧高的面前,跪著一個將軍,飛快稟報著此次戰果,并且請求著對敵的命令。 盧高抿著c魂,沉默了好一會,有些殺紅眼的盧高,根本就不去想勸降了,面無表情的聽完匯報,幾乎不假思索,立刻下了命令:“傳我命令,對胡人不受降,全部斬殺,一個不留!” 這個命令一下,他猛的浮現出一些快意,就算這命令有些暴虐,甚至可能被朝廷某些官員攻擊,但他覺得值得。 胡人殺人無數,豈能沒有報應? “射!” 一聲號令,一片聲響,五十支噴出大股硝煙與火光。 頓時,五十步內抵抗的胡人,頓時一大片,身上出現了巨大血洞。 一個個胡人慘叫著掉下馬,在地上的胡人,更是血肉模糊在地上翻滾,有的當場死亡,尸體還一時沒死,抽動著。 “射!”命令的聲音接著響起,又是一排對著胡人扣動板機,一大片煙騰起,大批人瞬間淹沒在彈火中。 “火銃越來越厲害了!”聞著濃濃的硝煙味與血腥,有一將嘆的說著。 這是一處街壘,一片尸橫遍野后,有兵進去檢查,片刻出來高叫:“大人,是傷兵營,還有女人。” 這將過去一看,只見里面狼狽不堪,里面床上橫七豎八躺著不少傷兵,看樣子是之前受傷的,還有幾個女人伺候著,這時不由全身顫抖。 這將冷冷的說著:“將俘虜全部押上來!” 立刻有人領命而去,很快的大批的傷兵押了上來,大部分都傷痕累累,精神萎靡,不過不少人還是不屈,一路上掙扎,不時用著胡語吼叫著。 這些胡兵被押解到墻前,大成兵并不出聲,這無聲沉默使胡兵都感覺不妙,有幾個全身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這將冷笑一聲,取下一只裝了彈藥的手銃,慢慢的走到了一處女人身前,這是一個胡女,帶著一個小孩。 這將淡淡說著:“想不到你們也會生子。” 言罷,將手銃對準了小孩頭顱,就在胡女猛的嘶叫的同時,扣動了板機,“啪”的一聲,這小孩頭被轟開,腦漿鮮血亂濺。 小孩尸身一頭載到,重垂落在地上。 胡兵同時驚叫,個個捶胸憤怒,而這胡女更是嘶叫著,撲了上去。 這將從容又拿起一把手銃,對著沖上來的女人嘶叫的面孔,扣動了板機,“啪”的一聲,子彈準確的自她的吶喊的口中射入,在腦后穿出,同樣腦漿鮮血亂濺,尸體掙扎幾步,轟的跌下。 這將表情從容自在,見嚇的目瞪口呆的胡兵,搖頭嘆息:“一起行刑。” “準備!”一排的火銃瞄準了前面的大批胡人傷兵,面對黑黝黝的槍口,這些胡人傷兵終于明白什么事,吶喊著,撲了上來。 有的甚至斷了腿,這時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扎著撲了上去。 “射!”冷酷聲音發出命令,連綿的聲音響起,一股股的煙霧騰起,并沒有檢查,有著命令:“再射!” “啪啪啪啪!”連綿的槍聲,煙霧騰起。 “三射!” 煙霧看不清,過了片刻,只見一片橫七豎八,都倒在地上了,就聽到前方口令:“查驗行刑結果!” 步兵上前,一個個察看這些胡兵有沒有打死,稍有些動彈,就抽出長刀猛的插入。 硝煙稀薄一些,卻變得更沉重,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味道,這處雖并不寂靜,卻比寂靜還要令人難受。 長靴在地上的腳步聲走過,在地上低聲shēn吟的聲音就斷絕,悶聲是補刀的聲音。 一個微弱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這將看見了一個緩緩蠕動的人體,這是一個瀕死的胡人,看上去很是年輕,眼中帶著絕望和恐懼,還有著求生的本能。 這將看見了,吩咐親兵:“你去把他殺了。” 這親兵有些躊躇,他是演武堂士官出身,才十七歲,上了前線才二個月,這時深吸了一口氣,哆嗦了一下,拔出了長刀。 猛的呼吸下,長刀斬出,砍下咽喉時,發出一聲悶響,還有一聲嘶鳴,這頭顱就滾了下去,鮮血飛濺,甚至濺到了這士官身上。 見士官有些僵硬的身體,這將哈哈大笑,拍了拍:“武藝不錯,不愧是演武堂出來的人,第一次殺人?習慣就好,這是戰場,不是學堂!” 說著,又高聲命令:“軍門命令,凡是胡人全部殺了,凡是懷了胡種的女人,連女人一起殺了。” “諾!”周圍士兵大聲應著。 火光滾滾,殺聲漸平,有親兵上前報告:“軍門,城中平了,凡是胡人,還有和胡人有直接關系的人,都殺了。” 盧高臉色平靜,一點也不為所動:“大概殺了多少?” “二萬!” “殺的好,我會向朝廷上折說明這事。”盧高看著天色,浮現出一絲冷笑。 就在此時,西面十里之處山上,有幾個人正在查看,就見得一股血光沖天而起。 一人看得呆了,深知血光沖天,必有殺戮,正驚疑之間,耳朵聽見師叔嘆息:“哎,冤冤相報,殺戮極盛啊!” 這人有些不忍的說著:“師叔,胡人肆虐,殺戮極盛,但現在大成軍也效法這樣,豈不是沒有區別,與王師不符。” “你癡了,王者一怒,伏尸百萬,世俗的龍氣,說到底,先有殺戮后有太平。”這師叔雖這樣說著,但還是說著:“罷了,我們就不參與這混水,免的殺孽纏身。” 心中卻是明白了,為什么參與天下爭龍,非成就死,這殺戮不過是一處小場地,展之天下,又有多少殺戮呢? 這重重糾纏,要是能勝還可,敗了就真的難以抵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