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傳奇前夜 作者：來過天涯 （連載中）

“如果這場災難真的是神的懲罰，是神的邏輯的話，對不起，那只是你們的邏輯。我們，自然也有我們生存下來，并且永遠也不放棄希望的理由。”
    李杰帶著十年后的記憶重生到了末日之前的一個月，在這一個月里，他該怎樣運用十年末世生活的記憶，在這場不可避免的末世前夜里，締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傳奇？當命運之輪因為他的重臨而發生改變時，他又該怎樣和他的伙伴一起，面對人類共同的敵人喪尸，以及，自己的同類？除了改變得太多而越來越靠不住的記憶之外，沒有什么異能，也沒有什么超級裝備，生存，并不會因為重生而變得更輕松。
    末日的前夜，未嘗不是新生的前夜。命運之輪轉動的前夜，同時也是傳奇誕生的前夜。
    去吧，這是最后的戰斗，也是，最后的傳奇。

1 最后30天


李傑醒來的時候，頭頂上的吊扇還在盡職的旋轉著，鏽跡斑斑的扇葉和乾澀艱難的嘎嘎聲，很容易給人一種隨時都會散架的感覺。首發而儘管那架老得讓人揪心的吊扇依然勤勤懇懇的工作，屋內的溫度卻依然熱得讓人抓狂。

    李傑赤裸著身體在床沿上坐起來，一伸手，不管碰倒自己身體的哪個地方，都是一層滑膩膩的汗跡。抬起頭，窗外是明晃晃的陽光，天空裏沒有一絲雲，只有正在蒸騰著的肉眼都可以看見的熱氣。

    一時間，他的腦子裏有些空白，這樣呆滯的坐了十多分鐘以後，李傑才發現事情似乎有點奇怪。是的，他看到的老朽的吊扇、簡陋的傢俱，機箱蓋全拆掉了，主板和各種電線都裸露在眼前的臺式電腦，還有一屋子雜亂而骯髒的垃圾和帶著餿味的速食麵的味道，都讓他感到無比的熟悉，又無比的陌生。
    熟悉的，是他記憶裏的生活，陌生的，是這種生活離他早已遠去。

    遠去的人還會再次出現在眼前，可是，遠去的生活難道也能回來？遠去的生活有多遠，他不記得了，他只記得，很長時間以來，他每天要面對的，都是饑餓，是死亡，是發臭的屍體，是流淌著粘液的變異生物，是無休無止的爭鬥和殺戮，是這一分鐘睡著了，就不知道下一分鐘是否還能醒來的無邊的恐懼，是每天都可能會有同伴永遠離開的痛卻無法麻木的哀傷，是永遠也沒有盡頭的絕望和掙扎。

    李傑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清楚的感覺到了手心的熱度，媽的，不是做夢啊。可是，怎麼可能呢？自己怎麼會在這樣一個地方？

    看著屋子裏的一切，李傑猛然想起，自己在大學畢業以後，不就是租了一個便宜的破房子，每天吃著泡面苦撐著留在城市裏的嗎？這就是自己租的那房子，沒錯，老式的工廠職工宿舍，還是頂樓。沒錯，就是那間房子，老式的樓房，沒有隔熱層，更沒有空調，連廁所和浴室都是一層樓公用的。他就是在這間房子裏度過了大學畢業以後的最初，也是最後的幾個月，在這幾個月裏，他一直沒有找到工作，連速食麵都要吃不起了。

    可是，可是的可是，這樣的生活，不是早就在記憶裏被塵封了嗎？他記不得有多久，總之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怎麼會，一下子又出現在眼前呢？

    整理了思緒，再次確認一切並不是在做夢，答案似乎只有一個了，那就是——他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大學剛畢業的那段日子。天，還真的有這種事啊！

    真的回來了，從那個煉獄一般的世界裏回來了。可是，李傑連最初的興奮都來不及體驗，馬上就想到一件事情，即使他回到從前了，那場讓人類失去家園的災難也並不會改變。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知道，在這個熱得讓人發狂的盛夏裏，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正在超無聲息的逼近整個世界。

    電腦是開著的，李傑看了一下桌面的時間，嘴邊不由得浮起了一層苦笑——現在離那個被後來的倖存者們稱之為“審判日”的大災難開始之日，還有一個月，更準確的說，是30天，720個小時。

    “日啊。”李傑走到窗邊，對著窗外明晃晃火辣辣的太陽豎了個中指，怨毒的說：“你媽的，讓我重生，至少讓我重生早幾十年好不好？只給我一個月的時間，頂個屁用啊！”

    李傑想起災難爆發前，自己成天淹在網路小說裏，重生穿越這些詞都看到有一種生理厭惡了，卻怎麼都沒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發生就發生吧，讓自己重生到別人的身上去，重生到更久遠的年代去，那才有機會像別的那些重生穿越者那樣發家致富或者稱王稱霸對不對？只給一個月的時間，幹什麼？最後享受一把，然後在“審判日”來臨之前華麗麗的自殺？別人重生都是為了享受人生的，而他，讓他重生，是為了讓他再一次經歷地獄的開業典禮？

    李傑很想從視窗跳下去，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了什麼超能力，不過理智告訴他，這樣做只能讓他死得很難看。對於他這樣一次又次千辛萬苦，受盡折磨死裏逃生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活著更有價值的事情！自殺？去他媽的！

    就在李傑腦子裏不斷的自我交戰，沒完沒了的猜疑與憤慨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對面那棟樓的窗前，分明站著一個——女人。準確的說，應該是個女孩。
    李傑租的這種老式工廠宿舍樓，就在他剛畢業的大學後邊，工廠早就荒廢了，但老式宿舍便宜的租金是附近學生們租屋的首選。這些老式的樓房破舊不堪，沒有電梯，公共設施也早已只是擺設，除了懷舊，它們原有的功能基本上都被鏽跡掩蓋了。不但如此，一整片宿舍樓緊緊的挨在一起，中間沒有綠化，更談不上物業社區，樓與樓之間的距離更是近到說話都不用喊的。

    李傑站在床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對面的女孩。那女孩穿著一件白色的半截小背心和一條白色的平角短褲，上身那種像是要把背心撐破的火爆，中間線條優美的纖腰和修長曼妙大腿，讓李傑的有種血奔的衝動。她的皮膚並不是很白，卻呈現出一種淡淡的健康的小麥色，她的五官很精緻，要命的是，她的五官組合在一起以後，直接就給了李傑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李傑不是沒有見過美女，但是這種漂亮得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女孩，還是第一次見到。
    美女？美女用來形容她實在是太俗套了。

    大概，對面這個女孩也是剛從午睡中醒來，走到窗邊透透氣，沒留神大家就這麼火辣辣的迎面撞在了一起。當然，隔了兩棟樓之間一個狹窄的天井的距離。

    對視了大約半分鐘之後，女孩淡淡的笑笑，說：“拜託，身材那麼差，就不要露了好不好？”說完，就轉過身去，拉上了窗簾。就在她轉身的一刹那，李傑又看到了一個線條完美的脊背和臀部，也看到她紮著一條黑亮的粗辮子。

    李傑心裏呻吟了一下，這真是回到了自己過去的歲月裏嗎？可是，在他的記憶裏，怎麼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漂亮得讓人窒息的女孩呢？他在這裏住了幾個月，不可能原來一次都沒有遇到過啊。

    可是，所有的一切，又都向他表明，自己絕對，肯定，是回到了過去的自己身上來了。尤其是，他在屋子裏那塊水銀都剝落了不少的老式穿衣鏡前看見自己的裸體的時候。

    那個女孩說得不錯，李傑的身材並不怎麼好。其實主要是因為缺乏鍛煉，李傑的身高有175公分，不算矮，但是瘦得有些離譜，那種瘦是從進入大學以後，就宅在寢室、網吧裏，極少出去運動造成的。不但瘦弱，而且周身都有一種營養不良泛著青色的慘白。還有他的頭髮，又長又髒又亂，他本來就不帥，這麼一來，看起來都跟黃渤有得一比了。

    李傑很慘澹的想，難怪那個女孩見到他的身體竟然那麼鎮定，不怪她太強悍，要怪，只能怪自己連讓女孩羞澀的本錢都沒有。然後，他有很樂觀的想，對面那個女孩無疑吃了個大虧，說不定還會長針眼，而自己可是賺大了。他並不遺憾看到的女孩畢竟還是穿著衣服的，事實上穿著那種純白的小背心和小短褲，比什麼都不穿更誘惑更唯美得多。

    天曉得，就憑著自己這副身體，當初是怎樣活下來，並且比大多數人都活得更久更堅強的呢？李傑看著自己的身體，除了被女孩鄙視的鬱悶和感慨，突然有了一種緊迫感——如果“審判日”無法改變的話，自己未必還有原來那樣的運氣活下去，那麼，不管怎麼樣，利用自己腦中的記憶，多做一些準備，比原來更好的活下去，也是當務之急了。

    美女？美女又怎麼樣呢？一旦感染病毒，再美的身體，也會變成爬滿寄生蟲，流淌著膿水，散發著惡臭的喪屍，或者直接變成腐爛的屍體的！美麗這個詞，在末日來臨之後，絕對不會比一個發黴的麵包更值錢！

    想到這裏，李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經意的，李傑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發現，在這幅白淨而瘦弱的軀體上，在心臟的位置，有一個拳頭那麼大的傷疤。那個傷疤呈不規則的三角形，周邊還帶著長短粗細不一的鋸齒狀，他側過身，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的後背，也有一個類似的疤痕，只不過，後背的疤痕要小一些。

    曾經發生的一切，一下子又那麼清晰的浮現在了李傑的眼前——在那個死一樣寂靜的小城裏，他和他的第17戰術機動部隊遭到了伏擊，他不知道整支部隊是否還有倖存者，但是他記得，在他的心臟被那個三級變異體用堅硬的角質觸手刺穿以前，他的部隊就已經喪亡殆盡了。

    這個記憶帶著一陣分明的劇痛，從他胸口的傷疤向全身蔓延，又從身體侵蝕到意識裏。

2 孤注一擲


他的部隊，他的部隊有整整213人啊！他們裝備精良，戰鬥經驗豐富，而且每個戰士都有著超強的戰鬥本領，更一起經歷過無數次的戰鬥，一起面對過一個又一個戰友的離去，彼此的默契和熟悉，就像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一樣。在無數次的戰鬥裏，他們曾經也遭到過重創，卻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一樣，這一次，根本就是全軍覆沒！

    李傑覺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他的手壓在鏡子上，指尖力量的壓迫使鏡子發出了一陣嘎嘎的脆響，而他的手指也白得和陶瓷差不多，還可以清楚的聽到骨骼承受不了那種巨大的壓力發出的痛苦呻吟。

    突然間，他的手指竟然直接壓破了那塊鏡子，在一陣破碎的聲音裏，他看到自己的血沿著汙跡斑駁的牆壁，流到了牆角。

    痛，真的很痛。痛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心。

    “老大，以後都不會給你惹禍了……”這是從一開始就和他戰鬥在一起的林野，那個帥得一塌糊塗，女朋友多得連他自己都數不過來，戰鬥起來像吃了藍色藥丸一樣生猛，也給他惹了不盡的麻煩的傢伙，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胸腔已經被搗碎了，可是，即使這樣，他的微笑還是那樣的迷人。

    “……”什麼也沒說，只是用眼神表示歉意的，是他的作戰參謀李斯特，雖然這傢伙的名字有假洋鬼子的嫌疑，但這實在是個不可或缺的臂膀。每一次，他做出的周密的計畫和永遠留著一條你想不到的退路的預案，讓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死裏逃生。這一次，這一次，他也依然盡力了。李傑親眼看到，他的身體被攔腰切斷，但臨死前，他仍然把一枚手雷塞進了趴在他身上的變異體的嘴裏。

    “還好，臉沒事。”渾身已經血肉模糊，甚至連內臟都已經流出來了，只有臉部還保持完整的，是就連林野也不得不退避三分的女戰士來兮。要說漂亮，她可是在這整個反抗軍裏都數一數二的，要說戰鬥能力，也沒有幾個男人比得過她，為了保持臉部的最後完整，她把手槍壓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而在不遠處，她的孿生哥哥來過，部隊裏的第一神槍手，背靠著步戰車的輪胎，點了一支煙，而那藍色的煙霧，正從他脖子的正中，和鮮血一起漏出來。

    還有，從小就來到中國，能將一口流利的普通話的黑人魯西恩；還有，長得很猥瑣，內心也很猥瑣，卻能在關鍵時刻想出救命的鬼點子的真人版八寶齋陳重；還有，身高達到了2米20，酷似金牛座黃金聖鬥士的大塊頭蒙梭；還有，能夠一手開槍，一手打針的軍醫柴珺；還有，還有……

    整整一支213人的部隊，就這麼全軍覆沒了，李傑當時幾乎是最後一個死掉的，他還記得當變異體的角質觸手刺穿他的心臟時，他腦中劃過的，不是對死的恐懼，而是一種深深的不甘。事實上在此之前他們得到的情報是，這個小城裏沒有二級以上的變異體，只有一些零散的進化喪屍和一級變異體，所以，儘管他們依然很小心，但是他們始終沒有料到，會在這裏遭遇超過20只的三級變異體和超過50只的二級變異體。

    更讓他死不瞑目的是，從來沒有情報證明，變異體已經能超越捕食的本能，有目的，有計劃的伏擊一支人類部隊。而且，他也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變異體會伏擊他們？為什麼？不是捕食，它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李傑從胸腹中爆發出一聲沉悶的咆哮，揮起拳頭，打碎了眼前的鏡子。在一陣破碎的聲音之後，牆壁上掛著的殘缺的鏡子裏，他看到的，依然是一個臉色蒼白，留著很潮的髮型，剛從大學畢業的待業青年。

    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一切，都只是一個漫長無盡的噩夢？

    那麼，那道貫穿心臟的傷疤，又是怎麼回事？

    “嘀嘀嘀滴。”

    就在李傑因為心裏的痛，痛得快要背過氣去的時候，桌上那台裸露著主板和線路的電腦，發出了一陣久違了的聲音。是的，久違了，在過去的生活裏司空見慣，以後的歲月卻只能在記憶裏回想的聲音。

    李傑吸了一口氣，坐到電腦前，動了一下滑鼠，看到了一個閃爍著的頭像。

    “小心，你住的紅星廠宿舍附近有校花出沒，不想因為SY過度精盡人亡的話，最好馬上揮刀自宮。”

    頭像的主人叫“純八”，純情八寶齋的簡稱，李傑和他在網路遊戲裏認識的，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面，但是兩人一直很是義氣相投。

    後來，後來，李傑想到後來純八被變異體整個撕裂的樣子，他就覺得胸口堵得難受。

    李傑的手指還在流血，並且伴隨著一股錐心的痛，不過，他卻沒管那麼多，一邊任由指尖的鮮血沾滿鍵盤，一邊也讓淚水肆意的滑過臉龐，在那個連眼淚也是奢侈的歲月裏，他早就忘了哭泣的味道。

    現在，他要一起補回來。

    “看到了，而且還看得比較深刻。”

    “靠，你丫就吹吧！你連我說的是誰都不知道呢！”

    “真看到了，身材很火爆，大約有168，隨便穿一高跟鞋就比我高了，還紮了一條粗辮子。直到現在，我才終於懂得，什麼叫絕代佳人。”

    “靠……繼續吹，看你能吹出怎麼樣的牛逼來……你……看得有多深刻？”

    “很深刻，不過沒有她看我深刻。”

    “哈哈哈，哥們你這牛逼吹得過火了！”

    “這些不說了，我想和你見個面，怎麼樣？”

    “不好意思，哥從來不和男網友見面，沒那愛好。”

    “哥也沒那愛好，不過研究一下怎麼一夜暴富也好啊。那啥，有錢還怕沒有女人嗎？”

    “要想一夜暴富，最好的辦法就是買彩票，不過你最好先去燒幾柱香，請風水先生看看你家的祖墳，我認識一位元大師，很厲害的，讓他先看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有沒有那種橫財運了。”

    “買彩票，我知道了。”

    和所有妄想一夜暴富的人一樣，李傑過去也非常關注彩票的。他現在需要錢，貨幣在“審判日”以後雖然變成了廢紙，但“錢”這個東西，永遠都值錢。

    一個宅在廉價的租屋裏連泡面都快吃不起的待業青年，即使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也只能和上次一樣，拿命來賭運氣。但是一個億萬身家的待業青年，走向和結局，肯定就會很不一樣了。雖然一個月的時間要拿去買一個小島再儲備幾十年的糧食，修建一圈固若金湯的防禦體系肯定是不夠了，但只要有錢，這一個月裏可以做的事依然很多。

    可是，經歷了久遠的時光，經歷了太多的殺戮和死亡，李傑不可能還記得每一個彩票的號碼。但是，他也不需要記住全部，帶著重生的記憶，總是有辦法占點便宜的。

    李傑記得就是今天，今天晚上開出的彩票有個人買了100注，中了100注頭獎，獎金達到5億。因為這個大事件，這個人買的號碼後來被人們爆炒，各種說法都有，有人說是有內幕，有人說是洗錢，但現在李傑寧可相信，那傢伙是穿越或者重生的。他沒有那麼貪心，再說過去了很久，他也不可能記住全部的號碼，當他翻箱倒櫃的找出最後的174塊錢的時候，他也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了這上面。

    那傢伙買的是雙色球，李傑記不全那所有的號碼了，但至少有4個紅球和籃球他是有絕對的把握的。他那點錢買不了幾注複式，他只能賭一賭，運氣最差的話，至少也可以中87注200塊，1萬多點錢雖然還是什麼都做不了，但是緊接著還有歐冠的半決賽和決賽。那幾場比賽的勝負比彩票的號碼好記多了，認真一想，他發現自己的記憶力非常的好，那幾場比賽，連誰進的球，他都還能記起來。

    就這樣，一夜暴富吧。他和別的那些重生、或者穿越者不同，他不怕洩露“天機”，也不怕超常規的動作會引起什麼人的注意，他反正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而且，他需要的也不會太多。

    174塊錢，這是他現在全部的家當，這個數位不太好，李傑雖然不迷信，不過既然是買彩票，還是討個彩頭比較好。扣掉6塊錢買速食麵，李傑把剩餘的錢換成了84注同一號碼的彩票。

    “喲呵，孤注一擲了啊？”樓下超市的老闆娘大概也看熟了李傑，開玩笑的同時，不無挪揄的說：“接下來的一個月，你不會都是給我賒速食麵吧？”她大概也知道，這168塊錢，已經是李傑最後的生活費了。

    李傑拿著那張彩票，他過去一直很討厭這個老闆娘，不過，這時候他只是微微一笑，說：“要是中了，我把你超市的速食麵全買下來。”

3 平凡的生活讓我淚流滿面


見鬼，不給力啊。

    當彩票開獎的結果出來以後，李傑不由得一陣苦笑。竟然給他中了5＋1，為什麼剩下的一個號碼，他就怎麼都記不起來呢？就算沒有全中，把藍色球換成那個紅色球也好啊，中84注二等獎的話，他也省事多了。

    不過，李傑只是苦笑了一下，對於這個結果，他也還是滿意的。84注三等獎，每注3000塊，加起來也有25萬多了，這比他的最低要求好很多。

    對於一個全部身家只有174塊錢的待業青年來說，這絕對已經可以稱得上一夜暴富了。如果世界不是那麼急著要末日的話，李傑自嘲的想，原來重生還可以更美的。

    李傑一大早起來就去兌獎，由於當天所有人的關注焦點都是那個5億大獎的得主，隨後大街小巷都在爆炒他買100注就中100注頭獎的內幕和玄機，卻沒有人注意到，還有另一個人，是中了84注三等獎的，而且，也買的是單式投注。

    扣稅了以後，李傑拿著那張銀行卡走出了體彩中心。太陽一大早就來上班了，站在人來人往、車流如洪的街頭，看著一整條街道都因為某個慶祝活動而掛滿了彩色的飄帶和氣球，看著這種熱鬧和喧囂，聽著人潮人海裏發出來的嘈雜聲，李傑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

    沒有人會注意一個蓬頭垢面，臉色蒼白的青年為什麼會一邊流淚，一邊面帶微笑，只有路邊游走的乞丐，對他投來了警惕和敵視的目光——丫的不是想來搶飯碗的吧？這條街，可是已經劃分好了勢力範圍的。

    李傑仰起頭，看了一眼那毒辣的太陽，用力的吸了一口城市裏品質非常糟糕的空氣，是的，非常糟糕，但是充滿著人類生活氣息的空氣。時間不多了，算一算，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呢。

    李傑首先找到了一個髮廊，是正規的髮廊，不是夜晚發出粉紅色燈光的那種，人家的招牌很響亮，叫做美髮會所。剪掉那頭雜亂的長髮，留了一個不到一寸長的板寸，李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覺得精神了很多。

    然後，在路邊找了一家早餐店。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早餐了，更確切的說，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按照一日三餐的規律飲食了，他知道，這也是導致他現在身體這麼瘦弱的原因之一。出了早餐店，他又在附近的文具店買了一個筆記本，一支筆，然後坐在街頭的長凳上，為自己開了一個當日必須要辦的事情的清單，裏面，又包含了購物的清單。

    李傑首先走進的，是一家阿迪達斯專賣店，他需要的東西不是很多，幾套換洗的運動衣褲，幾雙跑步鞋，夠了。想到自己以前的目標竟然就是買一身正版的阿迪球衣去踢球，他就覺得自己的志向真夠遠大的。他沒有著急馬上就去買戶外裝備，因為，他準備等到買了更重要的東西以後，再去準備那些。

    “我早就知道你能發的！”在李傑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將超市的速食麵都買下來的時候，老闆娘看著李傑的臉笑成了一朵花，雖然是一朵很醜的花。

    “那些速食麵你都給我打包裝好，暫時就放在你的倉庫裏，我會付給你一個月的租金。”李傑才不管那個老闆娘是什麼嘴臉，他開了一張清單，除了速食麵，他還買了很多東西。“另外，我隔壁那間屋我也租了，先給你半年的租金。”

    老闆娘喜笑顏開的點頭，有錢，什麼話不好說呢？

    李傑多租一間房的目的，是把那間屋子變成臨時的健身房，他買了空調，買了幾台健身器。改變身體虛弱的需求前所未有的緊迫，李傑給自己制定出了一套完整的訓練計畫，雖然一個月的時間不可能讓他的體質發生質變，但是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室外的氣溫太高，以他現在的身體，一開始就在外面進行強化訓練的話，只怕沒有等到“審判日”，他就已經掛掉了。

    合適的溫度、規律的飲食，堅持不懈的鍛煉，是他現在必須要做的事情。

    到了傍晚，毒辣的太陽終於有些收斂的時候，李傑來到了久違的學校。現在正值暑假，偌大的校園裏有些空蕩蕩的。當他穿過被烤了一天，現在依然燙得腳底發痛的籃球場時，抬眼看到的男生宿舍讓他感到一陣久違的熟悉和親切。籃球場上還有一些暑假也沒有回家的學生在打球，看著他們被汗水浸泡得渾身油光閃亮的樣子，李傑竟有種無由的感動。

    媽的，自己可是典型的理工科出來的人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突然間李傑發現自己這個身體還是年輕的，可是他的心境已經很老了。他是從未來十年回來的人，十年，可那是怎樣的十年？！

    穿過籃球場邊寂靜的小道，李傑來到了足球場，第一天的室外鍛煉，不要求達到什麼特別的效果，但是他對自己的特訓，從健身器搬進家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李傑沿著足球場慢跑，第一天，最大的收穫是，他遇到了那個住在對面樓裏的那個很強悍的看了他的裸體，然後告訴他身材不好不要出來露的女孩。她也在足球場裏慢跑鍛煉。

    李傑想起純八的警告：“附近有校花出沒。”

    校花，嗯，這個女孩絕對當得上，不管她屬於附近這片區域裏幾所大學的那一所。李強大學讀的是理工大，雖然本校的女生數量品質都很可悲，但一牆之隔就是綜合性大學光陰大學，而且還是緊挨著光陰大學的人文學院，這可是一個集結了中文、外語、法律、音樂等美女眾多的系部的學院。讀書的時候，寢室裏人手一個高倍望遠鏡那是必須的。不過，即使看遍了光大文學院的美女，李傑也堅決的認為，他遇到的這個女孩，當上光大的校花也是毫無爭議的。

    可是，這樣一個女孩，怎麼會和他一樣租那種便宜而破落的房子住呢？她只要不反對，就有的是凱子開著跑車來把她接到花園別墅裏的。境界境界，是自己的境界太低俗了一點。不過，這樣就好，不然自己哪有機會看到她呢？

    李傑今天本來只是打算來適應一下場地的，沒想到，遠遠的跟著那個女孩，他竟然沿著球場跑了5圈，直到女孩慢慢的跑出了球場，他才發現自己的腿都跑軟了。5圈也只不過2000米，但對於他現在來說，簡直就是超負荷了。

    晚上，洗了澡，換了衣服，李傑來到了號稱位於這個城市十大頂級娛樂場所之一的“天堂”會所。

    “歡迎光臨。”

    兩排衣著清涼，長相可人的迎賓小姐帶著那種職業的恭敬和微笑。李傑很淡定的掃視了一眼，不能怪她們，和住在他對面的那個女孩比起來，這些迎賓小姐確實顯得太暗淡了些。當李傑繼續往裏走的時候，其中的一個迎賓小姐走出來，單獨為他服務。

    “請問先生是約了朋友，還是一個人來的？我們這裏有很多休閒娛樂的項目，有慢搖吧、演藝廳、棋牌室、檯球俱樂部、私密會所，還可以洗浴按摩，品嘗美食，只要您有所要求，我們將盡一切可能為您服務。”

    “我想找天豪哥，如果他沒在的話，沒關係，你隨便給我安排一個專案就好了。”

    李傑要找的天豪哥，是曾經在他部隊裏呆過一陣，後來在一次戰鬥裏受了傷，為了掩護大家，一個人留下後面引爆了身上捆綁的手雷的一個戰士。和他同姓，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在那有限的時間裏，也曾經彼此並肩作戰，肝膽相照。

    李天豪曾經告訴過李傑，他以前是出來混的，災難爆發以前，一直在天堂會所做保安經理。說是保安經理，實際上，也是這個場子的負責人，災難以前，李天豪一直是本地四大幫會之一的蒼狼幫的三號人物。

    “你想找天豪哥？”迎賓小姐臉色微微有些異樣，問：“我們這裏恐怕沒有您說的這個人。”

    “沒關係，”李傑說：“他現在並不認識我，如果你不介意給我傳給話的話，請告訴他，我很想和他交個朋友。另外，我想我還是去棋牌室吧。”李傑說著，拿出一卷鈔票來，在轉角沒有人看到的時候，塞在了迎賓小姐的衣領裏，順便，也在她豐滿的胸部上抹了一把。其實認真想起來，李傑發現自己這個身體，這時候還沒有開封呢。這個迎賓小姐長得挺不錯，他知道，雖然她們只是迎賓，但只要價錢合適，一樣的可以開房。

    不過，現在對於李傑來說，“天堂”的地下賭場，對他的吸引力更大得多。他需要錢，儘管很快金錢就等同於廢紙，但現在他很需要錢。20來萬對他來說根本就不夠，尤其是明天晚上開始，就是歐冠的半決賽了，兩個主客場，四場球，足夠他用最短的時間贏取最大的利益。在他記不住彩票的號碼時，這已經是最快的暴富方式。

    而20萬作為資本，實在太少太少。

4 這些都是浮雲


李傑的第17戰術機動部隊人才濟濟。有帥得一塌糊塗的泡妞高手，也有打架超級厲害的單挑之王，有不用瞄準鏡500米爆頭的變態狙擊手，還有曾經拿著發哥的劇照扮賭神，卻也真是在各種地下賭場贏得上了黑名單的超級老千。

    那傢伙死得比較早，在第17戰術機動部隊遭到毀滅性的伏擊之前1年，就死在了一次和同類的戰鬥裏。不過，在他死前，李傑也從他那裏得到了真傳，每次部隊整休的時候，李傑都能從別的軍官和部隊那裏給兄弟們贏回不少在末世裏十分絕對稱得上奢侈品的香煙。那傢伙叫胡歡，李傑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遇到他的了，他只希望，再次相遇之後，那傢伙能比上次活得更久些。

    李傑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地下賭場賺到一筆不會讓莊家想要馬上做掉他，但是又足夠他用來賭球的錢。問題在於，他不是會員，不可能進入到“天堂”的地下賭場，而李天豪告訴過他，想加入“天豪”的會員，不但要交10萬元的會費，還要經過至少半年考察，才能有加入會員的資格。

    迎賓小姐雖然被李傑占了便宜，不過她知道那卷鈔票數量不會太少，所以她並沒有什麼表示，依然很職業的面帶微笑，把李傑帶到了棋牌室。不過比起先前來，她的積極性明顯的更高了一些，主動給棋牌室的經理打了個招呼，把李傑安排在了一桌麻將桌上。

    李傑知道，那個找藉口給他讓座的人，肯定是會所裏的或者說就是天狼幫的成員，在沒有合適的客人的時候，他們隨時都會以不同的身份出現在該出現的場合。至於其他三個，那就不怎麼好說了。

    “小弟弟是做哪一行的啊？”坐在李傑對面的，是一個長得比較刻苦，穿得卻比較懶散的女人，看起來五十來歲，實際年齡估計做李傑的老媽都沒問題了，這女人手指上戴滿戒指，故作優雅的說：“打牌本身也是一件雅致的事情，到這裏來，圖的就是清淨和牌友的素質。”

    李傑微微一笑，說：“明白，我是在南大旁邊做圖書生意的，麻將也是國粹，不應該把它庸俗化了

    李傑上手則是一個四十多歲，長著一副地中海髮型的精瘦男人，這時嘿嘿一笑，說：“賣輸（書）的上牌桌？好嘛。”

    而坐在李傑下手的，則是一個身材相當寬裕的女人，年齡那就有些不好判斷了。這女人聲音有點難聽，被肥肉擠滿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只是不冷不熱的說：“有些不中聽的話說在前面，我們這打得小，一張錢一炮的，你是生面孔，請恕概不拖欠的。”

    李傑拿出一遝紅豔豔的鈔票來，很禮貌的說：“我明白，應該的。”

    李傑表現得很低調，可是打起牌來，卻一點也不低調。不管那個老女人怎麼假裝高雅，在把身上的錢輸完了之後，還是惡狠狠的一拍桌子指桑駡槐的走人了。那個指望著李傑上來“賣輸”的地中海頭倒是很理智的沒有等全部輸完就收拾東西走人，只留下那個肥碩的女人堅持戰鬥，另外又換了兩個人。

    打麻將不是李傑的目的，所以他壓根就沒有保留，只用了短短兩個小時，就贏了上十萬塊錢。不過，這些都還不夠。棋牌室的目光差不多都集中在了李傑的身上，看著他在麻將桌上大殺四方，終於，連那個肥碩的女人也承受不了那種心理打擊，一臉哭喪的表情下了桌子。另外的一個人，也撐不住了，就剩下李傑和上手的一個男人。

    一時間，再沒有別的人接上來。

    “這位先生。”最開始那個迎賓小姐再一次出現在了李傑的面前，依然是職業的微笑，卻走得離他更近了些，身體也有意無意的輕輕觸碰到他。“如果您想暫時休息一下的話，我們有最頂級的手磨咖啡。”

    “好的。”李傑隨手抓了一把錢塞在她手裏，大概也有幾十張的樣子吧。這種感覺似乎很好，不過他不是那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他很想做那樣的人，不過他沒時間了。

    在一間小巧精緻的小包房裏，李傑見到了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紮著一條馬尾，留著巴喬一樣的口子胡的李天豪。這個形象比後來他見到的李天豪帥氣多了，災難會把所有的人都打回原形，不管他之前是什麼身份，什麼穿著打扮。不，也許不是所有，但是絕大多數。

    “天豪哥，終於還是見到你了啊。”李傑看到對方，不等對方招呼，先就很熱情的叫了起來。

    “不好意思。”李天豪很客氣的笑了笑，說：“先生比較面生，前面有什麼招呼不周的，還請多多原諒。”

    “不關天豪哥的事。”李傑說：“是我有點心急了，直說吧，我想進入天堂的地下賭場，會員費我可以交，不過還請天豪哥特別通融一下，我今天就想進去。”

    李天豪審視著他，說：“我還不知道先生怎麼稱呼？”

    李傑呵呵一笑，說：“李傑，我們是本家。天豪哥請放心，我絕對不是條子，我只是為了求財而來的。我會見好就收，絕對不會破壞你們的規矩，而且，我還可以在你們的規矩上多提一成出來。我很敬重天豪哥，不介意的話，我還很想交你這個朋友。”

    李天豪看著他，說：“你看來很自信啊。”

    李傑微微聳了聳肩，說：“我說了我是為求財來的，當然得有這樣的自信，但是如果手氣不好輸掉了，那我也只有認了對不對？天豪哥是爽快人，答應我對你沒有什麼壞處。”

    李天豪終於點了點頭，說：“我們只是負責提供服務的，所有的會員，都有權利選擇他們的娛樂方式，小艾，你陪李先生去玩玩吧。”

    小艾就是那個迎賓小姐，李傑當然知道，李天豪讓她陪自己去玩是個什麼意思，不過，他看著這個迎賓小姐，說：“那麼多迎賓小姐，正好輪到你出來招呼我，這說明，我們還是很有緣分的。”

    會費花了十萬，李傑把剩下的錢全部換成了籌碼，包括之前打麻將贏來的錢。他沒有打算給自己留什麼後路，反正他已經買好一倉庫的速食麵了，如果今晚上註定他要輸得血本無歸的話，那就像記憶裏的那一次那樣，當災難來臨之時，等著運氣的光顧吧。

    進入到地下賭場之後，李傑並沒有急著參與。所謂地下賭場，並不是說這個賭場就真的設在地下，實際上，它是在“天堂”的頂樓，裏面的裝修很豪華，設備很先進，各種服務應有盡有。最重要的是，來這裏玩的人，都有著各種各樣的身份，他們根本就不擔心會有員警來突襲檢查。

    李傑看了一圈，對這些人的愛好和玩法、牌風都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胡歡告訴過他，當老千並不只是玩騙術，事實上，他們需要超級敏銳的觀察力和表演力，老千的終極奧義就是，當你在偷雞的時候，所有的人，包括你自己，都相信你的牌就是最大的。說起來好像就是個簡單的心理戰術，可是，李傑也是經歷過很多次失敗，被胡歡打擊和教育過很多次，才把最簡單的心理戰術練到爐火純青的。至於其他那些瞞天過海、偷牌換牌的技術，胡歡倒是一早就認為，李傑在這方面是很有天賦的。

    只可惜，老千永遠只能是老千，哪怕是像胡歡那樣的超級高手，最後的下場也是上了各地幫會黑名單，走到哪都會被人追殺的。李傑現在比胡歡更厲害的一點就是，他壓根就不擔心被追殺，他其實想有那樣的機會，因為那至少代表著這個世界還依舊是那個浮浮沉沉、生生死死、恩恩怨怨、情情愛愛、燈紅酒綠而又紙醉金迷的世界，而不是只剩下一片荒蕪和絕望的廢墟。

    小艾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李傑那麼著急的要進入地下賭場，卻一連兩個小時，連一個最小的籌碼都沒有下過。這兩個小時裏，李傑似乎就是無聊的走來走去，時不時的吃喝一些會所免費提供的飲食，有時候還會和她調笑幾句。可難道他那麼著急的要見天豪哥，那麼著急的要馬上就進入地下賭場，就是為了幹這些事的？

    結論當然是否定的，將近淩晨兩點的時候，李傑終於出手了。他參與的，是一個最普通，最老套，也最充滿奧妙的玩法——梭哈。

    後來，李傑告訴小艾說，那兩個小時，他並不是無所事事的。他做的事有兩件，那就是觀察和等待，觀察賭徒們的狀態，等待他們的狀態出現疲勞。

5 有些事是我必須去做的


玩到淩晨四點，基本上，就剩下了李傑和另外三個客人。其中兩個人一個是這裏的高級會員，看起來像是什麼官員的樣子，另一個，李傑知道，那就是胡歡的同行了，只不過，他的道行比起現在還不知道在哪的胡歡來，差了至少兩個等級。

    “看來我今天的運氣一直比較好啊。”李傑面前的籌碼已經堆成一座小山了，那個官員的臉色很不好看，那個老千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中途進來觀戰的李天豪，臉色就更不好看了。李傑知道，坐在他身邊的小艾，很多時候都是為了看他的底牌，給對方通風報信的，只是，一次次，她只能無奈的用眼神傳遞一個資訊——她看不到李傑的底牌。

    “時間不早了，也該洗洗睡了，要玩，咱們明天繼續。”李傑說：“你們的臺面所剩無幾，咱們就玩最後一把吧，現在是我的牌面大，梭了吧。”李傑的籌碼是對方兩人的好幾倍，如果這一把輸了的話，那他真稱得上是血本無歸。但是，看著李傑那種信心滿滿的樣子，那三人都心裏都在打鼓。

    “我不玩。”權衡再三，那個老千把牌蓋了。他的牌面比李傑略小，但有很大的機會搏一搏，不過，他選擇的是放棄。從他的神情看不出什麼來，但是，他的眼睛深處，已經流露出了一種不自信。胡歡曾經對李傑說過，偷雞的最高境界就是讓自己都相信自己的牌是最大的，雖然說起來簡單，可是，胡歡說，能到達這種境界的人，屈指可數。

    很顯然，這個老千不是。

    “我就不信你的手氣一直那麼好！”相對的，那個官員卻很不服氣，他把底牌一砸，說：“媽的你毛都沒長齊呢，跟我玩氣勢？！”這傢伙一直都還顯得比較有涵養的樣子，現在終於也有些憋不住了。輸錢倒還不是最憋悶的，最憋悶的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無論是輸是贏，從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那種氣勢。

    他們桌面上所有的籌碼加起來也就兩三百萬的樣子，跟電影裏那種動不動就是十幾億的架勢比起來毛都不算，可電影是電影，眼前的現實就是眼前的現實，這點錢說多不多，可也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掙不來的，而有人要弄他的話，這點錢也夠他蹲一輩子了。

    官員的牌有兩對，說大也不算大，李傑現在的牌面是一對Ｋ，一張黑桃Ａ和一張梅花５，他還是很有機會贏李傑的。

    李傑並不著急揭底牌，而是看著這個已經有點惱羞成怒了的官員，說：“我們賭了一晚上了，你拿４條Ｑ的時候都沒贏過我，現在兩對牌就想贏？”

    官員繃著臉說：“少廢話，明著告訴你，我已經知道你的底牌了，這把你要還能贏我，你就是出千！”

    李傑呵呵一笑，說：“領導啊，你這話很矛盾啊。你說你知道了我的底牌，那麼，出千的人是你才對吧？不過，我知道，這就是你們的邏輯——強權者的邏輯就是顛倒黑白啊。這樣好了，小姐，你來幫我開底牌吧。”李傑說著，把頭轉向了坐在他身邊的小艾。

    小艾輕呼了一聲，看了看李傑，又把目光投向了一直站在一邊觀戰的李天豪。李天豪不動神色的笑了笑，她才又看看李傑，問：“我開？”

    李傑笑著點了點頭。

    小艾深吸了一口氣，拿牌的時候，手都是顫抖著的。不過，當她把李傑的底牌揭開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傻眼了，所有的人，也包括一直坐在李傑身邊的小艾。李傑的底牌是一張A，這樣，他也是兩對，卻比官員的兩對大了不少。

    “你媽的！”官員的臉色一下漲得通紅，想要發作吧，開牌的小艾又是場子裏的人。他氣呼呼的站起來，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怒氣衝衝的走了。

    李傑笑容可掬的對他揮了揮手，說：“明天趕早啊。”

    比起那個失態的官員來說，一直在旁邊觀戰的李天豪倒鎮定得多，他拍了拍手，笑著對李傑說：“今天算是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高手了，李先生的手法可以稱得上大師級的，看起來你比小艾也大不了兩歲，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李傑呵呵一笑，說：“拜託，好土的臺詞，你以為是拍武俠劇呢。”

    李天豪笑著說：“我說的是真心話，你會過了今晚就不來了吧？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還想再欣賞欣賞大師級的手法。”

    李傑說：“當然不會，我說過，我是要和天豪哥交朋友的，所以，以後別叫我李先生，叫我李傑。你可以給我打電話，不過至少要過幾天我才會再來。”他一邊說，一邊抓起一把籌碼塞在小艾手裏，說：“這是給你的。”那都是大籌碼，這一把，也有十幾萬的樣子吧。不等小艾拒絕，李傑又把籌碼都散給了周圍的服務員，連李天豪那裏，他也推了一堆過去。

    李天豪笑了笑，說：“你給多了，這是你自己掙的錢，不用那麼客氣。”

    李傑說：“我給別人的東西，是不會收回的。我會再來的，天豪哥，到時候，我還有別的事情相求。”

    李天豪點了點頭，說：“就沖你今天這份瀟灑，我李天豪也交了你這個朋友了。”

    這一夜，就算扣除給李天豪的提成，李傑也贏了大約有300萬。他是越來越發現，重生真的很好，雖然賭錢這個本事和重生沒有直接的關係，但如果沒有後來那些事，他可能永遠也不會遇到胡歡，遇不到胡歡，他也學不到那種頂級的千術。只是，能不能讓那個災難不要來呢？
    回到家裏的時候，天剛剛濛濛亮。雖然李傑現在也是個百萬身家的人了，但是，他不打算給自己換個地方，反正換哪也住不了多久，這裏，卻有很多難以磨滅的記憶。他也沒有像過去打通宵遊戲那樣下了機器倒頭就睡，而是在外邊吃了早餐，回到家裏以後，在健身房做了兩個小時的運動，看看時間，其實才九點不到。

    睡覺前，李傑走到了窗邊，想看看對面那個女孩在不在，但是很可惜，發生過那次互看事件之後，雖然更吃虧的是李傑，對方卻把窗簾拉得很嚴實了。李傑笑了笑，純八那裏一定有這女孩的資料，那傢伙手裏可是有本圖文並茂的《高校美女辭典》的。

    睡覺，睡到12點咬緊牙爬起來，用冷水沖涼之後，又是兩個小時的室內運動。下一個目標，是當時舉辦的一個國際性車展。在那種美女雲集的地方，應該是會看到林野的。

    林野，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讓你死在那個荒蕪的廢墟裏，不止是你，即使戰死依舊是我們的宿命，至少，我們也要死得更有價值！當李傑心裏默默的對自己發誓的時候，他發現，他原來是那樣的不甘心。不是不可以死，但不能死得那樣窩囊，那樣糊塗，變異體是什麼時候學會伏擊人類的？那些已經喪失人類智慧和社會特徵的怪物，又為什麼要伏擊他們？最重要的是，它們又是怎麼知道第17機動部隊會經過那個死去的小城的？

    當李傑的心臟被變異體的角質觸手刺穿的那一瞬，他腦海裏浮現的，除了對死的恐懼，更多的，還是一種死得不明不白的不甘。也許，正是因為帶著這樣的怨念，他才會回到從前的自己身上吧，那麼，既然回來了，就一定要比過去活得更久，更好才行！

    光陰市是個超級大的城市，大到災變以後，李傑覺得自己好像永遠也走不出這個城市一樣，那種絕望和無助，一次次的讓他走到崩潰自殺的邊緣。可是，當危險靠近的時候，求生的本能又讓他一次次的拼命逃脫。這時候，他坐在地鐵的車廂裏，看著面前擁擠的人群，想像著不久以後，他們絕大多數都會變成骯髒、惡臭的喪屍，他內心就一片悲涼。因為，他發現，雖然重生了，可他的力量依然那麼弱小，不要說阻止那場災變的到來，就是稍微推遲一下，他也做不到。

    好吧，即使我不能救世，至少我要去救我能救的人，這也許，是我重新來到這個世界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6 這才是我的夢中情人


“歡迎……光臨。”

    “我該說什麼呢？也許，這就叫做人生何處不相逢，對吧？”李傑的心情很好，一汽大眾的展臺不是他的目的地，不過，他卻在這個展臺看到了一個刻骨銘心的面孔。是的，是那個住在他對面的那個女孩，穿著白襯衣、套裙，綰著頭髮，胸前別著印有公司標誌和她名字的徽章。

    “桑蕾”。一個特別而又自然的名字。

    在這個國際性的大型車展裏，一汽大眾的展臺本來是很不起眼的，但是，也許是因為她的關係吧，這裏的人氣很旺。李傑當然不會愚蠢到像旁邊那個小開一樣，從桑蕾的手上買一輛他根本就不需要的一汽高爾夫。也許這可以算作是桑蕾的業績，不過，他現在需要的確實不是高爾夫這樣的家轎。

    桑蕾對李傑不失熱情，估計是工作需要，也可能是因為她不想去應付那個小開。

    “我們應該支持國產，對吧？”桑蕾微笑著對李傑說。

    “合資而已嘛。”李傑也微笑著面對桑蕾，不知道她就是在這家公司工作呢，還是暑假打工，雖然這跟他關係不大，不過他更樂意是後者。不過他也只能說：“我只是來閒逛的，國產也好，進口也好，反正我都買不起。”

    桑蕾目光頗有些陰險的笑了笑，說：“既然是閒逛，那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情，而且還可以順帶著掙點零花錢。”

    李傑就那麼一直盯著桑蕾看，零死角，現在他終於什麼叫零死角美女了。對於桑蕾的話，他只是聳聳肩，說：“你不會是想讓我給你派發傳單吧？你們賣的是汽車，不是學習機好不好？”

    桑蕾哼了一聲，說：“最討厭那些拿著家裏的錢上大學，卻成天無所事事，就知道宅起來打網遊，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男生，這樣荒廢光陰一事無成你不覺得羞恥嗎？”

    李傑苦笑了一下，說：“好吧，我去給你派發傳單，謝謝你給我這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你比我們政治輔導員還要囉嗦，還要馬列。”

    桑蕾才不管他說什麼，把一疊印刷精美的宣傳廣告交到了李傑手裏，說：“你要是敢一轉過彎就把東西扔到垃圾桶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李傑笑，看來她連自己心裏想什麼都知道了。真奇怪，其實他和桑蕾之前根本就不認識，可為什麼那種感覺卻好像他們經常就是這麼鬥嘴鬥過來的一樣呢？有時候你不得不說，人和人之間的感覺是一件沒有道理可講的事情。當然了，李傑對這種感覺，是十分歡迎的。他在災變後的歲月裏雖然也和不少女人做過露水夫妻，但是說白了那都是各取所需吧，而在那以前，實際上應該說直到現在以前，他還連戀愛也沒談過呢。

    李傑整理清爽，稍加裝扮的話，即使不帥，也還是過得去的，不過，這種資質，像在僧多粥少的理工大找女朋友，那個難度比材料學不掛科打多了。李傑想對桑蕾說，我也想上進啊，如果你早幾年讓我遇到，說不定我就真的很上進了。不過，這不是說笑話耍嘴皮子的時候。李傑沒有打算轉過彎就把桑蕾給他的宣傳資料扔到垃圾桶裏，不過多轉過幾個彎，他一定會扔掉。

    車是一定要買的，不過，李傑沒想過要買那些家用轎車。他那麼急著掙錢，為的就是眼前這一輛——賓士Zetros越野卡車。

    “先生。”站在賓士Zetros越野卡車旁邊的一個長得很嚴謹的中年老外只是出於職業素質隨口的招呼了一句，李傑卻直接把一張用德文寫的改裝清單遞給了對方，然後，他用不算流利，但很讓中年老外驚訝的德語說：“按照我的要求改裝，不用運回德國總部，我知道你們在中國的分部也足以完成這個工作。我付50%的訂金，提車的時候可以多付50%的車款，但是15天內必須交貨，如果提前一天，我就加付10%的車款。”

    中年老外接過清單看了起來，他發現，在這份清單裏，詳細的列出了改裝的要求，將6×6Zetros2733改裝成越野房車這並不奇怪，但是這個潛在客戶特別要求對車身的防護性進行強化，按照他的要求來做的話，這輛車差不多可以當做裝甲車來使用了。至於舒適性和豪華型，他似乎倒沒有太多的挑剔，而加掛兩個300升副油箱的要求，讓他覺得，這個客戶可能是想到荒漠裏去旅行。而對方提出的一些可以加掛附屬設施的要求，似乎更進一步證實了他的猜測。

    最重要的是，對方不僅僅是提出了一個令他無法拒絕的報價，從這份改裝清單來看，對方對於“越野”這個概念的理解非常的專業，可以看得出，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有錢無腦的暴發戶。

    “先生。”中年老外說：“這次Zetros卡車到貴國來參展，本身並沒有市場計畫，也就是說，我們暫時沒有接收訂單的打算。所以，我必須得到上層的允許，才能給您一個準確的答復。”

    “我知道。”李傑說：“我知道這款車現在並沒有在中國上市的計畫，不過我很喜歡它。尤其是它超強的越野性能。全時4驅全輪驅動加差速鎖已經能夠應付絕大部分的戶外地形，再加上大角度的接近角與離去角，較短的軸距更是增加了Zetros的通過性。越野能力得益於橋間和輪間差速鎖，前後橋的機械式差速鎖以及分動器都是新設計的傳動系統的組成部分。標準配備的橋間和輪間差速鎖在越野行駛時防止各個車輪滑轉，即使在最困難的地形中也能夠提供牽引力。

輪胎帶有氣壓調節系統，Zetros的駕駛員在行駛時可以使輪胎氣壓適應不同的地面特徵如沙地、岩石或道路。降低輪胎氣壓，增大輪胎接地面積，降低接地壓力，從而防止車輛陷入沙地等疏鬆地面。涉水能力也是Zetros值得一提的亮點，高位進氣口、駕駛室上方排氣管和可涉水大燈使Zetros標準車型的涉水深度可達800毫米，如果選裝涉水部件，涉水深度可以達到1.1米。如果你能幫我搞定這份訂單的話，我會付給你個人不少於這輛車10%的現金作為你的提成。”

    中年老外笑得有點陽光燦爛的樣子，錢可以打動所有人，但對某些人來說，有錢外加一種對自己的產品發自內心的熱愛，則更容易打動人，說：“先生，很感謝您為Zetros做出了這麼細緻的瞭解，我叫格爾哈特，格爾哈特•希斯菲爾德。最遲明天，我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

    李傑也當然知道至少要等格爾哈特錯過時差向他的上層報告以後才能給他答復，參展的車並不是什麼非賣品，更何況李傑出的價足以打動他們。而事實上李傑也還需要時間，他現在雖然有300萬，但是他還要把它們變成更多，不然的話，吃下這輛車本身就很難，更不要說他還要別的計畫。

    “這一輛，你應該不用請示高層吧？”李傑走到了一輛黑色賓士Ｇ55AMG前面，作為越野車，賓士Ｇ55AMG的性能是幾乎所有同類型的車都望塵莫及的。
    “這輛車也需要改裝嗎？”比起之前來，格爾哈特已經淡定了很多。

    李傑點點頭，說：“那是當然的，加強防護能力和續航能力，把車身的改裝基礎充分的利用起來。這輛車的改裝時間，我要求在10天以內。這又是一份清單。”

    “您是個越野車的行家。”格爾哈特看著清單，感歎的說：“您的清單太有針對性了，似乎對每一個細節都已經考慮周全，對機械的性能也十分的瞭解，改裝方案更是比我們的設計師還要超前和完美。但是您對防護和續航方便的追求有些過於極端了，其實就這兩款車目前的性能來看，已經足夠幫助您穿越各種複雜的環境。不過，我還是很佩服您。請原諒，我能問一下，您的德語是在哪兒學的嗎？聽起來，似乎有我的家鄉狄倫堡的口音。”

    李傑笑了起來，這個，該怎麼對他說呢？如果告訴他事實上這些改裝方案其實都是出自於他自己的手筆，連自己的德語，都是跟他學的，這個嚴謹的德國人一定會認為自己是個瘋子。所以，他只能說：“齊格，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

    “啊，”格爾哈特十分驚訝的說：“您認識我？”齊格，實際上是他在朋友中的昵稱，即使是公司的同事，大多數都不知道的。

    “有這麼巧嗎？”李傑得意的笑了笑，擺擺手說：“我隨口叫的而已，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

7 兄弟，是你
   

    “你把我的宣傳廣告扔哪去了？！”

    就在李傑和格爾哈特相談甚歡的時候，突然感到身後有股淩厲的殺氣襲來，他一轉身，看到桑蕾一手叉腰，很不友好的看著他。對於她的問題，還好，李傑的餘光看到，那疊傳單還好沒扔，擱在了旁邊的一張凳子上。

    李傑松了一口氣，說：“小姐，不要突然一下從別人的背後出現好不好，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桑蕾哼了一聲，說：“一個人只有心中有鬼，才會那麼容易被別人嚇到！還是支持國產吧，你老在人家賓士這晃什麼晃啊。”不過，她雖然嘴裏說著要支持國產，卻也有點情不自禁的走向了那台充滿了硬**格的Zetros，歎了口氣，說：“這輛車好帥啊。”

    李傑說：“你不是說支持國產嗎？”

    桑蕾呵呵一笑，很坦誠的說：“可是這輛車確實很帥嘛。”

    李傑忍不住問：“那要是我把這輛車買下來送給你，是不是就可以追你了？”

    桑蕾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說：“神經！你老在這晃什麼呀，快去幫我發傳單，真是的，我就知道你會偷懶！”

    李傑想，憑什麼我就一定要聽你的話給你發什麼傳單呢？好吧，你是美女我不跟你計較，他給格爾哈特打了個招呼，留下了聯繫方式，然後又叮囑他一定要把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搞定，完了，才又抱著那疊傳單，離開了賓士的展廳。

    “你還會說德語？”在確定李傑不是胡亂咕噥之後，桑蕾多少有點驚訝的看著李傑，雖然會德語本身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在李傑這種看起來很頹廢的男生身上，就有點難得了。

    李傑笑著聳了聳肩，這時候，必要的裝逼是很有道理的。

    派發傳單也許是桑蕾自己的事，所以她從李傑手裏拿走了一半的傳單，兩個人一邊走，一邊向周圍的人群派發。不過桑蕾派發傳單的效率比李傑差多了，因為別人接過她的傳單時，都會或真或假的向她詢問瞭解他們公司的車型價位什麼的。李傑手裏的傳單很快就發完了，儘管很多人當著他的面就把傳單扔進了垃圾桶裏，不過反正他的傳單是發完了的。回頭再看桑蕾，她已經被一群熱情的“客戶”包圍住了。

    這時候，過道上傳來一陣馬達的轟鳴聲，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那質地奢華的聲音吸引了過去。李傑也跟著扭頭，他看到的是一輛火紅色的哈雷路王限量經典版，這種帥得一塌糊塗的摩托車無論在那裏，都會引發一陣狂熱的尖叫。尤其是，在李傑的附近，就有一群正在休息的車模。李傑知道，讓那些身材妖嬈的車模們尖叫的，不僅是那輛車，還有車上那個同樣帥得一塌糊塗的男人。

    林野，就知道你丫的會來車展上現。

    坐在哈雷路王上的那個男人，不但帥得一塌糊塗，還帶著一種讓女人們內分泌失調的頗為邪惡的微笑，他目不斜視的騎著車從那群車模們身邊駛過而最令車模們憤怒的是，他的摩托車後座上，竟然還載著一個女人。

    那當然也是個絕頂漂亮的女人，不過更準確的說，那應該是個小女孩，在她身上穿著的，還是印有“南方一中”校徽和拼音的白襯衣藍裙子的校服，背上背著一個書包，腦袋後面紮著一把小刷子，在一片仇恨的目光中，顯得有些怯生生的。

    日啊，李傑心裏一陣暗罵，雖然他早就知道林野禍害了不少美女，但他好像沒說過他還是個蘿莉控來的。雖然那小女孩的確很漂亮，但他把別人從高中教室里拉出來，就不怕天打雷劈啊。

    林野和小女孩的出現，也算間接的為桑蕾解了圍，李傑看到她松了一口氣，有點惱火的走向李傑，說：“你怎麼就發完了？沒偷工減料吧？”

    李傑笑笑，說：“有沒有偷工減料，你是看到的呀。”他在桑蕾的眼裏看到的是一片天高雲淡的平靜，無論是頂級的帥哥，還是引來無數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的小美女，似乎都沒有在她的心裏引起什麼波瀾。就像當她被很多人圍住的時候，那些傾慕的狂熱的嫉妒的仇恨的甚至猥瑣的目光也不能透過她的眼睛影響到她的心情一樣，她從不倨傲，可也絕不謙卑，她不自命清高，也不矯揉造作。她很自信，這種自信讓李傑感到由衷的……敬佩，確實可以稱得上敬佩了。

    桑蕾說：“但是像你那樣發並沒有什麼效率，算了，我還是自己弄吧。忘了問你叫什麼？”

    “真榮幸，”李傑說：“我叫李傑，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桑蕾笑了笑，說：“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內心。很高興看到你出來鍛煉，這個世界又少一個頹廢男了。”桑蕾說完就走掉了，她還有自己的事做，儘管李傑覺得她其實不用那麼麻煩，不過如果不是她那麼自找麻煩，自己怎麼會有機會在這裏和她說話呢。李傑把目光從桑蕾的背影上收回來，林野已經載著那個小女孩消失在通道的盡頭了。李傑並不著急，因為他知道林野接下來會去哪。

    回到家裏，李傑又做了兩組器械運動，由於之前身體太虛弱了，這兩天連著運動下來，似乎有點吃不消。但是沒辦法，時間不多了，他沒理由讓自己躺下來休息。當晚的歐冠已經開出賠率了，合法的非法的賭球網站，他都下了注，下得比較細，除了常規的勝平負和進球數，他連進球隊員也下了，他甚至還下了其中一個球員被紅牌罰下，而且因為賠率很高，他下的注也特別的高。

    所有的錢都下進去了，會不會有意外呢？既然都有重生這種事情，會不會也有所謂的蝴蝶翅膀的效應？如果他的記憶發生了差錯，那不要說賓士Zetros越野卡車，所有的一切就又都會回到原點了。不過，即使那樣，他也沒辦法了，反正，那些錢也是撿來的。如果不是重生的話，他也有不起這樣的心境吧？

    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看著太陽也漸漸收斂了白天的張狂，李傑又換了一身衣服，來到學校的操場上進行戶外的訓練。他沒有看到桑蕾，不過，當他就要離開的時候，那個紮著辮子，穿著一身雪白運動服的身影又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

    沒有停留，兩個人交會的時候，彼此留下一個微笑，就那麼擦肩而過。李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文藝了，不過，這樣挺好。

    “聖域”會所，本市十大娛樂場所之一，和“天堂”一樣位列三甲。李傑覺得這些會所的名字取得都挺俗氣的，不過，人家玩的本來也就不是高雅。李傑已經在靜吧裏坐了3個小時了，如果不是他給了服務員讓他合不攏嘴的小費，像他那樣一杯接一杯的和礦泉水，說不定別人會來請他提前買單走人。當然，別人這是高素質，不會真這麼做。

    終於，快到午夜12點的時候，李傑看到林野攬著一個面色潮紅，羞澀慵懶的小女人走了進來。

    李傑心裏一陣歎息，毀了，一個天真純潔的小蘿莉變成一個小女人了。

    天怒人怨啊，李傑很想這樣對林野說。

    李傑沒有這樣說是因為雖然這時候他也很想暴扁林野一頓，但是他還得趕緊跟林野說點別的事——他走到林野的面前，抬手看了看白天抽空買的一塊SUUNTO“觀察家”手錶，說：“你現在還有3分40秒，如果不想被人打成半殘的話，就馬上跟我走。”

    林野鄙視的看了李傑一眼，嘴角彎了彎，發出一聲十分輕蔑的笑聲，說：“我對男人從來就沒有興趣，更何況還是一個貌不驚人的男人。”
    李傑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繼續看著表，說：“3分30秒。”

    林野身邊的那個小女孩有些疑惑，也有些本能的緊張，她似乎比林野更早的想到了什麼，輕呼一聲，說：“我爸！”

    林野把她往自己懷裏摟了摟，說：“不要這麼叫，你知道我不喜歡韓劇。”

    小女孩不禁有些著急，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爸爸，也許他知道了！”

    林野聳了聳肩，不以為然的說：“那又怎麼樣？”不過，他看了看李傑，似乎也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於是，他問李傑：“你是什麼人？”

    李傑沒有回答他，說：“還有2分50秒。”

    林野眼珠子轉了轉，嘿嘿一笑，說：“裝逼了吧？你以為自己是007呢，走，不要理這個裝逼男，我們去喝杯咖啡，我給你講，這裏的咖啡超贊的。”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去理李傑，擁著小女孩往酒吧裏靠窗的角落走去。但是，當裏面的服務員走向他們的時候，他忍不住還是回頭看了李傑一眼。

    李傑依然是站在那裏看表，連頭也不抬，嘴角一抹神秘的微笑卻清晰可見。然後，林野聽到李傑又說了一句：“兩分鐘。”

8 分秒不差
   

    當林野跟著李傑，從“聖域”的排氣管爬出去的時候，透過換氣扇的格子，他正好看見一群全部剃著光頭，後頸上文著一個猙獰的狼頭的傢伙湧進了“聖域”的靜吧。這時候靜吧裏幾乎已經空無一人，那麼，他們的目標又是誰呢？

    林野知道，那些後頸上文著狼頭的傢伙，都是蒼狼幫的成員。在本地的四大幫會裏，蒼狼幫向來都以人多勢眾，而且又心狠手辣著稱的。

    “志誠哥，你們這樣不合規矩吧？”從外面走進來的，是“聖域”的經理，只帶著兩個手下，但是在黑壓壓的一屋子蒼狼幫成員的面前，依然顯得十分的鎮定。

    聖域和天堂分別屬於青龍幫和蒼狼幫，這兩個幫會在四大幫會裏算得上最相安無事的，因為地盤隔得遠，利益糾紛也就少得多。像這種蒼狼幫四號人物王志誠親自帶著一大票兄弟來砸青龍幫場子的事情，那可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發生得很突然，之前也沒有任何的風聲，經理知道，這時候再叫人顯然已經於事無補。他心裏想的只是，如果沒有被對方掛掉的話，兩個幫會的老大也許還有談判的餘地。

    那個志誠哥長得有幾分像古天樂，看起來很酷，說：“小豹哥，不好意思，情況緊急，事先也沒給你打招呼。有消息說，你們的1130客房住進來一個穿著高中校服的小女生，現在人呢？”

    林野回頭看了爬在他身後的李傑，帥氣的臉上已經滿是汗水，而爬在他前面的小女孩回過頭來，表情十分複雜的看了他一眼。這時候林野很難用語言來描繪自己內心深處的震驚，因為之前帶著一個穿高中校服的小女孩到1130房間開房的人，就是他本人。他既震驚自己竟然招惹上了蒼狼幫，又奇怪李傑怎麼會事先知道這個事情，更奇怪李傑為什麼要幫他。

    小豹哥旁邊的手下對他耳語了什麼，他皺著眉頭，看著王志誠說：“不好意思，我們從來不會盤問客人的隱私，你也知道，現在的小女孩非常火爆，穿著校服做援交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王志誠倒還鎮定，他身邊一個長相憤怒的傢伙大喊了一聲：“我們來找的是牟叔的親生女兒，你敢說我們大小姐做援交！！”

    小豹哥也不由得有點吃驚，在他腦中，恨不得把客房部的手下全部的腦袋都擰下來當球踢，媽的什麼眼睛，竟然讓蒼狼幫的大小姐跟別人來開房！蒼狼幫的大小姐跟什麼人開房都不關他們的事，但是這房是在他們地盤上開的！雖然小豹哥恨不得砍了客房部那些手下，可他還是不慌不忙，不急不緩的說：“志誠哥，我知道你不會信我，不過說實話我真不知道牟叔的女兒會和男人到我們這來開房，也許這是個誤會，我們兩邊的關係一向很好，不排除新龍組或者毒牙的人為了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故意放出的風聲。”

    王志誠冷冷的說：“不可能是誤會，你們知不知情我不清楚，但是我們有確切的消息，人就在你們這裏，就像你說的，我們兩家的關係一向不錯，那就請你給個面子，把人找出來。牟叔很震怒，那個把大小姐帶來開房的男人，不管他是誰，不管他有沒有做出什麼事來，牟哥放了話，要讓他生不如死。”

    林野臉上的表情，苦得已經可以擰出水來了。他什麼都不想問，什麼都不想管，給前面的小女孩做了個手勢，這種時候，跑路是最實際的。再呆下去，裏面的服務員就會說，他們剛剛從這裏離開，這地方裏裏外外都是蒼狼幫的人，只要他們一查，很快就會找到通風口裏來。現在，他最希望的是小豹哥為了維護青龍幫的面子，拒絕讓蒼狼幫在他的場子裏搜人。

    至於李傑的這個人情，他暫時也沒工夫沒心情去理會了。

    如果一切都沒有改變的話，實際上，李傑應該是在災變以後第六天遇到林野的。後來林野曾經告訴過他，自己因為招惹了蒼狼幫老大的女兒，被人家從青龍幫的場子裏抓出去，活活打了半個月，又扔在地下室裏關了半個月。差點死在那裏面。

    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他被關在地下室裏，在災變最開始的那幾天，很多人都因為被咬傷而感染病毒，他卻倖存了下來。後來還是一路亡命的李傑無意中找到那個地下室，才救了他。因為太多細節像被他刻在腦子裏一樣，也不知道給李傑說了多少遍，也讓李傑幾乎是分秒不差的，提前拉了他一把。

    不管王志誠說得再怎麼客氣，如果讓他們肆意的在“聖域”裏搜人，小豹哥是無法對青龍幫的老大和兄弟們交待的。所以，接下來發生的事，也和林野曾經遇到過的一樣，小豹哥帶著“聖域”裏不多的手下，和王志誠幹了起來。唯一的變化是，原本王志誠帶人幹翻了小豹哥，還抓走了被堵在裏面的林野，而現在，小豹哥在浴血奮戰的時候，林野已經在李傑的帶領下，從通氣管道爬到天臺，然後又從天臺跳到了隔壁的大樓裏。當他確定自己逃過了一劫以後，他還順便打電話報了警。

    看著一排警車閃爍著紅藍色的燈光迎面呼嘯而過，林野愣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今晚你們只能住在這裏了。”李傑把林野和小女孩帶回了自己的房子，把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自己卷了一卷涼席去住隔壁的健身房。“你們倆都不要出去，現在蒼狼幫的人肯定在滿世界的找你，不想死的話，就老老實實的呆在這間屋子裏，吃的我會給你們安排的。”

    林野並沒有太在乎，他看著充滿內疚的看著他的小女孩，哈哈一笑，伸手摟著她說：“沒事，這不關你的事，再說，就算被你爸活活打死，對我來說，也是死而無憾。”

    小女孩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很憂傷的說：“對不起，林野哥哥，其實都是我不好，我早知道會給你惹上麻煩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一邊的李傑看得差點吐血，林野這種臺詞又老套又老土的嘛，這樣也行？還有這個小女孩，有點出息好不好？這誰對不起誰啊？老實說，如果他是那個蒼狼幫的老大牟叔，他才不會把林野打得奄奄一息然後扔進地下室呢，早他媽直接就給他下面哢嚓了。不就是長得帥點嗎？李傑可是知道，林野當時帶著小女孩招搖過市，氣得那些車模內分泌失調的那輛哈雷，還只是他們公司的展品呢。

    不過不管怎麼樣，救出一個健健康康的林野，比像從前那樣，救出一個奄奄一息的他要有用多了。

    “等等！”當李傑抱著涼席準備到隔壁去的時候，小女孩一下從林野的身邊跳出來，沖他鞠了一個躬，眼淚汪汪的說：“謝謝你，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可是謝謝你救了林野哥哥，今天要不是有你的話，後果我都不敢想像了。我叫林間溪，如果哥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話，我一定竭盡全力。”

    李傑無語的搖了搖頭，難怪林野後來在他面前那麼牛逼，他真的很有本事讓女人對他死心塌地。“我叫李傑，我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幫一個人，所以，你也不用過份的感謝我。時間不早了，有什麼話，明天我們再說吧。”

    “我記住你昨天說的那句話了，既然你說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幫我，那麼，趁著那傻丫頭還在睡覺，你就敞開天窗說亮話吧。”第二天一早，林野就敲開了李傑的房門，在李傑的跑步機上，他也毫不客氣的做起了運動。每個人對生活的追求和理解都不一樣，對於林野來說，隨時通過運動來保持身材，也是非常必要的。

    李傑在坐仰臥起坐，他臉上帶著微笑，一直到這時候，他的手機都還在接收短信。昨晚的球賽，和他記憶裏的一模一樣，他毫無保留的下的那些賭注，現在已經變成一條條彩金匯入帳戶的資訊。現在，他的300萬，差不多翻了6倍了，而且，由於大多數都是地下賭球，這都是不用上稅的。今晚上還有一場球，隨便再下一些注也就差不多了。

    “除了扮帥，你還是一個悟性很高，戰鬥素養提升很快的戰士，必殺技是中短距離的手槍速射。最重要的，你是一個可以讓我完全不用擔心身後的人。”李傑堅持做完規定的仰臥起坐之後，才不慌不忙的對林野說了幾句話。

    “靠！你扯什麼淡啊？”林野雖然無法理解，但李傑最後那句話，還是讓他有種莫名的感動。讓人不用擔心身後，這是一種怎樣的信任呢？

9 灼熱的空氣像一道咒語
   

    “嗨！”踏著清晨的陽光，李傑又出現在了車展上，手裏還提著一袋早餐，在一片鄙視、譏笑和不屑的眼光中找到了桑蕾，說：“我又來了，這是給你帶的早餐，如果你已經吃過了，我就拿去送給格爾哈特大叔。”

    李傑當然懂得那些眼光的意思，一袋早餐就想追桑蕾？靠，人家送跑車的都沒門呢。

    桑蕾卻微微一笑，接過了他帶的早餐，說：“謝謝，我正好沒有吃早餐呢。噢，麻辣炸醬麵，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為了漂亮，明明很喜歡吃，可一般女孩子是比較忌諱吃油炸、葷腥、辛辣的食物的。李傑只能用反向思維推測，那就是桑蕾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果然，給他蒙對了。看著她撮著小嘴，哧溜哧溜吃著炸醬麵，辣得眼淚花花的樣子，李傑真正明白了什麼叫秀色可餐。

    而坐在一邊跌碎了一地眼鏡的桑蕾的那些同事，一個個面面相覷的想，不是吧，這樣都能行的？那麼，那些送跑車的，把花店都搬過來的小開們，豈不是要氣得吐血？他們只能想，桑蕾只是在那裏做樣子而已，絕對的。

    “你說的格爾哈特大叔，就是賓士展臺的那位光陰分部技術總監？”桑蕾一口氣把整碗麻辣炸醬麵吃得一乾二淨，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擦了擦嘴，突然想起什麼來，就順口問了李傑一句。

    “他是技術總監？”李傑一臉茫然的說：“我還以為他就是個推銷員呢。”

    桑蕾看了看他，嘿嘿一笑，明察秋毫的說：“你就裝吧，你昨天和他在那裏聊了那麼久，難道在說德國的八卦？可是你去那裏做什麼呢？找工作？”

    李傑說：“其實，我學的就是機械設計，我有一些構想，昨天和他談了，他表示很感興趣。你說我有可能成功嗎？”

    桑蕾認真的看了看他，認真的說：“如果你是認真的，我相信你能成功，即使這次失敗了，下一次也一定可以。”

    “謝謝你的鼓勵。”李傑笑著說：“有好消息我再回來告訴你。”

    桑蕾點了點頭，露出兩排晶瑩潔白的牙齒，笑著說：“加油！”

    呃，李傑心裏重重的呻吟了一聲，什麼叫一笑傾城？這就叫一笑傾城啊！雖然說他走過十年的煉獄，看慣了殺戮和死亡，偶爾從美夢中醒來，鼻子裏首先聞到的，都是屍體的臭味，但是，這並不妨礙他重新體會什麼叫審美。

    災難爆發後，全世界會有80%的人被空氣傳播的病毒感染，沒有被空氣感染人也很難逃脫因為感染而變成喪屍的同類的捕食，李傑不知道桑蕾是否像他一樣具有免疫力，能在最初的災變中僥倖生存，但是，他不願，也不敢去想像她也變成喪屍的樣子。

    李傑在心裏對自己說，別，你當自己是情聖呢，你真以為像她這樣的女孩，到時候會缺少英雄來救她嗎？可他又對自己說，如果她是個等待營救的公主，那麼，為什麼他不可以是那個騎著白馬，揮舞寶劍的騎士？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她不是說了嗎？只要認真，就總會成功的！

    李傑一邊像演勵志片一樣的催眠著自己，一邊又很風輕雲淡的嘲笑自己，不淡定了。不淡定了啊！

    “李！”見到李傑，格爾哈特似乎比對方還要激動的樣子，說：“我已經取得總部的回復了，我們同意把這輛Zetros以正價賣給你，並且按照你的要求，在中國分部進行改裝。當然，改裝的費用另外再算，但是，還有一個前提。”

    李傑笑了笑，這比他想像的要容易，當然，他也知道格爾哈特真正關心的是什麼，他沒有馬上回話，而是平靜的等著格爾哈特的問題。

    “你看起來好像已經知道我準備說什麼了。”格爾哈特的表情顯得有些意外，不過他用生硬的中國話說：“這是不是你們中國人說的，叫做，叫做什麼明？”

    李傑說：“先見之明。”

    格爾哈特點了點頭，說：“你們的語言很有意思，不過我很難理解。我想，既然你知道我想說什麼，那就不需要我再重複了吧？我已經給了準備好了合同，我們隨時都可以簽訂它然後按照你的要求改裝。”

    李傑說：“你既然是到中國分部來視察的技術總監，當然知道我給你的清單裏有所保留。沒問題，在改裝期間，我會把我的設計思路和理念毫無保留的告訴你。”他在心裏說，因為，那些東西本來就是你的，那是你在災變後，根據一次次用生命換回來的教訓而有針對性的做出來的設計。雖然從現在的市場需求來看，那些設計無疑顯得多餘，但你本身就是一個把技術當做藝術的人，你最看重的，是裏面透露的設計理念。

    簽合同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儘管裏面的條款很複雜。

    “還要請你幫我一個忙。”花了點時間，把那些繁瑣的事情都搞定之後，李傑對格爾哈特說：“我還想請你給我一份招收我為見習設計師的合同，我不需要你們的薪水，不需要你們的福利，我本身在大學學的就是機械設計，所以，我需要你給我提供這份工作。”

    格爾哈特有些疑惑的看著他，說：“如果你想加入我們公司的話，老實說，以你的設計理念，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會聘用你，而且，不用經過見習期的考察。”

    李傑嘿嘿一笑，說：“你沒有明白，我不是要加入你們公司，反正，你就幫我這個忙好了。”

    格爾哈特搖了搖頭，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過，好吧，既然我們合作得一直很愉快，那我就幫你這個忙吧。正式的檔，需要從技術部傳真過來，今天是來不及了。”

    李傑說：“以德國人的刻板，你確實不可能明白我的意思，不過你肯幫這個忙，我已經很感謝了。呵呵，明天就明天吧，到時候，我們直接在改裝車間裏討論細節吧。”

    “怎麼樣啊？”桑蕾正好抱著一疊資料從賓士展廳外面走過，她遠遠的站著，等李傑從裏面出來，問：“我看那個老外一直在搖頭，不行嗎？”

    李傑歎了口氣，說：“他說他欣賞我的理念，不過這邊的人事部分不屬於他的管轄範圍，所以，只有等他和這邊的人事部門溝通之後，才能給我一個準確的答復。”

    “天哪！”桑蕾驚呼了一聲，說：“你成功了，祝賀你！”

    李傑看了看她，說：“成功？那還早著呢！”

    桑蕾笑起來，說：“你能讓這種牛氣沖天的老外欣賞你的設計，這還不是最大的成功嗎？德國人是出了名的嚴謹，我想他看中的一定不是你表面的一些東西，好了，不要一臉忐忑一臉不安的樣子，這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給你個機會，讓你請我吃午飯吧。”

    李傑很認真的說：“我可沒有什麼錢，只能去背街吃小菜館哦，或者，KFC？”

    “我才不吃那些垃圾食品呢！”桑蕾說：“我知道有一家家常小炒做得很好的餐館，等我中午休息的時候，我帶你去吧。現在，既然你沒什麼事，再去幫我發傳單吧！”說著，她很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李傑說：“你昨天的工錢都還沒有算給我呢！”

    桑蕾極度不厚道的說：“作為一個未來的知名設計師，你還在乎那點早餐錢？”

    李傑還能說什麼呢，他只能笑了笑，很誠實的說：“我故意這麼說的，其實，我是個演員。”真的，他真的是很誠實的。

    桑蕾撇了撇嘴，把懷裏的一疊宣傳單扔到了李傑的手裏，自己走回他們公司的展廳去了。現在離吃飯的時間還早，所以，李傑也只有老老實實的幫她發傳單去。

    車展分露天展廳和室內展廳，李傑走在外面，靠近正午，太陽也越來越毒辣，灼熱的空氣，像是一道咒語。來來去去的人群中，一股焦躁和易怒的情緒正在蔓延。李傑就看到好幾處本來只是擦肩而過的事情，最後卻造成了多人圍觀的口角，有兩個傢伙甚至打了起來。

    李傑站在一棵樹下，感覺身上的汗正像蚯蚓一樣在衣服裏爬行，空氣中漂浮的塵土氣息，也讓他感覺到呼吸變成了一種負擔。他是學理科的，這時候卻突然很哲學的想，也許，這場災難，真的像那些神棍宣稱的那樣，是因為人類太過於破壞神創造的世界而遭到的天罰。

    “人類在自以為是的對自然的戕害中，已經把自己推到了懸崖的邊上，重整破碎的自然和重建衰敗的人類精神一樣的迫在眉睫。但是，從更深的層次來看，人類這樣的發展同樣是一種自然規律，如果說每天都有動植物滅絕要算在人類頭上的話，在沒有人類以前，恐龍不也滅絕了嗎？所以如果真的有‘審判日’，與其說是對自然規律的回歸，還不如說同樣也是對自然規律的一種傲慢無禮和更高的自以為是。”

    李傑耳邊想起了李斯特的話來，那個沉默寡言的傢伙，一旦開口，就總是一些讓人聽得雲裏霧裏的東西。但是，這個時候，李傑大概明白了李斯特的意思——人類是做了很多違背自然的事情，但如果有人藉口說要以此消滅人類，那同樣是一種違背自然法則的事情。

    如果就像那些神棍說的那樣，這場災難真的是神的懲罰，是神的邏輯的話，對不起，李傑抬頭看著天空，說，那只是你們的邏輯，我們，自然也有我們生存下來，並且永遠也不放棄希望的理由。

    林野找到了，下一個，是李斯特。