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易鼎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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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11-5-21 13:47:4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876808
huro 發表於 2011-5-25 22:55
第五章 易命(下)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只覺渾身舒暢之極,灼傷之處陣陣清涼,知道已被敷上了藥。

  王守田緩緩坐起,知道自己已經度過一劫。

  四顧而望,只見身處一間房間中,這房間很是破舊,卻收拾的非常干凈,這時夕陽而下,轉目看去,陽光燦爛。

  稍有異動,外面傳來了「啊」的一聲,板凳就進來了:「小官人,您醒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王安田隨口說著。

  「已經是第二天申時了。」板凳不安的說著:「您請稍等,我們已經燉了雞,片刻後就會端上來。」

  王安田也不動聲色,檢查了下,發覺身上都打了包紮,活動起來也無大礙,正在起來時,一位士兵便進來了。

  「報!」這士兵一喊,跪了下來,說著:「大人,外面有人前來,說是節度使大人派來的特使的使者,」

  王守田猶豫了一下,說著:「請稍等,我這就起來。」

  王守田便穿衣,板凳上前幫助,片刻,穿著衣服,起身往大廳外走去。

  「小官人!」才出門去,賀仲就等在外面,臉色有些憔悴,顯是不好受,行禮說著。

  王守田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著:「跟上來吧?」

  怎麼樣處置賀仲,王守田也在思量。

  這處置可大可小,大者,將五人殺了,也沒有人覺得不對。

  小者,呵斥也說的過去,畢竟五人沒有明顯的投敵,叛亂等罪。

  看著前面引路,低眉順眼的賀仲,以及他頂上那根讓人驚訝的淡黃色的氣。

  按照命格之說,本命白氣,止於縣級之吏,最高只能當到八品。

  赤色本命之氣,可為郡縣之間的官職,

  淡黃色的本命氣,卻可為著郡級,前途甚是廣大,這樣的人若是現在殺了,很是可惜,特別是現在手上基本上沒有得力之人的時候。

  眼前浮現出一個帶著皺紋的婦人的臉,這是賀仲母親,想起平時多受到她照顧,王守田發出一聲嘆息,終於有了決定。

  出了門。

  門外,幾匹馬在旁邊甩著尾巴,幾個身著黑衣的人,正在門口外等著。

  黑衣衛?

  他們個個剽悍,淡漠,身上散發出剛毅的氣質。

  在他們的身後,有著一輛寬敞的馬車,馬車前坐著的車伕,正在等候在那裡,裡面有著一人,正閉目養神。

  這幾個人正沉默的站著,見出來了兩人,一起看了過來。

  「下官王守田,那位是特使派來的大人?」王守田走上前去,微微行禮說著。

  「不敢,我奉節度使特使大人的命令,來請王大人去見大人,馬車已經備好了,特使大人就在十里外的營地,請隨我們去吧!」裡面的一人出來,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卻顯的從容文雅,說著。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王守田瞇著眼睛說著,在他的眼中,眼前此人豈是什麼特使的使者?

  此人頂上白氣濃郁之極,凝聚出一塊,裡面已經微微透紅,又有一根黃色命氣衝出,別說日後此人的器量,就是現在也非同小可。

  節度使本身也只有四品,這人當特使綽綽有餘了。

  「小官人?」其它幾個親兵,欲言又止。

  「無需擔心!」王守田笑的說著,此人如果是刺客,那驅使他的人,豈不是位高權重之極?

  「王大人,你一個人去,要不要我等隨從?」這時,何五郎等人也走了出來,何五郎看了看那輛馬車,想說些什麼。

  「特使大人,只傳了王大人一人,除親兵一人外,其它人員,不得隨從!」不等王守田回答,這個年輕人,就直接將話撂下。

  見此,何五郎只好將自己想說的話又嚥了回去,暗暗心中遺憾。

  不過,少了一個接近節度使特使的機會,對他來說,也不難受。

  王守田上了馬車,馬車行起來後,幾人紛紛上馬,跟在馬車周圍保護著。

  望著這架勢,何五郎眸光一閃,若有所思。

  節度使大人對王守田還真是重視,聽說節度使大人的兒子已死,王守田是節度使大人的同族侄子,莫非?

  想到了王守田的銀羽劍符,何五郎心中一喜。

  一行人走在路上,速度保持適中,看的出,是為了照顧王守田的身體。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便來到了一個小村內。

  此時,這個村子已經被臨時徵用,放眼看去,黑衣士兵密佈,不少穿著甲衣的甲士,凜然作響的巡查著。

  到了村子裡面,更是戒備森嚴,還能看見弩弓和巨犬。

  王守田心中一驚,心裡已經有了預料,這豈是什麼特使?特使都有這個氣相,除非是皇帝的特使。

  又看了一眼陪同的年輕人,心中對來人,就有了預料——必是節度使大人,這個身體的父親。

  黑衣衛重重攔截,由這個年輕人出示令牌,獲得放行,到了一處住宅前,馬車停了下來,年輕人先跳下:「王大人,請!」

  王守田隨後下了馬車,在幾人的陪同下,向裡面走去。

  雖然,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節度使府邸,這宅院內的森然的氣象,王守田卻是依然可以清晰的感覺到。

  所到之處,黑衣衛在巡邏,手持長刀,面無表情。

  這座宅院,雖然有些破舊,但是看的出,以前很可能是某個有點背景的鄉紳的住所,環境不錯,地方也很大,有的地方,甚至還有著花園的痕跡。

  走了幾分鐘,到了一個普通小院前。

  「請大人稍等!」這年輕人對王守田說著。

  王守田點了點頭,知道節度使大人就在這裡。

  又過了一會,年輕人走了出來,滿臉微笑的迎著王守田往裡面而去。

  竹簾而起,就隱隱約約見到裡面一個人,正在桌後,走了進去,就算臨時書桌上,也有著不少宗卷。

  坐在書桌的人正低頭閱看著桌上的文書。

  王守田恭謹跪拜行禮:「陪戎副尉王守田,拜見大帥。」

  書桌後的人,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了過來,徐徐說著:「你何以知道我就是大帥呢,莫非你見過我?」

  「姑且不論望氣,單是這種儀仗,哪是一個特使能有的?」想是這樣想,王守田恭謹的說著:「見此儀仗,唯大帥才有。」

  小小的話,還是討得這人歡心,他溫言說著:「哈哈,說的不錯,起來吧,讓我好好看看。」

  王守田這才立起來,他知道這是父子第一次真正相互見面,上次令箭,也只是母親給他的,也許以前這人已經看見過自己,但是王守田絕對是第一次見到父親。

  當下,就凝神望去。

  只見此人五十左右,臉色有些蒼白,雖然不時還咳嗽幾聲,但頂上紅氣雲集,宛然紅雲,甚至紅雲上部,已經有著黃氣絲絲而生,佔了五分之一。

  一進正廳,這股威懾力便直接壓了過來,直讓人感到心懼,王守田因為觀氣術的緣故,在這方面的感應,比其他人要更加敏感,因此一下子就心一跳。

  不愧是封疆大吏,這氣度,果然不尋常!

  幾乎同時,王遵之也仔細打量著這個兒子,只見這兒子十六七歲,在自己的威懾下,依舊挺立著,眼如點漆,奕奕有神。

  雖然臉色有些蒼白,是傷勢所導致,卻意態自若,先前出征時,自己偷偷看過一眼時,還有的稚氣,已經消除了大半,露出了幾分剛毅。

  心中一時間,竟大是喜歡,手一揮,兩旁的黑衣衛,全部撤了下去。

  「你這次大勝,斬了敵鎮都指揮使陳翔首級,真是不錯,具體情況,是怎麼樣,一起向我說來。」王遵之咳嗽了一聲,說著,頓了一頓,又說著:「你坐下說話。」

  「是,大帥!」王守田應著,行了一禮,在一張桌子上,淺淺坐了半個,開始一一將過去說了。

  自大敗後,營地之變,到進山,說動了何五郎,卷三百山民夜襲,直到斬了敵鎮都指揮使陳翔,而在半途中,王遵之也詢問著細節,王守田回答的時候,既沒有誇大,也沒有貶低,一字一句的實話實說了。

  「哈哈,你這小子干的不錯,能在大軍敗退,成為孤營時,不連忙後退,而穩定軍心,又外聯山民,進行反擊,斬了敵將,很不錯,只是聽你的論述,在夜襲時,你太冒進了。」王遵之帶著欣慰說著。

  一直保持低頭垂下目光的王守田才驚訝的發現,節度使大人竟然離開坐位,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當不得大帥誇獎,這場勝利實是僥倖,多依著大帥洪福。」王守田隨即回答的說著,這對他來說,是事實,若不是二次借了節度使的氣數,哪能如此得手?

  這事實的話,卻讓王遵之更加滿意,只是他的拘束,使他有些失落,想張口說,你是我的兒子,不是臣屬,不必這樣謹慎和多禮,但是話到口邊,還是忍住了。

  現在時機還沒有到,還要多觀察多培養一下。

  若不是這樣,他也不會秘密前來。

  牙兵桀驁,牙將驕橫,外有大敵,要讓這個小子,坐穩節度使的位置,可不容易啊!
huro 發表於 2011-5-26 10:47
第六章 封賞(上)


  書房有一排窗子,此時打開著,外面是荒廢的園林。

  聽完了話,王遵之神色有點疲憊,可眉毛下,眼神依舊明亮,流露出一種喜色,這時,門打開了,剛才迎接的年輕人進來,端來了茶。

  坐在椅上,捧起茶盅呷了一口,王遵之笑了,說著:「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本鎮秘書郎李顯。」

  李顯啊,心中恍惚,再加上十幾年時空隔離,一時間,竟然沒有辨認出他。

  前世,這人卻是明哲保身,藉口父病,早早告退了,後來卻加入了李承業的陣營,暗中為他策劃,在李承業稱王后,官居秘書少監。

  王守田心中思量,卻沒有遲疑,上前一禮:「見過李大人!」

  「不敢!」李顯還禮,笑了笑,退到了一邊,卻沒有出去。

  「對了,依你說法,你在最後殺得陳翔時,親兵卻是失職啊?」王遵之放下茶盅,淡然說著,語氣裡卻透出一絲殺氣。

  被這殺氣一激,王守田心中一驚,站起,垂手側立,以表恭敬,回答的說著:「此獠畢竟是十數年的宿將,非同小可,能殺陳翔,是託大帥之福,親兵之罪,不可不罰,卻也有情可諒。」

  王遵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想了片刻,說著:「你是主官,既然如此說,就如此處置吧……這次你辦的不錯,因你這次戰鬥,整個戰局都發生了一些變化,敵方川中都,已經基本上廢了,退回去了。」

  「這個縣城只留下了一些勞役的流民,大概有兩千人左右,以及一批糧草,王守田,你這次算是立了大功,我賞罰分明,有過者罰,有功者賞,你想回府城去擔任官職,還是擔任這個廢縣的典農都尉?」

  如果說作戰順利,是勇猛和用兵,這次考究的就是王守田的政治智慧了。

  王守田給他目光掃過,恭敬回答的說著:「下官只願能辦好大帥吩咐的事,以報知遇之恩,此外別無奢求。」

  雖然王遵之沒有仔細說,但是這情況很明顯,回府城的話,會安排一個高點的職位,不過,卻很大可能是虛職。

  這並非是王遵之本意,而是現在鎮裡蛋糕就這樣大,早已經被瓜分,就算是王遵之,也不可能立刻弄出一個肥缺來。

  而選擇留在這個廢棄縣城擔任典農都尉,官職雖然低了一點,但有實權,可以自己積蓄著實力,以應對未來的挑戰。

  想到這裡,王守田頓了一頓,又說著:「不過我才學疏淺,不堪重用,願在此為大帥牧民。」

  王遵之頓了一頓,看向王守田:「這裡事多,人雜,這個職位,可並不輕鬆,而且這個地區百廢待興,又時常有敵軍騷擾,你真的想留在這裡?」

  「願為大帥驅使!」王守田斬金截鐵的回答的說著。

  得到王守田如此鮮明的回答後,王遵之顯出大帥的霸氣,仰天發出一陣長笑,說著:「好!本鎮最歡喜有擔當的年輕人,只有勇於任事,才能有前途。」

  「你殺了陳翔,功可連升三級,我就提拔你為正八品果毅校尉,掌二營之兵,兵員和人手自行招募任免。」

  「這是軍職,你要管理這裡的兩千流民,沒有名分不行,我再任命你為從八品典農都尉,以屯田之,可任命以下小吏!」

  「謝大帥!」王守田跪拜了下來,磕頭謝恩,就在冊封的一瞬間,頂上雲氣頓時起了變化,絲絲白氣形成了雲氣,隱隱有著一印之相,只是裡面還是很空虛,只填滿了三分之一左右。

  「李顯何在?」

  李顯應聲而出,已經舉著一張公文,唸著:「陪戎副尉王守田,殺敵有功,特封為正八品果毅校尉,掌二營之兵,兵員和人手自行招募任免,兼典農都尉,以屯田之,可任命以下小吏!」

  這就是正式公文了。

  當天,節度使大人就當天回去,而留下了李顯擔任特使,宣讀文件。

  到了營地,沒有多少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迎接了過來,紛紛跪拜在地。

  李顯這時面無表情,宣讀了大帥的任命,並且交割了印信和官服,下面等人,都紛紛相賀。

  王守田,就先到裡面換了官服。

  片刻後,只見一個少年出來,身著正八品武將官服,上繡豹子,腰間佩著一塊精美的銅牌,神態沉穩。

  「李大人!」

  「王大人!」

  李顯和王守田,相互見禮。

  李顯就是心中一驚,暗暗為王守田儀態所動,心想:「之前說此子久居鄉下,本以為多半粗鄙,不想竟也有幾分儀態。」

  到了大廳,分了主賓坐了,諸人見禮。

  何五郎急行幾步,臉上露出緊張又期待的神色,磕頭說著:「恭喜王大人。」

  後面張毅還有賀仲,也跟著磕頭,這就是現在小小的班底了。

  「賀仲,你可知罪?」等磕頭完畢,王守田突然之間沉聲說著。

  賀仲心中一驚,磕頭回答說著:「小人身為親兵伍長,惟有以死報效大人,卻有負責職思,還請大人治罪。」

  這話說的有條理,真看不出他只是鄉民出身。

  「既然知罪,那就應罰,來人啊,拉下去,打二十軍棍!」王守田喝著。

  「是!」兩個早已經準備好的黑衣衛,立刻將他拉下去,脫了衣服就打了上去,只聽「砰砰」之聲不絕,整個大廳都鴉雀無聲。

  李顯暗中點頭,就算要保下賀仲,卻也不能隨意放過,助長其輕慢之心。

  等二十軍棍打完,賀仲屁股已經血肉模糊,勉強支持著進來磕頭,王守田又說著:「有過者罰,有功者賞,你之前在大敗時,背我出陣,有功,我升你為火長,賞金十兩,你可服氣?」

  賀仲磕頭說著:「小人服氣!」

  王守田又說了幾句,然後讓他退下,又看向何五郎和張毅。

  何五郎和張毅一時有些緊張,恭謹的等候著。

  「何五郎何在?」

  「小人在!」剛才一頓軍棍,使他不由正色回答著,已經少了幾分隨意。

  王守田溫和的說著:「何五郎,你率山民出戰,又射殺敵將,功實可嘉!本官也不違諾,連拔你四級,任命你為隊正,賞銀百兩,今後你仍需盡心戮力,不負委任才是!」

  何五郎大聲答應,他跪下謝恩,心下歡喜非常。

  「張毅何在?」

  「標下在!」張毅跪著行軍禮,等候著命令。

  「張毅,你率火兵出戰,殺敵三十餘級,功實可嘉,之前又是代理副隊正,本官連拔你二級,任命你為隊正,賞銀五十兩,今後你仍需盡心戮力,不負委任才是!」

  「是,以後必戮力死戰,報效大人!」

  當下,就有隊正的官服發下,隊正是從九品,已經是入品之官,因此官袍、腰牌、銅印都有,當下歡喜無限。

  特別是何五郎,直接拿過官服銅印腰牌,翻來覆去的看個不停,裂開嘴大笑。

  王守田卻也不以為怪,先是凝神看了上去,只見二人頂上雲氣,果然又發生了變化,特別是何五郎,受了隊正之職,本來的灰氣就凝聚成一團,並且顏色上,還有些變化,灰色竟然有點向白色過度。

  看了片刻,和李顯相視而笑,又笑的說著:「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李大人,是不是該開席設宴了?」

  又對著二人笑的說著:「你們賞賜己畢,你們下去換上官服,等會一起參與宴會。」

  「諾!」二人大聲應著,下去了。

  實際上,王守田還有個人在心裡,就是那個在關鍵時呼喊的伍長,只是此人身受數刀,現在傷重治療,待得傷癒,自然提拔,先當個火長吧!

  不過此時,這可謂個個陞官發財,根基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稍後的宴會不提,王守田以傷口的緣故,稍加示意,沒有喝酒,而李顯也只是應付一下,就告辭了。

  回到房間後,躺在床上,王守田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今天的事情,的確有些出乎他的意外。

  「可惜,不長命。」回想到白天時,為節度使觀氣的結果,王守田再次嘆了一口氣。

  白天,見到節度使身有紅氣,紅氣凝聚成團,又有絲絲黃氣生出,這是氣數。

  不過,雖然不懂觀壽,但是這次自己出兵,解決了此事,免得了節度使操勞,又大勝喜悅,想必對身體有益。

  前世歷史上,王遵之由於抱病出戰,戰後吐血,不過一年多,就死去,讓自己匆忙上位,現在如果保養的好,想必可以延長一些壽命。

  「希望他能長壽一些吧!」王守田默默的想著,對於王守田來說,根基實際在太淺了,只有獲得時間才能彌補這點。

  只要再給他二三年時間,積蓄實力,提拔私人,招攬英雄,就可羽翼豐滿,到時候再坐上這個位置,就穩固多了。

  至於提拔和招攬,雖然前世只當了三年就被囚禁,但是還是知道一些脫穎而出的人才,這些人才,有許多還在草莽中,大可圖謀之。

  還是這句話,時間!

  不僅僅是坐穩節度使,更在於迅速統一蜀地,然後爭奪荊州,這樣才能在胡人大舉入侵前,掌握可以反撲的實力!

  如此洶湧的天下大勢,就算有前知和異能,也是荊棘遍地。
huro 發表於 2011-5-26 17:06
第六章 封賞(下)


  垂正十一年,九月初

  王守田身著八品官服,巡查著縣城

  汲水縣的面積不大,城墻雖然已經破舊不堪,但是還能依稀看出輪廓,城墻完整的地方,高大概10米,總體面積不大,估計只有3000畝地左右,至於下面的街道之類,已經完全破落了。

  很好,王守田還怕縣城過大,難以管理,現在心中大定。

  這時,又是施粥的時間,王守田看過這些流民,衣衫襤褸,人虛體弱,面黃肌瘦。

  又有大鍋端了出來,熱氣騰騰,在縣城上,就有一股米粥的香味飄了過來。

  在軍法之下,這些流民不敢爭搶,拿著碗排隊領粥,領到了,就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王守田看著流民,對跟在身後的各人說著:「現在流民終於分出來了。」

  這事是王守田親自幹的,流民按照家庭的情況,一戶戶登記,先把有家和無家的分開。

  結果,得了三百八十一戶,而沒有家的,又有五百餘人,再加上原本縣裡零星一百戶,加起來竟然也有五百戶。

  「我將流民分成二隊,一隊由何五郎管理,一隊由張毅管理,現在現在不宜民居,讓他們把房子全部拆了。」

  「全部拆了?大人,這些房子雖然破舊,但是還可以住人。」何五郎不解的說著。

  「大帥委任我為軍屯,自然會撥下一些農具和種子,據說還有十頭牛,但是這不是一天二天能撥下來的事,這些流民無所事事可不行,吃我的糧,就要為我幹活……哪怕是東搬西搬也要干活。」

  「拆下來的,磚歸磚,木歸木,有用的分類起來,若是遇到金銀,全部上交,若是私下隱沒,殺。」

  「是,大人!」下面自然有人轟然應著。

  「還有,這些房子久沒有人氣,以前又多有屍體在內,多有怨氣,還是拆了重建好,若是遇到屍骨,給予收殮。」

  「專門劃分出一塊地來,將屍骨收殮掩埋了,賀仲,你就先領這個職事。」王守田對著遠遠跟著的賀仲說著。

  「諾!」賀仲不敢多說,應了。

  「大人果是仁心宅厚。」下面的人整齊的說著。

  在古代,墳墓是非常重要的事,入土為安的觀念,深入人心。

  聽著這些,王守田笑了,不過,他主要目的,是規劃新城,他喜歡居民區,市集,官衙,道路等等,都井井有條,而且,這也有利於整凈。

  當然,這種規劃很簡單,就是簡單的劃出道路,在道路邊上建房子,又打上井。

  這時,城外濃煙滾滾,卻是在放火燒著城外荒野,一些動物和蛇匆忙而逃。

  「走,我們出去看看。」這次大勝,俘虜了上百匹馬,上交了一半,還有五十騎,王守田已經檢查過,幸虧裡面有些沒有閹割的公馬,已經立了主意建個小小的馬場。

  歐洲農場,多用馬耕,一些不能當戰馬的劣馬,可以當耕馬嘛,連耕馬也不可以當,可以拉車嘛!

  至於馬匹的巨大食量,現在可以動員流民中的老小割草曬乾。

  十數騎出了城,就在汲水邊上轉了一圈。

  汲水也算是大河了,縣城名字因此而來,現在看上去,只見河邊大片荒野,隱隱有著水渠的痕跡,但是都由於年久失修,而荒廢了。

  「大人,這一片都是肥土,又靠著河,只要挖些渠道,引些水,開墾出來,都是一片良田。」何五郎跟在後面說著,目光中有些羨慕。

  王守田心中一動,山民住在山裡,並非是喜歡山裡環境,而是官府和牙兵肆虐,若是能提供優良環境,說不定真可補充著縣民。

  只是這事現在不用急,王守田知道主客之理。

  「先種上小麥吧,這疏濬開渠的事情,不是一天能辦成,如果到了明年,有時間疏濬開渠,就可種些水稻了。」王守田說著:「不過現在,人口不多,開墾的田地,就多在城墻邊上,有事也可避入城中。」

  「還有,那個山坡上可建一窯,就算燒不出瓷器,燒些土磚和粗陶也是應該。」

  王守田一一吩咐著,心下暗嘆了一口氣。

  基業初建,事務繁多,當然不可能都要自己親為?

  可是,現在這裡,除了他,只有何五郎和張毅識幾個字,賀仲五人倒是學了點,可是他們犯了錯,現在不能用他們。

  只有自己親力而為了。

  想了想,又對著何五郎說著:「軍中糧食現在足夠,只是其它都不夠,聽說你以前跑水路,弄些勾當,有買賣的門路沒有?」

  何五郎一聽,就笑的說著:「大人,你這就找對了,我們山裡跑水路,黑白二路的人手都有,想買什麼,都有門道。」

  「那行,我給你一千兩銀子,你給我買幾樣東西!」

  「首先,就是耕牛,其次就是犁,再有,那些籮筐、鋤頭、斧頭、鏟子之類的工具,都要買上,作個清單給我!」

  這次大勝,糧食先不說,金銀折價就有三千兩,一下子用掉一千兩,並不覺得心疼,至於武器,說實際,別說二營二百人了,就是五百人,也可武裝,這方面先不用發愁。

  何五郎聽了,說著:「諾,大人放心,三天,三天內,我就給大人把這批貨運過來,價格也便宜!」

  一週後,一行人出現在縣城。

  「下官韓榮,見過大人。」

  這人年在三十歲,身材高瘦,穿著正九品的官服,後面跟著,是一些車,車上有著一些農具和種子,還有後來跟的,是牛。

  王守田看了上去,發覺牛的數目是沒有錯,可是個個看起來都不是壯牛,很是瘦弱的樣子。

  王守田眉間一皺,又展開,微笑的說著:「韓大人遠到而來,辛苦了,這些都派人交割,韓大人請先下去休息。」

  兩人進了去,卻見縣城裡一片忙碌,大批的磚塊和木材堆積著,而來來往往,都挑著簸箕和籮筐,還有不少牛車拖著重物。

  韓榮只是一看,就見得十幾頭牛,頓時一驚:「這是?」

  「這裡缺少耕牛,故本官派人四處購買,終購得耕牛三十一頭!」王守田平淡的說著。

  這話一出口,韓榮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耕牛現在價格二十兩一頭,三十頭就是六百兩銀子!

  「那他們是?」

  「這些流民受我糧食,當然要為我幹活,城裡荒廢已久,多是鬼宅,當拆了重建,有用磚木可留用,無用盡搬出去,或者為地基。」

  「縣城面積不過三十頃,三千人動手,倒也很快,現在已經規劃出道路,又規劃出宅地,每五戶為一伍,十戶為一火,一火為一區,打一口井,這些是請來的匠工,專門打井和建房。」

  「而十火又為一坊。」王守田笑的說著:「本官清點,有五百戶,先建有五坊,看這情況,本月就可建完!」

  「還幸虧韓大人運來不少農具和耕牛,城外三千畝已經開墾,種上了小麥,正缺著農具和耕牛,哈哈!」

  韓榮倒吸一口涼氣,才十天時間,就已經井井有條,看來這人不可小看啊!

  韓榮看了王守田一眼,說著:「大人果然胸有成竹……只是這樣重建,耗費不小吧?」

  對於他的試探,王守田笑瞇瞇,故作不知,說著:「流民貧苦,只要有飯吃就行,縣裡雖然破落,但是拆盡全城,所得材料,建這五坊還是不難,唯一所耗,只是糧食。而本官上次大勝,斬了陳翔,其它都缺,就是不缺軍糧,蒙大帥恩準,這些糧食都由本官所支配。」

  「除此之外,還得了些金銀,本官拋售之,盡買農具和耕牛,是以有牛三十一。」

  韓榮心中一沉,想了想,又說著:「大人果是文武全才,難怪大帥連拔三級,不過此地處於前線,如此大動土木……」

  「無妨,對面就是川中都,川中都原本就編制不滿,只餘八百,經過大敗,餘者有三四百就不錯了,陳翔已死,重建川中都也需要時日,今年之內,斷無襲擊之理。」說到這裡,王守田冷笑一聲:「就算有襲擊,我依城墻集眾而抗,也無懼於此。」

  韓榮再也無話可說,不由乾笑一聲。

  到了臨時宅地,二人拱手而別。

  才到了裡面,一個隨從就低聲說著:「大人,你看這如何是好?公子的吩咐是……」

  「還能怎麼樣?大帥親命,我也只能在貨色上作點手腳,本想箝制一下,不想此人早已經胸有成竹,處理的井井有條,看樣子,是箝制不得了。」韓榮橫了他一眼,說著:「現在只能如實的回報公子了。」

  「大人說的是!」這個隨從被他一橫,只得退後一步,說著。

  大帥王遵之失子,這對他個人,當然是大禍事,但是對於同族,特別是同族侄子輩來說,就是一個天上掉下的機會。

  王家侄子輩中,自然有呼聲很高者,經過一番考慮,王遵之點了王玄之、王忠義,王守田三人參軍,初步表明了態度。

  三人中,王玄之是嫡脈,與王遵之親屬關係也很近,呼聲最高,卻不想經此一戰,本來默默無聞的王守田脫穎而出。

  「哼,誰叫人家王守田反敗為勝,還斬了敵將呢?這提拔起來,誰也無話可說,看來這王家內部鬥爭,還沒有到定局的時候,我等外臣還是不要參與太深。」韓榮親自前來,見了局面,心中思量著。
huro 發表於 2011-5-27 09:41
第七章 鞭打(上)


  十月初,整個縣城已經清理出來,空的就空著,五坊卻已經基本建成,五百戶都可入住在其中。

  外面,有著耕牛幫忙,在十月初時,外面三千畝小麥田已經開墾完畢,雖然第一年產出不會很高,但是只要有產出就行。

  「大人有令,每戶分田十畝,第一年免徵稅糧,第二年徵糧一半,若有能當兵者,每丁加分田十畝,征四成,免徭役!」街道上,有著士兵敲著鑼高喊著,宣讀著王守田的命令。

  有著以工代酬,給予發放軍糧,這五百戶氣色好了許多,聽到這話,使大群的人議論紛紛。

  徭役始於先秦,負擔十分繁重,按照本朝開國時的法度,百姓每年還須在本縣服一個月的無償勞役,從事地方的土木工程、造橋修路、治理河渠、轉輸漕谷等勞動,可隨著歷年發展,現在徭役越來越重,甚至猛於重稅,使百姓不堪承擔。

  因此此令一出,雖然有著疑慮,大部分人還是議論紛紛。

  「大事已經定了,下面就是不斷添磚加瓦了,按照朝廷法度,六千戶之上為上縣,三千戶之上為中縣,不及三千戶者為下縣,未滿千戶者,不稱縣,嘿,我是八品官職,若想集氣衝破命格,至少要弄上千戶。」王守田凝神想著。

  此時,經過了一段時間,百姓已經部分安心,王守田頂上雲氣中,絲絲白氣瀰漫,已經增加了不少。

  這雲氣隱隱形成著一印,其印外圍輪廓是金色,內部卻絲絲瀰漫著白氣,已經有一半瀰漫充實,但是若是仔細看,還能看見絲絲灰氣混淆在其中,這是民心還沒有徹底安服的跡象。

  加氣主要有二種,一種就是上官賜予,一種就是掌握實力,對王守田來說,他更願意紮實自己根基。

  但是,在明年五月收割,直接給予百姓好處之前,想吸引流民只是妄想,那按照現在的章程,就是尋找文吏,以及練兵了。

  尋找文吏,從內政上解脫出來是小事,關鍵是建立政權班子,話說,縣雖小,五臟具全,縣級班子和中央,實際上並無本質不同。

  凡事立道為先,這制度和班子,就是政治的道!

  不未雨綢繆的話,以後就算當上節度使,也是處處受制於原本體制。

  再說,已經數月沒有回去,也應該去看看娘了,一唸到此,王守田吐出一口氣。

  三日後,在將近福田縣附近的一條路上,有著一些路人在趕路。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從遠處而來。

  能騎馬的,不是信使就是官人,路邊的人紛紛避讓到一邊,看了過去,只見這隊騎兵,奔馳上前,個個帶著錦服,特別是為首的一個年輕人,身著官服,更是英姿煥發,讓所有路人連忙低頭不語。

  「賀大哥,我們騎著馬回去,真威風。」蘇虎笑嘻嘻的打量著身旁的賀仲。

  這幾個人,正是歸家的小隊,連帶二個牙兵,都騎著馬,除了王守田外,都穿著錦衣,王守田穿著嶄新的八品官服。

  王守田年逢少年,這一身官服穿著,看起來的確是十分英武。

  此時的王守田,已經不再是曾經的布衣,所謂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這還鄉團,當然要穿著富貴,給母親一個驚喜。

  因此,這時,穿著官服回去。

  跟他回去的七人,大部分心情甚好,個個穿著錦衣,口袋裡還有著銀子,一個個都對歸家十分期待。

  唯有賀仲沉默不語,對著同伴的笑容只能無語嘆息。

  從上次事件後,小官人就明顯冷淡了許多,自己雖然提拔到火長,但是以前的情分就沒有了,以後就是公事公辦了——當賞者賞,當罰者罰。

  而當上位者失去情意,自然就禍福一念之間。

  不過,這話無法宣之於口。

  再走了一段,天上烏雲急聚。

  「雨來了,快,大家找個棚子,別被淋濕了。」王守田反應很快,立刻喊著,在馬上向四周瞭望,說著:「咱們快走,前面就有一個棚子。」

  說話間,黑沉沉的烏雲已推擁過來,不一會便遮了半天,接著,雨點就落了下來。

  一行人這時已經到了一個涼棚下面,頓時牽著馬匹,進了去。

  雨落了下來,看了看雨天,為了不至於弄臟了官服,王守田從馬匹的油布中,找了一身干凈的衣服穿上,官服就放到了油布里。

  「對,不能弄臟了。」餘下數人立刻醒悟過來,個個換上了便服。

  雨從空中灑下,官道上這時,連一個人影也沒有,雨越下越大,白濛濛的雨霧,宛如白紗。

  這時一陣風颳過來,雨點斜打積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被風一吹,竟然有幾分涼意了,望著這雨景,不知道為何,身體內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由此誕生,酸澀中帶著喜悅和期待。

  「這樣多年了……」雖然這一世離家時間並不久,只有三個月,但若是算上前一世,已經過去十多年。

  而且在前世時,由於被王守田兵敗被囚禁,母親也因此寡寡無歡,在七年後去世,並沒有盡到孝道。

  此時,一想到歸家,心中那種感覺,就油然而生,甚至連平靜的浩然正氣,也波動了一下。

  一時間心情恍惚,分不清身在何處。

  不知不覺,雨停了。

  「小官人,雨停了!」侍從蘇虎喚了他一聲。

  王守田這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翻身上馬,跟了上去。

  福田縣,是郡內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縣城,總共有十一個鄉,王守田所在的鄉,是離縣城最遠的一個。

  距離村口大概半裡地左右,有條小河,名叫福田河。

  這條河的河水清澈,是附近人家挑水、洗衣的所在。

  福田河相隔一邊,有一片樹林,直延伸到後山那邊樹林外圍,偶爾會有小型動物出現,因此,鎮上一些無事的人,偶爾會到小樹林中捕些小獸打打牙祭。

  不過,傳說樹林深處有野獸或是野人出沒,一般人都不敢深入。

  外圍卻很安全,沒聽說過有人被野獸傷過,一般人采野菜或是打獵,都在外圍轉悠。

  此時,就是在這片樹林前面,正聚集了幾個人。

  看起裝扮,應該是附近家境好一些的少年在遊玩。

  其中,最為顯眼的就是被圍在中心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

  他穿的雖然不是很豪華,選的顏色卻很顯眼,長著一張白皙的臉,若是忽略掉那略黑的眼圈和有些無神的眸子,倒也算是個俊秀男人。

  此時,他們剛剛打到一隻小獸,正商量是繼續深入樹林,還是回家去。

  「少爺,我看還是別進去了,要是深處裡遇到野獸,出了什麼差錯,我們兩個也不好和老爺交代!」一個跟班,有些擔憂的朝著那個少年說著。

  這個地方,已經遠離外圍地帶了,再深入進去,就更不安全了。

  跟著這些少年出去,是二個跟班,就算平時習得武藝,突然之間奔出了虎豹之類野獸,他們也抵擋不住!

  「哼,你們要是怕的話,就滾開!真是兩個廢物,膽子這麼小,我爹養你們有什麼用?!」少年冷哼的說著,就向裡面奔馳而去。

  「少爺,少爺!我們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啊!」見得少年遠去,說話的跟班無奈的搖了搖頭,也追了上去。

  才走不久,森林中便就窸窸窣窣的傳來了一陣聲響。

  「小心!有動靜!」之前說話的跟班,反應很機警,一聽有動靜,便當即警惕的握緊了腰刀。

  少年雖然之前一直喊著要進來,但見到這陣勢,也有些怕了。

  他緊張的朝著那個跟班說著:「你們兩個過去看看!」

  這個跟班一愣,心中暗暗叫苦,轉念之間,對著還有一個跟班沉聲說著:「喂!你過去看看是什麼情況吧!」

  這人地位似乎比較低,聽他這樣說了,便握緊著手中的腰刀,向前走去。

  「你呢?你怎麼不過去?」少年一瞪留下來的那個人,很是不滿的說著。

  「我去了,少爺身邊就沒有人了,怎麼保護您呀?」這個跟班低頭笑的說著,如果是成熟一點的人的話,就覺得不錯,可是少年脾氣,卻發作了,他怒吼的說著:「少爺我說一就是一,我才不需要你保護!你快點過去看看就是了!」

  「那好吧!」這個跟班無奈的苦著一張臉,只得跟著之前那人走了過去。

  才走數步,前方茂盛的草叢之中,突然就響起了一道怪聲,隨後,一道巨大的身影便從草下冒了出來。

  三人大驚,根本就連仔細看都不敢去看,各自驚叫一聲,就連滾帶爬的跑出了樹林,拚命跑著。

  這三人,直到一氣跑出去,都沒弄清那個撲出來的到底是什麼,幸好那怪物沒追出來,而他們也不敢回去再看。

  少年逃跑出來之後,發現自己獵殺的那隻小獸也被下人給弄丟了,頓時在又恐又怒又羞的情況下,呵斥起來:「你們這二個廢物,竟然一轉眼就逃了,我爹養著你們幹什麼啊?」

  他當然不會考慮,是自己第一個反身就逃。

  「少爺,少爺,您消消氣,別為小人,氣壞了您的身子……」兩個跟班見把少爺惹怒了,連忙賠罪。

  見光勸不成,身份高點的跟班,忽然目光瞥到小河,頓時計上心來:「少爺,您看,那邊洗衣服的丫頭……」
huro 發表於 2011-5-27 19:31
第七章 鞭打(下)


  一塊一塊的青青石板,濕漉漉鑲嵌在河邊,上面有著三三兩兩的女人,正聚在一起洗衣服。

  跟班用手指指著給少爺看的,就是其中一個少女。

  這少女,未必算得上非常漂亮,卻也算是秀麗,臉上還微微有些嬰兒肥,有著烏黑的鞭子,垂到了腰部,顯示出少女曲線玲瓏的身材。

  少爺開始時,還有些發怒,今天自己不僅受了驚嚇,更是丟了獵物。

  一看過去,見得這個少女正彎腰洗衣,頓時心中一動,有了注意,一揮手,帶著兩個跟班向河邊走去。

  大跟班討好著笑著:「少爺,用不用我先去……」

  「你靠一邊去,我可告訴你,嚇到了我的美人,我跟你沒玩!」少爺眼睛一翻,警告說著。

  「是,是!」大跟班連忙點頭說著。

  這個少爺就帶著兩人,緩緩向那個少女身後走去。

  已經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看清是誰後,一些大姑娘小媳婦都臉色微變。

  等看清楚目標後,有心想提醒這個少女,又怕給自己惹禍上身,一時之間,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個少爺得意洋洋的瞥過她們,在給了她們警告的眼神之後,這些女人就立刻裝聾作啞起來,如果不是怕突然離開引起這個魔王的注意,她們肯定會馬上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個姑娘因為洗衣服洗的正認真,並沒有發現這一切。

  那少爺笑嘻嘻的走到她身後,先是湊近她後面脖子,深深的聞了一下,露出了一臉陶醉的表情。

  然後他就朝著那少女笑的說著:「喲,這位姑娘,在這裡洗衣服?」

  少女本不是這個地方的人,前段時間才跟著父母投靠親戚到此地,她並不認識這個男子是誰。

  聽到有人略帶油滑的和自己說話,她有些不悅的抬起了頭,才發現眼前出現了三位陌生人,而在站在最面前的少年正朝自己身上不住的打量著,離自己的距離更是近的讓她害怕。

  少女臉色微變,光是看他們盯著自己的目光,就知道他們不是善意,她忙端起旁邊的木盆,轉身想走。

  「哎,別走啊,我又不會吃了你。」見少女要走,那少爺忙攔在她的面前,笑嘻嘻的說著。

  少女不想惹事生非,忍住心中的羞憤:「我不認識你!」

  說著,又要繞過去離開。

  「慢著,別急!」少爺急忙攔住了欲要離開的女孩,笑嘻嘻的說著:「我看你挺面生的嘛,是剛來這裡的人吧?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親戚,居然有這麼水靈的閨女,嘖嘖!話說,你我本不相識,可竟然能在這裡相遇了,算不算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既然我們那麼有緣,那麼,不親近一番,是不是辜負了老天的一番美意?嘿嘿,眼看天色也有些不早了,不如就讓本少爺請你吃頓飯如何?」

  說著,給了旁邊那兩個跟班使了個眼色。

  兩個跟班見了,笑嘻嘻的湊了過來:「姑娘,我家少爺叢林那裡做了烤肉,味道很是不錯,和我家少爺去吧!」

  見那少女臉色大變,連連後退,其中一人冷笑的說著:「丫頭,我家少爺肯請你吃飯,是看的起你,別不識抬舉,老實陪著少爺,少爺說不定收你為愜,不然的話,我家老爺不會讓你家好過!」

  說著,拖起少女就朝森林那邊做去,直到這個時候,這個姑娘才知道,自己今天遇到的這人,有多大膽和無恥,慌忙向周圍圍觀的人求救:「救命啊,救命啊!」

  只可惜,少年在此地橫行慣了,見到這一幕,根本就無人敢吭聲,其中幾個膽小或者不忍看的女人,更是匆忙抱著衣服,連忙遠去。

  就在這時,官道上,有幾人騎著馬而來。

  王守田正在前面,看見家裡就要到了,正尋思著,見此情況,一怔。

  雖然知道這個時代,朝廷秩序幾近崩潰,這類事情很常見,但是也不由一怒,不過下一眼,就看見了少女掙紮帶著淚水的臉。

  多少年,就是這張臉,無怨無悔的陪伴在他身邊?

  看清楚的瞬間,一股暴怒就從身體內湧現,他只覺得身體都在哆嗦,臉色頓時冰寒,冷冷喝著:「大膽!還不快放開她!」

  這一聲,聲音很大,幾乎河邊的所有人都清晰的聽到了。

  不僅僅是河邊的女人呆住了,就連少爺和他的兩個跟班,都是完全的沒反應過來而呆愣住了。

  「這是誰啊?居然敢和張家少爺這麼說話。」

  「好像是陸家的小少爺,這下熱鬧了。」

  「呵呵,這兩個傢伙都不是好東西,讓他們狗咬狗吧!」

  整個場面,悉悉索索的響起了細細的議論之聲,這些大膽剽潑的女人,對王守田印象也同樣不好,見到這兩個有點背景的少爺湊到一起,都存了看熱鬧的心理,私下議論著。

  張家少爺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狠狠的盯著馬上的王守田,冷冷的對王守田說著:「王守田,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以前王家是大帥同族,有些田畝,但也僅僅如此,和牙將出身,又解甲歸田而當上里長的張家,只能說還遜色一些——雖然張家也不會故意惹上大帥同族。

  王守田臉色陰沉,眸子甚至滲出一絲殺意,說著:「我再說一遍!放開她!」

  「你說放就放嗎?」張家少爺不由冷笑了一聲,走出幾步,他的父親是校尉出身,歸田後,也養著一群士兵。

  前幾年,甚至建成了張家塢堡,這塢堡四周常環以深溝高墻,內部房屋毗聯,四隅與中央另建塔臺高樓,有上百家丁保護的話,可以橫霸一方,就算是官兵,等閒上千人,一時也拿不下,更助長了氣焰,鄉里說一不二。

  這人早就見王守田和他並列為鄉中公子不爽了,只是以前王守田深居簡出,一時找不到機會,現在見幾人騎著馬回來,就更是心火上冒。

  身後兩位跟班抓緊了那個少女,少爺直接走到少女面前,當著王守田的面,挑起了她的下巴,深深的靠近她,聞了一聞,說著:「王守田,你和她是什麼關係?我可告訴你,她是我的相好,我已經派人,通知她的父母,讓她進我的門當小妾——你最好少多管閒事!」

  少女臉上猶帶著淚,見自己下巴被挑,又被對方輕薄,先是一驚,隨即朝著那張家少爺啐了一口,厭惡的說著:「滾開!我不認識你這種無恥之徒!」

  「啪!」一個耳光,扇了少女一歪,張家少爺擦了擦自己手,冷笑:「賤人!不識抬舉!看我一會回去怎麼收拾你!」

  見此場景,王守田大怒,策前幾步,直接到了那少爺近前。

  「哎呀,你想幹什麼?」這張家少爺不但不怕,反而譏笑著。

  王守田冷笑一聲,就直接揚起手中的馬鞭,狠狠的抽了上去,只聽「噗」的一聲,一道血痕就從臉上橫過,又在脖子上拉出血口來。

  張家少爺一時間竟然被打懵了,譏諷的笑意凝固在臉上,血痕上滲出了鮮血,呆呆的,也不知道叫疼。

  王守田心中怒火不但沒有熄滅,見此情況,更是沒頭沒腦的抽了上去。

  慘叫聲頓時連連,只幾下,張家少爺的頭上、臉上就滿是血痕了:「哎喲!王守田!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會後悔的!」

  「你居然敢打我家少爺!」這個變故不僅驚呆了周圍的人,連兩個跟班也傻住了,隨後,他們就清醒過來。

  眼見自家少爺被打成這慘相,只怕回去了自己也要被責罰,頓時二人鬆開抓著的少女,就要撲上來。

  「誰敢動,給我殺了。」王守田見此情況,冷笑的發出了命令。

  二個牙兵立刻應著:「諾!」

  幾乎同時,賀仲也大聲的喊著:「諾!」

  這聲音甚至大過了二個牙兵的綜合,他「鏗」的一聲,抽出了長刀來。

  後面的蘇虎卻猶豫著,張家在鄉里可是真正管事的土豪,得罪了張家,以後日子就不好混了。

  就這一猶豫,就看在了王守田心中,頓時有了看法,不過這時也不會說什麼,王守田繼續狠命的抽下去,鞭子飛舞之處,鮮血飛濺。

  張家少爺被抽打在地,一開始還狠狠的叫著:「你不過就是個沒落王家的兒子!你那死鬼爹早就不在了!我爹不會放過你的!我爹不會放過你的!哎喲!」

  到後來,他已經被打的只有喊疼的份了,滿地翻滾,哪還有話可說?

  就在這時,二個跟班卻沒有動,眼前三把長刀抽出,寒光逼人,但是更讓二人凜然的是,那三人身上,特別是後面二人身上熟悉的殺氣。

  經過戰場的二個跟班,可是真正知道,如果自己動手,就立刻會殺人。

  猛的一記下去,鞭子竟然斷了,王守田這才松開了手。

  「你先回去,這事我會解決!」見少女被鬆開後,一時沒有跑開,還站在遠處,怔怔的看著自己,王守田難得的對她溫言說著。

  少女這才醒過神來,她直接跪倒,給王守田磕了三個頭,再不遲疑,抱著木盆快步跑掉了。

  見到這樣的結果,周圍圍觀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張家少爺被打成這樣,再不跑,被張家少爺看見了,就沒有好果子了。

  王守田經過三人時,冷冷的哼了一聲,翻身上馬,向村裡行去,至於身後射過來的憤恨目光,他只當沒看見。

  「小官人,你……你剛才……」跟上來的人,都不知道說些什麼,過了一會,蘇虎才小心翼翼的問:「你認識那個姑娘?」

  王守田沒有開口,他的面前浮現出了一個女人的臉,從少女到年輕,從年輕到漸漸長上皺紋和白髮。

  是,王守田認識那個被調戲的姑娘,不僅認識,而且印象非常深刻。

  十三年的囚禁生涯,只有這個女孩不離不棄,一直默默的跟著他,甚至在死前,這女孩橫劍自刎。

  如果說前世的王守田,不負漢統,她就是不負於他!

  王守田胸中滾蕩著,甚至有一種要哭出來才痛快的感覺。

  卿不負我,我不負卿,前世我無法彌補你,這輩子我要彌補你,哪怕這輩子的你,根本不知道。
huro 發表於 2011-5-28 10:20
第八章 見親(上)

  
  幾個鄉里少年,很快就回了家,跟著王守田出去一趟,非但沒有死人,還帶了銀子回家,頓時,這幾家都歡喜的很,對這一切,王守田含著笑,不置一詞。

  「賀仲,你先回家去吧!」王守田說著。

  「是,小官人!」賀仲看了看歡喜而什麼也不知道的同伴,只得苦笑一聲,應著。

  行禮之後,王守田和二個牙兵,策馬前去,他終於踏上了歸家的路。

  王家是一個獨門小宅,門中種了兩棵大桑樹,樹冠參天,枝繁葉茂,遙遙望去,宛然車蓋一樣。

  王守田突然之間想起了路過一個相士,看見此樹,曾經說過:「此樹如華蓋,必出乘車之貴人。」

  按照朝代的規矩,需公侯,或者三品以上,才能出入有車,車有華蓋。

  可惜的是,前世只當到四品節度使,卻也沒有真正達成。

  看到了這二顆大桑樹,王守田微微一怔,露出了緬懷之色,許多幼時的記憶,不斷湧現出來,心裡竟然有了一種近鄉而怯的感覺。

  這個家裡,只剩下母親和幾個奴僕,父親早已經逝去了,一個家庭沒有男人,自然會無可挽回的衰落,若不是有著節度使暗中照料,也許現在更差了。

  不過,原本節度使有著合法的兒子,再加上節度使不願意聲張此事,因此其暗中照料也是有限,和張家的矛盾,深層次來說,更在於新興土豪家族,對擁有二百畝田的王家的窺探吧!

  熟悉的大門,上面隨著歲月的流逝,油漆已經斑斕,手伸到了門上,落在了銅環上,就停在這裡。

  這個院子,雖然不大,卻承載了他所有的童年,讓人留戀不已,家的味道,滲透而出,一陣恍惚,王守田甚至有些無顏見自己的母親,前世,只有當節度使三年,使母親享點福,後來就更是日夜為他擔心,幾年後去世了。

  還記得當時,母親每日的愁容,經常長吁短嘆,但是到了他面前,卻故作笑容。

  這和剛才的丫頭一樣,都是生命中對他至真至誠的人,從來只有付出,沒有索取。

  前世,自己讓她最後帶著憂愁痛苦而去,這輩子,還會這樣嗎?

  沉思中,整個門前,一片安靜,只有後面二個牙兵,警惕的看向四周,皮甲與腰刀撞擊的清脆響聲。

  正當他站在門口,門突然從裡面猛地被打開了,一個中年婦人手提著一桶泔水,正從裡面走出來。

  見到站在外面的王守田,先是愣了下,隨即就一臉驚喜的說著:「小官人,您可回來了!」

  不等王守田有任何反應,就放下泔水桶,轉身跑進了大宅,顯然是給裡面的人通風報信去了。

  看著這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王守田輕輕的嘆了口氣,邁過門檻,朝裡面走了進去。

  「是田兒回來了?」一個溫和期待的聲音,從裡面很快傳了出來。

  跨進院子中,這個身體內,一股莫名的情緒,就湧上心頭,前行了幾步,王守田突然之間停了下來,因為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個中年婦人。

  前面的中年婦人,看著前面的兒子,幾個月過去了,他的變化很大,一股沉穩和凜然出現在他的身上,再看後面二個恭謹的牙兵,真像當年他的父親!

  「田兒啊!」王氏嘴唇哆嗦,淚眼模糊,低喊著。

  「娘!」這股強烈的情緒,衝破了枷鎖,王守田猛的上前,跪在地上,膝行數步,直到了王氏的身前,哽咽說著:「娘!我回來了。」

  這一刻,王守田的破碎靈魂,似乎回到了家一樣,眼淚不由潸然而下。

  王氏蹲下來,按著王守田的肩頭,開始抽泣起來,說著:「你可回來了,田兒,你可知道,我作了好多惡夢,夢見你被砍頭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可讓娘怎麼活下去啊?」

  王守田聽了,不由一驚,無語的看著王氏。

  片刻後,他說著:「娘,孩兒知罪了,孩兒絕不會有這天!」

  王氏哭了一會,又臉上露出笑容:「我知道,夢都是反的。」

  隨後,母子二人到了內宅,下人退去,房間裡只有他們母子二人談心。

  多日來的擔心、期待,以及見面後的喜悅、如釋重負,這些感情都混合到了一起,讓王氏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兒啊,這次回來,還會走嗎?」感慨過後,王氏終於想到了這個重要的事情。

  「娘,兒子這次,只能在家小住幾日。」王守田說著。

  「這又是為何?難道戰爭還沒有結束嗎?」王氏急忙追問的說著,讓王守田一怔,難道鎮裡沒有通知嗎?

  「娘,兒子還沒有跟您細講兒子的事情呢!」見母親著急了,王守田連忙將自己打了勝仗,並且得了官職的事情說了:「我現在已經是正八品武官了。」

  「……你是說,你見到了節度使大人?」王氏聽著這個,卻不是太奇怪,望著自己的兒子,問著。

  「嗯,大帥對兒子很是器重,娘,您就不要為兒子擔心了,兒子現在是八品官職的人,會小心行事!」王守田見母親一臉若有所思,知道她想起了當年,故意說著。

  「你呀,有這份心意,母親就知足了。」王氏笑著搖搖頭,戳了一下兒子的額頭,又低語說著:「他器重你,是應該的,這樣多年了……」

  「娘,你說什麼呢?」

  「哦,沒什麼……讓娘好好看看你。」

  王守田笑了,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在母親的面前,油然而生著一種安全感。

  見母親笑了,王守田說著:「娘,想不想看看兒子的官服?兒子穿給您看?」

  「好,不過先吃過飯再說,不急在一時。」王氏慈愛的望著自己的兒子,說著。

  「就依母親。」王守田笑的說著。

  「荷桂。」見他同意,王氏朝著外面喚了一聲。

  剛才那個開門的婦人從外面走進來:「夫人,您有什麼吩咐?」

  「讓老徐給少爺炒幾個菜,再來一壺酒。」王氏吩咐的說著。

  「是咧,請夫人和少爺稍等,我這就去和老徐說。」荷桂笑了,說著。

  王府現在只有二家,一姓王,一姓徐。

  徐老爺子,就是老管家,現在出去到縣城買貨了,也許要到明天回來。

  她是老徐的媳婦,夫妻二人一個在王府照顧王氏,一個負責家裡的粗活和廚房,這三個人,是如今留在王府唯一的下人。

  自從老爺去世後,家裡的下人就走了一批,王氏又放出去幾個,就只剩下這三個忠誠老實的世僕了。

  看著荷桂離開,王守田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個可愛少女的身影。

  趙婉,一個小家碧玉一樣少女,就是剛才的遇到的少女,不久投奔在這村的親戚,在前世,她被賣給了他當貼身丫鬟,以後就一輩子著跟著他,在他富貴時,她默默伺候,在他落魄時,她默默跟隨,在他殉國時,她舉劍相隨。

  可惜在前世,不要說妻了,就是一個妾的名分也沒有,想到趙婉十數年的跟隨,王守田的心裡越發的難受起來。

  原本以為不會這麼早相見,誰知道竟會在歸家途中,遇到了里長兒子對她的調戲,前一世的愧疚和懷念,頓時一下子從心底冒了出來,真是鞭鞭入血,下了重手。

  不過,既然這樣,想必張家,也不會善罷甘休吧?

  其實,就算張家不來找他,又會輕易放過?

  王守田若有所思,眼神幽黑深邃。

  和王守田預料一樣,在王守田離開之後,三個人互相攙扶著,歪歪扭扭的走回了家。

  在心裡,張家少爺,早就已經恨死了王守田。

  里長的張家塢堡,深溝高墻,內部環境卻很不錯,祖上三四代都是做小吏,這輩子又參與牙兵,立了功,授了職,解甲歸田後,家業越來越發達。

  這時,正好接近黃昏,夕陽將將落下,遠方的空中,一片片的霞雲,看起來十分的美麗。在這小院的石頭桌上,擺放著幾樣小菜,一小壺酒,一個中年人正一口酒一口菜,吃的正高興。

  就在這時候,滿是氣憤和慌張的管家,從外面跑了進來,一看見這中年人,便喊著:「老爺,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沒看見我在喝酒嗎?有什麼事?」中年人抬起頭,看了管家一眼,說著。

  他自然就是本地里長張慶,他的兒子,就是被王守田打傷的張青雲。

  「老爺,老爺!不是小的打擾您喝酒啊!是少爺讓人給打了!」管家哭喪著臉說著,他可知道老爺對兒子的態度——心頭肉啊!

  「什麼?少爺讓人給打了?」張慶大怒,頓時把酒杯摔了,猛地站了起來:「他現在人呢?」

  「就在前面,夫人已經讓人去外鄉請郎中去了。」管家說著。

  本鄉有個蘇郎中,不過他和自家老爺之間有些私人恩怨,醫生可關係人命的事,自然不會請他來給少爺看傷了。

  「哼,這小子總是那麼不爭氣,讀書不成,練武不成,如今連打架也不成了,可真給我丟人!」張慶心中心疼,不由輕哼了一聲。
huro 發表於 2011-5-28 17:03
第八章 見親(下)


  說著的時候,滿是氣憤的張夫人已經走到了這個院子,一見自家男人還站在那裡,並且,對自己寶貝兒子很是不滿,這個身材豐滿的婦人頓時不依了,尖著聲音說著:「老東西!說什麼呢!兒子讓人打了,你居然還罵他!有你這樣做爹的!」

  里長張慶在鄉里是說一不二,牙兵出身,對待外人,也是頗有些殺戮決斷的手段,可對著自己老婆,卻老實了。

  當年張慶為一牙兵時,正是本鎮最動盪的歲月,朝夕不保,今天活著,明天就可能埋骨沙場,也只有這個女子,一咬牙,就嫁給了他。

  別的不說,就單是這份恩義,就使這個手上染滿了血的前牙兵營正,有些「懼內」!

  「嘿嘿,夫人,你這說的什麼話?我能不心疼兒子嗎?我這不是一著急,口不擇言了嘛。」張慶連忙笑的說著。

  「兒子已經醒了,疼的直哭,你這當爹的如果還是人,一定要給他報仇啊!」見自家男人服了軟,張夫人也沒有再追究剛才的事情。

  只是一提到打傷自己兒子的兇手,她的臉上就露出了恨不得咬死對方的神情。

  為母則強,這當娘的,最見不得自己孩子被人欺負,特別是她這樣性格剛烈的女子——若不剛烈,當年怎肯一咬牙嫁了此人?

  「知道是誰打的嗎?」說到正事,張慶就臉色嚴肅了下來,現在張家在鄉里隱隱成一霸,等閒人家豈會這樣?

  「是王家那個小崽子!那個小崽子命大,居然從戰場上活著回來了!就是他在村口打的雲兒,你是沒看見,簡直就是往死裡打啊!想我家對他家向來不薄,他居然如此對咱們的雲兒,這就是在打你的臉,不給你這個里長面子!不收拾了那崽子,以後你還怎麼在鄉里做事?」王夫人哭喊著,潑辣的脾氣一顯無遺。

  聽到夫人的話,張慶的臉變了變,心念幾變,最後沉著臉說著:「我先去看看雲兒。」

  半小時後,前廳裡,張慶陰冷著臉,坐在那裡。

  剛才他已經看過兒子的傷,皆是鞭傷,鞭鞭用足了力氣,看來,對方真是下了狠手了。

  可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兒子會被對方這樣毆打?

  王家是大帥同族是不錯,據說入了軍就當隊正是沒有錯,但是又何必這樣針對著自己?張家不管怎麼樣,現在也是一方豪強,就算縣令也會客氣幾分。

  莫非王家小子,當了隊正,就得意萬分?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兩個恭敬的聲音:「老爺,張忠,張勇求見。」

  「嗯,進來吧。」張慶沉聲說著,冷冷的看向門口處。

  兩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太好看,偏偏老爺傳喚,又不敢不來,一進大廳,他們的心裡也忍不住顫慄起來。

  張慶陰沉著臉盯著,眼光凜冽,冷冷的說著:「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雲兒會和王家那小子起了衝突,而且你們還沒有上前保護?」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跪在地上,張忠比張勇早兩年入府,熟悉著張慶的性格,知道這時隱瞞不得,連忙說著:「老爺,事情很不對!」

  「哦,怎麼不對法?」張慶冷冷一笑,說著:「若有虛言,被我查出來,你們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張忠硬著頭皮,知道老爺因為自己二人保護不得力,而生怒,這時,只得一一敘述,雖然極力把責任往王守田身上推,但張慶是什麼人,聽完,大概情形已經瞭解到了。

  「老爺,其它人都罷了,但是那二個跟隨的人,絕對是大帥的牙兵,貼身保護。」張忠低著頭說著:「當時小人若是動手,只怕立刻會分個生死,小人死不足惜,若是壞了老爺的事,就是萬死不贖了。」

  「混賬!」聽完了這些,將手邊的茶杯,朝地上一擲,張慶陰冷著一張臉,罵著,這時底下兩人不知道老爺罵的到底是誰,見他一臉怒容,都嚇的不敢吭聲了。

  「你們這兩個奴才,快去城裡,去弄清楚,這王家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而大帥又是什麼意思!」張慶轉了幾圈,冷冷的說著:「特別是最近這戰,很是含糊,到底是勝了,還是敗了,給我查清楚。」

  當過副營正,立過戰功,解甲歸田時賞陪戎校尉,他對軍隊很瞭解,無論勝了敗了,總會通知,但是這種沉默,就是有問題。

  「是,老爺!」出了前廳,風一吹,張慶的腦袋開始疼起來。

  雖然預計已定,但是想起自己兒子被打的慘相,一股子火氣就集了上來。

  「哼,若是你有點依靠,那以後再算,若是狐假虎威,王家的宅地,我很早就想著弄到手了!」環顧四周,張慶握緊了拳。

  王守田和母親正用完餐。

  「娘,我穿上官服給您看!」王守田說著。

  王氏也想看看兒子穿著官服的樣子,點頭說著:「好!」

  王守田在半路上遇雨,將官衣放到了油布包裡,這時,提著包裹進了內室,不一會,一個穿著八品官服的青年,就從裡面走了出來。

  身著官服,自然有一種凜然英氣,望著兒子,王氏連說了好幾個好,隨後,就抹起了眼淚。

  「娘,您怎麼了?」

  王氏抹掉眼淚,欣慰的望著眼前的兒子:「母親是太高興了,我的兒終於出息了。」

  說著,又認真的盯著王守田,良久,才有些失神的說:「像,真像……」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喧鬧聲。

  「荷桂,去看看外面出什麼事了。」王氏微微蹙了下眉,然後吩咐的說著。

  「是,夫人。」荷桂在外面應了聲,腳步聲漸遠,顯然是出去看了。

  王守田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村口的事,心中一動,對王氏說道:「娘,孩兒也出去看看。」

  王氏點頭,說著:「遇事,不可莽撞。」

  從兒子的臉上,她看到了某種怒容,頓時想到,可能外面的喧鬧和兒子有關。

  王守田點頭,走了出去,路過馬棚的時候,他直接抄起了一根馬鞭,大步向門口走去。

  喧鬧聲果然是從自家門口傳來,王守田出去的時候,已經開始辱罵了。

  一個中年人臉上帶著怒容,穿著稅吏的公服,正在呵斥著荷桂。

  王守田一下子陰沉下來,快步走了過去。

  見又有人擋住了自己的路,稅吏正要開口大罵,一凝神,終於看清眼前這人!

  這是八品官人……怎麼會?

  不容他說話,也根本不想問什麼,一打照面,王守田提起鞭子,就朝稅吏劈頭蓋臉的抽了上去。

  一直跟在稅吏身後,一臉看熱鬧表情的稅丁,一見面前青年的官服,腿立刻就軟了,眼看著稅吏被抽的滿臉是血,他們怔在一旁,硬是不敢上來幫忙,甚至,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還不快滾!」再抽了幾鞭子之後,王守田朝他們低喝的說著。

  若是在盛世朝廷,就算王守田是八品官員,公然鞭打稅吏,也有著很壞的影響,但是在現在,諸鎮林立,牙兵桀驁,朝廷法度敗壞,別說鞭打了,就是殺了,也只是小事一件而已!

  不管什麼人討好或者試探,不過,打了,王守田也就算了!

  稅丁這才醒悟過來,攙起稅吏連滾帶爬的跑了,暗中圍觀的諸鄉人,更是議論紛紛,先前五個小子回來報告,還將信將疑,這時見到了,卻深信不疑了。

  俗話說,滅門的縣令,破家的稅吏。

  按照朝廷法度,吏員分四等,最低就是「丁」,比如說稅丁,關丁之類,這類都屬於臨時差遣。

  更上是司吏、典吏、令吏三等,稅吏一般只屬於司吏(具體幹事的吏),按照道理來說,權力不大,可是實際上,卻是油水最多的一種。

  位雖卑,權甚大,只要在賦稅上稍微動些手腳,稅吏就可使一般百姓破家。

  並且多和地方豪強勾結,比如說里長張慶,就和稅吏勾結,稅吏可假其名目,增人賦稅,多些油水,而這樣一搞,百姓原本就艱難,頓時不堪負擔,紛紛破家,里長就得以廉價收購田地,並且還以寬容的名義借高利貸。

  合作上下其手,不消十年,張家已經佔地千畝,橫霸一鄉了。

  對鄉人來說,縣令雖然是父母官,卻數年也未必見得一次,里長是鄉中長官,雖然暗中吞併,但表面卻總要弄個鄉中父老的情面,唯有稅吏,時時見面,關係著每家每戶的興衰,一言之怒,就可破家,無不畏之如虎。

  現在看見著王守田,一言不出,出門就舉鞭抽打,血淋淋的滿頭滿臉,而這群橫行霸道的稅丁,都不敢吭聲,這比縣太爺陪著上門還厲害,頓時鄉人個個顫慄,立刻把王家提高了幾個檔次。

  無形中,在鄉里,王家立刻從低於張家一頭,跳到了起碼平等的地位上,如果等一些時日,讓鄉人明白八品是什麼份量,更是會凌駕於上。

  別小看這點影響,就單這個簡單轉變,已經使鄉里許多家,在認真考慮著,是不是派自己的子弟,投靠王家,以搏個前途。

  「咦?」正拿著血淋淋的鞭子回去的王守田,突然之間覺得一驚,舉頭冥想,只見頂上官印之中,白氣竟然一動,片刻之間,就增了幾分。

  如此橫行霸道,竟然也得氣數,一時間,王守田啼笑皆非,也同樣若有所思。

  王霸之道,隱在其中?
huro 發表於 2011-5-29 10:29
第九章 修氣士(上)

  
  十月初八,深秋了,秋高氣爽

  次日,王守田出行,乘的是牛車,牛車上沒有車廂,但鋪著地席,左右稍有隔板。

  乘牛車,是因為諸藩鎮作戰,馬都是戰略物資,民間就算富貴,多半用牛車代步,而且去見的是田先生,用馬車就有誇耀的嫌疑。

  當然,後面二個牙兵跟隨,卻是免不了,牛車也不快,他們能跟上。

  關於里長這件事,王守田事後,簡單和母親講述了始末由來,陸母聽過之後,雖然擔心日後波折,可想想如今兒子也是八品官了,又得大帥親瞇,對方也不能拿他如何,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再三叮囑,以後行事不可再如此莽撞。

  王守田知道母親是關心自己,自是在嘴上連聲的應了,這才出門而去。

  這時,秋高氣爽,沿著一條河道而行,這河雖然不大,但是卻碧水清清,涼風吹來,讓人沉醉。

  到田先生的私塾,只有三里路,牛車緩緩而行,沒多少時間,就到了門口。

  這時到門口,就是午後了。

  木柵欄裡面,卻是花園和菜園,這時,竟然有朵朵菊花盛開。

  深秋季節,露水成霜,菊花卻千姿百態。

  王守田一掃過,只見菊花大似綵球,小如盞燈,品種有著「繡球菊」、「線菊」、「金背大紅」、「金背蟹爪」、「千頭菊」,清香飄悠,宛似圖卷。

  「哦,先生在啊,見過先生!」王守田拱手行禮,卻是一驚。

  只見午後微斜的陽光中,一個中年人正在花間剪作。

  王守田瞇起眼睛盯著,只見這中年人身上一層紅金光,佈於全身,於頂上,又有一波波白氣一樣的水光,垂了下來。

  修氣士?

  田先生,單名紀,前世認識數十年,不知此人真面目,難怪此人不肯正式收徒,只稱「先生」!

  話說,大凡正式師徒,卻要磕頭奉茶,氣數有相通之處,而私塾弟子,這類就相當於記名了,相互之間都沒有太大約束,互稱學生和先生。

  「哦,原來是守田啊,你來了。」田紀起身,回頭一看,也不由眼前一亮,只見王守田頭戴銀冠,身穿麻布大袖衫,穿著高齒屐,舉止從容,氣度雍容,甚至臉色也不像以前總透著青色,而是隱隱有晶光,當是翩然一公子。

  三月不見,氣度和眼神變化很大,多了一份沉靜和威嚴,難以形容。

  「給先生奉禮。」王守田說著,令手下二個牙兵,將禮物搬了過來——麻布二匹,米十袋,乾肉若干。

  田紀笑了笑,就收下了,說著:「我們到內說話。」

  到了裡面,分主賓坐了,一個小童進來奉茶,靜等先生喝了一口,王守田就說著:「先生,我這次來,卻是求你幫助。」

  「哦,有何話,就說吧!」田紀放下茶杯,說著,不見三月,這弟子就氣度大易,讓他有些感慨。

  「這次先敗後勝,蒙大帥恩典,卻是任了正八品果毅校尉,以及從八品典農都尉,下屬都由我任免,學生真是惶恐,惟恐誤了大事,這次來看望先生,也是因為先生十數年教學,多有門生,希望先生能介紹一二,為我臂助。」王守田說著。

  這次前去看望先生,共有兩個目的,其一是真心的想去看看,其二,是為了田紀的三個真正徒兒。

  這三人,是田紀的弟子,和他這個「學生」不同,人家是貨真價實的入室弟子,身份完全不一樣。

  前世王守田,卻無緣招募,後來大師兄和二師兄,都歸於李承業,各處要職,一為御史中丞,一為知府,為蜀王治理,立下大功。

  不過,想要請這三人出山,沒有田先生的幫助,至少現在是肯定不成,原本想求得一二,但是現在,一發覺田紀是修氣士,心裡已經涼了半截。

  果然,任憑王守田磨了半天,都不見田紀鬆口,不禁有些失望了,只是他性格堅韌,又再求了一次。

  「先生,這次,不只是幫我,您幫的還有兩千多流民,他們流民已久,若無得力之人安置,如果因為我的無能,再次落到了匪軍手裡,一定會成為此郡的隱患,這樣一來,不僅他們會流離失所,很多人都因此禍端,先生……」

  田紀聽到這裡,一直瞇著的眼睛,猛地睜開了,然後,盯著王守田的臉,看了半晌。

  就在王守田以為這位田先生要在自己臉上盯出一朵花來的時候,田先生終於開口了:「守田啊,你真如此想?」

  「是的,先生。」王守田認真的回答的說著。

  「好,那我就幫你一次。」田先生終於鬆口了。

  「謝過先生。」

  「你也先別急著謝我,虞良是虞家之長子,最近就要大婚,想必不可能去你那裡,蕭少德體弱,弱不勝衣,應該養之,這時也不能去,唯有薛遠可之,你是否願意?」田先生淡淡的說著。

  王守田心中一驚。

  虞良博涉經史,篤志於學,自晝達夜,略無休倦,日後更是以書文聞名。

  而蕭少德身體雖弱,卻性情剛烈,直言敢諫。

  此二人,都是良臣也,但是都不肯介紹於他,可見田紀的心思了。

  「薛遠誠懇於學,一絲不茍,正是我需要的人才,多謝先生推薦,學生感激不盡。」王守田心中尋思,卻笑的說著。

  薛遠前世,根本沒有聞名,多半流於小吏,不知為什麼收為弟子,但是也可見氣數之差,田紀只肯將此人介紹於他,卻是心意分明了。

  「那好,擇日不如撞日,我就封書一信,讓你請他吧!」田先生說著,竟然就站起身來,到了書桌上,揮筆寫就。

  「先生,多謝先生!」王守田領會了田先生的意思,恭謹接過,說著:「學生求賢若渴,這就先去了。」

  「去吧!」田紀揮了揮手,說著。

  王守田後退二步,行一禮,轉身離開,到了門外,將信收到袖子中,先是一聲冷笑,又是一聲嘆息,上了牛車:「去薛家!」

  頓了一頓,又問著:「帶上了食盒了吧?」

  「帶了!」車伕老徐說著。

  王守田點了點頭,摸了摸邊上沉甸甸的一包銀子,沒有說話。

  果然,到了不遠處,就是幾間草屋,這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到了門口,就見了一個老婦人在操勞著,王守田拱手作揖:「夫人!」

  老婦人卻是一驚,說著:「你是哪裡的小官人,到這裡來?」

  「我是薛兄的同窗,同在私塾求學,特來拜見。」王守田又深深一揖,行禮說著。

  這時,門打開,薛遠已經出來了,一臉貧寒之色,見得是王守田,就說著:「原來是王守田,進來吧!」

  草屋裡,什麼也沒有,只有涼蓆,王守田不動聲色,跪坐在上,又以木板為桌幾。

  看見了真人,王守田朦朧的記憶,終於想起了。

  薛遠看上去三十歲左右,實際上才二十五歲,七歲時死了父親,母親做些針活養活全家,七歲時在私塾學過,到了十歲,他的母親說著:「兒啊!你父親死後,家裡只有出,沒有進,有些東西也變賣了,實在供養不起你讀書,你不如替村裡放牛,得些錢來。」

  薛遠就是放牛,只是他平時放牛時,還是讀書,將幾本舊書念透了,集個幾個月錢,又買些舊書,或者有空時聽課。

  如此一直有五六年,終於感動了田紀,收他為徒,只是家境卻還沒有多少好轉。

  凝神望去,見薛遠頂上只有一些灰氣,面容灰暗,中間本命之氣,只是百姓都有的白氣,難怪田紀看不上。

  只是王守田心中一沉吟,就站起來,又隆重拜下:「今日我來,是想請薛兄出山作事!」

  薛遠一怔,扶他起來,沉吟了片刻,將眼四面望了一望,苦笑的說著:「秋冬將至,我都無衣給母親與妻子,你來請我,我只得應了。」

  竟然連作什麼都沒有問。

  王守田又跪坐正,說著:「薛先生果是清貧。」

  已經改變了稱呼。

  又正色說著:「我已經受大帥命,受了從八品典農都尉,在原本汲水縣軍屯,有五百戶,缺少文吏,薛先生初去,沒有寸功,只能先委屈著擔任令吏,實管這五百戶內政,等內政理順,我再提拔薛先生為有品級之官。」

  接著,又將一個包打開,拿過一封銀子來,說:「薛先生既然應諾,我無以為敬,謹具俸儀五十兩,你卻權且收看,這草居,委實住不得,我給薛先生三天時間,按照家人,三日後隨我上任。」

  薛遠不由吃了一驚,原本他答應,實是家裡快走投無路,什麼活都幹了,這時卻不想卻是招為他吏,委於重任,更增之重金。

  想起以前委屈了家人,甚至冬無寒衣,食無裹腹,一時間,眼睛一熱,眼前就迷糊了。

  王守田一揮手,二個牙兵取了食盒,這是豆腐、鯉魚、韭菜肉絲,還有一壺酒。

  王守田親倒二杯,舉杯:「讓我敬薛先生一杯。」

  薛遠也不推遲,舉杯高飲,酒水自唇邊流下,一口飲盡,就拜了下來:「臣薛遠,拜見主公!」
huro 發表於 2011-5-29 21:18
第九章 修氣士(下)

  
  君臣之禮拜過,王守田看了上去,不由苦笑。

  只見禮畢,一股白氣就降在薛遠身上,片刻,薛遠身上的灰氣,已經洗去了一半,中心的本命氣,也活躍起來,絲絲白氣縈繞。

  但是幾乎同時,王守田金印中的白氣,頓時明顯下降了一截。

  王守田說著:「薛先生為令吏,卻可再請典吏、司吏若干人等,汲水縣軍屯規模不大,人數也不能有許多,但是若是薛先生覺得是人才,大可不顧忌人數限制。」

  這意思就是,若是有人才,儘管請來。

  至於是不是再消耗氣數,卻也顧不得了,反正再低,也不可能低於八品基本格局,有著大帥在,這點臨時的消耗,還撐的住。

  這和地球上生意一樣,有投資才有收益!

  薛遠聽了,立刻會意,說著:「諾,主公放心,我熟悉本縣,必為主公分憂。」

  說了片刻,王守田也就告辭了,見薛遠出門揖禮,也就舉手還禮,牛車就一路遠去了。

  王守田靠在了牛車後面,一路微微顛簸,心中卻心思翻滾。

  田先生竟然是煉氣士,這實在大出預料之外。

  薛遠等王守田遠去,直到看不見,才走了進去。

  到了裡面,薛母和妻子都已經集在一起,薛遠即將銀子交給薛母打開看。

  這一封銀子,外面包的是紙封,撕開後,就見得了銀子,這時雖是夕陽,卻還沒有落盡,映的銀光閃閃。

  五兩一個元寶,總共十個。

  薛遠取出一個,交給薛母:「娘,你把我家原本的欠債都還了吧。」

  薛母看了看,說著:「我家只欠了三千五百四十文,用不了這樣多。」

  「還有些當掉的東西,能贖回來,就贖回來吧,若是不能,就算了,不值得糾纏,娘,你就拿著吧!」

  又將一錠,給了妻子:「苦娘,你跟著我,快十年了,這一錠銀子,你給我買點衣服,買點肉來,也給孩子吃點!」

  又說著:「主公要我招募其它下吏,我心裡尋思著,有幾個人選,只是也多是貧寒,都要用銀,把這三錠留下,其它的我都有用。」

  苦娘低聲應是,卻不捨的看著銀子,這也是人之常情,薛遠自己都如此,何況她?

  薛遠閉著眼睛,怔了片刻。

  眼前這年冬天已到,寒風已變,家裡既無寒衣,又無食物裹腹,作為男人,真是心如刀絞,再加上年關快到,催債就要上門,真是走投無路。

  不想現在終於有了轉機。

  怔了一會,薛遠低聲的說著:「主公既賜飲食,我們就吃一頓吧!」

  特地點亮的油燈,散發出柔和的光,一家人跪在涼蓆上,就食這四菜。

  薛家雖然貧寒,但是卻很有些禮教,不過這時,雖然坐姿端正,細嚼慢嚥,儘量不發出聲音,但一家人沒有多少時間,就把這飯菜吃光了。

  薛母看著這一幕,不由痴了,多少時間,沒有這一天了?

  王守田的牛車,這時已經到了家門口,在離家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就看見自家門前聚集了不少人。

  難道又是這個張里長?

  王守田沒有多少動靜,安坐在牛車裡,牛車幾下就到了近前,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張慶,和他在一起,還有一個少年,臉上有著鞭痕,正是里長張慶的兒子張青雲。

  在他們的後面,還有著幾個奴僕,手裡有著一些禮物,而在他們面前的,正是荷桂陪同下的王氏。

  「張大人,你們怎麼來了?」牛車一停,王守田就冷冷的說著。

  「王大人,在您面前,不敢稱大人。」張慶穿著里長的公服,深深一禮:「之前的事情,都是小兒的錯,請您高抬貴手!」

  「還有,聽說您已經受封為正八品果毅校尉,以及從八品典農都尉,可謂是文武雙全,可喜可賀!這是略備薄禮,還請您笑納。」張慶說著。

  當眾之下,這個控制鄉里的張家族長,竟給一個晚輩道歉,這使當場許多人都目瞪口呆了。

  王守田卻是一皺眉,看了看張慶。

  張慶身為里長,看似不入流,實際上就是後世鄉長,控制全鄉數千人,論權柄並不小,只是由於朝廷不想讓地方豪強坐大,所以才沒有品級。

  再加上此人建有張家塢堡,王守田看過,這塢堡四周常環以深溝高墻,內部房屋毗聯,四隅與中央另建塔臺高樓,實是嚴密非常,還有張傢俬兵上百。

  這人竟然低頭,說明這人的能量還不小,竟然能知道一些消息,雖然這些消息並沒有特別掩蓋。

  正沉思著,王氏說話了。

  她心裡也不高興,但對方做到這樣,已經很給臉面了,她不想給鄉人刻薄的印象,王氏淡淡的說著:「田兒!」

  只一個稱呼,就讓王守田瞭解了母親的想法,他看了一眼張慶,改變了計劃:「張大人特地前來道賀,我怎能不收,老徐,收下吧!」

  「至於我和令郎,不過是小事一件,不值一提,過去就過去了吧!」

  見此,張慶鬆了一口氣,又令自己兒子當眾給王守田道歉,這才拉著兒子離開。

  「父親大人,為什麼?」稍微遠離點,張青雲就咆哮了起來。

  但是還沒有來得及繼續說,只停「啪」的一聲,一個耳光就打了上來,只聽張慶咆哮著:「住口,你這個逆子。」

  說著,又壓低了聲音:「這是大帥選拔的三個侄子之一,日後可能當到節度使的!」

  這消息雖然在上層流傳,實際下層卻不是很清楚,這也是找老上級打聽得的消息。

  「啊!」張青雲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震驚了,下一刻,一種無法掩蓋的嫉妒,就幾乎要衝出胸襟:「……可是,也不一定當到啊!」

  「啪」的又一聲巴掌,下面是張慶猙獰的表情:「你給我聽著,你這點心思我很明白,別給張家惹禍——我可不是只有你一個兒子!」

  這句冰冷甚至帶著殺意的話,和劍一樣插到了張青雲的心裡,讓他幾乎五雷轟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他當不到,你以後想幹什麼都行,但是之前,三分之一,我們也賭不起,聽明白了沒有?」張慶也覺得自己的話過重,放緩了一些口氣說著,又對左右說著:「你們都聽清楚了,這段時間給我看著少爺些!」

  「諾!」這幾個是跟著他的老兵,都知道性質嚴重性,頓時應諾。

  田先生的私塾

  這時,所有學生都已經散去,田紀就在樓上書房讀書。

  藩鎮割據,廝殺不停,田紀樓上書卷,在書架上,也只有千餘卷。

  田紀正展開一卷,上面都是手抄,個個只有拇指蓋大小,字跡極是工整,正讀著,下面來了一個中年美婦,卻是田紀的師妹,也是他的妻子。

  「今日王守田來了?」這個女人看似三十左右,肌膚如雪,也隱隱透著晶光。

  「是的,按照真人的批示,王守田的氣運,也就是這幾年而起,趁勢而起毫不稀罕,只是他找到我,想收我二個徒弟,卻是稀罕了。」

  「你沒有給他吧?」

  「這個自然,這都是給未來潛龍所用,他王守田算什麼人,充其量是為潛龍開道的先驅,何德何能,敢問我要這二子?」田紀搖頭說著。

  「嗯,你現在已經快是戒律師了吧?」這美婦卻也知道,田紀十幾年來,不僅僅在此潛修,也是想藉著氣數,說著:「苦心培養二人,只要送到潛龍那裡,你就可突破了吧?」

  「是啊,我等了十數年了。」

  「若是潛龍得勢,只怕能更進一步,潛龍若是能成天子……就能成國師了。」美婦眼睛一亮,說著。

  「天機玄妙,龍蛇混淆,任憑是誰,也無法度測天子歸屬,能知大地各條潛龍所在,已經是真人所為……我只能有朝一日,修成真人,死而不朽,就滿足了。」田紀搖頭嘆息,說著。

  此世界煉氣士,分法師、高功、戒律師、煉師、真人、國師。

  法師,有法方為師,在煉氣士中,得一真法,經過奠基,就是法師,已能召感神靈,作小型法事。

  高功,經過苦修真法,漸漸得其真元,道德內充,威儀外備,是為高功,能主持大型法事的人。

  戒律師,法自虛而實,自成戒律,就可授人法師,也就是說,可以收徒並且傳授戒律,確定法師資格的人

  煉師,精通內煉之法,由人轉仙

  真人:內煉有成,神靈不滅,名列仙班,但是未得王朝氣運加持的人

  國師:得到王朝氣運加持的真人

  見美婦默默無語,田紀更是說著:「天機潛龍演化,都有庇護,不許煉氣士隨意干涉,大地十餘條潛龍,也有輕重之別,我等師門並不算是頂尖,能此蜀中潛龍之側,已經是天大的造化……我門真人為了預測天機,結果受到天譴,已削去仙業,我等蒙師門預先綢繆,以普通人的身份入住,三年後才開始修法,才勉強得以入手,十幾年來,兢兢顫顫如履薄冰,才得以安排幾個暗手……」

  「雖然天機不定,蜀中潛龍得天下的希望,不過寥寥,我只求蜀中潛龍稱王時,借其氣運,能濟師門就可,到時必急流勇退,不貪大業啊!」

  「當然,在之前,絕不允許破壞——王守田當然也不行!」說到這裡,田紀眼神轉幽,寒氣漸生。
huro 發表於 2011-5-30 22:44
第十章 運數(上)


  「小官人,起來了。」有著叫喚聲,這肯定是荷桂。

  「……哦,知道了。」被驚醒的王守田醒來了,他起身,自己穿衣,才出來,就聽見外面有著喧嘩。

  王守田一怔,問著:「荷桂,怎麼回事?」

  「哦,我的公公回來了,鄉里有許多人上門,要向他推舉自己的兒子呢!」荷桂歡喜的說著。

  王家現在除了王守田,餘下就是母親了。

  王守田現在當了官人,大家都有些畏懼,因此見得徐管家回來了,這才蜂擁上去。

  「姑且看我看看。」王守田笑的說著,他到了內室內,通過一處縫隙,看了上去,就見大廳中,擠滿了村民,而且外面都是一群十七八歲的小夥子。

  「徐伯,你看我娃,夠聽話,又壯實,跟著小官人絕對能幹事。」

  「徐伯,村裡誰不知道我兒力氣大,能舉起小牛……」

  「徐伯,家裡田少,娃多,實在沒有糧吃,你就讓小官人收幾個去當兵,總有口飯吃啊!」

  現在藩鎮林立,不時有著大戰,一般百姓就算能生孩子,也養不起,和平時代不當兵,亂世卻是出人頭地的唯一出路。

  真的仔細研究,不少大帥和牙將,當年都是牙兵出身!

  王守田沒有出去,等了一會,徐管家就進來了。

  「小官人!」

  「徐伯!」王守田很是客氣,徐管家跟著王家一輩子,以後三代也跟著,不能不客氣。

  「小官人,剛才村裡有些鄉親,託了人來說話,您看……」

  「沒事,徐伯你以前也當過兵,就幫我挑個,大帥給了我二營兵,我現在只招了一營半,再招個百多人不成問題。」王守田想了想,說著,頓了一頓,又說著:「徐伯,你能幫我招幾個老營兵不?」

  「老營兵?」徐伯有些不解。

  在這個時代,老營兵的下場很慘,他們打了一輩子,最後落得滿身傷病,又不會其它生活技能,生活潦倒不堪。

  「徐伯,我不需要他們打仗,他們打了一輩子仗,總會帶小夥子吧?」見徐伯思量著,他笑了笑:「我就要十幾個,能當到過伍長火長的最好。」

  「行,小官人,當到伍長火長還能退下來的不多,但是我給你找找,總有!」徐伯說著,答應了。

  這時,荷桂過來了,王守田過去,和她低語了幾句。

  荷桂一臉的驚喜,連連應著:「這事交我了,我這就去探探她家的口風。」

  「嗯,事情都交給你們了,我去府城一次。」王守田最後說著。

  此時,府城,此地多貴宅

  一處幽暗的宅院,門庭不大,在路上望去,木棟閣樓隱現其間。

  宋青尺和李承業,以及幾個學子,才到了門口,就聽到庭內有只鸚鵡的鳴叫:「有客來了,有客來了……」

  眾人聞之皆笑,李承業更是說著:「這裡果然有幾分雅意。」

  宋青尺笑了,說著:「所以才能獨佔一頭呀!」

  這時,只見樓前,一個青衣小鬟迎了出來,她長的明眸皓齒,微笑時,現出淺淺的酒窩,看樣子才十一二歲,顯的非常可愛,看見了來人,就笑的說著:「幾位公子前來造訪,歡迎歡迎,快請入內!」

  由這個小丫頭引著入內,只見雖然到了秋冬,隱隱可見假山疏叢,幽相掩映,第一次來的人,都不由點頭稱讚。

  院落凈無纖塵,上了石階,這青衣丫頭引著這幾人向小樓行去,邊走,還微笑的說上幾句,竟然也用詞典雅。

  李承業看了這丫頭一眼,說著:「單看這丫鬟,就知道主人如何文雅了。」

  「嘿,青藤園四位才女,或善舞,或善歌,或善琴,或善詩,都是聞名於久,李公子,你是第一次來,今天我就作東。」一個人說著。

  李承業微微一笑,拱手說著:「那就多謝張兄了。」

  在一行人到來之時,大廳裡已經有些士子拜訪,還沒有到前,只聽一陣琴聲傳來,這琴聲婉轉流淌,沒有過多渲染,只是在平靜流動,卻自然流露著憂與靜,聲音絲絲縈繞流轉,牽動著人的心弦,曲到終處音漸低婉,漸漸消去,又似縈繞在其上。

  廳內眾人良久無聲,廳外正要進去的數人都是心曠神怡,似乎剛才琴聲,已經浸入自己的心中。

  「果然好琴啊,名不虛傳。」李承業拍了拍手,打破了寧靜,說著。

  垂簾掀起,這時卻又一番氣像,數個少女正在作舞,輕紗而動,裙衣如荼,眼波橫睨,春色旖旎,廳內一行人都是叫好。

  到了一件相對的幽室,又能看清楚表演,幾人坐下,就有一個丫鬟上茶,聽著歌聲,看著美人,李承業卻心裡有些恍惚。

  李承業雖然年輕,但是自幼出生於書香之家。

  自幼博覽群書、聰穎異人,府中知府李剛,就贊「通書記,警悟而辨,卿大才」,平時謹慎而有禮,這種恍惚很少見,只是就在今天,發生了一件大事。

  李承業的父親李存義,是開明縣縣令,別小看縣令,鎮上總共才四縣一府,這已經是文官的高層了,深受大帥信賴。

  李承業今年滿了十七歲,經常在府中活動,大帥也讓他行走各衙門,熟悉下情況,以後總會任職。

  今天,上午時分,有空陪著大帥義女而上香。

  大帥義女王潔庭,原本姓張,其父張藝,本是大將,戰死沙場,為表其功,此女被節度使收為義女。

  據說王潔庭琴棋書畫都精,並且自幼習武,能使長劍,今日上觀燒香以祈冥福,這原本只是平常事。

  不想,上香之中,迎面碰上一位道士,這道士只看了王潔庭一眼,就緊隨在後,李承業以為碰上了輕薄之徒,大怒,轉身正要問話,道士卻說出了驚人的話語:「貧道自幼修相術,不敢說參悟的十分透徹,二三分是有。好觀人相,並不輕易示人,可惜貧道地處荒野,未見一個十分上相之人,老天開眼,今天讓我得睹極貴之人。」

  李承業當時心中一動,就送王潔**香後,自己請得道士入了酒店,到了酒店幽室,道士不等李承業問話,開口就說:「若觀大人之相,只是一郡一州之相而已,但若觀此女,卻有幼鳳之格,而且生就相夫相子之命,能助丈夫大運,你若得她,結為夫妻,大人日後必定能稱公稱王。」

  李承業聽得熱血澎湃,大汗淋漓,正要詢問其詳,不料道士茶水也不曾吃的一口,起身告辭:「貧道有幸得睹貴顏,是貧道福分,但天機不可洩,說的太多折貧道的陽壽。」

  說著,就消失在人群中。

  到了街上,李承業幾如在夢中,就算遇到了幾個公子,一起拉到這裡,還是一時回不過神來。

  稱公稱王,這句話,不知為何,一下子點燃了他身體內,心中的某種力量,使他心潮翻滾。

  「李兄,在想什麼呢?」就在這時,肩膀上一拍,使他清醒過來。

  「哦,沒事,只是今日上午,去上了香,不想人多,甚是擁擠,有些疲倦罷了。」李承業笑的說著。

  「嘿,這是小事,多喝一杯就精神了。」宋青尺笑的說著,說著,又端詳了片刻,說著:「我看李兄印堂此刻透現紅紫,顯是要發達了,何倦之有?哈哈!」

  李承業一驚,問著:「你也會看相?」

  「家裡有些家傳,非常粗淺,來,看,韓才女過來了。」宋青尺實際上也是一怔,他只是粗粗會些簡單相術,還沒有入門,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突然之間隱見李承業浮出一絲紫氣,若是仔細看,又什麼也沒有看見。

  不過這時才女已來,他也放開了這點疑惑,說著。

  「敢問這位是誰家的公子?」韓緋衣輕挽裙角而來,此女春顏嬌麗,目光清冷又含情,清情中帶著風韻,最令少年人無法抗拒。

  看見她過來,宋青尺的目光就鎖在她的身上,而李承業也打起精神來,與她說起話來,只是心中卻更是思量。

  王潔庭雖是大帥義女,但是其父張藝已死,卻也沒有多少人真的重視,李家也算是大戶,若是在這時提出,大帥必一口答應。

  再說,不管怎麼樣,王潔庭也是大帥義女,這就和大帥扯上關係。

  心中盤算著,只是寥寥應付了韓緋衣,心不在焉。

  韓緋衣心中驚疑,目光凝看了李承業幾眼,不過客人眾多,卻也不可能過多停留在這裡,當下嫣然一笑,又向別席而去。

  「李兄,你看見沒有?才女對你特別注意。」

  「哦,真的未曾覺得,各位,天色不早了,我要早早回去,父親大人這次拜見大帥,也要回來了。」李承業舉起杯來,說著:「我敬大家一杯,特此陪禮。」

  言罷,喝下,拱手為禮,真的匆忙而去了。

  這使在場的公子不由面面相覷,片刻之後,宋青尺才嘆的說著:「聽聞李家治學嚴謹,家風森然,今日一見,果名不虛傳。」

  「可惜不解風情。」有一人說著:「不知可嘗女人滋潤了?」

  聽到這裡,眾人不由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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