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易鼎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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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11-5-21 13:47:4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876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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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龍氣者,人道總綱也
  一次的意外,讓穿越而來的他,攜帶著一個破碎靈魂,回到了這個世界十八年前,那時,江山如畫,群雄逐鹿,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憑藉著龍氣秘術,突破命格,要行那「易鼎」之事

【作品】
青帝》 《純陽》 《天譴之心》 《人道天堂》 《大唐》 《最後的地球戰神》 《戰國逆風記》 《黑暗中的女神》 《風起紫羅峽》



序章

  洛陽的九月,本應是收穫之節,但是此刻放眼看去,城外昔日的良田之上,滿是野草和荊棘。

  洛陽城畔喊殺連天,數十股濃煙直衝天空。

  雄偉的城墻已經被轟破多處,在胡騎的監督下,十數萬漢人軍民被淒慘的驅趕著,螞蟻一般拚命向城中衝鋒,城頭的箭雨無情的朝同胞落下,每時每刻,都有漢人倒下。

  又一批被稱為「霹靂車」的巨型投石機,運抵前方。

  片刻,巨大的石彈劃破天空。

  「轟轟」連串巨響,在沙塵碎石中,一段城墻搖搖欲墜,頓時,整個戰場,胡人的歡呼聲山崩海嘯一般爆發出來!

  大胡王庭四王子忽爾博,雄立在高臺上,在他四周,上千旗幟飛揚,三千虎賁近衛候命,再遠處,十五個萬人師橫列開來,漫無際涯。

  虛空之上,肉眼不可見的黑氣,帶著紅紫之色,直衝雲霄,如刺破天穹的巨劍,捲動著風雲。

  忽爾博凝視遠處,突然之間嘆息一聲。

  「殿下,今王師百萬,上將千員,皆陣列於此,殿下何故嘆息?乃憂此戰否?」身邊一個道士稽首行禮問著。

  「哎,非憂此戰。北方秦王、晉王已滅,梁王早降,此刻洛陽一下,江南膏腴之地,民不堪戰,更是難擋大軍。自此萬里江山,盡在父汗手中矣!吾何憂哉!」

  就在這時,遠處旌旗搖動,只見空中一暗,又一片箭雨直衝而上,遮天蓋日。

  隨著呼嘯的箭雨落下,大片人應聲而倒,敵我屍體交錯的堆積起來。

  戰鼓雷鳴,一下接一下,直敲進每個人的心中。

  受此驅使,更多的漢人,不斷填補上去,絲毫不予守城之人喘息之機,幾處缺口,更有著洪水沖壩之勢。

  遠處又一段城墻,「轟隆」一聲巨響,頹然倒下。

  「殺,殺進去!」角號吹響,大胡的鐵騎,終於發動,其前行帶起的聲音,就如雷霆一樣,奔雷般的馬蹄聲滾滾而去,給予最後一擊。

  「今日看巨石擊城,又想起了王弘德,這霹靂車,還是他所創!」忽爾博視眼前激烈的搏殺如無睹,凝神遠望,目光幽遠:「只是,我出兵之時,父汗就要將其處斬,雖然父汗旨意,只要他求饒臣服就可免死,但他性格堅毅,算上以前被蜀王囚禁的日子,前後已有十三年,當初父汗要立他做漢王,他也是不假辭色,堅辭不就,只怕這回他依舊是不為所動吧!」

  遠處戰陣隆隆,卻不掩其聲,身邊稍後處數個漢將都臉色黯然,低頭不語。

  王弘德,蜀地吉新郡節度使,曾和遊學中原的忽爾博結為兄弟,他繼父之位後,多有創建,曾屢破敵鎮,擴張勢力,可惜卻被其部下,也是其姻親的李承業兵變,囚禁十年,李承業日後稱蜀王,多依其基業。

  大胡入侵,秦王蜀王等先後敗亡,王弘德被胡人俘獲,押送到大胡王都燕京。

  囚禁三年,受到無數次勸降、逼降、誘降。

  當時北地難平,大汗欲立漢人傀儡,許諾立其為漢王,王弘德堅辭不就,此事轟傳北地甚至南方。

  就在這時,數騎自北方遠道而來。

  稍近,卻是近衛服飾,當先一人,身材魁梧,濃眉,生著連鬢鬍子,他到了近處,下馬落地,半跪喊著:「報,王先生已經在五日前被處斬。」

  聽了這話,一生南征北戰、殺人如麻的忽爾博還是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惆悵,臉上不由浮現寂寥之色。

  高臺下,數個道士和僧人各自行禮,口念聖號。

  片刻之後,忽爾博才收拾了心思,問著:「當時是何情況?」

  「是,大汗設酒宴於承乾宮,最後招降之,王先生堅拒,被大漢下令在大殿中處死,臨刑前,大汗問他有什麼話要說。」

  「王先生說絕命詞——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忽爾博低語唸著:「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眼前不由浮現出一個青衫少年,溫酒舉杯。

  「王先生又說,先賢所說,唯此句不然。」這騎士顯然不懂,死記硬背,又背著:「漢家江山破碎,神州蒙難,豈因一死而無愧之,我有愧也!」

  「豈因一死而無愧之。」忽爾博默念幾次,突然之間哈哈一笑,說著:「果然是我忽爾博的結拜兄弟!」

  轉過身來,令:「城破,許洗城三日,我忽爾博的兄弟死了,豈可沒有血祭!」

  將令傳下,眾將轟然應諾,大是歡喜。

  片刻,城中殺聲四起,哭喊之聲數里可聞,幾如地獄。

  僧道一眾立定高臺,用法眼觀望,黑紫之氣直衝天空,盤旋而上,黑龍隱隱,大有王者之相。

  隨著屠城令,血光瀰漫,直衝龍柱。

  「善哉,善哉,此方大難,皆是氣數(業力)所至!」高臺下,數個道士和和尚再次各自行禮,口念聖號,眼露憐憫之色。

  各自經文,空靈而沉靜,隨著經文,只見一片天空豁然大開,佛光燦爛,天花繽紛而下,諸天神佛,絕色天女,俱都隱隱在天花中顯現,或顯慈悲相,或顯伏魔相。

  又一處,祥光直衝天上,清氣絲絲垂下,洋洋灑灑。

  無論佛光道氣,皆依於龍柱,只見道氣佛光所至,接連不斷的光輝,打在它們棲身的血光上,血光飛濺破碎,朦朦朧朧中,下面的屠殺還在繼續。

  「此吾等之故土,此吾等之舊國!」

  「老父就戮,嬌妻遭辱,幼子死於非命!」

  「復仇,復仇啊!」

  無數冤魂不甘的長號,震動著靈界。

  「一念怨恨,就生魔難,四大皆空,轉生極樂。」佛光渲染天空,怨魂依附的血光,依次消滅,血光破碎,強大的吸引力,使怨魂不得不投入背後黑暗的漩渦之中。

  「上帝大慈,普降甘霖,告爾眾鬼,解爾怨結。」清玉一樣的聲音震動虛空。

  凈禪,王明理,八百思,都是高道高僧大德之士。

  受胡帝冊封,以御天下道門佛門,削盡亡者怨恨。

  就在這時,在場的大德之士,突然之間臉顯驚容,目視蒼穹。

  茫茫天際,本來太陽照耀,雖有萬千星斗,依舊晦暗無光,突然,北方天際,一道強烈白氣騰升而起,劃過天際。

  「是浩然正氣。」

  「王先生剛烈,受死而有此氣,也不算稀罕,何以七日後再發?」幾個大德不由微微變色。

  「萇弘放歸蜀,自恨忠而遭譖,刳腸而死,蜀人感之,以櫝盛其血,三年而化為碧玉——莫非七日化碧?」

  「不好,有此氣在,干擾我等法力了!」

  只見白虹貫穿天地,其氣至大至剛,塞於天地之間,幾無可御,天空上打開的佛土大門,道門天帝甘露,被這氣一衝,頓時猛烈搖晃。

  而原本血光稀薄的怨靈,突然長聲,百萬怨靈同聲怒吼,天空上烏雲突然之間雲集,翻捲奔騰而來,猶如颶風來臨之前的海面。

  唯有白氣貫穿,依舊傾瀉而來。

  亡魂不甘的長號,前赴後繼的撲向白光。

  在場的大德察此異象,不由猛打了個寒噤,大驚:「不好,快停止洗城!」

  說時遲,來時快,百萬怨靈猛的衝入白光,頓時,白光捲著百萬怨靈,形成著一個外白內紅的大光球,向上一沖。

  就在這時,天空之間,突然閃出一顆斗大白星,光華灼灼,搖曳生姿,大有立刻出手搖撼乾坤,進而令天地翻覆之勢。

  星光直垂而下,與光球一沖,只聽「轟」的一聲,天空猛的一暗,一個神秘漩渦出現。

  「不好,天機混亂了。」在場的大德都臉無人色。

  一陣狂風吹過,只聽「喀嚓」一聲,忽爾博代表汗王的大旗,應聲而折。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3-11-23 04: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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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發表於 2011-5-21 13:48
本帖最後由 huro 於 2011-6-13 19:28 編輯

第一卷 青衫少年游
第一章 奪舍(上)


  縣誌記:是日,白虹貫日,稍刻,有雨

  下午下過雨,雖然現在天色已經放晴,空氣中,卻還隱隱瀰漫著水氣。

  賀仲邁開大步,從林子深處走出來。

  他穿著一身薄薄的衣著,腰上帶著長刀,背後還有一張短弓。

  在他的手中提著,是一隻野雞,一包仔細挑選的藥草。

  因為剛下過雨,身上一層的潮濕,已經初秋,涼意入骨,此時賀仲卻無暇顧及這些,他只想著營地的情況。

  「不知道小官人醒了沒有……」想到那個人的情況,賀仲臉上,露出了一絲焦急。

  昨天,己軍大敗,陸將軍當場陣亡,大軍潰敗,原本作為後營的這隊,就同樣岌岌可危,偏偏作為隊正的小官人,又從馬上摔下,昏迷不醒。

  大亂就在眼前,作為隊正昏迷,營中又有著一批附庸山民軍喧鬧,這怎麼得了?

  於是,賀仲走的越發急切了。

  這時,秋雨又下了,走了一段路,前面已經出現了一條小道,越過那條土道,再進去一個小山谷,就是他們那支隊伍暫時藏身之所了。

  賀仲正要從樹後走出去,忽然,他猛的伏下,躲藏在一處叢林中,手取下了短弓,傾耳而聽,眼睛露出警惕的光。

  屏息半刻,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賀仲眸子一寒,抽出一支箭,搭上,等待著。

  不一會,數個騎兵,就從路的一面飛馳而來。

  賀仲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對面騎兵有著皮甲,掛著弓箭,這是敵人的斥候無疑。

  這等人,都是精銳。

  天下經過多年混戰,民生已經凋敝之極,蜀地封閉,受災較小,但也十不遺半,再加上朝廷新立節度使,為了方便節制,多取小鎮,小者一郡,大者二三郡。

  因此兵都不滿萬,這精兵更是重中之重,別小看區區數騎,單看馬匹甲冑兵器齊全,就知道這是下了血本的牙兵,蜀地一鎮,斷無超過千人之理,大部分藩鎮,多半是數百騎而已。

  數騎奔馳而去,當那隊騎兵行的遠了,賀仲才從樹後走了出來,望著他們遠去的影子,棱角分明的臉上,除了警惕,還有著恐懼。

  「是敵軍牙兵,居然到這裡了!」賀仲的心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著,他沒想到,這麼快,敵方就已經追到這個地帶了。

  「不行,我要立刻回去!」提著野雞,賀仲向對面奔去。

  就在賀仲採集草藥時,一處很是隱蔽的山谷內,六十多人正橫七豎八的坐坐倒倒,休息著。

  這些人的穿著雜亂,隱隱劃分出數個陣營。

  有十人左右,穿著薄皮甲,圍繞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這男人臉色剛毅,摸著刀不語,似是沉思。

  更遠一點,是穿著官兵的服飾,可是手裡的兵器長短不一,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慌頹廢之色,一眼望去,給人一種散沙的感覺。

  還有十數人,很是剽悍,衣著卻不是軍服,山民打扮。

  這些人,誰都不說話,大多數的人都在休息,在這個山谷中,離人群遠一點,有一棵大樹,樹下架著一個營帳。

  秋雨灑落,過了一會,雨下大了一些,密集的雨點從天而下,空曠的田野上西風肆虐,時密時疏。

  頓時,這個軍營發生騷亂,抱怨聲、斥令聲,腳步聲,混成一片,給這處軍營雨夜憑空增加了幾分恐怖和不安。

  在營帳的中心,一個臨時的木板床上,躺著一個少年。

  這少年十六七歲,容貌清秀,鼻樑高挺,劍眉幽黑,現在眼睛緊閉,似是昏迷,在他的周圍,有著四個同樣的少年衛兵。

  「小官人的情況,應該說還可以!」一個有些瘦弱的衛兵將手從少年的手腕上拿開,說著。

  「你的意思……小官人沒事?」一聽這話,其它三個衛兵,都看向了這個依舊昏睡中的少年,都暗中鬆了一口氣。

  見那青年總是不醒,其中一個衛兵忍不住說著:「那小官人為什麼一直不醒?板凳,你爹不是醫生嗎?你是你爹教出來,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我爹只是一個,不是神醫,我也只會這點看脈的本事!」名叫板凳的少年反駁的說著。

  「這倒也是。」三人點點頭,無奈的說著,隨後都沉默了下來。

  見此,板凳說著:「我也不清楚小官人到底怎麼了,如今,只能是看老天的意思,如果賀大哥能找到點好藥,或許還能有點用。」

  一提到賀大哥,本來沉默下來的幾人,臉上都出現了神采,看的出,這個人在他們心中的威信不低。

  「如果小官人出事,不但我們倒霉,賀大哥也肯定有大難,希望他能醒過來!」低頭看看少年,板凳嘆口氣說著。

  「板凳,你家就住在王宅旁,關於小官人的事,你清楚多少?」一直都有些好奇,一個衛兵就忍不住問了出來。

  「具體事情我也不清楚,不過,聽我爹說,小官人和大帥是同族,關係還很近,這次出征,不但派了一火牙兵保護,也為了貼身安全,作為鄉人的賀大哥被徵集了,下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板凳說著。

  這幾個年輕人,口齒清楚,聽到這裡,都有憂色。

  軍法森嚴,作為親衛,小官人一旦出事,自己都逃不了罪責。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有了一陣騷動,幾個人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站起身,手握住了武器,直到看清進來的人後,才松了一口氣。

  「賀大哥!」

  「叫我伍長,小官人情況怎麼樣了?」賀仲拉起了營帳問著。

  「伍長,還沒有醒呢?」幾個親兵不安的說著。

  賀仲便走上前,端著一個油燈,點了上去,只見燈焰如豆,照亮了整個營帳。

  「外面的兵鬧的厲害,小官人明天早晨如果再不醒,事情就麻煩了!」賀仲咕嘟了這句,卻同時命令著:「你們聽著,長著眼,別讓人進去,小官人如果有事,我們都走不了兜著走!」

  「是,伍長!」四人立刻應著,顯然賀仲在他們中,威信很高。

  看到他們模樣,賀仲臉色少松,看了看外面,對四人小聲說著:「我剛才在回來的路上,碰到敵人了。」

  「啊?」

  「……事情就是這樣了。」將剛才的遭遇和幾個同伴講完,賀仲站起了身,徘徊了幾步,隨即說著:「你們說,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撤退,二是繼續躲在這裡。」板凳想了想,說著,燈光下,照著五個少年,氣氛幽暗。

  「躲在這個地方顯然不成,這個地帶已經不安全了,如果敵軍搜到這裡,我們被堵在谷裡,飛都飛不出去。」一個人表示反對。

  「那就只有繼續撤,可我們撤到哪裡去?一千五百人,一場戰鬥就全都被打散了,我們現在能幹什麼?難道直接回家?先不說我們能不能順利回去,就算真回去了,私自逃跑那可是死罪,被抓住就是個死,如果小官人出事,還會連累家人。」

  「伍長,就算我們是田先生私墅旁聽弟子,這樣回去還是非死不可,再說,外面還有著張火長,沒有了小官人,他可不會聽我們,如果知道小官人出事,我們第一個要被他砍了!」

  說到這裡,一陣沉默。

  小官人的保護,可不僅僅是鄉兵五人,他們五人更是因為同鄉,能貼身照顧,安撫小官人的情緒。

  真正的保護,是上面派來的這隊牙兵。

  這十一人,個個剽悍,冷漠,身上就透著血腥氣息,再怎麼樣自大,五個少年都知道,自己哪怕平時想辦法學武練身,現在和這十一人對抗,那是找死!

  四人望向賀仲:「伍長,不,賀大哥,鄉里一直是你帶著我們,現在你說怎麼辦,我們都聽你的!」

  賀仲站起了身,臉色有些陰沉,他是獵戶之子,家裡又有兵戶出身,學了一身武藝和箭術,又聰惠,想辦法弄到了田先生私墅旁聽的資格,在鄉里有著薄名,可是在這時,也難以挽回。

  不回家,又能去哪裡?

  「現在關鍵是小官人,小官人是大帥的同族,有這個名義,退下去匯合,總不會被責罰!」這時,賀仲沉吟了片刻,嘆了口氣說著。

  「這也要等小官人醒了,才好做安排!」

  其實,小官人與他們雖然是同鄉,但是卻一直沒有多少來往,這五人當然以賀仲為中心,可是此時,他們卻無比希望這個人能快點醒過來。

  在這個階級制度森嚴的時代,有著這樣背景的人,就代表了希望。

  「看情況,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醒吧,一會熬點肉湯,給他溫著吧,他醒來好喝。」賀仲說著,心中鬱積。

  亂世與和平年代不同,多有十六七歲就橫行一方,初露崢嶸。

  賀仲少年時,就重然許,喜俠節,也不是第一次殺人,有次幾個盜賊在晚上搶劫,賀仲連殺數人,聞名鄉里,如果僅僅如此,也不過是一個牙兵料子,可此人很小就喜讀書,雖然家貧,卻想辦法弄到了田先生私墅旁聽的資格,更成為了鄉里少年的頭目大人。

  不過正因為如此,被看中,作了小官人的貼身伍長。

  現在,卻因此而一籌莫展,只能發出了一聲嘆息。
huro 發表於 2011-5-21 17:13
第一章 奪舍(下)


  此時,少年已經醒過來了,耳聽著這些事,心潮翻滾,卻不想睜開眼。

  這身體翻滾的記憶,如此的熟悉,喚起了久違的記憶。

  無數記憶的碎片,有過去,有未來,有現在,蜂擁而來,直到最後那一道血光。

  在床上的身子猛的一抖,少年下意識的摸著脖子,記憶中那鋒利的刀瞬間斬落頭顱的感覺,如此鮮明,讓他感到恐懼和刺痛……

  「小官人,你醒了?」動靜雖小,立刻驚動了一個人,他連忙湊上去問著。

  「是賀仲啊?」雖然意識還沉浮於黑暗中,並且從骨髓以及記憶中都透出了抗拒,現在的少年還是勉強說著。

  「小官人!」雖然少年的話很輕,但是賀仲還是覺得很高興。

  小官人在兵敗時,摔了馬,這可是大事。

  但是現在醒來了,就至少代表他情況轉好,能從兵變中活下來,再怎麼說都是可喜可賀的一樁事。

  「把守門禁,等我明天早晨醒來。」少年勉強吩咐一句。

  「是,小官人!」賀仲大聲應著。

  少年說了這句話,就又沉入了昏迷之中。

  這是一場漫長的夢,夢中的自己叫王守田,後來又改名王弘德,這次是兵變失敗,下面是趕到城裡,與副將匯合,再下面,就是節度使親自出兵,打退敵軍……無數的記憶不斷湧來。

  奇怪的是,竟然有二份記憶,一份是身體的,一份是某個破碎又不甘的靈魂,最奇怪的是,二份記憶在開始時,竟然是一樣,都是這個叫王守田或者王弘德的男人!

  這個記憶非常真實,又非常荒謬,這個身體的記憶停留在垂正十一年,而下面靈魂的記憶卻到了垂正二十七年!

  「是傳說中倒退十八年的重生?這個身體和靈魂真有主角命啊,只是被我穿越而來的靈魂撞碎並且奪舍了?」

  身體很痠軟,頭很疼,疼的彷彿要裂開了一樣……朦朧中,心中靈光亮起,無數的記憶不斷重組,形成著新的靈魂體系。

  下一刻,意識就再次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再次醒來時,他終於清醒了,繁複的記憶已經完全歸檔,外面傳來了各種各樣的聲音。

  凌晨的秋風,多少帶著些寒意,遠處,還能隱隱聽到某些野獸的吼叫聲,出了營帳,向外看去,有幾個士兵在谷口周圍巡視,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在前一場戰爭中活了下來,很顯然,勝利並不屬於他們。

  「呵,早上露水還這麼大。」一個胳膊上帶著傷的山民,剛才一直在巡邏,此時顯然是疲倦了,找了一處地方,就坐了下來,嘴裡不停的念叨著。

  「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去。」他身旁的一個上了點歲數的山民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深深的頹然。

  「別亂想,咱們肯定能回去。」和那人交好的山民忙在一旁鼓氣的說著。

  「這兩天,咱們就一直窩在這個山谷裡,聽探查回來的人說,咱們的大軍已經被打散了,再不離開這個鬼地方,我真怕再也走不了了。」說話的人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著。

  本來軍中嚴禁傳播信息,但是之前的十六歲的王守田,對這套根本不熟悉,自然無法控制傳播。

  傳聞和嘆息,彷彿被傳染了一樣,在周圍相繼響起。

  山民的胸口都十分沉悶,之前對戰功的貪婪和渴望,早就被一連串的失敗和死亡打跑了,對生的渴望,漸漸蓋過了其它的慾望。

  「不如,咱們回山吧?」有一人說著,提出這個建議的人,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我們又不是官兵,只是為了些糧錢出來打仗,現在連官兵自己都不行了,憑啥替他們去死?」

  「你說的有道理。」

  「不過,走的了嗎?他們能讓咱走?」

  「你怕啥,大不了一拍兩散,我們也有十多人,現在火拚,大家都完蛋,還怕他們不成?」

  「這倒是,我們商量一下吧?」

  「咱們好好商量一下。」說完,幾個山民,開始和自己的同鄉串連起來。

  「伍長,情況有點不對頭。」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板凳。

  板凳在這支隊伍裡,年紀最小,不過因為是郎中家的孩子,有醫術,觀察力很強。

  「你發現什麼了?」營帳草地外,正在巡查和擔心的賀仲,見板凳臉色有些難看,濃眉一皺,問的說著。

  「剛才去山民替他們換藥,發現他們有異動,我聽上了幾句,似乎是他們想當逃兵!」板凳帶著稚氣的臉上帶著懷疑之色:「我覺得,這非常有可能!」

  「我們可是大帥的兵,他們如果真敢不聽命令就走,不怕大帥的怒火?」有一個人冷哼的說著。

  這幾人的年紀都十七八歲,又是鄉民,再怎麼樣學文修武,侷限於資歷,現在也只有這樣的水平。

  「萬一他們豁出去了呢?」板凳人雖小,卻很機靈,想的也比較多,指出了一個可能性:「如果我們和他們真的鬧翻了,這個地方可是曠野,又是大敗之後……」

  他沒有把話說完,可是,在場的幾個人,都不是傻子,一聽就聽懂了。

  「他們敢!」一個人,一聽這話,差點跳起來。

  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明顯底氣不足。

  在這種地方,死幾個人,去哪裡查去?

  「賀大哥,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怎麼辦?」又有一人,朝那些山民休息的地方望了一眼,有些不安的問著,一說到緊要時,這數人都只稱「賀大哥」,而不稱伍長。

  在這種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賀仲嘆息了一下,說著:「那就只有請小官人了!」

  「小官人?」幾人都冷哼一聲。

  「賀大哥,你為什麼重視他?他有什麼能力,醒了,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賀仲聽了,不由搖搖頭,低語的說著:「你們別說了,不管怎麼樣,他才是這隊伍的首領,許多事才能辦的名正言順……」

  聽著外面的這些話,少年若有所思的起來,坐起來,見得了不遠處放著一把長劍,隨手取下來,按著劍鞘口上,長劍「噹」的一聲彈出來。

  映著凌晨的光,細細看去,劍上一片碧綠,竟然是一把上等長劍。

  把玩了片刻,少年露出一絲微笑,眼神幽暗。

  一些記憶,提取出來。

  「果然,這個身體的靈魂,回到了十八年前,回到了和山民鬧翻的前一刻?果然就算是歷史上的英雄,也不是一日就成,這個赫赫有名的人物,在少年時,也竟然有著多種錯誤和遺憾。」少年悠然自得的想著:「現在,都便宜了我!想不到我在二十一世紀,自學自悟,還真的修出了靈魂不滅,轉世不迷之術!」

  少年浮現出一絲苦笑:「不過,這裡究竟是何方世界,從記憶來看,顯然不是地球,卻又和古代華夏文明十分相似,莫非是個幻景?」

  「不,絕對不是,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這個世界並非是意識世界,至少三元結構已經確定了。」

  想到此處,少年不由心中一凜,他閉目冥想,試著感應,但是才想著感觸一下這個世界靈氣,突然之間,臉色大變。

  「這是什麼?浩然正氣?竟然封閉了我的諸竅?」

  在少年的冥想著,身體內,一片白氣盤旋,竟然把身體牢牢凝固住,這本是萬邪不侵的護身法門,但是少年卻不是他原本的主人,竟然指揮不動。

  這就反過來極大的束縛著少年。

  「該死,這豈不是囚禁在這個身體內?」少年木然片刻,突地一笑:「算了,我往昔在地球上,處於末法時代,也是這樣,那時我能自學證悟,現在如何不能?不過我現在頂了王守田的軀殼,才受制於此,只有徹底解決掉王守田的信念。」

  「這浩然正氣,就是王守田或者王弘德的信念所凝……相比於記憶,這才是它的本體,它到底想幹什麼?」

  解決掉信念,一就是以強力破解,其次就是完成信念,這二者都是王霸之道,其它小道都難以徹底解決。

  現在既然無法以強力破解,那就只有完成信念了。

  少年再一次回放著記憶,無數的記憶,如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袋裡不斷的閃過。

  「漢家江山破碎,神州蒙難,豈因一死而無愧之,我有愧也!」一個聲音久久不散,隨著這聲音,浩然正氣微微流動,發出白光。

  尖銳的指甲,在他握緊拳頭的同時,刺入手心。

  很痛,這是身體殘餘的意志本能!

  「改變神州命運,嘿,這宿主還真是給我出了難題。」少年喃喃的說著:「特別是現在,哼哼!」

  記憶中,現在王守田,就在兵敗後,被賀仲背出了戰場,隨後在小山谷裡休整,再以後,王守田和山民附庸軍分離,帶著人彙集到副將之中,以城固守,最後等到了大帥親自率軍反攻。

  這個方法,也不能說錯,畢竟對於那時的王守田來說,並沒有多少選擇餘地。

  「算了,既然我已經獲得你的軀體,就繼承你的意志,我現在,就是王守田了。」少年說著,說到這裡,幾乎是不由自主,這個身體猛的一震,一滴淚,順著他雙眼滑落。
huro 發表於 2011-5-22 09:28
第二章 望氣(上)

  
  王守田睜開了眼睛,剛才身上的奇異感,這才慢慢消逝。

  後腦上隱隱作痛著,這是摔下來負的傷,王守田開始正式對自己的處境進行思考。

  自己是隊正,領一隊五十人,雖然已經損失幾個人,但是折損不大,特別是按照記憶來,手上的本錢還不算小。

  十一個精銳的牙兵,嘿嘿,真的不算小了。

  按照原本歷史,自己自動撤退,就算不把責任放在自己身上,也有著「遇敵頹敗」,「臨陣而逃」的印象。

  前世,就在和山民分道揚鑣後,和副將匯合,被動守城,使老節度使不得不抱病親自來援……

  節度使大人……節度使大人,一定會很失望吧?

  要知道,從日後記憶來看,這次明顯是自己「渡金」而來,雖然沒有想到大軍會潰敗,但是自己毫無表現,甚至驚慌逃亡,無疑是一大筆負面資產。

  「和副將匯合,然後狼狽待援,這條路不能再走了。」王守田回想著前世的點點滴滴,知道自己若是依舊帶著部下去和副將匯合,就可能依舊要去守城。

  那怎麼解決這件事呢?

  自己是這支五十人隊伍的隊正,還有十數個山民的喧鬧,留是顯然留不住了。

  山民……突然之間,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人物,王守田的心裡頓時一跳。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上天已經給了我機會,我還猶豫什麼?」他認真的想著,然後開始查看周圍的情況。

  天色尚早,營帳內的光線幽暗,沒有人發現他早就已經醒了,王守田朝著這群人地方向望去。

  本來是想看看現在情況,當他望過去的那一剎那,出現在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心裡猛的一跳。

  「這是?」只見空地前,六十個人的周圍,竟然浮現著一圈淡淡的白色光芒。

  見此一幕,王守田的眼不由自主的睜大了。

  沉默了片刻,王守田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又睜開,望過去。

  依舊是這個情況,並且,他還可以看見,淡淡白光是沒有錯,但是卻還有些不同。

  山民的白光之中,隱帶著灰氣,而賀仲身上,白氣竟然濃郁一些,雖然不是很明顯,再看過去,牙兵的張火長頭頂上,在諸人身上最濃,有一小團,不過裡面帶著些黑氣。

  王守田猛的一驚,閉目沉思,手無意識的按著劍柄。

  不過,連重生這種事情都接受了,何必為這事驚訝,最初的驚駭,漸漸平復,他開始觀察這種現象的意義……

  「望氣之術?」王守田喃喃的說著。

  在地球上,為了超脫,曾經研究過,對這類事,並不陌生。

  據說真正風水大師可以望見地氣,而在古代記載上,更是層出不窮。

  《史記》上就正式記載,劉邦之氣,皆成龍虎,成五彩!

  《後漢書》記載,劉秀之氣鬱郁蔥蔥,待得日後成勢,更是火光充天。

  三國魏文帝曹丕出生,據說有雲氣,青色而圓如車蓋,終日籠罩在曹丕之上,望氣者認為這是至貴之氣,非人臣之氣。

  前世,為了超脫,也曾經研究,只是這類神通,似乎不是單純修得,更在天賦,莫非,眼下自己所見到,就是望氣之術?

  王守田瞇起眼睛,有了些許了悟。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賀仲的聲音:「小官人,小官人!」

  聲音甚是急迫。

  「何事?進來吧!」王守田皺了皺眉,說著。

  「小官人,山民鬧著要回山,不肯跟我們,您說應該怎麼樣辦?」賀仲進了營帳,他手裡端著一碗雞湯,頓時整個營帳,給濃郁的香味充滿。

  王守田聽著,下意識的將碗接過來,慢慢的喝著,心中度量著,看著賀仲的眼神,就帶著一絲複雜。

  根據記憶,這個賀仲自小跟著王守田,被不斷提拔,但是最後,李守業兵變時,他竟然投靠了李守業,以至於王守田兵敗被俘。

  不過依記憶,這人也得不了好,被李守業暗種視為叛臣,後死於一場戰役。

  外面天色漸亮,營帳內卻門戶緊閉,光線很暗,映著王守田臉色陰晴不定。

  不知道為啥,賀仲突然之間心中一寒,在營帳中有些不自在。

  王守田仔細看了過去,只見他頂上,只有數絲白氣,如果不仔細看,還看不明白,讓人驚訝的是,中心還有一根淡黃色的氣,直直挺立著。

  嚴格的來說,前世,他對賀仲並不顯的特別看重。

  重要原因,就是因為賀仲在鄉中同齡人心中,地位遠比他要高。

  英雄也有少年的時候,在少年時代,王守田扣除了家世,每一方面都比不上賀仲,鄉里少年都團結在賀仲周圍,而對王守田很冷淡。

  王守田自然受不了這種違和感,也自然看這個賀仲不順眼,雖然以後還是提拔,但是冷淡的態度,也許是禍根之一。

  人和人的交往,是一個禮尚往來的過程,並非是單方面的付出,特別是日後,崛起時,有著大把的人手驅使,更是冷淡了賀仲,可是偏偏沒有把他調離近衛的職務,這就給了有心人可趁之機。

  「唉,真是幼稚啊。」王守田在心中,給曾經的自己下了這麼一個定義。

  喝完了雞湯,觀察和思考完畢,王守田這才看了賀仲一眼,說:「我知道了,一起出去吧!」

  「是,小官人!」賀仲暗中舒了一口氣,說著。

  這時,外面的山民喧嘩,已經越來越大聲了。

  出了營帳,初晨的陽光使王守田眼睛一瞇,就看見了激奮的山民,一些士兵不知所措,而牙兵火長默默在一邊,也不說話。

  「張毅!」王守田突然之間拔高了聲音,喊著。

  「……標下在!」這三十歲的剛毅火長,猶豫了一下,就立刻應著。

  「列隊!」王守田毫不遲疑的命令著。

  「喏!」皮甲和腰刀碰撞,發出了「哐啷」的聲響,十個牙兵立直,手按刀柄,頓時,肅殺之氣凜然而出。

  這一股殺氣,頓時驚動了營內的人,不知不覺,山民喧嘩的聲音,就降了下來。

  王守田跨步掃看,這十人個個剽悍,帶著皮甲,果是藩鎮精銳牙兵,最後,目光凝視著張毅。

  這是一個沉默而剛毅的男人,在王守田眼中,他的頭上更有著十數絲白氣,比賀仲更多一些,中間有一根赤紅之氣伸出。

  「先天秉氣命格?」王守田在想著,口中卻說著:「張毅,我任命你為此隊的代理副隊正,凡是本隊,都受節制,除了親兵一伍。」

  自己當然不必特別宣告,任何命令都不會動搖他的地位,除非張毅敢造反。

  聽到這命令,張毅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他低頭應著:「喏!」

  果然,一旦發佈命令,又接受,在王守田眼中,張毅的白氣頓時就多出數十根,和剛才的相比,只是顯的有點虛,絲絲不是那樣牢實,就算如此,這幾十根,也開始隱隱集起白氣團了,而中間的一絲赤紅之氣,更加活躍。

  「果然是先天命格和後天授命的關係。」王守田若有所思,看這赤紅之氣,應該有些格局,可惜的是,前世卻找不到他的記憶了,莫非是由於前世王守田丟了臉,狼狽而回,沒有達成渡金效果,結果此人就被節度使瀉怒殺了?

  這真是極有可能,口中卻命令的說:「我給你半個時辰時間,整頓軍營,並且進食,半個時辰後出發。」

  「喏!」張毅剛毅的臉上此時已經沒有表情,應著。

  「給我找盆水,我洗洗,把山民的頭目,找一個給我過來!」王守田吩咐的說著,就進了營帳內。

  營帳外,頓時號令不斷,沒有多少時間,整個營地就秩序瞭然,原本吵鬧的山民,看起來囂張的很,但是轉眼就被牙兵所懾,變的順從起來,看著這情況,五個少年都是目瞪口呆,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板凳連忙去打手,而賀仲更是心情複雜。

  原本由於小官人不管事,營地裡亂糟糟,賀仲雖然比普通少年成熟,但是心裡也有著想法,總是難以避免某種暗中滋生的不屑。

  可是此時,小官人只是出來,隨手一個命令,頓時營地就天翻地覆,改了模樣,這種力量……

  到了營帳內,拉開了門簾,陽光就灑了進來。

  「小官人,您的水!」稍後,板凳用一隻銅盆,送過來水來。

  王守田漫不經心的洗著臉,卻在感覺著自己的氣。

  片刻,自己的氣浮現出來。

  毫無疑問,近五十根白氣浮現著,形成了一小團白氣,隱隱有著形狀,卻沒有成型,並且毫不意外的,一股更加強大近十倍的紅氣,瀰漫在頭頂上空。

  不過仔細看,二股氣完全不同,白氣是一根根,紅氣瀰漫狀,並且雖然有連接處,相互之間並不直接融和。

  「小團的氣,是我的官職所帶來吧?這股赤氣,如果預料的不錯的話,必是節度使大人的垂青了——有後臺就是好啊!」

  「咦,怎麼不見我的本命之氣?」漫不經心的繼續洗著,欣賞了片刻,王守田突然之間有著一個驚訝的發覺。

  只見氣團之中,竟然沒有自己的本命之氣挺立。
huro 發表於 2011-5-22 20:22
第二章 望氣(下)


  王守田小小的吃了一驚,放下了銅盆,看向了其它人。

  幾個少年衛兵,並無其它氣息,卻也有二絲白氣,王守田若有所思,一絲是士兵身份帶來,相當於地球上的公務員,相當這個世界的小兵小吏身份所帶來的氣。

  還有一絲是他們的本命之氣,這裡面類似油和水,實際上能看見,很容易分辨。

  再看自己,的確找不出本命之氣。

  原本王守田絕不至於沒有本命,他日後被節度使大人收為養子,繼承大位,怎麼可能沒有本命?

  莫非,這就是穿越和破碎帶來的影響?

  就在這時,門開了,一個山民被帶了進來。

  「何七給大人磕頭了!」這個山民看上去還有些魁梧,行禮說著。

  「……哼,聽說你們嚷著要回山,你等既已加入我軍,就要受軍法約束,你可知道,就此一點,我就可斬你們首級!」一見這人,王守田就冷冷的怒斥著。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何七是識時務者,立刻磕頭說著:「小人豈敢逃亡,只是不知到哪裡去,想回山等候而已!」

  這理由很扯談,不過對山民來說,也就是這程度了,王守田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營帳內氣氛頓時凝固起來,這何七隻得不斷磕頭求饒,讓周圍的人都吃了一驚,何時小官人有這樣的威懾了?

  等過了片刻,才聽見王守田不冷不熱的聲音:「你是山民,又證何,那你和何五郎是什麼關係?」

  說到這裡,他心裡有些「砰砰」跳著。

  「……大人也知道我家的五郎?他現在是我家的族長!」何七吃了一驚,抬起頭來,看著王守田。

  「果然!」王守田心中想著,口中卻說著:「既然你要回山,那就回山,帶我們一起去,我有話和你家五郎說!」

  「啊?」何七更是張大了嘴巴。

  「下去吧,準備下,過會就出發!」王守田一揮手,讓他出去,何七雖然滿腹疑問,卻不敢問話,退了出去。

  營帳內,因此就一片沉靜。

  「……小官人,你真的要入山?」過了一會,賀仲猶豫了一下,問著。

  「不錯!」王守田簡單的回答說著。

  賀仲先是不語,過了一會,他又問:「小官人,你這次答應和山民進山,有什麼打算嗎?雖然山民的離開,的確會給我們造成一定兵力損失,但其他被打散的軍隊也不少,並且,前幾日,已經有人探聽到了錢副指揮使的消息,我們為何不去投奔錢副指揮使他們呢?被打散的時候,他們似乎突圍出去的人很多……」

  藩鎮編制,五人一伍,十人一火,五十人一隊,隊正就已經是正經武官,從九品,稱陪戎副尉,現在王守田,就是陪戎副尉。

  二隊為一營,長官就稱陪戎校尉,正九品武官。

  五百人為一衛,長官宣武校尉,三衛為一都,設都指揮使,參將級,可稱將軍,有一千五百人。

  三都一府,設游擊將軍,總人數五千人!

  藩鎮兵少,本鎮就只有四都,這次兵敗,就是一都潰敗。

  王守田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早就等著他這一問了,揮手說著:「把張毅叫來。」

  「諾!」

  沒有多少時間,張毅就踏步進來,一絲不茍的行禮:「隊正大人!」

  「賀仲,把剛才的事,以及你的話,再說一次給張毅聽聽。」王守田說著。

  「諾!」賀仲無奈的回答,將剛才的話,再說了一次。

  張毅默默的聽著,臉色都沒有動一下,只是等著。

  王守田微微搖頭,由此可見此人並不擅長應對上司,不過,也不以為然,說著:「誠然,錢副指揮使的餘部還有,退到了正定縣,但是一都已經損失巨大,估計能集起一衛就差不多了,這點人,守城有餘,只怕反擊甚難。」

  「……小官人,難道你想反擊?」賀仲不由張大了嘴。

  「不錯,這次我們面對的敵人,本來也只有一都兵馬,並且這都還沒有補全,據說只有八百人,這次雖然大勝,損失也不會小,再說,在此大勝時,肯定要調遣一些隊伍四處偵察和追擊,其本部必空虛。」王守田按照歷史裡的記憶,當眾而說:「當然,大勝後,敵軍會增兵,但是這需要時間,現在至少是只有半都兵力!」

  見在場的人,或者凝神聽著,或者張大嘴,王守田繼續說著:「現在的情況很微妙,與其和他們匯合,最後被增兵而來的敵軍圍攻,不如尋機會給敵人突然一擊,這樣的成效,要遠比正面對抗來的大多了。」

  「隊正大人,敵軍就算分散,本部必有精兵,我們這點人,很難拿下。」這時,張毅開口了。

  賀仲聽完,有些意外的看了張毅一眼:「火長說的對,小官人,我們這點人,就算找到了對方位置,也拿不下啊!」

  「是啊,所以我才決定隨山民進山。」王守田揮手說著:「山民中,有數百善射之士,若是能招募,或者至少短時間驅使,作此一擊,就可能了!至於目的地,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自有主張!」

  張毅低著頭思考了片刻,抬起頭來,看著王守田,說:「大人若是能招募數百山民,當可一戰!」

  「若是能招募,可戰之,若是不能,至少現在也可避敵鋒銳嘛!」王守田笑了笑,一揮手說著:「現在時日差不多,立刻出軍!」

  逃到山裡和逃到縣城,豈不是一樣?

  而且,雖然王守田只當了三年節度使,並且日後被囚禁,信息封閉,但是何五郎這種李承業手下早期大將,還是知道。

  何五郎是山民的族長,幹些狩獵和毛皮生意,並且還不時通過水利弄些灰色的行當,但是此人卻是難得的熱中當官的,想著辦法要當官。

  在原本歷史上,李承業當時還只是縣令之子,一次遊歷,就遇到此人眼巴巴上前侍奉,終獲得賞識,提拔成心腹,並且在早期屢次建立戰功,多次提拔,並且改名為何忠。

  雖然在李承業當到蜀王后,他漸漸失寵,但是還是當到游擊將軍的地位,掌握一郡折衝府,正五品武將!

  此人據說善武善射,手下又有一批剽悍的山民,再加上如此熱於官職,想必是可利用的人。

  如果能利用他,再加上自己熟知歷史,知道敵將虛實,打個反手槍,也不是不可能!

  這就是王守田心中的主意。

  見王守田主意已定,再說的確可以避敵鋒銳,張毅躬身行禮:「諾!」

  凌晨時分,微風。

  黎明的太陽,照的原野一片明亮,這個時候,本是農夫出田的時候,可在這時,偌大的一片曠野,連個鬼影都沒有。

  遠處的一個小村,半點炊煙也沒有,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冢。

  一陣風吹過,除了風聲,再多的,就只有那瀰漫在空氣中的淡淡血腥味了。

  死亡的氣息,從前幾天,就開始在這個地區瀰漫開來了。

  勝利一方派出的一隊隊騎兵,不斷收割著那些失敗逃亡者的頭顱,太多無頭屍在野地裡倒著了,如果不是已經到了初秋時節,只怕又要引起一場瘟疫了。

  周圍十里八鄉的百姓,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也都天一黑,就找個儘量隱蔽的角落忍著。

  被抓著,就是死路一條。

  戰爭中,無論哪一方勝利,帶給百姓的,永遠是災難。

  這支六十人的隊伍,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悄悄的行軍。

  前面走著的山民,是領隊,走在隊伍最前面的何七也正和人說話。

  「七爺,真要帶他們進山嗎?」一個山民走在何七的旁邊,他對後面的幾人頗有些忌憚:「萬一他們進山鬧事……」

  「進了山,自有五哥接待,他們只有六十人,不會鬧事,如果他們真敢鬧事,那五哥也自會有辦法應對。」對此,何七倒是不怎麼在意,很顯然,他對自己那個五哥十分的信服。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其他山民自然也沒有什麼意見了。

  一行人繼續趕路,這個時辰,小路上靜悄悄,一路走來,沒遇到敵軍,不過,時不時會遇到的一兩具屍體。

  這時候,天色已經開始亮了,周圍的情景,越來越清晰起來。

  一個到前方探查情況的山民,忽然跑了回來:「七爺,前面有一個村子,有敵軍在搜索。」

  「大概多少人?」何七一揮手,問著。

  「有十餘騎。」那山民回答的說著。

  何七做到心裡有數,折身走到隊伍末尾,將這個情況匯報給了王守田。

  「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是繼續走這條路,還是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何七問的說著。

  「儘量避開他們吧,有其他路可走嗎?」王守田想了想,問著。

  「那邊有一條路,也能通向我們那裡,只不過,路不是太好走。」何七一指旁邊的一條山道。

  的確曲折,不過,這樣的小路,不會有多少敵軍來搜查,畢竟騎兵過去困難:「那就走這條路,白天行軍,走大路實在是太過危險,我們還要有一日行程才能到達山寨,小心一點好。」王守田說著。

  何七點頭,隨即指揮山民進了這條小路,王守田和其它軍人,都跟了上去。
huro 發表於 2011-5-23 12:07
第三章 山民(上)


  中午時分,大家休息。

  軍中當然有制度,並且所在本是後營,糧食補給當然不少,這次進山當然來不及搬走,取其精華帶上。

  現在,大家都在一處山谷裡作午餐。

  這山算不上高,卻斷岸削壁,下面是漫無邊際野草和叢林,初秋,還沒有到落葉的時候,野草中,夾著一些開著小紅花,讓人覺得胸口寬舒。

  俯看足下,王守田若有所思。

  這時,駕的二個鍋,有著水氣蒸騰。

  有著幹制的牛肉、羊脊、鹿脯,還有著麥餅,這伙食不錯。

  十一個牙兵還穿著皮甲,不時用警惕的目光掃看四周。

  「看來凡是節度使的牙兵,都非常精銳,百中挑一啊!」王守田暗暗想著:「不過,真可惜了。」

  山林之外,還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大地,這裡本是肥沃之地,可惜因為諸鎮彼此私戰,變成一片荒野。

  別的不說,本鎮所在的文陽郡,原本有七縣之地,現在由於人口殘破,只有相對核心的四縣保存了。

  林蔭如蔽,山風徐然,王守田默默沉思。

  按照前世得的消息,自去年節度使獨子摔馬而死後,雖然名義上節度使挑選數個同族的侄子培養,挑選繼承人,但是實際上作為私生子的王守田,已經內定為繼承人。

  不過,原本歷史上,王守田畢竟太年輕了,按照這身體年紀,才十六歲,而這次大敗而歸,不得不使節度使抱病前來作戰,因此導致病重,明年去世了。

  王守田匆忙上位,根基不穩,結果日後被廢。

  這次若能迅速解決,不但鞏固著自己的地位和威信,也可使節度使多活一段時間,更能保證新舊交替。

  想到這裡,王守田目光深邃,改變命運,必須從點滴開始。

  「喂,你們覺不覺得,那傢伙醒來之後,變的有些不同了?」捅了捅身邊正在吃東西的板凳,親兵之一蘇虎小聲說著。

  手裡拿著幹糧在吃的板凳,只抬頭掃了一眼,就繼續低頭吃起來。

  蘇虎見自己的話被人無視了,很是鬱悶:「喂,板凳,你不這樣覺得嗎?」

  板凳終於將口裡的乾糧吞嚥了下去,白了蘇虎一眼:「小官人是大帥的同族,據說有專門教導,開始時也許不熟悉,現在應該是熟悉了吧!」

  意思就是,他絲毫不感到奇怪。

  古代普通人,對讀書人,對官僚有著天然的敬畏,王守田的變化,對他來說,並不顯的特別。

  「可是……」蘇虎還想說什麼。

  「別可是了,湯煮完了,把最好肉湯盛出來,我給小官人和賀大哥一起送過去。」板凳說著。

  蘇虎離肉湯鍋最近,嘴裡雖然嘀咕著,可還是動手,將肉湯盛了出來。

  普通人只能吃乾糧,王守田、火長和伍長,可喝肉湯,這次有著多種肉乾,再加上谷內找的一些蘑菇和野菜,香氣噴鼻。

  「小官人,肉湯來了!」板凳端著碗,走了過去,眼睛裝做不經意的看向小官人。

  的確,不太一樣了……

  臉還是那張臉,但給他的感覺,卻有著變化。

  怎麼樣的變化,板凳說不出,但是經常隨父親就醫,也算是見過世面,往往一些有身份的人,就有這種感覺。

  板凳雖然對蘇虎那樣說,其實心裡,對於王守田的變化,卻也是有些想法。

  賀仲接過,先遞給了王守田。

  在王守田喝了,板凳這才又將第二第三碗,給了賀仲和張毅,這很正常,或者稍有點差異,在官階上,張毅比賀仲高。

  不過作為親兵伍長,和一般伍長不同,這也可以。

  一拿到碗,賀仲就眉一皺,瞥了一下板凳,這碗看似一樣,甚至小官人看似多點,但是他知道,自己碗裡才有實料!

  板凳看到了賀仲的眼神,站在一旁,忍不住又瞅了王守田一眼,隨即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叫何七過來。」王守田倒沒有注意到這點細微的區別,喝著肉湯,就著輕聲說著。

  雖然早晨時,已經和山民有了約定,但是這事比較重大,當然要進一步確定。

  「諾!」賀仲一轉頭,看到王守田臉上表情從容,少了幾分自負傲慢,多了一份穩重和威嚴,心中一凜。

  只一會的工夫,山民就已經獲得了消息,不過,走過來的只是何七。

  「見過大人。」何七忙上前行禮。

  王守田點點頭,說著:「不必多禮,你坐下說話,板凳,再上一玩肉湯……你們現在山裡情況怎麼樣?」

  「多謝大人!」何七抱拳行禮,坐了下來,接過碗,喝了一口肉湯。

  「大人,當初,我們被招募出來,目的其實很明確,就是協助大帥賺取點糧錢,山裡實際上很困苦,糧食出產不多,以前還好,現在人口多了,就必須出山賺點養家了!」也許到了山裡,快到了自己家,何七說起話來,現在就有些中氣了。

  王守田聽了,看了他一眼。

  根據現在的經驗,山民和普通百姓不一樣,普通百姓多半是一絲白氣,而山民也許是不服管束,多半是一絲灰氣。

  不過這一望之下,頓時發現,此人的氣色,和其他那些山民身上幾乎昏暗不明的氣色不同,此人頂上,竟然有著一根白裡帶著微紅的線,看樣子,以後肯定能有一番作為,絕不會就此止步在百姓之位。

  「你名字喚做何七,莫非你在家排行第七?」王守田忽然看著這個人,問。

  何七微微一愣,不過,此人倒的確有些見識,微微一愣之後,很快回答:「是的,大人,何七的確排行第七,不過,卻不是在家的排行,而是在族裡小字輩的排行。」

  「你一看就是壯士,想必在族中,定是難得的人才了。」王守田笑的說著。

  王守田的笑容,顯然讓何七一直緊蹦著的心情鬆懈了下來,他搖頭說著:「回大人的話,在我們族裡,最出彩的人,是我的堂兄,他雖然排行為五,卻是族裡數一數二的好漢,無人不佩服,無人不聽他的命令。」

  說到那個人,何七的臉上的也忍不住露出了羨慕崇拜的表情。

  王守田微微垂低了眼眸,果然,這人的控制力不低啊!

  在前世記憶中,這場戰役結束後,周邊地區大亂,給了很多平民出頭機會,事後,很多人開始擺脫了小民身份。

  何五郎只是典型,伴隨著他的投機,不少山民也出人頭地。

  這是命格,也是偶然,想必除了何五郎,其它山民也有一些種子。

  在這一刻,王守田堅定了進山的決心。

  下面的一番交談就是隨意交談了,山民畢竟是山民,少許施加點恩典,就使他開始爽快的說了起來。

  不少情報就因此獲知。

  「大人,是不是要啟程了?」張毅看了看時日,問著。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是還是先檢查一下,別遇到了敵軍。」王守田又阻止了大家即刻啟程的決定,派人先去探查一下外面的情況。

  半小時後,山民回報:「沒有發覺有敵人,我們這路回去,晚上就可以達到山寨了。」

  雖然沒有發覺敵人,但是王守田所展現出來的謹慎態度,還是讓有些人若有所思。

  望著和山民相談甚歡的小官人,蘇虎又看看一旁保護著王守田的賀仲,摸了摸下巴。

  到了黃昏時,何家寨終於到了。

  這是一個建立在一處山坡上的寨子,有著一些土墻,隱隱有著不少建築,看起來,規模不錯。

  「終於到了,終於回家了!」望著前面的山寨,山民露出了興奮之色。

  這一天的行軍,為了躲避敵軍的隊伍,他們是儘量選擇難走的小路走,一天下來,眾人都是又困又累。

  「大人,我先進山寨,和我的兄長通報一聲,山寨有幾道防禦,若是其他人,只怕守衛不會輕易相信。」何七望著眼前熟悉的山寨,一顆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他轉過身,和一旁的王守田商量的說著。

  沒有獲得允許,他也不能帶人,特別是帶著大隊人進山寨。

  王守田點點頭,不以為過,說著:「去吧!」

  何七隨後帶著這些山民,就向山寨而去。

  靠近了,就看見山寨上的箭塔上,有人喊話,並且警惕著拿著弓箭。

  這寨子這箭塔雖然簡陋,但是有和沒有完全是二回事,有著善狩獵的山民守衛,只怕沒有五百官兵,攻不下來。

  見出現的是貨七,裡面的人連忙將門打開,將他們進去,不過因為情況不明,這些人是警惕的看著眾人。

  「他已經進去了。」賀仲目光一直鎖定在何七身上,見他終於進了山門,便低聲問一旁的王守田:「小官人,他們真會答應咱們的要求嗎?」

  王守田打算借助山寨力量反擊敵人,賀仲對這件事情卻不怎麼樂觀。

  對於山民,賀仲並不陌生,他和一位山民長老打過交道,連山寨的模樣都沒見過,可即便是如此,在一番交涉之下,他也對山民那憨厚表象背後的狡猾頗有體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些山民,真的會幫他們嗎?
huro 發表於 2011-5-23 17:11
第三章 山民(下)


  王守田淡然說著:「無妨!」

  見王守田神態悠閒,胸有成竹,賀仲只得壓下了心裡的不安,目光繼續鎖定在山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過了一刻時間,山寨的大門被緩緩的被推開了,一群人從裡面迎接了出來。

  走在最前面,除了何七,還有一人。

  這人身材魁梧,步履邁得很大,一臉濃密的鬍子,一身粗布衣服,透著剽悍的氣息,在後面,還有一群衣著服飾雜亂的山民,卻也個個都有著驍勇善戰的氣勢,只是掃了一眼,王守田心中一動。

  果然,李承業能接納這些山民,不是沒有原因。

  「五郎,這位就是王大人!」走到近前,何七為何五郎做了介紹。

  「五郎見過王大人,迎接來遲,請恕罪!」和何七一起走過來的漢子一臉笑容走到王守田面前,雙手一抱拳,說著。

  王守田從他一出現,就仔細看了上去。

  他不會看相,只能望氣,只見此人一團灰氣,隱隱有數百根,凝聚成一小團,中間一根紅中帶黃的本命氣,直直挺立。

  心中若有所思,原來未必非得是官,才有這氣。

  只要能集人,也有著雲氣集中,只是山民之氣,卻是灰色,而非是百姓白色!

  「何寨主不必客氣,我們這些人過來討擾,該是我們說恕罪才對。」王守田同樣一拱手,笑的說著,現在在眾目睽睽之下,擺譜沒有半點意思,到裡面說也不遲。

  對王守田的回應有些意外,何五郎的眼睛一亮:「怎麼會,貴客到來,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目光一掃,在諸兵之中一掃而過,並沒有在賀仲身上停留,卻落在十一個牙兵身上,特別是為首的張毅,更是眼皮一跳,眼光中就帶著一絲警惕。

  不過,山寨之內,善戰之士數百,倒也不懼這十數個強兵,何五郎說著,就親自將王守田一行人讓了進去。

  到了山寨中間的一個大房前面,基本上都是用石塊所造,很是結實。

  王守田回過來,吩咐張毅:「你等就在外面等候和休息。」

  「遵命。」張毅應著,下達了命令,片刻,大宅外面的石階路上,就坐滿了士兵,士兵或靠石墻而立,或蹲在石階上,無不顯得疲憊不堪。

  何五郎目光一掃,也吩咐著:「給諸人鋪上毛皮,中間可點上火,還有送上點吃食!」

  「是,五郎!」有山民應著。

  再到了大宅,裡面的人就不多了,就五個親兵跟上。

  大廳裡,樑柱縱橫交錯,裸露在外,顯的很是粗拙。

  推辭了幾下,何五郎又坐在了主位,而王守田坐在了首客位,下面是各自幾個親兵。

  何五郎看了看,等著山民奉上了粗茶,有些抱歉的對客人說著:「山裡人住的地方都有些簡陋,希望貴客不要嫌棄。」

  「哪裡,山寨雄厚,宅地堅固,才能庇護著百姓,很有章法啊!」王守田喝了一口茶,淡然說著:「精細雕琢,在這時只是小道。」

  王守田的話,讓何五郎心裡很是舒坦,他爽快一笑,又說著:「不知王大人前來何事,若是暫住,儘管住上一陣。」

  「自然是有事,若只是避住,縣城總是方便多了。」王守田再喝了一口茶,對著自己的親兵說著:「賀仲,你們下去休息吧!」

  賀仲猶豫了一下,應著:「諾!」

  等親兵下去,何五郎也對自己的人說著:「你們也下去吧!」

  山民看了一眼,退了下去。

  大廳裡寂靜無聲,只有王守田喝茶的聲音。

  遠處傳來了說話的聲音,偶然有著甲衣震動的聲音。

  何五郎詢問著:「不知道王大人避去左右,要和五郎談何事?」

  眼前的少年,氣定神閒,何五郎真的有些看不透了,不過,這種悠然自得的風度,也使他產生著一種羨慕——這就是官家子弟的風儀。

  「何寨主,我這次來,是希望你率領山民出軍,共圖大業。」王守田平靜的說著。

  聽到王守田的話,何五郎差點笑出來。

  這個少年,不會以為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還會出兵吧?

  當初何七他們加入藩鎮,不過是因為覺得這場戰爭中有利可圖,畢竟當時是一都一千五百人,對抗敵軍半都八百人,本以為穩操勝眷。

  不想戰場上發生逆轉,陸炎戰死,其軍潰敗,對方硬是以八百戰勝了一千五百。

  在這樣的情況下,山民豈會出兵去找死?

  本以為這個王守田是個聰明人,不想……正這樣想著,目光掃過,見得少年神態從容,甚至有著一絲雍容,又不覺得是愚昧之輩。

  思考了片刻,何五郎很是為難的回答的說著:「王大人,不是五郎不肯幫這個忙,可山裡人除了種種地,打打獵,實在是不會別的,如果真的出兵,也解決不了什麼大問題,請王大人不要開玩笑了。」

  「我並沒有開玩笑……何寨主,你覺得戰爭繼續下去,情況會怎麼樣?」王守田一笑,說著。

  王守田的態度,讓何五郎遲疑了一下,問著:「此話怎麼說?」

  「蜀地三州十八郡,我鎮居文陽郡,有四縣一府之地,敵鎮佔長定郡,只有一府三縣之地,這次的戰鬥,雖然我方失利,但沒有動搖根本,難道,何寨主真的以為,大帥會放任不管?任其侵佔要地?」王守田冷笑一聲,說著:「而且,觀看情況,敵軍在此,不過是半都兵力,就算獲勝,也難以趁勝攻打,若不能佔我要地,就算有勝,也無利可得,無益軍事。」

  「長定鎮可增兵。」何五郎悶的聲音說著。

  「我方有四都之兵,豈有不增之理?而且,現在敵都兵力,趁勝掠奪,分散在幾處,別說大帥派大軍來,就是我方應對得當,也可以一舉端掉一兩個營地,逼其後撤!」王守田說著,見何五郎沉思,知道已經打動了這心,又說著:「此戰,只是皮毛之爭也,彼此不傷根本,但是對我們來說,卻是進功晉官的機會,何寨主年輕,難道,要一直在山裡蹉跎下去嗎?如不趁著這個時候做出一番作為,等大帥派來大軍剿滅或者逼退了敵軍,何寨主要等到下一個機會,又要等多久?」

  「想要大展一番抱負,光是有才幹和等待,不肯冒險,可是不成!」說到這裡,見何五郎還是有些猶豫,王守田輕笑一聲:「如果何寨主覺得我官職卑微,不值得一信的話,大帥的官職可夠?」

  「大帥?」說實際,王守田剛才那番話,還真的把何五郎給說動了,可正如王守田所說,一個隊正,還不足以讓他將山寨和自己的命運壓上。

  聽到王守田提到節度使,何五郎的心裡頓時一動,現在諸鎮林立,朝廷只有影響而無控制力,節度使就是一方諸侯,真有節度使注意的話,那……

  可是,眼前之人,真的和節度使有關係?

  據何七說,大帥和此人是同姓,可單是同姓,份量還不夠啊,畢竟一個大家族,同姓者數以千計。

  看著何五郎的表情,王守田心裡有數,笑了:「我給何寨主看一個東西。」

  說著,將一直緊緊系在腰間的一個小包打開,取出了一樣東西,在何五郎面前一舉,說著:「這是大帥給我的銀羽劍符,關鍵時,可臨時節制兵馬,自然也有著招募的權利,何寨主觀此,可一言而決!」

  銀羽劍符?

  何五郎拿過,仔細看了劍符,入眼就是一片銀光。

  這東西看來是一短劍,卻以羽為護手,上面又雕刻著「令」字。

  反覆看了幾次,雖是山民,也能看出,這種東西,做工精緻,不似偽造,更何況,偽造這種東西,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他也不認為王守田敢拿假的騙自己。

  王守田有此信物,必是節度使重視的同族。

  心中衡量了下,一聽王守田說完,他的心裡頓時下了決心。

  「王大人,為大帥做事,本是應該,再說,我相信王大人!」何五郎臉色一變,將銀羽劍符恭謹的遞了上去。

  「那我們現在,又如何是好?」

  「現在敵部散亂各處,本部只有數百人,山民善野奇襲,不如和我匯兵一處,攻之,若是能一舉攻下,敵兵必大敗,憑此功績,你也可去掉山民之身份,成為軍將——若成之,我必保舉你為隊正!」

  「奇襲本部?這個小官人真是好大的胃口!」何五郎聽了,心中一驚,不過聽到許諾,又砰然心動。

  現在全鎮也只有四都,六千人,隊正已屬非同小可,相當於地球時一縣公安局副局長,入手就是隊正,許多披堅執銳的勇士,都要花上數年時間。

  並且隊正已有從九品官職,屬於官人身份了。

  何五郎急急想了想,說著:「若王大人能找出營地,並且是夜襲的話,我幹了!」

  「那你能抽出多少人?」王守田心中一鬆,問著。

  「不瞞大人,我可抽出三百人,都是山裡善射的人手!」

  「有此兵力,足夠了,事不宜遲,今夜休息,明日出兵,明晚就奇襲……不能等敵人增兵上來。」王守田說著。

  「諾!」何五郎應著,這件事,也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huro 發表於 2011-5-24 09:59
第四章 出擊(上)


  既然大事已定,王守田就不是外人,雖然現在不算是主君或者上級,但是也是聽命從事,何五郎於是一聲令下,讓來客不必夜宿在外,騰出房子安排。

  並且當晚,在山寨大廳裡舉辦宴會,邀請數人參與。

  洗了個熱水澡,王守田等人換上干凈衣服,在山民的引領下,來到了大廳。

  擺好的宴席,十分豐盛,都是些山貨,香氣四溢。

  無論是王守田,還是賀仲和張毅,都早就餓了,又因為趕路等原因,吃的都很簡單,一見美味,自是食指大動。

  山民中除了何五郎,還有何七,以及其他幾個山民頭目。

  「事情就是這樣了,宴後,我們就要為戰鬥做好準備,明天早晨就出兵!」大廳內,何五郎很是嚴肅的將自己的決定說完,一揮手。

  幾個大漢捧著事先準備好的大托盤走了上來,托盤上擺的都是裝酒的大碗,一隻隻大碗在眾人面前的長條桌前被依次擺好,一壇壇的酒在開封后,被人抱著酒罈,向著大碗裡快速的倒著酒水。

  「來,大家準備歃血!喝了這碗酒,我們就將跟隨王大人,一起殺敵!為妻兒老小博一個錦繡前程!」當一切都準備好之後,何五激情的說著。

  「一起殺敵!一起殺敵!」山民隨之大喊著。

  當眾人的熱情稍稍平息了一下之後,儀式宣佈正式開始。

  以王守田和何五郎為首,山民在後,一人手裡捧著一碗酒,酒裡有著他們的血,仰頭喝掉。

  「痛快!」將手裡的酒喝完,何五郎很是高興的邀請客人入座,之後,就是宴會上討論著準備工作,眾人商議著。

  何五郎一共點了三百人,連何七算上,也算是一支精銳了。

  「還請大人指揮。」何五郎客氣的說著。

  「這個使不得,五郎勇猛善戰,深孚重望,又熟悉山林,這具體指揮之事,由五郎掌管才是正道。」王守田說著,見何五郎還要推辭,又嚴肅的說著:「兵者生死之地,不可不謹,由我指揮,只怕難以善果,由五郎指揮,才能得心應手。」

  「再說,攻打敵都主營,雖然這時調兵多處,甚至空虛,但是單是留在主營的精兵,就是一塊硬骨頭,豈可這樣兒戲?」

  見王守田這樣說,何五郎和幾個山民頭目,都很是滿意,於是,幾次會議都進行的很圓滿。

  當天夜晚,寒月清輝,風很涼,山裡野獸的吼叫聲,隱隱可聞。

  黑黝黝的山寨中,赤紅的篝火光,處處可見。

  山寨房間有限,一下子湧入六十人,當然總有一些人騰出房間,讓士兵睡覺,並且在平地之中,山民也沒有立刻休息,不少親人為著自己出征的男人準備著工作。

  長矛一一檢查,長刀磨著鋒刃、弓檢查著彈力,還有著許多山民自制的藤甲,這可不比皮甲差。

  片刻後,從一處閣樓上,傳來了笛聲。

  笛聲悠揚,在靜靜的月色下蕩漾著,瀰漫著人群中,方法是一隻有靈性的小鳥,穿過了清幽的深谷……既有回家之渴望,又有著獲得吃食的欣喜。

  本來喧鬧的廣場,一下子沉靜了下來,無論是山民,還是士兵,都暫時放下了心事,聽著這笛聲。

  篝火熊熊的火光中映出來的許許多多面孔,都帶著生活辛勞留下來的陰影,同時也流露出人生不由自主的感傷神色。

  巡查的張毅,都不由自主的停下,傾耳聽著。

  等一曲而過,餘音漸漸消失在城墻和石階上,怔了片刻,才引起了諸人的迴響,感慨聲,以及甲葉凜然碰撞聲。

  「是小官人,想不到還會這笛!」賀仲抬起頭來,喃喃說著,月光如水,使年輕的他,猛的升出感慨。

  一處小小閣樓,王守田放下笛,片刻不語,瞑目沉思。

  今天雖然看似輕鬆,實是不易,若不是終於動用了節度使私下給他,只有萬一時才可動用的銀羽劍符,借節度使之威壓制,不然的話,就算自己口舌如花,也難以有此效果。

  不過,不管怎麼樣,成功了!

  「陳翔!」王守田仔細回憶著這個名字,這就是打敗己軍,殺死都指揮使陸炎的人,由於記憶中,也是他第一次失敗,被城圍,旦夕不保,因此對他的印象特別深刻。

  從後世的角度來說,此人倒不是什麼名將,此戰雖勝,由於並沒有佔領要地,因此在長定鎮內,只受了些財物賞賜。

  後來被李承業打敗,殺死,獻上首級,使那時的王守業大喜,提拔李承業,不想就成未來之禍。

  不過,就算歷史上,二年後就被殺,但是畢竟是當到都指揮使的人物,要殺他,可不是容易的事。

  不過此事勢在必行,頭頂之上,白氣和紅氣之間,臨時多了一大塊朦朧的灰氣,這就是借得的氣數,也是這次小小挑戰命運的本錢!

  文陽郡‧節度使書房

  秘書郎李顯,手取一卷通報,腳步匆匆走進,李顯本是文雅人,舉止閒雅從容,氣定神閒,少有如今這般倉促。

  到了門前,低聲說著:「主公,臣有急報。」

  原本朝廷體制,稱「主公」是不可,但是現在藩鎮林立,朝廷衰微,各有其主,這主公就已經推行百年了。

  「咳,進來!」等了片刻,裡面傳來了一聲。

  李顯推門而入,就見得窗口下面辦公的節度使,其書桌上,有著層疊的文件,將這個八尺長,四尺寬的公案佔滿。

  書桌上,節度使王遵之,實際上年紀並不大,年近五十,穿著普通的衣袍,髮髻上只插了根木簪,沉心辦公,磨墨的童子,屏聲靜氣,墨塊研磨間,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赫義這傢伙又送來報告,說是眼見秋來,將士缺少衣袍,禦寒無力……哼,又在跟我喊窮,難道當我不知道,上次送於軍中衣食,被這廝私下扣留了多少?」王遵之的話,落在了書房中。

  李顯聽他的話,已經調了呼吸,說著:「主公又何必發脾氣,當今之世,大將有些桀驁,並且借公事謀求私利,這也是人的癖性,唯有平定諸地,多立各軍,各個節制,才能成事。」

  節度使王遵之,哈哈一笑,又咳嗽了二聲,說著:「說的好,不過,你剛才匆忙前來,腳步有些焦急,這可不像是你……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李顯浮現出傷感,他和節度使的關係,並非一般主從關係,彼此甚有點推心置腹,直言不諱的味道。

  當然也可以看出王遵之雖然不是英明神武,但是也稱得上恢弘大度,可惜,天不假年,王遵之繼位時,就已經是三十六歲,十幾年來雖然勵精圖治,但是卻命運不濟,屢受打擊。

  最讓人同情的,還是數子夭折,唯一長子又在去年摔馬死亡,不得不在同族之中,選拔繼承人。

  「主公,陸炎軍敗,損失慘重,副將錢信,以及退往正定縣。」李顯恭謹低頭,吐出了這個報告。

  「什麼?」王遵之咔嚓一聲,這是毛筆折斷的聲音,在一個公文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墨團。

  「以一千五百之軍,被八百人打敗,陸炎真是越來越長進了,他人呢?」過了一會,王遵之壓抑著憤怒的聲音響在書房中。

  「……根據戰報,已經戰死!」李顯應著,聽著這憤怒的聲音,連他都有些膽寒。

  「……那,眾人呢?」王遵之問著,這話看似是沒頭沒腦,但是他知道李顯知道他的意思。

  「主公,王玄之、王忠義,都已經退回正定縣,與副將錢信一起守城,王守田下落不明。」李顯繼續稟告的說著。

  王遵之閉上了眼,似是沉思,不動聲色,看不出虛實。

  眼前卻浮現出十數年前,那是同族之人的新寡之婦……就是這一夜,他多了一個兒子,只是,這種醜事當然宣傳不得,王遵之也只是暗中照顧而已。

  原本以為這個兒子,會平淡過一輩子,畢竟自己有兒子,可是三子夭折,長子又摔馬死亡,連串人禍落在他身上。

  心中卻翻滾不停,上天,你已經奪去了我的三個兒子,還要奪去最後一個兒子嗎?

  王遵之慢慢睜開眼睛,慢慢地站起來,打開窗戶,凝視窗外,一動不動。

  窗外寂然無聲,只有秋高氣爽,他不由咳嗽起來,咳著咳著,手中就有些鮮紅。

  不動聲色將紅色掩入袖中,王遵之說著:「燕山都陸炎素來忠義,戰死沙場,讓其子蔭其功績,為宣武校尉,率一衛。」

  「其副將錢信,作戰不利,貶一級,同宣武校尉,率一衛,其指揮使人選,暫時擱置,待其補充完畢後,選其賢能。」

  「大戰失利,不能使其動搖根本,我將親率義從軍支援。」

  王遵之說完,又咳嗽了幾聲。

  義從軍是王遵之的根基,是控制著其它三都,維護大帥地位的本錢,人數總共有二千人,其中有二百人號稱精銳中的精銳,稱黑衣衛。

  「主公?」李顯先沒有寫著命令,關切的看著。

  「我沒事,按此命令發佈吧!」王遵之閉上眼睛,疲倦的說著。

  「諾!」李顯恭謹行禮,開始潤色命令。
huro 發表於 2011-5-24 18:11
本帖最後由 huro 於 2011-5-25 14:35 編輯

第四章 出擊(下)


  人們都說「桂林山水甲天下」

  實際上,王守田卻認為,在沒有工業污染的古代,是處處桂林,當然,這是以地球21世紀人的目光來看。

  此時,秋景又逢著黃昏,有厚厚重重的雲霧盤踞在天空,夕陽西下,乘著空隙,化出一條條霞彩,翻滾著金色的鱗光。

  四百人伏在了一處丘陵上,看向遠處。

  一條河流,自丘陵下婉轉而過,水很靜很清,在丘陵上都能看出來,再遠處是一個破碎的城池。

  「這是原本的汲水縣,後幾次征戰,殘破不堪,已經被放棄,僅餘二三百戶而已。」王守田說著:「敵將指揮使陳翔,就在此營。」

  「嘶……裡面不止數百人吧?」

  「嘿,陳翔既勝,就想以此為據點,再建汲水縣,因此驅使流民二千……」王守田露出了興奮之色,按照記憶回答說著:「五郎,你可派人刺探情況。」

  歷史上,陳翔就重建了汲水縣,成為了入侵的據點,直到二年後拔除。

  「諾,大人!」何五郎臉色嚴肅,回去吩咐了幾句,幾個身手敏捷的山民,從消失不見了。

  王守田不以為怪,打仗是生死的事,不謹慎怎麼行,王守田吩咐的說著:「大家用上乾糧,不許用火,多休息,我們子時就戰。」

  對這個命令,何五郎覺得很合理,吩咐下去。

  「對了,你們夜裡能戰否?」王守田突然之間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夜盲癥,連忙問著。

  顧名思義,夜盲就是在暗環境下或夜晚視力很差或完全看不見東西,俗稱「雀蒙眼」,在夜間或光線昏暗的環境下視物不清,行動困難。

  由於缺少肉食,這幾乎是古代軍隊的通病,是由於飲食中缺乏維生素A,致使視網膜桿狀細胞沒有合成視紫紅質的原料而造成夜盲。

  「大人放心,我等山民,沒有此病。」山民多狩獵,有肉食,反而不會患病。

  「好,這夜襲起來,就更有把握了。」

  一個時辰的時間,轉眼即逝,派出去的山民已經回來了,他們先向何五郎報告,說了片刻,何五郎就露出了喜色,走了過來:「大人果然料事如神,營中兵不足三百,其它都是流民,可以一戰!」

  這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了。

  「再休息一個時辰,我們就出發。」王守田看了看天,說著。

  「諾!」

  這群人都是剛剛糾集起來的隊伍,雖然個個戰鬥力很強,可若是就直接去攻營的話,絕對是非常吃虧,只有暗中靠近,夜襲敵營。

  當然夜襲,也不是簡單的事,定在子時,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大人,時間到了。」再過一個時辰,賀仲低聲報告的說著。

  「那,全軍謹慎靠近,不許弄出聲音。」王守田發佈命令,具體由何五郎指揮,四百人就漸漸在夜色的籠罩下,慢慢的靠近了敵營所在地。

  敵將駐紮的地方,就在縣城內,本有著一道城墻,若是在往常,想要進入縣城,就必須要打開城門,如今卻有些不同了,戰火的破壞,讓這道城鎮墻破爛不堪,已經形同虛設了。

  「還是有敵兵巡查。」黑暗中,隱隱見得火炬,以及一些士兵。

  「人數並不多。」何五郎仔細觀察了下,打了手勢,頓時幾個身手敏捷的人,潛了進去。

  到了現在,天色已經近子時,大部分人早就已經睏乏倦怠,入睡了。

  夜色下,這個縣城內,看起來是這樣的平靜。

  只不過,一個個人影已經悄悄潛入,並且,開始進行收割行動……山民總是悄悄的靠近,然後,手起刀落,干凈利索。

  只是片刻功夫,就有數個敵軍以這種方式死去,使一處出現了空缺,讓大隊人馬,開始靠近著敵營。

  不過,山民畢竟是山民,不是特種兵,當又一個巡邏士兵被山民殺死時,一聲慘叫忽然在寂靜的夜裡響起。

  這一聲慘叫,聲音極其尖銳慘烈。

  「殺,殺進去!」王守田立刻反應過來,怒吼著。

  「殺,殺進去!」何五郎也立刻應著,手一揮,數百人就一窩蜂的衝了上去。

  「不好!敵人來了!有敵襲!」短暫的寧靜後,敵營頓時大亂,立刻就有著人,驚慌大喊了起來。

  才數百人的衝鋒,帶起的殺聲,就足以讓膽小的士卒魂飛魄散。

  雖然王守田,對戰場的殘酷早有準備,但親眼見到大批的人衝進營中,一照面,就有數把長刀交錯切割砍殺戳刺敵人的身體,頓時慘叫和怒嚎交織,穿刺破開肌肉骨骼沉鈍的撕裂聲不絕於耳。

  王守田不由感受到了劇烈的噁心,不過在這時,絕對不可嘔吐,他硬著撐著,命令的說著:「張毅!」

  「標下在!」張毅應著。

  「殺上去,將抵抗者解決,注意,不要離的太遠!」

  「標下明白!」張毅應著,抽出了長刀,率領著他那隊精悍健勇之士,輪番進擊,衝殺上一陣,張毅對戰術把握極佳,凡是有人想彙集,就出現在哪裡,頓時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幾乎同時,殺聲才起,主將營帳中,一將猛的醒來。

  「將軍,有敵人偷襲!他們已經殺進來了!」一個親衛跑了進來,大叫著。

  陳翔猛的從床上跳了下來,來不及穿上衣服,抽出了長刀,長刀一揮,本來二個睡在床上的女子,頓時鮮血飛濺,被當場砍殺。

  殺了二個女子,陳翔舉刀怒吼,鮮血自刀鋒上淋漓而下:「親衛何在!」

  此時此刻,外面已經殺聲響成一片。

  「將軍,我們在!」近衛本身就在營帳附近,已經有人立刻響應,從營中撲了出來,多半和陳翔一樣,來不及穿著盔甲,只拿了兵器就上陣。

  「殺,殺上去。」陳翔怒吼著,一眼向戰場望去。

  這座軍營,如今已經如同修羅場一般,到處都是收割著生命的身影,慘叫聲連連,廝殺聲更是不斷,原本留在軍營的三百軍,已經橫屍遍地。

  陳翔怒吼一聲,以一去無回的氣勢,撲了上去。

  一個山民就要抵抗,卻見刀光一閃,頓時鮮血飛濺。

  陳翔行進速度不是很快,但根本沒有人能夠近身,只幾分鐘,就已經砍殺數個試圖擋格的山民,頓時,敵軍本來瀕臨崩潰的士兵,一時間精神大振,紛紛以他為中心聚攏。

  只是一集中,精銳有組織的特性就開始體現,只見陳翔長刀大開大闔,所到之處連殺數人,硬生生的將山民撕裂開來。

  「將軍!將軍!」敵兵高喊著,這時,山民已經開始慌亂本能閃避逃散開來。

  「用弓箭!」王守田立刻喊著。

  連喊了二聲,何五郎才反應過來,他親自拿出弓箭,只聽「噗」的一聲,將一敵兵射殺,喊著:「射死他們!」

  山民頓時醒悟過來,前面還在糾纏,後面的已經拿出獵弓,噗噗射了過去。

  頓時嘶殺慘叫聲,一片混亂,十數個沒有穿著任何防護的敵軍,不斷應聲而倒。

  而在這時,張毅率著牙兵,已經衝了上去,同樣和一把尖刀一樣,將敵軍的抵抗撕裂分割開,所過之處血肉飛濺。

  原本軍營中,也只有三百兵,又被夜襲,上百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抗,就被亂刀砍死,又有一些臨時抵抗,頑強撲擊,但是卻沒有合適武器和組織,被不斷殺死,最後一部分人終於集中起來,只有寥寥數十人了。

  如此,勝負已定了。

  不過,王守田一看上去,臉色突然之間大變。

  只見一將持刀怒吼,帶著十數人戳刺砍劈,撲了上來,在前面抵抗的人,一時被沖的大亂,連連殺死。

  王守田不假思考,大聲吼著:「殺了他們,他們是敵軍大將,取他首級者,重賞!」

  幾乎同時,那將也怒吼著:「兒郎們,殺了這人,這是敵軍首將。」

  長刀所指,赫然就是王守田所在之地。

  對方不愧是大將,就立刻發覺了中樞,死中求活,率領牙兵衝了上來。

  「賀大哥,怎麼辦?」一聲驚呼,竟然是蘇虎。

  賀仲咬著牙,抽出刀來,他暗暗唾棄自己,居然在戰場上顫抖和恐懼,他怒吼著:「殺上去。」

  賀仲殺了上去,蘇虎和幾個親衛也已經跟了上去。

  王守田手腳冰冷,對方雖然只有寥寥十多人,顯然都是敵軍的精銳,齊聲衝殺,幾無人可擋,特別是看見賀仲被他一沖,就本能避開,沒有拚死抵抗,更是心中寒意上衝。

  在這生死存亡之時,身邊竟然沒有誓死護衛之士!

  這是自己調遣不得力,也是根基太淺薄!

  更可能是命格的反噬,自己想要違背命運,想殺六品大將,豈是這樣容易?

  看著敵將怒吼著殺了上來,據說面臨生死關頭會激發意想不到的潛力,王守田也是如此,突然之間,身體內本來凝聚不動的浩然之氣,湧動了起來,從丹田中湧出了熱氣,直衝著四肢百骸,低低怒吼了一聲,握著劍柄,猛的將長劍抽出。

  想要殺我,沒有這樣容易!

  處於亂世之中,前世王守田,也學過搏鬥之術!
huro 發表於 2011-5-25 14:36
第五章 易命(上)


  「這次戰後,必挑選和培養心腹死士來護衛。」王守田看了上去,還在電光火舌之間,有著這個感悟。

  只見敵將衝鋒上來,此將頭上雲氣,濃郁成白色一團,中間已經透著微紅,正在激烈的翻滾著。

  顯是他的命數之力,在盡力加持於他,以脫出死境。

  此將果是久經戰陣,對形勢變化掌握非常準確。

  眼前敵將,雖然不穿盔甲,身如鐵柱,面目猙獰,高舉長刀,摧枯拉朽將沿途攔截的士兵襲開,不斷逼進。

  就在這時,原本不被重視的普通士兵之中,突然有一人高喊:「大家不要怕,他沒有幾個人了。」

  果然,只見他身上連中數創,身後跟隨的十數個親兵,又折了數個。

  王守田一眼掃過,是個伍長,就記下他的模樣,同時震臂喊著:「大家不要怕,他沒有幾個人了,殺了他,陞官三級,賞金百兩!」

  突然之間,王守田敏銳的感覺著頭上的雲氣一動,節度使大人垂青產生的紅色雲氣,猛的沸騰起來,似是燃燒,化成一團激烈的火雲,化為感召之力。

  敵將人少,背後就是大人,面對伍長的號召,以及上官的呼喚,又有著許諾,這些普通士兵,突然之間紅了眼,頭腦一熱,喊著:「殺!」

  撲了上去,一時間,敵將衝鋒之勢,竟然受到了壓制,這時,背後的山民也反應過來了,「噗噗」聲不絕,就在王守田不遠處,一支箭矢打穿了一個敵兵的腦袋,將鮮血和腦漿飛濺在空中。

  已經沒辦法形成隊伍了,那個大將和剩餘的親兵,終於失去了理智,只知道向前揮舞刀劍,想殺出一條通往活命的血路。

  哭喊聲,慘號聲,弩箭的唏噓聲,人體被打碎的悶響充斥著現場每個人的耳膜。

  容不得任何的遲疑,頂上去的士兵,根本來不及進行閃避,甚至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鼓熱的血,都來不及冷下去,面對這種情況,只能更加燃燒著腎上腺素,發出了不知道是啥的聲音,撲了上去。

  瞬間,連續不斷的肉體被刺穿劃開的聲音,偶爾夾雜著骨骼斷裂的聲音,大將的刀,斬殺了一個士兵,一個士兵的頭顱飛出,滾到了王守田的面前。

  這是一個年輕人的頭顱,五官一清二楚,它的頭顱還沒有死去,眼神和表情,透露出入骨的恐懼。

  不過這樣的戰鬥,讓對方本來只有七八人,迅速銳減至三人,並且,最近山民、張毅、還有著何五郎,都在迅速趕來。

  陳翔怒吼著,這種絕境,激起了他所有野獸一樣的兇性,王守田可以看見,他頂上的雲氣,一下子竟然全部轉紅,進行著燃燒。

  他衝了上來,幾個攔截軍士,鮮血飛濺,落在地上,轉眼竟然逼至王守田的面前。

  「殺!」王守田長劍向前。

  「噗!」長刀而下,精製長劍,瞬間斷開,王守田本能側身一滾,只感覺到身上一震,一道血光在胸口上掠去,鮮血飛濺。

  下一刻,王守田看見這人獰笑著,又舉起了刀。

  這是新生的王守田第一次真正面對死亡,剎那間冰冷的殺意一下子壓了下來,王守田身體竟然一僵,瞬間麻木了。

  目光之中,遠一點那個伍長,也和一個殘兵搏鬥,鮮血飛濺,倒了下去……

  此時王守田卻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點,他頂上雲氣沸騰著,雙眼赤紅。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歷史又重演了?自己重活了一次,依舊無法擺脫這樣的命運?

  不甘心啊……

  長刀斬下,籠罩著王守田的身影。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刺耳破空,一支長箭猛的從陳翔背心,直穿了過去,在前面心口透了出來。

  陳翔搖搖晃晃著,強撐著身體,繼續舉刀。

  這時王守田猛的一翻滾,滾出了數步,就這數步,卻已經生死之隔,陳翔一聲慘笑,踏前一步,半途斷絕,接著「轟」的一聲,屍身摔落在地,已是氣絕,只是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王守田深喘了口氣,覺得全身濕透,不單是冷汗,更多的是溫熱的鮮血,染紅了身子,大腦迷糊了起來,整個世界似乎都一片鮮紅,強撐的說著:「張毅何在?」

  「標下在!」迷糊中傳來了聲音。

  「你接手營地清理。」

  「諾!」這時,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

  下一刻,一片嘩然,眾人都立刻趕上來,將王守田看護,軍中自然帶著一二個會點醫術的人,上前撕開了衣服,一看,舒了口氣。

  「大人沒事,只是受了點皮肉傷,口子拉的大點,但是沒有傷著裡面。」

  只見胸口一道長口子,拉開了半寸,血肉模糊,看似很嚴重,但是戰場上有經驗,一看就知道無大礙。

  營地中一片狼籍,在火把中,營地內,屍橫遍野,滿目狼藉,殘肢斷臂交織在一起,許多人在戰後,痛苦哭喊著。

  搜揀戰果,才知這一戰,勝果很大,損失也很大。

  三百個山民損失慘重,當場陣亡二十七人,傷三十五人,加起來竟然有六分之一,當然,敵軍三百兵,幾乎全部被殺,餘下的寥寥無幾。

  對於餘下的,張毅立刻拉去審訊。

  殺的敵人的戰果還在其次,更多的,是營內的糧食和金銀,由於敵軍運來的糧食,以及上次大勝,獲得的戰利品。

  王守田原本的五十人,損失了十七人,餘下的人打掃戰場,雖然他們體力和精神都到了極點,筋疲力盡,但是還是在張毅的指揮下,進行著清理。

  陳翔的首級,被砍了下來,特別製作,這可是正六品都指揮使的首級,價值非常高。

  「五郎,你就讓他們這樣?」何七看的很不爽,上前,對著何五郎說著,營地裡大把的武器盔甲,以及糧食金銀,讓他眼紅:「這可都是我們兄弟打下的!」

  「七郎,別這樣,他們是官兵,處理戰利品是他們的權利。」何五郎呵斥說著,見何七還不服氣,低聲說著:「王大人是大帥同族親信,又獲此大功,晉陞是肯定的,而且你看……」

  何五郎指了指幾個人,那就是賀仲等五人,這五人臉如土色,站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而張毅等人連連發令,卻對他們視而不見。

  何七看的迷糊,一時不明所以。

  何五郎低聲說著:「苯,你看剛才王大人如此危急,如果他們已經戰死數個,還說的過去,現在他們作為親兵,個個無傷,而主將拚死作戰,這是什麼事?如果我預料的不錯,這五人,嘿嘿……」

  「……這就顯示出,大人身邊沒有親信,沒有可依靠的人,大人晉陞後,我等跟隨他的人,就有機會填補空缺,所以這點財物算什麼?」

  「如果我們爭奪財物,這時想必也有,只是這樣的話,我們能不能獲得大人的信任,就難說了。」

  聽的何七,是連連點頭。

  戰後的諸事繁多,敵人的死者要一一檢查出身份,並且按照情況不同,砍下首級,或者就地掩埋。

  己方的死者更是如此,傷者要一一救治。

  還要登記軍功,登記兵甲器械損耗,以及戰利品,這只有熟悉戰陣的人才會。

  這張毅處理的,卻井井有條,讓何五郎暗裡驚訝。

  想到這五個親兵明明失職,卻視而不見,留給王守田日後醒來處置,這個何五郎更是眸子露出一絲精光來。

  這就是為人手下的分寸。

  ……王守田卻昏迷著,他在黑暗中,似是漂浮在半空。

  蒼茫大地,只見無數條黑白之氣,有千萬之數,絞纏間,各形成星星點點的核心,這些核心或大或小,多半是黑紅之色,各不相融,彼此發生著激烈的碰撞與吞噬,而在南方,又有一道赤黃相雜之氣衝天,粗大而旋轉著。

  而在北方,一道黑氣已經隱隱出現。

  得了前世記憶,王守田自然明白,這就是天下大勢,正要細看,一切都消失了,靈覺和潮水一樣,退入了身體內,本來因為波動,浩然之氣產生的縫隙,彌補了。

  「咦,我的雲氣發生了變化了。」王守田卻沒有來得及懊悔,驚訝的看著。

  只見頂上雲氣,原本節度使垂青而有的赤氣,竟然小了一半,不過絲絲滋潤,慢慢恢復之中。

  再看自己,白氣少了一些,卻根根明亮挺立,充滿了生機,並且原本山民灰氣,只是一片虛影,現在卻有著融合之相,讓自己總體上雲氣增大。

  特別讓王守田注意的是,一根又粗又大的白氣,猛的挺立而出,統御著諸氣。

  本命氣,經此一戰,竟然生出了本命氣!

  王守田靈光一閃,豁然大悟:「我明白了,我穿越而來,本命已去,就必須自己創造,天地之間本無自己位置,就必須奪取別人的位置,這次明明掌握優勢,還是幾乎身死,就是代價,奪運改命,本來就是如此,這就是以下犯上的必然之路!」

  「相比於前世按照命格,順風順水,最後半途崩解,這次自己就沒有這樣便宜,凡世必須自己去爭。」

  「雖然這身體的父子關係沒有改變,因此還獲得節度使的垂青,但是我萬萬不可因此大意,覺得穩操勝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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