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易鼎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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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11-5-21 13:47:4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876812
huro 發表於 2011-6-15 12:09
第二十六章 突破(下)

  
  計議已定,一行人立刻迎接出去。

  李顯沒有上轎,照樣是騎馬,帶著十數隨從,前呼後擁來到了汲水縣。

  王守田大開城門,將使者迎向縣衙。

  李顯神色嚴峻,說著:「不必,就廣場上宣令吧!」

  王守田一怔,又指著一台說著:「請上宣命。」

  這台高三米,本是王守田在上面監督磨面所用,這時正適宜,李顯大步而上,站在了高台上。

  這時百姓都也紛紛跪下,一時間鴉雀無聲。

  而王守田帶著人,在高台上端端正正跪下,行了大禮,大聲說著:「臣等恭迎大帥之命!」

  李顯展開任命書,宣讀:「奉命:果毅校尉、典農都尉王守田,屯田開墾,招募流亡,戶籍千戶,功勞顯著,特任命為汲水縣縣令,兼宣武校尉,以牧民之,可任命八品以下縣內官吏!」

  「謝大帥!」王守田帶頭跪拜了下來,磕頭謝恩。

  就在冊封的一瞬間,頂上雲氣頓時起了變化,絲絲白氣形成了雲氣,隱隱有著一印之相,只是這印動搖不定,或隱或現,卻並不穩固。

  王守田吃了一驚,難道自己集了如此多氣數,再加上大帥任命,還是無法突破命格?

  但是這時,自然不及細想,李顯這時下來,帶著微笑說著:「王大人,大帥已經命我帶來汲水縣印信,你收下吧!」

  說著,就把一張文書和一個金印遞了過來。

  王守田連忙上前接了,他稍微一看,就把手中任命書放下,抬頭對李顯說著:「李大人,還請稍待,我這就任命官吏,以求大帥批准。」

  李顯微微一笑:「這個當然!」

  王守田上了台,取出數張任命書,就立刻有人拿來印泥,就用新的汲水縣正印印了上去,然後就宣讀。

  「令吏薛遠何在?」

  「小吏在!」薛遠出來二步,跪倒在地。

  「你治民有方,特任命你為汲水縣正九品主薄,掌管文書,常參機要,總領衙事。」王守田宣讀著。

  「下官領命!」薛遠猛的一磕頭。

  就在磕頭之間,薛遠頂上雲氣頓時起了變化,絲絲白氣形成了雲氣,形成了一個小印,卻非常清晰,這就是官命了,不過本命白氣依舊,並沒有發生變化。

  幾乎同時,王守田感覺到自己的雲氣猛的一動,一邊分神看去,一邊喝著:「令吏賴同玉何在?」

  「小吏在!」賴同玉出來二步,跪倒在地。

  「你熟悉政事,特任命你為汲水縣正九品吏曹司,掌管縣內吏員人事。」王守田宣讀著任命。

  「下官領命!」賴同玉猛的一磕頭。

  就在磕頭之間,賴同玉頂上雲氣同樣起了變化,但是和薛遠不同,只見灰氣全消,形成了一個小印,這印裡,不但有著白氣湧入,還有著五分之一的金黃氣充滿其中。

  這就是祖先庇佑的氣數,幾乎同時,自己頂上的變化,卻使王守田大喜,只見本來或隱或現的官印,又厚實了幾分。

  果然得了人才,就可穩固自己的命格和氣運。

  「令吏柴茂森,特任命你為汲水縣正九品戶曹司!」

  「令吏徐六郎,特任命你為汲水縣正九品倉曹司!」

  「陪戎校尉張忠祿,特任命你為汲水縣正九品法曹司!」

  「副隊正王旦,去掉軍職,特任命你為汲水縣正九品兵曹司!」

  「以上任命,各司其職,望你等忠於職守,戮力公事。」王守田最後說著。

  「謝大帥,謝大人!」這一行人,一起磕頭。

  頓時,這個縣衙,除了縣丞和縣尉,其它的全部建了,實際上缺少了縣丞和縣尉,並不影響總體結構的建立。

  整體縣衙制度一建,大批雲氣下降,這時,王守田頂上金印已經非常厚實,但是就缺了一點,無法徹底突破,而雲氣也不得真正進入金印,時間長了可是會消散,王守田心中一驚,難道必須自己殺人奪運才可?

  心中度量,卻要行最後一著:「薛主薄何在?」

  「下官在!」

  「民無田不安,令你等立刻授田放糧!」

  「遵命!」

  薛遠就上了桌子,這時,衙役已經把消息傳了出去,頓時百姓歡呼著,又期待著望向著趕過來的薛遠。

  三人一組,有十組,就著文書和大鬥,就開始發放田畝地契和糧食了。

  百姓歡喜跳躍,由於原本就是軍屯,因此編制嚴格,戶主分成十隊,排著領著文書和糧食。

  這些百姓,個個手腳上都是老繭,領了文書和糧食,這些人先給發的官吏磕頭,又跑到高台下,對著王守田磕頭。

  不少人淚流滿面:「青天大老爺啊,青天大老爺啊,小人給你磕頭了呀!」

  「碰碰」之聲,磕在地上,連高台上都聽見,面上腫了都不顧。

  一千二百戶,分成十隊,就是百許人,文書事先又準備好了,分起來很快,前面的人還領到了糧,後面就領不到——還沒有碾出來呢!

  但是後來者,並不介意,哆嗦著拿著文書,人人歡呼,等所有人都領完了,這六千人,就一起跪在地上,一起磕頭:「青天大老爺啊,青天大老爺啊,小人給你磕頭了呀!」

  「大人長命百歲,長命百歲,加官晉爵啊!」

  這六千人的聲音,淚留滿面,一起高喊,其中還有女人小孩,還有白髮蒼蒼的老者,這聲幾乎響徹天空,沖上雲霄。

  而在高台王守田的身邊,一直站著的李顯,靜靜的看著,眸子中閃著精光,見此情況,不由變色,低聲說著:「民心可用,可怖可懼!」

  這時,王守田卻沒有來得及觀察他的表情,就在這六千人一起淚流滿面,對他磕頭之時,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的湧入他的身內。

  只聽「轟」的一聲,似乎打碎了什麼束縛,頭一暈眩。

  只見雲氣翻滾,白色本命之氣炸開,隨之,又生出一根白裡透紅的本命氣,這本命氣一形成,上面金印立刻穩固。

  只見氣如鼎沸,白氣不斷湧入金印中,只是片刻,就滿了一半,並且還繼續上升,直到三分之二才停止。

  並且白氣翻滾,產生了變化,一絲絲變成紅色。

  最後的雲氣就是白裡透紅,沉浮不定。

  至此,命格突破,所有氣運都凝聚在印中,並不消散,幾乎同時,一絲浩然正氣,就似乎被煉化,充入其中,這使王守田大喜。

  浩然正氣為什麼有力量,王守田已經隱隱領悟,實際上儒家的正氣,就是法度,而真正具備力量,並不是從書本上單純領悟和養出來,或者就算養出,也只有一絲二絲,侷限於自身而已。

  浩然正氣,第一就是必須熟讀儒家經典,讀得極其透徹,並且信受奉行,俯仰無愧,如果沒有這點,就算有功於社稷,有功百姓,也養不出這種浩然正氣來,只會養出其它的氣運來。

  當然,並不是說其它氣運就低了,只是道不同,氣也不同。

  其次,就是有著人望。

  官員讀聖賢書,做方正事,為福百姓,傳播名聲,百姓自然有著感激,系在了他的身上,一個人,十個人,甚至百個人的感恩,也不算什麼,但天下千人萬人的感恩,積少成多,聚沙成塔,和他讀的極透徹的聖賢書結合,就凝聚出浩然正氣來。

  前世王守田,雖然被篡位,卻未曾失職,不虧職守,後又十數年讀聖賢書,讀得極其透徹,並且信受奉行,這就滿足了第一個條件。

  最關鍵的,卻是當胡人大汗,要封他為漢王,建漢人傀儡政權,他一口拒絕了,王爵加身而不受誘惑,十年監禁不改其行,刀斧相加而不墮其志,這事這品質,轟傳南北,深受胡人之苦的漢人,無不交口稱讚,深深景仰。

  因此前世王守田生命最後的三年,可所謂負天下之望,俯仰無愧,凜冽陽剛,直充天地之間,才養出這種浩然正氣來。

  要消除掉這浩然正氣,就必須以彼矛對彼盾,也就是同樣得人望,行大事,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自然可消化之。

  畢竟原本的浩然正氣,跨越時空,已經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了。

  想清楚後,王守田心裡一輕鬆,似乎掉了大包裹。

  當下就說著:「你等百姓本是我赤子,這本是我的本分,你等起來吧!」

  百姓聽了,更是感恩,磕頭謝了,再三勸之,才個個站起,又去忙著磨面去了,不過這時,人人喜色,幹起活來更是麻利。

  李顯就在想:「這三萬畝新田,就這樣放下,就使這六千百姓誓死效命,有此榜樣,下次再招募流民,只怕少地無地的人蜂擁而來,而且,若是有事,只要此人震臂一呼……」

  想到這裡,不由顫慄。

  又暗想著:「幸虧此子是大帥繼承人,不然只有殺之了,誰也容不得他,不過,此事還是要稟告大帥。」

  就在尋思時,王守田就笑著:「此時不需我們,我這就回縣衙開宴,如何?」

  李顯心中有事,怎麼吃的下,推辭說著:「我奉大帥命,這裡事成,就要回覆,安敢拖延?」

  王守田幾次請之,見他的確心意已定,就奉上白銀百兩:「如此就不留李大人了。」

  李顯這時也不推辭,拿了銀子,拱手一禮,就帶著人奔馳而去。
huro 發表於 2011-6-15 19:22
第二十七章 抽薪之計(上)


  李承業帶著五六騎,於一條船上,由汲水西岸上岸,牽馬上岸。

  李承業觀察平原,只見河灘盡處,是一片疏林,再遠處,就是靠近著縣城的農田,這時,是六月,金黃色的稻田一望無際,喜悅的農夫在裡面忙碌著。

  趕了一段路,李承業沉吟不語,遙望隔開三里的縣城,沉聲說著:「不想王守田有如此才能,這三萬畝稻田一出,就有十萬石稻米。」

  跟隨在後面,是三個男子,各有特色。

  首先,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體型碩長,臉龐瘦削,眸子帶著精芒,不怒而威。

  跟著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英俊魁偉,菱角剛毅,一身青衣,神態從容。

  再次,是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身著青衫。

  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掃看著,微微變色,說著:「此縣雖只有千戶,但卻一熟可收十數萬石,現在就可養一都精兵了。」

  這人是樊流海,年輕時家貧如洗,為了餬口,以販賣草鞋為業,有一回,樊流海到郡城賣貨,碰到一個要出高價買畚箕的老翁。

  樊流海向老翁揖拜,老翁連忙說:「樊公,您怎麼好拜我呀!」

  老翁給了王猛十倍於常價的買畚箕錢,並派人送行。

  稍長幾年,樊流海家境轉好,他熟讀兵書,刻苦學習,漸漸,謹嚴莊重,深沉剛毅的氣度就養成了。

  「分田到戶,盡收民心,其心不測,承業,有沒有辦法在這方面動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說著。

  他是李承業的叔父李元顯。

  「很難,現在大帥已經不在忌諱,幾乎公開明示此人就是繼承人,很難在這方面有所作為了。」李承業搖頭說著。

  自婚禮後,李承業這幾個月,發生了變化,眼如點漆,舉手投足意態自若,隱含著淵停嶽峙的氣度,教人心折。

  聽了這話,眾人都是無語,臣子如此作,當然是大不韙,但是世子,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的世子,卻是受大帥歡喜,這點無法攻擊。

  「主公,臣到有一計。」這時,這個少年開口說話了。

  「哦,周先生你有什麼話說?」雖然周竹年輕,李承業卻溫言問著,語氣甚是溫和懇切:「此處無外人,儘管說來。」

  周竹咳嗽了一下,說著:「蒙主公信任,我當為主公謀之。」

  「文陽鎮四縣一府,開明縣由李公管理,素來仁厚,得人心,士人爭先投效。」

  「正定縣是燕山都管轄,由於陸炎戰死,因此大帥收回,任命了傅廷為知縣,但是財政還是供應燕山都二衛,並無多少利益可言。」

  「東嵐縣是沙成都張允信之地,興山縣長策都赫義掌之。」

  「主公要出仕,不可在開明縣,也不可在文陽府。」

  「哦,何也?」李承業聞言往周竹瞧來,問著。

  周竹淡然自若的接下去說著:「開明縣已被李公掌控,若非是不能露跡,立可……」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沒有繼續下去,又說著:「主公在開明縣,已經並無意義,而且父子同在一縣,也過於顯目。」

  「文陽府是大帥的親藩之地,萬萬不可交給外人掌控,主公去了也難以作為,其它縣,都各有其主,所以這數地都不可。」

  「這也不可,哪也不可,難道就不出仕?」李元顯怒的說著。

  「當然不是,主公已經在家修養數月,當出仕了。」周竹指著汲水縣,說著:「我勸主公就出仕此地。」

  樊流海倒抽一口涼氣,說著:「周先生果然妙計,主公就仕汲水縣,就是向大帥表示,支持世子登位,這是眾臣中第一個表態者,大帥必大喜。」

  「此時,汲水縣初建,王守田哪能就經營的滴水不漏?再說現在雖然空缺不多,也有縣尉和縣丞二職,我想大帥必會任命主公為縣丞。」

  「縣丞雖是正八品,還是縣令副手,卻百事都要避嫌,有什麼用?」李元顯這時卻皺著眉問著:「還不如縣尉,至少能掌廂兵。」

  「廂兵並無大用,縣尉也容易受人猜忌,縣丞百事避嫌,這是好事,必不使人猜忌,可縣丞又是縣令之下第一人,縣令若去,縣丞就可繼之。」

  「此人,安能長久在汲水縣?大帥收他為嗣子,必召去文陽鎮,這時主公為縣丞,就算不立刻晉陞為縣令,一個代理也逃不掉,豈不正好掌汲水縣?」周竹笑的說著:「主公天資英煥,處處使人心折,這縣裡眾官,稍加共事,必被折服,豈不以主公為首乎?」

  「而且汲水縣地處前沿,和川中都必戰,就算王守田將現在親兵全部抽走,也要重建兵馬以防禦,主公有李大人和樊大人為輔助,豈有不勝之理?到時候主公大可囊括軍政,潛龍當起!」

  這卻是絕戶計,釜底抽薪之舉。

  李承業哈哈一笑,負手欣然說著:「三位都是自家人,都是上天賜予我的大才,我心欣然啊!」

  又斷然說著:「這是目前唯一致勝之法,大帥體力疲累,希望臣子輔助世子,我們則利用此心,以表忠懇,此職必可取得,我回去就和父親說來。」

  大計已成,又見李承業剛毅果決,果有人主之風,三人心裡都是大快,當下依河岸而行,再向前策馬而去。

  遠處,汲水縣已映入眼簾,李承業正勒馬觀賞汲水縣,似乎此縣已經是囊中之物。

  「噹!」這時,鐘聲敲響,震徹汲水縣上空。

  一時間,四人有點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面面相覷。

  只見城門開處,一行行士兵而出,驀然「大人」的呼喊聲,在城門處響起來,潮水一樣響徹。

  李承業避而看之,卻是百姓自動歡呼。

  等了片刻,又見五百士兵列成五營,正從城門而出。

  只見士兵依令向前而行,動作劃一,腳步整齊,從側面看,形成數十條筆直的長線,這等沉默踏步上前,透著一股肅然。

  四人無不變色。

  片刻之後,李承業搖頭啞然失笑說著:「先前那個能吏之名,我還有些不以為然,現在看來我的確小看此人了,墾良田,得民心,嚴軍法,訓士卒,還真是了得,只怕能吏之名還不能概括,假以時日,或可稱名將名臣之流?」

  「主公驚而不慌,過而改之,實在讓我佩服,這也是天賜主公良機,得以修正我們的計劃。」周竹笑的說著:「此人如此得民心,我們更要將此縣取之,不然必有大患。」

  「訓士卒還不錯,但是卻無殺意,不是久戰之兵。」樊流海也笑的說著:「主公給我一衛,我必可破之。」

  李承業點頭稱善,說著:「我們再看看,多留意!」

  此時,李守田觀看自己一衛之兵,心中思潮起伏,經過二月操練,新兵都基本挑選出來了,在此之時,他想起自己的過去,心中充滿激烈的情緒。

  前世,自己雖為大帥,真正掌握兵權寥寥。

  亂世最重還是兵權,現在有這一衛五百人,他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畢竟,大帥親兵,也只有二千人,而諸都只有一千五百人。

  現在,就是分封諸將,鞏固軍權的時候了。

  而這,王守田更願意在城外開闊之地上進行,這使他壯懷激烈。

  「何五郎,五郎這個名字,可不登大雅之台啊!」到了城外一處土台上,王守田先不說正題,笑的對何五郎說著。

  「主公,這名字的確不雅,不如您給我取個?」何五郎上前一步,說著。

  「你為將,以勝為吉利,不如就叫何勝,如何?」王守田不假思考,就說著。

  「謝主公,以後我就是何勝了!」何五郎大喜,磕頭謝恩。

  等他退下,王守田就臉色一肅,說著:「何勝何在?」

  「標下在!」何勝又上前,單膝跪倒,行軍禮。

  「你勇猛果敢,射殺陳翔,特晉你為陪戎校尉,掌一營之兵。」

  「謝主公,必為主公效死!」何勝大聲應著,磕頭行禮,這一磕頭,同樣有雲氣凝聚,他有著紅中帶黃的本命氣,只是片刻,就凝聚出雲氣。

  使王守田大吃一驚的是,這雲氣和他的本命氣結合,竟然隱隱有狼狀。

  「柴嘉何在?」

  「標下在!」柴嘉同樣上前,單膝跪倒,行軍禮。

  「你善於騎射,特晉你為陪戎校尉,掌一營之兵。」

  「謝主公,必為主公效死!」柴嘉大聲應著,磕頭行禮,他幾乎是王守田一手提拔,自然感恩,磕頭有聲。

  這時同樣有雲氣凝聚,他有著赤紅的本命氣,同樣只是片刻,就凝聚出雲氣。

  「張毅何在?」

  「標下在!」張毅上前,單膝跪倒,行軍禮。

  「你精於練兵,跟我甚長,特晉你為陪戎校尉,掌一營之兵。」

  「謝主公,必為主公效死!」張毅大聲應著,磕頭行禮,這時同樣有雲氣凝聚,他有著赤紅的本命氣,同樣只是片刻,就凝聚出雲氣。

  三營之兵已經有主將了,王守田看向賀仲。

  只見他頂上,有幾絲白氣,中心還有一根紅中帶黃的本命氣,直直挺立著,心中一嘆,此人命格,足和何勝分庭抗禮,甚至還在柴嘉和張毅之上,但是卻太年輕,有許多缺點存在。

  「賀仲何在?」王守田往他瞧去,淡淡的說著。

  「標下在!」

  「軍中比試,你奪取冠軍,甚善,我晉你為隊正,不過,當了隊正後,要以忠勤二字為心!」這是王守田看在他最近刻苦訓練,精於武藝的份上,給的機會,若是再有什麼,只有殺了。

  賀仲上前跪倒,沉聲說著:「必不辱命。」

  「尚未有隊正和營正的隊營,以軍中勇猛之士充之伍火,暫由老營管之,等候日後提拔。」

  「遵命!」五百人一起吶喊,跪下行禮。

  就在這時,王守田目光遠看,看見了李守業一行人,不由一驚。
huro 發表於 2011-6-17 11:09
第二十七章 抽薪之計(下)

  
  在他的眼中,遠處一人,整個金黃之氣聚而不散,現幢幡狀,絲絲吉氣自幢幡垂下,籠罩全身。

  王守田不由大驚,揮手讓軍隊回營,自己卻帶著親兵前去。

  在王守田成為了宣武校尉後,親兵按制可變成二火,就是二十人或者二十一人。

  「主公?」看見王守田前來,樊流海警惕低語著。

  「沒有關係,會會此人。」李承業說著。

  片刻,王守田到了人前,已經看的更清楚了,心中一凜。

  中間一人卓立,年紀非常輕,和自己差不多大,周圍三人垂手侍立在他身後稍側處,河風吹來,衣袂飄揚,獵獵作響。

  這中間一人,就近而看,幢幡吉氣更加明顯,內紅外金,一根淡紫氣的本命氣衝出,這是王者之氣。

  而周圍三人,各自卓立,頂上雲氣濃郁,本命之氣一掃而過,都是不凡。

  等看清楚了來人,心中「轟」了一聲,一股不知道何來的怨憤,從身體裡湧現出來,使他不由眸子閃過厲芒。

  這時,這年輕人上前一步,拱手為禮:「學生李承業,見過王知縣!」

  語氣甚恭。

  王守田聽了這話,心中竟然浮起李承業當上蜀王后龍行虎步之姿,猛地抬頭,一陣恍惚,心中殺機猛的浮現出來。

  但是只是一恍惚,王守田現在主魂畢竟強大,這就又收攝心神,沉聲說著:「原來是李縣令的公子……李公子,幸會,今日一見,果是人傑啊!」

  李承業微微一怔,大訝的說著:「原來王知縣也聽說過學生,真是榮幸之極。」

  又指著周圍田地,恭敬的說著:「學生聽得家父說起,說大人開良田,安流民,訓兵甲,是難得的能吏,心中還有些不憤,今過來一看,真是大開眼界。」

  「良田數萬畝,精兵五百眾,這改換氣象,一年時間都不到,真是讓學生佩服的五體投體——何止能吏二字,就算社稷名臣,也不過如此。」說著,李承業深深的行禮,語氣懇切,表情誠摯。

  若是王守田不知未來,不懂望氣,也會相信。

  王守田凝神細看,見他說話時,幢幡微微轉動,一股股波紋就附在話語上,雖然談不上言出既法,但是卻格外有著強大的感染力,使人不由心悅誠服。

  這波紋到了王守田的氣中,使王守田的氣甚至發生小小的波動,可見他的力量之大。

  這種情況並不稀罕,大凡手握重權者,都有此本事,但是按照正常情況,必須當到了郡級以上的官,而且還是主官,才有這氣象。

  現在李承業的氣運,紅色透黃,顯幢幡狀,並且絲絲垂下,籠罩全身,這說明他根本不依靠官職和人望,單是一人氣運,就可和集十萬人的主官相比,這是何等可怖可畏?

  主官一旦失去了官位,氣運就會丟失過半,可所謂成也官位,失也官位,依官而成事,這就是政治和組織的根基。

  而這種人,無論把他丟到哪裡,都會脫穎而出,成為人群裡的核心。

  想起前世的傳言,王守田若有所思,這氣運,就是天命和地龍之氣,特別是地脈之氣,集於他的身上,因此布衣都可比喻府君之威嚴,若再給他集了眾,那就真的如龍得水了……

  一念於此,表情不露,笑的說著:「這只是父母官的本分,不值誇耀……李公子,這幾位是?」

  雖然三人都有些面熟,都認識,但是畢竟十數年了,確定一下也好。

  李元顯站起來說著:「大人,我是開明縣兵曹司,見過大人!」

  一是從七品,一是九品,在本縣就要跪拜,在外縣躬身行禮就可。

  「原來是李大人。」王守田說著。

  李元顯是李存義的弟弟,在李承業當上蜀王后,拜宗正卿和右翊大將軍,不過此人才能不高,屢次戰敗,後來蜀和胡人爭戰,他也是大敗,損失數萬軍。

  此人不足為懼,對李承業來說,李元顯最大的好處就是堅決支持自己。

  王守田只默然幾秒,掃過他,就又看向餘下二位,問著:「這二位是?」

  「小人樊流海,只是公子的門客而已!」樊流海並不多說,一副謹慎小心的模樣。

  王守田卻心中一震。

  樊大將軍,蜀中第一流的武將,兼有政治。

  「雜草不除,良苗不秀,亂暴不禁,善政不行……請主公混一六合,以濟蒼生!」這句話,就是眼前看似謹慎卑微的人說著,真是謹嚴莊重,深沉剛毅。

  只是前世,似乎沒有記得現在就投奔李承業,歷史,又起了新的變化。

  按捺住心中驚懼,甚至難以控制的一絲絲嫉妒,只見此人頂上雲氣,一根金中帶青的本命氣挺立著。

  不僅僅如此,按照正常情況,他並無官職,再怎麼樣有格局,也沒有多少氣運,可是此時,雖然不多,濃郁一團,就不比王守田現在差上多少。

  這就是天運賜予。

  「小人周竹,蒙公子賞識,作些文書而已。」周竹也上前說著,很簡單。

  周竹,蜀王三大謀士之一,後由於鞠躬盡瘁,嘔心瀝血,在與秦王作戰時,病死軍中,卻沒有看見日後慘劇。

  這些人才,已經集於李承業的身邊了嗎?

  真是不可思議,畢竟李存義才是縣令,李承業現在無官無職。

  王守田就算三世為人,也感覺心裡一片悲涼,苦澀和嫉妒絲絲生起,在心中翻滾,上天何其偏愛啊!

  不過想到劉邦,在鄉下時,就有宰相蕭何,大將樊噲、曹參、呂澤等人陪著他在鄉下偷雞摸狗,王守田漸漸平息了心情。

  這等天璜貴胄,實是不可比喻,不過人道之事,在於集眾,再怎麼樣天命和地龍,也只是錦上添花,代替不了主幹。

  氣聚不散,現幢幡狀,內紅外金,這又如何?

  若我能集十萬眾,也有此相。

  王守田笑了,語氣平靜,嘆著:「真多是豪傑啊!」

  又對著李承業說著:「李公子來此,不如進城一述,如何?」

  李承業苦笑,深深行禮:「學生出遊,只為仰慕大人功績,今日一見,三生有幸,只是父母在,不遠遊,這時天色不早,家父惦記,卻要早早返城,大人邀請,只能推辭,實是惶恐,望大人恕之,以後學生出仕,必早晚請教。」

  這話說的還是懇切。

  王守田點頭笑著:「李公子仁孝,我就不敢久留了,公子神態風流,氣度不凡,讓人一見就難忘,以後有機會,必煮茶深談。」

  眾人行禮,然後告辭,見他們離開,王守田握緊了劍柄,心中遲疑不定。

  這時,潛龍不過數人,可所謂白龍魚服,要殺,只要派三十騎,必可殺之。

  但是,這事也隱瞞不了人,一鎮不過四縣一府,縣令已經是重臣,若是給人知道他無故殺重臣嫡子,只怕眾臣立刻將自己視為紂王之流,再也沒有機會獲得支持,連節度使都當不到,更加不要說挽回神洲氣數了。

  一波波殺意,從心中流出,片刻,王守田苦苦一笑。

  人在世上,哪有肆無忌憚的事?

  就算當到人道至尊,還是有無數事,不能任性。

  只是這次見到李承業,王守田的心裡,對人才更加迫切了起來。

  去年就想著了賀益,目前此人,應該還在鄉族之中當土豪,此人前世也當到了一府之將,命格氣數應該很高。

  只是去年,還不是一縣之主,覺得招募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沒有去。

  現在命格突破,氣運凝聚,也許是招募這人的時候了。

  賀益有勇將之才,以力戰驍勇著稱,有馬有甲,能力殺百人,就算不如張飛,也是稍遜一些的勇將。

  這人破陣陷陣,大可用之。

  樊流海是大將大帥之才。

  若是各率五百兵對峙,賀益可破之。

  若是各率五千五萬的話,現在賀益、何五郎、柴嘉、賀仲、張毅等人,全部加起來,都未必是樊流海的對手。

  「哼,朱元璋是何等氣數和天命,但是在郭子興軍中,也無法伸展手腳,還有入獄之禍,只得半路出奔,才有機會。」

  明史,朱元璋投奔郭子興,雖然早期受到賞識,但是隨著鋒芒露出,他就越來越受到猜忌,後來不得不事實上出奔,自己拉隊伍,才算是青雲直上,奠定了王業。

  「可見天命地氣也有侷限,我最怕的,還是你們跑路啊,那時就潛龍入海,不能制服了,也許我應該向大帥進言,讓他進仕在我的左右?以就近監督和制約?」王守田皺著眉,如此想著。

  人道不是仙道,不是神道,無論什麼命格,不能集眾,不掌大權,就不顯大能。

  除非有著殲星艦和母皇這類超越性的大殺器!

  王守田啞然失笑,心中拿定了主意,要行這「釜底抽薪」之計,使潛龍沒有騰飛的雲雨。
huro 發表於 2011-6-17 11:09
第二十八章 素兒表妹(上)


  時間推前,且說救人那日,王氏歇息的很晚,還在尋思著。

  這水中救起個人來,事情論起來,說大不大,說小,卻也絕非是小事情,從古到今,救人不成,反落一身是非的事,也不是沒有。

  若是從前王家落魄無依的光景,王氏未必會多事,現在卻不同了,自家兒子有了出息,日趨破落的王家,也重振了起來,她這個當娘的,自然也就底氣足了。

  救人一命,勝在七級浮屠,她又非是那鐵石心腸,遇到落難,如果有餘力,拉一把手,自然也是順手的事。

  幸是活了,又是個小姐,雖說是二娘所生,這個小姑娘,卻看著是個規矩靈秀,長的非常可愛,讓人憐惜。

  白日裡,鄉里一群婦人,口裡稱她是善心積德行善,她聽了,也很是歡喜。

  這事情過後,王氏心裡卻多少有些後怕來。

  窗外月色正明,寢房內,王氏躺在塌上,翻來覆去,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這種天災人禍的時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不定就惹上大禍,從前她就是守著這樣的規矩,才讓王家在沒了男人主家後,還能勉強度日。

  現在,兒子有了出息,她到底不如從前那般謹慎小心。

  暗暗嘆息著,她有些自責:「雖是救人的善事,卻也該謹慎些才好,我兒正是搏前程之時,平日裡,還是要低調些。」

  想到蘇小姐提及的蘇家船,王氏頓時有些算計。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家丁董二就被老夫人叫到了廳前。

  「昨日聽蘇小姐提及,她是隨蘇家船去江南,途中不小心落水,這裡離江口不遠,你且去打探一番,是否有那蘇家船的消息。」老夫人穩穩的坐著,吩咐的說著。

  昨天就說了,但是出行當然不是立刻的事,今天又確定了這事。

  想到這裡離江口有段距離,她又說著:「去徐管家那裡領些路費,無論有無消息,天黑前回來報個消息。」

  「請老夫人放心,小的這就去打探。」老夫人交代的差事,董二自是馬上應了。

  隨後,就去老徐頭那裡領了些路費,就出了門,這且不提。

  再說廳堂這邊,老夫人剛打發了董二出去,腳步聲就由外而入。

  「婆婆。」趙婉在丫鬟的陪伴下,從外面走了進來,其實,她早就到了,只是見老夫人適才在交代事情,就在外面候著,沒有貿然進來。

  此時事情畢了,趙婉這才入屋。

  「媳婦,蘇小姐到底是客,又落水受了驚嚇,這幾日,你多陪陪她。」老夫人見媳婦進來,便笑瞇瞇的說著。

  這媳婦性格溫婉,向來知尊卑進退,遇到事,卻又不推托,這家中的權,卻也沒有旁落下去,對待下人毫不怯場。

  這點,讓老夫人很是滿意,這是家裡平妻應該有的素質,不是扶不上墻的爛泥。

  最初,或許還因兒子娶了平妻,心中多少有了那一點點不悅,可和這趙婉相處久了,這一絲的芥蒂,也就沒了,暗中讚許兒子的眼光。

  現在這蘇小姐來歷不明,媳婦去陪著,也探下底。

  婆婆吩咐下來的事情,趙婉自是不敢不應,她忙微微一笑,說著:「婆婆,媳婦知道了!」

  點點頭,王氏問一旁的荷桂:「府中的烏骨雞還有吧?」

  「回老夫人的話,還有十幾隻。」荷桂回答的說著:「最近又養了一批雞崽。」

  「叫灶上常備著些雞湯,我昨日見那蘇小姐面相,的確是個富貴人,可這身體到底是剛受了寒,怕是要好好補上一補才成,這雞湯可是大補,既然這府上有,就不能小家子氣。」

  王氏的話,聽到荷桂和趙婉耳中,卻是不同的效果。

  荷桂自是沒多想,這老夫人向來是個仁義,她只當是老夫人顧著面子,又發了善心。

  蘇家小姐也的確看著是個討喜的不是?

  可趙婉卻心中卻微微一驚。

  古代新媳婦入門,本就艱難,古代禮法,孝順是大事。

  媳婦娶進門,在婆婆的管束下,一般來說,每日家務活中的苦活累活都是媳婦在干,還時常要忍受著婆婆的挑剔和責備。

  作媳婦的不能反駁,否則就是大不孝,除非後臺硬的不得了,不然的話,婆婆健在,媳婦永無出頭之日。

  因此才有「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的說法。

  現在雖說遇上了一個仁義的婆婆,可這時不時的敲打,卻也是少不得。

  畢竟,她是平妻,以後家中少不得迎來大婦,下面也少不了一些妾室,婆婆是絕容不得自己插手家事太深。

  可若是不理家事,這又是大錯,這深淺的分寸把握,實是半點都差錯不得。

  趙婉自是惴惴不安。

  倒是一個丫鬟這時候進來,給她解了圍。

  這丫鬟是昨日派去照看蘇小姐,此時進來,向老夫人稟報的說著:「老夫人,蘇家小姐已經醒了,現在在外面候著,想拜見老夫人和夫人!」

  「不愧是大家小姐,倒是守禮的!」臉上帶出了一絲滿意,王氏笑呵呵的說著:「還不速去請她進來。」

  那丫鬟應了,退了出去。

  見老夫人顯然對這落難小姐有些好感,荷桂和趙婉心中起的心思,各不細說。

  單說丫鬟出去沒多一會,一個身影,就從外面緩步而入。

  「素兒拜謝老夫人的救命之恩。」一進來,蘇素兒就盈盈下拜。

  老夫人卻是站起來,沒有實受了這一禮。

  「蘇小姐,老身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還不快扶蘇小姐起來落座。」老夫人看向一旁的丫鬟。

  早有兩個反應過來的丫鬟,將蘇小姐攙起,蘇素兒倒也沒有太過矯情,坐了下來。

  細一打量這蘇家小姐,老夫人的臉上笑意愈發濃了。

  這姑娘雖說是旁支,卻到底是大家小姐,氣度自是不同,只坐在那裡,隱含著一絲非常明顯的貴氣,偏偏這貴氣又不顯目,不凌人,淡定的微笑,隱含在溫和謙遜中。

  女子畢竟是女子,若是貴氣外露,就是盛氣凌人了。

  老夫人也是年老了,閱歷多了,才明白這道理,讓老夫人心中對她就更多了一分喜歡,心裡暗暗可惜。

  「蘇小姐,你就安心在這裡住上幾日,令尊等人的行蹤,老身已派人去打探了,想必很快就能有消息,你且把這裡當趁自己家,莫要拘束。」老夫人溫言說著,又笑瞇瞇的把趙婉介紹給這蘇小姐認識:「蘇小姐,這是老身家的媳婦,你們兩個年紀相當,想是有個話的,若是悶了,可以讓老身家的媳婦帶你在府裡轉轉,後花園種了一些花草,雖說不是稀罕物,卻也是個解悶的不是?」

  「老夫人,您是素兒的恩人,以後還是直呼素兒名字吧。」蘇素兒很是謙遜的說著。

  隨後,又對趙婉道:「夫人,這幾日少不得要麻煩你,素兒這裡先謝過了。」

  言談舉止都十分得體的蘇家小姐,立刻讓趙婉也心生好感來,趙婉適才還在擔心如何和大戶千金接觸,現在卻心裡放鬆了許多。

  這蘇小姐雖是遇難,而面無笑意,卻並不惹人討厭,反倒自有一番憐人之態,再加上舉止有度,倒真的頗有大家風範。

  隨後,賓主一起用了飯菜,王氏也是大戶人家出身,自是看出這蘇素兒一舉一動都很是得體,甚至其用飯時那種優雅之態,要遠勝過一般的嫡系小姐。

  這蘇家,只怕不是普通大戶人家吧?王氏心中想的說著,對於剛才讓自家媳婦與其親近的決定,越發覺得做對了。

  自家兒子的事情,她自是清楚。

  這以後只怕需用的人絕不會少,多一條門路,也是好事,自己雖說是婦道人家,平日裡也管不了什麼事,但這後宅婦人之間的來往,有時候,也能在男人的事業上,起到一定作用。

  這蘇小姐一看就不是個普通旁支女兒,媳婦和她親近了,絕不是什麼壞事。

  想到這裡,越發對這蘇小姐和顏悅色起來。

  天黑的時候,董二趕了回來,帶回來的消息,卻讓老夫人犯了難。

  「老夫人,江口船來船往,一條過路的船,查不到消息,很是自然。想必蘇家老爺尋女不到,去了他處找尋也是可能。」見狀,荷桂忙勸的說著。

  「可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只怕聽了這消息,她心裡難過,唉……」老夫人言語間對那蘇小姐頗有憐愛之意,荷桂見了,只得勸的說著:「老夫人,這事情,急不得,現在兵荒馬亂,尋人就如大海撈針,白日的時候,少夫人和蘇小姐對話,我倒是聽了些內情,這蘇小姐一家人,只怕是舉家遷到江南,舊居那裡已經無人了,這想找到蘇家人,豈是那麼容易?這事情,且慢慢來就好。」

  老夫人聽了,倒還真對那舉止得宜的姑娘同情起來。

  「蘇小姐這孩子不錯,我也仔細看了,還是個好的,就是官家小姐出來,都是有些骨氣,怕是她不肯在王家久住啊!」說完,嘆息了一聲。

  「老夫人,家裡沒啥人,您就一直悶悶不樂,我看蘇家小姐是個善解人意,您又疼惜她,若是認個侄女……」

  「你是說,我認她做侄女?」王氏怔了下,思考了片刻,就覺得這主意很不錯!

  母親只為兒子考慮,這小姑娘一看就惹人喜愛,若是……但是就不知道兒子心意,認了義女就是妹妹,有違禮法,若是認了侄女,就不一樣了。

  這姑娘住下來就不會惹來閒話,這樣細細斟酌一番後,便越發覺得這主意不錯。
huro 發表於 2011-6-17 11:10
第二十八章 素兒表妹(下)


  「只是,蘇小姐她會應下嗎?」王氏有些摸不準。

  「蘇小姐落難,舉目無親,您這兩日對她怎麼樣,她想必心裡有數,現在又不需要她改姓,收為表侄女而已,我覺得啊,她只要有點聰慧,自然就會應下。」荷桂笑瞇瞇的說著。

  想想蘇素兒知書達理、伶俐可人的模樣,王氏點了頭:「那就請蘇小姐過來吧。」

  正在後花園輕聲交談的二女,聽到下人的傳報,都是微微一愣。

  「素兒,或許,是有你家人的消息了。」趙婉想到的,就是這個。

  蘇素兒自然知道不是,她昨天不過是隨口一說,哪有什麼蘇家人,可臉上露出一絲驚喜,嘴上說著:「也許,真是有消息了,素兒這就過去。」

  「我隨你一起過去吧,正好灶上的百花糕熟了,我給婆婆送過去。」灶上就在附近,幾步路的工夫。

  趙婉命人取來,小心翼翼的放在食盒裡,隨蘇素兒步入了老夫人的院子。

  一進去,就看到王氏和荷桂在交談。

  見蘇素兒和趙婉一起進來,自家媳婦更是奉上了親自蒸好的百花糕,便點了下頭,讓一旁的荷桂收下了。

  隨後帶著安慰,向蘇素兒說了在江口打探的結果。

  蘇素兒面上,眼圈立刻微紅了,這無依的表情,讓人憐惜,雖然如此,她卻依然叩謝了王氏的恩情。

  王氏忙將她攔下來,說著:「好孩子,這事,你也莫急,慢慢找就是,總會找到,就把這裡當成是自己家,莫急啊!」

  又說著:「你這孩子,老身第一眼見時,就覺得面善,老身那夭折的女兒,如果現在還活著,比你年紀只大幾歲,看見你,老身就想起那孩子來了。」

  說著,低頭抹淚。

  一旁的荷桂忙接口說著:「老夫人,我看您和蘇小姐就很是投緣,何不更親一步呢?」

  「素兒,老身想認你做個侄女,你可願意?」老夫人看向少女。

  蘇素兒正想找個由頭留下來,好查看潛龍之事,王氏所提,正中下懷,她故作遲疑狀,遲疑了片刻,就拜了下去,口稱舅母!

  憑白多了個侄女,只把王氏喜歡的笑開了顏。

  蘇素兒隨即又重新給趙婉行禮,卻是改口叫嫂子了。

  看著婆婆滿臉帶笑的對著蘇小姐,,甚至浮現出一絲難以品位的滋味,這表侄女,可不是義女,住在家裡的話……

  可婆婆這樣,自己這個當媳婦的,也斷沒有反對的道理。

  「素兒啊,你兄長,是在外面做官,只怕要見,要等些日子了,他是和氣的人,你見了,定能和他相處的來。」想到遠在外面的兒子,王氏對蘇素兒就提了這麼一下。

  蘇素兒聽了,卻是心裡一動,浮現出一絲神秘的笑意。

  對老夫人及趙婉越發親近,她不是尋常少女,這一刻意的親近,自然起了效果,就算是惴惴不安的趙婉,也總覺得她溫和可親,有著某種特殊的魅力,使人不忍責備。

  等王氏自己獨自一人的時候,老夫人提筆,給兒子寫了封信。

  自己收了個侄女,這事情不算小,自要知會兒子一聲。

  信上,她提了提蘇素兒如何被救又如何被認做侄女的經過,又問了些瑣碎的事情,都是些叮嚀囑託。

  隨後,就派人送了出去,信到時,已是五月中旬。

  田地裡的麥子在幾日前,已經收割完畢,這是一次大豐收,因此,王守田這段時間心情很不錯。

  只是,李家的事情,卻始終如一根刺,紮在他的喉間。

  剛才,在城中騎馬巡視了一番,城中的情況讓他滿意,心中總是有一根刺在,上香那天之前,他還真覺得幼鳳命格,雖然可能有些力量,但是在根本上,在人道高度上,不值一提。

  可自見了李承業,他還真有些震驚了。

  這氣運,這凝聚,這人才,全部集中在一個小小縣令兒子的身上,嘿嘿!

  幼鳳這個女人,他無法阻止靠向李家,再說,她是他的妹妹,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禮法上就是,如果自己阻止,並且想收取,就有著「禽獸」的罪名,這個名聲一出,王守田就完了。

  但另外一個女人,就不可留給李承業了。

  「素兒!」這個普通的名字,卻成了一段傳奇,若能得到此女,李家的氣運就會消除一部分了。

  只是,此女現在身在何方?

  王守田半點頭緒也沒有,和大部分有名有姓有來歷的人不同,這個女子,前世就充滿了神秘色彩,似乎憑空出現,這讓他到何處尋去?

  雖然已經派了人去尋查,但是幾批都沒有有價值的消息。

  莫非,還要等她來到李家,才去下手嗎?

  這樣的話,還有何意義?

  一想到這些,王守田的心情,就受到了些影響,苦笑了一下,就催馬回去。

  午後無事,他索性鋪開一張大紙,提筆,在上面慢慢描繪出來,這是前世王守田的技能,十年囚禁,寄心意於書棋畫樂中,有著不少的造詣。

  初時,心意還不定,漸漸,氣定神閒,畫到後來,卻是真將某種韻味描繪出來,直到身邊有人叫了聲好,他這才收了筆。

  紙上躍然一副水墨江山圖,遠山密林,水突大石,物象幽雅,勢卻雄偉,描繪出山川峻拔、平原浩莽。

  「主公心中自有乾坤真意。」站在旁邊看著的賴同玉讚的說,頓了一頓,又有些不好意思說著:「主公,您畫的太入神,我看入了迷,有失打攪。」

  對賴同玉,王守田很是看重,見是他,一笑說著:「不過是隨手塗鴉,不值一提。」

  問著:「你過來找我,有何事?」

  「主公,您上次著下官去辦的事情,下官辦的不好!」賴同玉面帶愧色,謝罪。

  王守田曾經著了幾批人,由賴同玉總理負責,查訪素兒之事,用他辦這事,一是知賴同玉為人,自不會洩露出去。

  二是這賴同玉是個值得培養的班底,讓他辦這事,也可以顯出自己的信任來。

  素兒的事情,本就知道她非常神秘,聽了這話,雖然有些失望,也只是苦笑,問著:「具體怎麼樣?」

  「開明縣衙裡,有一百三十一人,其中有二十七個女人,並無一人叫素兒,特別是大人吩咐注意的老太太丫鬟中,更無符合描述的人。」賴同玉簡單報告的說著。

  王守田苦笑:「原來是這樣,這尋人本就不是你所擅長,又要秘密行事,一時沒有消息,也是正常。」

  見王守田面上並未帶出不滿來,賴同玉這才放下心來。

  「這事情,你且暗中去辦,能尋到那人最好,若不能……」說到這裡,王守田停了口,若不能,他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暗嘆命運安排了。

  賴同玉卻是認真,見王守田將這秘密的事情交於自己去辦,他心裡自是感激。

  「大人,下官自會認真繼續查找此女!」沒有問此女和王守田有何關係,又是為何而調查,賴同玉只是認真執行命令。

  這一點,做的極為聰明,王守田對他的表現,也很滿意。

  於是,又勉勵了一番,對方才告辭離開。

  等賴同玉退出去之後,王守田望著案上那副畫,輕輕嘆了口氣,隨之,將這畫揉了燒掉,變成一團灰燼。

  這畫上顯露了太多情緒,若被有心人見了,卻是麻煩。

  現在,他雖在縣上立住了腳,節度使又對他很是滿意,依然不能掉以輕心。

  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他可不能再犯前世的錯誤了。

  打掃干凈後,王守田重新坐下,隨手拿起旁邊的一本書卷,看了起來。

  此時心情已不浮躁,腦子裡,卻時不時還會想著家裡的那些事。

  窗外,鳥叫的聲音,響脆脆,五月明媚的陽光,穿過窗外的大樹,將斑斕的光,灑了進來。

  他再次放下書卷,望著外面發呆。

  就在這時,就見得一人過來磕頭:「大人,您有家信前來。」

  「信?」從親衛手中接過母親的來信,拆開前,王守田微笑,這必是母親又噓寒問暖的一封。

  這些日子,每隔半月,總有一封,王守田也經常回信。

  不過,拆開之後,沒看上幾行,眼睛就猛地睜大了。

  信裡一個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蘇素兒?素兒?」他心中按捺不住一個猜測:「莫非,就是她?」

  正想著這個女子,這個女子就出現了,並且不是出現在李家,是出現在了他的家中,這真是有些玄妙了。

  「如果真是她,那就真是一件大事了。」王守田久久沒有說話,把這信翻來翻去看了數遍。

  前世,他知道素兒的本事,她望氣之本事並不算高,但是卻能預知禍福,往往在舉事時,就能斷之,若非有她,只憑著幼鳳命,李家也未必能到這個地步。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這半途隕落的,不計其數。

  「是不是她,一見便知。」想到這裡,王守田立刻回到書房,刷刷刷,給母親寫了一封回信。

  這封回信可謂是一氣呵成,信上並沒有太多提到蘇家小姐,只是懇切的說著,請母親和妻子,全家搬遷到縣衙裡來。

  之前沒這麼做,一是以前的級別不夠,二是太過忙碌。

  現在,縣衙已經整治,千戶已經安撫,麥子剛剛收割,已是縣令的他,自然可以接家眷過來了。

  寫完之後,又細細的看了一遍,見沒有什麼漏洞,這才叫來一名親衛,讓他送信回去。

  直到這個親衛拿著信出去了,王守田才整個人坐了下來。
huro 發表於 2011-6-17 11:10
第二十九章 有女好求(上)

  
  成都府,五月,花開時節。

  大戶人家往往以植花為雅,因此這時來到成都,只從那最繁華的幾條街經過,那姹紫嫣紅,一眼望之,就可晃花了人眼。香氣之盛,更是沁人心脾。

  《蜀志》曾記下了當時的盛況,云:「成都一府,人皆愛花,以為雅,上士者惜之,下士者慕之,走卒之士以利之。」

  這一時節,名人騷客往來者,在此地可謂無數。

  府城內,車馬行人,絡繹不絕,商舖走腿,繁華似錦。

  這且不說,那幾處風景秀麗的湖畔處,更是多見青年男女之行蹤。

  這時候的民風,還遠不如後世幾代那般保守,至少年輕女子也可拋頭露面。

  大戶人家少年,更少見不知風情的人,各大畫舫上皆能常見他們的身影。

  清平湖,在這成都府三湖一園中,名最盛,其景色之美,是一,其二則因此湖位於府城偏北。

  北城居住往來者,多上士,而非尋常男女。

  便是那乘船遊玩的女子中,也多大戶千金、官家小姐,且文采風流,身份低賤的青樓女往往不敢來此。

  尋花問柳,去南城,談詩論曲、求那才子佳人之說,多來北城。

  這是成都府流傳於大戶子弟間的一個共鳴。

  五月十六,有雨。

  雨不大,只淅瀝而下。但凡名人騷客、痴呆文婦,多喜這種細雨之時。

  無論是故作風雅,亦或是真心喜歡,這微風、細雨、明湖、美人、華服少年,都注定是青年男女所追求的一種境界。

  「細雨潤澤,小湖微蕩,風涼水清……這倒是個出外遊玩好時節,只可惜,悠兒偏偏不愛這調子,嘖嘖,真是讓人傷腦筋啊。」

  小湖畔,有一高樓,樓高三層,在此地,實屬罕見,而這樓,只是一大宅的延伸,此宅佔地很廣,在這寸土寸金的成都府北城,實在是身份和財力的象徵。

  站在這高樓最高那層,向遠眺望,可觀北城全景。而立於二樓望眼前湖景,則美色盡入眼底。

  此時,就有一玉石桌擺於二樓靠窗處,上有幾樣小菜,一盞美酒,兩人對坐,閒談風景。

  二樓這扇窗,極大,從裡向外看,景色敞亮,是個難得的觀景之地。

  正在閒談的二人,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但因上士善保養之術,實際年齡或可大些。

  一人白面長鬚,一人黃面短鬚,皆是隨意打扮,但身上任意一件飾物,足可夠那尋常百姓一年的嚼頭。

  說話的正是那白面長鬚之人,他口中的悠兒正是其女,雖是嘆息之語,但語氣間卻多驕傲。

  「大兄,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對面的黃面男子輕笑的說著:「我宋家子弟皆是飽度詩書、見識不凡,悠兒更是能識大體,豈是那些痴呆文婦可比?」

  痴呆文婦,多指羨那才子佳人之說、花前月下之遇的大戶千金,從他口中說出,更多了一份鄙意。

  「唉,話雖如此,可愈是這般,對悠兒,我愈是有愧啊。」白面長鬚男子嘆的說著。

  對面那人是他嫡親二弟,自是明他心事。

  想他們偌大的宋氏一族,這一代的嫡系小姐,卻只有一人,關係著家族利益,這婚姻,只怕是難有自由。

  若是其他庶女,他們自是不必去理會,又或是這丫頭是那尋常女子之態,他們也斷不會如此愧疚。

  可此女,自小就識大體,見識不凡且極為孝順,家族聯姻更是早就知曉,並不反對,雖有那極美的容貌以及動人才華,卻行事低調,為的就是少惹是非,不至於打亂家族聯姻的計劃。

  有女如此,實是讓這宋家兄弟二人驕傲之餘,嘆息不已。

  這宋家兄弟,長者宋涵,二弟宋恆,皆是成都府有名的人物,宋家分支極廣,歷經數朝,無論是朝中,還是野下,皆有人脈。

  蜀地多才俊,若說有十分人才,成都府一府佔其四,宋家又佔其中一分,其勢力之大,不可小視。

  只可惜,這一代的宋家一族中,人丁凋零,旁支倒還算繁榮,可這主家,卻有了些衰敗之勢。

  嫡系子弟這一代只寥寥數人,雖不至於斷了香火傳承,又或是較其他大族不弱,可和從前相比,卻的確是走了下坡路。

  才學見識上,這幾人也是不錯,終究在氣運和膽識上,只能算是平常。

  族中最為優秀的,卻是個女兒。

  宋涵身為一族大家長,常為此憂心。

  畢竟,宋家分支甚廣,同時敵對勢力也多,若真有家族敗落的一天,難免不會被人趁機而上。

  這就如同海上行船,不思前行,雖看似安穩,卻終有覆頂的一刻。

  這一點,身為宋涵二弟的宋恆也自是明白。

  「唉,身為宋家子弟,就需承擔起責任,的確是苦了悠兒了。不過,尋常子弟,也斷不能配她,到時,為她擇一良婿便是。」宋恆苦笑一聲,說著。

  他這話中,未必沒有提醒之意。

  宋涵心中一凜,知是自己有些太過兒女情長了,這兒女婚事,在大家族中,本就是利益之重,自己身為一族之大家長,怎能太過沉溺如此呢?

  便點頭,說著:「二弟所言極是。」

  二人一時沒了閒談的興致,低頭喝著悶酒。

  因窗開著,外面的樂聲隱隱傳來。

  宋恆轉臉望出去,好一會,才嘆的說著:「只可惜,這成都府中,無可配悠兒之人。」

  聞此,宋涵也看向湖上,只見湖上大小船隻,悠然而蕩,船上或立華服少年,或有那俊秀男子,皆是一表人才,只是這些,只能糊弄一些尋常之人,看在大家族之人眼中,卻只是華麗表象而已。

  大家族重利,而這利,又豈是區區幾篇文章可取?

  現在朝廷衰微,各地諸侯瘋狂吞併,這成都表面看起來,還是一團和氣、到處歌舞昇平,實際上,危機四伏。

  就算佔有成都,擁有三郡大帥魏存東,是蜀地眾鎮現在最強者,但是也如履薄冰,當然,如果這勢頭再下去,再給他佔領二鎮,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可是魏存東也是五十多歲了,老了。

  在這時,勇士比文士更精貴,真當那刀架在脖子上之時,吟上幾首詩詞,就可解決問題,令敵人棄甲敗退嗎?

  冷哧了一聲,宋涵對這些後生,實是看不上眼,對二弟的話,更是深以為然。

  心忽然一動,宋涵想起一事,說著:「二弟,前段時日,王遵之的三弟王彥來拜訪於我,不巧的是,那事,你我皆未在這城中,他們撲了個空,返回了,你覺得,這種時候,王遵之的三弟前來,會是因何事?」

  「我宋家雖立足於蜀地幾朝不敗,可偏重文官和商事,在這亂世,終究大不如前,雖人脈尚在,斷不會給他人驅使,但是也危機四伏,這王遵之三弟前來尋你,只怕,有些深意。」宋恆斟酌一番,才說著。

  「或是……」想到這段時日關於文陽府大帥府的傳言,宋涵臉色變了幾變。

  「王遵之本有三子,可惜兩子夭折,長子前些時候意外喪生,這府中便沒了那繼承人。聽說,王遵之打算從族中選一人繼承帥位,有三人入選,如今雖未明說繼承人是誰,可二人默默無名,一人聲明鵲起,這選誰,大家早就心中有數了。前段時日,柳思明故去,蜀地就已經暗流湧動,有了些局勢變化,這王遵之與那柳思明皆是人傑,卻英雄遲暮,也是這幾年的事了,這繼承人這事,只怕是迫在眉睫了。狐狸老了,也終究是狐狸,這王遵之自己身體如何,他又豈會不知?只怕,這是在為繼承人在鋪路……」宋恆點出了如今蜀地局勢。

  宋涵點頭,認可了二弟的評說。

  「此時那王彥前來,只怕,和這事,也有些關係。」

  宋恆更是直接說著:「或許,這王彥,是衝著悠兒來的。」

  「唉,這事,倒難辦了。」其實,早在接到消息之時,宋涵並非全無預感。

  如今二弟也如此想,倒讓他有些為難了。

  王遵之的繼承人,這地位,倒也配得女兒。

  可如今局勢未定,這人到底如何,自己又有些琢磨不定,自家只有這一位嫡女,若是真與那後生聯姻,宋家就勢必被綁上戰船,再也下不得了。

  如今亂世將至,關乎一族存亡,他必須好好思量一番。

  見大哥沉思,宋恆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宋涵開口說著:「這事,也未嘗不可,只是須收集一番此子的消息,仔細斟酌後,再做打算。」

  「其實,大兄,這事情,也只是你我猜測,到底王遵之是否有這意思,也不一定,早做些部署,只為的是不至於臨事了慌亂罷了。」見大哥臉色凝重,宋恆忙勸的說著。

  「呵呵,所言極是,來,喝酒。」暫且壓下心底的擔憂,宋涵面上帶笑,舉杯說著。

  「嗯,喝。」宋恆舉杯,一飲而盡。

  等出了這望湖樓,宋恆坐上馬車,卻並未直接歸家,而是命馬車直行向南。

  他所乘之馬車,只屬平常,因此行在南城路上,並不引人注意。

  在一尋常小巷前,馬車停下。

  宋恆步下馬車,在一人的接迎下,入了一宅。

  宅外雖然普通,但這宅中,卻佈置的很雅緻。

  幾棵花樹下,早立著一人,似是等候多時。

  聽腳步聲傳來,此人轉身,笑吟吟的朝宋恆一抱拳。

  隨後,問著:「宋兄,事情可有轉機?」
huro 發表於 2011-6-18 11:03
第二十九章 有女好求(下)


  問話之人,正是王遵之的三弟,王彥。

  宋恆笑了笑,說著:「王兄,進屋說話吧!」

  「好。」王彥點頭,入屋。

  進屋,分賓主落座,宋恆不待再問,便將與兄長談論的情形,簡單說了。

  王彥立刻起身,行一大禮,鄭重說著:「此事,真是多謝宋兄了。」

  「王兄嚴重了。」宋恆扶起他,直白的道:「且不說,你我交情,再者,這門婚事,對宋氏一族也無害處。」

  想了想,又說著:「只不過,若我家兄長最後不喜,只怕,這事,也無可奈何。」

  宋家雖非蜀地官家,卻是世家大族,這樣的大族,非一般手段可壓迫。

  若宋涵瞧不上王守田,王遵之便是親來,也無濟於事。

  宋恆倒是對王守田有些許聽聞,對此子觀感還算不錯,又因一些利益牽扯,覺得這門婚事尚可,若非如此,作為宋氏族人,他是絕不可能助那外人。

  到底,他也是宋家子弟,凡事自是以家族利益為重。

  王彥自是明白,卻也很是感激。

  來之前,兄長王遵之就曾交代過,這宋家非尋常之大族,其根基,更非只在蜀地,因此,得宋家,勢必大增。

  為了王守田,王遵之可真謂煞費苦心了。

  王彥身為王氏族人,自然也希望王家繼續興盛下去,因此,此行也算是盡心盡力。

  只可惜,第一次來之時,恰逢宋涵外出,逗留多日,王彥也從坊間聽聞了宋家家主的一些事情。

  怕其太過小心謹慎,於此婚事無益,因此,數月間,與宋恆搭上了關係。

  果然,後來再去拜訪,這宋涵藉故不見,似是對這事情有所察覺。

  王彥只好托那宋恆從中周旋,因牽扯了一些利益,宋恆考慮再三,終是答應了下來。

  即便是如此,也不過是在兄長面前,略提上一提而已。

  事情到底如何,王彥心裡也沒個譜,待宋恆走後,他一人獨坐,微微嘆息。

  「三爺,這宋家,怎地行事如此狂妄?我們已來成都府數月,幾次登門,都未見到那宋家主事人,這宋家這麼做,未免太不給三爺面子了。」一隨行管事不明就裡,見宋恆離開,即湊上前,氣的說著。

  作為隨行管事,此人就曾在宋家門前,碰了幾次軟釘,因此,很是不忿。

  王彥看他一眼,淡淡的說著:「做你該做的事,這些,豈是你管的?」

  「小的踰越了。」管事被王彥目光這一掃,心下就是一寒,忙退後一步,低眉順眼說著。

  王彥雖對此人略有不滿,但想到這人是兄長府裡的管事,不好發作,便忍了下來,揮手讓其下去。

  這人頓時退了出去。

  獨坐屋中的王彥,思索著自己這一方的勝算,思來想去,覺得,此事成敗與否,到底還是要落王守田身上。

  「希望你能讓宋家家主滿意啊。」

  王彥這邊心緒不寧,宋涵那邊,也正想著此事。

  出了望湖樓,他直接入了後宅。

  一到後宅,其他事未做,先喚人將前段時日收集的一些資料呈了上來。

  摒退下人,宋涵於書房內,細細閱覽這些資料。時而蹙眉,時而展顏。

  這些資料上所列,皆是蜀地一些大戶公子、官家少年、大族嫡系子弟之具體資料。

  收集者,是宋家散於各地的商會人員,絕對能保證資料之真實。

  其中,倒也不乏一些俊傑。

  宋涵閱覽幾份後,目光就落到了李家子弟的資料上。

  「李承業……」他眼下所看這一份,就是李家嫡系子弟李承業的資料。

  手指輕敲了桌面幾下,宋涵有些遺憾的看了又看,也只得將這份資料放到了一旁。

  憑心而論,在蜀地,李承業就算不是第一批,也是第二批名單內。

  此子年紀雖輕,卻頗有聲望,為人相貌俊秀,實在是擇婿的佳選。

  怎奈此子已有婚配,便是再出色,也不足以讓他嫁女為側室。

  此人,只得放棄。

  再翻看其他公子,雖有那才貌德行上等者,卻又在膽識魄力上,不足以匹配女兒。

  「難啊!」將所有資料翻看一遍後,宋涵忍不住長嘆一聲。

  最後,只得有些不甘願的命人,將備選的資料取來。

  這些,皆是人才不錯,卻家世稍差些,其中,就有屬於王守田的資料。

  在他上面,有兩份,是同為王氏族中的二子,他卻是看也不看,就直接取出王守田,看起來。

  這資料,是由專人打理,隨時添增,因此,當看到這王守田近日來的表現時,宋涵倒是難得的咦了一聲。

  隨即,專心的看起來。

  看罷,他忍不住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來:「真是陷些錯失了良材,此子,當初我真是看走眼了!」

  站起身,走到門處,對外面喚著:「來人。」

  「老爺。」有下人現身。

  「將這份資料,送到二門,令她們交予小姐手裡。」宋涵說著。

  「諾。」下人接過這份資料,快步離開了。

  後宅,一繡樓上,有人淡然撫琴,白紗隨風飄動,人在紗中,看不清楚,只有那淡淡的琴聲,悠悠傳出。

  腳步聲這時候從樓梯處傳來,只一會,一個丫鬟,就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手托一物:「小姐,老爺命奴婢將此物呈于小姐。」

  「拿過來吧。」琴聲斷了,淡淡的女聲隨即傳來,平平的,彷彿沒什麼驚訝。

  「諾。」丫鬟小心翼翼走過去,將物呈上,隨後,低眉順眼的退了下去。

  白紗飛舞中,那少女將物展開,細看了一會,忽然輕笑了一聲,又仔細的又看一遍,然後,平放在一旁。

  琴聲未起,四周寂靜。

  良久,她才對立於一旁,一直未出聲的一人說著:「去,將我之前的那件繡品取來。」

  「諾。」那人退下,不一會,取來一物,卻是裝於精緻木匣中,想必極是珍貴。

  少女說著:「送去給老爺。」

  「諾。」丫鬟不敢多問,立刻去了。

  待她下了樓,樓上立刻重新起了一曲,曲聲,卻不復之前的平淡,而多了一絲波瀾。

  書房內的宋涵,收到這木匣,先是一愣,隨即,將其打開。

  只見裡面有一物,卻是一副繡的極其鮮活的山水之圖,圖中無詩,卻在落款處,有心悠字樣的小章繡樣一處。

  心悠,即宋家嫡女的閨名,此物之含義,自是明了。

  宋涵看過這繡品,嘆息了一聲,隨即收好,喚來下人,說著:「去請二爺到此。」

  一日後,當宋恆再次造訪王彥落腳處時,帶來的就是這個好消息。

  「王兄,你過幾日,就再次去拜訪我家兄長,只要提及此事,多半成也。」宋恆笑吟吟的說著。

  王彥自是欣喜,又一次謝過。

  五月二十三日,宋宅門前,貴客又至。

  這一次,宋家家主恰好在家,親自出門迎接,兩家一會面,王彥就提出了訂親之事。

  所提人選,自是族侄王守田和宋家嫡長女了。

  其實,兩方放在明面上的力量,倒也令此二人很是般配,宋家嫡長女,因少出閨閣,因此,名聲不顯。

  宋家在蜀地給人的感覺,也遠不如王氏根深蒂固。

  王氏子弟王守田,好歹出身大族,家中雖無父兄,自身勢力不弱,如今,年紀輕輕,已是一縣之長,有能吏之名,日後前途,絕不會太低。

  暗地裡,宋家人脈之廣,散佈於整個王朝,而王守田更是王氏培養的接班人。

  這二人,的確是天作之合。

  最後,商談結果,自是同意了這門婚事。

  只不過,大戶人家成親,講究極多。

  光這訂親,就馬虎不得。

  按照習俗,光是這初訂,就要取兩方男女貼身之物,做為交換。

  宋家自然取的,是宋小姐的繡品,王家這邊,卻要親去汲水縣,尋王守田要了。

  宋涵愛女心切,更想借這事,派個人去看一看王守田其人如何,是否真如傳聞。

  畢竟,關於王守田的資料,前後迥異,實在讓宋涵有些不放心。

  「子燁,你就替為父去一趟汲水縣吧。」想到這裡,宋涵在事後,找到長子宋子燁,將此事利害說了,吩咐的說著。

  宋家長子一派儒雅之氣,卻也透著精明之色。

  見父親派下此任務,毫不推脫的說著:「請父親放心,兒定會將事情辦好,順便,替父親以及妹妹,看一看那人如何。」

  「好,若是觀此人不成,這婚事,就要容後再議了。」宋涵說著。

  若是事情成了定局,兩家人真成了姻親,那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了,再也後悔不得,所以此事,必須謹慎。

  宋子燁很是認真的說著:「兒子明白。」

  知道長子沉穩,又很是愛惜弟妹,宋涵對他此番前去,還是很放心。

  於是,幾日後,王彥一行人順利完成任務,回返文陽。

  同行人中,卻多了一隊人馬,帶頭人,便是宋家長公子宋子燁。

  「宋公子,這文陽景色不錯,到時候,你可要多住幾日。」

  「小侄敢不從命。」

  二人一路閒聊著,這宋子燁心中尋思。

  王守田,要和我宋家結親,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這等器量?
huro 發表於 2011-6-18 11:04
第三十章 再得(上)


  五月二十三日,王守田又到紅澤府

  這還是十數人,以船度兵,又以騎兵行事,貴在速度快速。

  紅澤府,聞名天下的紅澤精兵便是產於此地,下轄本有六縣,現在也只有五縣,鎮帥杜恭真手下良將謀士都不缺,實力隱隱在文陽鎮之上,可惜的是,卻靠近成都,被魏存東所逼,因此無法騰出手來。

  上次在紅澤府得了柴嘉,這次目標是賀益。

  平縣,地勢險要,控制要沖,下面十幾鄉中,卻有一個賀家莊。

  賀家莊位處縣東北三十里,賀家開掘溝渠,兼併土地,周邊的千畝全是賀家的私產,族中壯丁不下三百人,連同依附的佃戶不下千人。

  賀益「少英武,善騎射,驍捷若飛,最是勇力」,賀益的父親賀平,原本是鎮帥杜恭真手下一個營正,可惜戰死沙場,由於當時賀益還小,就被賜了二百畝地,並沒有襲職加入軍中。

  等到日後,時過變遷,牙兵牙將充滿,自然就更難提拔了。

  按照前世的記錄,等二年後,魏存東攻打紅澤府,紅澤鎮拚命抵抗,死了大批牙兵牙將,這人才脫穎而出,率族人二十餘騎,身先士卒,馳馬奮擊,連殺數十人,勇不可擋,在關鍵時振奮了士氣,是以被世人稱讚,也被王守田聽見。

  這不,只見鄉里田野數里,過了一條板橋,遠遠望見一所莊院,後面重重疊疊都是丘陵之地。

  王守田這時帶著五騎而過,逕奔到莊前看觀看,這時,就有莊丁警惕的觀看,連忙入內,片刻,就見莊裡走出一個老人來。

  王守田看這老人,年五十左右,不過還精神,管家模樣,上前行禮問著:「這位官人,不知來我賀家莊何事?」

  王守田翻身下馬,就說著:「我是文陽鎮來的人,聽聞你家少主善騎射,有勇力,特來慕名相見。」

  這老人就笑的說著:「既是文陽鎮來的客人,歡迎,隨我進來,我家少主正在後面打熬筋骨,片刻就出來會客。」

  目光掃過王守田後面的騎兵,他目光銳利,頓時看出這些士兵衣服裡有著皮甲,這人來頭不小啊!

  到了裡面,老人吩咐了上茶,就到裡面去了。

  只是片刻,一個青年就出來了,這人似乎才鍛鍊完,只穿著一身單衣,露出了精壯的筋骨,個子足有一米八,在古代是頂天的勇士身材了,鼻直口方,腮邊微露赤須,坦著胸脯。

  到了廳上,卻拱手說著:「這位客人,我才熬了筋骨,卻是怠慢你了,還請不怪……敢問客人是何尊姓大名?」

  王守田笑的說著:「我姓王,名守田,文陽鎮人。」

  「王守田?我是賀益!」這青年皺眉,似乎聽說過,但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卻又說著:「來者是客,現在時刻近午,不知可肯和我吃些鄉下小酒菜不?」

  王守田哈哈大笑,說著:「讓賀兄見笑了,我一路帶人行來,從河口到這裡二十里,腹中正餓得荒,有什麼就吃!」

  賀益反而大喜,說著:「王兄爽快,來人啊,上酒,昨天正好一頭老黃牛死了,我們有口福,有牛肉吃了,一起端上來。」

  沒多時,就在廳內,莊丁就放下一盤牛肉,一些菜蔬,還有一鍋雞,又上了酒。

  王守田也不謙讓,更不推辭,開筷更吃,這時,卻見賀益筷下如雨,也是大口大口吃著,心中暗想:「聽說窮文富武,這要成勇士,還真要日食一斗,再加上肉腥了。」

  就在又一次加飯時,管家過來,偷偷的說了句,賀益一下子震驚了,丟下筷子:「你就是那個殺了陳翔的王守田?聽說你最近還當了縣令?」

  王守田大笑,說著:「正是我!」

  心中卻得意,雖然現在王守田在文陽鎮算是名聲在外,但是跑不到這裡,能被這裡聽聞,還是王守田專門放風,為自己造勢。

  果然,就算是賀益也聽見了自己的大名。

  賀益不敢相信的打量著王守田,這人年紀還比自己輕上一二歲,現在就已經是縣令,又是衛宣武校尉了。

  當年自己老爸,有勇名,奮鬥了十年,也不過是營正,比他還低上二級!

  「王大人不遠百里,到我這裡來,幹什麼?」賀益雖然是勇士,卻也不泛精細,立刻問著。

  「嘿,還有啥,上次我來紅澤府,請了賴同玉當了九品吏曹司,聽聞賀兄勇冠鄉里,我正缺勇士,就特地前來拜訪,想請賀兄入軍!」王守田先前作的準備工作非常細緻,派人在賀家莊周圍散佈消息,吹捧著自己。

  主將戰死,野營定計,入山請兵,夜襲陳翔,這就是活脫脫的傳奇,專門跑來的說書人是說的口沫直噴,聽的人津津有味,大是讚歎。

  後面還有「賴頤流放蜀地,嫡孫賴同玉被人欺,遇到明主賞識,數月提拔成九品官人」的段子,也使人稱奇。

  這幾段說明王守田有文有武有後臺,又很能提拔人,在賀益耳朵邊上吹了幾個月,不相信他潛移默化不受影響。

  再說,這次前來,已經突破命格,氣運大盛,真是時候。

  果然,聽了這話,賀益眼睛一亮,說著:「王大人百里前來,招募某家,某不勝感激,本應該立刻應命,只是……」

  似有疑難之處。

  王守田一拱手,笑的說著:「賀兄的心思,我明白幾分,我先說幾點。」

  見賀益默許,王守田又把當日的話說出:「鎮帥杜恭真英武過人,一方名將啊,如果兄弟你投靠他,也不枉費你的武勇。」

  賀益畢竟是紅澤府的人,杜恭真名聲還不錯,說壞話不如說好話。

  見賀益連頭,王守田心裡暗笑,又一轉話說著:「可是,杜大帥雖然英武,但是手下各將已滿,兄弟你在此鎮裡,要混出頭來,可不容易。」

  賀益沉默了,的確,現在鎮上根本沒有位置,若是只當個伍長火長,他又不甘心。

  王守田又說著:「賀兄弟勇冠全鄉,我覺得當個隊正綽綽有餘,不過兄弟你資歷太淺,若是來我這裡,先當個代理隊正,等兄弟你顯示了勇力,自然軍中無人不服,立刻提拔為隊正,以後憑著功績,一營甚至一衛,都是可以當的!」

  這就是示於前途官祿了,見他還是不語,王守田又說著:「我知兄弟還有牽掛,就是這賀家莊。」

  賀益這時,開口說話了:「大人說的是,我牽掛的,就是這賀家莊,我家世代在紅澤府紮根,已有百年,我如進仕於大人,如果來日為敵呢?」

  「水向低處流,人向高處走,這賀家莊也不是上古就有,禮有經,亦有權,我汲水縣有地數萬畝,安置賀家綽綽有餘,再說,紅澤府和文陽鎮,不可能直接敵對,文陽鎮至少要打下長定郡才行……這就不是眼前考慮的事了。」

  「而且,你現在出仕,杜大帥又豈會放在心上,若是你以後功成名就,到時候總有安排,不知賀兄意下如何?」

  王守田說到這裡,心中暗嘆,果然是術數有專攻,自己在口才上,還真不算怎麼樣。

  凝神看去,只見此子頂上淡黃之氣直挺,一小團雲氣凝聚。

  賀益猶豫不決,王守田現在掌一衛之兵,又是縣令,又許立刻成為隊正,這在鎮帥杜恭真手下絕對難以獲得。

  再加上人家事蹟也聽說了,很不錯,並不是平庸的人。

  而且百里來請教,可見誠意。

  種種就欲答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總隱隱覺得不對,使他遲疑著。

  人才,都是有傲骨,對著不如自己的人,本能有著抗拒。

  但是這時,王守田雖然命格不如現在此人,氣數卻遠在其上,因此就猶豫不決。

  等了片刻,看著王守田懇切的目光,賀益終於下了決心,說著:「大人遠道而來,某那能不識抬舉,願為大人效力。」

  說著,行大禮:「賀益拜見主公。」

  王守田哈哈大笑,說著:「賀益,我這就封為你為代理隊正,快快請起!」

  「謝主公!」

  這話才落,只見賀益頂上雲氣變濃,立刻凝聚出一小團,而幾乎同時,王守田官印中,三分之二的氣稍少,不過本來只有一些的紅色,頓時濃了許多。

  三分之二的氣運中,現在又有三分之一是紅氣,白紅翻滾,並且紅色在不斷增長中。

  王守田心中大喜,知道招攬此人,得了不少氣運,若是此子日後掌握兵權,助的氣運還要巨大。

  唯一可惜的是,附近草莽之中,王守田知道的人才,都已經招募完了,有幾個遠在千里,卻很難找到。

  不過,現在的格局,已經不錯了,大可作為!

  既然定了名分,那話就好說了,賀益立刻從自己莊丁中挑選出十個親兵跟隨,他還本想帶上五十人,王守田勸他,說:「這樣抽人,賀家莊中只怕空虛,以後等你在軍中立正了,再接家人不遲。」

  賀益心中一驚,說著:「若不是主公提醒,我險些大錯。」

  說著,點齊了十個勇士,取了一些金銀,就跟著王守田取路,向汲水縣進發。
huro 發表於 2011-6-18 11:05
第三十章 再得(下)


  六月初

  王彥此番趕赴成都府,任務無它,即成功促成聯姻,與宋家確定訂婚之禮,因此,在這婚事未正式訂下之前,他自是不能獨自返回文陽府城交差。

  免不了又是一番奔波。

  好在這一路上,有宋家長子陪伴,其風趣言談,倒是令王彥頗為佩服。

  「宋公子,你看,前面那大河便是汲水河了,只要順河而行,不出三五日,便可到達汲水縣了。」

  王彥步於路上,身後跟著一行人,他手指前方大河,說於那宋公子聽。

  「汲水河,我之前也曾聽人說過,似乎這汲水河裡,有龍女棲身?」宋子燁笑的看著這河,似是對這傳言有些興趣。

  王彥倒也聽說過這傳說,只是到底未親眼見過,心中未免不信,只笑笑,說著:「或許有之吧。」

  見他興致不高,宋子燁便未再談。

  很快,之前預定好的一艘大船,從對岸行來。

  這船靠岸後,一個中年男子從船上步下,一眼便看到了王彥,一臉恭謹的過來:「大人,這船已備好了,隨時可啟程。」

  王彥朝他點下頭,轉臉問宋子燁:「宋公子,船已至,走否?」

  「船既已至,這就啟程吧。」一想到父親的囑託,宋子燁便想立即到達汲水縣,考查一番王守田其人,自是不願耽擱。

  「既如此,請。」王彥向宋子燁一讓。

  宋子燁雖是宋家繼承人,卻也是一晚輩,自不肯在這種事上失禮,笑的說著:「還是王伯父先請。」

  略相讓後,王彥先一步入船,宋子燁緊隨其後,一行人陸續上船後,大船隨即起航。

  一路上,宋子燁倒是好興致,臨船望景,一派悠然。

  可愈是臨近汲水縣,王彥暗中有些遲疑,汲水縣,王彥之前也曾來過,滿目蒼涼之景,到現在還繞於腦海,只一年許,此地能有多少氣象?

  好不容易說動了宋家家主,若是這宋公子到了汲水縣,見到了滿目荒蕪,雖然不會覺得治理此地的主事太過無能,但是也會覺得失望。

  王彥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宋家家主派長子前來,是個什麼意思。

  這婚事到底成否,如今,還是未定之局呢!

  於是,這般憂心,只三日光景,王彥就上了些火,卻不敢聲張,只希望到了那汲水縣城,王守田能爭些氣,給王家長長臉。

  多日接觸,王彥早去了對宋家子弟的輕視之心,雖市井皆傳這一代宋家子弟平平無奇,可言談舉止細思量,王彥卻發現此子滴水不漏。

  這等沉穩老練,又兼言談風趣,實是那些尋常子弟難以比擬,大家風度,果然一斑。

  有兄父如此,想宋家小姐,也必非尋常之女了。

  王彥不禁感嘆王守田之好運,又想到自己雖有一子,卻還尚未訂親,未來之妻,也絕對比不上宋家嫡女,未免生出一絲黯然來。

  但轉念一想,得宋家這一助力,對整個王家皆有益處,便暗自嘆息一聲,不再多想了。

  三日後,棄船登岸。

  一行人由汲水西岸上岸,各自牽著馬,先是認真看了眼前景象。

  入目的,是大片河灘,河灘盡頭,是一片疏林,再遠處,就是靠近縣城的農田。

  這時,已經六月中,稻田一片金色,田地裡,有農人在忙碌。

  人人臉上的喜悅之色,離的雖遠,卻也可感受到。

  王彥望著眼前這一切,內心驚訝非常,轉臉,他對宋子燁說:「宋公子,這裡距離汲水縣城還有五里地,上馬行一會便到。」

  「真是迫不及待想進城一觀。」宋子燁沉默片刻,說著。

  看的出,他也被眼前景象震撼了,畢竟,傳聞中的汲水縣遭了戰亂侵擾,民不聊生。

  可從眼前景象來看,卻是另一番模樣,只見數萬畝圍繞著縣城,只見稻田連綿一片,似乎天際都是沉甸甸的金黃色……

  有下人牽過馬,二人翻身上馬,朝縣城方向行去。

  行的這一路上,所見所聞,皆讓王彥很是驚訝。

  直到此時,他在心裡,對兄長的這個選擇不再懷疑,試想,若將這一爛攤交於自己之子,即便有他相助,短短時日內,也絕不可能出如此之成績。

  選此子做繼承人,如今看來,倒也不那麼讓他難以接受了。

  連王彥這本鎮之人都如此驚訝,同行的宋子燁心裡,就更是暗暗吃驚了。

  雖身在成都府,可對這文陽鎮四縣一府的情況,宋子燁也略有耳聞。

  這汲水縣可說是四縣中,遭戰亂之苦最盛之地,這樣一個縣,如今看起來,竟是一派欣欣向榮之態,就看這一連片稻穀,就有十萬石吧,這在亂世的重要性,不必多說。

  有糧有兵,起先對王守田那點莫名的敵意,倒是消了大半。

  只是,那王守田其人如何,他還要仔細看個究竟才成。

  宋子燁心中,能配自己妹子之人,也須是那人中之傑。

  王宋二人心中各有盤算,一時,路上無話。

  一行人依河岸而行,策馬向前,行出四里多地,終見一城現於眼前。

  饒是之前有了一番震撼,此時見到新修的城墻以及那厚重的城門,王彥依舊是免不了一番感慨。

  倒是宋子燁之前並未來過汲水縣城,見此也只是暗暗點頭而已。

  城門開處,偶有百姓出入,看衣裝,卻也干凈整潔,面上更無饑寒之色。

  宋子燁見此,心中越發滿意,見身旁王家二爺有些怔著,他笑說:「想不到這汲水縣城城墻竟是重修了一遍,倒也像個縣城了。」

  聞言,王彥回過神來,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實不相瞞,自這汲水縣城重建以來,我也未曾來過,如今親見這重修的城墻門面,倒是讓我吃驚非小。」

  「城外都如此光景,子燁迫不及待想見識一下城內景象了。」見宋子燁面帶期待之色,王彥點頭,命一行人進城。

  同時,他也派一人做急先鋒,前去縣衙報信。

  但那人卻在之後返回,在王彥身旁耳語幾句,王彥頓時臉色微變。

  一旁的宋子燁只當未見,一邊欣賞兩旁景色,一邊馬不停蹄的朝縣衙而去。

  而此時,縣令府衙內,卻有一起謀殺案在審。

  上座官者,自是此地縣令王守田。

  說來湊巧,王守田才回來三天,由於得了一將,安排著去兵營,心情不錯,不想就有人前來問案了。

  王守田無奈之下,只得當一個青天老爺,這時衙役已經建立,各持刑杖,倒也顯出了公堂的威風。

  縣衙外,卻圍著不少百姓。

  堂下所跪幾人,只一女,其他都是男子。

  此女容貌清秀,身材婀娜,別有一番風流之態,此時更是哭得淚人一般,好不可憐。

  王守田掃了一眼,心中就有數了。

  汲水縣雖然殘破,主要是前線,後面半個縣還有些百姓,特別是一些大戶。

  這案子死者便是可稱大戶,張少雲,是堂下少婦之夫。

  張少雲是嫡長子,父母早亡,平日為人寬厚,並無仇家,家中只他一脈,又無兄弟爭奪家產,因此,當他失蹤多日被人從城外田間發現屍身後,案件便難解了。

  因剛下過一場雨,縱有痕跡也早就沒了,死者身上又未發現傷痕,頗有幾分暴斃模樣。

  身上銀錢不少,又非路遇歹人。

  偏偏那死者一老僕,也隨後病死,死前,卻與自己兒子談及過此事,透露主家是被人所害。

  雖未詳說,事情卻終究傳了出來,被死者族人一狀子告到了府衙。

  王守田接了此案,當堂審理,令仵作細細查看,終在死者頭部,發現了一根深入腦髓的銀針。

  兇手卻依舊難查。

  那日堂上,王守田索性將死者之妻直接關進牢中。

  今日,便是重審之時,三日牢獄之災,讓婦人越發楚楚可憐。

  圍觀百姓,更是竊竊私語,雖這審案之人,是他們尊敬之人,可這斷案方式,卻有些莽撞了。

  因圍觀者眾,因此堂上王守田並未發現,有十幾人擠入人群,也觀看起來。

  堂下女子哭的悲切,堂上王守田卻似是無奈了,最後索性,命人當堂放了此女。

  見此,眾人議論紛紛,因有其他案子審理,倒也一時未散去。

  不過,人群中,卻有一人微微挑眉。

  「王叔伯,您覺得,此案斷的如何?」說話之人正是宋子燁,他們十幾人已在人群中觀看一會了,對王守田如此斷案,宋子燁有些失望。

  這案子也的確不好斷,無任何證據,無任何痕跡,兇手根本就找不到。

  可期待越大,失望也便越大,因見了城中景象,這宋子燁對這王守田更多了一份期待。

  因此,見這案子斷的如此,他心裡嘆息了一聲。

  王彥在一旁見了,自然察覺到了,不過,這城中所見,已然讓他很滿意了,在他看來,王守田不過是初次為官,又是少年,這打仗農業之事或許了得,可這斷案,未必在行,也不是什麼太了不得的事情。

  因此,只說著:「此案,的確無解。」

  可這話還未說出多久,卻見幾名衙役,拘了二人,從遠處行來。

  其中一人,竟是那剛剛放出之少婦,此時卻是一臉死灰,連哭都哭不出了。在她身旁,拘的另一人,卻是個年輕人。

  「這是……」王彥和宋子燁見了,都現出驚訝之色來。

  不光是他們,那些未散百姓,見此,更是一片嘩然。
huro 發表於 2011-6-19 14:46
第三十一章 嗣子(上)


  「……時任汲水縣令,曾斷奇案,凶手難覓,遂投其妻入牢,過三日放,後命人秘密跟蹤,說:其去不出十里,當有男子候之與語,便縛來。果將姦婦淫婦一併抓獲。人問其故,說:與此妻通,共殺其夫,聞妻得出,欲與語,憚近縣,故遠相要候。於是,一縣傳其明。」——《蜀‧奇談論‧斷案篇》

  王守田自得了宣傳的好處後,就已經令賴同玉專門找一幫說書的人,專門走鄉串城,給人說書。

  說書呢,為了不露痕跡,卻是正常說書,待到了餘暇時,又說些王守田的故事,來吹捧著王守田——這就叫養望!

  當日,有幸目睹此案審理者,便有宋子燁與王彥。

  眼見那少婦被重新帶上堂,他們都很是奇怪,不知道這個王守田在搞什麼名堂。

  這案子倒也斷的利索,縛那對男女上堂後,王守田只將自己推斷一一述出,二人就癱軟在地,招了。

  百姓頓時嘩然,望堂上之人,如見神明。

  只看這對男女反應,便知王守田所言皆中,這等如親眼所見之能,普通人怎能做出?

  這事看似容易,分寸拿捏、火候掌握,實非尋常之人可成。

  至此,宋子燁對眼前之人已是極為滿意,能將一縣治理的井井有條,又有如此斷案之才,其人若不能算是人中之傑,怕是要羞殺蜀地一干大族子弟了。

  「宋公子,那邊已是審完案子了,你我這就過去吧。」王彥早就沒了之前擔憂,此時已是撫鬚微笑。

  有子侄如此,實是王家之福!

  古代宗族觀念甚強,一榮都榮,一損全損,王彥是真心覺得高興。

  宋子燁點頭,幾人這就邁步,向府衙前走去。

  早有一人先一步過去,給王守田傳信,當這二人走近時,王守田已是整理衣冠,迎了出來。

  他與王彥算是認識,畢竟見過幾面,因此,先行拜過這位族叔。

  「田兒,快請起。」王彥倒是坦然受了他這一禮,然後才扶起他,介紹一旁宋子燁與他認識。

  「見過宋公子。」

  「見過王大人。」

  二人各是一禮,因王守田是官,宋子燁到底只是民,因此,禮節上,宋子燁自是更莊重些。

  不過,即便如此,大家風範依舊明顯,看上去令人頓生好感。

  「終於來了啊!」王守田心中想著,前世和這人交往不深,只是一看見他,就想起了宋心悠,他的前世正妻。

  王守田失敗後,宋心悠病死,這使他心痛如絞。

  因為他知道,宋心悠卻是故意冬日單衣淋雨,又不肯吃藥,終是死去。

  這是為了給宋家免禍啊!

  而他作為男人大丈夫,看著妻子病臥床上,只有束手無策,這是何等心痛。

  一恍惚之間,就聽見說話。

  「田兒,宋公子是陪我而來,有事欲與你相商,不過,眼看如今天色不早,有事還是明日再說為好。」

  一行人連日奔波,都帶了倦色,聽王彥這樣說,王守田自是遵從,命人在府衙收拾出幾個院子,以供一行人安歇。

  夜深無人時,王守田卻被族叔喚到房中。

  「田兒,你可知,宋公子這番前來,所為何事?」

  「小侄不知。」王守田說著,雖然他心裡清楚,不過這等事卻不是可亂說,因此,只得說不知。

  王彥面帶微笑,撫鬚笑的說著:「是喜事,節度使大人對你甚是看重,因此,為你特定下了一門婚事,那所定之人,便是這宋家之嫡長女。」

  隨即,補充說著:「宋家乃是蜀地大族,族中子弟見識廣博、為人有大族之風,其兄你今日也見了,有兄如此,其妹又怎會差?雖之前未知會你,但此時問你想也不晚,我且問你,這婚事,你可願否?」

  王守田早知會有今日,自己婚事,又豈是能自己做主?

  再說,宋家實際上潛力很大,可惜前世自己能掌握的東西太少,就算有強援也發揮不起來。

  心中閃過了妻子的身影,他心中一嘆,聽王彥問起,便恭敬的說著:「小侄但聽長輩安排。」

  態度很是誠懇,並無敷衍之意。

  「好。」點頭,對王守田此態度很是滿意,王彥卻也沒忘了提醒一二。

  「宋家公子此番前來,便是與你確定訂婚之禮,你明日好好陪他在縣裡轉轉,以便能早日達成此事。」

  雖未明言,但話中也已點出,此婚事成否,關鍵便在那宋家公子身上。

  「諾。」王守田點頭。

  一夜無話,次日早,王守田帶宋家公子一起巡看縣裡。

  王守田身著便服,相貌上雖算不上極俊美,卻也絕對可稱一表人才,宋子燁倒也滿意。

  宋子燁為人謙遜有禮,無大族之驕橫,卻有大族之風骨,也令王守田很是滿意,前世自己處境太差,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成功了,但是卻沒有獲得此人的真心效力,這輩子,就不一樣了。

  一路上,兩人言談甚歡,同行的王彥有意放慢馬速,略後於這二人。

  汲水縣此時正是夏日,天上紅日當空,只行一段路,便熱起來。

  於是,大致一轉,一行人便返回府衙。

  宋子燁卻已是看的明白,此地,治理的很是出色。

  望向一旁催馬前行姿態從容之王守田,他更是暗自點頭,此子配自家小妹尚可。

  之後幾日,宋子燁依舊逗留。

  又在王守田陪伴下,巡看了城中醫館及南北城,更去龍女廟前上了一香。

  臨走前,將其妹之物交予王守田。

  王守田則將隨身一傳家玉珮交予宋子燁。

  至此,這門婚事,方正式訂下來。

  待宋子燁走後,王守田始忙下聘之事,而王彥則帶著這喜訊,先一步返回文陽府衙。

  文陽府,節度使府衙。

  窗前翠鳥鳴啼,書房內,王遵之臉色灰敗,在他面前,一婦人,橫眉冷目,直瞪著他。

  「夫人,你這又是何苦……」王遵之苦著聲,嘆的說著。

  「老爺,我因何至此,你會不清楚嗎?我生有三子,二子夭折,一子亡故,喪子之痛,我且問你,你是否真能感同身受?」

  「夫人,你說這話是何意?」

  王遵之看向自家妻子,想到這段時日聽來的傳言,臉色沉下來。

  「我是何意?哼,當我婦人便真無知嗎?你那二弟前往成都府,所為何事,我已知曉了,怎麼,想隨便認一族侄,收為嗣子,享我可憐之兒的富貴榮華?你還真是狠心哪,我可告訴你,你想收嗣子也成,這人選,須我來定。」

  「若依你,該收誰?」到了這時,王遵之竟冷靜下來,只淡淡問著。

  婦人卻不知收嗣子這其中內情,只當王遵之服軟,這大帥之位,本是自己父親傳下來的,自己當然可以管,於是,便將自己所選之人提了。

  「胡鬧!真是胡鬧!此子只是一尋常族人,怎能擔大任?」王遵之聽後,直搖頭。

  原來,夫人所選之人,竟連其他兩個候選人皆不如。

  婦人卻鬧將起來,說著:「你若不從,休想我承認那嗣子!」

  平日裡,她若這般鬧,凡事王遵之皆會從之。

  成親二十載,王遵之向來敬她,她卻只當這是理所當然。

  後來,她三子皆亡,為安撫其悲,她百般鬧事,王遵之也只是溫言安撫。

  她便以為,只要自己不依,事情便能如她所願。

  王守田好不好與她何干?

  這一切,皆是她兒所有,豈能交給外人?

  倒是自己所選之人,對自己言聽計從,讓她見之心喜,更兼其相貌有幾分酷似夭折小子,因此待他便多了幾分親近。

  她之盤算自是明了,便是真將這偌大基業交於外人,也需是自己認可之人,這樣以後才可繼續享受富貴。

  但此事,又怎能和那日常小事相提並論?

  且不說王遵之所選之人,乃是自己私生子,與自己血脈相連,便不是,又怎能聽一婦人言,選一尋常子做後繼者?

  見婦人哭鬧,他忍了再忍,終是徹底寒了心,平淡的說著:「夫人,你可知,若依你,這偌大基業,終有被毀一日?」

  婦人張口便說著:「這基業本是我父所創,你娶了我,才得了,本來下一代就是我兒,如今我兒皆亡,我當然要挑選合心的人!」

  此言一出,王遵之閉上雙眼,輕輕嘆息一聲。

  「來人。」

  「大人。」立刻有人應著,從外面進來。

  「夫人性喜禮佛,我一向不肯,現在卻覺得是大善,來人,送夫人去城中靜心庵,修養心性,以全禮佛之心!」

  「……諾!」有親兵就應著。

  婦人聞此言,瞠目,恨恨的說著:「王遵之,你好狠的心,我父看錯了你,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王遵之頭也不回,手一揮。

  親兵不再猶豫,將她拉了出去,一路上,哭喊聲不絕:「王遵之,你會後悔的!」

  而獨留房中之人,卻一時仿若老了十歲。

  一日後,聞二弟歸來,他方重新打起精神召見。

  「大哥,事已成,此子果真了得,大哥你做的決定,小弟如今算是服了。」將此行所見所聞,一一說了,王彥表示對兄長之選擇心悅誠服。

  見此,王遵之終於露出幾日來唯一笑容,心情也大快,王守田有此作為,他實是非常高興。

  「既如此,你來起草文書,過幾日,我便收他為嗣子。」王遵之吩咐的說著,自己身體,已是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早定下名分,只怕有突發狀況,一切皆成流水。

  他素知自家夫人脾氣秉性,若真是那般,只怕這偌大基業,真要毀於其手了。

  王彥也聽說這事了,身為二弟,卻不好詢問這事,只得裝做不知,見兄長決定已下,也不再勸,反正王守田此子的確有才能,可堪大任,若未來真由他來繼承,倒是王家之福了。

  於是,欣然說著:「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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