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傳奇前夜 作者:來過天涯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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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2-1-17 20:52

正文摘要:

本帖最後由 蒔子 於 2012-1-17 20:53 編輯 “如果這場災難真的是神的懲罰,是神的邏輯的話,對不起,那只是你們的邏輯。我們,自然也有我們生存下來,并且永遠也不放棄希望的理由。”     李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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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子 發表於 2012-1-18 22:38
105 未來會怎樣
   

    “胡發林、付旭偉、潘世江、吳維、張元偉……以上念到名字的人員為你們所屬的三人小組的組長,任務及其執行任務的條件和獎懲條例已經很明確了。

我們的糧食餘量已經不多,每個人想要活命,還要吃飽,必須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來。這個世界上沒有救世主,我和這支部隊,在盡可能的給大家提供幫助的時候,也需要每個人都為這支隊伍付出一切。”

    李傑看著面前20個臉上神情各異的小組長和他們身後更多惶恐的組員,鏗鏘有力做了一段簡短的發言。

    道理很明確,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一支逃生的隊伍更不能擁有什麼事都不能做的拖累。

    三人小組是李傑部隊的基本單元。李傑理想的構成是,每個三人小組裏面至少有一個戰鬥骨幹,再由三個小組外加一個班長和兩個核心骨幹組成一個班。

這也是他以前的部隊的組成方式,戰損是不可避免的。但這樣的組合,即使不斷的補充新兵,只要那些骨幹還在,這支部隊的戰鬥力就絕不會大幅度的下降。

    不過,李傑知道,現在他手裏的部隊,人員上是比他過去的部隊多出了不少,但要論戰鬥力的話,恐怕連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都還沒有吧。嚴格的說,現在這支部隊就是一支烏合之眾。即使是那些現在他作為核心使用的學警,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樂觀的想,有總比沒有要好得多,不是嗎?

    對於這支隊伍的所有成員來說,戰鬥是他們的必修課,因為喪屍在撲上來的時候,斷不會區分你是男是女,是強者還是弱者的。他們也不可能有更多的時間先進行模擬訓練,再一步一步的增強力量,只有通過血淋淋的廝殺,才能最大限度的提升他們的生存能力,至少心理上那一關必須馬上就經過考驗。而戰力的不足,也必須通過團隊的配合來實現,也必須讓他們明白,團隊,使他們賴以生存的基礎。

    獵殺任務開始以前,李傑和邊界、李慈恩組合,利用引到工廠牆外的幾隻零散喪屍,演練了一次團隊配合,使用冷兵器殺死喪屍的教科書式戰鬥。雖然是演練,可他們同樣要冒著巨大的風險,因為喪屍是不會因為他們的教學需要而減低自己的捕食水準的。

    李傑選擇和李慈恩、邊界搭檔是有原因的,他們三個人裏面,李慈恩是女性,李傑自己本身並不屬於孔武有力的類型,邊界則相對強壯一些。這符合他的部隊裏大多數的三人組的模式,可以給那些滿臉惶恐的小組增加些許的自信。當然,如果他選用和林間溪那個小女生,再加上陳重那個猥瑣男的組合的話……

    戰術是李慈恩作為誘餌,作為較弱的一方,喪屍會有一種本能的首選,當一個喪屍被引過來以後,李傑首先迎面用鐵槍刺進喪屍的身體裏,並奮力的頂住它,而李慈恩也轉身用鐵槍協助李傑將喪屍牢牢頂住,這時候遊移在外側的邊界則快速跟進,出現在喪屍的側面,揮舞鋼刀準確的將喪屍的腦袋砍掉。

    他們如法炮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消滅了游離在工廠牆邊的3只喪屍。不過當附近的十幾隻喪屍聞到氣味湧過來的時候,他們也只有收拾傢伙開溜了。
    演練結束之後,就是被選中的小組各自領取自己的任務去完成了。

    “會死人的。”作為這個演練方案的策劃者,李斯特憂心忡忡的對李傑說。理論上,他設計的方案和戰術細節,除了李傑他們的演示之外,李斯特又進一步具體的給那些訓練小組進行了講解,不過一來他自己也是理論派,二來,就算再完整精密的方案,也不可能保證萬無一失,尤其是,他們的對手根本不會給他們犯錯的機會。

    “你說他們會不會埋怨你?”李斯特看著李傑,有點不夠自信的問:“要不是這個方案的話,他們至少現在是安全的。”

    李傑不動聲色的看了看手錶,對身邊的桑蕾說了句開始計時,又過了一會兒,才扭頭對著李斯特反問:“現在還有哪里不死人的嗎?至少他們現在有武器,而且最近兩天都吃飽了肚子,如果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免不了一死,那麼歸根到底誰也救不了他們。”

    李斯特搔了搔頭,說:“話是如此,但我擔心的是這樣一來,本來是我們救了他們的,他們卻會因此記恨我們。準確的說,是你,因為站在眾人面前下命令的人是你。人心是最複雜多變的,而生活在城市裏,習慣了自我的處世方式和思維方式的現代人,往往首先都是從自己的立場去想問題的。”

    李傑有些不解的看著李斯特,問:“你擔心的是什麼?我們要組建的,並不是一個旅行團。我不可能要求每一個成員都心悅誠服接收現有的組織模式,更不會要求每一個成員都喜歡我。包括你和林野在內,儘管我把你們看做兄弟,可在你們心裏,對我這種態度不是一直都不以為然嗎?但只要經過時間和戰鬥的考驗,隨著一部分人的離去,剩下的人,自然會有該有的認同感。”

    “說到兄弟這個話題。”李斯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誠實的說:“一開始我確實覺得怪怪的,為什麼這個人一見到我,就稱兄道弟起來了?可是你又不像那種在場面上混,跟誰都稱兄道弟的人。說不以為然是不對的,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不習慣吧。不知道林野怎麼樣,不過至少我現在很能接受你作為我們的指揮官這件事情。

    但我在想兩件事情,第一,怎麼才能迅速的讓這支隊伍產生足夠的團結性和凝聚力。

    關於這一點,首先明確以你為核心來建設這支隊伍是必須的。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們雖然更喜歡講究自己的個性,但服從于上司的指揮,這是一種最基本的職場規則。更何況現在這種情況,從這支隊伍裏任何人的角度來說,都必須信任你,服從你,因為沒有人比你做得更好。而我們最早認識你的幾個人,作為你的幕僚,我們還有盡可能的塑造你的正面形象,讓那些新來的成員相信,只有跟著你,才是最安全的。”

    李傑說:“不需要刻意的去做,經過戰鬥的洗禮,在一次次的戰鬥中生存下來的人,自然就會明白這一點了。”

    李斯特擺了擺手,說:“這是一個誤區,雖然本身是沒錯的,但我說的不只是戰鬥層面的,還有心理層面的。現在的情況是,由於災難的到來,人們原本的生活方式被徹底的顛覆了,原有的社會秩序也徹底的崩塌了,所以他們的價值觀也好,人生觀也好,都會在死亡和饑餓面前得到徹底的改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淨土教能在災難以後獲得廣泛的支持是一種必然。本質上,我們的隊伍跟他們並沒有什麼區別。”

    本質上的區別嗎?李傑沒有反駁李斯特的話,也當然不會拿我們是正義的,淨土教是邪惡的這種童話體來作答。回想過去,反抗軍和淨土教的區別,應該在於前者在絕望和逆境之中,多少還抱有一線希望,並最大限度的尊重“人”這個字的存在吧。而淨土教假借宗教的外衣,卻把人當成隨意處理和擺弄的玩具,而更可怕的是,他們還自我催眠的以為這是施恩於那些可憐的人呢。

    不該和李斯特這個從小立志當哲學家的白癡討論人生觀和人性、人心的問題的。李傑表示認輸了,說:“我們不要繞彎子了,你到底想說什麼,直接一點吧!”

    李斯特呵呵一笑,說:“我到底想說什麼?這也是我一直思考的問題。好吧,這個問題我們不談,回到我的問題上來,我們怎麼使這支隊伍有足夠的團結性和凝聚力。作為一個見習參謀,我的建議是四個字——一種很古老的權術——恩威並施。不能只是一味的強調紀律、組織方式和戰術。以現代職場的人際關係處理原則來說,除了公平公正以外,你還必須學會作秀,也就是前面我說的,該裝逼的時候就得裝逼。”

    李傑沒有說話,但在李斯特看來,或者他們的指揮官不以為然吧,但作為參謀,該提出的建議他一定會提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參謀這個角色。

    “我還有第二個問題。”李斯特明顯的感覺到了李傑的不耐,加快語速說:“那就是,我們的隊伍會走向何方?我的意思是,我們的部隊最後會是什麼性質的?如果自始至終我們都保持樹立你的權威性——這是必須也是必然的,那麼到最後,當你手裏的權力達到一個足夠的高度的時候,你會怎麼做呢?我用一個體制的選項你可能會更明白一些,我說的是——你會建立一個家天下的王朝,還是退位讓賢,建立民主制的整體呢?”

    “你有夠無聊。”李傑終於忍無可忍的說:“在我的記憶力你真的是惜字如金,甚少說話的,怎麼你現在就這麼唐僧呢?還有,我們不過是一支200多人的隊伍,也許明天就全軍覆沒了,我們最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活下去,是吃飽肚子,你想的那些問題,是不是太遙遠了一點?不,不只是遙遠,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李斯特說:“是你自己說過要有長遠的希望的。好吧這些都不說了,我們在這裏停留多久?林野似乎沒有什麼突破,周圍的工廠也看不出有哪一家像是生產槍支彈藥的。歸根到底,我們的推測也只能是推測而已。那位古局長,不能給你提供更詳實一些的情報嗎?”

    李傑沒說話,因為,實際上他和古裂的聯繫已經在幾個小時以前徹底中斷了。
蒔子 發表於 2012-1-18 22:37
104 任務
   

    按照李傑的要求,吳永志和倖存的工人給他提供了三份圖紙——

    刀,最傳統的冷兵器之一,設計為刀刃長65公分,刀柄長35公分,全部從一塊材料中截取,是一個完整的整體。這把刀可以單手握,但更適用於雙手把握,刀身比較沉,但砍傷力非常強大。適合力量較強的戰士使用。

    槍,最傳統的冷兵器之一,採用組合式設計,槍頭部分採用高硬度的優質鋼,槍尖有分叉,它的作用並不是直接將喪屍刺死,而是抵住喪屍的身體使其不能前撲,當然,能夠直接刺中喪屍的頭部的話同樣可以直接解決問題;槍身部分採用合金材料,相對較輕一些,和槍尖的結合部分用高溫密壓,避免戰鬥中脫落。槍全長1.5米,槍身中段採用螺口組合,可以拆解為兩部分,便於在車廂之內狹窄的空間攜帶,並可以作為兩件武器近身搏鬥。當然,後一種戰鬥方式極其需要戰鬥技巧。

    弩,工序複雜得多,但可以先製作少量較大型的弩作為支援武器。

    也好,這也算是一個很大的收穫。

    雨一直從早上下到了夜晚,似乎是老天在彌補此前長達幾個月的乾旱,而隨著雨夜的來臨,大多數隻穿著夏天單薄的衣衫的倖存者,已經開始覺得冷了。

他們按照編排的隊伍聚在一起,躺在廠房裏的地上,彼此都挨得很近,希望能借助身邊的人來溫暖一下自己。

    就在幾天以前,這裏大部分的人不是剛剛下班,帶著一身疲倦蜷縮在城鐵的車廂裏,在回到家之前好好的打一個盹,就是剛剛開始夜晚的生活,畫好妝,戴上與白天截然不同的面具出現在那些燈紅酒綠的光影之間。又有誰會想到,在這樣一個雨夜,會和一個原本素不相識的人擠在一間廠房裏互相取暖?

    可能夠擠在一起互相取暖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了,夜還未深,但已經有人開始說夢話,有人猛然驚醒,看著黑暗中偶爾亮起的一兩個火星,尖叫之前,又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巴。有人背靠著牆做著,一言不發的淚流滿面,有的人抱著頭,依然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但也有人什麼都不去管,一邊磨著牙,一邊打出了很響的呼嚕。

    不管怎麼樣,他們現在能活著誰在這裏,那就是幸福的。

    “回來了?”

    不是每個人都有沒事了就睡覺的幸福的,作為這支隊伍的指揮官,李傑能夠休息的時間要少得多。在一片似真似假的寂靜裏,他一直在等著外出的小隊回來。

    出動的是第1小隊,小隊指揮官李慈恩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損失了一個夥計。”說這話的時候,年輕的小女警心裏很傷,即使最近幾天來他們都看慣了死亡,可她還是覺得心裏很傷。那種傷,是“難過”那種形容詞所不能到達的程度,她很想哭一場,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戰鬥服還有肩上的微沖禁錮著她,使她有種哭不出來的感覺。

    她也已經和她的家人失去聯繫了,因為災難爆發前還抱有僥倖心理,只是通知他們到鄉下親戚家暫避,但是照目前的情形來看,鄉下也同樣不可避免。雖然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去尋找他們,可她也深知如果單獨靠她自己,會有什麼結果。

    李慈恩的第1小隊之前的任務是外出引怪,把被他們吸引過來的喪屍再引到別的地方去。這是每天紮營的時候,幾支戰鬥小隊輪流執行的任務。

    每一次,他們都能完成任務,可是每一次,他們都會有人不能一起回來。

    還能說什麼呢?

    李傑只是伸出手,把李慈恩摟到懷裏擁抱了一下。只是一個擁抱吧,抵得過千言萬語。李慈恩同樣也沒有多說什麼,她的小隊完成了任務,等待他們的,是額外增加的一份晚餐,還有特殊的慰問,那是後勤方面給他們準備的熱水——在這個能夠獨立供電的工廠裏,洗熱水澡是災難後的人們不敢想像的奢侈享受。

    “這是今天的消耗清單和庫存餘量。”就在李慈恩從李傑的旁邊擦肩而過的時候,桑蕾輕輕的來到了李傑的身邊。也許她看到了李傑和李慈恩的那個擁抱了吧,也許沒看到,糾結的是李慈恩——最後她想,無聊,看不看到又怎麼樣呢?桑蕾說話的語調是平靜的,每天的清單都需要李傑簽字,對應人員的增減,每天的清單都會有變化。

    “按照現在的配給量,我們還能堅持3天。”桑蕾站在離李傑大約半米的距離以外,輕聲說:“前提是暫時不會有人增加進來。”

    李傑說:“不增加人員是不可能的,這不是道義的問題,是一個發展問題。”

    在副官這個角色上,李傑認為桑蕾非常非常的稱職,她幫助他省掉了很多瑣碎和麻煩的事情,事實上現在如果桑蕾不在身邊的話,李傑就會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亂糟糟的了。

    李傑覺得他為桑蕾找到一個最能發揮她的特長的角色,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副作用就是,當桑蕾被太多的瑣事牽絆,而他自己也有太多的具體事務要完成的時候,他們之間的親密感貌似降低了不少。有時候李傑忍不住會想這是不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他得到了一個極好的幫手,可失去了一個讓他怦然心動的女孩。

    這種念頭在李傑的腦海中不時閃過,可他一直都沒有機會去彌補這個缺憾——他們,都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討論感情的問題。李傑覺得,這真是一個悲劇。

    “我明天有新的安排。”在清單上簽了字以後,李傑對桑蕾說了一句。

    桑蕾點點頭,說:“好的。”說完,她就轉身準備離開,她現在一邊要當李傑的副官,一邊是後勤部門的頭,她得回到她的部下之間,後勤部隊大半以上都是女性,她們集中在了一起。即使是季憶的父母季雨前和車佳璿現在也分別隸屬不同的小隊,這是李傑定下的規矩,現在他們沒有任何條件允許夫妻住在一起。

    “桑蕾。”李傑看著桑蕾轉過身去,忍不住叫了一聲。

    “有。”桑蕾轉過身來,立正,姿勢很標準。

    “不需要這樣吧?”李傑不禁有些苦惱了。

    桑蕾聳了聳肩,這是紀律,李傑說,紀律是他們這支隊伍維持下去的關鍵。

    李傑看了看周圍,說:“至少這一秒鐘不需要。”

    桑蕾輕輕的笑了笑,說:“不要公私混淆哦。對了,你叫我,有事嗎?”

    “沒有。”李傑有些沮喪的擺了擺手,說:“你去休息吧。對了——”在桑蕾走前,他又叫住了她,不過,嘴唇翕動了幾下之後他只能說:“辛苦了。”

    桑蕾嫣然一笑,轉身輕快的離去。

    “丟人啊。”桑蕾的離去,換來的是一個鄙視的聲音,李傑不用看,也知道是林野來了,和他一起的還有李斯特。

    “丟人?”李傑不解的看了一眼林野。

    林野說:“都什麼時候了,該親就親,該抱就抱,該那啥就那啥了……誰***知道自己明天是不是還有機會享受一把啊。”

    李斯特說:“那樣的話,除了頹廢和絕望,我們還能有什麼?”

    林野說:“心懷希望不代表就要當一個清教徒啊?再說,這傢伙一看也不是素食主義者,裝得這麼辛苦,何必呢?”

    李斯特搖了搖頭,說:“這是角色決定的,如果我們的指揮官不用負責這麼多人的生死,自然也就無所謂了。有時候雖然的確有裝逼的嫌疑,但那也是身不由己啊。”

    “靠!”李傑火大的說:“李斯特你說什麼?裝逼?這是一個大學老師該說的話嗎?”

    李斯特呵呵一笑,說:“我現在只是一支流浪部隊的見習參謀而已——對了,我們不是來和你討論要不要裝逼的問題的。我在想一件事,大家分析一下。

我們在路上遇見了一支被遺棄的軍車車隊是吧?甚至還有步戰車。根據桑蕾的推算,這支部隊大約有一個營左右的兵力。不過在路上的時候,他們就崩潰了。”

    李傑說:“軍人一樣的會感染病毒,但他們的身體素質較好,所以病變的時間會推遲一些。現在,整個城市的槍炮聲都消停了很多,和這個原因也不無關係,也許大多數的部隊也已經解體了也不一定。”

    “我關心的不是這個問題。”李斯特說:“我關心的是,他們的任務是什麼?附近沒有成型的倖存者營地吧?”

    林野說:“我們能過來是因為這邊喪屍相對較少。那麼軍隊為什麼來?為了製造坦克炮管的鋼材?”

    李傑眼睛一亮,說:“這附近還有軍工廠,而且更可能是直接生產槍械彈藥的。這件事值得我們做。不過李斯特,你先做另外一個預案。”

    ……

    “聽好,現在廠區附近裏仍有一定數量的喪屍,以下念到名字的三人小組,每組至少要獵殺一隻喪屍,以此來換取你們今天的晚飯。注意,每小組給你們配備一支手槍,但只有兩發子彈,你們必須正確,而且準確的使用。另外的武器你們可以自己選擇鋼槍和鋼刀,都是新鮮出爐的,你們走運了。當然,還有消防斧。你們必須配合作戰,出現任何情況,都由組員共同面對。可以進行小組間的合作,但獵殺的數量也必須與之匹配,反之則合作的小組共同承擔責任。時間以下達命令開始計算,2個小時以後無法完成任務的,視為失敗。”

    這是李斯特根據李傑的要求作出的一份新方案,當然,宣讀的人依然是李傑。
蒔子 發表於 2012-1-18 22:36
103 軍工廠
   

    李傑的部隊現在有超過200人,這是他們離開度假山莊幾天以後的數字。原來的成員有的離開了,是永遠的從這個世界離開,而在路上,他們又收留了一些零散的倖存者。當他帶領這支部隊到達掛牌為永昌制鞋廠的城郊工廠的時候,與其說他們是佔領了這個工廠,還不如說他們只是順手接收了這裏。

    從地理位置上,永昌制鞋廠雖然是在城郊,但背靠光陰河的支流,河對岸也是一片廣闊的居住區,所以離出城的路口還是很遠的。而且由於周圍都是一些改制後破產、經營不善的軍工企業,所以這一帶原本的居民就不多。這原本是地產商們垂涎三尺的地方,只不過由於還有部分軍工企業意義重大,地產商的觸角才未能染指這裏。

    可是,李傑記得永昌廠是一個軍工廠,也記得後來有幾股勢力圍繞著這個廠進行了多次的爭鬥,規模雖然都不大,但充分說明了他們對它的看重。然而,永昌廠究竟是生產什麼的,李傑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答案,對於一般的市民來說,的確不可能知道那些軍工廠究竟都是幹什麼的。李傑只知道,他要搶在那裏成為爭鬥的中心以前,從那裏得到什麼東西。

    每個城市的堵車都是一個難治的城市病,光陰市也不例外。不過災難爆發以後,車輛堆積的地帶,主要在出城方向的各條主幹道。市區當然也是堵得一塌糊塗,但往往都是單向擁堵,對於李傑的部隊來說,基本上他們還是暢行無阻的。即使遇到雙向堵死的情況,他們也大可以用人行道上行駛就是了。

    客觀上來說,李傑帶領他的部隊到達這裏,比在這個城市的其他地方還要安全。這並不是他碰運氣的結果,他綜合了自己的記憶,並且從古裂那裏獲取了足夠的情報,再派出偵察小隊具體核實以後的結果。

    李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的能力僅限於一支基層戰鬥部隊的指揮官,現在他對自己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更多了幾分信心。

    “我還可以做得更好。”這也許是他的自我催眠,但他到目前為止確實做得還不錯。這和他的記憶有一定的關係,但更多的還是依靠他自身的努力。

    在來時的路上,他們看到了一些遺棄的軍車,包括2輛輪式步戰車和一些軍卡。

    李傑把這些車輛的成員數告訴了桑蕾,讓她進行推算,得出的結論是,遺棄這些車輛的,大約是一支400人左右的部隊。李傑帶著米格和一支戰鬥小隊進行了偵查,發現這些車輛都保存完好,只是內部充滿了血跡和殘肢。可以推斷,大約有一個營的戰鬥部隊接到命令前來接管永昌制鞋廠也就是兵工廠,但是在路途上,病毒大規模的發作,正在行進中的部隊內部發生了劇烈的戰鬥。

    一句話,軍隊雖然是為了抗災才投入到城市中來的,但病毒也並不會因為對方是軍隊就不去侵襲。現場的痕跡清楚的顯示,病變大約發生在李傑他們到來一天前左右,而且是突發的,病變的士兵也一定不少,更可能的情況時是免疫的士兵幾乎都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身邊的戰友撲倒了。

    現場還有零星的幾隻穿著軍服的喪屍,都是有半截身體被槍彈打斷了的,在地上爬著,依然顯得十分的兇狠。李傑禁止他的戰鬥隊員開槍,而是要求他們用任意到手的工具或者武器將這些只能爬行的喪屍的腦袋砸碎。這可以節省子彈,避免吸引附近的喪屍,還可以最大幅度的消除隊員的恐懼感。

    李傑他們開走了那兩輛輪式步戰車和另外5輛軍卡,坐在血跡斑斑的步戰車裏,李傑臉上浮現了一種冷峻的笑意。好吧,那熟悉的一切都已經回來了,那就好好的大幹一場吧。之前那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所經歷的一切,也絕非無用,相比於記憶中的十年前,他現在至少不是孤身一人。

    “各車注意跟進。”李傑拿著步戰車上的對講機,調整各車之間對講機的通訊頻率,不需要胡仁天那樣的高手出手,李傑自己都能搞定的。“再次強調,沒有命令,不管路上遇到任何情況都不允許脫離隊伍,否則後果自負。我們現在將要進入一個新的休整集結點,那裏會有喪屍,也會有戰鬥,戰鬥部隊進入臨戰狀態。”

    “明白。”

    “好的。”

    “哦,好吧。”

    “行,就聽你的。”

    “有喪屍也一定要去嗎?”

    各部分成員的回答各不相同,儘管李傑一再強調和要求,但能按照他的要求,以軍隊化的紀律和語調作出回答的,還不到三分之二。李傑只能樂觀的想,至少,最開始和他在度假山莊集合又倖存下來的那些人,已經開始適應這種交流方式了。

    對外稱之為“永昌制鞋廠”的兵工廠,內部的數字番號外界自然是不知道的。由於其周圍的軍工企業多數都處於停產停工狀態,也很少有人注意到這家工廠的生產情況。

    病毒是不會挑食的,普通市民也好,工廠的工人也好,機關的領導也好,也包括員警和軍人也好,只要沒有抗體,在最初的感染期,無論是誰都抵擋不了病毒的侵襲。當李傑的步戰車衝開並不算很厚的鐵門,將幾隻穿著保衛制服的喪屍撞飛的時候,坐在他身邊的李斯特歎息了一聲。很顯然,在這個兵工廠,感染同樣無法倖免。

    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半位於地面,一半位於地下的廠房,看起來,那像是一排穹頂倉庫一樣的建築,倉庫門前的空地足夠寬闊,在容納了李傑部隊的30多輛車之後依然顯得空空蕩蕩的。在這片空寂的廠區裏,同樣也有零零星星的喪屍憑著覓食的本能四處遊走著。突如其來的汽車聲驚擾了它們,但是,當它們嘗試著圍過來的時候,排列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形的車隊裏的槍聲響了。

    圓形防禦,這是機械化部隊在野外佈防時基本的防禦陣型。方案是李斯特做的,原則是帶有裝甲或者本身比較皮實的車輛擺在外面,具有戰鬥力的人員也擺在外面,內部則是技術人員和沒有戰鬥力的婦女和孩子——後兩種人,目前在他們這支部隊裏並不多。方案是很好做,但即使已經演練過了幾次,這個陣型擺得還是相當的勉強。

    幸運的是,廠區的喪屍並不算多。

    李傑站在步戰車的門邊,把對講機從車窗里拉了出來——

    “各單位注意,保持警戒,監控中心?”

    “攝像頭安裝完畢,監控中心啟動,生命探測雷達啟動,掃描結果顯示廠區內還有數量30到45的生物活動,其中有部分熱量超過數值,懷疑是感染者。”

    監控中心是以胡仁天博士為主,用集裝箱貨車改裝成的通訊、監控中心,對講機和攝像頭都是在相關的店面裏自己拿的,生命探測雷達則是運氣好,在一個消防隊裏找到的。

    “好,第1小隊?”第1小隊由李慈恩負責,人數並不多,但都是學警隊伍裏槍法比較好,心理素質極佳的警戒部隊。

    “制高點完全掌控,週邊警戒線佈置完畢。”

    “後勤?”

    後勤還是由桑蕾來負責,但具體的事務更多是由桑蕾的助手季憶、林間溪等年輕女孩來擔任。林野也在後勤組,不過主要幹的是苦力活。

    “20分鐘後可以進行晚餐,主食是壓縮餅乾,有水,還有為數不多的水果,這可能是最後一批水果了。還有,可以的話,應該嘗試準備熟食,我看到廠區側後的生活區種植著很多蔬菜,食堂裏應該也有足夠的炊具吧。”

    李傑看了看表,對著對講機說,“林野,帶作業小組將鐵門修復並加固,今晚我們在這裏宿營。第3、第4小隊全力清剿廠區裏的喪屍,注意節約子彈。第2小隊配合後勤清楚食堂附近的隱患,今天我們做一頓飯吃。”

    這是個好消息,幾天來,他們更多的都只是躲在車裏,不停的在這個城市尋找比較僻靜的角落,像倉皇流竄的敗兵一樣。雖然能活著,還有壓縮餅乾和礦泉水就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了,可誰不希望能吃到一點熱的東西呢?更何況,光吃壓縮餅乾的話,腸胃功能會出現紊亂的。

    永昌廠有堅固的圍牆,對於肉體來說足夠厚實的鐵門,至少在這個晚上,他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吧。

    但是,李傑並不怎麼高興。因為永昌廠並不是他想要的兵工廠,至少並不是生產槍支彈藥的兵工廠。廠區內,他們零零落落救出了躲藏著的十來個工人。他們藏身的地方有的是幽閉的房間,有的是吊裝車間的高架,還有的是鐵質的櫃子。而在他們臉上,饑餓是比恐懼更深刻的表情。

    “我叫吳永志。我是鍛造車間主任,特級技工。”出現在李傑面前的這個50歲上下的男人個頭不高,大約只有162公分的樣子,有一身好肌肉,長著一張坑窪不平的臉,他的臉並不是生來就是這樣的,而是他在這個工廠工作了超過30年留下的印記。據他說,他在這間工廠裏幾乎什麼工種都幹過,而且幾乎什麼工種都幹得非常的出色。但是,似乎印證了真正能幹事的,永遠只能幹事,而懂得溜鬚拍馬的那些人,才可能搖身一變成為指揮幹事的人。

    “你們這個工廠只是生產管材的?”李傑的語氣裏難免有些失望,不,應該說是很失望,他本來一直幻想著這個軍工廠就是生產槍械的,他不在乎他們生產的是95槍族還是81槍族,哪怕是56式也好,那樣他這支雜牌部隊就可以立刻武裝起來了。

    管材?那對他來說有用嗎?

    “聽你的語氣,好像很看不起我們?”資深的特技技工停下吞咽黏在嘴裏的壓縮餅乾的動作,非常辛苦的騰出了舌頭,含混不清的說。

    李傑只是笑了笑,不管怎麼樣,他的隊伍了有多了十多個成員,而且這些工人比路上收集的那些市民更有紀律性,也更有力量。

    “你知道我們的管材是用來做什麼的嗎?”吳永志情緒有些激動的看著李傑,似乎李傑的態度給了他很大的侮辱,他加重了語氣,說:“我軍現役的99式坦克所需要的炮管,用的就是我們這裏的材質!”

    李傑想說,可我現在需要的不是坦克炮管,我只需要最簡單的步槍。但是,他隨之眼睛一亮,問:“工廠還能運作嗎?”

    吳永志對李傑的反應表示贊許,坑坑窪窪的臉雖然看不出什麼表情,但眼裏滿是孺子可教的神情,回答說:“我們的供電系統是完全獨立的。”

    雖然沒有直接找到槍支彈藥,但用高硬度的特等鋼材鍛造出來的冷兵器,穿越回古代的話,也算得上神兵利器了吧?用來對付零散的喪屍,甚至比熱兵器更有效。
蒔子 發表於 2012-1-18 22:14
102 新紀元
   

    彈盡援絕,留在貨倉裏,最終也是要餓死的。沖出去幾乎也沒有生存的機會,不過,對於朱啟兵來說,手槍裏還有一顆子彈留給自己,他就絕不願窩囊的留在貨倉裏極端不體面的餓死。他是一個軍人,軍人的最高榮譽,就是在戰鬥中死去。

    回應朱啟兵的,有大約10名戰士,不過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竟然還有50多個倖存者。這些倖存者身份各異,不過都還很年輕。有的人寧願餓死,有的人寧可沖出去搏一把,這種時候,只能說人各有志吧。

    張淩浩最終並沒有阻止自己的連副,更不可能按照戰鬥紀律將他作為抗命或者臨陣脫逃者處決。事實上他自己也在猶豫到底是突圍,還是繼續堅守。突圍,他們賴以生存的彈藥已經所剩無幾,堅守,與其說守的是一份希望,還不如說是反正都已經絕望了。

    這一年,張淩浩28歲,朱啟兵27歲,兩人只有一歲之差。不過,目送著朱啟兵帶領突圍小隊沖出去的時候,張淩浩卻覺得自己變成一個耄耋老人。

    “去吧兄弟。”張淩浩只能在心裏說,祝你們好運。

    分道揚鑣的兩個人誰都沒有想過他們還會再見。

    在貨倉裏整整呆了一個月,當貨倉裏的人都已經習慣於吃掉自己的同類,以及匍匐在裏面的強權者——也就是張淩浩和他手下的戰士們的腳下出賣自己的肉體和靈魂的時候,在幽閉,絕望和變態的快感裏,張淩浩上尉迅速的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當他帶領貨倉裏殘存的幾十個人走出去的時候,他已經理直氣壯的接受那些人稱他為“主公”了。這是迷戀《三國演義》的張淩浩想出來的一個他非常喜歡的稱謂。

    而突圍出去的朱啟兵並沒有變成喪屍的食物,他奇跡般的活了下來,當他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的見到李傑的時候,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了。

    8月11號,上午9點03分,雨,室外氣溫24℃,東南風。

    李傑帶領一支由為數不多的車輛組成的車隊,正停泊在這個城市北部一片相對偏僻的廣場上。廣場周圍明顯的留下了戰鬥後的痕跡,支離破碎而腐爛了的肢體隨處可見,道路上停放著很多廢棄的車輛,其中還有不少的軍車,在廣場的週邊,街壘、工事還堅守著它們的崗位,而旁邊一棟被炮彈轟塌了的大樓裏,在雨中依然冒著還沒有熄滅的黑煙。

    從4月份開始以後就幾乎沒有下過雨的光陰市終於下了一場雨,這場嘩嘩啦啦的雨一下,氣溫立刻降低了很多。如果是在以往,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一定充滿了欣喜的跑到室外大呼小叫的歡樂的大人孩子。那種乾燥、熾熱、肉眼都能看到地面上升騰的熱氣的天氣,太讓人崩潰了。

    在過去很多時候,人們在遇到類似的天氣的時候,也都會用上“崩潰”、“絕望”、“毀滅”這樣的字眼,可是,在真正的絕望面前,人們所麼希望還能像過去那樣詛咒那惡劣的天氣啊。

    這一天,“審判日”剛剛過去7天。

    傳說上帝創造這個世界用了7天,所以後來的人們以7天為一個禮拜。

    一個禮拜,也足夠毀滅這個世界了。

    “審判日”過後的一個禮拜,李傑還在這座城市裏。

    李傑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馬上離開這座城市,不是他對這座城市有多眷念,讓他冒著那樣大的風險一定要留下來。事實上,他原本是準備更早的時候,就帶著身邊少數的幾個人遠遠的逃離城市的,在病毒大規模爆發之前,就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先躲起來。

    他之所以改變初衷,是因為他發現自己自從回到這個世界以後,曾經的記憶裏所知的一切都在不停的發生改變。他依然相信自己的記憶,但他比任何時候都清楚,僅僅依靠過去的記憶,依靠那個可疑的重生的經歷,就想當網路小說裏開了金手指的主角是不現實的。一方面他依然需要依靠自己的記憶,另一方面,他更需要的是發揮自己曾經戰鬥過,掙扎過十年的經驗,然後依靠有針對的策劃和隊友的配合,走出另外一條路來。

    留在城市裏的風險雖然很大,但是逃出去的困難也很大,而且各個可以出逃的通道,一開始就是喪屍蜂擁而至的地方。他既然沒有選擇一開始就走,現在往出城的地方去,無疑是自尋死路。

    李傑的基本戰術是,反其道而行之,避重就輕,堅決不跟大規模的喪屍糾纏,盡可能的收集一切能夠生存下去的資源。

    8月11號,上午9點30分。

    當所有還有條件收聽廣播的倖存者都在收聽那一份既像是勸誡,又像是宣告的發言的時候,李傑和他的部隊佔領了位於城市東郊的一個軍工廠。這個軍工廠對外宣稱是膠鞋生產企業,但是李傑知道,後來曾經有一支勢力,就是依靠災難後盤踞在這家軍工廠而起家的,而同時,古裂的情報機構也證實了李傑的記憶。

    “光陰市所有的倖存者,你們現在可以通過所有的無線電頻率收聽到我的廣播。我是神的使徒,現在,是向你們宣讀神諭的時刻了。”

    因為通訊中斷,手機、電話都失效了,或者即使沒有失效,電話那一頭的人,對外界的瞭解也未必更多。於是躲藏在各個角落的倖存者們要瞭解外界的情況,最方便的方式就是通過已經退出大多數人生活的收音機。並不是每個倖存者手裏都剛好帶著一台收音機,不過,人們有太多的工具具有收音機的功能了。
    倖存者們在收音機裏聽到的是一個略顯蒼老,但充滿磁性的男低音,這個聲音很容易讓人們猜想說話的那個人是一個風度翩翩,儒雅沖淡的年長的學者。即使對他說話的內容抱有強烈的懷疑態度的人,至少在當時,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他的蠱惑或者說感召。

    “如果你們以為這是一場災難,那麼你們錯了。我是神安排在這個城市的代理人,你們可以叫我執政官,因為從今天起,我將會代表神,對你們這些可憐的子民負責。現在,是告訴你們真相的時刻。你們所看到的一切,均是神的旨意。你們也應該懷著一顆赤誠而懺悔的心,回望渺小而卑微的人類自進入工業文明以後,對神創的這個世界的戕害。

    我想,不用我說得更清楚,你們也都知道,即使沒有這一次神的懲戒,這個我們賴以生存的星球,用不了多久,也將會因為能源枯竭,因為生活的污染,因為人心的罪惡而失去活力。看一看我們身邊消失了多少原本和我們一樣生存在這個星球上的動物吧?再看一看每年有多少水泥的房屋和道路湮沒了原來的土地和草原。看一看我們身邊日益污濁和乾涸的水源,再聯想到人們不斷增長的物欲貪念和加速毀滅整個世界的工業文明,難道我們不應該覺得羞恥嗎?

    是的,你們會覺得這是個悖論,既然是文明,又怎麼會是破壞呢?事實上,人類從農耕文明走到工業文明用了幾千年的時間,而後工業文明卻用短短的幾十年顛覆了我們原有的一切。我們,卑微而渺小的人類,才是這個星球上最可怕,最骯髒的病毒,我們所謂的文明,越是所謂的先進,對世界的破壞力就越大。我們人類甚至無知到以為自己可以掌控生命,無知到以為自己可以複製和利用生命。

    這是何等的罪孽!

    這不是一場災難。我代表天上的神鄭重的告誡各位,你們能在這場神的懲戒中倖存而沒有被感染,是因為你們是被萬能的偉大的神挑中和憐憫的小蟲。而更多的蟲子,則已經被神拋棄。

    他們必須被拋棄,他們必須承擔渺小的人類這麼多年來對神的冒犯和褻瀆多應有的懲戒。

    這場懲戒是從七天前開始的,你們必須記住這一個特殊而偉大的日子,因為,這是一個新紀元的開始。你們潛藏在這個城市的角落裏苟延殘喘,全部得益於神的恩賜。從現在起,你們必須清楚的認識到,你們,都是神的僕人。你們必須對神抱有無上的敬畏,你們必須皈依到神的羽翼之下才有機會活下去。

    而我們,神選中的使者,會指引你們奔向新的光明。舊的秩序已經被打破了,你們也必須忘掉原有的身份。不要相信那些無能的政府官員,也不要妄想那些無能的軍隊能解救你們,7天過去了,你們應該清楚的聽到,那些骯髒的槍炮聲正在消散。那是因為神的懲戒早已滲透到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不管是高官還是軍隊,一切的一切都會隨之灰飛煙滅,只有神憐憫的你們,還有活在這個世界的機會。你們必須珍惜這個機會。
    我是神聖的執政官大人,我將代替神掌管這個城市和周邊地區。如果你們懂得敬畏和明瞭自身的卑微和渺小,從現
在起,你們就當匍匐在我神聖的執政官大人和各級神的使徒腳下,祈求我們允許你們成為神的僕人。

    從現在開始,這個世界進入新的紀元。從這個城市開始,你們要學會做好一個身份低微的奴僕。我會告訴你們應該怎樣到達指定的地點,那裏會有神的使徒接引你們。不要再自作聰明的違背神的意志了,那將得不償失。”

    “這個宣言比我的記憶提前了很多天啊,原本是災難爆發後半年多以後才做的事情,”李傑聽著收音機的話,面帶嘲笑的說:“真是迫不及待了。”

    “聽起來,這和你的論調也有異曲同工之妙。”當收音機裏的男低音被沙沙的電流聲覆蓋的時候,林野不無挪揄的對李傑說:“你叫我們忘掉過去的身份跟你走,還要保持絕對的紀律性和服從性。”

    “你應該說他的論調有抄襲我所說的話的嫌疑。”李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說:“說得再怎麼好聽,其實本質都是一樣的——因為這場災難,原有的秩序被破壞,倖存的人們要想活下去,必須要找到一定的依靠。而這種依靠,難道你以為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可以嗎?”

    “可是這番話說得很空洞。”從小立志成為哲學家的李斯特說:“他們不會以為憑藉這些空洞的說辭,倖存者們就會對他們的神頂禮膜拜,然後哭著喊著去親吻他們的腳趾頭?”

    這個問題不用李傑來回答,很快,收音機裏又傳來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那是李傑和李斯特都印象深刻的審判官呂幾念的聲音。呂幾念說的話比執政官簡潔和直接得多,她歷數了眼前的當局以往的種種罪惡,比如貪腐啊,不作為啊,等等等等,把以往日常生活中老百姓不滿意的種種刻意並且誇大的宣揚出來。尤其是對眼下,災難爆發以後救援的無力,秩序的崩潰,以及官員調動軍隊保護他們自己的家人,和有錢人勾結,卷走糧食物資,把廣大的市民都拋棄了等等等等。

    在呂幾念的宣告裏,現有的各國的政府都是邪惡的代表,所有的官員都是腐敗、吸食市民血肉的寄生蟲,這場神的懲戒不只是針對這些寄生蟲,還要懲戒更多的明知道這些寄生蟲的骯髒卻自顧自的生活的市民,是他們的自私和放縱造成了自己所受的苦難。

    “……你們已經失去了把握自己命運的資格,也不需要再去思考自己將來要怎麼做,你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們的一切交付給我們萬能的主神,再由神的使徒來引領你們活下去。記住,你們沒有選擇,除了神的羽翼,其他一切都只能給你們帶去更多的災難……”

    “靠,”林野撇了撇嘴,對著天空豎了一根中指,說:“我太陽你!”

    “很有效的心理戰。”李斯特嚴肅的總結說:“已經在災難中陷入絕境的人們,更看重的是誰救了他,何況他們本來對官方的認同感就不夠,這樣一來的話……,淨土教很可能真的能實現他們的目的。不過我很懷疑,現代社會的人們大都是受過教育的,究竟有多少人會真正相信那所謂的神呢?根據我的調查,都市人群是最功利的人群,實際利益對他們來說就是信仰。”

    “我個人是無所謂的,倖存的人,想的也只是怎麼活下去吧。至於是不是真的信仰那所謂的神,你覺得那些神職者又真的會那麼在意嗎?”林野也像李傑一樣的聳聳肩,說:“可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說著,他把目光投向了李傑。

    李傑笑了笑,說:“接下來?當然是活下去。在一個新的紀元裏。”

    這場災難毀滅了世界,卻也是淨土教宣稱的新紀元的開始,這在後世的歷史學家那裏,是得到了一致的認可的。所不同的是,淨土教把災難爆發的這一年稱之為“神域初年”,並以此作為新的紀年,而更普遍的紀年方式,則把災難爆發的這一年叫做紀元前,把第二年叫做新紀元元年。
蒔子 發表於 2012-1-18 22:12
101 我們為誰而戰?


    事實證明,傘兵突擊連的連長張淩浩當時的決定是錯誤的。一個配備了步戰車、傘兵突擊車,輕重火力齊全的加強連在面對3000到5000的平民開火的時候,無疑是在進行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但是在面對同等數量的喪屍的時候,張淩浩連的部隊卻並沒有什麼優勢可言。

    因為,喪屍是不會因為害怕而潰散的。

    “我的彈匣空了!誰還有?”

    “我的也空了!”

    即使傘兵突擊連的戰士大多數都有100米內甚至更遠的距離一槍爆頭的能力,但是在喪屍蜂擁而至的時候,一個一個的瞄準射擊是不可能的。於是士兵們不得不比他們預計得更快的打光了彈匣裏的子彈。儘管出發的時候他們攜帶的彈藥足夠他們進行一場突擊敵方腹地的戰鬥,但是在數量不斷增加的喪屍面前,他們的彈藥還是很快就消耗殆盡了。

    履帶式的俄制BMD-3步戰車已經開始出擊,像推土機一般的朝著喪屍群碾壓過去。這一招本來是很好用的,喪屍雖然兇狂,但它們的軀體畢竟是肉質的,在鋼鐵製成的步戰車面前,依然是不堪一擊。

    但寬闊的解放大道南段,對於4輛並行的步戰車而言還是太寬了,與之形成悖論的是同時解放大道又不是一馬平川,街道上亂七八糟的擺著各種丟棄在那裏的車輛,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步戰車的行動能力。

    那些喪屍雖然似乎沒有意識,但是當一個鋼鐵的龐然大物逼到眼前的時候,它們依然有著閃避的本能。即使它們的閃避未必及時和有效,但也有的喪屍借著前面的同類被履帶碾成肉泥的時候,從步戰車的旁邊湧了過去,反倒是步戰車的履帶由於捲入過多的血肉骨骼,最後被卡住了或者被前面被丟棄的車輛堵住了。裏面的戰士當然不敢爬出來,但隨著喪屍群螞蟻一樣的漫過步戰車,他們所承受的心理打擊也是無法估算的。

    張淩浩連能在這一波喪屍的襲擊中倖免于難,得益于陸航部隊的增援——由徐行少校率領的WZ10飛行小隊在接到張淩浩的呼救後,未經上級批准就擅自改變航向,增援了他認為離他最近,最有救援價值的張淩浩連。該小隊使用航炮朝喪屍群猛烈轟擊,並投放了常規戰爭中禁用的白磷彈。白磷彈產生的超過1000℃的高溫給喪屍群造成了大面積的毀滅,不過那4輛前出突入喪屍群中的步戰車連同車內的成員也同樣為難倖免於難。

    隨後,增援的運輸直升機又給張淩浩連送來了補充的彈藥,但從張淩浩上尉到突擊連剩餘的122名戰士,神情都更加的疲憊和煩躁起來——因為這意味著上級要求他們繼續作戰,而不是將他們撤離。

    “我們被拋棄了。”

    這是8月9號,不眠不休的戰鬥了三天三夜之後,張淩浩臉色絕望的對還留在身邊的士兵說的一句話。3天的戰鬥之後,張淩浩的突擊連經過兩次人員補充,但最後兵力降到了不到30人,彈藥基本耗盡,更致命的是,他們沒有糧食,也沒有水。比起連續作戰的疲倦來,最讓他和他的部下煩悶的還不是陷入絕境,而是在陷入絕境的同時,他們還要帶著大約300人的倖存者。

    張淩浩上尉和他的部下拼盡全力,前後損失了超過200人,換來了這300人的性命。但是令張淩浩和他的部下都無法釋懷的是,難道這些人的命,就比他們戰友兄弟的命更值錢?當然,他們是軍人,服從命令是他們的天職,而這是他們的任務。

    現在,他們退守在一個百貨商場的貨倉裏,貨倉裏堆滿了高檔時裝、健身器材以及價格不菲的奢侈品,可唯獨沒有食物。只有一個水龍頭,目前,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唯一來源,可就在一個小時前,水龍頭的已經沒有水了。

    外面的喪屍依然密密麻麻的圍著,低吼著,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而他們和指揮部的聯繫已經中斷,而且還是對方單方面中斷的。

    身為軍人,張淩浩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如果這是在正規的戰場上,張淩浩並不會覺得有什麼大不了,雖然他同樣會問候坐在指揮部裏下令但方面切斷聯繫的領導的女性親人,但是,即使深入敵佔區,他們照樣有逃脫的機會,哪怕是陷入原始叢林,對於經受過無數次野外生存訓練的他們來說,都不是問題,最後退一萬步來說,他還可以丟掉一切尊嚴向敵人投降。但是,在這裏,這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

    當他說出“我們被拋棄了”這幾個字的時候,散步在他周圍,依然握著只有幾顆子彈的突擊步槍的戰士們乾裂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沒有人說得出話來。
    “在呼叫直升機將陷入喪屍群的步戰車一起使用白磷彈的時候,你怎麼沒有這麼說呢?”對張淩浩的話提出質疑的,是他的連副朱啟兵中尉。他倆現在是這裏軍銜第一和第二高的軍官,他們的指導員、幾個排長都已經被喪屍啃噬乾淨了。

    “那是迫不得已的戰術,”張淩浩努力的咽了一下口水,雖然他已經沒什麼口水了,就像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明知道自己的話是多麼的蒼白無力一樣。

他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的說:“有戰鬥就有犧牲,當時的情況,如果不指揮空中打擊的話,他們也一樣會死,而更多的人也無法保全。”

    “現在。”朱啟兵很簡單的說:“一樣。”

    不會再有增援了,從8號晚上開始,在直接的聽力範圍內,槍炮聲都稀疏了很多。張淩浩他們現在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麼情況,但通訊中斷以後,他們都確定是不會有增援了。至於接下來該怎麼走,那也只能取決與他們這兩個前敵指揮官的判斷。

    “我們究竟要在這裏躲到什麼時候?”

    就在張淩浩和朱啟兵簡單而無望的對話的時候,一個穿著標準的職業套裝,戴著眼鏡,看起來身材比頭腦更發達的女秘書模樣的人走到張淩浩的面前來,氣呼呼的指著張淩浩質問。她還中氣十足,這讓張淩浩非常的後悔最開始他們將配發的糧食給這些平民勻了出去,這是我軍的傳統,但現在張淩浩覺得這個傳統貌似沒有什麼意義。

    “你現在就可以出去。”張淩浩漠然的看了一眼這個女秘書,冷淡的回答了一句。

    “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女秘書憤憤然的指著張淩浩大聲的說:“你們這些當兵的平時花了那麼多納稅人的錢,真正有事的時候一點作用都沒有!關鍵是態度還這麼惡劣!”

    張淩浩氣得笑了起來,有種再跟這種人說點什麼都是侮辱自己的智慧的覺悟。

    另一個穿著名牌服飾,看起來很有修養的男人也走上來,說:“當兵的,你們除了把我們關在這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地方,難道不覺得羞愧嗎?我已經超過48個小時沒有洗澡了,我現在聞著自己的味道都覺得噁心,還有更噁心的,這裏連個廁所都沒有!難道你們的鼻子都是豬鼻子,聞不到這裏面已經彌漫著排泄物的臭味了嗎?”

    “你說夠了沒有?”朱啟兵可不像張淩浩那麼大度,他抬起手來,手裏的92式手槍指向了男人的腦門。

    那個男人愣了一下,更加惱怒的說:“你敢拿槍指著我?當兵的,你可要搞清楚了,你們團的政委到我面前來,都要給我敬酒的,**的算哪根蔥啊?”
    他越想越生氣,又或者這幾天來被無邊的恐懼燒壞了腦袋,或者他把眼前的災難以及自己竟然會和這麼多人擠在這個空氣污濁的貨倉裏都歸罪於這些“無能”的軍人,竟然無視朱啟兵的槍口,走上去朝朱啟兵的臉上“啪”的甩了一耳刮子。

    “他媽……”

    男人後面的髒話還沒有罵出來,貨倉裏猛然響起一聲震痛耳膜的響聲,所有人在那一個瞬間都愣住了,然後,是一片歇斯底里的尖叫,更多的人下意識的抱著頭蹲在了地上。那個響聲只是很普通的槍聲,這幾天來,他們真是聽慣了。

    不過,這個時候的槍聲,給他們帶來的心理震撼和外面的槍聲是完全不同的。

    那個男人,那個聲稱48小時沒有洗澡所以很生氣的男人,後腦爆裂開了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你幹什麼!!?”張淩浩刷的一下,把槍口對準了還沒有改變射擊姿勢的朱啟兵,他只是下意識的做了這個動作,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了。“你竟然向群眾開槍!!***你瘋了!”

    “為了這樣的人渣,你打算向我開錢嗎?”朱啟兵中尉沒有理會老搭檔的槍口,退出手槍的彈匣,數了數裏面的子彈,又將刺刀裝在了子彈打空的03式自動步槍的刺刀座上,森然說:“願意突圍的人,跟我走!”
蒔子 發表於 2012-1-18 22:09
100 戰鬥,戰鬥,戰鬥
   

    “特戰大隊呼叫指揮中心!特戰大隊呼叫指揮中心!我們損失慘重,建制尚在,但難以完成護送倖存者到達指定地點的任務,請求增援!重複,請求增援!”

    “221團呼叫指揮中心!請回話!221團呼叫指揮中心!請求炮火覆蓋D22區域,請求炮火覆蓋D22區域,我們難以抵抗,重複,我們難以抵抗!”

    “預備1師獨立團呼叫指揮中心!請回答!我們損失慘重,防線已經一退再退,已經無法完成預定計劃,請求撤退,請求撤退!”

    ……

    城市的上空,來自於不同方位,不同部隊的無線電波織成了一張看不見的網,在持續不斷的槍炮聲和爆炸聲中,在不斷倒塌的房屋揚起的塵土裏,在白天依然灼熱的陽光下,在夜晚此伏彼起的火光中,這張網充滿了硝煙、死亡、恐懼以及絕望的味道。

    駐紮在城外的增援部隊動用了武裝直升機,火炮對市區進行了炮擊,一開始的時候,重火力的攻擊還是比較精確的。但是隨著前方部隊與喪屍群漸漸處於膠著狀況,炮擊的準確度也出現了越來越大的偏差,甚至漸漸的,已經難以使用炮火支援。因為一旦動用炮火支援,往往會將前方部隊、倖存者和喪屍一起炸得灰飛煙滅,不用炮火支援的話,前方的損失又不斷的快速的增加。

    炮火還毀壞了城市的供電、供水和供氣系統,這對於那些躲在房屋內避難的倖存者來說,同樣是個非常致命的災難。對於生活在城市裏的人而言,沒有水電天然氣的生活,比原始社會還要艱難。

    但是,更大的災難還不止於此。

    ……

    張淩浩是8月6號下午隨著第15空降師特戰大隊機降到鳳儀區移動總部大廈的突擊連的連長。他的突擊連的任務是確保移動總部,保障移動通訊,並解救移動的通訊工程人員。對於空降師突擊隊而言,這簡直就是日常訓練科目。可這一次,張淩浩發現他們的任務實在太難了。

    張淩浩的突擊連總共機降了156人,隨同降落的還有4輛用米—26吊載的俄制BMD-3空降戰車,6倆超輕型傘兵突擊車,車上裝載23毫米口徑速射機炮。至於步兵武器,那更是“裝備精良”四個字難以準確描述的。事實上,張淩浩上尉帶領的是一個空降加強突擊連,他和他的士兵們,本來是準備在南海或者東海上和美帝或者鬼子進行登島作戰的,他實實在在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面對的是這樣的敵人。

    最開始的戰鬥很輕鬆,鳳儀區雖然是繁華的鬧市區,但是由於喪屍的流動性,6號下午張淩浩連機降在移動大廈樓頂、周圍的公路和廣場上的時候,附近的喪屍並不算很多。不過,很多士兵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感染者,一時間心理上有些無法適應。

    張淩浩指揮部隊迅速的佔領了移動大廈,並對大廈內部進行清除作戰,他們控制了機房,逐層消滅感染者,營救出藏在裏面的工作人員。包括該公司的普通員工、業務經理、機關領導以及最最重要的工程師。整棟大廈的倖存者一共有258人,比突擊連多出了100人有餘。不過,倖存者和感染者一經比較,就顯得非常的可憐了。

    張淩浩對那些所謂的社會精英,向來沒有太多的好感。那些開著名車,包裝精美,國內國外飛來飛去的精英們,賺著國人的錢,心裏想的卻是怎麼去國外過著美好的生活,還有那些腦滿腸肥的老總們,玩弄著一個又一個的情人,還恬不知恥的在那裏宣稱自己是怎麼樣對回報社會。張淩浩從來不認為自己有仇富心理,不過有幾次同學聚會,倒真被那些“精英”們氣得打過幾次架。

    那些往事都不必提了,當張淩浩親眼看到這個公司的老總滿臉潰爛的血肉,渾身散發著惡臭的撲過來的時候,一粒子彈貫穿對方的腦門,雪白的牆壁上塗滿了污穢的血跡。那個時候,張淩浩心裏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曾經看到過這樣的場面似的。

    “連長!”一名戰士帶來了一個40來歲,戴著眼鏡的男人,說:“這位先生說他是這裏的總工程師。”

    “是副總工程師。”眼鏡男人抬手推了一下眼睛,臉上分明的寫著無法消弭的恐懼,他不時的看著左右,好像隨時準備找個地方躲起來的樣子。然後不等張淩浩發問,就搶先說:“馬上帶我離開這裏,馬上,你們軍隊不是有直升機嗎?”

    張淩浩對對方這種命令式的語氣感到十分的不爽,但是鑒於自己的身份和紀律的要求,他只能耐著性子說:“副總工程師嗎?不好意思,你得先留在這裏,還有,召集你的技術人員,保證現有的通訊,如果人手不足,我們會空投我們的技術軍官過來協助你們。”

    “NO!Stupid!Foolish!Silly!Absurd!”副總工程師大喊了幾聲,然後又緊張的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說:“你也許聽不懂我說什麼,但我可以給你解釋……”

    “我能聽懂。”張淩浩冷冷的說:“你也不必解釋。我的任務就是控制這棟大樓,並且恢復通訊,如果你做不了,我可以換人。”

    “會死的。”副總工程師換成了一副哀求的腔調,眼淚流了下來,他親眼看到身邊的人變成了瘋狗一樣,也親眼看到自己那個親密的女秘書被那幾個同事一口一口的吃掉,她的慘叫聲和滿地的鮮血和內臟裏的汙物不斷的充斥著他的記憶,讓他覺得噁心,發抖,他抓住張淩浩的手說:“快帶我走,我一秒鐘也不願留在這裏了。”

    張淩浩甩開了這個男人的手,叫戰士把他帶下去。這就是所謂的精英吧,張淩浩搖了搖頭,不管這傢伙如何,他還要完成他的任務。

    “連長。”又一名戰士跑過來說:“在附近幾棟大樓裏發現求救信號,應該還有數量不少的倖存者,是否前往救援,請指示!”

    “廢話!”張淩浩想也沒想就說:“當然要救援!不然我們到這裏來是什麼的?讓鄭暉帶二排過去,把附近幾棟樓清理乾淨!靠,這***是什麼活!”

    “是!”戰士迅速的離去了。

    張淩浩又在移動大樓的倖存者裏找出了幾個工程師,和他們商談起了保障通訊的相關事務。

    “連頭。”張淩浩的耳機裏傳來一排長冷靜但也略有些變調的聲音,“正南方,解放大道,有大量病毒感染者正在靠近,初步估計數量在3000到5000,距離2.5公里到1.8公里。在它們前面,似乎還有部分倖存者正在朝我們的方向跑來。”

    3000到5000?張淩浩心裏冷笑了一下,並沒有太多戰鬥的激情和快感,如果是全副武裝的敵人還好吧,可這些病毒感染者,和手無寸鐵的平民又有什麼區別呢?大樓裏的戰鬥,除了難聞的血腥味,實在也沒有什麼讓他找到一個軍人的成就的地方啊。

    “佈置陣線!”張淩浩果斷命令:“讓倖存者過來再打!”

    “明白!”

    一排長帶領的是一個裝備齊全的加強排,對於正南方向湧現的喪屍,一排長採取了一個中規中矩的陣型——先用街上丟棄的車輛組成了兩道隔離帶,分別佈置兩層火力,以突擊步槍、班用機槍和12.7毫米口徑重機槍和槍榴彈為主;第三道防線則部署了步兵戰車和傘兵突擊車在內的重武器,和前兩道防線保持一定距離。當前兩道防線開火以後,第三道防線的步戰車和傘兵突擊車可以用機炮給予火力支援,如果前兩道防線失守的話,即以步戰車碾壓衝鋒,掩護前沿士兵撤退並繼續佈置陣線。

    來了,來了,佈置在第一道防線的戰士雖然都是千錘百煉的空降兵,但不論怎樣的訓練,畢竟都不能跟實戰相提並論,當這些年輕的士兵面臨著一次真正的戰鬥時,說不緊張,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相比之下,更要命的是,他們還不能馬上開火。在他們的視線裏,除了越來越近的喪屍群和已經清晰可聞的在陽光下蕩開的屍臭味,還有幾十個正爆發者所有的潛能奔跑著的倖存者。不,是否倖存還是很難說的事情,應該說他們是還在奔跑的免疫者吧。他們和身後喪屍的距離並不遠,有的甚至只有幾米。而當他們和喪屍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5米時,追逐他們的喪屍突然爆發,向前猛然竄出,像捕獵的野獸一般撲倒了前面的獵物。

    “啊——”

    淒厲的慘叫,在原本應該車水馬龍原本應該熱鬧非凡而如今寂靜得可以清楚的辨別遠處的槍聲的大街上,顯得格外的刺耳。

    “噠噠噠!”有按捺不住的戰士朝著撲倒倖存者的喪屍打了一個短點射,子彈準確無誤的射入了喪屍的軀體,可惜,那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倒是倖存者們看到了軍隊的存在,求生的奔跑能量更大限度的爆發了。

    “開火!”當最後一個倖存者拼命的沖進軍隊組成的防線時,距離防線最近的喪屍差不多只有20米了。

    原本呈現出一種異常的寧靜的街道上猛然間響起了猛烈的槍聲,三道防線上的輕重火力一起開火。比雨點還有密集的子彈飛進了洶湧而至的喪屍群裏,一片片的血肉飛濺起來。一個跑得差點抽筋的倖存者下意識的回過頭去,在刺眼的陽光下,那一片紛飛的血霧異常的妖異。
蒔子 發表於 2012-1-18 22:03
99 審判日
   

    8月4號,清晨。

    這是那個名叫管朕的巴士公司會計在一場墮落和心靈世界坍塌的肉體狂歡之後醒來的清晨,整個城市,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世界。

    整個世界,也在一夜之間,脫離了原先的生活軌跡。

    8月4號,除了光陰市以外,在首都,在上海,在廣州,在全國每一個城市;在紐約、在倫敦、在慕尼克、在莫斯科、在開普敦、在開羅、在東京、在漢城、在里約熱內盧、在布宜諾賽勒斯……在全世界每一個角落,儘管國家與城市之間有時差,但是在歷史的洪流中,這點小小的時差很輕易的就被後世的歷史學家抹殺掉了。

    “大災難日”、“病毒爆發日”、“全球恐慌日”……後世的史學家們用了很多辭彙來形容這一天初升的朝陽。當然,也有宗教人士或者環保人士用“審判日”、“贖罪日”這樣的辭彙來形容這一天。

    因為這一天,全球就有超過40億人突發災難性的病變,約占全球人口總數的57%。在同一天裏,死神的鐮刀沾著暗黑濃稠的血液,從驚慌失措的人們頭上劃過。都市的鋼筋水泥建築抵擋不了那把帶血的鐮刀,那些高樓大廈,那些寬闊的公路,那些富麗堂皇的汽車,那些琳琅滿目的奢侈品店,那些令人紙醉金迷的娛樂場所,那些城市裏所有的一切,都阻擋不了臉色青黑,嘴裏流淌著粘液,失去了原有的記憶和認識,只剩下進食的欲望的曾經的人類。

    當倖存的人們試圖消滅這些想要吃掉他們的曾經的同類時,他們卻陷入一層比一層的混亂中。有史以來,人類自以為區別與自然界的最重要的東西——武器,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不管是飛機還是坦克,不管是火炮還是導彈,這個時候都被調動了起來。但即使躲在坦克裏的軍人,也未必躲得過病毒的感染,一支全副武裝投入戰鬥的部隊,很有可能在行進的途中,就已經在和自己身邊的戰友生死相拼了。而當炮彈毫無差別的掉到喪屍和倖存者之間爆炸以後,那些目睹了這一切的倖存者,又用盡所有的辦法,把這種被同類誤傷的仇恨,還給那些躲在鋼鐵機器後面的同類。於是他們迎來的,是更加不加區別的轟炸。

    在對付自己的同類這一點上,自古以來,沒有任何一個物種比得過人類。

    8月4號這一天,僅僅是這一切的開始而已。

    這一天,比李傑記憶裏的那一天提早了4天。

    後來,人們在一本倖存者日記裏看到這樣的文字:

    “太陽照常升起。

    沒錯,太陽的起落從不會因為地上的人類改變自己的軌跡,但是人們看到的太陽卻從來不是相同的太陽。

    這一天,本來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可是,這一天卻是如此不平常的一天。當我換好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我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我看到有很多人從我的窗前跑過,他們……血跡斑斑。而在他們的身後,我看到另一群人,第一眼,我就覺得後面的這一群人有問題,最開始我還以為是有人在這裏搞狂歡派對或者化妝舞會,我們這一棟樓裏住的大多都是和我一樣在城市裏打工的大學生,大家都很辛苦的在塵世裏掙扎著,所以有時候我們也會參加一些聚會。很多時候誰也不人是誰,我們會瘋狂的叫喊,瘋狂的跳舞,甚至和不認識的人擁抱和流淚,因為那種時候,我們需要的只是發洩。

    真的,一開始我真的以為是有人在開派對,可是我馬上就意識到,這是早上七點一刻,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瘋玩,而且,我聞到了血腥的氣息。我下意識的鎖好了門,並且關上了窗簾,只是透過窗簾的縫隙往外看,我看到一個人倒下了,後面追逐的人立刻撲到他身上。我發誓,這是我看到的最可怕的一幕——他們,後面那些人,竟然把那個摔倒的人撕咬了起來,淒厲的慘叫在走廊裏回蕩,我仿佛覺得是自己的血肉被撕開了一樣。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個大學生後來在住處躲藏了一個星期,吃光了所有的糧食,斷水斷電之後冒險踏上求生之路,走的時候他留下了自己在災難來臨的這一星期裏寫下了所有的情緒和念頭的日記本,李傑的搜索隊找到了這個日記本,卻不知道日記本的主人後來命運如何。

    這個時候,整個城市已經陷入一個萬劫不復的災難深淵,不過,提前了大約24小時的準備,還是讓這個城市比別的城市多了那麼一點……希望。

    病毒異變全面爆發之前,區級應急指揮部就已經下達疏散命令,但是,短短的24小時,根本不可能將整個社區的居民安全的撤離到城外,更不要說其實大部分的人都還沒有接到通知。現在,所有出城的主要道路都已經被封閉,為了防止病毒過度擴散,所有出城的市民,都必須通過檢測,可事實上,面對洶湧而來的人群,檢查站已經無法正常工作,應急指揮部只能下令將道路封閉。

    隨後各個檢查站擁擠的人群裏爆發病變,人們也轟然逃散,從8月3號深夜,8月4號淩晨開始,檢查站附近的槍聲響徹天空,並且一直持續到了上午。城外的駐軍向檢查站增派了裝甲部隊,並通過爆破和障礙的設置,阻止了異化為喪屍的人群往城外散逸。而同樣的情況,在整個城市不同的出城地點重複上演。

    不但如此,為了防止病毒通過市民乘坐的船隻從水面擴散,應急總指揮部還下令軍方炸沉重型船隻、設置障礙封鎖江面。如果體力夠好,可以自己游過江面封鎖帶,因為還沒有誰發現喪屍具有游泳的能力,也沒有人看到過喪屍自己跳進水裏。

    從8月3號深夜到8月5號清晨,整個城市已經在短短兩天的時間裏被封鎖了起來。這種封鎖當然不是絕對的,但對於絕大多數的市民而言,他們就只剩下最後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服從應急總指揮部的命令,按照各級指揮部指定的路線,撤到相應的臨時避難所,再等待下一步的行動。

    駐守在這個城市部隊是A集團軍下屬的107師和集團軍司令部,武警總隊在進入全城戒備的緊急狀態以後就配屬集團軍司令部,再加上緊急動員的預備1師和預備2師,第一批次約5萬軍人投入到了這場特殊的戰鬥之中。

    而且,是一場遭遇戰。

    很快,士兵們就發現,他們這點兵力對於一個人口超過千萬的城市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

    ……

    “指揮中心呼叫紅色小隊,指揮中心呼叫紅色小隊!”

    “這裏是紅色1號,這裏是紅色1號,請指示!”

    “紅1,立刻改變航向,增援B22防區,重複,立刻改變航向,增援B22防區!”

    “明白,全小隊注意,改變航向,方向東北,目標百花河特大橋!”

    徐行,107師陸航團武裝直升機飛行員,他帶領的是一支由5架WZ10組成的飛行小隊。直到目前為止,這個城市的市民還不知道就在城市附近,有著一支列裝了WZ10專用武裝直升機的陸航團。雖然有少數軍事發燒友曾經拍到過偶爾從城市邊緣飛過的WZ10,但網友們知道,僅僅是這種直升機還沒有正式在我軍服役的消息。

    徐行的軍銜是少校,在陸航團裏,他是老資格的飛行員,可以說,他是看著這些WZ10列裝成軍的,而他從來就沒有想過,他帶領的武裝直升機部隊第一次參加實戰,竟然會這麼快的到來。他更沒有想過,他們的敵人不是他一直就很想與之一戰的島國的倭寇,也不是遠在大洋彼岸的米國,嚴格的說,他們現在的敵人不是人,他們已經不能被算作自己的同類了。

    雖然近些天來基地裏也時常在討論這個新型感冒病毒的事情,但是遠離市區,基地裏從未出現過感染的病例,也沒有誰意識到這個病毒究竟會給人們帶來什麼樣的變化。所以,當上級下達一級戰備的指令的時候,陸航團大多數年輕的飛行員們,還滿不在乎的以為他們即將迎接的,無非是一次超仿真的演習而已。而那時候,徐行就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

    很快,上級的指令傳來,要他們卸下已經掛載號的空空格鬥導彈和反坦克導彈,而加掛火箭巢,增加兩個基數的機炮炮彈時,平常訓練成績非常優秀,卻總有些玩世不恭的飛行員夏豈凡甚至開玩笑說,“什麼意思啊?難道我們的敵人是沒有空中掩護,甚至也沒有坦克裝甲車輛的純傳統步兵嗎?或者說我們現在是在索馬里?”

    當時,不明所以的飛行員們都轟然而笑,私下裏說,有時候上級的命令真是腦袋上拍一板磚想出來的,這種演習,有什麼價值嗎?

    當時,徐行沒有笑,顏歌也沒有笑。顏歌是整個WZ10大隊唯二的女飛行員之一,年齡不大,才21歲,中尉,但是,她的飛行成績卻是整個大隊裏數一數二的。

    “徐頭,”飛行員們從作訓室裏走出去的時候,顏歌肅然的說:“我覺得這次的任務非同尋常啊。”顏歌不太像一個武裝直升機的飛行員,或者說不太像一個女軍人,或許她去做演藝明星會更合適一些,她有一頭天生的板栗色的頭髮,穿著飛行服的她看上去很帥氣。

    “保留看法,執行命令。”作為軍人,徐行向來都是這樣要求自己,要求自己的部下的,“最新的作戰地圖已經下達,按照操作手冊執行吧!”

    “明白。”儘管悄悄的在自己身上多帶了幾個彈夾的92式手槍彈,顏歌還是對自己的老上司敬了一個無可挑剔的軍禮。而她的拍檔,前排射手左夏則要樂觀得多,她在上飛機前甚至還在對顏歌說,今晚我們輪休,去看席夢薇的演唱會吧?

    輪休?顏歌很殘忍的告訴她,已經取消了。

    武直飛行員們作戰手冊上最新更新的作戰地圖上標注的B22防區,指的是玄武區民族體育場。這是一個多年以前修建的現在看來顯得十分老土和過份實在的老體育場,位於玄武區和翔龍區之間的逍遙湖邊,是一個半島建築,有一半的區域被湖水包圍著,有一座大橋連接體育場到市區的公路,背靠著逍遙山,是一座可以容納八萬人的大型綜合體育場。多年來,一直是光陰市和周邊省市舉辦傳統少數民族運動會的不二選擇。

    就在一個月前,市長趙闌幹拍板把這個體育場連同周邊的一塊地賣給XT集團旗下的縱橫地產,但現在,這個體育場卻成了一個附近的市民最佳的避難所。
    就在指揮中心向徐行的飛行小隊下達命令之前,民族體育場已經容納了超過5萬人的市民避難,而尾隨而來的,則有超過30萬的喪屍。軍方在這裏組織了一條原以為非常堅固的防線,但現在,指揮部已經再為怎麼撤出那裏的5萬難民而頭痛了
蒔子 發表於 2012-1-18 22:02
98 你瘋了
   

    因為常年扛著各種型號的攝像機,而且也經常鍛煉,攝影師懷裏抱著隋憶,背上背著攝像機,似乎也沒有覺得特別的困難。他只是覺得隋憶的身體似乎很熱,像是發燒了一樣,不過這似乎也不奇怪,之前隋憶被玻璃紮傷,也許是感染了,或者,她是感冒了也不一定。雖然攝影師對“感冒”這個詞比較敏感,但是他低頭看了看被他抱在懷裏的金牌主播,然後甩了甩頭,繼續往前小跑著。

    攝影師的記憶力很好,就和他印象裏的一樣,當他從沿湖老路跑出來不過100米左右,他就看到了之前見到過的那家醫院。雖然在本來人來車往喧鬧的街口突然間一個人都沒有是一個很不正常的情況,但是攝影師一時間也沒有顧得上去思考,抱著隋憶跑進了醫院裏。

    然後他就發現他犯了很大的錯誤——他不是英雄,也不該學人家做英雄,他本來就已經把隋憶扔在一邊不管了的,又何必再裝模作樣的要把她送到醫院呢?

    當他剛跑進醫院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幾個在醫院的門廳裏徘徊的,和剛才見過的一樣的……喪屍。他想這個詞可能比較專業一些,不過他不知道是不是整個城市都在玩一場末日危機的模仿秀,他希望是,因為這時候他已經沒有退路了。那幾隻喪屍聽到,或者聞到的活人的靠近,很整齊的抬起了它們充滿了死亡氣息的臉,血紅的眼睛裏散發著一股興奮的光芒,幾乎同時行動,朝著攝影師撲來過來。

    攝影師和喪屍之間的距離只有幾米,他雖然把隋憶下意識的扔在了一邊,可幾米的距離完全不夠他轉身逃走。當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上那種被撕咬的分明的劇痛和絕望的時候,他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做夢。而本來處於昏迷狀態的隋憶,倒給攝影師的這一摔給摔清醒了,她感覺到身上有幾處劇烈的疼痛,骨頭好像碎了一樣,一下沒有站起來,可是她很清楚的看到,她的搭檔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被幾隻喪屍撲咬在地上,那種牙齒切割肌肉,甚至咬斷骨頭的聲音是那樣的清晰。

    隋憶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麼大的力量,她甚至顧不上周身的疼痛,奮力的爬了起來,然後手腳並用的往醫院裏面的樓梯上爬。沿途她看到幾間開著門的房間,可她不敢有絲毫的停留,因為每一個房間裏都重複著一個獻血淋漓的景象,都有一隻,或者幾隻喪屍正在啃食著還穿著衣服的人體。

    她無法言說那種恐懼,儘管能說會道是她這個電視臺主播最基本的素質。從火車站的亂象開始,雖然她已經親眼目睹了那種撕咬和鮮血淋漓的場面,可是,這種身邊好像再也沒有一個活人,而且那些怪物就在身邊進食並隨時可能發現她的感覺,是她完全無法形容的。她幾乎不敢呼吸,因為她害怕自己的呼吸會驚動那些怪物,更不敢呼救,因為她知道呼救帶來的只有像她的搭檔一樣的結局。

    她恐懼得甚至忘記了恐懼,絕望得甚至沒有注意自己的絕望,她幾乎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只是憑著一絲本能,沿著樓梯在爬。

    隋憶是個無神論者,她不相信有什麼神明能夠拯救這個飽受人類荼毒的世界,不相信世界之外有什麼淨土,不相信死後會有地獄和輪回,也不相信祈禱能夠幫助自己渡過難關。可是這時候她心裏在默默的祈禱著,她向所有可能存在的神祈禱,祈求他們開恩,讓她活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禱發生了作用,隋憶在好不容易爬到二樓的時候,突然開了一道門,裏面閃出一個人來,一把將她拉了進去。不等隋憶發出感謝或者疑惑的聲音,在門外咚咚咚的撞擊聲中,屋裏的人鎖上了房門的防盜鎖,似乎覺得這樣也不安全,還推了一張桌子把門頂住。

    這似乎是一間資料室,隋憶扶著牆壁費盡全力的站起來,發現這裏面立著一排木架子,架子上堆滿了書本、檔案盒以及一些可能擺放了很久的儀器,空氣裏漂浮著灰塵的味道,這又像是一個儲物間,在另外一個角落裏,堆放著一些箱子,堆得很高。

    然後她發現,救她的是一個醫生。至少看起來應該是一個醫生,是個男人,三十多歲,中等身材,戴著藍色鏡框的復古圓框眼鏡,光頭,長得比較辨證,好像在他身上,高端和低俗、高雅和猥瑣,邪惡和善良都難以分割的組合在了一起。他身上還穿著醫生的白大褂,不過上面沾滿了灰塵和新鮮的血跡。

    隋憶站起來以後,又覺得全身都沒有力氣,就又靠著牆壁坐了下來,不過剛好她的身後就有兩個疊在一起的木箱,使她不用坐在地上。

    “不用謝我。”光頭醫生在隋憶的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正準備說點什麼時候,伸出手來晃了一下,說:“是神救了你,我剛才根本不知道你出現在這裏,只是想看看外面的情況。”

    隋憶的眼眶一下就濕了,以前她除了自己,什麼也不相信,可現在,她該信神嗎?

    “你似乎受了傷。”光頭醫生看著隋憶皺起了眉頭,其實看起來大家都是一身的泥土和血跡,雖然大家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狼狽。

    隋憶趕緊解釋說:“我是被玻璃紮傷的,沒有被咬……真的,真的沒有,請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她急於辯白,甚至有點慌亂,她的聲音哽咽起來,雖然眼睛裏沒有流出淚水,卻有一種整個身體都在抽動,幾乎接不上氣來的感覺。這不是平時的她,和以往比起來,現在的她不但完全沒有那種自信、幹練和犀利,她甚至結巴了起來。她越是想哭,眼睛裏就越是沒有眼淚,越是想證明自己正常,就越是渾身發動,好像有什麼病發作了一樣。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更不知道如果光頭醫生把她扔出去的話又會怎樣。不要再說什麼女主播的尊嚴和高傲,如果需要,她甚至可以給對方下跪,她一點都不懷疑自己做得出來。

    “不用解釋。”光頭醫生擺了擺手,走到隋憶的面前,他的身材並不高,卻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眼光看著隋憶,伸手摩挲了一下她的頭髮,說:“我知道一切,看來,你是被神選中的幸運兒,你能活到現在,是因為你身上有抗體。”

    “什麼意思?”在心裏確定光頭醫生不會把她扔出去之後,隋憶暗地裏松了一口氣,對於光頭醫生的話,她卻有些不太理解。不理解,但是憑著一種職業的本能,她覺得醫生恐怕知道很多她現在很想知道的東西。

    “我叫謝域。”光頭醫生自我介紹說:“世俗的身份是南華區第六人民醫院的內科醫生,神職是聖教的灰衣使徒,我知道所有的一切,而你的命運在這一刻,將會得到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偉大的轉變。”

    “什麼意思?”隋憶又問了一句,如果說前一個問題只是一種不解,後一個問題裏卻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又隨之更加的不解。其實她也曾經做過一次節目,是關於一個貧困社區的居民精神信仰問題的,主要的訪問對象都是一些弱勢群體,包括空巢老人,低保戶以及殘障人士。他們中曾經有人提到過一個關於往生淨土的地下宗教,但是那期節目最終沒有上,被廣電局斃了,隋憶後來也沒有再去追查。不過,她還是很難把那個貧困社區的特困居民依賴的精神寄託和眼前這個時尚高端的年輕生聯繫起來的。可是,她又覺得這兩者之間,似乎具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內在聯繫。

    謝域的神情是莊嚴的,肅穆的,謝域的眼神則是狂熱的,滾燙的,他高舉著雙手,嘴唇不斷的翕動著,似乎在做一場無聲的禱告。那個樣子看起來很突兀,很怪異,讓隋憶有種說不出來的抗拒和嫌惡,可是,她不敢表現出來,唯有把自己儘量的往牆角裏縮。

    “讓我來告訴你吧。”謝域突然把目光轉向隋憶,帶著一種傳道士的熱忱,很誠懇的對隋憶說:“到目前為止,世界上的人對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所造成的戕害,已經到了必須要停止的警戒線上了。現世的人們貪婪、墮落、骯髒,人心早已被罪惡浸染,你看看那些打著民主自由的旗號肆意的踐踏真正的民主和公義的西方國家,你又看看那些在演播廳裏評論社會道德,自身男盜女娼的所謂達人,所謂專家和學者,你再看看那些吃光了各種珍稀動物,連胎盤或者胎兒都吃的各種有錢人、官員和名流,還有那些見死不救的路人和訛詐他人的卑鄙小人,這個世界已經完全的破敗和荒廢了。人類文明已經骯髒得像陰溝裏的污水,再也沒有療救的必要。唯一的指望,就是毀滅和重啟。

    將舊的世界和虛偽的道德體系全部破壞,建立一種純淨的,真實的新的體系。這是神的旨意,就像文明開始之前的洪水一樣。不過洪水會毀滅一切,如今只需要毀滅人類而已。你所看到的所謂的病毒,就是因為自以為是的人類觸怒了神明而遭到的懲罰。

    人類的自作聰明甚至到了以為可以隨意改變生命的程度,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所以,神用世人所謂的病毒來進行裁決,只有通過審判的人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半,至少一半的人死掉,他們就像我們身體上壞死的組織,當我們把它清除以後,才能正常和健康的生活下去。只有像我這樣,當然,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你這樣的人能夠被神選中,只有我們這樣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一半,嘖嘖,神是仁慈的,其實以我的眼光來看,這個世界配得上活下去的心靈純潔的人,最多只有三分之一而已。”

    “等一下。”隋憶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或者突然明白了什麼,站起來,看著謝域,說:“你是說這個感冒病毒是你所說的什麼神製造出來的,它會讓世界上一半,也就是50%的人死去?”

    謝域狂熱的說:“不是感冒病毒,事實上,教經裏早在幾個世紀以前就將它命名為——裁決者。至於一半,你說得沒錯,會有一半的人死去。”

    “你是說,”隋憶神色古怪的說:“這個世界上會有超過50%,也就是超過35億人因為你所說的那個什麼裁決者死去?我確實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可是我現在還是能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你瘋了。”
蒔子 發表於 2012-1-18 21:58
97 不是開玩笑吧
   

    “你說我們這一次可不可以拿到國際艾美獎?”

    在開著被砸爛了窗戶的直播車回電視臺的路上,攝影師抽著煙,拍著他的寶貝攝像機,滿懷憧憬的問了隋憶一句。

    “發神經。”雖然是從國外回來的,隋憶還是相當冷靜的對自己搭檔的異想天開表示了鄙視,她都懶得告訴他,雖然他們的直播大多數都是市民喜歡的,可那同樣是審核過的,像今天這樣直接拍攝到的血淋淋的場面和失控的亂象,怎麼可能在新聞頻道裏播出來呢?也是老攝影師了,不要裝天真了好不好?

    當然,隋憶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剛才車窗被砸碎的時候,一塊玻璃紮傷了她,而且傷到的部位是耳根下面的側臉頰,現在她的米色香奈兒套裝上沾了很多的血跡,她一邊擔心自己會不會破相,一邊很為這套香奈兒就此報廢而鬱悶——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心情的問題。

    不過,隋憶能夠成為這個都市里數一數二的金牌主持人,除了一些其他的因素之外,她的敬業精神也是非常值得稱讚的。就像現在,雖然她也受了傷,可是在回到台裏完成工作之前,她不打算呢先到醫院去,只是用車上的急救包給自己包紮了而已。

    很多人能成功總是有些背後的原因,但真正成功的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的付出。

    不過,他們從火車站出來沒有走多遠就不得不停了下來,堵車了。

    任何城市都會堵車,尤其是大都市,不過這時候他們遇到的堵車,情況卻很有些特殊。他們堵車的路段是平常最不容易堵車的路段——從火車南站往東沿光陰湖西岸走的一條老路,因為要繞出很遠的路程,一般上下班的人現在都不會選擇這條路。可這個時候,隋憶他們的車才開進去沒多遠,路就被堵死了。
    “靠!沒這麼衰吧!”司機重重的砸了一下方向盤,超級鬱悶的說了一句。

    “恐怕就真有這麼衰。”隋憶覺得自己傷口火辣辣的痛,又不敢伸手去摸,沒好氣的說:“衰吧,我看今天我還能衰到什麼程度。”

    “這條路是單行線啊現在。”攝影師很氣憤的說:“這種時候,交警哪去了?”

    司機無聊的,氣憤的按著喇叭,說:“那還用說,到天凱上晚班去了。”天凱夜總會是一個很出名的夜店,據說後臺和交警部門的頭頭有很大的聯繫,坊間調侃說交警們白天下班後,晚上就到天凱去銷魂,或者說上班。

    隋憶皺了一下眉頭,說:“別亂說話,小心別人告你誹謗。能不能掉頭啊?”

    司機說:“路太窄了,我們的車身長。再說,如果不是別的地方堵死了,也不會一下有這麼多車湧到這裏面來,我下去看看吧。”司機說著來開門下車了,攝影師覺得無聊,也跟著下車,還準備拍一段堵車的畫面——儘管他知道這樣做更加的無聊。隋憶不想下車,可是,四周都是高低起伏的喇叭聲,聽起來實在是很讓人抓狂,她雖然知道下車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可是,下去罵罵人也好,她很兇惡的想,不要以為姑娘素質高就不會駡街了!

    幾乎是隋憶剛一下車,就看到一陣人潮往他們所在的位置逆流而來,他們驚慌失措的跑著喊著,有的人摔倒了,又絆倒了其他人,在這條本來就很窄的街道上,後邊被前邊堵住的人,發出了更為恐懼的叫喊聲。這樣的場景,和他們先前在火車南站看到的場景如出一轍,只是混亂的情況更加突出。

    隋憶的攝像師搭檔似乎找到更好的題材,爬回車上去,從天窗爬到車頂,扛著攝像機選好角度拍攝起來。在他的鏡頭裏,那些倉皇失措的人後邊,有一小群人在追著他們。當他把鏡頭拉近的時候,他發現後面追著的那些人的臉上呈現著一種死屍般的青灰色,他們的腳步蹣跚,嘴裏發出低沉的咆哮聲,看上去就像喝醉了一樣。有的人嘴角邊還流淌著鮮血,身上也沾滿了血跡。更重要的是,他們看起來很興奮,腳步雖然踉蹌,卻並不慢,他們就像曠野裏的野獸一樣,追逐著,追逐著,當他們前面的人因為摔倒,因為沒了力氣跑不動而掉隊時,他們當中就有人撲上去,撕咬著,引來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

    “靠!”攝像師把視線從鏡頭上移開,拍了拍自己的臉,自言自語的說:“不是開玩笑吧,剛才火車站那一出就更離譜了,這裏還有這麼一出?今天也不是什麼狂歡節吧?”這種超級血腥殘暴的場面,不要說在國內不可能播出,在國外主流媒體也一樣不允許播出的吧?

    攝像師還在懷疑自己拍到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的時候,那些奔跑和追逐的人群,都已經到了離他們很近的地方。那些發瘋的人群發出的咆哮聲就像野獸一樣,已經清晰可聞了。這時候他看到司機早就轉身跟著人群跑了,也沒有去過問剛才被人撞倒在地的隋憶,而這時候隋憶還跪坐在地上,她似乎摔得不輕。
    攝影師不禁猶豫了一下,他對隋憶招了招手,示意她趕緊回到車上來,可隋憶似乎沒看到。他小聲的喊了喊,隋憶似乎也沒有聽到。這時,那些瘋子離他們已經很近了,攝影師無師自通的在車頂趴了下來,這樣顯然更有利於隱蔽一些。轉眼間,周圍都是一片慘叫,他也無法分清有沒有隋憶的慘叫在裏面了。不過,他的人趴下了,攝像機卻依然工作著。

    採訪車是用一輛雙排座的箱型小貨車改裝的,添加了一些設備的車頂比一般的家用車要高,站在車下面,一般來說是看不到車頂上的人的。攝影師一直趴在車頂上不敢動,心臟卻一直跳動得很劇烈。他認真的分析了一下當前的情況,得出了兩個結論。

    第一,眼前發生的一切,和《生化危機》之類的電影裏發生的一切很相似,那些臉色青灰,像死人一般的瘋子,說他們變成了喪屍也不是不可以。而此前,雖然官方一直明確表示那個新型的感冒病毒,僅僅只會讓人們出現感冒症狀而已。但是在民間,卻頗有一股傳言,說這次的感冒病毒來勢兇猛,並且最終會發生病變,會讓人變成喪屍一類的行屍走肉。甚至還有人煞有介事的在網路上傳播末日逃生的必殺技之類的東西。當時,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攝影師只是當做一種無聊的消遣來看的,近些年來《生化危機》啊,《活死人黎明》啊,《我是傳奇》啊之類的電影或者像《行屍走肉》一類的電視劇一直很有市場,生活在都市里的無聊人群又從中找到了很多爛俗的都市情感劇裏找不到的刺激。

    攝影師曾經一個學醫的好友聊過這個話題,好友說,從醫學的角度來說,理論上,出現這種病毒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但實際上,那種所謂的危機離現實生活很遠,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但他現在很像對自己的朋友說,兄弟,你錯了。

    第二,攝影師覺得自己本來應該跳下去拉隋憶一把的。他們在一起搭檔了很久,除了工作關係之外,還是很好的朋友,記得一次慶功宴大家都喝多了以後,好像還發生過什麼。不管怎麼說,他都不應該自己趴在車頂上,而對隋憶不管不問。他一向看不起台裏那幾個男主播,覺得他們壓根就沒有一點男子氣概,他認為自己就算不是英雄,至少也是個男人。但是他現在確定,自己不但確實不是個英雄,看來也不是個真正的男人。

    可真正的男人難道就要自尋死路嗎?

    攝影師開始為自己尋找藉口,他突然悲哀的發現,原來人在災禍到來的時候,原來這麼輕易的就會暴露出自己平常最不齒的一面來的。不是英雄不可怕,不是男人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們很容易就會給自己找到一個理由,可怕的是,原來人那麼容易就能欺騙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攝影師在車頂上一直趴著,知道周圍都安靜了下來之後,他才稍稍的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腳,然後小心翼翼的支起上半身,看了一下周圍情況——貌似,一切都過去了。那些被堵在路上的車都還趴在原地沒動,可似乎那些瘋子或者說喪屍走遠了,人群,也走遠了。

    他慢慢的蹲了起來,好吧,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遠了,除了一眼望不到邊的車輛,還路邊的一片狼藉和隨處可見的觸目驚心的殘破的屍體。他還不忘繼續端著他的攝像機,把眼前的一切拍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在做什麼,可他還是這麼做了。當他心有餘悸的爬下車去,準備逃離這個地方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他們的採訪車下面有什麼動靜。

    理智告訴他,這時候不要管有什麼,趕緊撒開腿跑路吧。可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左右看了一下,確定沒有什麼危險之後,才慢慢的蹲下了身,同時還保留著隨時可以起身逃跑的姿勢。

    “啊,隋憶!”讓攝影師十分意外的是,車底下爬著的,是他的搭檔,本市的金牌主播隋憶,她似乎在最危險的時候,躲到了車底逃過了一劫。“太好了!你沒事!”攝影師的興奮和激動都是由衷的。他伸出手去,把隋憶拉了出來,這下好了,他為自己剛才的懦弱而感到羞愧,但現在他有一個補救的機會了。

    “沒事了,沒事了。”攝影師把看起來嚇傻了的隋憶摟在懷裏,不住的拍著她的背心,說:“一切都過去了。”

    隋憶沒什麼反應,像是失去了知覺一樣,攝影師放開她,發現她閉上眼睛,像是昏迷了的樣子,於是,他把她抱了起來,撒開腿朝印象中離這最近的醫院跑去。而同時,他還沒有忘記他的攝像機。
蒔子 發表於 2012-1-18 21:57
96 混亂的《新聞現場》
   

    “這裏是隋憶主持的《新聞現場》,現在是8月3號,18點整,今天的天氣依舊炎熱,根據氣象臺提供的最新資料,今天中午的最高氣溫達到了43攝氏度。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火車南站的候車大廳門外,在今天早些時候,市里最高領導下達了全城總動員令,宣佈本市進入緊急狀態。

    而就在一天前,我們剛剛跟隨前往一線的鄭保國副市長給大家直播了社區大檢查,並進行大面積疫苗接種的情況。但是衛生部門表示由於疫苗的接種,大多數病毒感染者已經轉入良性狀態,為什麼一夜之間,情況就急轉直下呢?

    對此,相關部門還沒有給出翔實具體的解釋,但是現在我們可以看到,駐紮在我市周邊的部隊已經進城,並劃分區域,在包括碼頭、火車站、長途客運站以及高速公路出入口設置了檢查站,各級部門也已經行動起來,組成了相應的應急指揮部。在我身後的火車站呢,現在已經排起了長龍,很多對情況還不甚瞭解的市民準備暫時到別的地方去暫時躲避一下。需要說明的是,各個檢查站會對進出城的市民進行檢測,由於檢測出結果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檢測過程會比較慢,從安全和穩定的角度考慮的話,希望市民們不要盲目的選擇外出。

    我們呼籲所有的市民根據緊急動員的相關要求,做好一切應急準備,同時呢也不要過於慌亂,保持冷靜,維護應有的秩序,不要聽信謠言,更不要惡意散佈恐慌言論,儘快和所在區域的應急指揮部取得聯繫,按照要求行動。

    目前火車站附近秩序比較良好,主持人……”

    就在電視臺的當紅女主播隋憶示意後臺把畫面切回演播廳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身後的人群中發出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驚慌失措的尖叫聲,跟在她身後的攝影師迅速的把攝像頭對準了正在排隊的長龍,那裏有一段正在發生混亂。混亂的原因,是一個市民突然之間發作,倒在地上抽搐、咳嗽、口吐白沫,旁邊的人不明所以,紛紛像潮水一般的散開。

    4個戴著口罩,全副武裝的士兵立刻跑過來,不過,他們對事態似乎也缺乏一個準確、清晰的判斷,看到有人倒地,首先想到的就是對其進行救護。旁邊的人都遠遠的圍著,既沒有伸出援手,也沒有離開。那個倒地的病人似乎只是個癲癇病人,可能是因為過於緊張引發了病情,在幾個士兵的救護下狀況稍微有些好轉。

    而這時,圍觀的人群中又爆發出一陣尖叫,人們再次像潮水一樣迅速散開,不過這一次反面的人有些反應不及,中間的人有的往裏擠,有的往外擠,一片慌亂中,人群互相推擠、踩踏,情況十分的混亂。而真正造成尖叫的原因,似乎並沒有人特別去注意。

    “別拍了。”隋憶遠遠的看著那一片混亂的人群,心裏也是一片亂糟糟的。她是電視臺近年來迅速走紅的一名金牌主播,畢業於國外一家著名的傳媒大學,長相談不上有多漂亮,身材也只是平平,剪著幹練的短髮,走的是知性時尚的路線。因為她一直都出現在新聞現場的第一線,主播的又往往都是市民關注的熱點問題,說話也向來比較大膽和直接,很多市民都覺得她直率、熱忱而且具有一個媒體人真正的責任心和使命感,因此雖然她的節目因為幾次觸及政策紅線而被叫停,但超高的人氣和收視率讓電視臺過了幾天之後,又不得不繼續讓她做她的節目。

    當然了,真正越線的事情,隋憶還是很有清醒的頭腦,從來沒有去做過。最後相關部門也不介意有這麼一個人物的存在了。

    其實今天隋憶並不想來出這個現場的,昨天她剛才節目裏說病毒已經得到初步的控制,今天又要告訴人們,市里下達了緊急動員令,這不是意味著昨天說的話,今天就已經作廢了嗎?她不知道上面的人怎麼想的,既然要進入緊急狀態,又何必做出一副平安無事的樣子出來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而到了現場以後,看到火車站這裏一片秩序井然的景象,她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有人在作假。事實上她自己都沒有搞清楚這個病毒究竟是什麼樣的病毒,它所帶來的就是一場感冒還是其他,最早的時候她在報導裏提到過這個病毒造成過感染者出現狂犬病症狀,但是後來的報導沒有延續這個結論,這樣一會兒嚴重,一會兒沒事的言論反復了幾次,她自己在主播節目的時候都沒有信心了。

    她相信現在大多數的市民都還沒有弄明白全城戒備又意味著什麼,可能大多數的人還在繼續著他們正常的生活,她也知道,很多人根本就不看電視,尤其不看本地的新聞節目。那麼,更多的市民,現在又有幾個真正進入了應急準備狀態呢?

    也許,去拍了一下更多的茫然甚至麻木的市民,順帶著批評一下相關部門的朝令夕改給市民帶來的困擾和麻煩,比到火車站來擺拍更有價值吧?

    攝影師是隋憶的老拍檔了。好的攝影師並不只是扛著攝像機,跟在主持人身後攝像就可以了,他還要懂得抓住有效的時間和角度,還要懂得什麼時候拉近鏡頭,什麼時候模糊背景,一個主持新聞現場的主播要能做好節目和一個精明能幹的攝影師是密不可分的。

    隋憶和攝影師配合了很長時間,彼此間也很默契,在她的記憶裏,攝影師會比她更敏銳的對現場做出拍或者不拍的判斷,很少會有即使她都覺得沒有意思了,攝影師還繼續拍攝的情況。所以,隋憶又跟著攝影師的鏡頭掉過了頭去,這一次,她發現人群的混亂有了更具體的目標。

    首先,是人群中有個男人突然張口咬住了身旁的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還在痛苦的掙扎,歇斯底里的尖叫,尖叫中也不斷喊著那個男人的名字,他們也許是一對夫妻,或者一對情侶。但是最悲慘的一幕發生了——在那個女人尖細得快要扯斷了一般的叫聲中,男人從她身上活活的咬下一塊肉來,並且幾乎沒有什麼咀嚼就吞進了肚子裏。

    就在這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的同時,那個接受士兵的救治,本來情況有所好轉的病人,突然一躍而起,撲到了一個士兵的身上,一下就咬在了他的脖子上。那個士兵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而他的同伴明顯愣住了。那個病人像野獸一般將士兵帶倒,士兵死命的掙扎著,一股一股的鮮血從他的脖子上噴濺出來。

    那一刻,隋憶情不自禁的用手捂住了嘴,她雖然做過一次現場報導,播報的是幾天前有病人出現狂犬病症狀的情況,但是,說實話,那一次她的報導只是在濺灑著血跡的現場對擊斃病人的員警和目擊者進行採訪而已。像這樣親眼目睹這種場面,則是第一次。在那一刻,她覺得腿有點軟,而且現場看到的景象,似乎比當時的員警和目擊者描述的情況要恐怖、慘烈得多。

    幾個士兵中的一個突然大叫了一聲,端起他的自動步槍對著那個撕咬他同伴的瘋子“噠噠噠”的射出了一串子彈,子彈穿透瘋子的身體,也射到了他同伴的身上,可是那個瘋子身上冒出粘稠、暗黑的血液,卻並沒有停止撕咬的動作,就像是子彈的射擊對他無效一般。

    槍聲讓本來就混亂的現場更加的混亂,人群像沒頭蒼蠅一樣的奔跑起來。

    隋憶看到一片亂糟糟的人群朝他們沖來,趕緊拉了攝影師一把,兩個人迅速的退回直播車裏,剛剛將門關上,車窗就被人砸碎了。

    緊跟著出現的,就是漫天飛舞的雜物,人們分不清目標,不知道自己是想做什麼,但是都隨手撿起可以扔的東西,漫無目的地投擲起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消解心中的恐懼。於是,在剛才的踩踏之外,又出現了大面積的砸傷火車站門口的廣場,包括周圍的鋪面全部陷入混亂之中。

    隋憶坐在直播車裏,抱著頭緊靠車門躲避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雜物,過了好一會,她確定沒有人再往他們這裏砸東西之後,才微微的側過頭,卻發現他的搭檔還端著攝像機在拍攝。而跟著鏡頭,她看到的是,人群中除了混亂和恐慌,竟然還有人笑嘻嘻的亂扔東西,也還有人趁機沖進那些店鋪裏,隨便抓起什麼東西就跑出去,更惡劣的,則是趁勢把別人的鋪面攤面給掀翻了。

    這場涉及到火車站門口上萬人的大混亂持續了差不多10分鐘,直到檢查站的軍警拉響警笛,並對天鳴槍之後,人們才基本散去或者被軍警控制,但是,在一片狼藉中,除了被咬死和踩踏受傷的人,那兩個最初的咬人者,卻不知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