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五百一十章 究竟如何 得知陳文川將要接任刑部右侍郎一職,茹雪自然是高興非常的,面上那因為心中牽掛著昭雪而有些陰鬱的臉龐也是放晴了,顯得興高采烈。畢竟,陳文川這一接任,也就意味著他日後要在京中為官了。那麼一來,茹雪想要見他的話,自然是方便的很了。 其實,茹雪有些話一直都沒有對陳文川說過。不管怎麼說,她和昭雪從小喪母,全賴陳文川一個人帶大的,與他之間的感情自然是身後的很。而陳文川一直在軍中,自從隨著王崇古去往邊疆駐守之後,有時候甚至還要親自帶著人馬出擊。陳文川雖然帶兵治軍的本事不錯,但是他畢竟也是一個讀書人,並不是武人出身。雖然說在軍中也是鍛煉了很久,在戰場之上想要放倒幾個敵人還是沒問題的。但是那畢竟是戰場上面,所謂刀劍無眼,倘若是有了個什麼萬一的話……每次想到這裡,茹雪就心中一顫,不敢再往下想去。 茹雪至今還記得,自己十歲之時,陳文川有一次上陣,卻是受了重傷回來。雖然並不致命,卻也是讓陳文川在床上休養了好一段時間才恢復過來。 也是自從那個時候開始,茹雪心中那一些天真的幻想也是消失不見,擺在她面前的是真實的世界。戰場是殘酷的,那種環境之下,不講人情世故,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公平的。茹雪當時就很是擔心,但是同時她心裡面也是有些放心了下來。當時的茹雪不過十歲,在她看來,父親受了傷,以後應該不會再那麼做了。 可是沒想到,陳文川的傷勢才剛剛好,他就馬上回到軍營去了。從那以後,茹雪對於父親就十分的擔心,別說是聽到陳文川要上戰場的消息了,就連平日裡,她心中也是時刻擔心著。勸了父親多次,但是陳文川卻從來不聽勸,雖然對於女兒,陳文川並沒有拽出什麼國家大義之言,但是面上也並不高興。 如今,邊疆安定下來了,戰事也是銷聲匿跡。但是茹雪並不會放心多少,畢竟陳文川還在軍中。/ 當她嫁給張凡,並且張凡手中有了不少權勢之後,她的心裡面也是琢磨過是不是要讓張凡動動嘴,將陳文川調離那個是非之地。不過茹雪明白,倘若張凡這麼做的話,恐怕陳文川就不僅僅是不高興了,很有可能抗命不遵。 這個現實世界可不是戲文中所說的,臣子忠君體國,無功不受命;而皇帝也是愛臣如子一般,不但不責罰還會嘉獎一番的。倘若陳文川抗命不遵,那就是抗旨不尊的大罪,那可不是說笑的。 如今,茹雪在聽了事情的經過之後,雖然不知道這裡面究竟有沒有張凡所做的動作,但是她心中仍然是對張凡感激萬分的。 如今,家中更是高興了,就連趙氏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也很是高興。她如今平日裡的生活倒也是有些無聊的,雖然有了孫子孫女在膝下承歡,但是卻沒有個說話的人。雖然陳文川即便是來了京中供職,也會是事務繁忙。但是這住得近,只要有空的話,說個話什麼的還是可以的。這讓趙氏很是喜歡。 一家人開開心心地聊著,說著說著也就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家家戶戶也是準備吃晚飯的時候了。 本來,這一家子團聚,自然是開開心心的。陳文川也是第一次見到映月和駱靈兒兩女,對於張凡的這兩個妾室,他雖然不熟悉,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尤其是映月,當年她跟著張凡一同在亦集乃所發生的事情,陳文川也是有所耳聞的。對於一個與自己同生共死過的女子,倘若張凡當真是沒有對她有什麼交代的話,恐怕那樣一來,陳文川才會有意見呢。 而他得知看到駱靈兒如今也是有孕在身之時,也是高興得很,絲毫沒有將來若是她生下了男丁,會跟自己的女兒在張家爭寵什麼的。看來,若不是他十分瞭解張凡,就是他對於自己的女兒非常地有自信了。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陳文川這個岳父,可能是對天下男子來說,最為理想的岳父了。 而且陳文川也對張家這種吃飯的方式,家中眾人無分大小,全都同席而坐,不經沒有說什麼,還相當的高興。 不過這席位剛剛坐下去,陳文川就發現問題了。少了一個人,昭雪不在。 一想到昭雪,陳文川就是以掌抵額,顯然,今天他來了之後,由很多的高興事,一下子讓他把這一茬給忘記了。 「親家。」陳文川向趙氏開口問道,「昭雪那丫頭在哪?」 陳文川這麼一問,席上的其他五人全都是露出了一副怪異的模樣。張凡是一臉的尷尬,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而其他的人,包括趙氏在內,全都是一臉揶揄中帶著好笑的模樣,看著張凡不說話。 果然,陳文川見眾人的視線全都看著張凡,也不由得轉移了視線,將它停留在張凡那裡。雖然沒有再說什麼,卻是擺出了一副疑問的模樣。 心中微歎,張凡只得開口說道,「岳父,昭雪她這幾日都將自己關在房中,每次吃飯,也都是由家中的丫鬟送去的。」 「這丫頭!」聽張凡這麼一說,陳文川倒是生氣了,「女兒家任性也就算了,可也要有個限度!」 隨機,陳文川又看向了茹雪,說道,「茹雪給我領路,我要過去問問看,究竟是怎麼回事。」說著話,陳文川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看到父親如此,茹雪也是沒有辦法,只能是無奈地一歎,站起身來為陳文川領路,向著後院行去。 剩餘的人坐在座位上,除了映月一個因為心事,剛剛只是回神了一會就又低下頭去想心事了,其他的人都用一副更加好笑的模樣看著張凡。 面對如此情況,張凡是更加地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而且看如今面前這些人,不但是一點點想要幫自己的意思都沒有,甚至包括自己的娘親趙氏在內,全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讓他覺得十分委屈。 在張凡看來,這件事情上面,他沒有說過一句話,更加沒有做過什麼。而如今,顯然彷彿所有的事情全都是因他而起一般。嗯,的確是因他而起,但是張凡還是覺得自己很是冤枉。 「娘!」沒有辦法,張凡只能開口向自己的娘親求助了,「這件事情,您看……」 「這件事情啊,為娘可是做不了主啊!」趙氏如同戲文一般,長歎了一口氣,如此說道,那言語之中的語調,更是讓張凡覺得有些不妥,「昭雪雖然是茹雪的妹妹,可她畢竟不是咱們張家的人。人家家的姑娘有什麼心思,我可沒辦法去說什麼啊!」 聽到趙氏這麼一說,張凡的眉頭深皺,面上的表情也是更加地無奈起來了。 「不過啊……」這個時候,趙氏再次開口說道,「要說昭雪這孩子,為娘心裡面那可是喜歡得緊啊。」 得,趙氏的這番話,直接讓張凡無語了。看來自己的母親對於這件事情不但是沒有一點點的阻攔意思,好像還……還十分地用心,似乎還想要促成這件事情一般。 要說母親的心思,其實張凡心中也是有些瞭解的。但是如今,自己的岳父陳文川就在府上,張凡又怎麼可能會答應下來。 他又看向了旁邊的二女,結果映月還是一副低頭不語想心事的模樣,完全就沒有注意到現場的氣氛。而駱靈兒,除了用一副揶揄的模樣打量張凡之外,似乎也並不打算說些什麼。 這實在是讓張凡覺得很是煩惱。 這個時候,茹雪回來了,只有她一個人。 「怎麼樣了?」張凡自然是很是著急,茹雪才剛剛入座,他就急不可耐地問道。 「唉……」而茹雪,也只是長長地歎了一口,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比光是歎氣啊!」這可把張凡急壞了,趕緊追問道,「到底怎麼樣了?」 「妾身也不知道。」搖了搖頭,茹雪說道,「妾身將父親領到昭雪的房門前,便是折返了回來,可沒有跟著進去,怎麼知道情況如何了?」 「這……」這下子,張凡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了。事情的結果馬上就要揭曉了,然而張凡卻是什麼都不知道,一點點都不能預測究竟會怎樣。這種感覺,讓他,特別是坐在錦衣衛都指揮使這個位置上的張凡,對於很多事情都能夠事先掌控的張凡,實在是非常地不爽,可以說是不爽到了極點。 「不過……」茹雪確實急需說道,「這件事情在妾身看來,其實並沒有鄉公所想的那麼嚴重。」 「怎麼說?」張凡趕緊問道。 「倘若父親同意了昭雪的事情。」茹雪說到這裡停了停才繼續說道,「那就自然是相公佔了一個大便宜了。」 「茹雪,你怎麼……」對於茹雪所說的這番如同風涼話一般的話語,張凡實在是有些難受。 「再說了……」茹雪卻是沒有管張凡,急需說道,「倘若父親不同意的話,也不會責怪道相公的身上。」 聽茹雪這麼一說,張凡沉默了良久,才開口說道:「希望如此吧。」 |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五百零九章 人情世故 「岳父。」「父親。」 見到陳文川進來,張凡和茹雪向他招呼道。 「嗯。」陳文川是點了點頭,滿面笑容的模樣,顯然,現在的他心情是非常的好,「言益和雁月兩個累了,被丫鬟抱去睡覺了。」看來,外孫和外孫女讓他很是滿意。 「對了岳父,這一次不知道您能在京城住多久。」張凡突然這麼問道。 一旁的茹雪見他們二人聊起了官場上的事情,變告退一聲,命家中的下人上茶去了。 「嗯,王大人放了我的假,卻也沒有規定幾日。」陳文川說道,「我臨行之前,大人對我說過,如今山西那邊也沒有什麼事情,而且大人調任多日,諸多安排也已經妥當了,並沒有要我幾日回去。不過雖然這麼著,但是我心裡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畢竟大人也一直不曾休息過。雖然大人的家眷與他在一起,但是大人平日裡公務繁忙,每天在衙門的時間比在家要多得多。我這個做下屬的,自然也是不能如此怠慢了才好。」 「嗯。」張凡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王大人戎邊幾十載,功勞自然是功勞無話可說的。況且如今,朝廷與俺答也已經是封貢往來,重開互市了,邊疆之地如今也是安穩了不少。百姓們這下子可算是舒服了。雖然王大人現在被調往山西,倒是有些屈就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不過王大人的心願便是天下安寧,倘若沒有仗打,那才要高興呢。」陳文川如此說道,臉上倒也是有些高興,「倘若是天天打仗,這當兵的雖然能夠陞官,但是也要提著腦袋上陣殺敵的。更何況,那可就苦了天下的百姓了。再說了,山西之地也不可謂不重要,如今戚大人的軍隊鎮守著薊州一帶,倘若韃子再來犯的話,萬一有個什麼狀況,王大人這邊也能快些派人過去支援一番。」 「岳父說的不錯。」張凡點頭說道,突然,張凡換了一副表情,用一副商量的口吻向陳文川說道,「岳父,小婿這裡有件事情要跟您老商量一下。」 「何事?」陳文川還是第一次看到張凡如此模樣,不由得心中有些疑惑。 「是這麼回事。」張凡想了想,才是開口說道,「岳父想必也知道,今年的事情實在是多得很。高拱被逐出京城,朝中又有這麼多的官員被牽連。」 張凡說起了這件事情,陳文川自然是知道的,畢竟今年從年初開始,所發生的事情件件都大的很,別說是朝廷裡面,就是民間知道的都不少。而陳文川,甚至於包括王崇古在內的一些人,因為張凡的關係,是一點牽連都沒有受到,全都平靜的很。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不知道這件事情。 見到陳文川點頭,張凡繼續說道,「因為這些事情,上個月,工部左侍郎是因為一些事情,被被罷官了。而刑部右侍郎潘季馴,因為多年治理河道有功,接任了工部左侍郎的官職。」 「這件事情我也有些耳聞。」陳文川歎氣地說道,「想來也是個曾經與高拱有些牽連的人,如今朝中雖然形勢是好了不少,但是依舊人心惶惶。」 「今年七月。」張凡繼續說道,「刑部尚書劉自強因年老致仕,由巡撫保定的右僉都御史孫丕揚接任刑部尚書之位。」 「這件事情我也知道。」陳文川說道,「孫大人以嚴為治,令行禁止,比之軍中還要嚴苛。由他坐上刑部尚書之位,自然是好事。」說到這裡,陳文川是越來越疑惑了,他不知道張凡為何與他說這些。 「如此一來,刑部右侍郎一職就空了出來。」張凡說道,「就在五天前,太后娘娘傳令讓禮部推舉官員接任這個位置。只是……」 「遠德,此話莫要再說了。」聽到這裡,陳文川要是再聽不出來張凡想要說什麼,那也就太過不通世故了,而且陳文川此刻的話語中,還帶上了一絲怒氣,「朝廷用人自由法度,豈可因為人情之事而有所通融。」 「岳父是誤會了。」張凡自然明白陳文川的心思,趕緊說道,「小婿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莫非岳父還不明白小婿嗎!倘若小婿想要如此,早在年前,變向先皇提出來這件事情了。憑著那時候先皇對小婿的信任,想要讓岳父陞官,自然是容易得很。」 聽張凡這麼一說,陳文川才放下了心中的怒氣,可是他心裡面是更加地疑惑了,「那你還說這些做什麼?」 「如今……」說到這裡,張凡無奈地笑了笑,一副無能為力地模樣,說道,「如今的問題,可不是小婿不想,而是有人想這麼做了。」 「這話怎麼說?」聽張凡這麼一說,陳文川的眉頭也是皺了起來。 「小婿這是就事論事。」張凡說道,「若是單說才能資歷,這個位置若是讓岳父來做也是無可厚非之事。畢竟岳父跟隨王大人多年,在軍中治軍嚴謹也是聲名在外的。可是畢竟岳父多年不在京中,就這裡來說,岳父本來與此無緣。然而,著說到底也是因為小婿的原因。太后娘娘讓吏部擬定人選之後,如今高拱被逐,吏部尚書實際上還無人接任,由小婿的先生張居正張大人兼管。只是,有人提了岳父的名字上去,而且還將岳父的名字放在了第一位。 「太后並不知曉朝中官員的事情,當時見了岳父的名字,命人調來卷宗,一番考量之後,也就是同意了下來。這件事情,小婿當真是一點都沒有參與,等到小婿知曉此事之後,吏部已經是開始擬定文書了,而太后也是已經命人擬寫聖旨了。得知岳父來到京城,恐怕不日就要來此頒旨了。」 聽張凡這麼一說,陳文川是沉默了下去。的確,倘若事情是這麼回事的話,那麼張凡當真也就沒有任何責任了。畢竟這件事情並不是說是他一手促成的,而是有些人想要向他示好而已。 陳文川雖然在軍中多年,接觸的都是些硬性的命令,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通官場上面的那一套東西。他明白,這件事情雖然說到底也是因為張凡的緣故,但是張凡並沒有做什麼,只不過是因為張凡的影響力罷了。 而且這種事情,如今連掌著朝中大權的李太后都已經同意了,甚至於聖旨都已經開始草擬了,張凡即便是想要退卻,也是不能了。就算張凡去朝中退卻此事,李太后也同意了下來,但是那些人對於張凡的印象可就沒那麼好了。 這件事情說到底其實就跟收受賄賂是一個道理,很多時候,別人送錢給你,你是不收也不行。你收下了,雖然會擔著別人的一份情,但是卻很有可能根本就不需要你來償還什麼。但若是你不收,別人還會意味你看他不爽,想要對付他,然後就整天提防著你。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就是這個道理,雖然說將這些朝廷命官比喻成賊子有些太過,但是本質上來說,二者並沒有什麼區別。 「況且……」張凡又接著說道,「得知此事之後,小婿心中一想,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岳父如今乃是一方指揮僉事,這與一部右侍郎來說,一樣都是正三品的品級,並沒有什麼大起大落的關係。再說了,岳父的才幹,小婿心中也是佩服的緊,接任此官職並沒有什麼問題,所以小婿也就沒有提什麼。 「再說了,如今邊關無事,岳父若是能在京城中供職,將來與茹雪、昭雪見面的時候也是多了些。昭雪就經常提起想要見您,而茹雪雖然從來都沒有說過,但是我知道她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只不過礙於我的原因,她從來都沒有說過這件事情罷了。」 張凡這麼說也只不過是為了安慰陳文川罷了。誰都知道,這刑部右侍郎的正三品,跟一個地方的指揮僉事的正三品來說相差了多少,更何況又是在京中為官,權勢自然是不必說了。 本來,張凡說出了前面的那些事情,陳文川心中就已經是明白,這件事情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無法更改了。雖然他心中還是有些不願意,但是他並不是一個迂腐到連朝中的這些人情世故都絲毫不買賬的人,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是沒有什麼迴旋的餘地了。 而如今張凡又說出了茹雪和昭雪兩姐妹的事情,只怕他現在心裡面也是有些情願了。 「我只是怕……」陳文川說出了心中的擔心,「到時候我上任之後,朝中的同僚知曉了我與你之間的關係,會在背後說些什麼。」 「這還請岳父放心。」張凡說道,「世間之事本就紛紛擾擾,即便是坐上這個位置的不是岳父,而是另外一個人,莫非岳父覺得背後就沒有人非議?再說了,憑著岳父的本事,只要一段時間之後,相信朝中的百官們都會認同岳父的。」 「唉,如此看來,也只能是如此了。」陳文川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五百零八章 後堂之中 張家,今天顯得很是熱鬧。倒不是因為有什麼貴客臨門,只不過算是親家上門拜訪這種簡單的事情。熱鬧的也並不是場面,而是氣氛。 對於陳文川的來訪,最高興的可能除了茹雪和昭雪兩姐妹,不,可能只有茹雪在高興,畢竟昭雪此刻心裡面正在煩惱著。其餘最高興的可就要算是趙氏了。陳文川到了之後,就一直和趙氏在聊著什麼,當然,主題大都是圍繞著張凡的兩個孩子的。對於自己的外孫和外孫女,陳文川當真是喜愛的不得了。雖然因為軍務繁忙,別說是滿月酒了,甚至連兩個孩子降生之時,他都沒有過來看望一番,但是這並不妨礙陳文川對於兩個孩子的喜愛,甚至喜愛之情是更加的重了。 而張凡,實際上一直是在擔心著。他也不希望看到昭雪如今這副模樣,心裡也很是著急。然而家中的人,甚至包括茹雪這位親姐姐多次的勸說無效,這種情況之下,張凡只能是盼望陳文川的到來能夠讓昭雪走出自己的心結了。至於他自己,這件事情雖然他沒有參與過,但是畢竟是關係到他的,張凡又怎麼可能出面去勸說昭雪什麼! 而如今,陳文川到了之後,並沒有馬上去見昭雪,而是和自己的母親聊了起來。對此,張凡現在又有些覺得安心了,當真是一種矛盾非常的心態。 兩位長輩帶著兩個小輩在聊天,而張凡和茹雪兩個人躲在後堂,談論著什麼。 「茹雪,你說,岳父他來了,能有用嗎?」張凡有些擔心地向茹雪問道,「畢竟,按著昭雪的那個脾氣,只怕是……」 「這點相公還請放心好了。」茹雪明白張凡在擔心什麼,說道,「對於昭雪,妾身自然是瞭解的很,她的那點小心思並不是很難猜的。而且,昭雪雖然從小有些任性,可是對於父親的話,那也是相當聽的,絕對不敢有忤逆的。只是……」 「只是什麼?」本來,聽到茹雪的前半段話,張凡的心也已經是有些放下來了。但是茹雪的「只是」兩個字,讓張凡的心思又懸起來了。 「相公,世人常說『女人心、海底針』。雖然妾身是昭雪的親姐姐,可是如今,昭雪是什麼心思,妾身也猜不到了。」茹雪也是皺著眉頭說道,「等會父親去見她,她會有什麼反應,是會聽父親的話,還是說違背父親的意思,妾身現在是一點都拿不準。」 茹雪這麼一說,張凡本就皺著的眉頭,陷的更深了。前面都說過了,這件事情,張凡並沒有做什麼,但是卻和張凡緊密地關聯著。而如今,張凡更是覺得心中不爽,彷彿是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般。 說來好笑,人們往往要為自己從來都沒有做過的事情承擔很多責任,而且還要覺得心中不安。當然,自然也是可以拍拍屁股不過問,我行我素,不過張凡不是那種人,他也做不出來那種事情。最重要的是,對於昭雪,張凡心中當真就沒有任何想法? 不可能,不管是真心,還是說昭雪的這種想法促使張凡心裡面有了想法。總之,如今的張凡心裡面絕對是有著昭雪的存在的,而且也絕對不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妻妹來看待的。 這,也是張凡實在不想去面對昭雪的原因。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從昭雪因為這件事情開始鬧彆扭之後,張凡根本就沒有去見過她。而張凡越是不見她,在昭雪看來,張凡就越是有這麼個意思,那麼她的小脾氣也就是發的更加厲害了。 「你說……」張凡看著自己的妻子,有些猶豫地問道,「等會岳父他見過昭雪,問明了事情之後,出來會不會來找我算賬?」這番話,張凡說的是相當勉強的,面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好笑還是無奈,又或者是兩者皆有。 「算……算賬……」茹雪聽張凡這麼一說,也是猶豫了一番,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道,「不……不會吧……」可見,此刻的茹雪心中也是多麼的不確定。 「……」聽茹雪這麼一說,本來就感到十分難受的張凡,此刻心裡面是更加地難受了。看來遇到了這種事情,即便是對於她十分瞭解的父親,茹雪也是無法做出準確地判斷了。 「不……不會的,這件事情又怪不得相公,父親怎麼會為此對相公發什麼脾氣呢!」茹雪看到張凡的表情,又開口這麼說道。 不過顯然,她的這番話,還不如不說的為好。如今說了出來,不僅沒有讓張凡覺得輕鬆,卻是更加讓他憂慮了。 「相公……」見狀,茹雪值得出言安慰道,「如今還不知道究竟會怎麼樣,父親正在看言益和雁月兄妹倆,還沒有去見昭雪呢。事情還沒有個結果,相公就如此害怕,這可怎麼辦。萬一到時候真的……妾身的意思是,或許父親出來之後,什麼事都不會有呢。」 對於茹雪的這番話,張凡還能怎麼辦,只能夠無奈地笑一笑罷了。如今雖然的確就像是茹雪所說的那樣,事情還沒有個結果。但是張凡覺得,對於這件事情,他還是能夠妄下定論的,而且這妄下的定論,似乎也不會偏差太遠。 這一時間,後堂中安靜了,夫妻兩個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張凡的這股子失落勁就甭提了。而茹雪,更是心中無奈的很,她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勸慰了丈夫半天,沒想到張凡不但沒有放鬆下來,心情反倒是更加沉重了。 前堂傳來兩個孩子的「咯咯」笑聲,本來這是一幅多麼歡喜的氣氛,而在後堂這裡,卻顯得是有些愁雲慘淡了,當真是詭異的很。 「如果……」好半天,茹雪才是開口說道,「如果說,父親同意了,相公會同意嗎?」 「這……」張凡是怎麼都沒有想到茹雪會這麼問,這個問題他是從來都沒有考慮過的,如今茹雪問出來,他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茹雪也似乎是根本就沒指望張凡會回答這個問題,畢竟張凡的心思她也明白。但是她還是這麼問了,說明她心裡面還是希望知道張凡是怎麼想的,也說明她其實很在乎這個問題。 「這件事情我沒有想過。」張凡照實說道,「只是,不知道茹雪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相公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茹雪有些迷惑了。 「我是說……」張凡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倘若岳父他答應了,我也答應了。到那個時候,茹雪你心裡會怎麼想?」 雖然並不是什麼對抗,但是張凡的這個問題很明顯的是反將了茹雪一軍。這個問題,茹雪也沒有想過,但是這個問題並不像她剛才問張凡的那個那麼難回答。可是一時半會之間,茹雪也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若說高興的話,妾身就是在說假話了。」茹雪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妾身畢竟是個女人,女人自私,倒也似乎是種權力了。要是妾身說高興,恐怕那才是假話呢。就算是如今,靈兒姐姐和映月妹妹進門,茹雪心中雖然是明白,相公並不會厚此薄彼,但是倘若是說心中真的沒有一絲不快,那絕對是在騙人的。畢竟哪個女人不希望得到自己丈夫一個人的愛呢。即便那是妾身的親妹妹,妾身心中也是不願。 「但是,那也畢竟是妾身的親妹妹啊。倘若只是為了顧著妾身一個人,而讓昭雪她痛苦一生的話,妾身所受的那些委屈又能算什麼呢。」 聽茹雪這麼一說,張凡心裡也不是滋味了。 其實說起來,親生姐妹同嫁一夫的事情也並不是什麼不允許的事情。這種事情在古時候多了去了,就連距離大明最近的大宋、或者是大元朝,朝廷也是從來都沒有律法規定過不能這麼做。 而到了大明,這種事情也存在,朝廷的律法上面也同樣沒有說不允許。不過大明朝中,這種事情倒也是少得很。 而如今,按著張凡的身份來說,若是他現在娶了昭雪,不但不會是什麼不能對外啟齒的事情,反倒是會變成一種炫耀的資本。但是張凡實在是不覺得,這種事情有什麼值得炫耀的,他也絕對不會把女子,尤其是自己的女人做為炫耀的籌碼來向別人展示的。 但是現在,這件事情產生了這麼多的煩惱之事,讓張凡覺得很是難受,其實說到底,還是因為兩件事。一來就是張凡太過在乎茹雪的感受了,二來就是他怕陳文川會不同意這件事情。其實說到底,倘若張凡真的娶了昭雪,陳文川就算是不同意,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其實說到底,兩個原因都是同樣一件事情,就是為了不想讓茹雪難過。 至於張凡自己,雖然說他並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心裡面會不想這麼做。而且他心裡也明白昭雪對於自己的愛意罷了。 腦袋裡正在胡斯亂想著,前廳裡說話的聲音也是越來越近了,看來兩個孩子玩鬧的差不多了。 |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五百零六章 岳父到來 當年,隆慶初年,也就是張凡剛剛來到這大明朝的這一年,王崇古被任命為總督陝西、延、寧、甘肅四地的軍務。而王崇古雖然是個讀書人的進士出身,但是其喜愛兵書軍法、善言兵事,且對於大明邊疆的情形非常熟悉。 這位半路出家的讀書人,軍務也是了得,嘉靖三十四年之時,為常鎮兵備副使,初次接手軍務的王崇古便是大舉擊潰倭寇與夏港。從此以後,展現出了軍事才能的王崇古也是一頭扎進了軍隊當中,且治軍有方不說,還能夠多次立功。 自從王崇古被派往大明北疆戎守邊關之後,不僅是身先士卒,就連修葺守戰工事都能夠親力親為。當年他巡撫寧夏之時,從不放棄對於地方的偵查,只要已有機會,他就會主動率兵書籍,直擊敵人巢穴。猶豫王崇古的這些功績,當年俺答曾經是多次命人前來此處劫掠。但是偏偏的,不論其他地方有多麼重的損失,然而每一次朝廷得到的戰報之上都會有這「寧夏獨完」這麼一句。這可算是一件相當了不得的功績了。 所以,因為如此的功績,之後的王崇古更是總督四地的軍務。當年俺答能夠與明廷議和,王崇古也是貢獻巨大。如若不是他擅自決定將把漢那吉引入大明的話,將來又會是一場紛爭。總之,王崇古的貢獻,朝中無人能夠否定。 如今,雙方封貢互市已開,邊疆趨於安寧。再加上如今又有戚繼光親自領兵駐守幾處險要之地,以防韃子突然撕毀條約,前來鬧事。王崇古也就是清閒了下來。 雖然說王崇古功績無比,武功無雙,但是他也畢竟是老了,今年是隆慶六年,如今的王崇古也已經是五十七歲的高齡,再有幾年就要步入花甲之年了。即便是他如今還是神采奕奕,還能夠領兵打仗衝鋒,但是人的歲數擺在那裡,老了就是老了,不服不行。即便是王崇古本人,嘴上不說,但是他心裡明白,自己早已不能再像過去那般了。 今年年初,隆慶還沒有病倒的時候,王崇古前來京中道賀,隆慶見了他也是大家讚賞,隨即便讓他改為總督山西、宜大軍務。 對此,王崇古並沒有覺得什麼委屈,畢竟他明白,這是隆慶在照顧自己。而且他也知道,如今封貢互市日趨平穩,沒有那麼多需要擔心的東西。再說了,王崇古本就是山西人,人人都說落葉歸根,雖然他還沒有到那個時候,但是他也並不會反對。 總之,王崇古是回到了山西老家,而且官位不變,並且還加了太子少保、兵部尚書的官銜,當真可謂是榮歸故里,衣錦還鄉了。不過王崇古可不是如西楚霸王項羽所說的那樣「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的這種顯擺的人,但是這畢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就連他的家人也是對此十分高興。 而隨著王崇古一同回來的,自然還有他的那一干部下了。其中一個最讓人關注的,可就算是陳文川了。 說起來陳文川,知道他的人都明白,也是個有大才的人。雖然比不上王崇古那麼出色,但是也並沒有遜色多少。而他沒有王崇古如此的功績,實在是因為當年的他家中雖然是有些關係,但是陳文川為人太過正派,不屑於使用這些東西來幫助自己上位。 這些情況王崇古自然是明白的,而對於陳文川本人他也是非常欣賞的,正是打算要重用於他。可是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張凡娶了陳文川的女兒陳茹雪。 不,實際上還不是這樣,應該是說陳文川的女婿張凡以才剛剛進入朝廷的身份,居然是能夠得到皇帝的賞識,並且加以重用。短短的時間裡面,張凡就是平步青雲,而且前程似錦。 本來,這是一件好事。畢竟賞識張凡的人是皇帝,這可不是說張凡用些什麼手段就能夠做得到的。再說了,這天底下想要取悅皇帝的人多了去了,卻又有幾個人能夠成功的呢?而且,雖然一開始很多人對於張凡是抱著懷疑的態度的,不過張凡之後做的幾件事情都很出色,漸漸的也就沒有人對張凡另眼相看了。 可是,也恰恰是因為這一點,讓王崇古沒有對陳文川加以重用。原因也是簡單的很,王崇古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勢力,因為陳文川的女婿飛黃騰達就重用他。或許說起來,這對於陳文川有些不公平,但是陳文川對此卻也是毫無怨言。 不過在那之後,陳文川也是靠著自己的功績,得到了眾人的認可,如今已經是在王崇古之下擔當一個指揮僉事了。陳文川的這個職位到手可謂是實至名歸的,無人可以爭議。而且,須知道如今並無戰事。倘若是有戰事,陞官快;但是不打仗的時候,能有陳文川的這一番陞遷,那是相當不易的。 總之,王崇古沒有因為張凡的原因對陳文川放水,茹雪和昭雪兩姐妹、亦或是陳文川也沒有找張凡談過這件事情,而張凡也沒有在背後做什麼小動作。 如今,王崇古改總督山西,陳文川自然也是跟著他一同前往山西供職了。到得山西一地,熟悉地方軍務用去了很長時間,之後便沒什麼事情了。王崇古這回總算是考慮了陳文川的私人原因一回,給他放了假。而陳文川家中除了兩個女兒之外也就沒有親人了,他自然是前往京城看望自己的兩個女兒。 對於此事,張凡本來自然是應該非常歡迎的,而事實上,張凡對於岳父的到來也是很高興。奈何,如今張家不論是誰都知道關於昭雪和他的事情,或者可以說是關於昭雪的心事。對此,張凡事煩惱無比,又不能拒絕,又不好舔著臉同意下來,很是無奈。 而如今,陳文川的到來,也是讓張凡更加的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了。所以張凡對於陳文川的來訪,是既高興,又煩惱。 不過不管是高興還是煩惱,這岳父大人來了,自然是要去迎接的。 陳文川早在邊疆之時,就聽說自己的女兒懷了身孕,對此他是萬分高興。畢竟他陳家到了他這一代,只有兩個女兒,可以算是斷了香火。對此,陳文川一直是心中愧疚。而如今,女兒有了身孕,雖然不能算是他陳家香火的延續,可好歹也是他陳家的骨肉,他自然是高興的很了。只是,那個時候雖然邊疆已經沒有戰事,可是軍務繁忙之下,陳文川根本就沒有空閒能夠讓他抽出來看望女兒。 知道得知自己有了一個外孫、一個外孫女,陳文川可是高興壞了。但是他依然是沒有時間去京城。 如今,總算是一場夙願了,要不然憑著陳文川的脾氣,王崇古這麼算是徇私情地給他放假,他也未必會接受下來。 張凡在京城外接到了陳文川,還沒有談上兩句話,卻是發現自己的這位岳父大人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心中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不過如今季節已經是快要入冬了,本來茹雪也是明白父親的心思,但是又怕兩個孩子凍著了,這才是沒有一同前來。 對此,陳文川表現出了一種十分矛盾的行為。他對於女兒對兩個孩子的溺愛表示不妥,但是卻偏偏說不出來什麼話。這場面看的張凡和茹雪是有些好笑,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幾人閒話家常,陳文川也是知道張凡娶了兩房妾室。不過對此,陳文川並沒有過多表示什麼,在他看來,張凡又幾個妾室並不是什麼錯,反正這個時代,三妻四妾是平常事情。當然一夫一妻也不會被人恥笑,只不過是各家有各家事罷了。只要張凡能夠一心一意地對茹雪好,這在陳文川看來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無所謂。 閒話家常一番,一家人正乘著車往張府行去。張凡在車上也是問起了王崇古的近況,畢竟當年,張凡以一個舉人的身份被招為主簿,執行那隨軍突襲韃子主帳這麼一個幾乎是必死的任務之時,所見的就是王崇古。對於王崇古,張凡還是非常佩服的,在張凡心目中與戚繼光不相上下。 而王崇古本人對於張凡的評價也是不低。 聊著聊著,正是高興著的陳文川,突然是發現少了一個人,不由得問道:「遠德、茹雪,昭雪那丫頭怎的沒來?」 張凡夫妻二人是相互看了看,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也是,讓他們說些什麼好呢?如今,昭雪這小丫頭正躲在房間裡面鬧變扭呢。 只是,這件事情,讓張凡又該如何說出口呢! 「怎麼了?」陳文川見他們二人都不開口,還一副神情怪異的模樣,不由得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說到這裡,他面上已經是露出了焦急的模樣。 見如此,張凡還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他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茹雪見狀,只得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父親,昭雪她沒事,只是最近身子不適罷了。」 |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五百零五章 家中煩惱 如今,通過兵部尚書楊博所親手簽發的文書,以及楊博本人親自帶著聖旨與文書去面見工部尚書朱衡,那三千條出口的軍火正在不緊不慢的製造過程中。 這件事情雖然說只要有心人想要查詢,還是十分方便就能夠得知其中內情的。但是偏偏,這件事情被保密的非常好。錦衣衛當中,張凡的幾名手下自然是能夠管得住自己的嘴巴,不會到處去宣揚。而張凡和楊博兩人,自然也是不會將這件事情給透露出去的。所以說,雖然外人很容易就能查得到,但是對於一件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來說,自然是沒有查詢的必要。 而工部那裡,那些匠人和督工為朝廷做事做了很多年,最起碼的一點,那就是不要在乎自己在幹什麼,什麼都不要說,只要埋頭幹活就可以了。將來萬一有了個什麼麻煩,只要不是自己惹出來的,那麼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其他弱勢出了什麼事情,那可跟他們沒有關係的。 現在來說,唯一一個有可能洩露這件事情的人,反而是朱翊鈞這位皇帝了。畢竟如今的朱翊鈞不過十歲,對於一個十歲的孩童來說,特別是在他做出了人生的這麼一個決定之後,通常都是興奮的很。萬一一個說漏了嘴,將事情在不經意之間說了出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張凡自然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他和朱翊鈞還特意好言交代了一番。而朱翊鈞,顯然是對於在自己心中保守一些小秘密而更加感到有興趣,自然是滿口子答應了張凡的要求。 而如今,知曉事情的人又多了一個,那就是工部尚書朱衡。要說朱衡這個人,嘉靖十一年的進士,知縣、刑部主事、提學副使、布政使、巡撫等等官職全都做過,算是一個靠著資歷與政績慢慢升起來的人。為人也算是本分,而且對於整治河道頗有心得。 朱衡這個人做了幾十年的官,而且始終最底層的官員開始做起,說起來,朝廷裡面的事情,包括那一些明爭暗鬥偶,陰謀詭計他可謂是全都一清二楚的。如今,楊博前來找他做這件事情,他雖然不能完全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卻也是能夠猜測一個大差不離。 然而對此,朱衡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過,畢竟不管楊博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他的手中畢竟是有著聖旨。不管這道聖旨是怎麼來的,也不管楊博平日裡的為人究竟如何,總之一點,楊博再過大膽,也還沒有到膽敢偽造聖旨的那份上。 總之在朱衡看來,這道聖旨既然是已經加蓋了玉璽,那就是真實有效的,他也就沒有理由去拒絕。再說了,就算是將來出了什麼差錯,他只要將這道聖旨拿出來也就沒事了。剩下那些扯皮的事情,都跟他沒有關係了。 所以,拿到聖旨的朱衡既沒有跟楊博詢問什麼,也沒有打算私自扣下來而向上面求證什麼。而且朱衡這一次根本就沒有找任何副手,直接是找到了下面的工匠頭子,向他們下了命令。那工匠頭子也是個老實人,只不過隨意地問了問為何還要製造那些已經過時了的火槍。對此,朱衡也是扯出了一大番根本就毫不相干的話題來搪塞他。 總之一點,如今事情正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而且這保密措施做得實在是好。 這件事情搞定之後,張凡就要開始等著火槍製造好之後的行動了。王猛這邊,也是已經將替死鬼找到了。他也不知道從哪裡提來了一個死囚來。那人據說以前乃是個綠林大盜,而且在江湖中的本事和名聲也是不小,卻是因為不知道得了什麼失心瘋,竟然打起了搶劫運送的官銀的主意。 結果是可想而知,同夥是當場就身亡了,而他也是中了一箭而被抓了起來。不過由於一些別的原因,他被移交給了錦衣衛,如今才會這麼方便地就被王猛找到。 這人犯下了如此罪狀,即便是沒有審判,卻也是難逃一死。好在他之前也算是識相,並沒有多做抵抗,這才是免除了大刑之苦。如今,王猛找來他,與他做了一筆交易,只要他能夠按著王猛等人的要求去做的話,雖然還是難逃一死,但是他死了之後,家人可以得到一比不菲的銀子。 這筆買賣自然是划算的,畢竟他不管怎麼樣都已經是難逃一死了,如今還是能夠「發揮餘熱」,給家人賺取一比安家費,自然是高興的。 而張凡,對於這件事情並沒有過問什麼,或者說是他不想要過問。 總之,準備的工作也已經是完成了。 如今,張凡再一次是清閒了下來。如今,也不知道是朱翊鈞自己主動提出來的,還是說張居正要求的,總之,如今的經筵是再一次改變,已經變成了一條一次小經筵。而對於張凡來說,雖然他不知道這麼頻繁的話對於朱翊鈞來說究竟是不是好事,他究竟能不能夠聽得進去。但是起碼,對於張凡來說,他每天就有了更多的時間空閒出來。 而空閒出來的時間,出了要處理錦衣衛當中的事物之外,也就沒什麼別的事情了。畢竟,就算是錦衣衛,每天有著無數的事情發生,但是真正需要張凡去親自處理過問的也並不多。 所以這段時間下來,張凡又再次清閒下來了。如果不是朱翊鈞的傳召,現在除了早朝之外,他就連皇宮都不需要去了。 本來,這段時間裡面,張凡打算好好過問一番西南那邊的事情,但是奈何,西南那邊如今也是沒有什麼消息。倒不是說張凡派去,如今已經打入了張勇和王新這兩個反派內部的人沒有什麼消息,如今那些人已經是得到了這兩人的極大信任。 就在上個月,張凡安排了一場「事故」。事情是簡單的很,那就是「據說」,朝廷有一批銀子。不,不能說是朝廷的,而是某個官員的。總之,反正這一批銀子的來路是有些「不正」的。而張凡的人便是將這個消息通報了張勇和王新二人。 對於幾個剛剛才進入自己勢力的新人來說,想要急於表現自己的心情他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對於他們所說的這個消息,張王二人自然是會有著懷疑的。畢竟,幾個新入伙的人而已,看起來也不太像是有什麼背景的模樣,如今卻是說出了這麼一個消息來,自然是會讓人覺得懷疑。 不過,不得不說這一次老天爺也是幫了忙的。這一次正好是碰到這些造反之人正是缺錢的時候。 說起來,這也並不是什麼巧合。當年,張勇和王新等人是跟著那韋銀豹一同起兵叛亂的。只不過,韋銀豹的目的很簡單,當地的少數民族多年來受到漢人統治王朝的壓迫,而韋銀豹所要做的,實際上也就是想要為他們討個公道罷了。 只不過韋銀豹的這番初衷是好的,但是發展到後面,攻城略地,他也已經是不能夠控制了。 而張勇和王新這兩人,一開始跟著韋銀豹的時候,其目的也是和韋銀豹一樣的單純美好。但是所謂的人心不足,等到韋銀豹的「事業」漸漸做大的時候,組織內部也就自然會產生分歧了。韋銀豹自然是會堅持己見的,但是他的手下可就不會了。張勇和王新二人就是其中的代表,看到自己打下了一片基業之後,就想要收手不幹了。奈何韋銀豹的號召力在當時實在是太強了,他們沒有能力違背。 沒有能力正面違背韋銀豹,那就從側面。而實際上,他們所謂的側面,也就是搞些小動作,中飽私囊之類的罷了。 等到韋銀豹被朝廷殺害,張勇和王新二人是逃了出來。但是匆忙出逃的他們並沒有帶出來多少錢財,若是守著不做什麼,最終只會是坐吃山空罷了。因此,他們二人決定幹起老本行來,再弄一次造反。然後憑藉著自己曾經跟過韋銀豹的資歷來聚集一些人,再狠狠撈上一筆。 不過顯然,這兩人前期倒也是有些本事,行動詭秘之下,居然連東廠和錦衣衛都沒有察覺到什麼。不過等到張凡的人打入他們內部,才發現實際上他們裡面是混亂不堪。 如今,他們的錢財也已經是快花乾淨了,又有了那麼多人,平日裡的小搶小劫已經無法滿足了。 正在這個時候,張凡給他們「送」去了這麼一份厚禮,他們也就不再多心了。 最終,這些銀子是順利地到了他們的手中,而張凡的人也是得到了進一步的信任。 不過事情也就到此一步,後面的幾個月來,西南的消息從來都沒有斷過,但是卻沒有什麼新鮮事情了。 為此,張凡也不得不暫時放下了那裡的事情。 而此刻,還有個原因,那就是張凡自己家中的情況。而說是家中的情況,實際上如今張家的一切都好的很,兩個孩子健康成長,駱靈兒又有了身孕。只有兩個人不高興,映月和昭雪。 而映月倒是不怎麼急,但是昭雪已經是坐不住了。 對此,本來張凡打算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可是偏偏這個時候,他的岳父陳文川來了。 |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五百零四章 選取時機 再聽過張凡的這番帶著勸慰之意的話語之後,雖然楊博很明白,這只不過是張凡安慰自己的話語罷了,但是他還是非常感謝張凡了。不過這個時候,楊博也的確是認識到,剛才的自己確實是有些太過意氣用事了。 就算是這個辦法是馮寶當初用過的,但是這有什麼關係呢,馮寶又沒有申請過那個在這個時代還不存在的「專利」,也沒有放出話來,別人不准許使用他用過的辦法。再說了,中華大地上下五千年的歷史,歷朝歷代不論是朝廷還是民間,勾心鬥角的情況是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的,馮寶的這種辦法絕對不會是他第一個使用過的。 楊博明白,剛才的他因為上一次的王大臣事件,心中已經是種下了對於馮寶那種揮之不去的厭惡感。正是這種感覺讓他意氣用事,迷惑了心智的同時,根本就看不清楚事情的孰輕孰重,這才會是變得如此。 現在,經過張凡的這一番,可以算是開導的話語,他也已經是想明白了。既然都是用計,有何必糾結於究竟是何人所想出來的計策呢!而且,不管怎麼說,馮寶如今都算是跟他同朝為官的官宦,兩人說起來還算是同僚呢。就算是二人已經成為了殊死相鬥的那種敵人,那麼敵人的計策不就是更加值得借鑒了嗎! 而張凡這邊,在經過楊博的這麼一番指點之後,也是茅塞頓開。張凡對於往日,自己所經歷過的任何事情全都能夠記得住,本來讓他自己想出這麼個辦法並非不可能,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容易的。但是如今,張凡正煩惱與自己將要做的事情到底會帶來怎樣的影響,這些事情煩惱著他,讓他一時之間是忘記了到底應該如何行事了。如今經過楊博的這麼一番指點,他也是理清了思緒。 「既然如此。」張凡對楊博說道,「這件事情我這就去準備了。」 「這麼急?」楊博見張凡如此急,不由得說道,「如今,這些火槍都還沒有製造出來,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你這麼著急去做什麼?而且若是你現在就準備好了,上奏之後,萬一李太后馬上就答應了,並且馬上就拍了軍隊前往江南那裡,卻是等了良久都沒有倭寇前來,豈不是自找麻煩嗎?」 「這……」楊博的話讓如今正是心思急躁的張凡也是回過了神來。情況的確是如此,畢竟在這之前,張凡一直都是在考慮應該如何才能夠讓李太后答應下來這件事情,卻從來都沒有考慮過萬一李太后馬上就同意了的情況。 這麼想也並非是不可能的,畢竟李太后說到底也是個婦人。婦人掌權,所求的並非是什麼漢唐盛世,而更多的則是太平天下。想要太平,自然是要對很多事情都早做防範才是。所以說,一旦張凡上奏說江南那邊可能會有倭寇之患的出現,李太后問都不問,甚至是不需要張凡拿出什麼證據就同意派兵前往江南守備。那麼一來的話,張凡可就是非常尷尬了,那個時候的張凡可能就不再計較於倭寇會不會來的問題了,而是會希望倭寇能夠早一點出現才好。要不然他可真就是欺君之罪了。 如此想來,人生的際遇與變化當真是太過急劇,甚至有點讓人喘不過氣來,實在是太過奇妙了。但是對於張凡來說,不,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非常不習慣這種奇妙的,他們寧願就要那麼穩紮穩打就好了,可不要事事都是如此快速地變化。 總之一點,如今張凡已經是打定了主意了。 「楊大人。」張凡最後對楊博說道,「那些火槍的事情還要勞煩楊大人了。」 「這件事情我曉得了。」楊博對著張凡點頭說道,「我立刻就寫出一份讓工部製造火槍的文書來。只要一些好,我就立刻派人,不,我親自去,帶著聖旨和文書一同去到工部。」 「嗯,楊大人果然心思細密。」張凡說道,「這件事情還要勞煩楊大人親自跑一趟了,畢竟此時不宜大事宣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不過……」楊博自然是同意張凡的話,不過他還是要問一句,「不知道張大人打算何時將這些火槍賣給那些扶桑的大名呢?若是太急的話,我自然是要催促工部一番的。」 「此事倒是不必太急,但是也不要太遲了。」張凡想了想說道,「倘若是太過急躁的話,倒不是說我會怕造出來的槍有什麼問題,就是怕那樣一來,會驚動了一些人。倘若是被什麼有心人發覺了,追查下來知曉了事情就不好了。只是這件事情也不宜太過拖沓了,畢竟咱們這是去『幫助』那些扶桑人的,太過拖沓的話,可就顯不出咱們的誠意了。」 「這……這倒也是。」楊博聽張凡這麼一說,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他也不是蠢人,只是一時之間還不明白張凡究竟是什麼意思,或者說是沒想到張凡會這麼說。但是他轉眼一想,想通了其中的乾坤之後,也是笑了。 既然已經打算好了,張凡便告辭了楊博,離開了楊府。不過張凡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衙門中,找來了自己的手下。 這件事情即便是連自己的手下,張凡也不想要太過宣揚,知道的人除了當時跟著趙顯德以及王喜亮他們一同出海的那百多名廠衛之外就並沒有他人所知了。就連趙顯德手下的那些跑船的人也不知道,那些人只知道他們當初在扶桑停船之後,是從穿上卸下了一批貨物,但是那批貨物包裹的嚴嚴實實,根本就看不見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那些人還以為只不過是一些普通的東西罷了。 張凡找來了王猛、梁超和王喜亮這三人之後,便將事情的前前後後對他們說了一遍。三人也是,聽到了張凡將事情辦妥了,也很高興。 不過隨後,張凡跟他們提起了方才和楊博的那一番話之後,便開口讓他們去找替死鬼回來去當那倒霉的倭寇了。對此,幾人都是有些不解。 「大人。」首先開口的是王猛,「既然當人已經跟楊大人商議過了,也同意楊大人所說的,此事並不著急。如今為何是讓卑職等人馬上去找那替死鬼?這不是有些太過急躁了嗎?」 其他幾人也是點了點頭,顯然是心中有著跟王猛同樣的疑問。 「現在讓你們去找人,並不意味著馬上就要把這件事情給奏上去啊。」張凡說道。 「大人的意思是……」顯然,這幾人還並不是完全明白張凡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讓你們先去找人,為的是先早點做好準備。」張凡說道,「這件事情如何做其實不難,難就難在應該如何把握這時間上面。倘若是上奏的太遲了,即便是太后娘娘同意了,但是派去的人馬遲了,讓江南的百姓再有什麼損傷,那可就不好了。 「但是倘若我上奏的太早了,太后娘娘早早地久派出了軍隊,卻是在那裡等候多日卻無所事事的話。太后若是問起我來,我又應該如何回答呢? 「最好是能夠,大軍剛剛到達江南,剛剛做好準備,那些倭寇就來了。這麼一來最好,我也就不用交代了,甚至於太后也會更加重視倭寇的事情。」 「可是大人……」梁超面有難色,說道,「卑職等人心中也是明白,這樣的話自然是最好了。但是這種事情,卻是如何能夠做的如此準確呢?要知道,咱們距離扶桑遠的很,雖然說那裡若是有了什麼消息的話,咱們都能知道。可是這一來一去,時辰上面就差了很多啊!」 其他兩人也是點頭。 「這個我自然是考慮過。」張凡說道,「這件事情自然是不能做的如此準確,但是大差不離還是能做到的。」 「大人的意思是……」王喜亮不由得問道。 「咱們只要在將那批火槍派人運到扶桑的時候,向李太后上奏便行了。」張凡說道,「想來那裡,加上打仗的時間,應該正好才是。」 「嗯,大人說的是。」王猛說道,「只是,咱們先前賣給那織田信長的那一批火槍,這怎麼算呢?」 「這倒是沒有關係。」張凡想了想說道,「畢竟如今,那織田信長正處於劣勢,就算是哪一場仗打輸了,卻也是不會有什麼散兵游勇逃出來禍害咱們的。只不過等到咱們的這一批火槍運過去,雖然也不過就是兩、三千條的數目,不過對於那扶桑來說,可就是不同凡響了。等到那個時候,咱們就必須馬上上奏太后娘娘了。」 「大人,卑職明白了。」三人齊聲說道。 「嗯,那麼你們現在就去給我找人吧。」張凡說道,「最好去大牢裡面找那些死囚來。不過即便是死囚,若是選了他,也要好生照顧好他的家人才是。切記,此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萬萬不可以隨便抓人,冤枉了好人,可就枉費了咱們的初衷了。」 「大人請放心,卑職明白。」三人再次齊聲說道。 |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五百零三章 以彼之道 其實,關於這個問題,很可能楊博早就已經想到了什麼辦法。但是如今,張凡的話問出了口之後,楊博一時之間卻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倒不是說他還沒有想出一個萬全的辦法,主要的原因是,這個辦法,楊博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 張凡看到楊博這麼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心中多少都已經能夠猜得出來一些了。不過猜出來了,張凡卻是更加的疑惑了。楊博的個性他是再明白不過的了,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使出任何手段來。 而如今,即便是奉行這這麼一套行事作風的楊博,卻是無法對張凡說出他的打算到底是什麼,這不由得讓張凡在疑惑的同時,也是非常的驚訝。 楊博究竟想出了什麼辦法,讓他自己都無法開口呢? 「楊大人。」張凡見楊博遲遲不肯開口,思量一番,不由得開口說道,「楊大人若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還請直言。這件事情如今已經是停不下來了,那麼將來我朝海疆便極有可能會受到威脅。當然,也可能不會,也許那些倭寇經過戚將軍這麼多年的清剿已經忌憚了,也許那些倭寇經過去年的那一場大敗就不敢再來這裡撒野了。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要提前做好準備才是。畢竟無人知道究竟會怎麼樣,而且在我看來,倭寇會再次侵擾我大明海疆的可能性很大。楊大人還請三思,到時候或許那些倭寇無法造成什麼太大的損害,但是只要有人因此而受傷,那也全都是我大明的子民百姓啊!」 張凡說的這番話,實際上就是用這些事情來逼迫楊博開口罷了。不過顯然,楊博聽了張凡的這番話之後,面上的表情已經是有了鬆動,他已經有些想說了。可是楊博的嘴巴張張合合幾次,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楊大人。」張凡見狀,只得再次開口說道,「這件事情雖然如今已經是有了陛下的許可,可是開頭是我張凡挑起來的。張凡在此懇求楊大人了!」說著這話,張凡站起身來,向著楊博恭敬地一拜。 「張大人,快快請起。」楊博見到張凡如此,也是慌忙著站起來將張凡扶起。看了看張凡那副堅定非常的眼神,楊博已經明白了張凡的決心。 歎了一口氣,楊博用一副很是無奈的口氣說道:「既然如此,我便說出來。」 「多謝楊大人。」見楊博願意相告,張凡自然是非常高興。 「其實……辦法我早就已經想到了,而且簡單的很。」楊博說道,「只不過,這辦法實在是太過下作了,我實在是不想……」 「楊大人還請放心。」張凡見他雖然答應說了,但是還是有些猶豫,開口說道,「這件事情,這個辦法雖然是楊大人想出來的,可是到頭來還請讓我去做。此時絕對不會讓外人知道跟楊大人有什麼關聯的,倘若是出了什麼事情,皆由張凡一力承擔。」 「唉。」楊博聽到張凡這麼一說,也是無奈地笑了笑,說道,「說真的,我倒還真不是怕這些東西。這個辦法也不是沒有被人用過,但是我實在是不想要跟那人相提並論罷了。」 張凡聽楊博這麼一說,心中瞭解的同時,卻也是好奇的很。看來楊博不願意說,倒不是因為他想的辦法有什麼不妥了。想來也是,憑著楊博的那種性格,當年在漠北之時,為了對付韃子,很多下作到了極點的辦法也不是沒有做過。如今同樣是在對待外族的問題上,楊博又怎麼會有什麼猶豫不決的呢! 看來,楊博之所以不願意說的原因,應該是私怨了。只不過張凡實在是沒有想出來,到底是什麼人,楊博會如此的討厭,甚至連對方做過的事情,楊博都不想再照樣子做一遍。 「想來,去年的事情,你還記得吧。」楊博對張凡說道。 「這是當然。」張凡說道。去年,張凡做為欽差去往江南調查貪贓的事情,解決之後,更是碰到了因為那劉山幾年來擅自冒充皇帝特使的原因,造成了倭寇大舉進攻的事情。這件事情張凡自然是記憶猶新,甚至於在張凡看來,雖然到現在才只不過過了一年的時間,但是張凡覺得恐怕自己這輩子都會記得。 「那,你是否還記得……」楊博說到這裡,打了個頓才繼續說道,「當初你和你的手下從一點蛛絲馬跡當中,發現那些倭寇將會有大動作之後,向先皇上奏折,請求搬救兵的事情嗎?」 「這點我自然是記得的。」張凡說道,「當時雖然查出了很多證據,奈何卻是沒有一項直指那些倭寇。事後我才是得到消息,知道當時先皇雖然是相信我的,並且也是打算派出人馬前去江南救援。但是朝中的大臣們卻大都是不相信,都覺得我所說的全是捕風捉影、空穴來風之事,不應勞師動眾,派出大軍前往江南,那純粹是出力無功的。最後,還是因為馮……」張凡回憶起去年的那些事情,一一說來,卻是說到馮寶那裡的時候打住了。 就在這一瞬間,張凡的心中是異常的明悟,他已經完全能夠想得出來,楊博所想的是什麼辦法了。 「不錯。」看到張凡的這幅表情,楊博也是點了點頭,說道,「我所想的的確是這個辦法。」 楊博雖然只是這麼一說,但是張凡已經是明白了。當時,雖然隆慶這個皇帝願意相信張凡的奏折,並且都已經是打算派兵去江南了。可是滿朝文武卻是都不同意。 而最後,這個問題得以解決,雖然已經是有些晚了,但是畢竟是解決了。在其中起到關鍵作用的,正是馮寶。 當時馮寶也不是因為和張凡的關係有多麼好才是幫張凡的,而是因為當時,馮寶急於想要坐上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想要除掉孟沖。而當時,唯一的、也是最為關鍵的證據,記載著猛衝許多事情的那本賬簿,卻是正在張凡的手中。 所以,實際上,馮寶並不是為了幫助張凡,而是為了幫他自己而已。不過就那件事情的結果而言,不論馮寶的初衷是什麼,總之最後的結果是達到了。 而當時,馮寶所用的辦法實在是非常簡單。他是讓自己手下東廠的番子,也不知從何地隨意抓了一個人來,甚至於張凡當時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都在懷疑馮寶到底有沒有一個「犯人」在手中。 總之,馮寶找到了這麼一個人,之後便是上奏說自己的手下在江南抓到了一個倭寇。然後經過一番嚴刑拷打之後,那個「倭寇」忍受不住東廠的殘忍手段,招供了。說是倭寇將會大舉進攻江南之地。 正是靠著馮寶奏上去的這個消息,朝中的文武百官們雖然是疑惑非常,但是最終還是同意了派兵前往江南,用來應對可能出現的棘手狀況。而且這一派,就是大明朝先下最為精銳的戚家軍。 最終,戚家軍雖然是晚了幾日,但是還是在最後,最為危急的時刻趕到了,解除了揚州城的危險。 這些情況張凡自然是能夠記得清楚的。而如今,楊博說他想到了能夠讓朝廷加強海疆的防衛,卻也能夠讓李太后以及朝中的百官們全都同意,哪怕只是勉強同意的辦法,實際上就是複製馮寶去年所用的辦法而已。 只不過,張凡這麼一來也是明白了剛才為何楊博是死活都不願因說出來的原因了。看來,這個辦法並不是楊博自己所想出來的,顯然是他想到了去年馮寶所用的辦法,如今才會有了這麼個辦法。而馮寶如今在朝中,雖然是和張居正稱得上是「珠聯璧合」了,並且其如今權勢無比的同時,在朝中、乃至是在京城的民間都有著不錯的風評。但是沒有人是完美無缺的,自然有人是討厭馮寶的。而討厭馮寶,並且能夠將自己的心情直言不諱地說出來的人,張凡知道的並不多,除了一個葛守禮之外,也就是面前的這位兵部尚書楊博楊大人了。 再加上通過上一次的王大臣事件之後,楊博的這種討厭馮寶的情緒也是越發地嚴重了。從他如今居然就連從馮寶那裡借鑒過來一個辦法都不願意,這就能夠看出來了。看來楊博與馮寶之間的矛盾實在是太深了。 「楊大人,我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張凡對楊博說道。 「張大人但說無妨。」楊博說道。 「我知道張大人的心情,只不過……」張凡說道,「一來,這件事情雖然皆因張凡個人所起,不過說到底就算我不這麼做,這樣一來也只會對那些海疆的百姓們有好處;二來,且不論楊大人與馮公公之間有多麼深的間隙,不過這應該不在其中才是。再說了,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將來說不定楊大人就能夠從馮寶那裡學會什麼辦法能用來對付他的呢。」 「嗯。」聽張凡這麼一說,楊博是思索了一番,說道,「張大人所言不錯,楊博也是被意氣迷惑了雙眼了。」 |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五百零二章 非常辦法 雖然張凡已經從楊博的話當中得到了自己的想法並不會產生危害的事情了,但是他心中還是有一點擔憂。關於這點擔憂,楊博也是有的。 「只不過,如今還有個問題。」果然,楊博開口提了出來,「雖然說把這些火槍賣給那些扶桑人並不會有什麼危害,但是……」 「但是?」張凡似乎也是考慮到了和楊博同樣的一個問題。 「嗯。」楊博點了點頭,說道,「那扶桑島上面,戰亂已經是持續了百多年的時間,雖然就如同你方纔所說的那樣,那裡真正能上戰場打仗的沒幾個人。但是這一百多年下來,想來那個國家也是已經千瘡百孔了。如今,你的這批火槍再賣給了他們,雖然是兩邊賣,可是他們那裡的戰況也必然是會更加激烈。我倒不是在乎那裡會死多少人,但是這麼打下去,流離失所的散兵游勇必然會較之以前要更多了。這麼一來的話……」 「楊大人是在擔心……」張凡已經猜到楊博所要說的了,「這麼做會讓那些侵擾我大明海疆的倭寇增多?」 點了點頭,楊博表示認同,繼續說道,「本來,海疆的倭寇之患就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這幾年,由於戚繼光的原因,倭寇漸漸的也是少了不少。再加上去年你在江南的那一次,殺了整整兩萬人,如今大批倭寇同時上岸幾乎已經不見了,大多是三五成群的不成氣候。我擔心這麼一來的話,倭寇之患會再次變多。再加上如今戚繼光奉了先皇之命,鎮守薊州,無暇分身東顧海疆。我擔心倭寇之患如果再起,會相當麻煩。」 楊博的這番話,讓張凡是皺起了眉頭。不錯,他之前也是想到過這個問題,但是他卻沒有細想過。在他看來,自從大明朝開過的那一日起,倭寇之患就從來都沒有斷過。甚至於,雖然如今的形式是好了很多,但是以後,倭寇的麻煩任然會繼續存在。而如今,即便是他這麼做了,海疆的情況雖然不會更好,卻也應該不會變得太壞了才是。 可是現在,楊博的一番話,讓張凡不由得不再次深思了起來。嘉靖一朝那是大明海疆倭寇最為猖獗的時候,那時候,為了抵禦倭寇,將當時隸屬於松江府管轄的上海縣築為上海城,仍然屬於松江府的管轄。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那時候的倭寇究竟有多麼猖獗,而且倭寇的主要侵擾目標就是在松江府一帶。 到了如今,隆慶坐上皇位之後,下令開關,也因此,對於海疆的防禦也是更加重視了許多。但是也僅僅是局限於陸地上。到了去年,居然已經開始有倭寇在商船還在海上的時候就攔截海船,登船搶劫殺人了。 幸好當時張凡的人就在江南,即使讓當地巡撫派出了戰船前去護航,如今更是得到了隆慶的允許,每到商船出海和歸航的時候,都會有朝廷的戰船出海護航。甚至於在張凡的慫恿之下,隆慶居然答應了可以讓那些出海的海商們在自己的商船之上搭載護衛以及裝配火炮。當然了,這些火炮自然都是由朝廷來製造,以高出實際價格很多的銀子才能被那些海商們擁有。 為了這件事情,當時朝廷裡面還有過一番很大的爭議,畢竟在中國,歷朝歷代都是將商業放在了最後位,即便是當年經濟最為發達的大宋朝也不例外。大明朝也是自從朱元璋和朱棣那時候起,對於商業也不再是想過去那樣一味的壓搾,不管不問了,而且還提出了很多有利於商業發展的提議。 不過這件事情得意成功,所依靠的還不僅僅是隆慶本人以皇帝的身份力排眾議,要知道如果說是那個朝代的皇帝最為沒有權勢,或者說哪個朝代的大臣最能夠限制皇帝的權勢的話,明朝絕對是榜上有名的。/ 當時,隆慶將這個提議提了出來之後,立刻就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其中領頭的一個人就是高拱。當時的高拱,沒有了徐階的威脅,又是身為內閣首輔大學士,覺得自己在朝中能夠呼風喚雨了,甚至就連皇帝的賬都可以不買了。說實話,當時高拱反對這個提議,實際上並不是因為對於這項提議的不認同,畢竟就算是允許商人有武裝的話,那也必然是在朝廷的控制之下,不會鬧出什麼麻煩的。高拱這麼做的最主要的原因,實際上就是為了向朝中的那些大臣表明自己的權力。 但是,不湊巧的是,當時朝中對於高拱就已經非常的不滿了。不僅僅是馮寶和張居正二人,高拱回到朝廷之後,清算了很多人,也得罪了很多人。雖然那些被他得罪了的人並沒有馬上就向他報復的能力,但是如今,高拱竟然敢不同意皇帝的提議,那麼他們自然是會站出來聲討高拱。而實際上,這些站出來同意隆慶提議的人,實際上有不少在心裡面也是覺得讓那些以往一直被他們視為逐利之人的商人擁有兵器,並不同意。 說到底,這件事情實際上就是一種意氣之爭罷了。好在最後,反對高拱的人數也是太多,這個決議最終是被通過了。 這個話題到此,如今,張凡還是應該考慮,如何才能夠減少可能會再一次大批到來的倭寇對於大明海疆侵害的減小問題。不過…… 「這件事情其實有些麻煩。」楊博思量著說道,「我身為兵部尚書,這些事情自然是要過問的。不過這件事情,想要預防卻也不是什麼難事,咱們只要多派些人手,提前在海疆做好準備,想來到時候萬一倭寇多了起來,便能加以防禦了。」 「楊大人說的不錯,不過如今有個問題。」張凡自然是考慮過楊博所說的情況,但是他之所以剛才沒有對楊博說起來,是因為倘若想要這麼做的話,還是非常困難的。 「哦?有何問題?」楊博見張凡猶豫,不由得問道。 而張凡如今,卻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對楊博說了。不過楊博是不是兵部尚書,總之一點,想要調兵前往江南做為護衛海疆的人手,那就必須要得到朝廷的同意才行。然而如今,朝廷當中是以李太后說了算的,也就是說,想要促成這件事情,那就必須要得到李太后的同意才行。 可問題是,張凡實在是想不到應該用什麼理由,來向李太后提出這個要求。畢竟,如今大明的海疆可謂是安全的很,倭寇已經是很少請來侵襲了,即便是今年夏天,這種往年裡都是倭寇行事最為猖獗的時候,過來的倭寇也沒有多少,根本就不成氣候。再加上如今,海面上都有著大明的軍艦戰船航行著,如今的倭寇就連想要登船上岸都顯得十分困難了。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面,張凡實在是不知道應該用什麼理由來說服李太后向海疆增兵。畢竟這件事情,他所要做的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跟李太后說過,甚至於出了自己錦衣衛當中的幾個有限的任務,也就只有朱翊鈞一人知道。至於楊博,張凡也沒有跟他提起過這件事情,完全都是靠楊博自己猜測猜出來的。 而這件事情,張凡明白雖然是禍害比的國家,禍害一個自己討厭的國家,禍害一個不管是如今還是將來都會傷害這神州大地的國家,但是張凡明白,如今他若是將事情說了出去,絕對會遭到一大批人的反對。 所以,如今的張凡是完全沒有理由,向李太后上湊要求加強海疆的防禦。 然而,張凡明白,這件事情是必須要做的。他不敢打賭到時候,自己的行為會不會使得倭寇增多。而且他不可能坐著安靜地等待著,等到海邊出事了,才能以那種理由要求增加海防。自己所做的事情,他不希望看到任何一個無關的人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 「這件事情……」楊博看著猶豫的張凡,似乎已經是猜到了,不由得試探道,「看來李太后並不知道啊?」 沒有說話,張凡看著楊博,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嗯。」楊博見張凡如此,也就是明白了。既然如此,那麼就不能夠這麼著直接向李太后這麼無理由地提出要求了,更加不能夠向李太后說明這件事情的前後原委了。 「既然如此。」楊博是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張凡面色凝重地說道,「咱們這就得另想辦法,讓太后娘娘同意增兵海疆了。」 「楊大人這是何意?」聽到楊博這麼一說,張凡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似乎想要從他的面上看出什麼東西來。但是面對張凡的,卻是一張嚴肅無比的臉孔。 看著這張臉孔的張凡,一開始還只是疑惑。但是立刻,張凡的疑惑變成了懷疑和驚訝。在這一瞬間,張凡想到了楊博那種為了達成目的而誓不罷休的性格和手段。而如今,楊博露出了這幅表情,顯然是他已經想到什麼辦法,什麼非同尋常的辦法。 張凡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不知楊大人有了什麼主意,還請相告。」 |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五百零一章 後顧無憂 事情總算是辦成了,張凡如今也算是舒了一口氣。 只不過,這件事情對於張凡來說,辦得成固然是不錯,就算是辦不成,他還是有別的辦法讓那個島上面的戰爭打得更加激烈一些。但是現在這個辦法,對於張凡來說,又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還能夠賺些錢,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他之所以會感到如此放鬆,實際上還是因為那道聖旨。 雖然說,朱翊鈞將一份已經加蓋了玉璽,並且在大內中備了案的有效聖旨交給了張凡,但是張凡還是有些擔心。他倒不是擔心說一旦這份聖旨上的內容被洩露了出去會讓人在背後說他重利的壞話,只不過到時候肯定會有什麼影響,什麼他不希望出現的影響罷了。 但是張凡最終也還是決定這麼幹了。不過即便是他心中已經是下定了決心,當他拿著這份聖旨去見楊博的時候,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楊博不是什麼三歲小兒,不是好忽悠的,張凡自然是能夠明白,只要楊博看見了這份聖旨,稍稍揣測就能夠想得出來其中的關聯。張凡所擔心的是楊博會不會不同意這麼幹。 不過在張凡看來,楊博應該是會同意的,畢竟楊博也是個識得大義,將國家朝廷擺在前列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楊博這人,除了他那種為達目的,任何手段都能夠使得出來的作為,更重要的是,他對於這種事情,有點可以用「瑕疵必報」來形容了。對於外族來說,只要他們膽敢侵擾大明的邊疆,楊博覺得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所以,當張凡拿著聖旨去往楊博府上的時候,心中雖然是有些忐忑,不過在他看來,這件事情成事的幾率會大上許多。 果然,正如張凡所料那樣。 楊博接下了聖旨之後,只不過稍稍思量便是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張凡會要這麼多火槍,顯然不是給大明的軍隊用的,大明軍中該有火槍的也已經全都裝備了。而對於張凡,楊博雖然是並不算接觸太長時間,但是也有些瞭解的。張凡自然是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將這些槍交給什麼外族,或者是大明之內那些打算叛亂造反的人,更何況就算是給了他們,沒有火藥彈丸,這些火槍也與木棍無異。 再說了,不論張凡的這份聖旨是從哪裡弄來的,必然是經過了李太后,或者是朱翊鈞的同意的。既然皇帝或者是太后的已經是同意了下來,那麼他楊博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李太后再是一個婦人,朱翊鈞再是一個孩童,他們畢竟是大明的皇族,他們絕對不可能看著別人用自己的東西來危害自己的。 而如今,唯一能夠需要這些東西的,也就只有扶桑那裡了。歐洲人有著自己的火槍,自然是沒有必要從千里迢迢之外的大明朝購買。而大明朝以前與扶桑也是有過生意往來,無論是朝廷承認的,還是當年的「五峰船主」,海盜王汪直的走私行為,總之楊博是明白這些的。 而想到了這些,張凡打算去幹些什麼,楊博心中也就自然是有數了。雖然說這個辦法看起來很無恥,絕對不符合聖人教化,但是對於楊博來說,一個靠近大明,而且其間戰亂不斷,流亡的人還會不斷對大明海疆進行騷擾的國度,的確是需要如此去治治他們。 所以,考慮清楚了的楊博,並沒有開口詢問張凡什麼,而是問道:「張大人,為何才這麼點?」 「楊大人說什麼?」張凡對於楊博突然間開口說的這番話有些不明所以了。 「我的意思是,怎麼才這麼些槍?」楊博說著話,攤開了聖旨,說道,「這裡總共才讓工部製造三千隻。那扶桑國雖然疆域並不如我大明朝寬廣遼闊,不過據說那裡的人也是不少,而且如今他們整個國家都在混戰。這三千條火槍,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呃……」張凡聽楊博如此一說,頓時間是無語相接,冷汗都留下來了。本來,張凡之前還在擔心楊博會不同意,或者說是即便楊博同意了,也會對他大肆說教一番。然而如今,楊博非但沒有責怪張凡什麼,還說這東西給的太少了。這的確是讓張凡覺得有些汗顏了。 「這……這也是有原因的。」張凡好半天才平定了心中的那些個怪異想法,看著楊博說道,「楊大人所說的這些,我也是考慮過。」 「哦?」楊博聽張凡這麼一說,不由得好奇地問道,「既然你想到了,為何如今卻是改了想法?」 「楊大人,我在這麼準備之前,也是對扶桑那裡的情況做了些調查。」張凡說道,「那裡雖然人也算是不少,不過那裡如今的大名混戰之下,真正能夠上戰場的,都不是經過訓練的士兵,那些人都是各方勢力的寶貝,全都是用來看家底的。真正上戰場打仗的,大都是農民,而且基本上都是些吃不飽的人。先不說他們的仗究竟打的怎麼樣,只是每場仗,雙方能夠各出個一千來人就可以算得上是慘烈了。 「而火槍這種東西,對於用人來說,並不是如那些刀劍一般,握到手裡,即便是沒有訓練過,也能拿起來砍人的。所以說,那裡的每個勢力當中,能夠拿著火槍上戰場作戰的人,也是沒有幾個,咱們的這些槍雖然還不算多,但是對他們來說,卻也是足夠了。」 楊博聽到張凡這麼一說,面上不由得一滯。兩軍作戰,只不過有兩千人對壘,居然就可以稱得上是慘烈大戰,這對於任何一個受了天朝幾千年問話問話熏陶的人來說,都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情。 「而且……」張凡接著說道,「火槍這種東西,殺傷力極強,特別是在那些扶桑人的眼中,對於火槍很是重視的。所以他們即便是購買,卻也是肯花大價錢的。我在楊大人面前是晚輩,也就不用瞞著楊大人了。這些槍由工部造出來,成本不過是十兩白銀一條而已,就算是加上由咱們的人運過去的種種價錢,最多也不過十二兩一條。但是如今,一條火槍在扶桑那裡卻是可以賣得到五兩黃金的天價。 「雖然說,扶桑歷來盛產黃金,可是那裡打仗大了一百多年了,各方勢力都是大有損耗,能夠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來購買的人,也的確是不多了。再說了,咱們又不能隨意降價,即便是咱們願意往下降,那也得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才行,且價格不能讓出去太多了。要不然,所謂亂世出才人,那扶桑島上也不都是蠢蛋,被他們看出來了什麼卻也是不好。」 「嗯。」聽了張凡的這麼一番解釋,楊博思量一番,也是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只不過……」張凡突然間,有些猶豫了,「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而且一直讓我心中不安。」 「什麼問題?」見張凡如此,楊博問道。 「楊大人知道。」張凡說道,「那扶桑島上戰亂了百多年,無數的散兵游勇因為失去了君主而無處可去,來到我大明海疆劫掠百姓。我是怕到時候,會不會有倭寇拿著咱們賣過去的槍來打咱們的百姓。倘若是有這種事情發生的話,張凡可就是死罪一條了。」 「呵呵。」聽到張凡這麼一說,楊博反而是笑了起來。 看著楊博,張凡納悶了:「楊大人,何故發笑?」 「不。」楊博笑著說道,「我笑張大人啊,枉你是錦衣衛的都督,卻連這些事情都不知道?」 「何事?」張凡聽楊博這麼一說,更加納悶了。 「也難怪。」楊博說道,「這些事情,你們錦衣衛是不會去關心的。」 「還請楊大人一解張凡心中的困惑。」張凡虛心向楊博討教道。 「那些倭寇,侵擾了我大明海疆百多年,固然是可恨至極。」楊博說道,「可是,除了去年,張大人在江南遇到的那檔子事。對方來的畢竟是那扶桑的大將軍麾下的人馬,帶著火槍鐵炮之外,張大人何曾見過有什麼倭寇來襲是帶著火器的?」 張凡聽楊博這麼一說,立刻是思索了起來。果然,事情當真就是如楊博所說的,倭寇是從來都沒有用過火器,即便是以前的卷宗,張凡並沒有逐一翻看過,不過但凡他看過的,都沒有發現過。 這實際上也是戚家軍對戰倭寇,尤其是成名之後,有了朝廷支持的戚家軍能夠大殺倭寇四方的一個原因。戚家軍手中握著比之倭寇的那些個原始刀劍更加犀利的兵器。 「這是何故?」張凡問道。 「那扶桑的人,雖然是知道火槍的威力。」楊博說道,「但是那裡並不盛產硝石等物,火藥也不多。所以即便是打仗,每個人配發的也是不多。而那些打了敗仗的戰俘,也是要悉數將手中的火藥彈丸上交才能被放出去自生自滅。在那裡,民間是一點火藥都找不到的。」 「原來如此。」聽到楊博這麼一說,張凡這下子可算是完全放心了。 |
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五百章 拿捏不定 就是第二日。/今日並無經筵,所以早朝之後,張居正也就去忙內閣中的事情了。而馮寶由於司禮監也有些事情,再加上這個時候,正是張凡為朱翊鈞授課的時間,所以也是不在。 而張凡,早朝之後,就去到了乾清宮。 昨天,他和朱翊鈞談過之後,便回去找人調查了一番。大明軍隊當中,卻是是有著兩種樣子完全不同的火槍,一種是老式的,一種是新式的。由於新式的火槍比之老式的,用料更省,而且重量也是輕了不少,再加上兩種火槍的威力也都相差無幾。所以現在,無論是戚繼光的戚家軍還是京城的神機營,全都只是裝備新式的那一種。而老式的火槍,雖然在軍中還有商量存在,卻已經是不在製造了。等到在軍隊中的老式火槍全都損壞之後,就會完全退出人們的視線了。 若不是朱翊鈞還依稀記得一點的話,恐怕也不會有人對張凡提起這件事情了。甚至於張凡讓人去詢問的時候,也是如此。 不過既然還有,那就沒有問題。雖然說那種老式的火槍已經被打入冷宮,不準備在造了,但是它的圖紙還在,若是還想要生產的話,並沒有什麼問題。 既然有,那麼張凡就沒有顧及了。既然沒有了估計,那麼朱翊鈞的提議也是符合了他原來的想法。所以當日,查證了消息的張凡就趕緊回到了宮中,和朱翊鈞說明了這件事情之後,便是親手寫下了一道聖旨,交給了朱翊鈞。 而朱翊鈞也是毫不辜負張凡的期望,當天晚上,他是登基之後首次駕臨御書房。在看管的太監那疑惑的眼神下,朱翊鈞是面色不改,堂而皇之地說明自己的來意。他說自己最近有感於經筵所教授的內容,想要多讀些書,特意來御書房這個清淨且又符合氣氛的地方。 而看管的太監們見皇帝如此說話,卻也不會去過問朱翊鈞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就按著他的意思退下了。 實際上,朱翊鈞已經是露出了馬腳了。他畢竟還是有些做賊心虛了,這才會對著這些太監奴才這麼一番解釋。而實際上,他作為一個皇帝,手中有沒有權勢都無所謂,只要他想,宮中還是沒有能夠阻攔他的地方的。 不過好在,那些也只不過是些小太監,再加上朱翊鈞如今年幼,所以並沒有懷疑什麼,這件事情很快就被他們遺忘了。 而朱翊鈞也是趁著那個時候,將張凡事先寫好的,被他捲起來藏在懷中的聖旨拿了出來,拿著玉璽加蓋上了印章。只不過之後,朱翊鈞還是裝模作樣地在御書房中看了一會書。而且昨晚,李太后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還特意過來看了看他,不僅在話語上慰勞了他一番,還讓御膳房做了一些宵夜送來,生怕朱翊鈞累著了。 這讓朱翊鈞的心中倒是非常感動和愧疚。畢竟他這次算是欺騙了自己的母后,然而李太后不僅沒有察覺到,反而還是誇獎了他一番。 不過這種愧疚並沒有在朱翊鈞的內心中停留多久,便是煙消雲散了。在他看來,自己和張凡所打算的這件事情,雖然說不能夠對李太后言明,或者是詔告天下,不過卻也是一件為了大義,為國為民的好事。 因此,很快的,朱翊鈞也就是心安理得了。在他看來,一件雖然不能向外人言明,卻是正確的事情,是值得這麼做的。 總之一點,朱翊鈞是將聖旨的事情搞定了。而且對此,朱翊鈞顯得是十分得意。今天早上上朝的時候,心中得意的朱翊鈞甚至就連坐在龍椅上也不顯得老實,還特意向站在下面的張凡擠眉弄眼,那模樣,明顯就是一副邀功的樣子。 對此,張凡心中是非常無奈的。不過他如今的涵養也算是相當不錯了,表面功夫更是過硬。早朝之上面對著朱翊鈞的怪相,張凡愣是沒有半點所動,一直是一副恭謙的模樣。 倒是一旁的其他大臣們,見了朱翊鈞對張凡的如此模樣,都是有了反應。雖然早朝之上,百官們要顧及禮儀,不可擅動和開口,但是他們望去張凡的眼神中,那份疑惑和懷疑卻是不言而喻的。這讓張凡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了,只能還是一副面色冷靜的模樣。這才是讓其他的大臣們雖然是懷疑,卻是沒有看出來任何東西。 早朝之後,張凡自然是不會多做停留,免得會有人找他問起來剛才是怎麼回事。朱翊鈞才是剛剛離開,他就趕緊起身跟了過去。不過張凡的這個舉動,卻也是讓那些剛剛還有些疑惑的大臣們都明白了,看來朱翊鈞和張凡之間的確是有事情。不過他們君臣二人之間到底有什麼事情,那可就是眾說紛紜了。 乾清宮中,張凡才剛剛進門,朱翊鈞就立刻將屋子裡的太監宮女趕了出去。 「哈哈。」房門才剛剛被關上,朱翊鈞就得意地笑出了聲音來,看著張凡露出了比之剛才,他在皇極大殿之上更為得意的樣子,說道,「老師,方才在大殿之上,朕給你的暗號你可見到了?」 「微臣……微臣見到了。」張凡有些無奈地說道。他當然是見到了,而且,朱翊鈞那個何止是暗號,他那個模樣明顯就是在說什麼事情已經辦妥了,就差將事情的內容說出來了,「陛下果然是好本領,如此棘手的事情,陛下出馬,不費吹灰之力便辦成了,微臣是在是佩服。」張凡口中所說的這番話,就連張凡他自己都有些不太肯定到底是在嘲諷朱翊鈞,還是在恭維他了。 「唉,老師太過誇獎了。」而朱翊鈞,顯然此刻正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根本就不會去過多地考慮張凡的相反究竟是什麼樣的,直接將張凡的話歸為了對自己的讚美,「老師,這就是蓋了章的聖旨,朕今天早上還特意去歸了案,以後就算是母后發現了,卻也是無法更改了。」說著,朱翊鈞從自己的床下,將那份聖旨給拿了出來。 見到此景,張凡當真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只能說些官面上的話:「陛下聖明。只是,昨晚陛下可有被什麼人懷疑了?」 「這個老師還請放心。」朱翊鈞大言不慚地說道,根本就忘記了昨天晚上他的那副緊張模樣,「朕說要來御書房看書,又有何人敢阻攔。而且昨天晚上,母后也是知道了此事,還特意過來看望朕,好言勸慰了朕一番,要朕保重身子,不要看的太晚了。」朱翊鈞的話說到了這裡,面上顯得是更加的得意了。 而張凡對此,當真是沒有什麼話再好說的了。 「既然如此,老師還是快些拿著聖旨去兵部吧。」朱翊鈞看來對於這件事情很是著急,如今就已經開始催促張凡了。 「這件事情暫且不急。」張凡說道,「而且,微臣這才是剛剛到了陛下這裡,現在就離開的話,未免會讓有些人起疑心,那可就不好了。再說,昨日經筵剛過,後天又要再開,陛下若是有什麼疑問,微臣也好在此為陛下解答一番。如若不然,後天張大人問起來,陛下卻無從回答,那可就不好了。」 「嗯,老師說的有道理。」朱翊鈞思量了一番,說道,「還是老師想的周全。既然如此,還要勞煩老師了。」 接著,張凡就開始為朱翊鈞講授。只不過,這講授的過程中,朱翊鈞很明顯是心不在焉的,至於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如今卻也是不言而喻了。 而張凡的心思卻也沒有完全放在為朱翊鈞講授這上面,他也在考慮著這件事情。 如今雖然已經有了聖旨在手,事情是鐵定能夠辦成的了。但是張凡卻還是有些擔心。 他知道,工部只是負責製造,只要有了聖旨和兵部的手書一同到達,工部是不會太多過問為何要製造這一批其中還有已經過時了的火槍的。但是這並不代表著沒有人會懷疑,畢竟這道聖旨還要走兵部那一道關卡。 兵部尚書楊博,張凡已經不是第一次接觸,自從上一次他和葛守禮與張凡的一番合作,讓馮寶打算接著王大臣一事兒陷害高拱,最終清洗朝廷勢力的打算落空陪你過之後,張凡與楊博之間也算是有了些交情。之後他們二人也是相談過幾次,而且還算是投緣。 正因為如此,張凡也是對楊博這個人頗為瞭解的。這個人的確和葛守禮很是相像,對於很多事情都能夠做到秉公執法、不偏不倚。但是,楊博與葛守禮之間唯一的差別就是,葛守禮為了成事,必然是會堅持己見。而楊博則不同,他要做的事情,卻是不會去管究竟用了什麼辦法,只要能夠成事,楊博就會去做。 對於這樣的一個人,張凡是有自信可以去說服他幫助自己做成此事,卻也能夠保守秘密的。但是俗話說人心難測,楊博面對這件事情究竟會持有什麼樣的觀點,張凡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等一會張凡去往楊博那裡,就能夠見分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